小说《冰川天女传》在线阅读,《冰川天女传》txt——梁羽生

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十一回峻岭飞骑书生施妙手神弹却敌天女护金瓶
    龙灵矫把手一扬,像武家兄弟一样,仍用“天女散花”手法,将一把碎银向那僧人掷去,那僧人双抽一展,只见碎银如雨,尽落人宽袍大袖之中,忽听得“嗤”的一响,僧袍竟给一块碎银从内而外划破了一道裂缝,收入的碎银又有一半漏了出来。
    原来龙灵矫的发暗器手法怪异非常,一把碎银,在抖手之间同时发出,却参差不齐,劲力不一,而且其中有一块碎银竟给他双指夹磨,捏得似金钱嫖一般大小,四边锋利,故此能将僧袍划破,陈天宇看不出其中奥妙,那苦行僧却是大吃一惊。
    苦行僧干笑一声,道:“好功夫!”双手一伸,手心缓缓向下,又要给龙灵矫“赐福”,龙灵矫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手腕一翻,轻轻一挡,两人都如触电般斜跃几步,龙灵矫还了一礼,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催陈天宇与幽萍快走,那僧人把碎银捡起,都放人盂钵,仍然像初见时的模样,瞑目垂着,倚着山壁,又在等待第二位施主。
    陈天宇惊奇不定,问龙灵矫道:“这僧人是什么路道?”龙灵矫眉头一皱,道:“但愿他不是为金名人轶事瓶而来。这僧人练的是印度最上乘的瑜伽气功,不在你们中土正宗的玄门内功之下,要是他也插手进来,倒是我的一大劲敌。”说话之间,走过了两处山拗,忽听得后面那红衣番僧一声大叫,回首望时,只见他伏在马背上,竟然抬不起头来!
    龙灵矫笑道:“这番僧定是逞凶恃强,被那苦行僧赐福,了。”陈天宇道:“这苦行僧的‘赐福’倒好像考官出逐考试一样,凡经过他面前的人,一个个都要给他伸量。这行径真是怪得可以。”幽萍笑道:“若然是冰川天女到来,定有苦头反过来让他尝尝。”龙灵矫默默若有所思,并不答话。
    这一晚,他们就在丹达山中搭篷夜宿,第二日一早起来,前后瞪望,红衣番僧、麦永明和武氏兄弟的踪影都不见了,龙灵矫长吁一声,看看天色,道:“咱们快在日出之前,赶到山口等候金名人轶事瓶!”
    三人催马前行,赶到丹达山峡谷的谷口,口头刚刚升起,龙灵矫道:“你们在这儿稍候,我到前面看看。”话犹未了、只听得峡谷内马蹄奔腾之名人轶事声有如波浪般的涌到,龙灵矫微微变色,“咦”了一声,道:“这倒奇了,按照日程,从北京护送金名人轶事瓶来的人要中午时分才到这儿,怎么他们提早来了。”说话之间。前面尘头大起,马匹骑士,均已隐约可见,陈天宇心头乱跳,既怕金名人轶事瓶出事,连累他的父亲,又渴望冰川天女能果如所料的在此出现。
    那峡谷形如喇叭,里窄外宽,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御林军排成两列,浩浩荡荡,有如长龙出洞,族旗蔽日,万马嘶鸣,军容极壮,行列中一面迎风飘荡的杏黄旗,后面四张黄罗伞盖,导着四匹一色的白马,缓缓前行。令人一看,就知道那四匹白马之中,必然有一匹驮着金名人轶事瓶。
    陈天宇道:“专使未来,咱们要不要先上去迎接?”龙灵矫道:“且待片刻。”御林军前列刚出到山谷的喇叭口,猛听得一声大喝,山腰里窜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正是那红衣番僧。只见他手挥禅杖,像凶神恶煞般地当先冲入,禅杖呼呼乱扫,专打马足,后面六名尼泊尔武士,各挎一式的月牙弯刀,给他掠阵。御林军人仰马翻,前列队形,登时大乱。
    队伍中抢出两名军官,一使铁拐,一使单刀,急急上前堵截,那番僧正打得高兴,猛听得金刀挟风之名人轶事声,分从两侧袭到,那番僧一个盘旋,只听得那两个军官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凭你这几个番贼,就敢来抢劫金名人轶事瓶!”把手一挥,御林军阵形一变,用强弓射住阵脚,将六名尼泊尔武士挡在外围,两名军官与那红衣番僧便在核心恶斗。
    龙灵矫等三人在岩石后面观战,陈天宇道:“咱们该去助阵了吧?”龙灵矫道:“且看看大内八大高手的本领。”只见那两名军官拐去刀来,铁拐起处有如蛟龙出海,单刀飞舞,严如匹练横空,确是高手;但那番僧的禅仗呼呼乱扫,力大招沉,每一杖发出,都打得沙飞石舞,这两名军官虽是精通武艺,却已显得处在下风,龙灵矫道:“这两名军官是八大高手中的铁拐张华和单刀周五,他们八大高手对敌,从来不要人相帮,这回只怕要破例了。”
    那红衣番僧越战越勇,使到疾处,只听得呼呼轰轰之名人轶事声,一根禅杖就如化了数十百根,杖影如山,将那两名军官都笼罩在杖影之内,正拟施展杀手,只见一骑快马,在后列飞奔出阵,马未冲到,人已在马背上凌空飞起,银虹一道,飞掠而下,陈天宇叫道:“好一招展翼摩云呵!”只见银虹一绕,那番僧一招“举火燎天”,裆的一声,一件黑忽忽的东西,已随着银虹飞起,原来是那番僧的八角僧帽,给来人一剑削为两边。
    龙灵矫道:“这人是八大高手中坐第二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的银虹剑游一鄂,那番僧遇着劲敌了。”陈天宇注目战场,果然只见那番僧连连后退,只有招架的功夫。
    游一鄂是武当派的高手,一手连环剑法使得凌厉无前,正在占得上风,猛地里又听得哨声四声,南北两面山口都冲出一股人来,南面的是陕甘大侠麦永明领头,北面却是武氏兄弟为首,龙灵矫瞥了一眼,笑道:“这麦老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确是广阔、北五省侠义道中的人物,几乎全来了。”陈天宇心中一栗,,想庙“我父亲是迎接金名人轶事瓶的专使,如此一来,岂非我要和北五省俟义道中的人物作对了?”心下踌躇难决,就在这一瞬间,这两股人马已从两翼杀人,把御林军杀得望风披靡。
    中军帅旗一展,八大高手也分出人来,率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锐,上前堵截,麦永明这一股被一个手舞练子锤的军官堵住,陷于混战之中,武氏兄弟却横冲直闯,杀入阵中,一个用左手剑,一个用右手剑,互为掩护,两道剑光,左右展开,有如双龙出海,夭矫飞舞,有两名军官,也是八大高手中的人物,一个手使锯齿刀,一个手舞吴钩剑,急急上前堵截,武家兄弟骤的张目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双剑齐出,有如奔雷掣电,只听得一阵断金夏玉之名人轶事声,锯齿刀的锯齿全给削平,吴钩剑也给挑到半空。那两名军官急忙一拨马头,武氏兄弟剑出如风,比马还快,只见青光闪处,两名军官各自中剑,跌下马来。武氏兄弟刺翻敌人,径向中军那四匹白马冲去。
    游一鄂大吃一惊,舍了番僧,回身救援,武氏兄弟身法极快,只见他们左一兜,右一绕,竟从人丛之中直杀出去,看看就要抢到中军的杏黄旗下。
    猛听得一声大喝,一个穿着三品武官服饰的虬髯汉子,挥动一件奇形状的兵器,冲出阵来,迎着武氏兄弟破口骂道:“亏你们还是汉人,为何帮番邦鞑子抢劫金名人轶事瓶?”声如洪钟,虽在千军万马之中,也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武氏兄弟一怔,立即也回骂道:“亏你也是汉人,为何帮满州鞑子?我们就是不准你将金名人轶事瓶送到拉萨,你们的满洲主子占据中原尚嫌不够吗?为何还要吞并回疆蒙藏?我们抢我们的,与那番邦秃驴毫不相关:你这厮口出大言,吃我一剑!”
    那虬髯武官喝道:“你们勾结番邦,犯上作乱,还敢巧言辩饰,有本领就从我手中将金名人轶事瓶夺去。”武氏兄弟亦知此人乃是劲敌,双剑一出,便展绝招,武老大左剑横披,武老二右剑直刺,双剑一披一刺,倏地合成一个圆弧,向那军官拦腰疾绕。那军官的怪兵器当中一插,硬插进圆弧之中,把双剑冲得左右分开,只听得一阵叮当之名人轶事声,久久不绝,他竟然全用本身功力,硬将双剑冲开,龙灵矫见了,也不禁暗暗点头,对陈天宇笑道:“此人不愧是八大高手的首领,果然名下无虚!”
    武氏兄弟的无极剑法得自祖父真传,骤遇强敌,精神一振,双剑一分即合,霎眼之间,连进数招。那军官所使的怪兵刃比平常的杆棒稍短,比判官笔又稍长,棒上长满明晃晃的倒钩,可以锁拿刀剑,在兵器上先占了便宜,武氏兄弟剑法虽然凌厉之极,却也颇有顾忌,堪堪打个平手。陈天宇问道:“这军官使的兵器叫什么名字?怎的如此厉害?”龙灵矫笑道:“这军官名叫焦春雷,是大内八大高手的首领,功力在武氏兄弟之上,就是用寻常的刀剑,武氏兄弟也讨不了他的便宜,加上这根专门克制刀剑的狼牙棒,在五十招之内,武氏兄弟必然落败。”
    官军阵势渐稳,麦永明这一股被包围在阵中,红衣番僧和那六名尼泊尔武士更被挡在阵外。陈天宇心中稍宽,说道:“如此看来,不必咱们出手,官军己能应付了。”龙灵矫面色一沉,道:“今日之事,哪有如此轻易了结之理。”说话之间,忽见东面山口杀出三个人来,服饰一如西藏喇嘛,但身上披的袈裟却是白色的。
    西藏的喇嘛分为红黄二教,所披的袈裟不是红色就是黄色,披白袈裟的喇嘛,陈天宇还未见过,正自奇怪,只听得龙灵矫沉声说道:“青海法王居然也派人来趁这趟浑水,看来咱们该出手了。”陈天宇心中一栗,想起父亲曾对他讲过西藏喇嘛教的历史:当今在西藏处“至高无上”地位的****和班禅乃是黄教的领袖,红教则是在元朝时候得势,但红黄二教之前,还有一派白教,又称为“噶拳派”,领袖称为“法王”,这一派得势在红教之后,在黄教之前,有明一代,都是噶拳派的法王统治西藏,一直到明代最后的那个皇帝,崇侦十六年的时候,西藏格鲁派(即黄教)领袖****五世和班禅四世借青海蒙古族酋长固始汗的兵力,推翻了噶拳派法王在西藏的统治地位,这才取而代之,直到如今。白教被逐出西藏之后,逃至青海,依附另一位酋长加腾汗,仍然号称法王,陈天宇记起这段历史、心中想道,”原来这三个喇嘛,乃是青海噶拳派法王的人,怪不得身上披的乃是白色袈裟,只是如此一来,若被他们夺去金名人轶事瓶,西藏岂不是又要陷入一场内乱。”
    那三个白教喇嘛来势凶猛之极,用的兵器都是九环锡杖,挥动时哗啦啦一片作响。龙灵矫手按剑柄,道:“且再看一看。”霎眼之间,那三个白教喇嘛已冲入阵中,游一鄂率领卫士上前堵截,兀是连连后退,看看就要给他们冲破。正在此时,忽见山头上黑影一闪,龙灵矫大叫一声:“不好!”拔剑冲出,陈天宇与幽萍也急急跟着奔前,陈天宇心中正自奇怪:以龙灵矫如此镇定的人,居然一见这山头上的黑影便大惊失色,来的不知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
    那黑影来得之快,实是难以形容,在他现身的丹达山头,距离下面的峡谷,何止千尺,初现时只见一点黑点,霎眼之间便出现全身,再一转眼,已到山腰,陈天宇看得分明,也不禁拂中大惊,原来这位从丹达山头飞奔而下的异人,竟然就是昨日所见的那个苦行僧,跟在他背后的还有几条黑影,陈天宇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只是这苦行僧已难应付,他还带有人来,这金名人轶事瓶只怕难以保住了。”
    龙灵矫迅逾飘风,一剑当先,抢入阵中,高声叫道:“福大帅派我来接金名人轶事瓶!”御林军两边一让,那三个白教喇嘛正在阵中,听得龙灵矫这么一嚷,都回过头来,三柄九环锡杖同时打到,龙灵矫无心恋战,长剑一指,在一柄锡杖上一按,呼的一声,身子凌空飞起,一个“鹞子翻身”,已从三个白教喇嘛的头上飞过,直向中军奔去。
    陈天宇与幽萍后至,跟着闯阵,那六名尼泊尔武士正在外围,排成一列,手举月牙弯刀,欲研未所,幽萍用尼泊尔话叫道:“小公主就要来啦,你们还不快逃?”尼泊尔武士一怔,那番僧大叫道:“不要信她的鬼话,冰川天女早已被火山吞没了。”幽萍把手一扬,发出两枚冰魄神弹,那六名武士都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其中有两个武士曾跟过红衣番僧上山,认得她是冰宫侍女,心有顾忌,身形一挪,幽萍与陈天宇急从缺口冲过。
    阵中到处混战,陈天宇不愿与北五省的豪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招呼幽萍道:“咱们去对付那个番僧。”他们有官军让路,闯阵较易,那三个白教喇嘛忽的又回过头来,毗牙一笑,陈天宇与幽萍正待冲过,耳边只听得哗嘟嘟的一片响声,一柄九环杖已迎面奔来,当头的那白教喇嘛叫道:“小娃娃快滚回去!”锡杖一挥,幽萍和陈天宇都觉得有一股大力推来,两口长剑脱手飞出。这还是那个白教喇嘛,见他们年纪轻轻,不忍速下杀手,要不然更难应付。
    那个白教喇嘛正在毗牙咧嘴的怪笑,哪知幽萍早有准备,就在长剑脱手之时,三枚冰魄神弹已是同时发出。三个白教喇嘛哪知世间有如此古怪的厉害暗器,淬不及防,竟然都给冰魄神弹打中敞开的胸口,只觉一股奇寒之气,刺体侵肤,不由得也机伶伶都打了一个冷战。陈天宇与幽萍趁此时机、倏地一掠即过,接了那两柄震飞的长剑,向前急奔。
    这三个白教喇嘛功力甚高,虽被冰魄神弹打中,运气一转,却也无事。他想还是抢夺金名人轶事瓶要紧,也就不再理会陈天宇与幽萍二人,翻身抡杖又再扑向中军黄帐。这时龙灵矫已比那苦行僧抢快几步,先到了杏黄旗下。
    那苦行僧的来势煞是惊人,只见他手挥竹杖,东一指,西一点,高身七步之内的御林军,一被竹杖沾着,立刻跌倒一身为大内八大高手领袖的焦春雷,也不禁大惊失色,.急将狼牙棒一抽,摆脱了武氏兄弟的纠缠,上前迎战。
    龙灵矫与那苦行僧几乎同时赶到,焦春雷抽身,龙灵矫补上,武氏兄弟杀得性起,双剑一合,不约而同地一齐反身进剑,左剑“流星赶月”,右剑“掣电飞云”,分刺龙灵矫两胁大穴。按剑势来说,在近距离之内,这双剑刺穴的杀手,实是难以闪避。哪知龙灵矫剑法怪异之极,完全不依常规,剑身一抖,剑锋接着了武老大的剑锋,“当”的一声,龙灵矫的剑趁势反弹,剑柄一撞,又将武老二的剑碰歪,真是拿捏时候,不差毫发。武氏兄弟吃了一惊。只听得龙灵矫低声喝道:“让开!”长剑一伸一缩,连削三下,将武氏兄弟迫得几乎稳不住身形。高手试招,一伸手便知虚实,武氏兄弟接了这几招,知道来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似是故意留情,不施杀手,江湖之上,点到即止。不敢再缠,两兄弟左右一分,龙灵矫道声:“承让”,身形一惊即过。
    焦春雷摆脱了武氏兄弟纠缠,狼牙棒一摆,上前迎战那个印度僧人,在这刹那之间,那印度苦行僧又已点倒了保护金名人轶事瓶的两名高手,竹仗向前一点,轻飘飘的好像毫不经意,杖尖已倏地指到了焦春雷的风府穴。在千军万马之中,信手点穴,认穴认得如此准确,而且如此快捷利落,令得焦春雷也不禁一惊,不敢怠慢,连忙运气使力,劲力直透棒端,反手一棒,用的倒钩把竹杖钩着。焦春雷用力一震,以为这竹杖不被钩裂就定被震断,哪料他用尽全力,这僧人的竹杖却似附在他的棒上似的,釉连牢附,如同一体,力无所施,劲亦消解,而且还隐隐有一股潜力迫来。焦春雷此惊非小,狼牙棒要抽开也不可能。心知这僧Ato内力,高出自己不止一倍,若然相持下去,再过片刻,定受内伤,正自焦急,忽见青光一闪,“咋嚏”一声,龙灵矫一剑飞来,在当中轻轻一挑,将狼牙棒和竹杖分开,微微笑道:“焦大人你还是回去保护金名人轶事瓶要紧。”
    苦行僧抽出竹杖,见杖身已被宝剑划了一道剑痕。也不禁“噫”了一声,忽而双眼一张,哈哈笑道:“你也来了!”龙灵矫道:“昨日你较量我,今日我可要较量你了。”长剑一展,一招“骏马明驼”,向前疾削,那僧人竟把竹杖一横,迎着宝剑遮挡。按说竹杖遇着利剑,那是必断无疑,哪知他这一杖,所使的劲力,却是巧到极点,一沾剑刃,便即随手一带,龙灵矫竟不由自主的跟他移动三步。
    苦行僧的竹杖滴溜溜一转,用一个“沾”字诀,要将龙灵矫的身形带动,龙灵矫左手本来捏着“剑诀”,忽地双指一弹,竹杖竟给弹歪,那竹杖舞到急处,劲力甚大,龙灵矫竟能以弹指力之力,将它消解,那僧人也不禁叫了一个“好”字。说时迟,那时快,龙灵矫的长剑一摆脱竹杖的沾缠,立刻连进三招,每一招又分为三式,剑尖所指,都是僧人的要害穴道,即是说在瞬息之间,要连刺九处穴道,而且手法有虚有实,各具奥妙,那僧人本是点穴的高手,见了亦自愧不如。但他的武功确是高明之极,竹杖一封,竟然也是瞬息之间,连下四记杀手,以攻为守,将龙灵矫的攻势一一化解,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一时之间,杀得难分难解。
    另一边陈天宇与幽萍二人,闯过了白教喇嘛那关之后,便直扑红衣番僧。幽萍叱道:“上次在冰宫之中,饶你不死,小公主怎样吩咐你来?”当时冰川天女是叫他从速回国,休多生事的。红衣番僧是尼泊尔的国师,有生以来,只曾在冰川宫中遭过两次惨败,听幽萍提起此事,勃然大怒,喝道:“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洒家且把你送往西天,让你去见你的小公主。”红衣番僧以为冰川天女已死,故有此言。
    陈天宇见了杀师仇人,也是怒从心起,红衣番僧禅杖尚未落下,他已先施杀手,一招“倒卷冰河”,剑光闪闪,登对将四面封住。红衣番僧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在冰宫数月,武功竟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如斯!”禅杖往外一荡,骤然间忽觉一股冷气射来,红衣番僧打了一个寒嚎,禅杖去势较慢,但仍然把陈天宇的宝剑荡开,震得他虎口生痛。
    本来红衣番僧的功力,比陈天宇高强数倍,但一者是他已剧斗半天,尤其是对大内高手游一鄂那场,消耗了不少气力;二者是陈天宇的剑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令他有所顾忌:三者是陈天宇有幽萍的相助,幽萍的武功,在冰宫侍女之中,数一数二,那柄冰魄寒光剑,更是人间少有的兵刃,令他不能不分神运功,以抗御寒气。有此三个原用,陈天宇与幽萍合战红衣番僧,亦是难分高下。
    这时峡谷之中,混战正酣,陈天宇与幽萍二人全力对付强敌,无暇旁顾,忽闻得官军轰然大叫,潮水般地乱涌,陈天宇、幽萍与那番僧都给冲开,随着人流向前移动。陈天宇举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三个白教喇嘛,已杀进中军,抢了三匹白马其中的一匹驮着一个用龙纹黄绢覆罩的、形如笼子似的东西,八大高手的领袖焦春雷咆哮如雷,正向那匹白马追去。陈天宇大惊失色,心道:“这匹白马驮的,一定是金本巴瓶。”再一看时,只见那三个白教喇嘛都已跨上马背。三匹白马一齐嘶鸣,一齐向前横冲直撞,
    焦春雷追不上,看看那三匹白马就要冲出重围。龙灵矫一声大喝,奋起神力,施展平生罕用的“招魂十八招”剑法,这十八招一气呵成、一招快似一招,每一招都是虚实并用,专刺敌人要害道,厉害是厉害极了,但却甚为损耗内力,剑法一展,刚使到第七招“追魂夺魄”那苦行僧人便气喘吁吁,竹杖一拖,闪开剑锋,让龙灵矫疾冲而过。龙灵矫心头一动,极是诧异。心中想道:“以这妖僧的功力,不应如此!苦行僧何以要假败,龙灵矫一时之间,猜想不透,时间急迫,也不容他思索,立即施展绝顶轻功,展开轻灵身法,专从空隙之处钻过,飞身追那三个白教喇嘛。
    片刻之间,已迫过焦春雷的前头,经过他身旁之时,隐约听得焦春雷低声说道:“让他去吧。”龙灵矫身法太炔,收势不及,转头一望,焦春雷已在身后数丈,却仍是扬捧作势,脚步不停,龙灵矫不由得又是心中一动,想道:“难道我听错了?焦春雷是大内高手的首领,保护金名人轶事瓶之责就搁在他的肩上,怎么他却说‘让他去吧’既是任让他去,何以焦春雷自己却又向前追赶?”龙灵矫心中虽然诧异,脚步却不停,倏忽追到那三匹白马之后,那三个白教喇嘛一拨马头,三柄九环锡杖同时扫到,龙灵矫一招“长虹经天”,宝剑横空一划,将三柄锡杖一齐挡开,这三个白教喇麻武功也是上上之选,更加以一在马上,一在马下,龙灵矫自是难占上风。忽听得焦春雷叫了一声,斜眼一瞥,只见他满面惊惶之色,遥遥向自己招手。
    龙灵矫诧异之极,不由剑势一慢,那三个白教喇嘛乘机拨转马头,向斜刺疾冲,倏忽过了后面峡谷的喇叭口,清军后防较弱,被他们一阵乱打,冲出去了。龙灵矫心念一动,猛的想道:“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么?那白马驮的难道不是金名人轶事瓶?”想是这样想,但这关系太大,万一料错,金名人轶事瓶被劫,西藏清廷官吏,个个都是杀头的罪名。
    龙灵矫略一踌躇,那三个白教喇嘛已冲出官军包围,正走上峡谷的斜坡,数千御林军见金名人轶事瓶被劫,登时大乱,鼓噪之名人轶事声如潮,后军变作前军,改转阵形,万箭齐发,千马同追,但那三匹白马乃是御苑宝马,霎眼之间,已冲上斜坡,御林军如何追赶得上?
    正在这极度紧张之时,干军注目之际,忽闻得山坡上一声长啸,突然闪了一个白衣少年,衣带飘飘,拦在路中,把字一扬,三匹白马,一齐嘶叫。
    那三个白教喇嘛,勃然大怒,三柄禅杖一齐向前扫去。猛然间,忽见那白衣少年双手一扬,三道暗赤色的光华电射而到,怪铭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那三个喇嘛的禅杖,被暗器打个正着,只觉虎口疼痛、禅杖几乎掌握不牢,只听得峡谷下面,有人在大声叫道:“天山神芒,天山神芒!”那三个白教喇嘛怔了一怔,白衣少年笑道,“留下金名人轶事瓶,快滚回去!”那三个喇嘛见大功即将告成,如何肯听,猛的拍马,一齐前冲。
    只听得那白衣少年又是一声冷笑,淡淡说道:“真个要见见厉害,才肯罢手吗?”右手倏地一扬,又是三道暗赤色的光华电射飞来,三个白教喇嘛举杖一挡,却都没有挡着,那三匹白马一齐嘶叫,前足人立,三个喇嘛大叫一声,从马背上一个倒栽葱撞下马来!
    龙灵矫又惊又喜,心道:“来的原来是天山派的高手!”眼见这白衣少年的本领尚在自己之上,足以制名人轶事服那三个白教喇嘛,心中放宽,正待回去救应,斜刺里忽然又杀出五个印度僧人,斗律黑色的僧服,使的也都是竹杖。原来这五个僧人,乃是那苦行僧带来的弟子。
    龙灵矫功力虽高,但以一敌五,急切间,却是脱不了身。看这五个僧人的用意,是想把他拦在外围,不让他回到中军救应,龙灵矫更是起疑。斗了几个回合,只听得白衣少年大声吆喝,那三匹白马,奔回阵中,早就有清军上前接应,马背上所驮的金名人轶事瓶,仍然放在金丝碧玉笼中,没有损伤一角。
    那三个白教喇嘛跌跌撞撞的仍紫跟在少年后面,锲而不舍,那白衣少年回头笑道:“快回青海去吧,你们都已中了我的神芒,回去静养四十九天,或者还有可治,你们活命要紧,还缠我做什么?”三个喇嘛也都知道了中了他的暗器,可是他们都待着有一身横练过的金钟罩的功夫,以为中了暗器,亦无大碍,待事过之后再将暗器钳出,亦未为迟,听白衣少年说得如此厉害,都不大相信,又怀疑这暗器有毒,更想再决雌雄,迫白衣少年取出解药,所以仍是紧追不舍。
    那白衣少年身法快极,倏即冲入阵中,围着龙灵矫的五个印度僧人一齐散开,龙灵矫正想上前道谢,忽听得武氏兄弟在阵中大叫道,“经天兄,你来得好极了。那匹白马背上驮的就是金名人轶事瓶,你快助我们将金名人轶事瓶先拿去吧!”龙灵矫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少年比那印度苦行僧更为可怕,若然是他伸手,谁人阻拦得住?
    只听得那白衣少年一笑应道:“两位武大哥,麦老前辈,我要向你们求一个情,请你们都散去,已让这金名人轶事瓶运到拉萨!”
    此言一出,在场的北五省英豪都是大吃一惊,麦永明气呼呼的叫道:“什么,你要替清廷保护这个金名人轶事瓶?”白衣少年道:“不错,我是要保护这个金名人轶事瓶!”武家兄弟叫道:“经天,你为清廷尽力,有何颜面见你父亲。”白衣少年笑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武大哥,你们先散去吧,咱们在前山相会,我再向你们解释。”武氏兄弟大叫道:“我不相信!”峡谷群豪惊诧之极,“什么,他是唐大侠唐晓澜的儿子?”“唐大侠怎会让儿子作朝廷的鹰犬,莫非是假冒的么?”看他身手,听武氏兄弟的称呼,绝非假冒,呀,这岂不成了唐家的不肖子吗?”峡谷群豪议议纷纷,霎时之间,都停下手中兵刃,驻马而观。
    这白衣少年正是天山派掌门人唐晓澜的独生儿子,名唤唐经天,唐晓澜和武家乃是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武氏兄弟少时也曾到天山去见过唐晓澜,故此他们认得。但唐经天还是初初出道,其他的前辈英雄,却还未知他的来历,心中都在想道:“唐大侠当年和甘凤池吕四娘等结为好友,共抗朝廷,做过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三女侠入宫暗杀雍正,其中之一,就是唐晓澜的妻子。他的父母连皇帝的头都敢杀,他却要保护金名人轶事瓶,真是岂有此理!”众英豪虽然震于天山剑法的威名,却不以唐经天的所作为然,个个怒目而视,有如风暴将至,喧闹顿歇,反而一片沉寂。
    唐经天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忽听得焦春雷一声骇叫、黄龙旗下的朝廷军官纷纷呼叫,中军又乱。只见那手持竹杖的苦行僧,正趁着众人注视唐经天之际。跳上一辆骡车,骡车中突然飞出两柄铁毙,向那僧人迎头痛击,那僧人的竹杖一个盘旋,两柄铁槌腾2空飞去。那僧人左手一伸一缩,倏忽之间,将两个军官都掷出车外,那两个军官也好生了得,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又跃起来,直扑骡车,苦行僧此时已跳出骡车,向西疾跑。
    这几下动作快到极点,待焦春雷和一众军官发觉之时,那僧人已奔出了数十丈之遥,他的竹杖恍若灵蛇晁动,近身八尺之内的御林军,被他竹杖一沾,立即倒地。附近并无高手拦截,看看就要被他夺围而出。
    唐经天大叫一声不好,拔剑便追,原来这骡车虽不起眼,驾车的骡子又瘦又小,车上的布蓬亦是破破烂烂,看来似是一辆粮车,其中藏的却是真正的金本巴瓶;白马背上,装在金丝碧玉笼中的那个反而是假的。所以焦春雷刚才虽然大呼小叫,作势追赶那三个白教喇嘛,其实却是巴不得他们离开,好减少股劲敌。而那苦行僧的五个弟子,阻截龙灵矫回到阵中,用意亦就是便利他们的师父下手。这苦行僧并不是普通僧人,而是印度喀林邦的汗王所派来的瑜伽高手,喀林邦亦有控制西藏的野心,所以也在图谋劫夺金名人轶事瓶。
    唐经天一路跟踪,早知个中秘密,一见金名人轶事瓶被劫,大呼“不好!”拔剑便追。龙灵矫也飞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印度僧人那五个弟子已会在一起,他们早有准备,一见师父得手、立即阻截两个高手,这五个僧人的武功,虽然比起唐龙二人相去甚远,但他门配合有素,所用的大竺杖法,又自成一家,大殊中土,五恨竹杖,首尾相连,风车疾转,牢牢地缠着唐、龙二人的长剑。唐经天正拟施用杀手,那三个白教喇嘛也折了回来,三柄九环锡杖,哗喇喇的响,狂呼疾扫,一拥而上。印度僧人加上白教喇嘛,以八人之力,合敌唐、龙二人,围得个风雨不透,更是不易冲破,这时那苦行僧怀着金名人轶事瓶,已闯出官军阵外。
    唐经天喝道:“你们真的不要性命么?你们中了我的天山神芒,已透过穴道,深入体内,回去运功静养,还可有救,你们再一拼命,神芒钻心,那就纵有灵丹妙药,也难起死回生了!”
    三个白教喇嘛自恃内功深湛,不信天山神芒如此厉害,仍然挥杖急攻。这时,那印度苦行僧已奔出谷口,走上斜坡,他身法快捷之极,快马也迫不上。
    只听得那苦行僧一声长啸,山腰又窜出五个僧人,原来他深谋远虑,务求一举成功,带了十名弟子前来,分为两拨,五人在阵中殿后,五人在山腰接应,本来是准备应付清廷的八大高手的,八大高手已被麦永明带来的西北群豪缠住,竟无一人在后方防卫。
    看看他就要奔到半山,缠着唐、龙二人的那五个印度僧人正想撤退,那三个白教喇嘛仍然狂攻,唐经大大急,一算时辰已到,忽的叫道:“你们三人胁下的大漩穴有何异象?”那三个白教喇嘛怔了一怔,只觉胁下穴道附近,有如虫行蚁走,麻痒难禁,而且越来越厉害。三人都是一流高手,知道这是所中的暗器,在体内顺着气血运行的迹象,不禁大惊,攻势一缓。那五个印度僧人正在欲撤未撤之际,唐经天忽地一声大喝,游龙剑扬空一闪,剑光暴长,剑花缤纷,那五个僧人都觉得剑光是向着自己刺来,五恨竹杖不由得不拆散计来防御,只听得唐经大叫道:‘让你们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下法,倒!”抖手之间,剑尖连刺五个僧人的穴道,五个僧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齐倒下,那三个白教喇嘛大惊,急忙闪开,唐经天与龙灵矫一掠而过。
    把眼看时,只见那苦行僧已奔上山腰,丹达山高逾干丈,寻常人爬上半山,也要半日,唐、龙二人尚未追到山脚,轻功再高,也赶他不上了,清军阵中一片哗叫惊呼之名人轶事声,西北群雄见金名人轶事瓶被异邦所劫,也都气沮,停下手来,大家都向上头遥望。
    正在大家屏息而观之际,忽听得一阵琴声,随着天风,悠扬飘下,山高入云,沓不见人,琴声却是清脆可听,三千军士,过百英豪,个个惊愕,心中想道:莫非这是仙女山灵,独立峰巅,鼓琴观战。
    唐经天更听得呆了,琴声隐隐,弹的正是《诗经》中“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那一章诗,这是冰川天女初见他时,为他所弹的歌词呵!
    只见白雪皑皑的峰巅,倏地现出一个少女身影,一身湖水色的衣裳,系着大红丝中,青山眉黛,素里红妆,颜色鲜明,雪映仙姿,更显得风华绝代!这正是他日夕思念的人——冰川天女!这刹那间,个个抬头,凝眸注望,峡谷之中,虽有万马千军,却几乎连一恨针跌到地下都听得见响。
    冰川天女来得之快,简直无法形容,在下面看上去,但只见裙带飘飘恍若青女素娥,御风而降,霎眼之间,已到了山腰,恰好迎着那印度僧人和他的五个弟于。
    那印度僧人也吃了一惊,只听得冰川天女淡淡说道:“把金名人轶事瓶留下来,让你过去。”说话的神气,就像一个女王在颁布命令,声调虽是柔和,却毫无可以商量之余地。
    那印度僧人怔了一怔,把手一挥,六恨竹杖,倏地同时打出,印度僧人见了冰川天女这身轻功,己知她是个最可怕的劲敌,所以一下手便指挥弟子,六仗齐飞,这是大竺杖法中的“大天罗”杖阵,六杖齐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招架。
    龙灵矫与唐经天并立而观,见此情景,不由得惊叫一声,心道:“好很的僧人,一师五徒,竟然联手来对付一个女子。”哪知心念甫动,喊声未歇,只见冰川天女身形一晃,双指疾弹,顿时飞起一片骇叫之名人轶事声,五条黑影,就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自山头飘落。
    原来冰川天女见他们来得凶恶,心头生气,竟发出冰宫独有并世无双的暗器——冰魄神弹,她的功力比幽萍高出不知多少倍,所以同是一枚冰魄神弹,击中敌人之时,却是大不相同,若然是幽萍所发,以印度僧人那五弟子的武功,最多不过打个寒战,还可抵御,被冰川天女击中,神弹却透过穴道,奇寒之气,登时令得他们的血液也凝结起来,一个立足不稳,跌下山谷。
    那苦行僧中了一枚冰魄神弹,亦觉奇寒之气,刺体侵肤,但他的瑜伽气功,已练到了第七段境界,是天竺有数的高手,虽觉不妙,还可禁受,竹杖横飞,竟不换招,仍向冰川天女打去。冰川天女冷冷一笑,解下束衣的绸带,左手一挥,那绸带矫若游龙,一下干就将竹杖缠着。苦行僧暗运内力,竟解不开她的招数。
    冰川天女夺不下他的竹杖,也颇为诧异,微“臆”一声,手指又弹了两弹,那苦行僧的竹仗被绸带缠着,避无可避,胸口的“游机穴”和脑后的“天柱穴”又中了两枚冰魄神弹,登时连打几个冷战,气功的运用,已不能随心所欲。冰川大女叱道:“还不服输吗广右手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略一挥动,只见一片寒光,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冷气,好像薄霞轻绢一样,将那苦行僧笼罩当中。这时,山谷下面,隐隐传来苦行僧那五个弟子的呼号之名人轶事声,一听便知他们正在逃命。
    那苦行僧长叹一声,腾出左手,自怀中一探,但见宝气外宣,光芒四射,镶着大红宝石的金本巴瓶取了出来。冰川天女微微一笑,接过金名人轶事瓶,绸带飘开,放松竹杖,身形人间簿:让出路来,那苦行僧急忙抱头鼠窜而去。冰川天女将宝剑插回鞘中:捧着金名人轶事瓶,飘然而下。清军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主帅和硕亲王急忙传令,把后队改为前队,分兵两翼,上去包围冰川天女。
    陈天宇与幽萍正在和那红衣番僧恶斗,忽然万马无声,千军沉寂,战斗竟然停了下来。这正是冰川天女初初现身的时候。幽萍抬眼望去,这一喜非同小可,狂叫道:“天宇,你看看是谁来了?”红衣番僧也不由自己的回头一望,这一望只吓得魂魄齐飞,耳边只听得陈天宇大叫“冰川天女”之名人轶事声,倏地青光一闪,陈天宇口中大叫,手底毫不放松,一招“冰河解冻”,‘长剑一划,红衣番僧冷不及防,胸口给他划开,幽萍道:“叫你走你不走,现在可迟了!”补上一剑,刺人胸螳,那番僧狂叫一声,鲜血四溅,陈天宇一脚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踢翻,报了杀师之仇,立即拖着幽萍,奔上前去。
    这时清军正分兵两翼,要上去包围冰川天女,北五省的英豪,也纷纷拥上。冰川天女手捧金名人轶事瓶飘然而下,看看就要落到山脚。
    龙灵矫按剑欲动,唐经天急在他耳边说道:“快快止住官兵,待我上前接她。我料她没有恶意。”龙灵矫半信半疑,他亦已认出,冰川天女就是盗去他草拟的“迎接金名人轶事瓶草案”的那个神秘女子,心中实在不敢相信她会暗助自己,但见她得了金名人轶事瓶,却不逃走,反而下来,心中是捉摸不定。这时八大高手已奔出阵中,左右包抄。
    忽见武氏兄弟,疾走如风,抢在大内八大高手的前头。冲出阵来,后面跟着的十多位西北黑道英雄,也一涌而上,争先迎接冰川天女。
    武氏兄弟只道冰川天女是同道中人,手抚剑柄,施了一礼,道:“多谢女侠拔刀相助,请将金本巴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我吧。咱们大功告成,可以随大队撤退了。”在武氏兄弟,原是一番好意,他们见清廷大内八大高手,都准备围攻冰川天女,怕她怀有金名人轶事瓶,目标太大,不易逃脱,所以建议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金名人轶事瓶,好掩护她一同撤退。
    冰川天女眉毛一扬,道:“你是何人?”其时清军已包抄而上,武氏兄弟急道:“咱们都是来夺取金名人轶事瓶的一条线上的朋友,闲话以后再叙吧。”伸手就要来接金名人轶事瓶。冰川天女冷冷说道:“你闪不闪开”摹地双指一弹,连发两枚冰魄神弹,武氏兄弟突感奇寒透骨,登时跌倒。后面的伙伴大惊,急忙抢上,冰川天女双指疾弹,又将五六个人打倒,余人急避,冰川天女冲开缺口,一掠即过。
    麦永明又惊又气,清军将领喜出望外,想不到冰川天女却是站在他们这边。焦春雷一马当前,抱着狼牙棒就在马背上唱了个暗,施礼说道:“女侠深明大义,助朝廷杀贼,夺回金名人轶事瓶,这功劳非同小可,我焦春雷有礼了。我是内廷侍卫统领,请将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我吧。”伸手也要来接金名人轶事瓶。冰川天女眉毛一扬,淡淡说道:“谁管你什么统领不统领?我没有工夫与你多叙虚礼繁文。”募地又是双指一弹,焦春雷登时打了一个冷战,从马背上直掼下来。大内高手齐都大惊,急急上前,有几个抢着去救护首领,有几个抢着去攻击冰川天女,冰川夭女连连冷笑,双指疾弹,刹那之间,将大内高手击倒一半。
    清军个个吃惊,人人错愕,只见冰川天女笑靥生春,已是迫近阵前,想不到这样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娇娘,手底却是如此狠辣,而且冰川天女自然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神情。而对着这样一位貌美如化武功又深不可测的女子,弓箭手竟然不敢放箭,钩镰手也举不起钩镰槍。
    麦永明是正在又惊又喜,忽见唐经大从人丛中钻出,抢到自己身边,抱拳说道:“麦大侠,今日绝不能夺取金名人轶事瓶了,请麦大侠下令,叫众家兄弟撤退。”麦永明道:“哼,想不到你与清廷一鼻孔出气!”举拳欲击,唐经天三指一扣,按着他的拳头:姜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让清廷保有西藏,总腔于让与异邦。这金名人轶事瓶万万不能劫夺!”麦永明心中一栗,摹地冷汗直流,却道:“武氏兄弟他们中了那女子的邪恶暗器呢,此仇岂可不报!”唐经天道:“这包在我身上给他们医治便是,快快撤退,快快撤退!”
    麦永明略一沉吟,这一瞬间,他心中已反覆想了几转,他初意本是为了与清廷作对,才劫夺金名人轶事瓶,想不到事情如此复杂,尼泊尔人和印度的喀林邦汗王也都为了想染指西藏而来劫夺金名人轶事瓶,唐经天的“宁与清室,不与番邦。”说来确是道理。于是略一沉吟,暮然说道:“好,我依你便是。咱们等下在前山相见!”一声令下,北五省英豪扶着武氏兄弟等受伤的人都向前山撤退。
    在唐经天劝麦永明之时,龙灵矫也正在劝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钦差大臣和硕亲王,劝他止住御林军,让冰川天女人阵。和硕亲王眼见冰川天女如此厉害,而且金名人轶事瓶又在她的手中,纵算能把冰川天女擒杀,金名人轶事瓶若有损坏,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官员,只恐个个都要问斩,如此一想,也是冷汗直流,只好听从龙灵矫的劝告,下令止住清军,不许动手。
    陈天宇与幽萍二人杂在军士之中,挤到前面,忽见清军前翼,两面散开,让出一条通道,竟让冰川天女从容走进,不禁大为诧异,对幽萍笑道:“看这模样,真像迎以公主之礼呢!’”幽萍道:“她本来是公主嘛,咦,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只见冰川天女手捧金名人轶事瓶,神气庄严之极,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下,从容举步,缓缓行来,美目流盼,明艳名人轶事照人,被她眼光扫着的人,都觉得神摇目眩,不敢仰视。忽见她在阵中停了下来,眼光注视到一个人的身上,陈天宇跟着她的眼光望去,不禁又惊又喜,悄声对幽萍说道:“原来她是找他!”幽萍道:“谁?”陈天宇道:“就是那白衣少年!”这时幽萍也看见了,冰川夭女距离她不过百来步,她几乎要叫出声来,但峡谷中静悄悄的,数千军士都在凝神观望,幽萍被这气氛吓得襟不敢声。
    忽听得冰川天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嗯,你果然在这里。”唐经天道:“你也终于下山了。”两人眼光碰在一起,冰川天女不禁脸泛红潮,唐经天一笑说道:“愧无佳句酬知己,喜见金名人轶事瓶历劫回。今次你慨然相助,不只我多谢你,这里的人和西藏的官员,都要多谢你了。”冰川天女笑了一笑,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这金名人轶事瓶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又不是替他们去夺金名人轶事瓶,谁要他们多谢了。这金名人轶事瓶有什么宝贝,值得你争我夺?我才不要呢!你曾替我的冰宫风景,题过几首佳联,我知道你想要这金名人轶事瓶,现在我就将这金名人轶事瓶送与你作为笔资,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你也就不必再来纠缠我了。”唐经天一笑接过金名人轶事瓶,忽道,“你忘记一件事,咱们那日约好在冰峰下面比剑,还没有比成呢!”冰川天女眉毛一扬,道:“你还想与我比剑吗?好,那你今夜三更再到这山上来吧。”眼光一瞥,看见了陈天宇与幽萍二人。
    冰川天女颇感意外,招一招手,将二人唤到跟前,问幽萍道:“你怎么也到这儿?”幽萍道:“那日我和谢姑姑去采草药,冰峰倒塌,火山爆发,熔岩阻路,回不了山,所以来了。”冰川天女道:“你呢?”眼光停在陈天宇的面上,陈天宇不知从何说起,辍嚅说道:“我未得你的释放,只因那日地震,不得不逃出来,你要处罚便处罚吧。其他的事问你的侍女便知道了。”冰川天女道:“好,你这小人于倒很倔强,我还真怕你逃不出来呢。你犯了我的禁令,本该终身被囚,但经过这场大难,等如死了一次,也可以作抵了。往事一笔勾销,你自去吧。”叫幽萍道:“你也可以跟我回山了。”幽萍心头一震,她下山以来,无拘无束,正自玩得高兴,尤其在见了陈天宇之后,一路同行,甚为相得,更舍不得分开,但主人有命,岂敢不遵,只好低下头来,应了一声,冰川天女瞧在眼里,也不说话。
    冰川天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金名人轶事瓶,携了幽萍,正想转身,忽听得唐经天叫道:“且慢。”冰川天女道:“什么?你急不及待,就想在这地方与我比剑么严唐经天笑道:“不是比剑,你的冰魄神弹太厉害了!”冰川天女甚是得意,道:“你怕我的冰魄神弹,我不用它就是。”唐天经道:“你用冰魄神弹打伤了我的许多朋友,,请你送一些解药。”冰川天女道:“原来如此,好吧,这解药给你便是。”唐经天接过解药,长揖作谢,冰川天女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幽萍说道:“世俗之人,就是如此罗嗦讨厌。”唐经天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再罗嗦一次,今晚之约,不要忘了。”冰川天女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携了幽萍,转身便走。
    队伍中忽然挤出六个尼泊尔武士,走到冰川天女面前,一齐跪下,双手搭在头顶,口中哺哺有辞,状若祷告。和硕亲王甚为奇怪,问龙灵矫道:“这几个番贼要不要捆缚起来?”龙灵矫道:“今日之事都让冰川天女处置,否则有变。”和硕亲王虽觉此话令他不大舒服,但得回金名人轶事瓶,已是万幸,也就不敢多管,勉强笑道:“这女子叫做冰川天女么?名字真是奇特。”
    冰川天女用尼泊尔话与那几个武士谈话,在场的人,除了龙灵矫、唐经天与幽萍外,其余无人懂得。只听得那几个尼泊尔武士众口一同,都是劝冰川天女口国。冰川天女冷冷说道。“我说过的话从不更改,你们回去告诉大汗,叫他多读汉人的圣贤之书,好生治理国事。”那几个尼泊尔武士不敢作声,冰川天女问道:“你们的国师呢?”武士道:“他已死了。”冰川天女道:“他总爱多事,无端的来抢什么金名人轶事瓶?回去告诉你们的大汗,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已够他费一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了,何必还派人到西藏来捣乱。他的国师死了也好,给他一个教训。”龙灵矫与唐经天听了,一惊一喜。
    令龙灵矫吃惊的是:这冰川天女不但武功奇幻,而且还是尼泊尔的公主。唐经天喜的却是:冰川天女虽说不理世事,但看她此次所为,却是暗护中国。
    冰川天女咐咐完毕,把手一挥,那六名尼泊尔武士鱼贯退出,清军早得到主帅命令,不加阻拦,让他们自去。冰川天女昂头一笑,对幽萍道:“咱们也该走啦!”数千御林军屏住呼吸,目送她美丽的背影,走出阵中,恨不得能挽留她再停半刻。
    陈天宇目送她们的背影,心中也是愁思如潮,只见她们主仆一先一后,缓缓走出峡谷,幽萍忽地回眸一笑,目光和陈天宇碰个正着。陈天宇心头震荡,忽地想起那藏族的神秘少女芝娜,芝娜姻静深沉,有如幽谷百合,而幽萍却顽皮活泼,有如夏日玫瑰,风情各擅胜场,陈天宇心中暗暗祷告:但愿芝娜还在人间。
    忽见清军一阵騷动,原来冰川天女与幽萍已走上半山,背影在树木丛中冉冉而没,军士们纷纷站在马背,纵目遥望,发出啧啧的叹息之名人轶事声。
    和硕亲王松了口气,传令整队,并亲自来见唐经天。唐经天淡淡地和他点一点头,却将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龙灵矫,一笑说道:“好生保护,不要再失去了。”龙灵矫将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和硕亲王,安置妥后,和硕亲王眉开眼笑,对唐经天道:“侠士尊姓大名?此次建立大功,小王自当禀奏皇上,定有厚赏。”唐经天冷冷说道:“山野小民,闲散惯了,不求功名,不求利禄,有甚厚赏,请分与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官兵吧。”掏出几颗药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龙灵矫道:“这便是解冰魄神弹的灵药,开水服了,不出半日,便可痊愈。后会有期,我先走了。”和硕亲王见他冷淡自己,反而对龙灵矫亲热,心中甚是不快。
    龙灵矫迈前半步,忽他说道:“唐兄且慢。”唐经天回头说道:“有何见教?”龙灵矫摸出一个五寸见方的玉匣递过去道:“这件东西,请唐兄留下。”唐经大佛然不悦,道:“难道我是贪图礼物,才来护送金名人轶事瓶的吗?”龙灵矫笑道:“这不是我送你的礼物,这是君家故物,因缘时会,落在我的手中,我替你家保管了几十年,现在归还给你,你若有所疑惑,回去一问令尊,便当明白。”唐经天疑云大起,心中暗道:“听他所说,这件东西好像非比寻常,我父亲的武功,在当今之世,数一数二,怎会有东西落在他的手上,这倒奇了。这位龙老三,武功不在我下,行径奇特,如此人才,却肯在福康安帐下当一名不大不小的官儿,难道是他当真另有来历?”当下百思不解,只好接过那个玉匣。正是:
    神龙见首不见尾,玉匣藏珍侠士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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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十二回琴韵寄深心尘缘未了边城窥隐秘旧地重来
    唐经天正自疑惑,忽听得后面三声炮响,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甲胄鲜明,硅旗招展,排成两列,有如两道长蛇,婉蜒走入峡谷,龙灵矫道:“迎接金名人轶事瓶的专使到啦!”唐经天道:“谁是专使?”龙灵矫一招手,陈天宇从人丛中走出,龙灵矫道:“便是他的父亲。”陈天宇过来与唐经天相见,相谢当日救命之恩。唐经天笑道:“你的武功大有进展了,有你和龙老三在此,将金名人轶事瓶护到拉萨,当可无虑。我也应该走了。”与龙灵矫点头道别,飘然走出峡谷。和硕亲王甚为不快,但他此时忙于接待专使,也就不再理会唐经天了。
    唐经天匆匆赶到前山,与麦永明等西北群豪相会,群豪意犹愤愤,纷纷责问,唐经大再三解释,说明不能劫夺金名人轶事瓶之理,又取出解药,将受伤诸人救治,武氏兄弟性情直率,听唐经大说得有理,说道:“唐兄智虑深远,果非吾等所及。今日之事,吾等告罪了。”唐经天道:“累两位兄弟受伤,我才该向你们赔罪。”武家兄弟道:“怎能怪到老兄身上,那女子是唐兄的什么人,要你替她赔罪?”唐经大面上一,红,武氏兄弟又笑道:“那女子相助唐兄,用意虽好,手底却是太辣,他日若有机缘,我们还要向她领教领教。咱们都是天山七剑之后,到时你可不许帮助外人呵!”唐经大道:“两位兄弟休要取笑。”心中却暗自笑道:“大水冲倒龙王庙,本来都是一家人。她是桂仲明的孙女,算起来还是你们的长辈哩。”
    唐经天别过西北群豪,独自上山。想起龙灵矫之事,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满腹,打开那玉匣一看,只见里面藏着一块汉玉。碧绿晶莹,中央一道红印,刻着几个篆字道:“受命于天,国运久长。”唐经天大吃一惊,这汉玉玉质佳绝,价值连城,并不出奇,看这几个篆字,分明乃是帝王佩带之物,心中想道:“龙老三怎么说此玉乃是我家的东西?”忽然想起母亲(冯冯瑛)和他谈过的父亲当年的英雄事迹,说康熙皇帝曾赐过父亲一块汉玉,不知是否即是此物?
    他哪知道,原来他的父亲唐晓澜乃是康熙皇帝的私生子,唐晓澜当年人宫见母名人轶事之时,康熙曾以此玉相赐;唐晓澜与冯瑛不愿儿子知道此段家世,徒增烦恼,因此在谈到得玉的经过时,只提到当时诸皇子夺位,自己因缘时会,曾偶然救过康熙,故此得玉,其他的事,一概不提。后来失玉的经过,冯玫也只是毫不经意的谈过一次,至令唐经天今日见了此玉,心中更增疑惑。尤其是此玉何以会落到龙灵矫手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经天思索不明,心中笑道,“他日见了父母,必然分晓,何必苦思。”当下收好玉匣,独自上山。、
    黄昏日落,山间明月升起,这山上也有冰川,虽然没有念青唐古拉山。天湖附近的大冰川之壮丽,但婉蜒有如银龙,围着山腰,一片银白,冰光月色,互相辉映,也似人在广寒深处。唐经天念着冰川天女,心中怅触,微唱吟道,“冰河映月嫦娥下,天女飞花騷客来。我一定要把月里端娥,请回尘世。”
    忽听得山头上一片琴声,随着天风,飘人耳鼓,冰宫侍女幽萍和着琴声歌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唐诗人李商隐的咏媳娥诗,唐经天曾用过这诗的最后一句,替幽萍作嵌名联。这时听她们主仆弹奏这一首诗,心中笑道:“广寒仙子,也毕竟思凡了。”寻觅琴声,攀登峰顶。
    正在抬头远望,忽听得离前面十余丈处,喇啦啦的一片响,两个一身青色箭衣的人,竟在荆棘茅草之上,展开了“登萍渡水”的绝顶轻功,晃眼问便没入草莽密蔷深处。唐经天心中大骇:这两人的轻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不知他们何以要在深夜到此荒山。
    唐经天借物障形,悄悄掩近,遥见那两人躲在乱草丛中。唐经天也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屏息呼吸,听他们说道:“闻说今日北五省黑道上的人物都来劫夺金名人轶事瓶,焦春雷他们几乎吃了败仗,幸有那龙老三大显神通,金名人轶事瓶失百复得。如此看来,那龙老三也委实不可轻视呀!”这是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唐经天暗自笑道:“你们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来劫金名人轶事瓶的岂止北五省这一干人物,印度和尼泊尔都派有人来啊;若非冰川天女、金名人轶事瓶早就被劫到印度去了。”但听他特别谈到龙灵矫,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只听得一个女声答道:“龙老三武功超卓;却甘心在福康安帐下,当一名参赞,此事确是可疑。怪不得惠总管特别请我们出来,要摸一摸他的‘海底’(来历底细之意)了,敢情是皇上也起了疑心哩。”唐经天想道:“原来这对男女是清宫新聘的能手,他们武功看来远远在那八大高手之上。”
    歇了一歇山顶上的琴声又起、这回弹的却是苏东坡的一首小令卜算子,词道:
    缺月挂疏桐,漏洞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直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词意幽怨,琴声凄迷,唐经天不禁听得痴了。
    忽听得那女的道:“我们明日夜间便要赶到拉萨,你却偏偏要上山来听这琴声,你安的是什么心?”男的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个女的来助阵,敢情就是在此弹琴的人,此事甚奇,咱们既然经过,不可不看。”
    那女的道:“哼,若是一个臭男子在这里弹琴,你就不会巴巴的攀上来了。”听这语气、醋味甚浓,似乎是对夫妇。唐经天心中一动,想道:“西域夫妇双修,像这级年纪而又大有来头的的,除了姨父姨母(李治和冯琳)和我的父母名人轶事之外,便数到青海灵山派的巨灵子夫妇,难道这两人也应了清宫的礼聘么?”只听那男的道:“哈,你说到哪里去了?在这山上弹琴的女子,即使不是冰川天女,亦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咱们既奉皇上差遣,自该处处小心,既然经过,岂可不探探她的底细。”那女的道:“皇上要你探的是龙老三的来历。”男的道:“龙老三现正忙于保护金名人轶事瓶,他哪料到有人暗中对他窥伺?咱们此去,必然一举成功,,何况老大已先到了拉萨呢,你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出去看看这弹琴的女子吧,从这女子的口中,也可以探听到了些龙老三的来历。”
    那对男女唰啦一声从茅草丛中跳出。冰川天女弹了两阕,还未见白衣少年来到,正是芳心微怒,忽见两个相貌丑陋的男女跳出来,那男的还滋牙露齿,冲着她嘻嘻地笑,不由得大为恼怒,那女的道:“喂,你是不是日间助阵、替龙老三保护金名人轶事瓶之人?”那女的见冰川天女如此美貌,丈夫又冲着她笑,无名火起,说出话来,甚不客气。
    冰川天女冷冷一笑,斥道:“你这对狗男女敢来偷名人轶事听我弹琴,给我滚下山去!”一扬手就是两枚冰魄神弹:唐经天所料不错,这对男女正是云灵子夫妇。他们是一派的领袖,几曾受过人这般辱骂,夫妇俩勃然大怒,正待出手,忽觉一股奇寒之气,扑面射来,不由得大为惊骇,急忙运气闭穴,饶是如此,也不由自己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冰川天女见冰魄神弹打他们不倒,亦是好生惊诧,玉手一扬,又是两枚冰魄神弹,这口加重了内家劲力,可以透穴而过,云灵子急忙闪身,那冰魄神弹从他身旁掠过,爆发开来,顿时飞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寒光冷气。他的妻子挡冰魄神弹的手法比他还要高明,解下柬身腰带,轻轻一卷,就把冰弹裹住,抖手一绞,冰弹在腰带裹碎了,化成冰水,渗了出来。那女的就把腰带当作软鞭使用,径扑冰川天女。
    冰川天女也解下了束身的绸带,用力一挥,有如玉龙夭矫,立刻缠着了那女的腰带,霎眼之间,三进三退,绸带飘舞,彩色缤纷,好看之极,云灵子喝道:“你莫非就是冰川天女么?”冰川天女秀眉一扬,道:“你既知是我,还不快快滚下山去!”云灵子冷笑道:“就算你真是天女下凡,也得领教领教你的冰川剑法!”从腰间抽出一对判官笔,点打冰川天女背心的两道大穴。
    双笔挟风,点打穴道,又狠又准,冰川天女心中一栗,想不到这个丑汉竟然也是一个点穴高手。不敢轻敌,立刻用了一招“回风折柳”,身形一转,把冰魄寒光剑拔在手中。云灵子挟数十年功力,双笔一封,用了一招“横架金梁”往上一崩,满拟将冰川天女的兵刃当场折断。哪知冰川大女剑走轻灵,一沾即过,寒光冷气,耀眼沁凉,云灵于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冰川天女在瞬息之间,接连刺了三剑,云灵子转攻为守,足踏八卦方位,连连后退,但双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封闭得十分严密,笔尖指着冰川天女的穴道,随时可以伺机反击。云灵子的妻子桑青娘功力也不在乃夫下,见冰川天女剑法凌厉,急将腰带抖得笔直,使出一路飞龙鞭法。桑青娘练的是西藏密宗的“柔功”,善能以柔克刚,那腰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匝、沾、扫、拖、卷八法,可作几种兵器使用,并能夺取敌人的刀剑,比寻常的软鞭,厉害何止百倍,冰川天女分心使剑、绸带舞成的圆圈防御稍疏,微露空隙,桑青娘的腰带立即钻入,一伸一缩,有如毒蛇吐信,竟想攻入内圈,上刺冰川天女的双目。冰川天女迫得将冰魄寒光剑横转过来,左一招“雪花六出”,右一招“积水凝冰”,左右两剑,寒光闪闪,瞬息之间,变化八个招式,桑青娘不敢强攻,抽出腰带,防护要害,冰川天女解了本身的成必℃正想掉转剑锋,云灵子的判官笔早已飞点过来,抢了先手,一招紧过一招,不让冰川天女有反攻的机会。
    片刻之间,斗了三五十招,双方都是暗暗吃惊。云灵子夫妇是一派巨孽,合藉双修,在西域久享盛名,以二敌一,竟然不能取胜,心中自是无限惊异。冰川天女的剑法融中西剑法之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无比,但被他们夫妻联手围攻,却也只能打个平手,占不了半点便宜。
    唐经天伏在岩石之后,看了许久,只见云灵子夫妇攻势渐渐加强,判官笔笔走龙蛇,每一招都是措向要命的穴道所在;桑青娘的腰带更是刁钻古怪之极,有如灵蛇游动,遇隙即人,冰川天女渐渐处在下风。但她的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微奥妙、每每在下风之际,突出奇招,云灵子夫妇摸不透她的门路,亦是有所顾忌,虽然占了上风,仍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轻进冒险。
    唐经天凝神细看,暗中揣摸冰川天女的剑法,心中叹道:“我只道天山剑法天下无敌,而今看来,她的剑法奇诡变幻,有许多地方还要胜过天山剑法,真是学无止境,必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益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其实冰川天女的剑法在奇诡变幻之处自是稍胜,但论到博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沉稳浑厚,却尚不如天山剑法,天山剑法遇到功力比自己高的人,可以凝守自保,冰川天女的剑法长于攻而防守较疏、遇到功力较自己高的人,却不免稍吃亏。
    云灵子夫妇的功力与那印度的苦行僧及龙灵矫等人在伯仲之间,若然以一敌一,百招之内,必然输给冰川天女。但而今夫妇联攻,以二敌一,自是大占便宜。但因冰川天女那把冰魄寒光剑是天下最奇怪的宝剑,寒光闪处,冷气侵肤,他们不能不分出心神,运气防御,如此一来,虽占便宜,迫切间却也谁奈她何。
    月亮渐渐西移,冰川天女与他们斗了一百来招,渐觉气喘心跳,暗自想道:“那白衣少年为何还不来呢?”心中烦恼,不能镇定。云灵子夫妇都是老手,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加强压力,云灵子的判官笔以泰山压顶之势,紧紧压着冰川天女的宝剑,不让她使出奇诡的变招,桑青娘的腰带又乘隙钻入,着着进迫,幽萍本是满不在乎的在旁观战,这时也渐渐有点为主人担心。忽见云灵子的那对判官笔一招“流星奔月”,双插脑门,而桑青娘的腰带也几乎在同一瞬间,攻入内圈,带上金环,琅琅作响。冰川天女的剑被封在外门,迫切之间,撤不回来,势将落败,幽萍不禁“呵呀”一声惊叫起来。
    好个冰川天女,就在这将败未败、危险万分之际,显出了非凡的本领,只见她剑柄一抖,剑锋在判官笔上碰了一下,登时飞出数十百朵剑花,寒光闪闪,人影不辨,一口剑也似化了数十百口一般,这一招名唤“冰河解冻”,是冰川剑法中临危解困、败里反攻的绝招。这时云灵于的判官笔若仍然下插,准可以在冰川天女的脑门上棚两个透明的窟窿,但他们夫妇二人也必然要被冰魄寒光剑在身上戳十几道伤口。云灵子夫妇一来不识这剑法的奥妙,被她的冰魄寒光眩目欲迷,看不清敌人方位,哪敢冒然下插;二来他们夫妇都是老手,武林高手比武,总是未料胜先防败,久已奉为金科玉律。哪料得到冰川天女的这招剑法,全然不顾自身,狠辣无比,他们二人被冰川天女的攻势所胁,不由自己的急急抽回兵器,封闭门户,就在这时,忽听得附近有人名人轶事大声叫道:“好呵!”原来是唐经天在岩石后看得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此声一出,云灵子夫妇都是大吃一惊,云灵子判官笔一分,走出一招“燕于斜飞”之势,半攻半守,高声喝道:“灵山派的云灵子在此,哪条线上的朋友,请出来相会。”云灵子威震西域,他自报名头,无非是想震慑对方,令他知所顾忌的意思。不料声犹未毕,忽见两道乌金光华,电射而来,叮陷一声,两支判官笔竟给敌人的暗器射得斜飞起来,招式被破,、门户洞开,冰川天女的寒光剑迅逾飘风,一闪即进!
    云灵子魂魄齐飞,只觉寒光耀眼,冷气攻心,无可招架,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忽听得一声裂帛,那剑光绕顶而过调却未落下,云灵子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就在这瞬息之间、一个“鹞子翻身”,急忙向后一纵,飞掠数丈,连爬带滚,跌下山坡。
    原来那裂帛之名人轶事声,乃是他妻子桑青娘的腰带被冰川天女的宝剑所割断,桑青娘见丈夫危急,辉带蛮攻,一招“玉女投梭”,腰带笔直如矢,竟当作五行剑使用,上刺冰川天女双目,冰川天女横剑将它割断,缓了一缓,云灵子才逃得出性命。
    桑青娘弃了腰带,紧跟在丈夫之后,逃下山坡。两夫妇抬头一看,只见冰川天女扬剑欲追,那白衣少年却站在她的面前,指手划脚,似是作劝止之状。云灵子拔出刺在判官笔上的暗器,失声叫道:“你是天山唐晓澜的什么人?”唐经天道。“我替家父向两位者前辈问候,请怒小辈无礼。”云灵子夫妇相顾失色,凭他们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天山派的掌门唐晓澜,何况眼见唐经天的武功,竟然能用天山神芒射入他的铁笔,只这份本领,就不在他们之下。云灵子冷汗直流。却扬声骂道:“好呀,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找你父亲算帐去。”这当然是为了掩饰颜面,故意自高身份之言。冰川天女冷笑道:“秃驴,你不硬嘴。再试我一剑!”云灵子听她骂自己是“秃驴”,怔了一怔;不自觉的一摸头顶,只觉触手光滑,原来顶心的一片头发,已被冰川天女削去,这一吓非同小可,不敢再多说半句,两夫妇三步并作两步,慌忙逃下山去。
    冰川天女道:“这两个贼人偷名人轶事听我的琴声,虽然削了他们的兵器和头发,尚未消我心中之愤。”
    唐经天道:“世上好邪之辈比他们可恶的多的是。你哪能时常跟他们生气。”歇了一歇,微微笑道:“你弹琴就只许我来听么?可惜我不是伯牙,不知琴心何处?”
    冰川天女面上一红,呻道:“谁为你弹琴来了?你还要不要与我比剑?”唐经天道:“不必比了,适才我见了你的真实本领,剑法确是高明,我甘拜下风就是。”冰川天女道:“我最讨厌人口不对心,你心中分明在那里说,冰川剑法也不过如此如此,哪比得上我的天山剑法。”唐经天笑道:“原来你还有看透人心事的本领么?这次你却看错了。我心中说:冰川天女的剑法果是高明,在三年五载之内,我赢不了她。”冰川天女道:“这才是真话。”原来她心内正是如此想法,她见了唐经天几次显露的本领,心中想道:“自己虽然未必输给他,但在三年五载之内,却是赢他不了。被唐经天抢先说了出来,冰川天女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唐经天道:“好端端的又叹气作什么?”冰川天女半响不答,忽道:“原来你是天山唐大侠的儿子。”唐经天道:“咱们彼此的身世来历都已知道,说来不是外人,我听父亲说,他想招集天山七剑的后代和门人来一次盛会,到时我和你一齐去,让你认识你父亲昔日的朋友。”冰川天女面色微变,道:“我父亲远走域外,他早就不把自己当作天山一派了。我怎敢参加你们的盛会!”唐经天怔了一怔,不知冰川天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而出此言。但看她说得甚是认真,眉字之间,竟隐隐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唐经天微感不快,便不再提。
    唐经天有所不知,冰川天女的父亲桂华生,当年正是因为比剑输给自己的父母,一气之下,而远走异国,采集西土剑术,想融会中西之长,另创剑派胜过天山的。
    只见冰川天女凝眺远方,若有所思,幽幽说道:“随缘而遇,缘尽即散。你上冰峰一场,我也替你夺回金名人轶事瓶以为报答了。咱们完了这段因果,既不比剑,还是散了吧。”尼泊尔乃是佛教国家,所以冰川天女也甚受佛教影响,唐经天听了,又是一怔,沉默半晌,微笑说道:“冰峰已倒,你既入红尘,尘缘那能便了?冰宫虽好,冷冷清清,即算真能修成仙女,也不过等于桂殿嫦娥,嫦娥也还有‘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叹息呢!难道冰官之外,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冰川天女心潮荡起微波,抬头一看,只见唐经天一身白色衣裳,在月光之下,更显得庸洒出尘,一双明如冰镜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冰川天女不禁面上一红,心乱如麻,竟似觉得有所留恋,至于恋的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就是此时此刻的美的感受,也许就是此人此语,与自己甚是投缘宁,但想起此人又正是自己必须与他分个高下的人,此刻不能分出,三年五年甚或十年之后,也必须与他分个高下,这才不负父亲创立剑派的遗志,思念至此,不觉惘然。
    忽听得唐经天又道:“你的两位伯怕,一在川中,一在湖北,你就不想去看看他们吗?他们几十年来思念你的父亲,到处请人打听。陈天宇的师父铁拐仙便是受他们所托,冒险上到冰峰,以至身死冰宫的,难道你也不动心么?”冰川天女道:“什么?铁拐仙在冰宫死了?”幽萍道:“不错,听说他们师徒是为了保护冰宫,以至铁拐仙被红衣番僧所伤,因而致死的。”将陈天宇告诉他的种种事情,转述给冰川天女知道。冰川天女想起铁拐仙夫妇的一片热肠,不觉黯然。唐经天道:“你的两位伯伯若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侄女儿,不知道该多高兴呢,你不想去会会你在中国的亲人吗?”
    冰川天女道:“我不知道他们居住的所在,怎样去我?”唐经天道:“所以说咱们并未缘尽,不能就此分散。我陪你去找两位伯伯便是。咱们先到川西找冒川生大侠,然后再上武当山找石广生大侠。”冰川天女面上又是一红,半晌说道:“好吧,那么咱们何时动身?”唐经天道:“我陪你找两位伯伯之前,也请你陪我找一个人。”冰川天女道:“什么人?远不远?”唐经天道:“就是那个龙灵矫,咱们到拉萨找他,耽搁不了几天。”冰川天女道:“金名人轶事瓶已替他夺回,还找他作什么?”唐经天道:“此人身份大有可疑,你可知道,云灵子夫妇,本来就是想向他找麻烦的。”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道:“云灵子夫妇的武功远在焦春雷等八大高手之上,清宫却不请他们护送金名人轶事瓶,而要他们乘此时机,暗中侦察龙老三的底细,可见清朝皇帝对龙老三的重视,竟似不在金名人轶事瓶之下。这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非揭不可。”冰川天女眉头一皱,道:“偏你这么多事!”唐经天笑道:“你就是不愿意,也得陪我走一趟。”冰川天女道:“为什么?”唐经天道:“这样咱们就不必彼此领情,将来你再要与我比剑之时,也好说话。”冰川天女“嗤”的一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吧,我就先陪你去拉萨一趟。”
    三人拂晓动身,除夕之夜,赶到拉萨。只见拉萨街头,人如潮涌,处处香烟镣绕,灯火辉煌,市中心的大昭寺更是饰以金箔,每层檐角,都悬以七彩玻璃灯,越发显得富丽庄严。人们在街头狂欢跳舞,或唱民歌,或诵佛曲,人群不歇地向着大昭寺欢呼。比内地的过年还要热闹百倍。唐经天心中暗道:“满清皇帝这件事倒是做得对了。他将金本巴瓶送来,从此西藏的政教制度都由中央规定,西藏与中国更不可分。怪不得西藏的人如此高兴,尽管有人挑拨汉藏满蒙各族的情感,可是他们却愿意在一个家庭之内,如兄如弟如手如足呢!这金本巴瓶就是统一的象征。”看着人们如此狂欢,想起日间金名人轶事瓶到来之时,全城僧俗都去迎接,那更不知是何等热闹!、他们迟来半日,错过盛会,心中暗暗可惜。
    三人好不容易才挤过布达拉宫下面的广场,进入葡萄山北面旷僻的山地,山坡上有一幢形式特别的屋字,屋作圆形,有如碉堡,四面围有围墙,这便是龙灵矫的住家。唐经天叫幽萍在外面等候,他和冰川天女施展绝顶轻功,夜探龙家。只见里面一片寂静,人们想必是都到外面凑热闹去了。他们摸到了龙灵矫的书房外面,忽听得里面有脚步声踱来踱去,两人飞上屋檐,使一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向里窥望。冰川天女与唐经天的轻身功夫好到极点,端的如一叶飞堕,落处无声。连龙灵矫竟也未察觉。两人间里一望,只见龙灵矫好似神魂不属的样子,在书房里绕来绕去。正是:
    遁迹风尘人不识,问君何事却关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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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川天女传·第十四回大漠传声童心戏天女驼峰聚会妙计骗佳人
    血神子虽然骄横,但以宗洛的身份,又将福康安抬了出来,不由他不同意。当下说道:“好吧,谅福大帅也不至于包庇钦犯。”宗洛向冰川天女打了一个招呼,道:“那么两位义士明儿也一同去作个证人吧。”冰川天女道:“谁耐烦理这些闲事。”唐经天一笑说道:“今晚之事,诸位大人都曾目击,我们二人的身份,福大帅亦已知道,我们山野小民,不惯见官,还是免了吧。脚尖一点,与冰川天女飞身掠出院子的围墙,回头一瞥,只见龙灵矫含笑点头,眼中表露谢意。
    唐经大心中疑惑更甚,一路思量。冰川天女笑道,“这龙老三也算得是个人物,不知他何以不逃?”唐经天道:“我看他城府甚深,案子转到了福康安手中,想来会有转机。两人一面走一面谈话,不知不觉到了葡萄山南面山脚,布达拉宫的灯火,遥遥的照射山脚下面的广场。那是他们与幽萍相约碰头的地方。
    只见山脚下一对黑影靠得很近,似是正在隅隅细语。冰川天女笑道:“看这黑影似是一个男子,幽萍怎么和他这样亲热?”悄悄掩过去一听,只听得幽萍说道:“小公主说暂时不回冰宫,听说要到四川去,我也许会跟她去的,咱们以后恐怕很难见面了。”那黑影道:“你若碰见芝娜,千万告诉她请她回到萨迦来见我一面。”幽萍笑道:“你就只挂念芝娜姐姐么?”冰川天女心道:“这小鬼头也懂得卖弄风情了。”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黑影突然向前一跃,叫道:“有人!”正想拔剑,冰川大女微微一笑,跳了出来,将他的佩剑递过去道:“天宇,你的功夫果然大有进境了,这都是在冰宫中偷学的吧?”
    这黑影正是陈天宇,原来他也是听到龙灵矫家中有事,特来探望的,却想不到在山脚下碰到等候主人的幽萍,幽萍告诉他说,冰川天女和唐经天都进去了,不管龙灵矫的对头有多么厉害都不必担心。他们都把冰川天女和唐经天视若天人,以为他们一到,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问题,哪知道龙灵矫的案子内情却是非常复杂。
    陈天宇突然见到冰川大女出现,甚是尴尬,冰川天女道:“我欠下你师父的情份,无以为报,你虽未经我的许可,偷学我的剑法,但那是在大地震之后,由于要保存武学之念而起,我又怎能怪责你呢。我只问你,你也来这里做什么?”陈天宇蹑蠕问道:“那龙三先生怎么了,我看他倒是一个好人,你们会帮助他吧?”唐经大显出身形,微笑说道:“你这小子倒有一份热心肠。”忽而面色一端,说道:“但这事你还是不要多管的好。”陈天宇听他这么一说,不觉愕然。
    唐经天道:“令尊此次立了大功,福康安与和硕亲王定当另眼相看,他日论爵叙功,最不济也可官复原职,那时你们当可遂回乡之愿了。”陈天宇的父亲陈定基是京官,拜御史之职,只因弹劾奸臣和坤,被贬到西藏,晃眼十午,无日不想还乡。唐经天知道他们父子心事,故有此言。
    陈天宇苦笑道:“和坤现在正是炙手可热,权倾朝野,哪能这样容易回去。我父亲现在倒是官复原职了,可惜不是复御史之职。”唐经天道:“怎么?”陈天宇道:“是复萨迦宗宣慰使之职,福大帅已批准拔款重修官署,另派一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兵,送我父亲上任了,只怕这几日就要动身。福大帅对我父亲说:你在萨迦丧兵辱命,本当有罪,现在将功折罪,已算格外开恩,你先回萨迦去吧,好好的做三两年,那时我再保举你,让你回去做京官。哼,他竟和我父亲大打官腔,我父亲还有何话可说?只好准备再回萨迦啦。”
    唐经天道:“咳,想不到官名人轶事场如此赏罚不明。但回萨迦也不是什么苦差使,你们不是在那里住了十年么?何必如此愁眉苦脸?”陈天宇好像满腔心事的样子,眉头深锁。欲说不说,幽萍忽的”噗嗤’’一笑道:“萨迎的土司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哩,这傻小子另有心上之人;他怕一回萨迦,就会惹起麻烦,呀,你这傻小子,别人有新郎可做,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却慌成这个样子!”幽萍与陈天宇曾同行多日,无话不谈,故此深悉他的心思,陈天宇被她取笑,更是尴尬。冰川天女不觉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等无聊的小事,你不是长有一对脚吗?你不愿做新郎,双脚一溜,难道能强拉住你?”冰川天女哪知官名人轶事场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笑置之,陈天宇心中更是苦闷。
    唐经天道:“你回去吧,你教你一个妙法儿。”把陈天宇拉过一边,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冰川天女道:“哼,你这个人,总爱装神弄鬼,你教他什么进一步主意,观不得人的?”唐经天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我这坏主意,什么人都见得,就是不方便给你们听。”冰川天女道:“谁希罕听你的!”
    陈天宇愁容稍敛,说道,“那俄马登也很难对付呀。”唐经天道:“你如今的武功大非昔比,俄马登不是你的对手了。你放心跟父亲回去吧,只是要多点小心。提防他的诡计。”陈天宇一看天色,只见月亮西堕,东方天际,已微露曙光,怕父亲在家中挂念,只好向冰川天女告辞。
    唐经天与他扬手道别,只见幽萍好像心神不属的样子,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冰川天女笑道:“傻丫头,一个土司女儿已经够他烦了,你还想再给他添上麻烦吗?”幽萍撅着小嘴儿道:“公主,你也拿我取笑?我可不敢服侍你了!”冰川天女待她有如姐妹,平素也常说笑,见她怪不好意思的,一笑作罢。三人回到市区,已是天色大明,彻夜狂欢的人群,这时才渐渐散去。
    三日之后,冰川天女这一行人离开拉萨,准备穿过西藏,进入回疆。他们在拉萨逗留三日,为的就是探听龙灵矫的事情。龙灵矫的案子到了福康安手中,果然大有转机,福康安将龙灵矫扣留起来,虽然仍是将他当作犯人,打入囚牢,但总胜干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血神子了。福康安的主意是要先问明皇上,再行发落,这样一来一回,最少也得半年,龙灵矫的案子就这样的被搁置起来,因而唐经天也放心走了。
    其时已是冬去春来,积雪虽尚未溶解,比严冬季节,却已容易行走得多。三人脚程又快,十余日后,已从西藏的南部进入了回疆的塔里木盆地。
    一路行来,只见黄沙漠漠,山脉绵延,冰川天女叹道:“中国地方真大,远远望去那座高插入云的大山叫什么名字?,’唐经天道:“那便是闻名世界的天山了,这里的山脉都是它的分支,天山山脉绵延三千多里,南北两高峰也相去一千里呢。”冰川天女本来兴致勃勃,听他提起天山,面色一沉,微露不悦之色。唐经天尚未发觉,继续说道:“从此处东行可入甘肃,沿着古时汉刘邦所修的栈道,便可进入川西,若然北行,可到夭山,冰娥姐姐,你愿不愿先到天山一游?”冰川天女忽地冷冷一笑,道:“你当凡是天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武之人都要到你们天山去朝拜么?,,唐经天诧道:“你这是什么话?令尊也是源出天山一派,怎么‘你们’‘我们’的生分起来了?”冰川天女冷笑不答,只顾赶路,把唐经天弄得莫名其妙。
    大漠上经常是数十里不见人烟,只拣有水草的地方便支起帐幕过夜,这一日他们走了一百多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丘陵高地,可以遮风沙。他们便在背山陰处,支起帐幕。冰川天女与幽萍同宿一个帐幕,唐经天在离开半里之地,另外独自一个帐幕。这一晚冰川天女心思如潮,睡不着觉,与侍女幽萍在帐中闲话,冰川天女拿她取笑,笑她舍不得离开陈天宇,笑她一下山就念恋尘世的繁华,幽萍笑道:“陈天宇自有他的芝娜姐姐,我和他不过姐弟一般,哪谈得上儿女之情。倒是你呀”冰川天女愠道:“胡说,我有什么给你说的?”幽萍道:“不错,唐相公的人品武功那倒真是没有可说的,你两次弹琴,我都听见了呢。嘻嘻,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嘻嘻,你不怕他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吗?”冰川天女佯嗔道:“你再乱嚼舌头,看我撕不撕破你的嘴!”
    主仆正在互相取笑,忽听得远处有呜呜之名人轶事声,隐隐可闻,冰川天女面色一变,凝神静听,那怪声有点似吹角之名人轶事声,又似尼泊尔一种特有的乐器所发之名人轶事声,冰川天女忽道;“我出去瞧瞧,你不要惊动唐相公。”取了冰魄寒光剑,立刻跃出帐外,翩如飞鸟,掠入了黄沙漠漠之中。
    大漠上虽有丘陵,月光却是分外明亮,冰川天女提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路,果然在一片草地上,见着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正在厮拼。刀剑碰击之名人轶事声划过夜空,声声紧接,震动耳膜,打得十分激烈。冰川天女定睛一瞧,却原来是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合战武氏兄弟,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各使一柄月牙弯刀,弯刀的上半截刀柄搂空,迎风鼓荡,呜呜有声。不过,这两个尼泊尔武士的刀法虽然甚是凶猛,但武氏兄弟的剑法更加神妙,剑势如虹,杀得这两个尼泊尔武士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武氏兄弟正自名人轶事杀得性起,忽见冰川天女奔来,那尼泊尔武士叫道:“古鲁巴,乌黑赤迷,乞儿赤赤。”冰川天女咕喀咕喀的说了几句,似乎是问话的口气,武氏兄弟一句也听不懂,武老二性子最急,骂道:“有话向阎罗王说去。”骤的手腕一翻,剑锋往上一圈,剑尖一拖,朝着说话的那个武士颈上一勒,这一剑厉害非常,那尼泊尔武士的月牙弯刀正被武老大的长剑封任,撤不回来,看看咽喉就要被剑锋割断。
    冰川大女叫道:“剑下留人!”声到人到,武氏兄弟陡觉寒光疾射,冷气侵肤,都不由自己的倒退三步,同声骂道:“你这妖女胆敢在这里横行,哼哼,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真当是咱中国无人能制名人轶事服你!”双剑齐出,分刺冰川天女左右两肋穴道,这一招乃是终南派剑法中的杀手绝招,名为“长虹贯日”双剑合使,威力更是大了一倍有多。冰川天女柳眉一竖,寒光剑骤然一抖,但见剑花错落,一柄剑就如化成了十数柄一般,武氏兄弟吃了一惊,但觉到处都是利剑刺来,急忙回剑陈身。他们双剑合壁的厉害杀手,一照面就被冰川天女轻描淡写地化解开了。
    但冰川天女却并不乘势反击,只见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已跳开一边,跪在地上,好似禀告一般,絮絮他说个不休。冰川天女挽着剑柄,东一指,西一划,好似漫不经意地将武氏兄弟的招数一一破开,偶而也问那两个武士几句,他们说的是尼泊尔话,武氏兄弟完全不懂。冰川天女本来是绷着一张俏脸,面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怒,随着那两个尼泊尔武士的禀告,却渐见柔和,听到后来,还点了点头,意似嘉许,微微露出笑容。
    冰川天女的面色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怒而变为柔和,武氏兄弟却被她激得心头火起,又惊又怒,要知武氏兄弟乃是名家之后,素以剑法自负;冰川天女却一面谈话,一面拆招,竟好似戏耍一般,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武氏兄弟本来就对冰川天女怀有敌意,在抢夺金本巴瓶之时,若非唐经天在场劝止,他们早已想与冰川天女过招,这时见她包庇这两个尼泊尔武十,越发认定冰川天女与他门乃是一丘之貉,更兼冰川天女好似漫不经心地一面谈话,一面拆招,更令他们难堪。两兄弟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剑法骤变。使出终南派的乱披风剑法,双剑齐飞,一下一反,全都是攻击的招数,这套剑法。共有十八招杀手,循环往复,奇正相生,因是双剑联攻,所以全无防守,真如狂风暴雨,疾卷而来,形同拼命。冰川天女也禁不住心中一僳,虽然仍是神色自如地一面和那两个尼泊尔武士说话,但却不敢像先前那么大意了。
    武氏兄弟一阵强攻,但见冰川天女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也越使越疾,竟似化成了一座光幢,罩着全身,又如在周围筑起了一座剑墙,怎么样也攻不进去。两兄弟正自惊心,忽听得冰川天女大声他说了一句尼泊尔话,向那两个尼泊尔武士挥了挥手,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如获大赦,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爬了起来,立刻飞跑。武氏兄弟怔了一怔,想去追赶,又被冰川天女的剑光罩住,摆脱不开,正自着急,忽见冰川天女笑了一声,剑光一荡,武氏兄弟的两口长剑几乎给震得脱手飞去,不由自主地急忙后退,冰川天女笑了一笑,忽然用汉语说道:“这两个武士我已让他们回国了,你们也都走吧。”说得甚是柔和,但却隐有一般威严,好像是女王在颁发命令一般。
    武氏兄弟是世代名家之后,江湖之上,谁都敬他们三分,除了有限的几个前辈,谁也不敢对他们下令,冰川天女说话虽然柔和,他们却是勃然大怒,武老大骂道:“这两个番贼跑来捣乱,你敢擅自放走他们,你要走也不成!”武老二骂道:“你这妖女,我们早看出你不是好人,莫说唐经天不在你的身边,就算他来代你求情,我也不能饶你!”两兄弟口口声声的大骂“妖女”,竟然不惧冰魄寒光剑的威力,缠斗不休。
    冰川天女初见那两个尼泊尔武士之时,本来甚为恼怒,但问明之后,始知他们并不是敢于违抗自己的命令(冰川天女在夺回金名人轶事瓶之时,曾吩咐过他们,要他们即行回国,不得再在中国捣乱的),而是因为回疆尚有尼泊尔国王派来的几个武士,他们想到回疆来通知他们,叫他们一同回国,哪知被武氏兄弟发现,以为他们不怀好意,一路追踪而来,终于发生了一场恶斗。冰川天女本是一场好意,意图问明是非,再行处置,初意并非偏袒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却不料又引来了一场误会。
    冰川天女心高气傲,被武氏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骂她“妖女”,还把唐经天扯了进来,纠缠不清,也不由得心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怒,发了脾气。
    武氏兄弟各自长啸一声,拔脚便跑,边跑边骂“妖女”,冰川天女大怒,展开身形,立即追赶,那柄冰魄寒光剑忽左忽右,始终是轮流贴着两兄弟的背心,那股奇寒之气,渐渐隔着衣裳传人名人轶事体内,但武氏兄弟也溜滑得很,似是猜到冰川天女的心意,料她不敢施展杀手,一觉被她的剑尖沾上,立即反剑强攻,双剑配合,招数凌厉,也往往迫得冰川天女不能不撤剑招架。就这样的直追出五六里地,武氏兄弟虽然拼力化解,但技逊一筹,冰川天女的剑尖始终是如影随形,紧紧追迫。两兄弟运气抵御,渐觉难以忍受,冷得牙齿打战。
    冰川天女冷笑道:“还敢乱骂人么?”忽听得武氏兄弟又是一声长啸,土堆旁边突然现出一个少女,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一身紫色衣裳,发束金环,长眉如画,笑得如花枝乱颤,指着武氏兄弟道:“你这两个小子如今可碰到苦头了,真是丢人现世。还不赶快给我退下去!”武氏兄弟同声叫道:“姑姑,这妖女好厉害,你得小心,还是请她老人家来吧!”那少女斥道:“胡说,你这两个草包赶快退开,这一点事情,还要劳动她老人家出手吗?”这少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稚气未消,看来还不到二十岁,比武氏兄弟年轻得多,但听武氏兄弟对她的称呼,她的辈份却似乎比武氏兄弟高了一辈。
    这少女突然出现,冰川天女不由得停下手来,只见那少女不住地向自己打量,忽而笑道:“你这柄剑真好玩,光闪闪的,是什么东西打的?”活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一件新奇的玩具,在啧啧称赏的神气。冰川大女不觉失笑,道:“这柄剑可不是好玩的,我想送给你玩,你也不能拿它呢,你是谁?”那少女道:“为什么拿不得?妈,你准不准我拿别人的东西?”冰川天女一怔,再一看时,忽见土堆旁边又多了一个中年女人,一身黑色衣裳,头上却结着两只丝绸白蝴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冰川天女不禁吃了一惊,心道:“怎么这女人来得如此快法?无声无息,连我也察觉不出?”这中年妇人发式却作少女打扮,最妙的是她笑嘻嘻的,连神态也像一个淘气的小姑娘,冰川天女暗笑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且看她们怎样?”
    只听得那中年妇人笑道:“梅儿,这位姐姐比你高明得多呢,你不信就试试看。你想拿她的东西也拿不到。喂,大武小武,过来,你们为什么和她打架?”武氏兄弟跑到那中年妇人身边,卿卿咕咕的说了一大遍,冰川天女只听到几声“妖女’的骂声,似乎是故意骂给她听的。
    冰川天女一怒,正要发作,忽见那少女鼓起嘴巴道:“妈,你总是看不起我,我不是小孩子啦,你不必教我,我就试给你看。”忽地冲着冰川天女一笑道:“这位姐姐,我要借你这把剑玩玩了,你舍得么?”突然一跃而起,凌空扑下,身法怪异之极,就如一只大鸟一般,冰川天女大吃一惊,横剑一削,那少女叫道:“咦,果然是拿不得的!”半空中一个翻身,左掌轻轻向冰川天女肩间拍下,右手伸出五指,来扣冰川天女的脉门。
    冰川天女的轻功已是世间少有。但这少女竟似鸟儿一样能在空中回翔转折,更是惊人,冰川天女一连三剑都被她轻轻巧巧地避开,棋逢对手,不由得精神陡长,身法一展,和她认真厮斗。
    那少女窜高纵低,时而跃起,时而游走,伊似穿花蝴蝶,十指忽伸忽屈,跟着冰川天女的剑尖疾转,冰川天女赞了一声:“好俊的身法!”盈盈一笑,剑招倏变,只听得那中年妇人先赞了一个“好”字,叫道:“梅儿,小心,这是达摩剑法呀!”那少女连连躲闪,冰川天女剑法展开,一发不可收拾,但见寒光四射,忽聚忽散,轻灵处有如流水行云,狠疾处又有如冰河倒泻,那少女幸而有能够凌空扑击的绝技,避过了不少险招,亦觉吃力非常。
    冰川天女见她比自己年小,心中怜惜,正想罢手,那少女应道:“空手打不过你,我也要用剑啦!”只见她在空中扑击而下)一个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四射的短剑,拔剑之炔,连冰川天女也看不清,冰川天女正使到一招”春风解冻”,剑尖两边晃动,上刺双目,忽见那少女一剑平挑,当中直刺,冰川天女手腕一翻,寒光剑转了一个圆圈,意欲把那少女的短剑卷走,不料那少女的剑法竟是完全不俯常理,看她这一剑明明是当中杀入,不知怎的,剑锋一偏,却突然刺到了冰川天女右肋的大穴。冰川天女吃了一惊,吸了口气,脚步不移,肌肉陡的内陷一寸,那少女的剑尖已触及冰川天女的衣裳,忽觉软绵绵的毫无着力之处,就差那么一寸,没能刺进,这一强劲之势反而给她化解于无形,更是大吃一惊。
    冰川天女剑法何等快捷,就在这一瞬间,剑锋一转,又使出了一招“积水凝冰”,这一招一反轻灵之势,却是以沉雄的内劲直压下来,料那少女不能抵挡,那少女果然被迫得连退两步,才喇的一剑,反手劈削,这一招却是武当派中的一个寻常招数,名为“飞渡陰山”,冰川天女对武当派的剑法最为熟悉,笑道:“这一招用得不对,该用守中带攻的‘华容截道’,还可勉强抵挡。”飞渡陰山这一招依着剑势,应该在左边连刺两剑,再从右边直刺一剑,前两剑是虚着破去,叫她根本不能从右方换招再刺。
    哪知这少女的剑法奇诡无比,出剑的姿势明明是“飞渡陰山”,剑锋一到,方位却完全变了,冰川天女抢先一步,封着她的左方,她却刚喇两剑,从右斜方疾刺,高手比剑,最忌是料敌有误,冰川天女全神贯注左方,右方露出空门,回剑防身已来不及,那少女娇声一笑,剑锋一划,意欲割断冰川天女束身的彩色衣带,忽听得母亲叫道:“梅儿,小心!”剑锋一触,那腰带突然飘了起来,倒卷她的剑柄,原来这一剑若然。直刺过去,冰川天女必然受伤,那少女生性顽皮,见冰川天女的衣带彩色绚烂,十分美丽,想和她开个玩笑。抢她的衣带,哪知冰川天女的功力比她高得多,身体各部份都练得柔软如绵,随心所欲,那少女稍微一缓;她已用腰劲将衣舞起来,当成软索使用,那少女幸得母亲提醒,急忙移形易位,剑招立变,但饶是如此,也被冰川天女制了机先,一口气抢攻了十余二十招,迫得她只能退守,所有奇诡的攻敌剑法,全都使不出来。
    那少女连走下风,突然发起娇慎,鼓起小嘴巴骂道:“你不准我还手,这样的比剑有什么意思?!’好像她和冰川天女只是拆招,要冰川天女让她有攻有守,而不是真的厮杀似的。冰川天女“噗嗤”一笑,道:,‘好,我让你还手便是。”将冰魄寒光剑稍稍从中路移开,故意露出破绽,那少女果然得机疾进,瞬息之间抢攻三招,招招不同,第一招是峨嵋派剑法中的“万水朝宗”,第二招是倥侗派剑法中的“骏马奔泉”,第三招是嵩陽派剑法中的“金针渡世”,连发三招,竟然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剑法,这还不奇,最奇的是她每一招剑法都似是而非,方位角度都和原来的剑法不同,冰川天女这次是早有准备,腾挪闪展,以最上乘的轻身功夫,一一避过。但饶是如此,一被那少女抢了先手,攻守之势又是一变了。
    冰川天女心中一动,想起父亲和她谈过的中国各大剑派,其中有一派是白发魔女所创的剑派,采集各家各派的剑法融于一炉,但剑式虽同,方位却异,刚刚和原来的剑法相反。天山剑法以光明正大、深厚渊博被誉为剑学的“正宗”,而自发魔女这一派剑法,却专事奇诡变幻,和天山剑法刚好是一正一反,各有擅场。冰川天女和那少女斗了三五十招,心中想道:“莫非这小姑娘使的就是白发魔女的剑法?”暗暗称奇。
    冰川天女所料不差,这少女所使的果然是白发魔女这一派的剑法,若遇着寻常的武学之士,纵然识破,也难抵挡,但冰川天女是何等样人,她的剑法以达摩剑法为基,又杂以欧洲和阿拉伯的剑法,怪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之处,实不在白发魔女这一派的剑法之下,初时因为对那少女心存怜惜,而又出于不意,所以才几乎吃亏,而今识破了她的剑法,心神一定,那少女的奇招怪着,全都奈她不得。
    那少女使出浑身解数,都被冰川天女轻描淡写地化开,沉不住气,神情焦躁,剑法渐乱,冰川天女微微一笑,道:“还要比么?”那少女突然一跃而起,短剑凌空下击,疾如鹰隼,她竟然以凌空扑击的奇技配合了白发魔女所创的剑法来使用,冰川天女大吃一惊,无暇思索,身于凭空拔起数尺,也展出达摩剑法的绝招“一苇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刃平削,就在半空中横截过去。那少女除了能在跃起之时,像飞鸟般的回翔扑击之外,其他真实的本领与轻身的功夫,都还不及冰川天女,她这一剑本来极为冒险,不料一击不中,反被冰川天女制住,两人都是脚不沾地,凌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快如闪电,冰川天女一剑削出,心头暮然一转:这一剑若然刺实,必定穿喉而过,自己与她无冤无仇,岂可如此?但凌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收势已来不及!
    那少女骇叫一声,忽听得耳边母亲的声音说道:“梅儿,你还不信我的话么?”陡觉身子一轻,被人凭空提起,轻轻抛出,落于地上,举头看时,只见母亲和冰川天女都已面对面的站在地上。
    冰川天女一剑削出,后悔无及,万万料想不到就在这瞬息之间,眼前黑影一闪,就在两口宝剑相接未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缝中掠过,把那少女提走,冰川天女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惊得呆了。她本能的身子向后一翻,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小心,站稳了!”但觉此人似乎是轻轻的扶了自己一下,冰川天女立刻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的一个转身,落到地上。冰川天女惊疑不定,这个像少女打扮的中年妇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抬头看时,只见她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啧啧赞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有婆家没有?”冰川天女臊得满面通红,她以公主的身份,生长在冰宫之中,隔离尘世,自幼受众侍女的伺候,几曾有人和她开过玩笑,何况是初初见面的人?何况这人看来又似乎是一位前辈高手,冰川天女要骂也骂不出来。
    那中年妇人笑得头上所结的两个白蝴蝶轻轻颤动,那神态与她的年纪大不相称,竟然像一个淘气的姑娘,专向她的女伴寻开心似的,只听得她又向着自己笑道:“剑法也俊极了,真是才貌双全。我给你找个婆家好不好?”冰川天女嗅道:“你这人怎么老不正经,再开玩笑,我就不客气了!”
    那妇人越发哈哈大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装模作样,就好像我的姐姐一般,哈,我的侄孙们叫你做妖女,我看你倒像个小老太婆。”冰川大女大怒,喇的一剑刺出,明知刺她不着,也要出一出气,只听得那妇人又笑道:“你对我的女儿倒是有点手下留情,但对我的侄孙却是太不客气了,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为何如此逞强?”
    冰川天女愠道:“好吧,我欺负了你的侄孙,你就来惩戒我吧。”她心高气做,明知难敌,却做然进招,那中年妇人笑道:“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我爱惜还来不及呢,怎舍得惩戒你?”忽然伸手在冰川天女的面上摸了一把,冰川天女明明见她伸手,却是躲闪不开,冰川天女怎耐得她如此戏弄,心头火起,剑法一展,疾似飘风,连连施展杀手!
    那中年妇人笑道:“真是恼了我么?”又在她的头上摸了一下、冰川天女迫着她的身形,咧涮涮连刺数剑,那中年妇人又笑道:“你这把剑倒真是件宝贝,可惜现在是寒天,要是夏日,带着这把宝剑,连扇子也用不着,怪不得我的女儿想借来玩。给我瞧瞧,看是什么做的?”冰川天女心中一凛,急忙把冰魄寒光剑舞得泼水不进,心中想道:“看你如何抢我的宝剑?”又想道:“可惜腾不出手来,要不然一连奉送她十粒冰魄神弹,看她吃不吃得消?”陡然间忽觉一股香风沁入鼻观,只听得“挣”的一声,那妇人双指一弹,冰魄寒光剑竟然脱手飞出。那妇人一把抄着,接在手中,翻来复去地瞧了又瞧,笑道:“这回真是难倒我了,是什么做的我也不知道!”冰川天女又惊又怒,扑上前去抢夺,那妇人笑道:“用不着这样着急,我不要你的!”骤然将剑柄一伸。忽然将她的手腕托着,道:“让我再瞧一瞧,呀,真是如花似玉,我见犹怜。这个媒人我做定了!”在她在面上又摸了一把,骤的双手一松,笑声犹自在草原之上回旋,人影却已奔出数里之外。
    冰川天女抬头看时,武氏兄弟和那少女也不见了,原来他们当那中年妇人和冰川天女戏耍之时,先自走了,冰川天女却没留神。这时遥望那中年妇人的背影在草原上冉冉消失,冰川天女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我父母费尽心血,创了这套中西合壁的剑法,以为可以天下无敌,哪知连这个妇人也斗不过。呀呀,我父亲的心愿只怕难以达到了。”她哪知道这个妇人武功之高,辈份之尊,在武林中仅仅是有限的三两个人可以与之相比!
    冰川天女心头郁结,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戏弄,怎样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彩地回去。走了半个时辰,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冰轮。高悬天际,正是午夜时分,月光分外清明,在大漠之中,周围数里之内的景物都隐约可见。那两座帐幕,搭在山边,目标更显,冰川天女一眼望去,只见唐经天那座帐幕的外面,有着两条黑影,似是一男一女,男的自是唐经大无疑,那女的身材却不似她的侍女,冰们天女好不惊奇,再跑里许,定睛一瞧,看清楚了,原来却是适才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那个少女!
    唐经天这晚在帐幕之中,翻来复去,睡不着觉,脑海中不住的泛起冰川天女的影子,那似喜还瞑的神情,那闪烁不定、有如草原夜星的眼睛,令人眩惑的说话。冰川天女的身世之迷是揭开了,可是她为什么一听人提起天山,就有一种讨厌的神色呢?她自己也知道,她本来也属于天山一派——她是桂仲明的孙女儿呵,可是她为什么对于天山一派,总有一种“见外”的心情?这个迷唐经天怎么也猜不透。大漠上夜风呼啸,唐经天想起下山之时父母的嘱咐,叫他去找寻桂华生伯伯的下落,而今他已找到了桂华生的女儿,可是她却不愿跟自己到天山去见她父亲以前的朋友,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唐经天想来想去,甚为苦恼。如果换是别人,唐经天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偏偏冰川天女又是那么高傲,一副好像是与生俱来的高傲!那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的神情,使得别人不敢向她多问半句!
    唐经天既是疑惑,又有点不安,有点反感,这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打结。摹然间他心头一荡:为什么自从认识了冰川天女之后,就老是这样的情绪不宁?这刹那间,他脑海中又泛起另一个少女的影子,这少女比冰川天女还小一岁,是他的表妹李沁梅,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可是对于沁梅,他却只是觉得她淘气好玩而已。为什么对沁梅又没有那样的心情?唐经天想到这儿,自己也莫名其妙!或者更毋宁说是:他已经窥察到自己心底的秘密了,可是下意识却不愿说出来。
    外面风刮得更大了,风声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时断时续,忽高忽低,唐经天心中一凛,想道:“这不是那两个尼泊尔武士的兵刃所发出的声音吗?”唐经夭不比冰川天女,他有父母,有叔伯辈的武林名宿,所以虽然和冰川天女差不多年纪,见闻之广,却远非冰川大女可比,他知道尼泊尔有一种月牙弯刀,上半截刀柄镂空,迎风有声,他在日喀则的客店曾见过那个尼泊尔武士使这种刀,后来在抢夺金名人轶事瓶之时又曾见过。在日喀则时,天上没有刮风,纵有微风,也被墙壁挡住,所以虽然挥动之时,也发出声音,却并不刺耳;在抢夺金名人轶事瓶之时,那是在于军马万之中,这“呜呜”之名人轶事声在声音的海洋中更分辨不出。如今在大漠草原之上,夜风掠过,声传甚远,唐经天一听就听了出来。
    唐经天好生奇怪,这两个尼泊尔武士为何还留在中国?他走出帐幕、跳上篷顶,张目一望,只见冰川天女的背影,正在向西北方奔去,决捷如电,眨眼不见。唐经天本想跟着追踪,但心念一转,却又停住。
    唐经天想的是:这两个尼泊尔武士是冰川天女的国人,他们对冰川大女敬若神明,冰川天女一去,有什么事情她自能解决。而且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若然自己也追踪跟去,只恐冰川天女以为自己好管闲事,甚或会怪自己越刀俎代疱。这样一想,就停止追踪,改向冰川天女的帐幕走去。
    帐幕外闪出一条人影,却是冰宫的侍女幽萍。月光下只见幽萍面上略显张皇的神色,抢先问道:“咦,是唐相公吗?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出来?”唐经大道:“你听到那呜呜的声音吗?”幽萍道:“听到的,我猜这不过是沙漠中的怪鸟啼声罢了。”唐经天笑了一笑,道:“你的公主呢?”幽萍道:“她连日奔波,早已熟睡了。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不知是什么人,所以出来查看。你快回去。吵醒了她,她又要不高兴了。”唐经天微微一笑,道声“打扰”,回到自己的帐幕,心中想道:“冰川天女果然不愿自己知道。”
    他虽然明知冰川天女不会有甚危险,可是冰川天女离开了她的帐幕,总叫他放心不下,更无法安睡了。唐经天索性点燃了西藏族人常备的大牛油烛,坐在帐幕之中呆守。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帐幕外轻微的声息,有人在外面弹了几下,唐经天跳起来道:“你回来了吗?;’心中正是奇怪,冰川天女既不愿让他知道,·的何又找自己?帐幕一揭,只听得一个捻熟的声音笑道:“唐哥哥,你想念着谁呵?’’唐经天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哼,,原来是你这小鬼头!”这少女眯着眼睛,在烛光映照之下,一脸淘气的样子。可不正是自己的表妹,李治和冯琳的女儿李沁梅。
    李沁梅道:“大武小武说得不错,有了她就一定有你,他们猜你的帐篷就在附近,果然一找便找到了。喂,你赶快求我,你所想念的人,现在如何,我可知道!”唐经大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急于要知道冰川天女的消息,轻轻地打了她一下,道:“怎么?你见到谁来了?”李沁梅道:“怎么?你有了新的朋友,就欺负我了!我偏不说。”唐经天道:“好啦,我的小表妹,我向你赔礼了,行不行:快说!”李沁梅笑了一笑道,“我和她打了一架,果然厉害,凶得很呢!我看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你可得小心,准备将来捱打。”李沁梅一股劲地向唐经天取笑,唐经天可无心说笑,急忙问道:“怎么,你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手了,她呢?”李沁梅道:“我妈妈现在正和她玩耍呢,你知道我妈妈的性子,怎知道她要玩到几时?”唐经天更是惊奇,又问道:“那么武家兄弟呢?”李沁梅道:“我那两个宝贝侄儿说你袒护那个‘妖女’,不愿见你了,其实嘛,我知道他们是因为给那‘妖女,打败,自己难为情,所以不敢见你。喂,她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大武小武叫她做‘妖女’,真是不该。”
    唐经天哪有心情和她说笑,只是搓着手走来走去,口中不住说道:“姨妈和她动手?这怎么好?这怎么好?”李沁梅笑道:“我妈又不是要杀她,你急什么?妈也说她长得美丽,所以只是和她玩玩呢。唐经天心道:“呀,你哪里知道,对她岂能戏弄,你认真和她厮斗,将她打伤了也比戏弄她好。”心中颇怪姨妈越老越不正经,一生都是那么爱和人开玩笑。他却忘了,他小时喜欢姨妈更甚于喜爱母亲。
    原来冯琳和唐经天的母亲冯瑛是孪生姐妹;两人的性格却正好相反,冯瑛庄重之极,冯琳却淘气非常,俗语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易改,品性难移。”这股脾气,’竟然老亦依然。李沁梅的祖母是武琼瑶,武琼瑶是白发魔女的关门弟子,故此李沁梅既精通白发魔女的剑法,又从母亲处学会许多外派的武功;她的空中扑击之技,就是冯琳当年从八昏神魔萨天刺那儿学来的。冯琳不但将全身本领都传给女儿,连性格也传了给她。
    李沁梅见表兄着急,越发得意,笑道:“谁叫她欺负大武小武,你不见他们那狼狈的样儿,那才真气人呢!她将剑尖贴着他们的背心,又不下手,只是戏弄,就像狸猫戏弄鼠子一般,我们看不过眼啦!我妈要给他们出一口气,非加倍戏弄她不可。喂,喂,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她叫什么名字?”唐经天道:“唉。你还问呢,都是自己人。她叫桂冰娥:和你祖母同辈的桂仲明就是她的祖父。你们将她戏弄,姨父一定责怪。”李沁梅伸伸舌头道:“你打算告我么?”忽而扮了个鬼脸道:“我才不怕,我怕我爹爹,我爹爹怕我妈妈,我妈妈又怕我。你呀,你告也告不了。”
    唐经天拿她真没办法,心中想道:“姨妈要和她开玩笑,那是谁也阻止不来,将来再慢慢开解她吧。姨妈和小辈最合得来,她将来若知道了我姨妈的性格,也会欢喜她的。”心中自己开解,定了定神,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李沁梅娇声一笑,骄起双指,对准他的额角戳了一下,笑道:“表哥,你真是昏了头啦。连你自己父亲三年一次的开座考拳都忘了吗?”原来他的父亲唐晓澜乃是天山各派的领袖,定下规矩,每三年一次招集天山的后辈,考他们的武功本事,以定奖惩,并加以指点,这叫做小聚集:每十年一次还有个大聚集,以前就不只在回疆西藏的后辈要来,即远在各地的同辈,凡属与天山七剑有渊源的都要来,即如川西的冒川生,湖北的石广生等都要来的。今年恰好是三年一次的“小聚集”之期,唐经天去年下山之时,得他父亲特别准许,若无别事,自当赶回,若虹找寻桂华生伯伯;路途遥远,也可以作为缺席,准不参加,所以唐经天一时没有想起来。
    而今唐经夭虽然想起,却仍是有所不明,问道:“我父亲开座考学,和你们来到这儿又有什么关系?”李沁梅道:“你没有听姨父说过呜?我祖母的师姐飞红巾老前辈当年在南疆哈萨克部落;传授过酋长呼克济夫妇的几手武功;那位首长的夫人叫孟曼丽斯,死了还不过十年、我小时候还见过她来探我的祖母呢。后来我祖母死了、她也老得不能走动了,这才没来。”唐经天道:“这个孟曼丽斯死了: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们要到阎罗王那里找她吗?”
    李沁梅碎了一口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唐经天笑道:“我是真糊涂。”那当然是和她开开玩笑,李沁梅却认真的说道,“孟曼丽斯死了,她还有子孙呀!本来孟曼丽斯只不过跟飞红巾老前辈学了几手功夫,也没有师徒名份,算不上是天山派的,但她孙儿近年知道姨父每三年有一次开座讲学,除了较考后辈弟子之外,还指点到会后辈的武功,所以他们也想来。我母亲看在我死去的祖母份上,准了他们,又怕他们年轻小辈,不知所在,上不了天山,所以特地来接他们,其实嘛,也是我母亲久静思动,想下山玩玩,我呀,我总是喜欢踉我母亲的,所以也就来啦。听说过了这个沙漠,南边就是哈萨克人的聚居之地了,是么?”唐经天道:“是呀。回疆地方,姨妈比我熟得多,何必问我!”李沁梅笑道:“我走这沙漠也走得厌烦了,我就怕母亲是哄我的,所以问你一问。”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在大沙漠边缘,我们遇见了大武小武,他说要追踪两个人,我们反正要穿过沙漠,就和他一同走,想不到今晚就遇见那个什么什么桂冰娥,哈,也就是你呀你想念的那个人。”
    唐经天道:“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呢?”李沁梅道:“什么尼泊尔武士?”唐经天道:“就是大武小武追踪的那两个人呀。”李沁梅道:“我没有见着。他们小孩子闹着玩,我才懒得管呢!”唐经天噗嗤一笑,李沁梅道:“笑什么?哼,也许那两个尼泊尔武士给大武小武杀了,所以你的冰娥姐姐才那么生气。我妈说过,外国的武士到中国来多半不怀好意,杀伤一两个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
    唐经大心中焦急,走出帐幕,望了又望,道:“怎么还没回来?”李沁梅道:‘’我妈作弄她还未够呢,”唐经天道:“姨妈等会来么?”李沁梅微微一笑,突然伏到唐经天肩上,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妈说要给你做媒,她今晚作弄了你未来的新娘子,怕你们两个生气,她不来啦。她叫我对你说,叫你带了新娘子回天山去。既然她也是自己人,那就更该去啦。”唐经天道:“胡说。”李沁梅一本正经的道:“一点也不胡说,你到了这儿,还不回去。难道当真是只顾伴她,连姨父姨母你也不回去见见么?”唐经天心中一动,举起手作状打她,李沁梅又笑又嚷,忽见一个白衣人影,突然来到面前。
    李沁梅笑声一停,“咦”了一声道:“你回来得好快呵!”唐经天陪着笑脸,迎上前去。冰川天女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突然扭头便走,她本来对李沁梅颇有好感,此际见了她和唐经天这样亲热,居然还嫌自己“回来得快”,心中不知怎的,颇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更兼受了她母亲的戏弄,气愤难平,竟然不理唐经天的呼唤,头也不回,自回帐幕。
    李沁梅伸伸舌尖,道:“好大的脾气,唐哥哥,我惹恼你的冰娥姐姐了,我可不敢再留啦。”唐经天对这个小表妹实是毫无办法,啼笑皆非,李沁梅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道:“记着,带你的新娘子给我们兄弟见见,今次是在慕士塔格山的驼峰聚集,你母亲替你父亲讲学呢,机会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像银铃一般的笑声飘荡夜空,李沁梅边笑边跑,转瞬间便不见了。
    唐经天一片茫然,慢慢地走向冰川天女的帐幕,只见帐中烛光已灭,依稀似听得辍位之名人轶事声,唐经天叫了一声:“冰娥姐姐”,没有回答,叫了两声,也没回答,在她的帐篷外弹了几下,也没回答,不过嚼位之名人轶事声却没有了。旷野沉寂,夜风还在呼啸。唐经天道:“何苦来呢!”呆呆地站在冰川天女的帐篷外面,遥望星辰,心中思如潮涌。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心上升起,想道:“小表妹虽是说笑,但带冰娥回去见见父母也好。我父亲和几位前辈都想念华生伯怕,见了她的女儿也定然欢喜。”但随即想道:“冰娥一听我说要去天山就不欢喜,我姨妈又戏弄了她,她更不愿去了,怎好说得?”手指偶然一触,触着龙灵矫送还给他的那块汉玉,唐经天禁不住又想道:“冰娥要去见他的伯父,也不迟在这几个月的工夫,先到天山一行,倒是两全其美,既免我父母挂心,又可问那龙三先生的来历。但怎能说得动她?”想来想去,忽地心生一计,这时长夜将逝,快将是拂晓的时分了。
    唐经天想出办法,精神抖擞,索性再不回去睡觉,就在冰川天女的帐幕前面徘徊漫步。眼见星月西沉,朝陽升起,大漠之上,寒气顿消,帐幕一揭、幽萍走了出来,见唐经天还在,大是惊奇,唐经天急忙上前问好,正待说话,幽萍道:“公主说,不用你陪她了,她自己会走。”唐经天怔了一怔,想不到冰川天女如此任性,自己想了半夜想出的妙计竟是白费心机,不由得呆若木鸡,迫切之间,说不出话。
    幽萍受她主人所嘱,传话之时,本是一本正经,这时见了唐经天如痴似傻的样子,不由得又觉可怜,又觉好笑,问道:“怎么,你昨晚一晚都没睡么?”唐经天凄然苦笑,不答幽萍的话,自顾自的吟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帐幕再揭,只见冰川天女也走了出来。
    冰川天女本来对唐经天颇为恼怒,忽听得唐经天吟这两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不由得又喜又悲,心中怅触,几乎流下泪来。这两句是黄仲则诗中的名句,黄仲则是和他们同一时代的人(乾隆十四年生,四十八年卒,比他们大约大十五六岁。)清词丽句,传遍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就连漠外边疆,凡是欢喜读书的人无不能背诵他的诗句,诗名之盛,就如清初纳兰容若的词名一样。冰川天女父亲未死之时,就曾教她背过这两句诗,那时她还只是十岁的小孩子,还未懂得什么,如今一听唐经大念出,顿觉这两句诗实是出于至性至情,感人之极。尤其适合眼前的情景,就好似这是唐经天特别为她所作的一样。冰川天女幼失父母,独处冰宫,虽有一群侍女,但却从未感受过这般的关怀与爱惜。“呀,这傻予竟然为我在风露之中立了一个通宵!”心肠不由得软了。
    唐经天冲口念了这两句诗,忽见冰川天女出来,面上一红,颇觉不好意思,上前强笑说道:“冰娥姐姐,你好早呵!”幽萍道:“你更早呢!喂,小公主,这傻子昨晚一晚没有睡觉!”冰川天女望了他一眼,默然不语,良久良久,忽然抬头说道:“谢谢你陪了我们这么多大,以后不必你陪了。我们自己会问路前往。”唐经天听这语气,已经软了几分,一笑说道:“大漠之中,最易迷路,也未必遇到熟悉路途之人,我反正没事,正好给你们带路,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单独走了。”
    冰川天女心中一酸,本想气他几句,但一来冰川天女是个自尊心极强之人,不愿提起昨晚之事,更不愿显出有半点妒忌他和那个女孩子亲热之心,以免失了自己的身份;二来见唐经天那可嗤可笑可怜可悯的样儿,也不忍再用说话刺他,听他这么一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声“也好。”
    三人在沙漠之中走了几日,冰川天女初次下山,又是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沙漠草原之中旅行,几乎不辨东西南北,只是越走越见山脉起伏,远远那座高插云霄的大山,也越来越显现了,冰川天女奇道:“不是说要到四川吗?怎么倒好像走近天山了?”
    唐经天笑道:“天山离这儿还远着呢,咱们不过抄捷径前往罢了,哪里是到天山呀。”冰川大女根本不知道路,只有跟着他走。开始几天,冰川天女对他甚是冷淡,十多天后,渐渐有说有笑。一行人穿过了沙漠,这一日到了一座大山前面,山上冰雪覆盖,半山腰处,伸出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挡在面前,这座山峰,好像一头大骆驼,头东尾西,披着满身白色的绒毛。冰川天女心有所疑,突然问道:“这不是天山吗?”唐经天道:“这哪里是天山,你问问牧人看。山下是一片草原,常有牧人来往,走了数里之地,果然遇见赶骆驼的人,冰川天女一问,始知这座山名叫慕士塔格山,这座山峰便叫做骆驼峰。冰川天女这才放下了心,她哪里知道慕士塔格山乃是天山山脉的分支,和天山南面的主峰已经相去不远了。正是:
    不识天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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