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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灯火阑珊中年心事浓如酒暗香浮动少友情怀总是诗
    可怜那一晚上,柳梦蝶终夜无眠,在院子里徘徊凝想,直到天明。
    十多年来,她都是在父母痛爱之下长大的,这三年来,虽说在塞外穷荒,也有心如神尼的照顾。她很少碰到需要自己决定的大事情,然而现在是碰到了。
    她隐隐约约地想到,这大约就是平时亲友所说的,女孩子长大之后,必定会碰到的问题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爱情”,这一种情感对她是如此“陌生”,令人激动,令人愁烦,但也有一种奇异的“吸力”。
    这一种情感,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像狂潮一样卷到,使她整个身心都颤抖起来!但这种感情,是“第一次”才体验到的吗?又似乎不是。
    “不是的!”柳梦蝶心中自己答道。她脸上也热辣辣起来了。左含英的影子,像闪电一样地闪过她的心头,她想了三年多前,她和左含英在高鸡泊中划船的情景,那时左含英就问过她:“妹妹,你愿意永远和我这样吗?”那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不知怎的,这句话却像一个烙印,烙在她心上,令她直到现在,都未忘怀。
    她想到左含英,总是带着喜悦的,现在也是。她和他虽隔别了三年,但却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隔膜,她相信再见面时,就是不说什么话,彼此也一样可以了解的。
    这是“爱情”吗?她同样的不知道。这种情感是“缓慢”的,像滴在石阶上的檐头雨水,慢慢侵蚀进去。而娄无畏的情感,却是像暴风雨一样袭来,以至她在仓猝之间,简直不知怎样应付!但也由于娄无畏狂潮疾风一样的情感,令柳梦蝶想起她和左含英之间的情感,这情感究竟是哪一类的情感?柳梦蝶在平时是一直没有想到的。
    她觉得对于大师兄,她是敬佩的,她一向也真的是衷诚把他当作兄长一样来尊敬的。她对他冒死来救她一家,在柳林中力战群凶,以及他三年来,走遍江湖,来寻找她的踪迹,也是非常感激。然而她总觉得,大师兄对她是比较“陌生”的,她和他相处的时候,远不及和左含英相处时来得自然。
    但,尽管如此,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大师兄似乎很“可怜”,没有亲人,没有家庭,长年地东飘西荡,独往独来。她蓦地觉得,这个人虽然豪气干云,纵横江湖,但却像“小孩子”一样,需要“照顾”!一种女性天赋的“母爱”,使她好像忘掉年龄,忘掉她还只是十九岁的女孩子,而大师兄却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照顾”大师兄时,她感到异常的迷惘,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她不能想象和大师兄可能像和左含英的一样亲密,但她又不能让他太失望。
    经过了在大青山畔那一晚,娄无畏对柳梦蝶倾诉胸臆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发展了一种奇妙的关系:他们好像更“亲近”了,也好像更“生疏”了。
    娄无畏把多年沉埋在心底的感情倾吐之后,不管如何,心胸都觉得舒畅了许多,对柳梦蝶的态度,也减少了那种异样的尴尬,看起来是要比以前更“接近”了,可是娄无畏对柳梦蝶的反应——既非接受,也非拒绝,却感到有“一击不中”的羞愧。在武林的传说中,最高手的剑客,是“一击不中”,就“翩然千里”,不会再有第二次的纠缠的。娄无畏在情感上,对柳梦蝶已是觉得“一击不中”了,但是他不能“翩然千里”,一来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离开她,二来他甚至觉得,便只是把柳梦蝶当做一个“妹妹”吧,也给他带来许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他并未衰老,可是却似乎需要一根“拐杖”了。至于是否会再有第二次的纠缠,他自己也不知道,由于一种作为长辈(师兄)的情感上的”自尊”,他是要压制住自己的情感,至于这种“压制”,会否像洪水一样地溃围而出,那就谁也不能预料了。不过,既然娄无畏有了这种情绪,他就不能不感到好像是更“生疏”了。
    至于柳梦蝶呢?也是一样。她觉得师兄“孤独”,是一个“可怜的大孩子”,愿意尽可能地“安慰”他。因此她经过了大青山畔那一晚后,对他是表现得比以前更关心了,以前她只是他的“师妹”,要他“照顾”,而现在她觉得不单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姐姐”,要反过来“照顾”他了,因此她对他的起居饮食,有意地关心起来,好像是比以前“亲近”得多了。但是,虽然如此,她对大师兄这种情感,却又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大师兄的情感,而且大师兄也不能替代左含英在她心中的位置。左含英在她心中,是“平辈”的,是可以毫无拘束的谈笑的人,而且是她深深了解的人,她尽管对娄无畏“好”,但这“好”的性质,她隐隐约约觉得,和对左含英的“好”,又有很大的不同。
    他们就是在这样一种奇妙的关系中,度过了长得令人烦闷的旅程,经过大漠流沙,深山幽谷,他们又从大黑河畔回到直隶(即今河北省)的通州来。
    看官,你道他们为什么不回到山东,而去了直隶?原来那时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本部已从山东移到直隶。山东已是袁世凯的势力范围,只有一小部分留下来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山东和袁世凯对抗了。
    当时直隶的通州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本营的所在,柳剑吟和左含英都在那里,所以娄无畏带着柳梦蝶,自然是直扑通州。
    不料,娄无畏他们却扑了一个空,柳剑吟和左含英己都不在通州,他们都为了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事,外出去了。柳剑吟去了天津,左含英也随他同行。他们此去,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在一个月之内,不能回来。娄无畏便急急先找在通州坐镇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李来中打听。
    那时正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声威最盛的时候,李来中也忙得很,他只能和娄无畏很简略地谈了一些。原来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入直隶境后,扩展很快,只琢州一地,就有拳民二三万人,占领了县城。在直隶境内,到处都可见到头裹黄巾,腰缠红带,手擎戈矛的拳民!直隶的总督裕禄发了慌,逼得以“敌体礼”(站在平等地位的礼节)迎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入天津。当时进入天津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是地位仅次于李来中的张德成和曹福田,柳剑吟便是李来中请他到天津察看形势,和联络天津一带的江湖人物。李来中说完之后,坚请娄无畏和柳梦蝶暂时留在通州,他说柳剑吟一个月后反正要回来,而且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妇女组织“红灯照”,正缺乏有胆识、有武艺的女子帮忙,所以他很希望柳梦蝶帮忙他训练“红灯照”中的女子。
    对于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娄无畏倒不热心,但柳梦蝶却很感兴趣。她见“红灯照”中的女子,不梳头,不裹足,行动矫捷,态度大方,觉得颇对心思。“红灯照”中的两个女头目董二姑和刘三姑,也是一身武艺,豪放得很有男子气概,尤其是刘三姑,更是抗法名将刘永福的幼妹,和柳梦蝶很是合得来。
    在通州的这段日子里,娄无畏和柳梦蝶还是常常见面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既然有妇女参加,男女往来也被视为寻常,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师兄妹,所以他们就是往来较密,也没人觉得奇怪。
    在通州过了半个多月的样子,柳剑吟还没有回来,只是李来中已派人通知他——他的女儿已经回来了。通知的人照日程算是已经到了天津多日,但也没有接到柳剑吟的复信。
    在这段日子里,娄无畏和柳梦蝶的情感,又有新的变化,变得更恍惚迷名人轶事离了。娄无畏虽然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仍不免有时流露。尤其令得他苦痛的是:柳梦蝶时时在有意无意之间,会提起左含英来。而娄无畏看得出,每当她提起左含英时,总不自觉地流露着一份喜悦之情。
    娄无畏的心情在矛盾中。他正如蜘蛛之甘缚于自己的网,很难于自拔了,他一面觉得他需要像柳梦蝶一样的少女在他的身旁。但另一面却觉得,不应该用情感去束缚这样纯真的一个少女:她是如此年轻,而自己已经渐渐“老”了,他想:她应该有她的幸福。她的欢乐,看来她是喜欢左含英的,那又何必横在他们之间,作一个障碍?更何况他也隐隐觉得,柳梦蝶好像是在“可怜”他,这叫他无法忍受,他的英雄意气,把受人“可怜”当成是一种耻辱,就算柳梦蝶肯爱他,但这爱是搀杂着“可怜”的成份的话,他是宁愿孤独终生,也不愿接受的。而且在另一面他又觉得,不知是不是由于年龄的不同,引起心理的差异,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常常不会很自然,不会达到他所企望的“心灵上的和谐”,他想“退出”,但又不能毅然“退出”,情感上的矛盾,引起的苦闷是一天天在扩大了。
    同时柳梦蝶的心情也一样陷入矛盾与苦闷之中,在她纯洁的心灵上,她不愿任何人受到痛苦,何况是她所敬爱的大师兄。因此她是尽可能的对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体贴。但是每当她觉察出大师兄有意无意之间所流露出的爱意时,她又不禁觉得后悔。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不知道这样下去,会弄成什么局面。她有意对大师兄“体贴”,但自己又后悔这种“体贴”。她恐怕会引起大师兄的“误解”,她更害怕大师兄的情感,又一次的像狂潮疾风似的卷来。
    她同娄无畏的往来,别的人倒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可是却瞒不过精明的刘三姑。刘三姑和她同住一间房子,常常看见她深夜失魂落魄地回来,心里早已“瞧料”(猜中)几分了。
    有一天晚上,刘三姑径直地问柳梦蝶有什么心事,径直地问她是不是“欢喜”大师兄。她还这样的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对柳梦蝶说:“姑娘长大了,是该找婆家了!我看你的大师兄人又好,又老实,又有本事,和你正是一对儿!”
    “找婆家!”刘三姑的话语,宛如在她耳边响起一个焦雷!她从没有想到过“找婆家”的事,但现在却不能不想到了,是的,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可是她又怕想到“要嫁人”这件事,她甚至这样天真地想:就是要嫁人,也要过八年十年再说。
    可是嫁给谁呢?她不能想像会嫁给大师兄。那么嫁给左含英吗?她又觉得不忍这样地“抛开”大师兄,让他去独自忍受苦痛。她想,还是不要嫁人吧,再不然,等过了十年八年,人事沧桑,情况一定会变,那时再想这件事情吧。
    可是,她又想起大师兄已经是中年人了,他不比自己,再过十年八年,大师兄已经四十开外,到那时如果自己不嫁给他,他会更其失望,也会很难再找到其他女孩子。因此她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拖”下去,还是干干脆脆告诉大师兄,自己不愿意嫁人,请他找别个女孩子吧。但,想是这样想,可怎能说得出来呢?大师兄也没有谈过结婚的事情,何况她还害怕损伤了大师兄的“尊严”。
    有事情闷在心里,是最难受的。而这种事情又是连对父母也不方便谈的。于是当刘三姑再三追问她时,她忍不住低声对刘三姑倾诉了。可是她也不敢,也不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她只说看来大师兄娄无畏和三师兄左含英都“喜欢”她,因此她心乱得很,不知该怎样决定。
    刘三姑听了,扑哧地笑道:“这还不容易决定?你喜欢谁就嫁给谁好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有谁能强着把你拖进花轿?”她倒是说得那样轻松,那样爽朗,柳梦蝶可是一点也拿不定主意,“喜欢谁?”这事情就不简单,而且她觉得,不是别人在追她,而是一种无形的潜力在迫她,叫她自己不忍抛开大师兄,她觉得这不是“喜欢谁”的问题,自己纵是“喜欢”左含英更多一点,也不能说离开就离开大师兄的。
    他们两人在这种苦闷的心情中过了半个多月,终于有一天李来中告诉他们道:“左含英明天就回来了!”
    原来李来中派人到天津时,柳剑吟恰巧不在天津,到外面联络江湖上的帮会去了,到他回到天津时,一听左含英告诉他,柳梦蝶已经给娄无畏找回来了,他不禁老泪纵横,喜极而泣,说道:“苦了这孩子了,三年来她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现在找回来了,我也安心了!”他不知道柳梦蝶这三年来并没有受什么折磨,她在心如的照料下,过得好好的,还学了一身武艺。
    柳剑吟是非常想念他的爱女的,但他不能立刻回来,当时的形势已经发展得很严重,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料理。他想了又想,终于叫左含英代他回来一趟,一方面固然是代他看看柳梦蝶到底现在是怎么个“样儿”?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一些大事情要问李来中的主意。
    娄无畏听到“左含英就要回到通州”,心中很是不安,他的心情是既喜悦而又混乱。喜的是:他又可见到隔别多年的师弟了,他觉得爱柳梦蝶是一回事,但师兄弟之情,是不会因妒忌而变成“敌人”的;混乱的是:他不知该怎么做,事情好像该临到决定的前夕了。他想了又想,突然在半夜里披衣起床,倏地朝柳梦蝶住处奔去。
    其时已月过中天,夜凉如水,女营外刁斗无声,只在远处有卫兵巡逻来往。柳梦蝶一听通报,就马上出来见他,好像她也深宵未睡,等着他来找似的。
    两人在月光之下一再徘徊,月色溶溶,夜风萧萧,良久,良久,娄无畏才抬起头来,凝视着柳梦蝶说道:“妹妹,(他在大青山畔那一夜之后,已不称“师妹”,而改称“妹妹”了。)我有几句话一定要和你说:
    “我很后悔搅乱了你的平静。我现在已经想过了,我以前惯于孤独,今后也将惯于孤独,何况你还愿意做我的妹妹,我已经是很满足的了!”
    “我想过了!我已经渐渐衰老了!这不单是年龄上衰老,我说的是我的心境。而你还是这样年轻,你的生命还刚刚开始,我不能‘拖’住你,我也不应该拖住你。”
    “我想过了,左师弟是更适合你的,他也是这样年轻,请恕我直说,你们应该是一对最好的伴侣,你们的结合,将会在江湖上留下佳话。”
    “至于我呢?妹妹,你不必管我,我这一生,已经是注定在江湖上流浪亡命的了!”
    “不!”柳梦蝶眼睛凝着泪珠,对娄无畏喊道。但“不”之下又是什么呢?柳梦蝶可一时又说不出来。待她再想好话想说时,娄无畏已似掠水惊鸿,飘然而去了。柳梦蝶稍一迟疑,便不见了他的影子!
    这一晚,柳梦蝶想到许多许多,终于在她心内,也暗暗地有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左含英回来了,他欢喜得一步三跳地跑进营门,李来中和几个高级首领,以及娄无畏、柳梦蝶都在中堂等着他,这不是因为李来中看重他的本人,而是因为他代表柳剑吟前来,他们急于要知道天津的消息。
    左含英可并不怎样先看李来中,他只是急急地游目四顾,找寻柳梦蝶,可是当眼光一碰到柳梦蝶时,他不禁呆住了!柳梦蝶颜容憔悴,双眉深锁,似郁似怨。左含英亲亲热热地叫她一声:“师妹。”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弄得左含英一肚子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左含英的眼睛又从人丛里找到娄无畏,只见师兄虎目无光,精神也似很坏,他觉得奇怪,蓦地他又省起,自己竟是“失礼”了,他在谒见李来中后,应该先向大师兄问好的,自己却一心专注在柳梦蝶身上,他这一想,脸上不觉有点红晕,他正想开言,娄无畏已微微地笑道:“咱们师兄弟慢慢再叙,你应该先把事情报告总头目,他们都在等着听天津方面的消息呢!”娄无畏毕竟是历练过来的人,他虽然心也很乱,但在这些地方,却很识得大体。同时他又说得很自然,轻轻地解了左含英的窘。
    左含英这才向李来中重新施礼,定了定神,正容说道:“总头目,情形非常紧张,那面的弟兄,都在等着听你的意见。”
    原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声势越来越大后,和当时洋人以及教民的冲突也就越来越多,固然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许多盲目仇外的行为,但当时在华的列强,恃着特权先用激烈手段对付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也不少。例如有一次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经过山东庞庄时,一间美国教士所创办的教会,就无缘无故地开槍射击,追逐捕捉。
    到光绪二十五年底,在华列强公使所组成的公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式向满清政名人轶事府提出照会,要求取消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及大刀会(与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合作的一个主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要求将为首的“拳众”以及帮助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尽行诛戮。并声明如果清政名人轶事府不接受,各国就要自行派兵来办理!最初满清政名人轶事府接受了这个要求,派直隶提督聂士成去剿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聂士成逢人便杀,见屋便烧,结果却激得老百姓纷纷加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京津一带,秩序大乱。西太后一见不是办法,她恐怕会因此激起民变,在洋兵未来之前,便动摇她的宝座。这位老奸巨猾的西太后,遂出尔后尔,反下了一道上谕去斥责聂士成,说道:“倘因此(烧杀〕激成民变,惟该提督是问!”
    这还不算,西太后又幻想利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替她抵御洋人,她竟派人到天津来,说准许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式入京。
    这样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就碰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入不入京呢?”天津的首领张德成和曹福田是主张入京的。而柳剑吟,他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客卿的地位,不便发言,但他却是不主张入京的。因为入京之后为西太后所利用,危险甚多。他就不敢相信满清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服从张德成他们的命令,先行潜入北京,与北京原有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会面打探风声,他准备在派遣左含英回通州的第二天,他就动身。
    不过他始终不以入京为然,他觉得在北京发展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一件事,把主力大队拉入北京又是一件事。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所说的靠符咒可御槍炮,骗得别人,骗不了他,他就害怕一班没有武器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了京城,会白白送死。因此他郑重地叫左含英来问李来中的意见。
    李来中听了左含英的报告,和左含英传达了柳剑吟的见解后,沉吟半响不语。但旁人已看得出他有一份不小的激动,也有一份不小的喜悦。他蓦地拍案而起,虎目放光,横扫众人,狂喜嚷道:“去北京!怎么不去?咱们成功啦!大英雄大豪杰做事情,何必像乡下妇人那样怕前怕后,怕蛇怕鼠?俺要亲自率领大队进北京!”
    李来中这一拍案而起,娄无畏很是尴尬,柳梦蝶也很不高兴。至于其他头目,则有的狂喜,有的忧虑,但大家见李来中如此,都不便进言。
    娄无畏尴尬的是:柳剑吟是他师父,李来中竟毫不尊重他的师父的意见,在决定进北京时,连提也没提起他的师父。而且在话语里好像很有点轻视柳剑吟,把他比做“乡下妇人”,而自己才是“大英雄、大豪杰”似的。娄无畏虽然不关心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事,但他在这点上是赞同师父的意见的。“入北京?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虏合作?这算什么英雄豪杰?这不是给人当英雄,而是给人耍狗熊!”娄无畏在心里暗暗生气,但也因为柳剑吟是他师父,他不方便说出来。
    柳梦蝶的不高兴则更显然了。她没有像娄无畏想得那么多,但她非常不高兴李来中所说的“乡下妇人”的话,她觉得李来中轻视女人,好像只有男人才能是“大英雄”似的。她不高兴得连小嘴儿也鼓起来了!
    李来中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他本来是清朝陕军将领董福祥手下的武弁(小武官),后来在加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才一路扶摇直上,做到总头目的。在他的意识里,还觉得能见皇帝,尤其能见到西太后,是一件足以“荣宗耀祖”的事。他心里想,以一个小武弁出身,而能够令西太后特派专人迎入北京,和王公将相,并起并坐,人生到此,还不足以意得志满,睥睨群辈吗?因此他竟不权衡利害,竟要将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主力,带到北京去“耀武扬威”!
    他也看得出娄无畏和柳梦蝶很不高兴,于是他急急打发他们出去,摆摆手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入不入京的事,不须谈了。你们师兄弟多时不见,我不阻你们了,你们到外面去叙叙吧。”他又含笑着对左含英说:“你也没事了,你高兴就多在通州玩两天吧,你近来也辛苦了!”他作出很通达人情,关怀小辈的样子,再摆摆手,这“会议”就算结束了。
    左含英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采地跟娄无畏柳梦蝶出来,他见柳梦蝶还是爱理不理的,只顾低着头看路旁的花儿草儿,只好和娄无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但在闲聊中也有一件令娄无畏很注意的事,就是师叔丁剑鸣的儿子丁晓已经出现,他见过了自己的师父,两人保定城,整顿太极门,听说办得非常出色,立刻名闻江湖。还听说他也为柳剑吟很出了一些力气,他的妻子就是梅花拳老掌门姜翼贤的孙女,而朱红灯则是姜翼贤的大弟子,有这关系,所以丁晓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里也很吃得开。
    两人谈了一会,娄无畏突然看了柳梦蝶一眼,徐徐说道:“我有些小事情,要先走一步,你们多年不见,多谈一会吧!”
    娄无畏一去,左含英和柳梦蝶都觉得有点不大自然。左含英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多年不见,师妹竟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大师兄去后,她更是面色倏变,忽红忽白,看来她竟像有很重的心事,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禁带着悲愤的激动的声调对柳梦蝶道:“师妹,咱们从小玩到大,咱们小时候也常常拌过嘴儿,但你从来不曾这样陰陰沉沉,爱理不理人的。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来多惦挂着你!我自恨本领不济,我白天里想着你,晚上做梦也梦着你。师妹,你就是有什么事情恼了我,打我骂我都好,就请你别这样子冷淡我!咱们都是死里逃生,三年来久别重逢,你就是有什么事恼我,也得过一两天才发作呀!师妹,你到底有什么事恼我?你说出来吧!”
    柳梦蝶蓦地抬头,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珠,哽咽说道:“含英,我并没有恼你!我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对你,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侍我好好想过一回,再和你说吧。你今晚午夜,可以到女营来找我,咱们再好好地谈。”柳梦蝶说完了这些话,更显得忧郁和疲倦,左含英也不敢拦阻她,只好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对她说:“是的,师妹,你看来精神很不好,是该先去休息休息了。今晚我再来找你吧,”这一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并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什么话,就结束了他们阔别三年后第一次的见面。
    太陽下山了,月亮又升起来了。柳梦蝶回到女营后,就躺在床上,不眠不食,刘三姑问她是否有病,她又说不是。她是在想,想着大师兄,也想着左含英。
    左含英长得更英俊了,他的影子在柳梦蝶心头摇晃,就像临风玉树摇曳在晚风前。她心里也实在很难舍得左含英,但她想着大师兄好像更“可怜”,更需要“照顾”,她想起大师兄所说的“心境垂暮”的话,蓦地有一个思想在她心中泛起:“是的,左含英是这样年轻,这样英俊,就是自己不‘理’他,也一定会有许多女孩子‘理’他,而大师兄呢,却的确是需要自己‘照料’的。”她想了又想,觉得是应该“牺牲”自己,去完成他人的幸福了。
    这一晚,她在女营会见左含英。和昨晚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情景,但却有不同的心情。她蓦地用一种急促的,说得很快的语调,对左含英说出了她的决定。她说得这样快,就好像生怕被别人截断了,以至影响到自己的“决心”似的。她说:
    “含英,许多话你不必问我,我也不必说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意思。我始终是你的师妹,我愿意很好对你,使你幸福,但我怕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应该告诉你,有一个人在你之前,隐隐约约地向我表达了他对我的爱意了。我起初是不愿意接受的,但我现在是考虑了!”
    “谁?”左含英急促地问。
    “他就是大师兄!”柳梦蝶在低着头微叹!她避开了左含英紧盯着的眼光。
    “哦!大师兄!”左含英惊诧地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是的,他能说什么呢?他不能反对师妹去接近大师兄,他又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悲痛,他蓦地回跨了身,匆匆地跑了,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
    第二天早晨,柳梦蝶接到了一封信,那是左含英留给她的。左含英告诉她:他不能在通州耽下去了,他也不希望再见到她。他告诉她,他今天一早赶回天津去了。末了他祝她和大师兄幸福。
    前尘往事,都上心头,柳梦蝶昨晚虽好像下了极大“决心”,但她其实却是舍不掉左含英的。她读了左含英那封幽怨异常的信后,本来就已不大平静的心潮,更激起了极大的波浪,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刘三姑以前的话语突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到底喜欢谁呢?”她现在明白了,她喜欢的毕竟是左含英,尽管她故意冷淡他,但他一走却就给了她如许悲痛!这悲痛就是她爱左含英的明证。
    她也渐渐明白,她对大师兄的情感是哪一种情感了,那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只是一种“怜悯”。自从在大青山畔那一晚,大师兄倾吐心情之后,她和大师兄相处,就一直觉得不大自然,一直觉得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的心上。
    她又有一种害怕的预感,左含英这一去会怎么样呢?她怕他在受了一个重大的创伤后,没有气力抵御当前巨大的风暴。比如他碰到和强敌拼斗时,他还能够像以前那样机灵和有勇气吗?“这一个任性的孩子!”她有点怨起左含英来了。
    有一个思想,蓦然又涌上心头:她要“保护”他——左含英。她觉得大师兄好像一棵大树,已经可以独自抵御风雨的了,而左含英不过是一枝嫩条。
    柳梦蝶的心情就是如此复杂而又容易激动,她突然止了哽咽,匆匆地收拾行囊,佩上青钢剑,藏好牟尼珠,她也跟踪左含英赶到天津去了。她什么人也没有告诉,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两张字条,通知刘三姑和娄无畏。
    柳梦蝶赶去天津的事,且先按下不表。娄无畏当天晚上,也是整夜无眠!不过他在哀伤中却又有着欣悦,他在左含英回来的前夕,毕竟是下了决心退出了,他喜悦他能够有一份侠客的“慷慨”,不因自己的原故,去妨碍师弟师妹的幸福。
    但这天晚上,他先接到左含英的信,跟着又接到柳梦蝶的信,左含英的信祝贺他和师妹的“珠联璧合”,同时说明自己从此要学他那样飘流江湖,请大师兄原谅他不辞而行,也请大师兄原谅他从此不再和他见面。柳梦蝶的信很简单,只是写了几行字告诉他:她去了天津。
    这两封信给予娄无畏很大的不安。“为什么师弟这样误解我呢?”他后悔自己伤害了师弟师妹的心。他想了又想,突然间也作了一个决定,他也要赶到天津去,当着师弟师妹,解释明白。他愿意撮合他们的婚事。他遂正式告知李来中,说有要事非到天津找他的师父不可。李来中本来是要留住娄无畏的,可是经过昨天他们暗中“犯劲”(不和)——他要进北京,娄无畏的面色很是难看,李来中也很不高兴,他见娄无畏这一说,还以为娄无畏是和师父一道,反对他的计划,就也冷冷淡淡地说道:“你既然不愿在通州住,我也不留你了,但愿咱们能在北京见面。”
    娄无畏辞过李来中,遂匆匆赶道,急急追踪,一路上但见头裹黄巾、腰缠红带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络绎往来,如洪流,如巨浪,他也不禁心中感动。
    这天傍晚时分,他已赶到天津。其时已是城门深锁,守卫森严。他不愿惊动守城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遂择一处僻静之地,暗觑无人,一涌身,就轻飘飘地上了墙头。这也是他怕“麻烦”,恐防耽搁了时间。
    哪知他想避“麻烦”,“麻烦”却来找他了。他上了墙头,正想下跃之际,蓦地有衣襟带风之名人轶事声,来自身后,他久经大敌,不往前闯,反向后退,往旁一纵,竟再退出城外。这也是娄无畏自知犯了纪律,不愿引起冲突。
    哪知来人还是不饶,他竟似断线风筝一样,直跟着娄无畏身后落下,一面喝道:“什么人敢偷进城内?”说话之间,已是掌风飒然;朝娄无畏肩头按到。娄无畏急滑身卸步,“渔夫晒网”,丹田一搭,气达四梢,双臂一抱,右肘微抬,这是擒拿法中的“拆”法,娄无畏之意不在伤人,只求解拆。
    哪知来人身手竟是不凡,他刚一现肘,敌人竟微笑一声,疾如星火地用了左手“白鹤亮翅”,右掌向娄无畏中盘一挥,娄无畏急塌腰吸腹,急急后退时,来人已跟踪而上,“斜挂单鞭”,往下一沉,右掌立刻往下一切。
    娄无畏见来势甚凶,不愿硬接,急展开独孤一行所传身法,身形平地拔起,真如巨鹰掠空,飞掠出二三丈外。
    娄无畏本待道出身份,消除误会,但他见来人,一连用了两手太极拳法,竟是非常纯熟,敢情有了八九成火候!他心中暗暗惊讶,怎的在此时此地,会遇见一位太极名家!这身法手法,和自己的师父完全一模一样。自己就不知道,除开师父柳剑吟外,怎的同门中还有如此人物?师叔丁剑鸣也不过如此,如果是他教出的,怎能有如此纯净功夫?如果不是他教出的,这人又究竟是跟谁学的?
    娄无畏心中暗暗猜疑,故意不先说出身份,也立意不用太极本门功夫去应会,他暗想:且先用八八六十四手擒拿法试试他再说。
    来人见娄无畏身手不凡,也自惊讶!他深恐误伤了同道,这时虽已跟踪扑到,却先不出手,再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赶快说出,以免自误!”
    哪知娄无畏并不答话,竟把门户一立,双拳一抱道:“你未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是急三招,俺倒看看你有多大能为,如此放肆!”
    来人见娄无畏并不理会,竟自挑战,心中也不禁暗气,他又怀疑娄无畏是敌方奸细,更是留神,遂愤然说道:“偌大一个天津城,俺就不曾见过有如此霸道的,若任你随来随去,莫不叫江湖人物看轻了守天津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弟兄。俺也没多大能为,但也不能让你这样放肆!”说罢把门户一立,就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娄无畏存心试技,也就不再客气,马上走行门,迈过步,拉开式子,双臂箕张,狠狠前扑。他用的是独孤一行所传的大擒拿手法,只见一派凶猛扩厉,手脚起处,全带劲风。
    那来人竟不知娄无畏是什么家数,说是劈挂掌又不像劈挂掌,说是擒拿手又不像擒拿手。原来那是独孤一行就鹰爪门的擒拿手,加以改变,独创出来的。来人资历尚浅,如何知道?
    但来人虽然暗暗惊奇,却是毫不害怕,他的太极功夫,原是以静制动,就势破招的,不管你是何家何派,他都紧守着“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的秘诀对付。
    他不管娄无畏如何凶犷,竟是沉着应付,寸步不让。只见他身形展开,真是静如山岳,动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网,吞吐如意,收放自如,太极掌法,竟是十分纯熟。只见两下子一换上招,闪、展、腾、挪,一攻一守,都是乍沾即合,进退闪避,都是中规中矩,两人谁都讨不了便宜!
    这一动上手,约有三五十招,功夫可就有点分出高下了。娄无畏虽然攻势劲疾,一派凌厉,却竟讨不了好处,反而有好几次几乎给他的太极掌制住,不是变招得快,阅历又深,差点就吃了亏!
    本来娄无畏的功夫和来人原就不分上下,若论经验,还是娄无畏略胜一筹,如何他反会处在下风?原来娄无畏因为看出来人是太极门的名手,存心较技,所以完全不使出自己太极本门的功夫,只以独孤一行所授的八八六十四手擒拿手来对付。
    独孤一行的大擒拿手和柳剑吟的太极掌本来也是功力悉知,可是娄无畏学大擒拿手,不过五年,而太极掌则有十几二十年功候,如今只用五年的功候来对付也有十几廿年功候的来者,自然免不了有点相形见拙,娄无畏平日对敌,都混杂两家之长,所以特别厉害,而今连一丁点的身法手法,都不敢露出是太极门的来,等于把本领“封闭”了一半,如何能不落在下风?还幸他基础极佳,大擒拿手法,虽欠火候,也已得独孤一行所传的十之七八,所以还没有吃什么大亏。
    娄无畏心想,再这样打下去,难保不会落败,他想这玩笑也开得够了,不如给他戳穿了吧。他主意一定,突地身形手法一变,也使出了太极掌法来,一下子用了“玉女穿梭”“如封似闭”“三环套月”“登山跨虎”等几手掌法,一式一式,滚滚而上。揉身进掌,一招一式,都显出他的太极功夫,也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娄无畏这一变招,来人不禁大吃一惊!急急纵身跃出圈外,把势一收,问道:“你原来也是太极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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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遭暗算英雄惨死诉心事儿女多情
    娄无畏见问,微微笑道:“我当然是太极门的,你呢?你的太极掌又是何人传授?”来人见娄无畏果是同门,竟不先答话,急急上前,凝眸注视,猛地拉着娄无畏问道:“柳剑吟柳老拳师是你的什么人?”
    娄无畏见他如此激动,不禁心里暗暗纳罕?遂正容答道:“柳老拳师正是俺的恩师!”
    此语一出,来人蓦地两行清泪夺目而出:“哦!敢情你就是娄无畏师兄!小弟正待找你,你的师父,你的师父……”他竟哽咽着泣不成声了。
    娄无畏大惊!急挣脱他的手,大声问道:“俺的师父怎么样了?你说,你说……”来人双目低垂,挣扎着说道:“你的师父,他被人害死了!”
    这话直如晴天霹雷,娄无畏登时像疯了的老虎一样,双眼布满红丝,猛地上前,双手摇着来人的肩膀,双目逼视来人的面门,喝问道:“真的?你怎么知道?”那来人纹丝不动,也定着眼珠,对着娄无畏道:“你的师父是俺亲手埋的!你的师父,正是掩的嫡亲师伯,丁剑鸣就是俺的父亲,俺在师伯处常听他说起师兄,所以俺才想赶到通州找你,哪知在这里误打误撞,就撞上了!”
    他一直说,娄无畏的面色一直在变。他尚未说完,娄无畏己咕咚一声,双手撒开,倒在地上,晕过去了!这也难怪,他从七岁起就由柳剑吟抚养,至二十岁才出师门,名虽师徒,实如父子,正是恩深义重,无日或忘,他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宛如铁锤捶心,怎能不当堂晕倒。
    列位看官,你道柳剑吟武功如此深湛,怎的会招惨死之祸?说起来这也是柳剑吟轻身入京,警惕不高之过!
    前文说过,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原分“反清”“扶清”“保清”三派,柳剑吟是属于“反清”派的,朱红灯、张德成等都是属于“扶清”派的,而在北京城中,却是“保清”派最占势力,保清派是自居满清臣民的地位,愿做满清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打进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混水摸鱼的。这些人中,包括满清政名人轶事府陰谋“派进来”的皇宫卫士,江湖恶人,也有“旗人”中的武师与喇嘛的满汉子弟,还有想求功名利禄,混进来的流名人轶事氓恶霸,更有本来就动摇不定,被清廷“拉出去”的人,北京是满清政名人轶事府所在之地,因此“派进来”与“拉出去”的活动就格外厉害。
    北京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王虎子本来不是“保清”派的,但他儒弱无能,唯唯诺诺,非但不能整顿内部,反而弄得“太阿倒持”,被“保清”派把持了在北京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柳剑吟奉天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之命,赶到北京,不久就生出非常惨变。
    原来柳剑吟到了北京之后,住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营中,他一面观察北京的情势,一面和北京“反清灭洋”派的人接触。因他初到北京,人生地疏,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又是龙蛇混杂,他要访求同道,自不能不露了痕迹。
    北京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王虎子对他倒很不错,待他如同贵宾,时时找他闲谈,也介绍了许多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头目和他相见。那些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头目知他是太极名家,武林高手,许多人就缠他指点一二。柳剑吟一向谨守着太极丁要武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的师训,和各派武师相处,总是虚心学他人之长,而自己亦不吝传授他人,因此他才很得武林中人的爱戴。而今他来北京,一则是想以技结友,二则是求他指点的人,多是他的晚辈,他最喜欢年轻好学的人,因此竟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
    一天,柳剑吟正在闲坐,有几个头目来找他指点,他不知来人心怀不测,如常地招待下来。那几个人客气一番,便说久仰太极掌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奥妙,求他“合手”(比试),慢慢解析。
    指点新法,当然需要“合手”解析,柳剑吟不虑有他,慨然承诺。起初和两人“合手”,倒没有什么事发生。而第三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自称是五行拳武师桑镜桐的弟子。他非常谦虚地说:“晚辈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技击,求老师父将架式特别放慢,以便弟子得窥奥妙。”柳剑吟还很客气地对他说:“尊师也是老朽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五行拳中算是高手的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老弟何谦虚乃尔。”但柳剑吟还是应他所求,将架式特别放慢了。
    柳剑吟和他“合手”时,叫他使出五行拳,自己用太极拳法解析。见他果然五行拳也很生疏,敢情真是初学,就把架式放得非常缓慢,真是一手一手地慢慢指点他,从揽雀尾、单鞭、提手,一直至第二十二式“斜飞势”,一面向他解释道(其时他正用到“劈掌”,从右侧来劈柳剑吟右肩。给柳剑吟左手轮转,轻轻格开,但还保持着原式):“这斜飞式看来是中路门户大开,其实暗藏无穷变化。斜飞式是设使敌人自右侧袭来,欲擒拿我方右腕,我却翻手下合,同时用左手轮转,复提于腋下胸前。假若敌方变招,舍右腕而以挂掌急击左肘时,我即松沉左臂,提起右臂,向胯上自左腋间仰掌身敌右颈及喉头‘斜飞’击去,敌人只要稍中掌锋,必定要飞扑出一丈开外!”
    柳剑吟说得口沫横飞,很是高兴。那家伙装得凝神静听的样子,连连点头。待柳剑吟说到“敌人必定飞扑一丈开外”时,忽然说道:“果真这样厉害?不见得!”猛地右掌下沉疾如星火地就朝柳剑吟的胸膛猛击!随即急脚尖点地,使个“金鲤穿波”,倒窜出一丈开外,要奔出房子!
    这人哪里是什么五行拳弟子?他竟是专门练就的铁砂掌功夫,十几年来就专学一技,功夫甚深,已到骈掌能洞穿牛腹的地步。但若在平时,柳剑吟绝不能叫他击中,就是击中,有了防备,也无大害,偏偏柳剑吟以为这是“合手”,毫不警戒,就这样地给他重重击下一掌!
    那人一击而中,马上逃走。哪知柳剑吟一声大喝,身形略栽,随即腾起,他受了一掌,竟不栽倒,双臂一抖,一个“巧燕穿林”,就追到敌人身后。
    柳剑吟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受了敌人重击,若是常人,怕不当场毙命。只是柳剑吟是何等人也?他仗着几十年的功候,内外功夫,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明知内脏已受铁砂掌所震伤,他还能提住了一口气,哼也不哼一声,竟具了玉石俱焚之心,要在临死之前,亲自击毙敌人!
    柳剑吟在重伤之下,居然腾跃如飞,好几个同来凶徒,一齐大骇!嗖!嗖!嗖!暗器纷纷出手,柳剑吟抱着玉石俱焚之心,他连躲也不躲,拼着受几枚暗器,也要把伤他的人击毙当场!
    身形如箭,势疾招猛,柳剑吟一到敌人身后,脚尖才一着地,右掌便倏地从左掌虎口穿出,“七星掌”照敌人的脊背打去。
    那家伙自不甘束手待毙,他也仗着自己十几年铁砂掌的功夫,猛一回头,一掌击去,和柳剑吟掌锋相接,他满以为这一掌之力怕不把柳剑吟手腕打折。哪知掌锋相接,柳剑吟的掌竟是软绵绵的,教他无处发劲,方自惊讶之间,说时迟,那时快!柳剑吟右掌略扬,已一把握住了敌人的脉门,三只指头一扣,敌人早已全身麻软,给他“顺手牵羊”地拉了过来,柳剑吟凄厉的一声长笑,左掌又如闪电一般地吐出,往外一翻,掌心向敌人的“华盖穴”击来,敌人被他捏着脉门,哪里还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半个头颅,都被他用绵掌击得粉碎!
    柳剑吟一掌击毙暗算的凶徒,一旋身,又疾如飘风地迎上了追来想胁助同伴的几个凶徒,掌未吐,腿先发,一个“十字摆莲”,跌荡之间,只见声如裂帛,最先的一个凶徒,又已给他一脚扫断了双腿,惨叫一声,血淋淋的,直滚出数丈开外,立即晕死地上!
    众凶徒哪料得柳剑吟在受了重伤之后,还能下此毒手!看他如受伤的狮于一般,毛发倒竖,只吓得众人魂消魄散,纷纷飞逃,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柳剑吟还待追击,只是已力不从心,他受了一掌铁砂掌,外加几枚喂毒暗器,纵是金刚之躯,也受不了,他刚才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出击,一击成功,一声长笑,已是散了内劲,他方待前追,已蓦地栽倒!
    其时,丁晓止在王虎子的帐中闲话,蓦听人报,说是有人在柳剑吟住处”闹事”,不禁诧异;柳剑吟是一代太极名家,怎的有人敢在他那里闹事!他们一听说完,就急急赶到柳剑吟之处访望
    待他们赶到时,只见柳剑吟面如金纸,气喘吁吁,已到奄奄一息之时!柳剑吟看了王虎子和丁晓一眼,微把头点了点,就向丁晓说:“你来得正好!”
    丁晓见自己的师伯已是气息如丝,不禁籁籁泪如雨下,但既事出非常,许多事都要自己料理,只得强忍着悲痛,搀袄他起来,王虎于在一旁也看得呆了。
    但王虎子也是世故甚深的江湖儿女,他料想他们师伯师侄必定有一些话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侍,自己是外人,理应回避,而且这样涡起萧墙,变生俄顷,其中必有蹊跷,自己身为北京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碰到这样的事,就先得侦凶,这才对得住生者死者。
    王虎子引退,丁晓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不便挽留。他待王虎子一走,急忙上前,想给柳剑吟按摩推拿,权且救急,然后再察看伤势,尽人力治疗,那知他刚伏下身躯,扶住柳剑吟时,柳剑吟竟长吁一声,喘吁吁地摇头道:“丁晓,你不用瞎忙了,我怎能生还出北京?连这个时辰恐怕都过不了,我毫无防备,吃了那厮一铁砂掌,还中了两枚喂毒的暗器,纵有灵芝仙草,也难续命了!只是,我死也索到了赔偿,凶徒给我立毙当场,另外还加上了一个利息!”
    丁晓一看凶徒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地上,师伯则是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抖颤,他知道师伯所说的都是实情。便急忙问他出事经过,以便侦查凶徒到底是些什么人,以便对太极同门,也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
    柳剑吟喘息半晌,又断断续续地将凶徒冒名学技,暗下毒手的事说了一遍,突然睁开眼,厉声说道:“我死也不足惜,只是这次暗害我的凶徒,竟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的‘自己人’,你可得提醒王虎子,还要去通州,提醒总头目李来中,叫他们要小心,要注意!”
    丁晓听了大骇,再看师伯时,见他汗珠子已像黄豆似的沿面颊流下,急忙扶他一把道:“师伯,你且暂时歇歇再说!”
    柳剑吟用力咽一咽气,蓦地把眼皮撩起,把头微摆了一摆,挣扎着再往下说道:“歇歇?等会子我就要永远歇歇了,只现在,我一定要把话说完。丁晓,你要知道这不是私仇!这是公斗!有人不愿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上正道,你知不知?”说到这里,柳剑吟的面色越发难看了,他再挣扎道:“所以你也不必再去寻仇了,再说仇我也亲手报了!我只请你赶到通州去找我的大徒弟娄无畏,与你的师妹柳梦蝶,将这些事告诉他们,叫他们劝李来中不要入北京,若入北京,就先要肃清内部!”
    丁晓听了十分难过,他见柳剑吟已渐渐声嘶力竭,急忙问道:“师伯,你还有什么惦记的事?”柳剑吟微微叹息一声道:“没有了!哦,我只是想念着蝶儿,你告诉她,她爸爸希望她好!”说罢,往后一仰头,身子一挺,太极拳一代名家,竟是如此的撤手人衰!
    丁晓心伤师怕,切齿凶徒,他欲哭无泪!三年前他师伯代他料理了父亲,而现在则是他给师伯下葬!世事离奇,然而这又是何等惨痛!
    柳剑吟死后,丁晓是他的北京唯一亲人,柳剑吟的后事,他自然一手料理,只是在送丧时竟是冷冷清清,就是王虎子也只是派人来代表祭奠。丁晓在难过之中,更有着不安的预感。
    原来王虎子当日见柳剑吟遭暗算,受重伤,他本想立即查缉凶手,整顿纪纲。无奈他虽有此心,却无此力。他周围都是“保清”派的人,这次暗害柳剑吟,就是“保清”派的策划。北京“保清”派出面的首领是岳君雄,其人武功颇强,手下复有不少渗进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的皇宫卫士与被清廷收买的江湖大盗,他一听到柳剑吟的死汛,立刻赶来问王虎子如何处理?他的武功比王虎子高,势力比王虎子大,他虽是北京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副头目,但正头目王虎子在他的挟持之下,见他就有几分害怕!
    当日他见岳君雄声势汹汹地来追问,不觉慑慑懦懦地说道:“你看该怎么办?柳老英雄是江湖上群流景仰的武林前辈,他死得不明不白,咱们总不能不追究。”
    岳君雄见王虎子这么一说,翻着白渗渗的眼珠说:“什么死得不明不白,他分明是空负盛名,与人较技,受误伤死的。俺看他一定是受了点伤,就翻脸使出毒手,先杀害了咱们的两个弟兄,然后才给兄弟们打死的!这老匹夫一条命换了咱们弟兄两条命,还有什么不值得的?你难道要为‘外人’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为外人而严加追究,怕不凉了兄弟们的心!”
    岳君雄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王虎子竟不敢分辩,竟唯唯诺诺地听他说话,说:“兄弟,你怎办就怎办吧,咱没有意见!”
    王虎子给岳君雄一吓,吓得不敢亲自去祭奠,只敢派一个代表去送柳剑吟的丧。“保清”派的一众门徒,自然暗中偷笑。
    丁晓人很精明,办事老练,他一见这种情景,还有什么瞧料不出。他虽然到北京没多时,已知道其中派别的复杂。他也是“反清灭洋”派的,但他在北京,见势风不对,就寡言少语,不露出自己的真意。同时他是梅花拳老掌门姜翼贤的孙女婿,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创始人朱红灯还是姜翼贤的门徒,“保清”派既然还要隐藏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里面,自然不敢公然加害于他。更何况他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半主半客的身份,地位颇高,既有势力,武功又好,他们虽明知他是柳剑吟的师侄,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虽然如此,丁晓暗忖当前情况,也不禁揣揣不安,他待安葬了柳剑吟之后,便急急告辞,要赶到通州去找娄无畏和柳梦蝶!但在告辞时,王虎子却因有一件机密之事,要他到天津联络,他也因妻子姜凤琼在天津,也有些事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心想就到天津一转,再去通州,也不过耽搁一两天的时光,因此也便答应了!
    他到了天津把诸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之后,迫不及待地就想连夜赶往通州,不料刚在出城时,便碰到娄无畏偷入城门,两下子误打误撞,原来竟是闻名不曾见面的师兄,也正是自己想我的人!
    当晚娄无畏一听师父的死讯,立即晕了过去。丁晓只得把他背入天津,待他醒后,再把详情慢慢地说给他听,并邀他一同到通州去通知柳梦蝶。
    哪知娄无畏听后,却是一声惨笑:“找柳梦蝶,不必去通州,她,她就在这里!”
    丁晓听说柳梦蝶就在天津,也有点惊讶,说道:“怎的,她好好的会往通州跑来?”娄无畏皱着眉头,不愿说明,只说她是找父亲和她的师兄左含英来的。丁晓想了一想,说道:“哦,左含英?俺以前在柳师伯处见过,长得很俊,柳师伯的东窗快婿,敢情就属于他吧?”娄无畏心里很有点辛酸,又苦笑道:“也许是吧,不过咱们目前还是要赶快寻着他俩再说。只是偌大一个天津,不知他们落脚何处。”
    丁晓见娄无畏面色很是难看,只道他是哀伤过度,还未恢复,就劝他道:“师伯身遭惨死,武林中人,谁不悲痛?只是他老人家临死,还殷殷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事业为念,许多未了之事,还待咱们做后辈的去办,所以我劝师兄还是稍为节哀,免伤身体!”他顿了一顿,又往下说道:“至于梦蝶,她既到了天津,那倒不愁找不到。师伯在天津时,张德成(天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大哥曾拨了一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致的客舍给他,左含英他住在那里。柳梦蝶既到天津,必定在那里。柳师伯的客舍离这里并不很远,咱们现在就可以去找,只是咱倒是担心师兄哀伤过度,还是稍为歇歇再去吧!”
    娄无畏听得丁晓料到柳梦蝶的下落,蓦地一跃而起,说道:“咱们现在就去,不必歇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娄无畏星夜寻找,且补叙柳梦蝶当日,闻左含英匆匆来去,情怀恍惚,平静的心潮,如骤然投下了石块,动荡不已!她匆匆留信,急急登程,仗青钢剑,挟牟尼珠,星夜赶到天津!
    柳梦蝶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她懂事了许多,一到天津,倒知道先到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总部来探访她父亲和左含英的踪迹。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人一听她就是柳剑吟的女儿,自然殷殷招待。可是她一探知父亲己去了北京,左含英昨天到津,已回到旧日自己父亲所住的客舍之后,匆匆讨了地址,就要马上赶去。她竟不顾女营中的总头目一再挽留,还是坚持着先去见了师兄再说,弄得女营中的头目,觉得她很不近人情,又以为她这个江湖女侠的脾气,大约是不同常人,有点怪僻,挽留不住,也只好叫人领她前去。
    柳梦蝶到天津之日,也正恰好是娄无畏在天津城下和丁晓较技之时,他们师兄妹竟是一先一后,赶到天津的。本来论轻功本领,柳梦蝶现在原不弱于娄无畏,她比娄无畏动身先两个时辰,如何恰好是一脚先,一脚后的赶到天津,这里面有个道理:柳梦蝶江湖经验不多,路途也不熟,自然比不上娄无畏那样是识途老马了。
    也正因为柳梦蝶到天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部之时,正是丁晓在城下和娄无畏误打误撞的时候,所以丁晓也不知道柳梦蝶已经来了。
    当晚柳梦蝶靠一个女营的小头目带引,找到了她父亲旧日所住的屋子。来到门前,她便叫另小头目先回去。她端详了一会,竟不敲门,便一掠衣襟,如飞燕般飘上屋面,她是想给左含英一个出其不意的喜悦,却给另小头目遥遥看到,大为奇怪,心想:这小姑娘真是顽皮。
    月近中天,市声初歇。柳梦蝶跃上瓦面,放眼一看,只见这座房子,模仿着北京四合院的房式,她在北房瓦面上,只看见三面都糊着纱窗,窗棂纵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分成大小格式的花纹,每一格都有一方小玻璃攘嵌着,甚为雅致。她侧身从斜刺里掠上东面耳房,只见对面的小厢房内,灯花吐艳,映在玻璃格子上,流动生辉。一个少年身影,隐约可见。
    柳梦蝶掠上墙头,越过瓦面,见左含英还是毫无知觉,不禁心里暗笑道:“这孩子还是跟爸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技多年的,耳目竟这样的毫不轻灵!”她不知她经过心如神尼三年夹磨(传授),轻功已有掠水登萍之能,飞絮无声之妙,超出左含英之上,不知多少?左含英如何能听出她的声音?
    她伏在瓦垅上听了一会,见左含英似在绕室彷惶,咄嗟吁叹。她忍不住了,突地一个“珍珠倒卷帘”,莲钩在檐头一挂,纤指在玻璃格子上一弹,倏地又缩回瓦面。这时只听得屋内一声喝道:“奸贼,你下来!”接着几枚钱镖破窗飞出!左含英敢情竟把她当成了贼人!
    柳梦蝶噗哧一笑,蓦地飘然而下,一手推开窗棂,笑道:“奸贼来了,含英,你还不赶快准备。”
    柳梦蝶银铃似的笑声,顿令左含英惊呆住了,他直怀疑不知是否梦中?也不知是真是幻?这笑声,和三年前在高鸡泊内,放舟嬉戏时的笑声完全一样,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左含英惊疑之间,柳梦蝶已穿窗而入,盈盈地走近他的面前,佯嗔诈怒道:“怎的老远来看你了,你连招呼也不招呼一声?”
    左含英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不是师妹还是谁?他这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哦!师妹,果真是你?”他想上前拉柳梦蝶的手,可是又怕唐突,呆呆地站在那儿,只是定着眼珠在看。
    柳梦蝶又噗哧笑道:“怎么老是看我,不认识吗?怎不说话呀?”
    左含英定一定神,眼眶里含着泪珠,哽咽说道:“我只道不能再见着师妹了,大师兄呢?你不是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柳梦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靠近他的身边,她的心中,虽然在这刹那间也泛起了大师兄的影子,但眼前的美少年很快地就遮住了她心头的暗影,她看着左含英的俊样儿,不禁撒娇地说道:“谁说过要永远和大师兄在一起?我只是说要‘考虑’罢了,你怎的就这样负气,不辞而行?”
    左含英一听柳梦蝶这样说,真如叫化子拾到金子,他料不到一下子形势完全倒转,他狂喜问道:“师妹,那么你是欢喜我了?”
    柳梦蝶含羞不答,只点了点头。这一下子,左含英数载相思,三年阔别,所隐忍着的感情,就如狂潮汹涌,再也不能自持,他倏地一伸手,拖着了柳梦蝶,喃喃地说道:“天可怜我,师妹,你毕竟是我的了!”
    良辰美景,斗室两人,柳梦蝶的侠气全消,化为了柔情一缕,她竟像小孩子一样,伏在左含英怀中,左含英这时,如饮醇酒,如游太虚,真不知天地之间,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什么。他把手一招,将灯灭了,在黑暗中,两人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良久,良久,两人才如梦初醒,气息吁吁,厮搂着倾吐多年的情愫。这两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只是享受着这带着苦味的美酒,热情在他们心底燃烧,美景在他们眼前幻现。他们正在迷迷糊糊之际,忽地柳梦蝶将左含英一推,喝道:“快起!”话犹未了,几点寒星,早穿窗飞入!
    暗器突来,骤惊暗袭,左含英在这生死关头,本能地双臂一张,卫护着柳梦蝶。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只急得柳梦蝶“哎呀”一声,左臂一带,便将左含英扯过一边,右手一抄,便抄起一张薄毡,用力一抖一张,几枚暗器竟给薄毡一挡一卸之力,都斜斜地直滑出去,射在床中。说时迟,那时快,柳梦蝶在床中一滚而起,正好迎上一个扑近床前持刀猛斫的凶徒。
    柳梦蝶好生了得,那张薄毡在她手中,竟自成了一张奇门兵器,她猛地一卷一收,就将当前凶徒蒙头裹住,好像端午节的大粽子!凶徒手中的刀,虽然也刺穿了薄毡,但给柳梦蝶一裹一束,绞得他虎口奇痛,刀也朗声的掉在床沿上,柳梦蝶更不打话,一手抉着这人,一手抢过那口刀,就迎战来敌!
    柳梦蝶这一手薄毡拒敌,原来就是脱胎于心如神尼以铁拂尘敌刀剑以柔制刚之术。她临危不乱,举手之间,就制住了一个凶徒。只是这些动作都是快如闪电,在她抖起薄毡拒敌之时,她竟不知左含英在一开首“卫护”她时,竟自中了敌人的喂毒暗器,三枚用苗疆特有的毒树汁炼成的凤尾镖!
    柳梦蝶挟人质,挥利刃,一踏实地,就逼得窜入室中的几个凶徒,纷纷后退!他们半是投鼠忌器,半是在斗室之中,施展不开,竟自“扯呼”(走)一声,又窜出窗外,
    柳梦蝶略定心神,不见左含英下来帮忙,急回首,只见左含英竟是在床中辗转呻吟!这一惊非同小可!急一旋身,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苗疆毒树汁炼成的凤尾镖,只有三寸来长,伤人不痛,只是毒汁见伤口即钻,令人软麻,没有解药不过一个时辰,就得毙命!左含英不知厉害,竟自答道:“没有什么紧要,只是受了点轻伤,师妹,快出去料理了这几个凶徒再说!”
    柳梦蝶还在迟疑,屋外的凶徒又在哗然大笑:“柳剑吟生的好女儿,原来在屋里恋着小白脸,不敢出来!你这贱丫头不敢出来,老子们也能掏你的窝。弟兄们,撒硫磺,放火烧他妈的!”
    柳梦蝶气得紧咬银牙,忙待换过青钢剑,出战凶徒时,不料一看墙上,她和左含英的兵器,连同挂在剑鞘上的那串牟尼珠,也都给刚才窜进屋子里的凶徒,顺手盗走了!
    柳梦蝶气得非同小可,她一伏一跃,窜到窗前,倏地把那薄绒裹着的“大粽”往外面一抛,身躯随跟着纵出窗外。
    柳梦蝶先将人质往外一掷,一这是提防暗算的意思。窗外的敌人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发暗器。说时迟,那时快,柳梦蝶已“嗖”的跟踪直出,将刀一抡,“夜战八方”。
    柳梦蝶一出,窗外敌人,立涌而上,为头那人一抖纯钢七节鞭,鞭长力壮,便向柳梦蝶的腰间横扫。
    柳梦蝶一看敌人来势,竟自不弱,他这一手鞭,抖起时单臂微挺,用意不在用鞭身横缠,而在用鞭头横击。柳梦蝶身手非凡,她曾听心如说过十八般兵器的解拆之法,现在正好用上,她只注定鞭梢,待那鞭梢快如流星地扫来时,她身子突地往后一缩,吞胸吸腹,接着微一斜身,跟进右步,不待鞭稍抽回,早将右手刀“白蛇入洞”,贴鞭进招,左掌也疾如风雨地往敌人右臂肘尖处便拿。敌人“呵呀”一声,猛地一个翻身,便要倒跃出去,但身形方起,避了刀,却避不了掌,他竟给柳梦蝶擒住了手腕子。
    柳梦蝶正待施用擒拿法,把他擒拿过来,蓦地两个敌人已分左右攻上,一个使鬼头刀,旋风一样地朝她的右臂斩来,另一个使链子锤,更是搂头盖顶地朝柳梦蝶砸下。
    柳梦蝶顾不了伤害敌人,左手一刁、一撤,把那使七节鞭的家伙,朝右首一推。那使鬼头刀的吓得连忙缩刀一让,左手轻舒,将自己的同伴接过,这才双双怒吼:“好厉害的丫头。”再重行扑上。
    那左边使链子锤的家伙,也几乎吃了柳梦蝶的大亏。柳梦蝶待那链子锤堪堪砸到时,把刀一举,“举火撩天”,锤头没有砸上,却故意让他的链子搭在刀背上,本来若给链子锤缠上兵器,敌人只要一用劲,兵器就非脱手不可!可是柳梦蝶艺高胆大,她是故意“卖”这一手,她意借着敌人链子锤缠上刀锋,尚未发力的当口,猛地将刀往下一沉,借力打力,她身形下塌,手腕用力一扁刀锋,敌人竟给她带得收不住脚步,跄跄踉踉往前斜倾,而柳梦蝶的刀也自脱开链子,“老树盘根”,朝敌人的双足便斩。敌人幸而功夫也自不弱,将链子锤往前送,柳梦蝶身形微侧,刀锋走空,虽仍盘旋贴身而上,敌人已趁此把身形一稳,身子随着一拧,嗖的便斜窜出一丈开外,柳梦蝶待追上时,那使鬼头刀的与使七节鞭的早又双双扑上。
    这次敌人不敢轻敌,竟是使出很沉稳的招数,柳梦蝶抡刀接战,片刻之间,那使链子锤的与另外一个使青钢剑的家伙,也已加入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柳梦蝶一看,那使剑的,手中的青钢剑,正是自己那把,这把青钢剑是她父亲在她周岁之日,就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百斤,请良工淬炼的,以后每逢她生日时,又再加工重淬,一直炼到她十二岁时,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她用,虽不敢说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但寻常刀剑,却也禁不住它的削磕。柳梦蝶一见这口剑竟给敌人顺手牵羊偷去,不禁大怒!手中刀一递,“斜身望月”,“凤凰展翅”,展开了一派进手刀法,专向此人攻来。一面喝道:“不要脸的贼子,胆敢盗姑娘的宝剑!”
    那盗剑的家伙,生得樟头鼠目,他给柳梦蝶一骂,偏偏油腔滑调,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你急什么?宝剑赠壮士,红粉赠佳人,你这剑送给俺,俺也总会送回一两盒胭脂水粉给你,咱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礼物,多有意思。”
    这批凶徒,口里一味调笑,手中的兵器却不怠慢。柳梦蝶又气又恼,却又奈何他们不得。他们以四打一,武功原又不弱,刚才因为轻敌,又料不透柳梦蝶的家数,所以一照面,就吃了亏,现在四人分四个方位,进攻退守,彼此照顾,饶是柳梦蝶招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奇,却兀自胜他们不得。
    但柳梦蝶经过名师“夹磨”(传授),武功确好生了得。她虽然使不惯刀,可是她的母亲柳大娘刘云玉是以万胜门刀法驰名江湖的女杰,柳梦蝶虽然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但也颇知秘奥。她又在刀法中渗入太极剑法与心如神尼独创的以铁拂尘当五行剑的剑法,刀法展开,嗖嗖生风,挑、斫、拦、切、封、闭、拨、压,矫若神龙掠空,猛如猛虎出押。奇正相生,虚实莫测。挡过七节鞭,撇开链子锤,磕歪鬼头刀,封住青钢剑。四名大汉竟也奈何不了一个姑娘。
    四男一女走马灯似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厮杀,不须多少时候,已拆了五六十招。斗到酣时,杀得性起,柳梦蝶忽暗暗叫声“不好”!原来不知怎的,她竟感到小腹有些胀痛,双足也有点酸软,这生理上的“突然”反应,使得柳梦蝶力不从心,刀法渐渐缓慢下来!
    辗转苦斗,月过中大。柳梦蝶益感不支,而且对链子锤、鬼头刀、七节鞭,她还不难应付,只是对着她最痛恨的那个盗她剑的家伙,她却不能不小心翼翼!她不是怕那个家伙,而是怕这个家伙手中所使的、本来是她自己的那把青钢剑。她手中的刀,是抢自敌人的,那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二尺八寸的八卦刀,虽然刀锋也颇锋利,只是如何能碰自己那柄善削兵刃的青钢剑。她只能寻暇抵隙,不敢硬削硬碰。若是一对一,她还能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只是如今被四条大汉围住,这功夫也自施展不得。
    偏偏那四个家伙,得理不饶人,占了上风,攻得愈烈,口中又乱说乱笑地糟践柳梦蝶。一个说:“柳剑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一个说:“本来不是如此,只是她给那个兔崽(指左含英)弄昏了头,她只会和那个兔崽捉对厮杀,哪里还能轮战我们?”
    柳梦蝶气得玉颜变紫,蓦地咬紧银牙,将手中刀一紧,倏地用了一手“倒洒金钱”,刀尖下挂,寒光一闪,便向那发话的家伙斫去,上斩中盘,下削双足。那使七节鞭的忙抽身撤步,将鞭一抖,待搭住刀锋,柳梦蝶正想乘势斩过去时,背后劲风又到,她回身一挡,心急意乱,竟给那使链子锤的链子缠住了刀头,用力一拖,柳梦蝶的刀,竟给夺出了手。柳梦蝶一惊,急使出在心如神尼门下所学到的绝顶轻功,双足一点,平地扳起二丈多高,宛如平突一只巨鹤!自众人头顶飞掠而过,一落地,又一垫步!嗖!嗖!嗖!“靖蜒点水”,直跳出街心。
    但她并不逃跑,她只避过凶锋,缓过一口气,还待再以双掌和那四条大汉拼斗。那四条大汉,骤地给她从头顶掠过,也自心惊,只是欺负她双手空空,还是恶狠狠地合围而上!
    其时已过午夜,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天津,每晚一入夜就戒严,加以局势危恶,居民也是入夜便睡,这个分际,早已是万籁俱寂,柳剑吟的客舍,又在市区幽静之所,就是巡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员,也很少到。所以他们折腾(闹)了这么些时候,竟没人来干预,居民就是听到声息,也不敢起来张望。
    可是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蓦地有两条黑影如飞扑来。正在那四条大汉要围上柳梦蝶之时,那两条黑影已电掣风驰地赶到,轻飘飘地在街心一落,两柄长剑,左右伸开,正拦在那四条大汉与柳梦蝶之间。
    柳梦蝶凝眸一看,猛地又惊又喜又慌乱地喊了出来:“呵!大师兄,你也来了。”那豹子头、扎撒着双臂的不是娄无畏还是谁?娄无畏旁边还有一个长身玉立,面如满月,既俊俏又威武的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这两个人正是娄无畏和丁晓,他们来找柳梦蝶,恰巧碰上了这一场打斗。那四条大汉见娄无畏和丁晓突然而来,正待喝问,哪知娄、丁二人已不待分说,剑随身转,飞云掣电地直攻过去。
    柳梦蝶这时见师兄忽到,胆气更雄,她也双手空空地加入了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招呼她的大师兄道:“你们对付那三个家伙,我来对付这使青钢剑的,不要你们帮忙!”她恨极了这使青钢剑的家伙,既盗她的剑,又口里不干不净地糟践她。娄无畏见她双手空空,不禁望了她两眼,他委实还不放心这个师妹。
    柳梦蝶见她师兄好像怀疑她的样子,不禁微带娇嗔地说道:“你放心!这个兔崽子我还对付得了。”她双掌一张,就上前截住了那使青钢剑的家伙。娄无畏也敌住那使鬼头刀和使七节鞭的两个家伙,让丁晓单独对付那使链子锤的。
    那使青钢剑的凶徒,见柳梦蝶狠狠扑上,也自心慌。只是欺负她双手空空,猛地先发制人,立刻冲前进步,“穿掌进剑”,剑锋一指,刷的向柳梦蝶胸口扎来!
    柳梦蝶喝一声:“来得好!”左臂往外一分掌,“覆雨翻云”,硬拨敌人右腕,右手掌更反来截击敌人左臂,敌人急一收招,往左一领剑锋,身移步换,剑光闪处,变为“玉女投梭”,反刺柳梦蝶肩背,柳梦蝶未容剑到,已霍地错步翻身,身随掌走,迅若狂飙,嗖的掠过去。敌人一剑刺空,已觉脑后生风,暗叫不妙,急一拧身,青钢剑“风剪梨花”,以攻为守,急剪柳梦蝶的右臂,柳梦蝶见他情急拼命,一声冷笑,双掌一错,“拗步回身”,避过一剑,乘势进招,展开了她混合两家空手进白刃的功夫:打、推、挤、按、采、拉、肘、靠、封、闭、擒、拿,一招一式,全不放松。那凶徒空有利剑,饶是剑光霍霍,舞得虎虎生风,却连柳梦蝶的衣裳都没有扫着一点。只见柳梦蝶在剑光中晃来晃去,赛似穿花蝴蝶,掠水蜻蜒,直弄得那凶徒头昏眼花,越打越不行了。
    那凶徒见无法取胜,情知今夜绝讨不了好去,心想三十六着,不如走为上着,他也不顾同伴死生,立心先逃。他将手中剑紧一紧,骤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臂“金鹏展翅”,青钢剑横扫柳梦蝶中盘,待柳梦蝶向右一避时,他嗖的抽身撒朱,往外奔窜。
    哪知他不走或许还能籍些时候,他这一狂奔,却恰恰中了柳梦蝶的道儿。他的轻功如何能与柳梦蝶相比。柳梦蝶哪容敌人逃走,莲步轻点,已是一跃两丈,如影随形地到他身后。凶徒还待“翻身进剑”时,已经迟了。他的剑方一举,早给柳梦蝶将他的手腕一托一送,剑跌人翻,柳梦蝶更不容情,趁势一摆莲翅,朝敌人的头颅一踢,登时将凶徒踢得脑浆迸出,立刻毙命。
    柳梦蝶虽然也有过几次打斗经验,可是亲手杀人这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她见敌人死状甚惨,心里反觉得有点不忍,竟不敢再看,只一上前,举足在血泊中踢出青钢剑,拾起之后,猛地想起牟尼珠还在敌人身上,不能不半掩着脸儿,在血泊中翻过敌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将那串牟尼珠取出,急急将衣袖一揩剑锋上的血迹,插回剑鞘。刚才不慌,此刻倒有些心突突地跳,觉得浑身酸软了。
    柳梦蝶定了定心神,再看“战场”情势时,只见丁晓已抱剑微笑,看着自己,而大师兄则还在和敌人拼斗,但也已完全占了上风。
    原来娄无畏独战二人,只让一个使链子锤的给丁晓,那使链子锤的,在同来五人之中,(有一人已先给柳梦蝶用薄毡裹着,掷出窗外,闭了气活活给摔死了。)虽然武功较强,但如何能敌得住丁晓二十余年纯净的太极功夫。俩人对打,还不到二十招,就给丁晓一个“反臂刺扎”,连环剑法,点胸膛,划双肩,连胸膛带右肩,都给丁晓的太极剑撕了一大块,血流不止,倒在地上连动也不能动了。
    丁晓毙了敌人之后,才猛地省起不该将他毙命,该擒住个活口讯问,可是已经迟了,因此他才把剑一抱,看娄无畏和柳梦蝶打得怎么样。他起初也像娄无畏一样,不放心柳梦蝶,但一看之下,见柳梦蝶轻灵矫捷,已完全占了上风,她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其中有太极门的,更有一些招数,连自己也不知出于何家何派,看来竟好似还是自己之上,这才放下了心,暗暗称奇不止。他料不到这个一向闻名,未曾见面的小师妹,竟有这么纯净的功夫!
    柳梦蝶和丁晓都已将对手的敌人了结,只有娄无畏还在和那两个使鬼头刀的和使七节鞭的缠斗。这不是娄无畏的本事不济。原来娄无畏关怀师妹,他一面打,一面却时刻留心柳梦蝶,虽然后来明明见到柳梦蝶已占上风,他还是不敢放心,总是设法保持着和柳梦蝶不要距离过远。
    他为了照顾柳梦蝶,自然分了精神。好在他的武功,远非那两个家伙可比,他只随手使出一路“飞鹰回旋剑”,倏上,倏下,忽左忽右,便见浑身上下,卷起了一片剑光,缤纷飞舞!休说鬼头刀递不进招,就是七节鞭也扫不进去。两个家伙,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幸他还只是以攻为守,好分出精神来提防柳梦蝶会出岔子,因此那两个家伙才没吃大亏。
    这会子,他见柳梦蝶已经得字,他还和那两个家伙讲什么客气?他手中剑一紧,“龙门三激浪”,一招一式,滚滚而上,直杀得那两人手足无措,不消片刻,那两个家伙,已经招数错乱。那使鬼头刀的,慌失失地拼命递刀进招,“盘肘刺扎”,刀奔娄无畏便扎。娄无畏并不躲避,凹腹吸阀,微微一侧,敌刃走空。说时迟,那时快,娄无畏已身似飘风,一个“倒踩七星”,转到使鬼头刀的身后,正巧那使七节鞭的,一鞭扫来,恰恰和鬼头刀碰个正着,当郎一声,鬼头刀已给扫出了手。使鬼头刀的还未及回头,己给娄无畏下了毒手,手中剑,“顺水推舟”,朝敌人颈背一堆,那使鬼头刀的,连哼也不及哼,一条性命便告了结。
    那使七节鞭的见同伴毙死,心魂俱丧,拼出死命,将鞭乱抡,夺路便走。娄无畏施展轻功,如巨鹰扑兔,利剑一挥,从背后掩到,振吭呼道:“嘿!贼子看剑!”刷的一剑,穿过鞭影!照敌后心便溯。正当贼子生命俄顷之际,忽地有一条人影,一跃数丈,如飞扑来!剑似流星赶月,向上一撩,“当”的一声和娄无畏的烂银长剑碰个正着,溅出了点点火花!
    娄无畏愕然一顾,那来拦截自己的却是丁晓!正待发问,丁晓已急声呼道:“留活口,别毙他!”
    丁晓这一喊,娄无畏立知用意,急忙收剑,一拧身,“龙形飞步”,嗖的如一只巨鹰,径从丁晓右侧抡出,比丁晓早了半步,扑到敌人身后,脚未沾地,左手已伸指探出,待探敌人穴道,那敌人拼死命地将鞭往后一刷,娄无畏连理也不理,右剑一举,将七节鞭倏地荡开,左手食中二指,已如电光石火的,照贼子的“气门穴”便点,只听得“哎哟”一声,贼子应手栽倒在地,不能动弹。
    五个贼人,四死一伤,业已全部了结,娄无畏冷笑一声,将剑弹了一弹,倏地插回剑鞘。左手一张,将敌人挟了起来,朝柳梦蝶和丁晓说道:“回屋子里去审问这厮。”
    血雨腥风之后,柳梦蝶神志重复清诅,想起左含英受伤还在屋内,不觉心中摇摇;又猛省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亵名人轶事衣,沾上点点血花,虽说是在师兄面前,究也不雅,于是急急三脚两步,跑回屋内。
    三人走入房中,黑漆漆中似听得微微呻吟之名人轶事声,柳梦蝶一急,赶忙在桌边摸了打火石,擦出火花,点燃了桌上的小宫灯,移前一照,只见左含英脸色瘀黑,双目半开半瞌,已是气息恹恹。柳梦蝶也顾不得有人在旁,玉臂一伸,轻轻地抚摸左含英的脸庞,柔声地问道:“含英,是我来了,你知道吗?”
    左含英中的是苗疆特有毒树汁炼成的凤尾镖,初时不觉得什么,但慢慢地毒气攻心,五脏六腑就好像给蛇虫乱咬一样,痛楚不堪,他已自知不免,但他心中也记挂着柳梦蝶,他挣扎着拼着一口气,待见柳梦蝶最后一面。
    这时他在迷蒙中听到柳梦蝶柔声在问,他好像病中的游子在神志迷悯之际,依稀所到慈母的呼唤一样,倏地张开了眼睛,双手也颤颤抖抖地触着了柳梦蝶的衣裳,微微地叹口气道:“师妹,咱们只好来生再见了!”
    娄无畏在旁看见此情此景,心中难过异常!他到了此时此际,早已把爱柳梦蝶之心,化为无限怜悯——怜悯柳梦蝶的遭遇,既失慈父,又将失掉心上之人!他更痛惜自己的师弟,正是英年有为,却受了如此厉害的暗器。他见左含英面色瘀黑,就知受毒不轻!但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急急上前,留心察看。
    这一察看不由得娄无畏不倒抽一口冷气,他见床边有着三枚小小的飞镖,(那是左含英痛极之时,自己拨出来的。)拈起一看,他曾听过独孤一行讲解过海内各种厉害的暗器,如今一看这镖形式,再看左含英的模样,就知道了这是比毒蒺藜还厉害的凤尾镖,这种镖内含毒汁,见血既钻,不过一个时辰,管保身亡!他默计时候,和贼子们打斗了这么久,约摸已近一个时辰,何况在他们还未来之前,柳梦蝶已经独战了一些时候,敢情竟已过一个时辰,左含英大约是因为学过武功,抵抗力较常人为强,所以才能强忍了这么些时候,但中了这种厉害暗器,纵许能拖延一时,但没有本门解药,任华伦重生,也回天乏术!
    娄无畏强忍着泪,也俯下头对左含英道:“师弟,我对不住你!”左含英看了娄无畏一眼,忽地颤声说道:“不!是我对不住你,她、她……”左含英抖抖索索地指着柳梦蝶,正待往下说,可是娄无畏却接着他的话道:“不必说了,她是你的,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俩主婚!”左含英再用力睁着眼睛,看看柳梦蝶,只见柳梦蝶面颊微现红晕,低头不语,似是默认。左含英急地苦笑一声:“我死了也值得了!”这声音随着笑声摇曳夜空,一字一字地说出,音调渐来渐弱,一待说完,他已双眼再瞌,把脚一伸,断了气了,他脸上还存着苦笑,而心头已是冰冷!
    柳梦蝶一摸他的胸口,一个多时辰前还是生龙活虎的美少年,而今却再也不能与自己亲亲热热地说话,她不禁心中大恸,欲哭无泪,猛地从身边抽出青钢剑来,朝自己的颈脖便勒!
    说时这,那时快,娄无畏一见她拨剑,双指陡地便朝柳梦蝶左臂点来,柳梦蝶当然顾不得躲避,右臂“田池穴”已被娄无畏点个正着,立觉全臂发麻,青钢剑当的一声,松手堕地!丁晓立即一跃而起,将剑拾起。柳梦蝶哽咽着道:“我死我的,大师兄,你真是何苦来?一定不让我死?”
    娄无畏还未及答,丁晓已朗然应声说道:“梦蝶师妹,我和你素未谋面,但也闻得你是女中豪杰。你这样的要生要死,难道连父仇也不管,要别人代你去报么?”
    丁晓的话宛如平空起了个霹雳,柳梦蝶顿时呆住了。急喝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谁?”
    丁晓迈前一步,对着柳梦蝶的面说道:“什么,你的父亲在北京给人害死了,这仇你报不报?我是谁?我是亲手埋你父亲的人,你父亲的嫡亲师侄!”未待丁晓的话说完,柳梦蝶已咕咚一声栽倒,晕了过去。娄无畏急忙扶起,让她躺下,一面埋怨丁晓道:“晓弟,你怎赶这个时候,她最伤心的时候,把柳老伯的死讯告诉她。”丁晓却冷然笑道:“正是要赶这个时候告诉她,只有这样,才反能使她安静下来,不要闹生呀死呀的!你甭担心,她坏不了,她这是急痛攻心,马上就会醒来的。”娄无畏一想,懂得了丁晓的意思,他的脸也不禁有点热辣辣的了。
    原来丁晓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看了左含英临死前和柳梦蝶的情形,(连娄无畏的尴尬,他也看在眼内了。)看了柳梦蝶这种超越常态的哀痛情形,(普通的师兄妹,绝不会因一方死了,另一方就要闹自名人轶事杀的!)他早已瞧料透彻。他知道左含英和柳梦蝶的关系,一定不比寻常,所以才会哀痛逾恒。他想要使柳梦蝶清醒过来,唯有把她的注意力移转到第二件事情上,让另一件更大的事情,更大的打击,把她贯注在左含英身上的心情,移转过来。同时,他又故意激她,点明她父仇应该自报,这样她有大事未了,自然要坚强地活下去。这并不是丁晓就不管自己师伯的冤仇,而是他要这样来使柳梦蝶清醒。
    果然过不了一盏茶的时光,柳梦蝶已悠然醒转,娄无畏待过去看时,她已自榻上一跃而起,对丁晓直嚷道:“将青钢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我绝不会再去寻死,我要仗青钢剑、牟尼珠到北京和贼子们见个死活,我要问他们与我柳家何冤何仇,伤了我的母亲,又害了我的父亲?”
    丁晓面色庄严,将青钢剑一把递过,对柳梦蝶道:“你要自己报仇,这志愿不错,可是你就必须先自冷静,贼子又不是一个人,你一个人入京,这仇也报不了。咱们还是从长商计,不争在一时之气,告诉你,我的父亲也是给贼子们伤害的。我的父亲就是你未曾见过面的师叔丁剑鸣。”
    当下三人一商,决定先审讯擒获的那个凶徒。
    那被擒的使七节鞭的家伙,早先吃娄无畏点中了“气门穴”,半天不能动弹,现在给娄、丁等一众审问,竟装聋作哑,百问不答,柳梦蝶大怒,持青钢剑在他颈项一拍,怒声叱道:“你再不吐实,本姑娘就先废了你。”
    哪知道这家伙自知不免,竟十分顽强,睁着眼睛就对柳梦蝶说:“俺本来就不想活,俺正想到阎罗殿上,找你的小白脸打架,你痛痛快快地给俺一剑吧,死在美人剑下,也很值得呀!”这家伙竟然临死,嘴里还是不干不净!
    柳梦蝶给他激得十分恼怒,举起青钢剑,真的就想给他一剑。娄无畏急一把拖过,说道:“别忙,咱自有法子整治这厮,他要痛痛快快地死,咱偏不让他称心如愿!”说完,猛地便朝他左胁的“伏兔穴”一拍,先把他的穴道解开,让他的血气流通。再用三只指头,在他的颈项软筋处一捏一拍,那家伙马上杀猪似的在地上滚喊起来。
    那家伙初时还不三不四地在骂,但渐渐就骂不出声来了。娄无畏这一手,是独孤一行所授“八八六十四手擒拿法”中最厉害的一手,尤其是审问人犯,更比什么刑具全都有效。那家伙挨了这一手,只觉全身筋骨,似欲寸寸分解。身体内似有千百万银针乱刺,又痛又痒,十分难受。他忍不住了,不敢骂了!一改口吻,只是苦苦地哀求。
    娄无畏冷笑着,对着他道:“俺以为你是铜皮铁骨,敢这样强硬。你既求饶,俺问你一句,你须答一句,若有半句虚假,俺还有厉害的手段,叫你活着受罪!”
    那家伙这时已是面色青白,黄豆粒大的汗珠,汩汩而出!他再不敢使强了,只是连连地点头。于是娄无畏呵道:“是谁指使你们来暗害柳老英雄的女儿门徒?”
    答道:“是北京岳君雄大哥派遣的!”
    丁晓看了娄无畏一眼,猛地抢着问道:“是真的吗?岳君雄的背后还有什么人?那害死柳老英雄也是岳君雄他们指使的吗?”
    答道:“岳君雄背后还有什么人,俺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许多有本领的人不愿出面,见岳君雄原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才推他出面的;还听说慈禧老佛爷(即西太后)也是岳君雄的靠山呢。至于柳老英雄,啥,那是,那是岳君雄手下干的。”
    娄无畏听得怒火冲天,但还强忍着问下去道:“他怎会知道柳老英雄的女儿门徒在此,他差遣你们来,曹福田、张德成等大头目知道吗?”
    答道:“岳君雄倒不知道柳老英雄的令媛在这儿,只是他却知道柳老英雄有个年轻的徒弟姓左的常跟在他的身边。所以‘只’派了我们五个兄弟来!至于张德成、曹福田两位大头目,是完全不知道我们来的。”众人再盘问了一些枝节的小问题,待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才由娄无畏猛地朝他胁下一戮,让他“痛痛快快”地了结。
    众人再商量一下,丁晓提出,一定要去北京,他叠着手指说出一番道理。欲知此去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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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贼垒图书双英入虎穴擂台争胜一女震群雄
    夜色沉沉,人语悄悄,斗室之中,一灯如豆,娄无畏和丁晓商量今后大计,柳梦蝶则已进内室换衣休息,她说:“小妹心中方寸已乱,师兄们如何决定,小妹定将仗剑随师兄之后。”她身上穿的还是血迹斑斑的亵名人轶事衣,在血雨腥风之后,她是不能不赶快去换衣休息了。
    柳梦蝶去后,娄无畏长叹一声,神情萧索,问丁晓道:“你刚才说要去北京,你看咱们入北京会济得了事吗?这事情真很复杂,它牵涉着整个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呢!不过俺是无论如何,拼着性命不要,也得给师父报仇的。”
    丁晓叠着手指道:“柳老伯以前也是不主张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入京的,不过目前形势已变,不同往日,咱们入京,不单是为了柳师伯,也为了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他缓了一缓,又往下说道:“这是怎么讲呢?第一,据小弟所知,李来中、张德成、曹福田三大头目,都已决定入北京了。他们这次入京,是非成败,姑且不论,但他们的决定,既非我们所能转移,如果我们不去,事情可能会弄得更糟。我们也去,最少可以提醒他们:内部有变!或者可以使他们听从柳师伯的遗言,先行整顿内部。第二,这次李来中入京,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必然云集京都,其中抱着‘反清灭洋’,与我们共同目的的人,必然不少。柳老师伯和许多前辈的成名人物,都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我们入京和他们一说,他们必肯帮忙。”
    这晚娄无畏和丁晓通宵不寐,阔论高谈,大家都觉得很是投机。丁晓告诉娄无畏道,他曾两入保定城,整顿太极门,丁派的弟子要推他做掌门,他还不曾答应。他笑着对娄无畏道:“这掌门的位子,其实应该是你的。”娄无畏忙正容答道:“晓弟,你还是不要谦让了吧!我一来和师叔的弟子,都很生疏,不能得他们信任;二来我也无意于此。”
    这一晚的谈话,使娄无畏有很深的感触,丁晓比他只略小几岁,可是看起来比他充满活力,年轻得多了,他觉得丁晓既精明,人又爽直。丁晓这晚径自指责他以前不关心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不对。还说:“师兄,一个人要经得起成功,也要经得起失败,你受了许多挫折,我是知道的。这次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入京,说不定还要受一个大挫败。但这大挫败,却将会是另一个大成功的起点!最少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次事件中,老百姓已经看出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没有经验,失败了一次就取得一次经验,像小孩子学走路,跌倒了又爬起,终会走路的。”娄无畏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第二天他们埋葬了左含英,就跟随着张德成的大队,大伙儿到北京去了。
    北京是中国历史上的名部,自金代中叶建为中都(公元一一五三年),元代改称大都,到明代永乐皇帝以叔篡侄,才从南京迁都于此,正式定名为北京,清仍照旧,还是以北京为首都。算起来,到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入北京时,它已经有大约七百四十年的建都历史了,经过七百多年历代皇朝的整修,北京城显得特别雄伟瑰丽!”
    娄无畏还是初到北京,他随着浩荡的人流,骑着嘶风的骏马,远远已看见高高的城墙,巍峨的西川,心中不禁十分感慨。不消多时,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洪流已由西直门进入红尘十丈,黄沙滚滚的北京,绕什刹海、北海、中海一路行来,只见紫禁城内的量宫殿字连云,鱼鳞相比,绵亘不绝,娄无畏心想:这些瑰丽巍峨的建筑,不知是多少像他父亲那样的农民的血汗所凝成!但再想一想,又不禁辗然微笑,在今天进入北京的滚滚人流中,就有不少是赤着脚的农民。他放眼一看,但见戈矛蔽日,红巾辉映!这班庄稼汉出身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员,今天正大踏步踏入皇城,把皇帝的权威视为无物!
    在天津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北京前,坐驻通州的李来中,已早两天率大队来了。所以娄无畏等进北京时,已是见得处处“神坛”香火缭绕,先到北京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弟兄,亲亲热热地涌来欢迎,娄无畏、丁晓等自也有一班相识的头目,跑来招呼。至于张德成、曹福田等大头目,自去拜见总头目李来中,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娄、丁二人和柳梦蝶、姜凤琼(丁晓的妻子)等、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设在东单牌楼的一间宾馆中歇息下来,不过一个时辰,就听得门外弟兄通报,说是有三位老者来找,娄无畏方想不知是谁,已听得人未到,声先到,一个苍劲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无畏,你刚来,想不到咱们又在京城见面。”这是谁?正是娄无畏另一位恩师,威震关外的百爪神鹰独孤一行,同他来的是以前匕首会开山三老之一的云中奇,和形意门掌门钟海平!他们也是早两天来的。
    师徒重逢出如隔世,娄无畏心中欢喜,自不消说。但在一谈到柳剑吟身遭暗算,死在无名小卒之手时,大家又不禁相对唏嘘!独孤一行是已经知道柳剑吟的死讯的,他赶来北京,也为的是一来想看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势力,能否干出一番大事;二来也为的是替柳剑吟复仇。他到北京两天,仗着云中奇和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一些秘密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头目认识,也很快就清楚了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复杂的情况!
    当下娄无畏又把丁晓夫妻与柳梦蝶介绍见这江湖上成名的三位前辈,三老看儿女英雄,一个赛似一个,心中也自欣慰。独孤一行问知柳梦蝶曾在心如门下受业,还笑着道:“想不到这位神尼会在晚年收徒,俺和她也曾在四十年前见过一面,亲见过她铁拂尘拂穴的工夫!”说罢他又把眼光移向丁晓。
    独孤一行看到丁晓神采飞扬,自也非常欣慰。他心中突然浮起丁剑鸣的影子来,他想起丁剑鸣的浮躁骄傲,再对比一下目前这位年轻人,心中不禁暗暗感叹:到底是一代胜过一代。他又看到姜凤琼容光焕发,含笑站在丁晓身边,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暨人,他不禁含笑说道:“你们这班年轻人,真是一个赛似一个,教我这老头子越看越爱。晓侄,恕老朽不客气地说,你比你爸爸强多了。听说你八九年前离家远走,除了本门丁派的太极功夫外,又学了陈派的太极功夫,把太极两派的武功合一起来,可是?”他略缓一缓又笑着说道:“听你爸爸说,你当日离家远走,是为了婚事不如心愿。现在你到底是如了心愿了。你有空时,倒应和娄无畏说说你怎样追姜姑娘的经过,好让他借鉴借鉴。娄无畏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婚事太不留意了,哈!哈!”
    独孤一行这老头子是太高兴了,说话就像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他却料不到无畏受了很大的感触,只勉强地露出笑容道:“有空一定要向师弟请教。”而柳梦蝶也颇为尴尬。可是独孤一行却看不出来。
    丁晓曾学陈派太极的事,经过颇为复杂,武林中人也没几个知道。原来当时丁、陈二派都负天下重名,丁派就是丁剑鸣祖先传下这一支,陈派却是河南陈家沟陈清平这一支,两派都只传儿孙,很少把真功夫传外人。(只有柳剑吟因得太极丁特别欢喜,那是例外。到丁剑鸣开派时,才打破家规,广授弟子。所以江湖上谈论起丁剑鸣时,虽觉此人有许多不是,这点倒是值得称赞的。)两派虽都是太极源流,武功深浅也不相上下,可是其中的架式大小,掌法变化,却又各有奥妙,在相同之中,也有相异之处。陈派也是不愿传给外人的,在过去只有一个杨露禅曾到陈家沟偷拳成功,在北京打败数十武师,闯出“万字”(名头)。丁晓以丁派嫡传而兼学陈派,在江湖上门户之见甚深的人看来,是不可理解的事。因为像这种情形,莫说学的人不愿学,(因同是一派名家,不能“降低”身份。)教的人若知道来人历史也不愿教的。所以丁晓兼学陈派,虽不如杨露禅偷拳之艰难,也经过不少辛苦。
    丁晓因学技经过很为复杂,无暇细说,只约约略略谈了几句。钟海平和云中奇也约略谈了一下形意派和匕首会的情形。形意派年来倒是有很大进展,只是匕首会的组织却已完全瓦解了。
    在独孤一行和娄、丁等会见之后,各人部分头进行联络北京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反清灭洋”派的人,以及来到京华的五湖四海豪杰。在几天中到的各路英雄真是不少,只拿一些重要的人物来说,就有山西万胜门的掌门刘云英(柳大娘之弟。杨振刚随侍师母不能同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的“铁面书生”上官谨,少林派的宏真和尚,四川打穴名家罗焕先,云南大侠孙尚明,蝴蝶掌前辈翦二先生,两湖名武师韩季龙等等。真是八方豪杰会京华,十分热闹!北京城中,成为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天下。清廷九门提督辖下的官兵,和宫廷的御林军,也不敢去触犯拳民。只是他们也奉了密令,一个个都是箭上弦,刀出鞘,在严密警戒。
    另一方面,由岳君雄出面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的“保清灭洋”派也在加紧活动,他们也在大量搜罗人材。除原有的皇宫卫士,收买的江湖大盗外,还有来自蒙藏的喇嘛僧,各省封疆大吏密保送来的名捕头、名武士等等。因此岳君雄虽只是北京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副头领,可是总头目李来中也不敢轻易触犯他。
    李来中其人,虽也颇有本领,颇具魄力,可是却远不及开创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朱红灯,他还存着和清廷合作之心;还以一见西太后为荣,与王公大臣“并起并坐”为幸。他曾在西太后面前表演过一次“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能御槍炮”的把戏,西太后也没有什么赞赏,反而借口其中有一个小头目嚣张跋扈,把他杀了。李来中也不敢反抗,愿意受西太后的利用。
    在这样情形下,他当然是不愿正式和岳君雄决裂,不敢整肃内部,改“保清灭洋”为“反清灭洋”的。因此仅管独孤一行等成名前辈,以岳君雄谋杀柳剑吟,分裂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话来提醒他,警告他,他也斤斤于在这个时候,不能内部自起冲突为念,用这些话来拒绝一群英雄请他整肃内部的要求。
    这时,情势也真严重。在天津,俄国著名的哥隆克马队已与独流镇(天津城郊)拳民发生格斗,跟着俄、法、日登陆水兵又在天津城外和拳民开战,再跟着美、英联军二千余人又由西摩尔率领,携带大炮机关槍向北京进发。拳民破坏铁路,随处拦击,联军第一天走了三十英里,第二天只走了十英里。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用刀矛原始武器,英勇阻击,联军兵士阵亡六十二人,受伤三百一十二人,攻势颊挫。西摩尔也不得不承认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勇敢,他曾说:“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所用,设为西式槍炮,则所率联军必全体覆没!”
    可是联军虽然受挫,更大的八国联军(英、俄、法、德、美、奥、意、日的联军)已计划开来,而且尤其令人痛心的是,在天津与联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时!拳民自动给清军聂士成部作先锋,聂军却在后面槍杀拳民,以至后来,天津终被联军攻入。
    八国联军虽还未到,北京城已是风声鹤唤。在这情形下,独孤一行、娄无畏、丁晓等是主张赶快解决内部的隐优——岳君雄一些人,然后集中力量对付外人,而李来中等却认为在这时候,内部不应“摩擦”。
    一夜,独孤一行、云中奇、钟海平、翦二先生等几位老前辈,又来找娄无畏等商量大计。一见面,独孤一行就问娄无畏、丁晓二人道:“贤侄,你们可有胆量夜入岳君雄的大营,寄柬留刀么?可是话先说明,却不许杀他!”
    娄、丁二人觉得很奇怪,同声问道:“就是虎穴龙潭,小侄们也敢前往,只是却为何不准伤他?”
    独孤一行道:“这已经不是个人间的报仇问题了。”于是他对娄无畏和丁晓二人说出为什么不准伤害岳君雄的道理。
    原来他们见李来中不肯正式和岳君雄反面,而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又在危险中,于是他们想出了一条计策,命娄无畏和丁晓二人,揭明要为柳剑吟复仇,按照江湖规矩,向岳君雄索斗。江湖上的寻仇殴斗,照例双方都可以请“助拳”的人,这样就可以分清界限,把岳君雄的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划分到敌对方面。而寄柬留刀,则是先给岳君雄一个没面,使他不能不起而应战。独孤一行本来想亲自去的,但再想一想,自己去是以外人出头,有好事之嫌。照正理是应该由娄无畏和丁晓二人去挑大梁,出面和岳君雄索斗的。因为娄无畏是柳剑吟的大弟子,丁晓是太极派的掌门,按照武林规矩,应由他们出面。
    因此,这不单是私人报仇,而是关系着整个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大事。如果只暗杀了岳君雄,并不能达到消灭他这一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目的。再者江湖上报仇,讲究明打明斗,暗地里掷一镖,扎一刀,是很不体面的事。
    同时,若以报柳剑吟之仇为名,达到消灭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部隐忧之实,还有两个好处。一个是李来中不能拦阻,因为在外表上这是声明报师仇,为本派门户雪耻的。李来中虽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头目,但他也是江湖人物,不能不按江湖规矩办理。第二个好处是,许多江湖豪杰,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消灭“保清”派,他们还未曾认识到路线上的分歧所引起的巨大影响。但如果公开岳君雄他们谋杀柳剑吟的事实,以柳剑吟在江湖上的声望,自然都愿前来“助拳”。
    独孤一行等老前辈把道理说明后,娄、丁二人恍然大悟,当下就要前往敌垒,柳梦蝶也争着要去,可是却被独孤一行留住,一来因为怕她是个年轻女子,深入虎穴龙潭,恐怕会有个测,二来她虽是柳剑吟爱女,但以往江湖上还是轻视女人,一切事应该是由掌门人出头的。除非没有掌门,又没有徒弟,才能由女儿出面,(其实娄无畏也只是一个副手而已,武林中是很讲究尊重掌门这一套的。)柳梦蝶被留下后,很不高兴,她心想,你们看轻我,我倒要露两手给你们看看。
    不说柳梦蝶暗暗生气,且说娄无畏和丁晓二人,奉命之后,立刻换过黑色夜行衣裤,短装窄袖,别过众人,走到庭院中心,猛地一纵身躯,刷的一声,窜上墙头,如飞去了。
    岳君雄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贝勒的别院,屋宇很大,屋上铺的是滑不留足的琉璃瓦面。屋后有一株三丈多高的柳树,跨出墙外。娄、丁二人觑定了这株柳树,熊腰扭处,呼的一声飞上树顶。他们二人轻功提纵术,也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这一掠上树捎,就竟如点水蜻蜒一般,各自附着一株树枝,柳树本身纹丝不动!往下看时,只见静俏悄的鸦雀无声,只在深深庭院之间,有一间屋宇,现出了点点星星的灯火。
    娄无畏和丁晓举目一望,不见有人,娄无畏便待从柳树上掠过瓦面,丁晓忙一把拉住,低声说道:“不可造次!”他突地取出两枚钱镖,担在中令二指之间,用打连珠镖手法,先将第一枚钱镖向上一抛,紧跟着把第二枚钱镖,照准第一枚钱镖打去。两枚钱镖在空中撞个正着,铮然一声,跌下院子。丁晓的做法有个名堂,叫做“青蚨传信”,和“投石问路”一样,都是夜行人试探对方虚实,有没有警觉的。
    “青蚨传信”,钱镖一响之后,果然不出丁晓所料,琉璃瓦面突然掠上两个卫士,全是青色箭衣,挎着腰刀,他们不知是躲在什么隐蔽地方,这时听了声息才钻出来。娄无畏不禁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那两个青衣卫士跃上瓦面后,四处察看,却但只见星河暗淡,眉月如钩,哪里有什么人影。他们不禁十分诧异,喃喃自语,怀疑刚才那声响,究竟是不是夜行人发出的。
    娄、丁二人在树上伏着、动也不动。待到那两个卫士,行到腕力可及之处,距离檐边不足五丈之时,丁晓早又将扣在掌中的两枚钱镖,只一抖腕,嗤的一声,便疾如流星打去,一取咽喉,一取右太陽穴,全是人身要害之处。距离既近,又是出其不意,两个卫士,如何躲闪得及,只听得微风飒然,便给射个正着。连哎哟一声也未喊出,便骨碌际地在琉璃瓦面直滚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娄、丁二人已一荡柳枝,急逾鹰隼地荡过檐头,双双伸臂,把这两个卫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接个正着,免得跌落地下,惊起其他的人。
    娄、丁二人捞起两个卫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各自解下腰带,又跃回柳树,就将那两个卫士,缚在树上,好像吊死鬼一样,张眼吐舌,给腰带紧紧地勒着咽喉,在柳树上荡来荡去。
    料理完毕,两人又再掠上滑不留足的琉璃瓦面。两人一左一右,都是翩若惊鸿,轻如巧燕,在琉璃瓦面疾掠而去。两人轻功,都已差不多到炉火纯青之境,所以在常人不能立足的琉璃瓦面,他们不但来去自如,而且借着一滑之力,便如溜冰似的,一滑数丈。
    蛇行鹤伏,疾掠轻驰,两人越过了十数重亭台楼阁,看看当中一间有灯火的院了,已越来越近,忽地飒然风响,眼前黑影一花,从地上又掠上两名卫士。
    这两名卫士,能在地面平空掠上,落地无声,武功也委实不弱。但黑夜之中,他门不知道来者是外人还是自己人,一摆长剑,打了个暗号,问道:“是合子还是秧子?”(是自己人还是外面人?)这是他们江湖上下三门的黑话,偏偏娄无畏见多识广,什么江湖黑话都听得懂。他应声答道:“是合子!舵命(首领的命令)把风看秧子!”两个卫士于是双双缓步,正待再问,娄无畏暗中已在准备,待那名卫士迫近,蓦地骤然跃起,落在两个卫士中间,横伸左右两劈,向他们腰间就是一点!
    昏夜之中,不差豪黍,娄无畏横伸两臂,两个卫士都给他点中了昏眩穴,娄无畏随手摸出两把匕首,便把这两个卫士,钉在屋脊上。丁晓见他举手投足之间,便制伏了两名卫士,不由得轻轻赞道:“好!”娄无畏也低声笑道:“你刚才那两枚钱镖也打得不错呀!”
    两师兄弟,低声说笑,脚下却不放松,在琉璃瓦面上,便施展登萍掠水之功,转瞬间便到了灯火通明的正院,两师兄弟伏在瓦面一听,底下人声嘈杂,敢情是谈得正欢。
    正是此时,只听得屋子里一个声音道:“听说柳剑吟的什么大徒弟叫做娄无畏的,来了北京好几天了,据说他的武功很是不错,怎总不见有什么动静?”
    另一个声音道:“就是他的师父重生,咱们也不惧怕,何况这个小狗?倒是独孤一行那批老家伙,很是棘手,倒须提防提防!”
    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贤弟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有噶布尔大喇嘛,还有达什巴图鲁(巴图鲁是勇士之意),另外还有海陽帮大舵主耿卓环,和一众英雄,何须俱怕几个老废物,俺说不管独孤一行也好,娄无畏也好,若见了咱们,叫他‘一’个‘行’不得,一个不能不‘畏’。”
    娄无畏听了,勃然大怒,一面在怀里摸出了几柄三寸来长的匕首(娄无畏因年轻时曾入匕首会,改用金钱镖手法来打匕首,他的十二柄小匕首,在江湖上也是闻名的暗器),一面施展壁虎游墙之技,贴着屋檐,轻窥屋内,只见里面坐着十来个人,老老少少,济济一堂,那个叫做岳君雄的坐在当中,旁边烧着两枝大牛油烛。
    娄无畏正想再看,忽听得里面一声大叫:“有贼!”好娄无畏!他不待里面的人打出暗器,便先发制人,右手一扬,竟连发出四柄匕首!如流星闪电的穿窗飞入,两柄匕首将两枝大牛油烛的烛焰刚刚削去,立即灯蕊纷飞!一柄贴着岳君雄的头皮飞过,把岳君雄的头发削了一大块!另外一柄,则匕首尖穿着一封信,当的一声,就插在正中的上桌上!
    娄无畏一发出匕首,立刻便翻转瓦面,这一瞬间屋内暗器纷纷打出,可是娄、丁二人,都到了瓦面中央,那些暗器不能转弯,如何打得着?
    可是里面的人,也的确大有高手,刚才里面说的什么喇嘛、巴图鲁之类虽然不在,但却很有几个第一流的大内卫土和江湖大盗在内,他们借着暗器掩护,也已穿窗而出,掠上瓦面,狠狠追来!
    追上的几个人中,当前两个,一个手里执着一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耀目的长剑,一个舞着两块混元八卦牌,娄无畏的匕首,丁晓的钱镖竟都给他们的兵器碰落!娄无畏刚才的暗袭是出其不意,现在他们有了防备,暗器竟不能奏效了!
    使长剑的那人是回族的卫士萨奇罕,使的竟是中土罕见的天龙剑法,连人带剑,舞成一道白光,向娄无畏直掠过去,娄无畏不慌不忧,“东风戏柳”,身形霍地一转,剑光闪处,避过萨奇罕的剑锋,“仙人指路”,剑锋一指,便从白光圈中直穿进去,径取萨奇罕的咽喉!
    萨奇罕也好生了得,不退不闪,右腕倏翻,“神龙掉首”,长剑呼的圈转过来,和娄无畏的烂银剑碰个正着,只听得叮当一声,两人都给震得跄跄踉踉地退后几步,虎口隐隐生痛,这一硬碰硬接,竟是半斤八两,两人腕力,一样沉雄!
    那边厢,丁晓和那使双牌的大汉也是棋逢对手,那汉子竟是山西路家嫡系子孙,名叫路怀亮。路家的十二路混元八卦牌法,也曾名震海内,这路怀亮却少不幕正,做了独脚大盗,后来给同类吸引,入清宫当了一名卫士,不久就升了队长,仗势横行,十分得意,所以他要死心塌地,保卫皇家。
    他双牌一挺,“迅雷贯顶”,直向丁晓当头打下,丁晓知他牌沉力猛,这一下子,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力量,不愿和他硬碰,急运太极行功,“龙形飞步”,径从双牌之下掠出,脚未沾地,便骤地翻身献剑,一缕青光,直向路怀亮背后的“魂门穴”刺来。路怀亮也真不弱,见双牌扑空,已霍地塌腰虎伏,一个旋转,双牌翘起,“斜劈华山”,朝剑身便砸。丁晓沉着应战,手中电风剑疾向下沉,一甩腕,“螳螂展臂”,剑锋下斩敌人双足。路怀亮一击不中,右手铁牌下垂,“将军下马”,左手铁牌“横扫千军”,拦腰便劈。丁晓见他狠狠进招,心中大怒,剑招倏变,只略一转身,剑光闪处,“白鹤展翅”,便反削路怀亮的右肋。路怀亮猝不及防,双牌不及回夺,吃他剑风一迫,当堂退后几步!
    丁晓正待前追,猛听得娄无畏大喊:“晓弟!快退!”原来他们两人这一动手,虽只几个照面,却就在这转瞬之间,背后其他贼人,亦已赶到。只这两个家伙,已非轻易可胜,何况还有追兵。娄无畏不愿恋战,因此急急招呼丁晓撤退。
    一言提醒,双侠齐退。两人双脚一点瓦面,就在滑不留足的琉璃瓦上,施展“八步起蝉”的功夫,刷刷刷,三起三落,离箭脱弦般飞冲出去,背后一众贼人,衔尾穷追。
    兔起鹃落,电掣风驰,转瞬之间,已掠过十余重亭台楼阁!看看就要奔出这被岳君雄占据的旧王府。正在这一瞬间,突的地下一声呐喊,在前面浓陰花砌之中,又跳上几名大汉,手持明晃晃的刀剑,高叫:“鼠贼休走!”一窝蜂便围上来!
    这几名大汉是当晚巡风的卫士。半刻之前他们之中,有两个巡至前院,不见前院巡风的同伴踪迹,十分诧异。当时正是下弦时分,星河黯淡,眉月如钩,他们游目四顾,猛见那棵跨出墙外的大柳树,在树梢上有两个人样的东西,荡来荡去,似在上面打秋千一样。(被娄、丁二人吊在树上的那两个卫士,穿的是青色衣裳,和柳树颜色一样,所以急切间看不清楚。)其中一名轻功最好的卫士,急使个“白鹤冲天”之势,拔身一耸,跳起三丈多高,向柳树梢头一落,细看之下,不觉“呵呀”一声,跌翻地下。
    惊魂未定,同伴又询,这卫士才说出在柳树梢上那两个被吊着的人,正是巡风的同伴,众人一听,齐都震动,这两个同伴,武功都不算弱,怎的被人吊在柳树上?当下就有其他胆大的掠上柳树,将同伴解了下来。众人一看,只见两人都被勒得舌头吐出,有三四寸长,如何还救得活?
    这几个巡逻,知道一定有江湖高手到来寻事,急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将同伴聚集起来,正待搜查,已听得琉璃瓦上,有人声自远而近,几个轻功好的,就急急忙忙掠上瓦面,恰好挡住娄无畏和丁晓的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娄、丁二人不禁勃然大怒,震地大喝一声道:“阻我者死,让我者生!”双剑起处,卷起两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虹,剑光纵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剑剑都向堵截者的要害击来!这几个巡逻卫士,本领又比萨奇罕、路怀亮等差了一筹,哪曾见过这般剑法,被娄、丁二人的剑风迫得连连后退,不得不让出路来!
    可是娄、丁二人给他们这二纠缠,已是绊了一些时候,背后萨奇罕和路怀亮等竟已追至,剑风飒然,已自可觉。娄无畏急待回击,无奈面前的卫士又狠狠进招,他急一剑“龙门鼓浪”,剑如智发,径取前胸,前面的敌人还待右闪斜身进招时,他左掌已蓄劲待发,一伸掌,一个“金豹探爪”,疾如飘风,恰好击中恶徒的肋下,立把这名卫士,打得筋断骨折,吐血而亡!
    一击成功,背后萨奇罕的剑已湛堪刺到,娄无畏未及回身,急向琉璃瓦面一伏,施展滚地堂功夫,几个翻腾,滚出了十几步。这一手真是惊险绝伦,原来在那情形下,娄无畏回身已不可能,剑尖已及身后;飞跃前越,危险更大,因前面还有敌人,身子悬空,无法抵御暗器及夹击。他这一滚地堂功夫,在贴着瓦面时,剑光也贴着瓦面盘旋缭绕,专斩敌人双足。前面堵截的敌人,不懂对付这种奇门剑法,急急双足乱跳,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他早已滚出人丛去了。萨奇罕一剑掷来,给娄无畏伏地一滚,一剑掷空,待再发招时,却碍于前面的自己人还未闪开,未及施展,已眼巴巴看着娄无畏滚出重围。萨奇罕不禁大怒,再回望路怀亮时,更糟!也竟吃了丁晓的大亏。骨碌碌地也在瓦面滚,但却不是滚地堂功夫,而是给踢翻瓦面,滚到地下去了。
    原来那路怀亮自恃牌沉力猛,狠狠地追上丁晓便砸。娄无畏和丁晓原是保持着丈余的距离,那群前面拦截的卫士,有一大半是缠着娄无畏的,只有两名武功较弱的来对付丁晓。那群卫士大约是见娄无畏生得豹头虎目,长相威猛,而丁晓却生得面如冠玉,貌若书生,所以心里存着丁晓易对付的念头,只让两名本事稀松的来堵击。他们哪知丁晓武功并不在娄无畏之下,若论太极本门技业,他比数无畏还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
    那两名堵击丁晓的卫士,一使锯齿刀,一使镣铁尺。镣铁尺先到,丁晓紧守本门以静制动之诀,不慌不忙,看定敌人兵器堪堪打到之际,猛地一斜身,手中剑迅似灵蛇,吐出莹莹寒光,便贴着镣铁尺削去。太极剑功夫若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的话,一搭上敌人的兵器,便可随势破势,借力打力,一招一式,滚滚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绵绵不断。那家伙还不知厉害,见丁晓的剑己贴着铁尺削来,右腕挺劲,一翻一匝,要将丁晓的剑磕出手去,哪知丁晓趁敌人一翻一匝之力,单剑轻腾,呼的一声,直卷进去,将敌人右手的五只手指齐齐截断,那使镣铁尺的惨叫一声,痛彻心脾,扑通一声,先自滚落地下。
    丁晓一个照面便将使镣铁尺的打倒,那使锯齿刀的才赶到跟前,大喝一声:“休要猖狂!”锯齿刀扬空一闪,便搂头盖顶地直劈下来。丁晓更不打话,倏地住右一斜身,虚斫一剑,便从刀影下直窜出去。使锯齿刀的大怒,急旋身躯,忙递兵刃,一个“夜叉探海”之势,便径扎丁晓的后心,哪知丁晓这招原是诱着,他待那敌人刀尖离后心不及五寸之际,猛地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平地拔起数丈。敌人一刀溯空,收劲不住,自己扑到琉璃瓦上,将瓦面溯一个大窟窿。
    丁晓哈哈大笑,正待继续前奔,猛听得一声怒喝:“好小子,不留下一点东西,就想这样闯出去?接招!”声到人到,路怀亮在这瞬息之间,已自后赶上,牌挟强风,直劈过去。丁晓忙一换腰,斜窜出六七尺外,这才急急回身转剑,又和路怀亮大战起来。
    丁晓刚才和路怀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知他自恃牌沉力猛,招数纯熟,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他便施展出轻灵的剑法,柔如柳絮,翩若惊鸿,飒飒连声,浑身上下,闪起几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冷电,逼得路怀亮眼花缭乱。路怀亮的双牌,兀自连剑锋也不能沾住,不由怒气冲天,使出混元牌中的辣招,倏地一个盘旋,双牌横展,分晓两肋一锁,这个招数有个名堂,叫做“铁锁横舟”,路怀亮志在必得,竟用了十二成力,哪知丁晓却在双牌挟风,横锁袭来之际,竟敢施展出“铁板桥”功夫,身子向后一仰,离地不到一尺,就如一张“铁板”一样,双牌径自从他面门掠过,毫无伤害。说时迟,那时快,他乘着路怀亮招数用老,身躯前冲之际,猛地右足一挑,疾如闪电地踢来,正踢中路怀亮膝盖,把他赐得翻翻滚滚,跌下地去!
    丁晓将路怀亮踢翻琉璃瓦面,滚到地下之时,也正是娄无畏和萨奇罕双剑碰磕,彼此都给震荡出数步之际,丁晓一见,正是时机,他手中剑一紧,使了个“白蛇吐信”,一掠数丈,剑光如虹,侧袭萨奇罕的肩肿,萨奇罕轻轻一闪,未待还手,丁晓已疾驰而过。
    他和娄无畏又会合在一处,两人径自琉璃瓦面,飞掠过院中的一丛高柳垂杨之中,脚点树枝,如鱼游水,腾跃起落,晃眼之间,已越出墙外。萨奇罕和其他两个卫士,也掠上了跨出墙外的那棵大柳树,放眼看时,娄无畏和丁晓二人正在墙外招手,叫他下来斗斗,他正待跃下去时,娄无畏的匕首,丁晓的金钱镖又已冰雹似的打来,他急使剑遮拦时,只见周围枝叶,给暗器打得纷纷飞舞,叶折枝摧。两名卫士,也给钱镖打中额角,血涔涔下!幸而距离过远。暗器又是从地面打上来,力量不大,所以还不致毙命,但也已吓得萨奇罕等一身冷汗了。萨奇罕和路怀亮刚才在琉璃瓦面,不畏娄、丁暗器,但现在在杨柳树上,却不能不有几分惧怯。一来因为在柳树上闪避暗器,不能闪展腾挪,比在硫璃瓦面,更难躲过。二来刚才在琉璃瓦上时,有路怀亮这一好手在旁,双牌飞舞,就宛如风雨不透的屏风,而现在这两名卫士,却没有路怀亮的本领。因此萨奇罕纵在树上把剑左遮右挡,也只是保卫得了自己,两名同伴还是受了伤!
    这时,萨奇罕就想再下去拼斗,也不敢了。因为只得一个人追出去,必定要吃大亏,而许多同伴已受伤,也不得不先救护。就在他踌躇气急的时候,耳中已只听得娄无畏和丁晓的笑声摇曳夜空,眼中只见到娄无畏和丁晓的背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里。他空自忙了一场,还是给娄、丁二人,闯进闯出,把虎穴龙潭,看成平陽大道!
    不说娄、丁二人功成回去,且说岳君雄等检点伤亡,非常愤怒。总计一下,竟是五死四伤,四伤之中还一个是重伤残废。计有:两个给丁晓用金钱镖打死,吊在柳树上;两个给娄无畏用匕首穿喉,钉在瓦垅上;一个在对敌时给娄无畏用擒拿手击毙当场。这是“五死”,还有两名卫士在柳树上,给丁晓用金钱镖打伤额角;路怀亮给丁晓踢下地面,直痛到现在还是卿卿哼哼,一个更惨,给丁晓削掉五指,成了废人。这是“四伤”。另外更丢面的是,他们的首领岳君雄,也给削去了一大块头发!真是伤亡惨重,虬辱非常,此帐不算,岳君雄等人,以后就别想再在江湖露面。
    这还不算,娄无畏寄柬留刀,又挑明了要为师父报仇,要和岳群雄他们决斗。这个“渣”(这件事)怎能不接下来!岳君雄当晚,就立刻通知所有的自己人,准备和娄无畏他们决个高下。
    不提岳君雄等齐集人手准备应战,且说娄无畏和丁晓二人,寄柬留刀,一举成功之后,回报独孤一行等老前辈,众人俱都兴奋。独孤一行、上官谨、钟海平、刘云英等有名望的江湖豪侠,第二日一早,便联袂去访李来中,告诉他道,太极门的新掌门人丁晓和柳剑吟的徒弟女儿,已经查探得清清楚楚,暗害柳剑吟和左含英的,都是岳君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所为。现在江湖之上,已经动了公愤,一致支持他们和岳君雄算帐,问李来中怎么办。
    李来中还待拦阻,可是奈不过众英雄你一句,我一句,把他弄得十分尴尬。独孤一行还径自拿江湖义气压他道:“你想,柳老拳师是一个武林中众望所归的前辈,给人不明不白地害死,而害死他的人,又是你的部下,你不惩罚部下已落了话柄,难道还拦阻别人报仇。江湖上讲重义气,柳老英雄也帮了你老哥不少忙,若你对他受害,漠不关心,岂不令天下豪杰寒心?”
    钟海来也说得很率直,他说:“丁晓新任太极派掌门,如果他放着本门师伯的仇不去报,他还有什么颜面执掌宗派?他又是你们梅花拳老掌门的孙女婿,你胳膊就不向内弯也不能向外弯!”
    李来中在这样情形下,如何阻挡得住。他本来也不是想偏袒岳君雄的,只是他怕岳君雄势大,不敢正式去整顿内部。如今别人说是为报师仇报父仇而去和岳君雄算帐,这件事并非由他出头,那他也就无可无不可了。何况许多江湖豪侠,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领,都同情丁、娄,他如果阻拦,也真怕落了独孤一行所说的“令天下豪杰寒心”,以至离心!
    岳君雄那边伤亡惨重,也自不肯甘休,同样的也要求李来中“出面”,(他们这一帮人倒还想李来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呢!)结果闹得李来中不厌其烦,只好让两家的事情两家去了!
    于是经过两三日的信使往还,三方面(丁晓、岳君雄和李来中)接洽的结果,决定按江湖规矩办理:仇恨不能化解,便只有武力判断雄雌!
    因为两方面“助拳”的人都多,大家都同意正式摆起擂台,一个打一个,不许混战,打到一方愿意服输为止。输的那方主脑人物,就得任由胜方处理。
    当时北京城已是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下,李来中准他们设擂台,官府也不干涉了。李来中并指定了当时北京最大的一个校场,作打擂之地。那个校场少说也可容纳三两万人,是满清检阅御林军的地方,其大可知。
    决定了打擂日期之后,双方都在紧张准备,五湖四海各地英雄,闻风前来的更是不少。到了那天,大校场内人山人海,十分热闹。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清廷的人,以及三山五岳好汉,无不齐集。那擂台高一丈八尺,宽七丈二尺,有这佯大的擂台,比拳、比剑、比轻功、比暗器……什么都可以施展了!
    擂台搭起,按江湖上打擂规矩,在擂台右侧,搭起一个评判台,由李来中派出两人,判断胜负,因擂台之上,虽然是死伤不论,但也有两败俱伤或争执不下的例子,碰到这样情形就须公断。这两个人,一是北京老拳师杨广达,一是梅花拳的老前辈,姜翼贤的师弟卓不凡,这两人也是德高望重,与双方虽都认识,但却并不卷入漩涡的人物。李来中请这两人担任判断,还有一个意思:因为这次是在北京摆擂,因此得尊重原在北京的武林前辈,而杨广达是北京的武学世家,因此得请他担任一个;另一个是卓不凡,那是代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物。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原是自梅花拳演变来的,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始创人朱红灯正是卓不凡的师侄,李来中请他是敬老尊贤,由他来代表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评判的意思。
    擂台左侧搭的则是一个大钟楼,开场时要鸣钟,在打斗时若有人跌下擂台,也要鸣钟,在台上的胜方不能追下再打。
    那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早上辰时一过,各方准备都已停当,大钟三响,全场静穆。卓不凡缓缓步出名人轶事台心,向台下周围环揖,朗然发话道:
    “老朽无能,承总头目李来中不弃,要我跟杨老师给两家做个公正。擂台之上,手足无情,死伤各自从命,这是一。若有输赢难于判断的地方,老朽自问武学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恐有看不明白之处!但幸有杨老师在一道,经我两人判定之后,双方纵有不服,也得在场后再说,这是二。”别看卓不凡年老,说话倒是斩钉截铁,把评判“大粱”挑起来了。
    卓不凡缓了一缓,又往下说道:“这场擂台是为了解决丁派太极门和岳君雄之间的纠纷开的。事主一方是武林名宿柳剑吟的师侄,该派现在的掌门人丁晓和柳剑吟的大徒弟娄无畏;一方是岳君雄。两方都和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很深的渊源,本来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但事关人命,变出非常,双方都不肯甘休,只有按江湖规矩:擂台决胜负,掌下判雌雄!”
    “这事的前因后果,双方明白,但今日场中的各路英雄,也许有些还不大清楚,老朽在双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之前,按例得交代交代。”
    果然在场中的几万人中,有许多还是不知道,听得卓不凡要宣布原由,都竖起耳朵来听,大校场中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卓不凡往下说道:“据丁晓和娄无畏的报告,柳老拳师是岳君雄派人害死的。他们的师弟,柳老拳师的三徒弟左含英也是岳君雄派人害死的。类无畏曾捉到岳君雄派去暗害左含英的一个人,这个人亲自供认了一切!”说到这里,台下登时暴雷似的一声呐喊,岳君雄这边的主脑人物,面色一齐转青!
    卓不凡将手摆了一摆,场中的鼓噪声渐渐静了下去。只听得卓不凡又继续往下说道:
    “这是丁晓和娄无畏这方面的理由。岳君雄那边也有他们的理由,他们说柳剑吟和人较技,失手被人打死,而且柳剑吟也当场击毙二人,以一换二,总算扯个直了。至于夜袭左含英的那伙人,他们也不知是何方人马。娄无畏虽说擒到一人,套了口供。但死无对证,不能强赖是他们指使的。(这也是娄无畏不够周密的地方,套了口供之后,没有留下活口。)
    “岳君雄还说,娄无畏和丁晓二人,硬把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栽赖在他们身上;还恃强夜入他家,杀害了他们五个弟兄,打伤了他们四名卫士。五死四伤,这帐又该如何算法?”
    “两方各有各的理由,争持不下,双方助拳的人又多,因此才设了这个擂台,并非鼓励好勇斗狠之意,实为不得已时解决纠纷之方。”
    卓不凡说到岳君雄他们的理由时,台下又是一片鼓噪声,可是比起刚才那震天价般的暴雷呼喝,声音是微弱得多了。这是岳君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们的摇旗呐喊之名人轶事声。
    卓不凡待人声再静下去,又简单他说了一些打擂台的规矩,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明白:不限场数,打到一方服输,或双方助拳的人都打完为止。这个规定是防备任何一方不肯认输时,就以胜场多的这方为胜。
    卓不凡在宣布规矩时,又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擂台较技时,有一场是特别给岳君雄来对娄无畏的,这是岳君雄提出的挑战,类无畏欣然同意的。原来岳君雄给娄无畏用匕首削了一大块头发,十分气愤,因此他借口要和当事的人决斗一场,而且舍了“第一当事人”丁晓,而单独挑战“第二当事人”娄无畏。
    卓不凡把一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清楚之后,倏地面色端庄,郑重宣布道:“擂台开始!”接着钟鸣三响,卓不凡回到裁判座,擂台上静寂无人,擂台下心弦震动!
    正在万目注视之际,只见岳君雄这边,一个黑衣大汉,像燕子般飞掠上台,这人水牛般似的身躯,功夫却很利落。
    这人正是那晚和娄无畏大战的回族卫士萨奇罕,他一上台就指名要请丁晓“指教”,他说那晚丁、娄二人名人轶事大闹岳家,那是因为在黑夜中,防备疏忽之故,他本要再挑战娄无畏的,因为娄无畏已有岳君雄这一场,所以他才指名要斗丁晓。原来他也有一个想法,他那晚和娄无畏打得不分胜负,心想丁晓或者会技逊一筹,他要捡容易斗的来斗。
    擂台之上,指名索战,本来对方是可以不理,随便派哪个人上场都可以的。但丁晓怎容得别人公然挑战,他不待卓不凡征询,早已纵身一跳也跳上了擂台,朗声问道:“比拳?比剑?比暗器?随便你划出道来(任你选择之意),丁某一定不叫你失望!”
    萨奇罕十分狂傲,倏地便拔出他那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耀目,由藏边上好镔铁打成的长剑,口里说道:“比拳没意思,比暗器也只是雕虫小枝。咱们干脆比剑!”他是怕丁晓的金钱镖,自恃得藏边高僧所传的天龙剑法,要来较量丁晓。
    丁晓一声冷笑,振臂一拔,也抽出了一把光芒闪烁的单凤剑来。他若不经意地随便立了个门户,脚步不丁不八,正是太极剑的“起式”,随口招呼道:“朋友,请进招!”
    萨奇罕见他摆出太极门户,心中想道:“你们太极派专想以逸待劳,可知讨不了俺的便宜。”见丁晓招呼他进招,陡地喝了声“好”,身形一晃,略走边锋,“龙女穿针”,剑光绕处,刷的便奔丁晓左肩刺来。萨奇罕这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端的利害。哪知丁晓兀立如山,动也不动,容他剑尖堪堪刺到之际,突地右腕倏翻,把剑一挥,其疾如电,“金雕展翅”,便向萨奇罕的右臂挥去。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只看得作裁判的卓不凡和杨广达二人,都暗暗喝彩。原来丁晓让萨奇罕的剑堪堪刺到,是使他这招完全化“实招”,手臂“放尽’不易变化,这才突然横截他的手腕。这正是太极剑中深湛的剑法。他在第一招时,便争了主动了。
    萨奇罕猝起不意,变招奇难,幸得他技业也有独到之处,身子拼命旋风似的一转,让丁晓的剑从他右胁穿过。说时迟,那时快,他三尺青锋,早圈了回来,“春云乍展”,呼的一剑,又奔丁晓刺来,这一下十分迅疾。丁晓仍是不慌不忙,吸胸凹腹,略一晃肩,轻飘飘地随着剑风直晃出去,猛然间欺身直进,剑起处,“玉女投梭”、“金鸡夺粟”,一招两式,截腰斩肋。萨奇罕给他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大怒,一声暴喝,剑光霍霍,把他的天龙剑法,尽量施展出来。
    这“天龙剑法”是西藏的镇山剑法,一共有十八路,每路九个变化,总共一百六十二手,变化循环,彪实莫测。只见萨奇罕施展开来,剑风虎虎,疾如风雨,攻多守少。台下的看见丁晓给萨奇罕的剑光圈住,都暗暗替丁晓担忧。但作评判的卓不凡已看出丁晓在剑光圈中,气定神沉,从容应付,剑法招数,竟是十分老到!卓不凡暗暗称奇,也暗自赞道:“师兄(姜翼贤)有这么个孙女婿,死也瞑目了”
    萨奇罕的一百六十二手天龙剑法,完全使了出来,兀自讨不了丁晓半点便宜,不禁又惊又躁,剑法也渐渐散乱。丁晓见时机已到,不下辣手,尚待何时,他趁着萨奇罕脚踏中宫,剑奔面门之际,突地摇身晃步,反踏“洪门”(敌人中路),和萨奇罕对个正着,单凤剑剑身猛地向萨奇罕的剑脊上一按,喝了个“着”字,用力向下一压。萨奇罕这一剑刺来,已用了十成力,现在给丁晓一按一压,借他的力,夺他的剑。他如何还把握得住,立时间长剑出手,当的一声,跌在擂台之上。他吓得亡魂俱冒,急使个“神龙掉首”之势,斜转身躯,便要跳下台去,认输保命,哪知丁晓剑法奇快,在他似飞燕的掠下去时,紧跟着把利剑一挥,还是把他的右臂卸下。
    血溅尘埃,萨奇罕登时痛得晕了过去。
    岳君雄这边,齐齐鼓噪,说丁晓犯规,不该在别人认输要跳下台时还施毒手。卓不凡却不管这些,当一声钟响,判断了岳君雄输了第一场。他说:擂台规矩是跳落地下后,才不能追击,只纵在半空,还是可以追击的。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否还想再打。而“空手入白刃”,更是武林中常用的,萨奇罕虽丢了剑,还不能认为是失了抵抗能力。他还郑重宣布,如有不服,只可上诉,不准鼓噪。
    卓不凡一番说话,说得岳君雄这边敢怒而不敢言。当下,商议一阵,立刻推出一名好手来再挑战丁晓。这人是海陽帮的大舵主耿卓环,已有五十多岁,他的一对兵器银花万字夺,曾得山西唐家的独门传授,专夺刀剑。
    丁晓见对方又有人出来挑战,笑了笑,正待起来,却给独孤一行一把按下去道:“贤侄,你不能再去。一来不应上对方车轮战的当,二来你现在又是掌门人。”他的意思是,掌门人有掌门的身份,第一个回合,由掌门人去打,当作开场,还不紧要,但不能听凭对方指名索战,武林较技,多少也得讲辈份、论尊卑。虽然论起来耿卓环比丁晓成名更早,但丁晓现在是一方的主帅,不能老是任人索战。
    当下独孤一行环顾一下自己这边的人,正想推一人上去打擂,山西万胜门的掌门人刘云英已自等得不耐烦,跳上去了。
    刘云英是柳大娘刘云玉之弟,他愤姐夫一家惨遭伤害,这才千里迢迢赶来“助拳”,他和独孤一行一样,也是帮助丁晓和娄无畏规划打擂的主持人之一。
    刘云英振臂一跃,似巨鸟摩云一样,掠上擂台,向耿卓环冷笑道:“你们想车轮战么?丁晓不是怕你,而是不屑和你打。咱们烂铜对烂铁,你还是和俺这糟老头子玩玩吧。”说罢哗的一声拔出刀来。
    耿卓环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一听到刘云英的话,暗存轻视之意,不觉大怒,但仍是冷冷地道:“谁成谁不成,兵器见输赢。何必口舌逞强?”一说完也霍的一声,拔出了一对亮光闪闪,似戟非戟,似铁非铁,上半截似矛头,下半截似护手的兵器来。这是江湖上罕见的外门兵刃银花万字夺。
    双“夺”出手,但挟劲风,左夺当胸,右夺前劈。刘云英见耿卓环出手不凡,也自暗暗吃惊,当下不敢怠慢,倏地向后一退,手中“断门刀”一提一翻,斜身滑步,青光闪处,“红霞贯日”,刀锋便反来撩斩耿卓环的脉门。耿卓环左夺一圈一挡,叮当一声,“夺”上的矛头钩了刀锋一下,溅出一溜火花,刘云英使劲夺出,矛头和刀锋都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刘云英刷地将刀抽回,刀光一转,又取中盘,施展开万胜门“五虎断门刀”的绝技,点、崩、截、剁、扎,突击猛斫,窜前窜后,忽进忽退,如生龙,如活虎,一口断门刀,紧追银花夺。
    那耿卓环在双夺上,沉浸了几十年,饶是刘云英五虎断门刀厉害非常,他也毫不畏俱,只见他双夺展开,左攻右守,右劈左拦,迎、送、剪、拦、挂、劈、扎、破,双夺生风,有如两条银蛇凌空飞舞。这对江湖上罕见的外门兵器,给他用得如臂使指,竟似到了化境!
    一刀双夺,各逞奇能,片刻之间,拆了三五十招,刘云英起初还拼命进攻,一打下来却渐渐守多攻少,战到分际,刘云英自知不敌,想用险招诱敌取胜,故意将身法略略一钝,容得耿卓环右夺堪堪扎到时,他倏地往左一旋身,身移刀现,断门刀自下向上一掩,刀光闪闪,贴着敌人的兵刃猛削上去,这一下若削实了,耿卓环的右夺非脱手不可。耿卓环招术用老了,右夺一伸,刘云英的刀已削到。在这分际,耿卓环居然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右夺悬崖勒马,不向前伸,反向上举,“举火撩天”,避开敌招,反照刘云英的面门上一晃。刘云英不知虚实,刚刚一闪时,耿卓环的左夺又已疾如风雨地发出,倏地照刘云英的右臂扎去。
    主客势易,险象突呈,刘云英救招不及,急足点擂台,腾身涌起,斜身下落,而背后耿卓环的双夺虎虎生风,又是跟踪追到,刘云英不及回身抵挡,已直退到台边。
    刘云英看看要糟,但他究不愧是万胜门的掌门,柳大娘的兄弟,在这生死俄顷,间不容发之际,突然使出平生绝技,骤地身躯下伏,振右臂往下斜沉,俯头面向旁微侧,耿卓环的双夺呼的一声在他背上掠过,他已陡长身躯,忙展断门刀绝招,“三羊开泰”一招三式,不管生死,右手刀硬往耿卓环左臂狠狠劈来,左掌也用足十成力量朝耿卓环右肩劈夹。
    耿卓环急借招破招,双夺一转,倏然翻上,左夺挡住了刘云英的刀,右夺便要碰刘云英的左腕,刘云英左臂急急下沉,一把掳住了耿卓环的右夺,用足力量,向外一拖,大喝一声:“下去!”他是拼双双落擂台,也得保全声誉。
    耿卓环给刘云英这一拖,竟给拖到台边。他急左脚一顿,猛地双夺往外一送,刘云英突像断线风筝一样跌下台去,但耿卓环收势不住,双足也已点着擂台边缘,摆了几摆,看看稳不住身形,也要下跌。
    虎斗龙争,台下的人全看得捏一把汗。但在这分际、也看得出两人武功俱是十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所差不过毫黍。刘云英跌下擂台时,竟能在半空中“鲤鱼打挺”,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在地上,刀也不曾出手。而耿卓环在擂台边缘摆了几摆,急向后仰,虽然仍是滑倒在擂台之上,但到底不至跌下。
    当下台底纷纷议论:一个虽被打下擂台,但却并不跌倒,一个虽然不跌下去,但却掼在擂台上,不知算哪一个赢。结果大钟当的一响,由杨广达宣布,判断这一场是耿卓环赢了,因为按照台规,凡给打下台去就算输,在台上的就是受了伤也算赢的。
    这时耿卓环十分得意,双目一扫全场,朗声说道:“还有哪位上来指教?俺不怕车轮战。”原来他刚才指名索战丁晓时,曾受到刘云英的奚落,说他想用车轮战。现在他打胜了,就故意不下台去,要出出这口气。擂台规矩,胜这一方,有权不打第二场,也有权可以一直继续打下去,如果他能长胜的话。
    耿卓环话还未了,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迅如飘风地从台下一跃而上,站在自己面前。耿卓环不禁大吃一惊,这小姑娘身法好快!
    这小姑娘正是柳梦蝶,她见自己的母舅刘云英给耿卓环打下擂台,气愤填胸,不假思索,便一跃而上。要凭青钢剑、牟尼珠与耿卓环决一胜负!
    柳梦蝶这一跃上擂台,台上台下齐都吃惊。柳梦蝶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而对方却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一对银花夺在北五省大大有名。台下群雄都为柳梦蝶担心,就是娄无畏和丁晓,虽见过柳梦蝶本领,也担心敌人太强,怕柳梦蝶不能应付。
    耿卓环也是这样地想,他骤吃一惊之后,看清楚来人,“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也只以为她不过轻功有独到之处而已,硬碰硬打,凭自己的一对银花夺,无论如何也不会“三十年老娘倒绷婴儿”,在“陰沟里翻船”的。
    耿卓环先不亮招,对柳梦蝶冷冷地看了一眼,微笑说道:“小姑娘,打擂台不是好玩的事情,你还是赶快下去吧,我实在舍不得伤你的命。”
    哪料柳梦蝶年纪轻轻,口气却大,她也傲然笑道:“那我也不击毙你好了,最多把你打成残废,你别害怕。”原来她刚才在台下时,听人谈论,知道耿卓环在敌人中,还不算是无恶不作的,不过他恃强欺人,倒是有的。因此在柳梦蝶跃上台时,就立心“只”把他打成残废。
    耿卓环成名多年,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柳梦蝶这一挺撞,立刻面色倏变,把怜惜之心,化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怒火。双夺一举,怒声叱道:“臭丫头,你有多大本领?如此不识抬举。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你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柳梦蝶懒得答话,青铜剑出手,一顿剑诀吐出莹莹寒光,便奔耿卓环胸坎刺去。武家有句俗语说:“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使剑的,多由左右偏锋踏进,很少踏正中宫,向前刺击的,这在武林规矩中,简直是一种藐视。耿卓环不禁大怒,两膀用力向外一嗑,双夺呼的一声,左右夹击柳梦蝶的耳门。哪知柳梦蝶这一招竟是虚着,她未容双夺击到,已一个“拗膝搂步”,圈到耿卓环右侧,剑招倏变,青钢剑向上一撩,便反挑敌人右臂,耿卓环双夺扎空,柳梦蝶已如闪电击到,这一惊非同小可,收招不易,急往右拧身,斜窜出去,而柳梦蝶又已如影随形,跟踪宜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柳梦蝶两招发出,耿卓环马上改容。别看柳梦蝶年纪轻轻,这两手功夫,已非江湖上寻常可比。耿卓环不敢轻敌,也不容他轻敌,他急把双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封闭门户,用出十二分精神,施展出平生绝技,来斗柳梦蝶这小姑娘。
    耿卓环先前因为轻敌,以至险些吃亏,现在抖起精神,双夺展开,迎、送、剪、扎,吞吐抽撤,恰似骇电惊霆,两道银蛇,贴着柳梦蝶身形飞舞,比斗刘云英时,更其厉害。
    柳梦蝶初逢大敌,也是分外小心,她把青钢剑展开,剑式天娇如神龙,身法轻灵如彩蝶。尤其厉害的是:她年纪轻轻,剑法却兼两家之长,有太极剑中十三剑的招数,又有心如神尼所传的达摩剑法一百零八式,忽虚忽实,忽徐忽疾,乍进乍退,倏上倏下。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压至。真是兼有内外两家之长,她一剑刺来时,全暗藏几个变化,若耿卓环要硬碰时,她就用粘、卸两字诀化去;若耿卓环以为她是虚着时,她又突而把力量用实,令到耿卓环防不胜防。柳梦蝶这一剑法展开,击、刺、撩、抹、崩、删、劈、剁,无不恰至好处。真当得上是:慢中快,巧中轻,行云流水,稳捷轻灵!动手到三十多招,耿卓环已觉得自己的招术发出去,往往受到敌人的牵制,不能随招进掏!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深知遇到强手,恐怕真的会“三十年老娘,倒绷婴儿”了!
    耿卓环的双夺本来是最善于锁拿敌人刀剑的外门兵器,然而现在对着柳梦蝶这口青钢剑,忽柔忽刚,竟非但不能锁拿,而且封闭不住了。
    耿卓环心中是又焦躁、又骇怕,猛地打定主意,兵器上打不过,就改用暗器吧。他的铁莲子连环打洁,也是北五省有名的。他顾不得这是暗算小辈,而要急于保全名誉了。
    主意打定,退步抽身出夺一兜,“彩凤旋窝”,夺挟风声,向柳梦蝶下三路,直扫过来。柳梦蝶何等厉害,青钢剑“倒转乾坤”,倏地略一斜避,便倒翻上来,拦斩敌人的右腕。哪知耿卓环这招,原是以攻击掩护退却,他待柳梦蝶略避时,已拔身一跳,斜掠出数丈以外,猛地右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左手,急急摸出几颗铁莲子,一抖手几点寒星,连翩飞到。
    柳梦蝶一声娇笑,青钢剑闪闪吐寒光,扁剑身,扬剑尖,剑光霍霍中,把几粒铁莲子全部反弹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台上两声奇怪的音响,接着又是两声,那北五省成名的人物耿卓环哎哟连声,已像断线风筝般跌下台去,他中了柳梦蝶的牟尼珠镖,岳君雄这边的人相顾失色,三山五岳好汉,也群相惊讶。有些老一辈知道这种暗器来历的人,还以为心如神尼,天外飞来。他们不相信柳梦蝶一个小姑娘竟传了心如神尼的这手绝技。
    那接续两声奇怪音响,正是柳梦蝶的“珠镖传声”。原来柳梦蝶格遵师训,轻易不准发出珠镖,除非是碰到危险或敌人先发暗器时,才准发镖拒敌。而且在发镖时,要先将一粒掷上半空,再发第二粒与它相碰,珠镖中空,迎风有声,两珠激荡,其声更厉。这个打法名为“珠镖传声”,是不肯暗袭,先行警告之意。
    耿卓环若不先发铁莲子还可多耗一会,他一发铁莲子,这便糟了。柳梦蝶以一剑战他双夺时,虽占了上风,可是急切之间,也还胜他不得。见他先发暗器,自然正中下怀,于是珠镖出手,“传声”之后,马上把他打下擂台。
    岳君雄这边的人相顾失色,急急赶来救护时,只见耿卓环如瘫痪一般,倦伏地上,不能动弹。他哑声对同伴说道:“俺给那臭丫头弄残废了!”细一察看,原来他左右两膝的“环跳穴”都给珠镖穿过,软筋打碎,就是治得好,也不能行走了。
    柳梦蝶珠镖得手,只见台下喝彩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千万双眼都注视自己。刚才激战时不觉心慌,现在倒觉得有点心慌了,敢情那不是心慌,而是羞怯。她到底是个少女哪,而旦还是第一遭碰到这样大的场面。
    她垂下头,正想跑下台去,忽听一声苍劲的声音喝道,“姑娘别走,俺还要领教领教。”柳梦蝶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五旬开外的老者,已跳上台来,笑吟吟地对自己道:“中帼出英雄,英雄是年少。老夫老矣,何幸尚得见心如传人,珠镖绝技。若不赐教,遗憾一生。”
    这老者一纵上台,台下又是一声喝彩。云中奇低声对独孤一行道:“岳君雄怎的拉到四川唐家的人出来?”原来这人外号“飞天神猿”唐万川,他的叔叔唐栋材是云中奇少年时代的朋友。唐家的暗器,当时号称天下第一,打暗器和接暗器两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当时云中奇的师父殷鸣皋以“听风辨器”之术,冠于江湖,但发暗器的本领则不及唐家,所以两方为了互相研摩,曾成好友,云中奇和唐栋材自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唐万川小一辈,云中奇和他并不很熟,不过深知他全得家传,是唐家后起之秀,所以才有“飞天神猿”的绰号。
    “飞天神猿”唐万川的叔叔唐栋材,四十年前,曾有一次机缘,偶然碰见心如神尼镖歼群盗,见她的牟尼珠打法,出神入化,自叹不如。他本是因为久闻心如之名,想找心如比试暗器的,一听了她的“珠镖传声”就已服贴了。他回四川后,再不敢以“天下暗器第一家”自夸,也常常对弟侄说及心如的厉害。唐万川未见过心如,自然不相信,他少年气盛,很想找心如比试。可是四十年来,心如未到过中原,唐万川也从十余岁的少年,成为五旬开外的老者了。
    四川唐家和岳君雄并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但却和他这方的一人相熟,这人代表岳君雄卑词厚市请他们助拳,他们不肯。但他们僻处四川,只顾隐居,不关心大局,也不知义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的复杂情况。那时他们恰巧北游,听说有大擂台局面,虽然他们不答允给岳君雄助拳,却答允来“观擂”,做岳君雄的贵宾。
    他们本不准备出手,但一听到柳梦蝶的“珠镖传声”后,唐万川却跃跃欲试了,原来他是和他的叔叔唐栋材一道来的。他是暗器名家,一见柳梦蝶出手,遥观手法,远听风声,不禁深深诧异。这小姑娘的暗器工夫,竟有极深造诣,只不知比自己如何。他正想问他的叔叔,只见他的叔叔已轻声说道:“这是心如神尼的家数!”他叔叔也是非常惊异。
    唐万川问他的叔叔道:“你看我上去能不能斗得过她?”唐栋材想了一想道:“很难说,如果是心如本人,那我们绝斗不过。只是我刚才听她的这手‘珠镖传声’,虽得心如真传,尚未达心如境界。心如的珠镖,发出的声,劲而急锐,余音缭绕,久久始绝。这小姑娘的“珠镖传声”无此急锐,余音也短促得多。但话说回来,她只是火候较差,论身法手法,都是上乘功夫。照我看你和他差不了多少。如果我上去,那就不行了。”这不是唐栋材侄儿客气,唐栋材年纪老迈,腕力眼力,都已消退,而他的侄儿,却正是处在巅峰状态之中。
    唐万川一听叔叔如此说,更急不可待地就窜上台去,他倒是很客气,并没有轻视柳梦蝶的表现。
    只是他这一上去,可急煞了云中奇、独孤一行等知道四川唐家来历的人,也喜煞了岳君雄这边的人,以前求他助拳他不肯,现在他自己跳上去了。
    书接前文。话说柳梦蝶见唐万川和自己客气,正待答话,猛然间又跳上一人,蓝布大褂,长须飘然,这人正是匕首会开山三老之一的云中奇。他是怕柳梦蝶接不了唐万川的晴器,想凭自己“听风辨器”之术,替她解围。
    云中奇一跃上擂台,就对唐万川拱手道:“贤侄别来无恙,令叔也来了吗?这位小姑娘打累了,还是让我和贤侄过手玩玩吧。”
    哪知唐万川见是云中奇,虽然很恭敬地作了长揖,却还是委婉拒绝道:“先辈听风辨器之术,小侄曾多次领教。这位小姑娘的珠镖绝技,却不能错过,小侄此来,只是想比试暗器,并非动刀动剑,这位小姑娘虽苦斗了一场,但比暗器却并不太耗力气。”
    云中奇正待再说,柳梦蝶己抢着发话道:“云老前辈,我不累。既是这位老英雄要赐教,我只好奉陪。”她倒是不肯领情,也跃跃欲试呢。
    云中奇刚才这一纵上擂台,岳君雄这边的人,很是不快,忿他前来打岔。可是照擂台规矩,他们是胜方,柳梦蝶有权不打,改由第二个人接替的。现在柳梦蝶一口答应,愿意接招,卓不凡便宣布由柳梦蝶对唐万川,云中奇只好怏怏而退。岳君雄那边一齐大喜,恨不得唐万川废了柳梦蝶。
    可是云中奇这一打岔,柳梦蝶已知道唐万川和自己这边的人,很有渊源。因此,这才不致下杀手,结仇家。
    当下唐万川和柳梦蝶两人,风驰电掣,此追彼逐地在擂台上绕了两匝,唐万川猛地扬声喝道:“姑娘接镖。”欲知二人胜败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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