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0章武林四美
    他心思一分,那汉子立刻又着着抢攻,口中却又喝道: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王八,老子就不叫伏虎金刚!”
    伊风呀了一声,“原来这汉子就是伏虎金刚。”
    他暗暗忖道:“那么,他却又怎会这样像个疯子似的呢?”
    须知伏虎金刚阮大成,在蜀中颇有盛名,是条没奢遮的汉子,平日也颇得人望,是以伊风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更为奇怪。
    因为他知道这阮大成绝对不是疯子,但他不是疯子,却又怎会如此呢?
    持剑的那人,始终端坐在那里,望着伊风不断嘻嘻地笑着,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地打在一处,竟像是觉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转瞬之间,两人又拆了数招,伊风心中更不耐。须知他此刻的功力,远在阮大成之上。只是他和阮大成素无仇怨,而且他的本意又是为了救人而来,当然不愿以内家功力伤人。
    伏虎金刚阮大成右足朝前一踏,右拳笔直地击出。伊风身随意动,捐弃以往的招式不用,双掌微一交错,各划了个半圈,闪电般地上下交击而出,击向伏虎金刚的喉间,胸下。
    伏虎金刚眼前一花,赶紧往下塌腰,刚刚极力避开此招。
    那知伊风身形一扭,双掌原式拍出,砰然两声,这两掌竟都着着实实击在阮大成身上。他虽未使全力,但已将阮大成击在地上。
    他这两招轻灵曼妙,却正是他和铁面孤行客动手时偷学来的。这两招看来轻描淡写,但转招之间,却此别人快了一倍。
    是以阮大成尚未变招,就被击中,噗地,一跤跌在地上。两眼发怔地看着伊风,心中奇怪,这两招中有什么古怪?
    那持剑之人却弹剑笑道:
    “好极了!好极了!果然高明得很!小弟佩服之至。”
    伊风的眼睛,却在这两人身上打着转,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这两人是一主一奴?”但是他立刻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伏虎金刚,那有做人家奴才的道理?”
    阮大成气吼吼地爬起来,虽然被打,却仍然是极为不服气的样子,大有再和伊风一拚之意。
    那持剑之人却笑道:
    “阮老大!算了吧!你再打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况你今天只为我牺牲了两只耳朵,又算得了什么!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可以再试一试的,反正我……反正你也知道我的。”
    本来一头雾水的伊风,在听了这话之后,越发地莫名其妙了。
    他又有些好笑,弄到现在,这持剑之人,倒成了劝架的了。自己不明不白地打了这场冤枉架,却又是为着什么!
    他心中好生不自在,心中一大堆闷气,不知该出在谁身上好。
    那持剑之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伊风微微一笑,朗声道:
    “朋友高姓大名!深宵相逢,总是有缘。如果朋友不弃,不妨留此和小弟作一清谈。”
    他举起茶壶,倒了杯茶,又笑道:
    “寒夜客来,只得以茶作酒了。”
    伊风两眼发怔,他虽是机变百出,也猜不出这持剑之人是何来路。而且这人对自己忽而讥讽,忽而又谦恭有礼起来;伊风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对他如何态度,是相应不理呢?还是不顾而去?加或就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和这奇人做个朋友。
    他心中正自犹疑不决:那伏虎金刚却气吼吼地冲过来,大声说道:
    “你别看他脸子白,他心可没有我阮大成好。我阮大成为你吃尽了苦:现在又被你削下两只耳朵,难道你一点也不可怜我吗?”
    伊风闻言又大愕,不知道这阮大成是否变成了疯子,这种捻酸吃醋的话,怎会用在此时此刻?他是实在有些迷惘了!
    持剑的那人,耳根却像是红了一下,突地将剑身一抖,又溜起了一道青蓝色的光华,喝道:
    “阮老大!你可得放清楚些!你一天到晚跟着我,我若不看你是条汉子,早就砍下你的脑袋了,你还噜嗦什么?何况你耳朵被削,是你心甘情愿,还哀求着我,我才动手的,难道又怪得了谁?”
    伊风听了这些话,越来越糊涂。
    那阮大成却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爸爸似的,站在那里。脸的两边本来长着耳朵的地方,不停地往下滴着血。伊风看着他这幅样子,既像可笑,亦复可怜,可却也有些奇怪。心中不禁暗暗忖道:
    “这伏虎金刚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如今却怎地变成了如此模样?”
    他望了那持剑之人一眼,又接着忖道:
    “若此人是个女的,那阮大成还可说是单恋成疾。但此人从头到脚,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身上有一丝女人的样子呀!”
    江湖上女扮男装之人,比比皆是,伊风见得多了;无论是谁,扮成男装后,总脱不了那种女人气息,伊风可算见得多了。
    此刻这持剑之人,虽然白静文秀,但嘴上的短髭,根根见肉,这是任何女子也化装不来的。因为贴上去的假须,和从皮肉中生出的,外行人虽难以分辨,但像伊风这种江湖老手,却一望而知。
    一瞬之间,他又觉得对阮大成非常同情,也有些怜悯。
    因为阮大成仍然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那么个响当当的汉子,如今竟落到这种地步,这几乎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
    那持剑之入微微一笑,又道:
    “阁下一言不发,难道是小弟高攀不上吗?”
    语音落到“吗”字上,已变得非常冷漠。
    伊风微怔了一下,连声道:
    “那里!那里!”
    举头一望,已有日光斜斜从窗中照进来。
    他无意识地走到窗前,窗外是个非常精致的园子。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处身之所,是一家大户人家后院中的两间精舍。
    于是他对这持剑之人的身分,更起了极大的好奇心,转身道:
    “小弟伊风,只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承蒙阁下不耻下交,实在惶恐得很……”
    他本想问人家的姓名身分,又不便出口。
    那持剑之人又一笑,道:
    “以阁下的这种身手,若说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那阁下未免太谦了吧?”
    他也缓缓踱到窗前。伊风才发觉他身材不高,只齐自己的鼻下,心中动了动,却听他又笑着说道:
    “小弟萧南,才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哩!”
    他露齿一笑:
    “今夜之事,阁下必定有些奇怪;但小弟一解释,阁下就会明白了。”
    伊风留意倾听着,但那自称“萧南”之人,话却到此为止,再没有下文,根本没有解释,伊风也仍然一头雾水。
    萧南一回身,拍了拍阮大成的肩头,换了另外一种口气道:
    “阮老大!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天已经亮了呀!”
    伏虎金刚浓眉一竖,大声道:
    “你不叫这姓伊的小子走,却偏偏叫我走,干什么呀?”
    萧南双目一张,明亮的双睛里,立刻射出两道利刀般的光芒。
    阮大成竟垂下头。
    伊风暗叹一声,自觉此行弄得灰头土脸。这伏虎金刚诘虽说得不客气,但伊风觉得他有些可怜,也犯不上和他争吵,仅仅微笑了一下。
    他目光动处,看到那“萧南”手持之剑的剑尖上,仍挑着两只鲜血淋漓的耳朵。
    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恶心,对这“萧南”的为人,也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
    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捱,被削了耳朵的人心甘情愿,那么自己这局外人又能说些什么话呢?
    于是他向“萧南”一拱手,道:
    “天已大亮,小弟本也该告辞了。”
    阮大成一瞪眼,道:
    “你走我也走,你要是不走,我可也要在这里多耽一下。”
    他本来满口四川土音,此刻竟学着“萧南”说起官话来。
    伊风有些好笑,但看了他那种狼狈的样子,却又笑不出来。
    他刚一迈步,却听园中一个极为娇嫩的口音笑声:
    “哎哟!怎么我才刚来,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要走要走的,难道你们都不欢迎我来吗?”
    语声力落,门外已婷婷走进一人来,云鬓高挽,艳光四照,一走进门,秋波就四下一转,给室中平添了几分春色!
    她娇声一笑,向“萧南”道:
    “还是你有办法,头天刚来,晚上就有两位客人来找你。你姐姐我在这里住了快三年啦,也没有半个人来找我。”萧南也笑说:
    “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找你呀?不怕烧得浑身起窟窿。”
    这两人言笑无忌,仿佛甚熟。
    阮大成目定口呆地站着。
    伊风的两眼却瞪在“萧南”脸上。
    方才那绝艳女子一进来,伊风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听了“萧南”的话,心中已猜出此人是谁。再看见“萧南”笑声明朗,双目中也满含笑意,只是面上仍没有一丝表情。想到那阮大成所说满含“醋意”的话,心下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萧南”却是潇湘妃子萧南苹,怪不得阮大成一幅神魂颠倒的样子,也难怪她易钗而弁,我竟然看不出来。若换是别人,当然奇怪;可是这萧三爷的爱女化了装,别说我看不出来,恐怕谁也看不出来。”
    他眼睛一望那艳装女子,忖道:
    “这个一定就是武林第一火器名家火神爷的爱妻“辣手西施”谷晓静了,我和她倒见过一面,不知她还认不认得出我来!奇怪的是:这景东一个小地方,怎会住着鼎鼎大名的“武林四美”中的后两位,又偏偏让我碰着了。”
    他脑中一阵混乱,又想到他的妻子“销魂夫人”。原来那萧南,果然就是昔年以易容之术,及独门暗器扬名天下的萧旭萧三爷的爱女潇湘妃子。而那艳装女子也不出伊风所料,是火神爷姚清宇的爱妻辣手西施谷晓静。
    昔年“武林四美”名噪天下:这“武林四美”中的头一位,就是伊风的妻子“销魂夫人”。
    再加上潇湘妃子萧南苹,辣手西施谷晓静和昆仑掌门的爱女──昆仑玉女崔佩,就是被江湖中人艳称的“武林四美”。
    后来销魂夫人嫁给了铁戟温侯,隐居江南:辣手西施谷施谷晓静嫁给了武林中使火器的第一名家姚清宇;潇湘妃子却因为追求之人太多,而她却冷若冰霜,将不少动她脑筋的江湖豪客,伤在她下“回风舞柳”剑下,而引起武林中的不满后,也渐销声灭迹;昆仑玉女崔佩,却也突然在武林中失去了踪迹。
    于是赫赫一时的“武林四美”,就渐渐在武林中极少被人提起。
    那知伊风此番远赴滇中,却在这山城里遇着了“武林四美”中的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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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潇湘妃子
    辣手西施和销魂夫人,原是素识。伊风昔人和他的妻子畅游五岳时,在泰山玉皇顶上,曾和她们夫妇见过一面。
    此刻他心中忐忑,生怕谷晓静认出了他,悄悄转过脸去。因为他诈死之后,在江湖上已成了个见不得人的“黑人”了。
    谷晓静娇笑不休,眼波仍转,见到阮大成,又轻唤了一声,向萧南苹道
    “这又是你的杰作吧!人家都说我“辣手”,可是我看呀,我这“辣手”两个字的外号,倒不如转送给你还好些。”娇声一笑,又道:
    “快把你小宝剑上的两只耳朵拿下来,鲜血淋淋的怕死人了!”
    萧南苹一抿嘴,笑道:
    “你别客气了吧,想当年你把人家的脑袋挑在宝剑上,也没有说什么怕死人了,现在怎么啦?突然大慈大悲了呀.”
    伊风站在窗口,留又不是,走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好。
    不禁暗骂自己的多事,好生生地从床上爬起来,淌这趟浑水干什么?
    谷晓静却走到他身侧,笑道:
    “喂,小兄弟!你贵姓呀!怎么我看你像是面熟得很。”
    伊风唯唯而应,不敢答腔。
    阮大成也不是白痴,受到如此冷落,心里自然大大不是滋味,看了萧南苹一眼,粗声粗气地道:
    “萧姑娘!我这样对你,你这样对我,唉!我啥子都没得说的!你说要试试我的心,好!我的耳朵都被你削掉了,你还是……唉!只怪我阮大成生得丑陋,我──我走了。”
    他越说越不是味,说到后来,声音里竟带着哭腔,一转身,蹬,蹬,蹬,朝门外大步走了出去,萧南苹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伊风见他魁伟的背影消失大门外,却听萧南苹啐道:
    “癞蛤蟆!”
    伊风不禁不屑地望了她一眼,觉得阮大成虽然可怜,却也替男人丢尽了脸,两道剑眉,皱到一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谷晓静眼珠一转,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俏叹了一声,道:
    “这也不能怪萧家妹子,这年头有些男子,你不这样对忖他们,他们就自以为蛮不错的,像苍蝇似的叮在你后面,确实讨厌!”
    她娇笑一下:
    “要是天下的男人都像你,那就没事了。”
    伊风脸一红,想到自己以前不也是整天跟在销魂夫人后面,心里有些不自在,大有后悔自己以前也丢了人的意思。
    萧南苹一笑,道:
    “你一个姑娘二个妹子的,把我叫得也装不成男人了。”
    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绝美的面容,便奇迹般地出现了。
    伊风眼前又一亮,大为赞服那“萧三爷”的易容之术,忖道:
    “难怪萧三爷以前曾以十一个名字出现江湖:而且若不是他自己在武林大会上,自己宣怖了出来,江湖上谁也不知道这十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个人。现在从他女儿身上,就可以看出他易容术的神妙了。”
    眼光却不自觉地,又瞟到萧南苹身上。
    谷晓静笑道:
    “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替你们弄些粥来。”
    她轻叹了口气:“姚老二这些年来身体越发坏了,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萧南苹“噗哧”一笑,道:
    “小姐夫还在睡呀,他跟你在一起这么些年,身体要是还不坏,那才是没有道理了哩!”
    说到这里,她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谷晓静笑着跑过去打她,一面俏骂道:
    “看你这张缺德嘴,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准保比铁戟温侯吕南人还要倒霉!”
    伊风暗暗长叹了一声,江湖中人竟将他此做到霉的对象,他不禁有些自怜,也有些自责,觉得在这里再也耽不下去了,拱手道:
    “谷姑娘!不用麻烦了。”
    他话尚未说完,却被谷晓静打断了话头,用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一面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谷!”
    眼睛一挟:“喂!我看你越发面熟,我们以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吧?我想想看”
    伊风一惊,连忙道:
    “小鄙的确没有这份荣幸见过姑娘,只是“辣手西施”名满天下,小鄙也曾常常听到过姑娘的名字,所以才知道的。”
    谷晓静“哦”了一声,仍然有些不相信的意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伊风暗忖:
    “我早该走了的,等一下那火神爷若也到此间来,那就一定认得我了。我诈死之事若传出江湖,非但是个笑话,天争教势必又要再来搜寻我,那我连安心静练武功都不能够了。”
    他越想越觉此行实在冤枉,身子一转,先走到门口,才拱手道:
    “小鄙无状,打扰了两位许久,实在该死,日后再来谢罪吧!”
    话一说完,不等人家的答覆,转头急急向外走去。
    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么一来,是否会更引起人家的怀疑?
    走到园中,满园的花木,此刻太半凋零;园侧的半池芰荷,但了断梗残枝。积雪未溶,新霜迹在;寒风吹过,寒飙袭人。
    他大步而行,当然不会有心情来领略这残冬的小园景色。
    眼角动处,看到墙角有个朱红的小门,连忙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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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泄露行藏
    他急步而行,那知在他距离那小门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身侧“嗖,嗖”两道风声掠了过去。
    他定眼一看,那辣手西施和潇湘妃子竟施展身法,掠到了他的前面,堵在那小门的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又一惊,不知道这两人是何用意。那知谷晓静却指着他笑道:
    “你别走!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铁戟温侯吕南人。”
    伊风连忙道:
    “姑娘认错了人吧?”
    谷晓静咯咯笑道:
    “你别急!我才不会认错人呢。那年在泰山玉皇顶上,我看见过你,现在才想起来──”
    伊风惶急之下,一塌腰,向上掠去,想一溜了之。
    谷晓静笑道:
    “你跑什么?”
    柳腰一扭,也迎了上来。
    伊风在空中一转势,右掌竟向谷晓静劈去,身形却努力向左一扭,想越墙而去。
    那知又是一声厉喝!
    “什么人在此撒野?”
    伊风来不及回头去看,只觉有一缕劲风,击向自己的左胁。风声锐利,显见得这发暗器之人手劲极大。
    伊风在空中已转过一势,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法在空中藉力转折,而那暗器也眼看就要打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他只听到“波”一声,左侧溜起一溜蓝色的火焰,原来有人也用暗器将击向他的暗器击落了。
    他心头一凛,知道击向自己的暗器,正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火神珠”。
    心神一分之下,击向谷晓静的右掌当然落空。
    他知道自己已无法溜出此间,只得提着气轻飘飘地落到地下。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飞快地掠了过来,口中大喝着道:
    “萧大妹子!你怎的将我的暗器击落了?”
    身形一顿,停在伊风对面,正自扬掌待击,看到伊风的面容,忽地“呀”地叫了出来。
    这身材矮胖的汉子,自然就是火神爷姚清宇了,他惊唤之后,道:“你不是吕南人吕老弟吗?怎会跑到这里来,好极!好极!”
    他大笑几声,走过去拉着伊风的臂膀,一面说道:
    “武林中都传说你死了,我可不相信,就凭你寒铁双戟上的功夫,难道还会让别人占了便宜!我就想你一定是在玩花样………”
    他又极为豪爽的大笑了两声,拍着伊风的肩头朗声笑道:
    “快进去坐!膘进去坐!我们老哥儿俩人倒得好好谈谈。”
    伊风唯唯应着,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他和这火神爷姚清宇虽见过数面,但却不是深交,此刻人家这么热情地招呼他,他当然高兴。
    但是他行藏一露,后患无穷,又令他颇不自在。
    谷晓静也走过来笑道:
    “刚才他还藏头露尾的,生怕别人知道他没死。喂!我说吕老弟呀!你堂堂一个成名露脸的英雄,可不能这么着!有什么好怕的?你老婆丢了你的人,你可不能再替自己丢人啦!”
    伊风──他自誓不能雪耻,就不再以吕南人的名字出现人世,是以我们此刻也只得还称呼他这个名字──此刻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乱七八糟地什么滋味都有。
    虽然他知道这姚清宇夫妇都是性情人物,但自己的行踪泄露,仍使他不安;而这种不安中,又有对他们夫妇这种热情的感激。听了谷晓静的话,却又有些惭愧;想到自己的妻子,又有些羞怒。
    于是他在清晨凛冽的寒风里愕住了,脑中混混沌沌的。
    直到姚清宇将他拉入了前房的客厅,安排他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他脑中的那种混沌的感觉,仍然未曾完全消失。
    他随口应着他们向他问着的话。骤然接触到这些和他以前的那一段日子有着密切关系的人,他觉得奇怪的不安。
    因为这两年来,他几乎已将已往的那一段日子,完全忘却了。
    他随时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伊风,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无姓的人;而绝不是曾在江湖上显赫过一时的铁戟温侯吕南人。
    而他也确乎忘记了自己,直到此刻,他骤然又被人家拉回到以往的时日中去,因为这些人只知道他是吕南人,也都只把他当做吕南人看。
    他自怜地一笑,暗忖着:
    “他们把我看做什么?看做一个连自己妻子都看不住的可怜虫?”
    在姚清宇那些人问着他话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使得姚清宇等三人,表面上虽在笑着,心中也在为他叹息。
    尤其是萧南苹,她的一双明眸,自始至终,就始终望着他的脸,他虽然对她很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很轻蔑;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对他起了好感,而且竟是她从未有过的好感。
    姚清宇豪爽地笑道:
    “吕老弟!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让我带你散散心。你放心好了,你的行踪不愿被别人知道,我们也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伊风感激地一笑,道:
    “多谢姚大哥的盛意,只是小弟实在因着急事,要赶到终南山去。”
    姚清宇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说道:
    “你也要到终南山?”
    手一抚额,又沈吟道:
    “可是终南山的会期,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呀。我准备过几天才动身,你那么急干什么?难道你先赶到终南山去,还有着什么别的事吗?”
    伊风却一惊,问道:
    “什么会期?”
    听了“会期”两字,他大惊,以为是“超渡亡魂”那一类的会期:
    “难道终南弟子已等不及我,全死了。”
    姚清宇微怔道:
    “你难道不知道?”
    他微顿又道:
    “终南山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掌门人玄门一鹤突然死了,终南弟子柬邀天下武材,在二月廿四日花朝节那一天,重选终南掌门。我也接到请柬了,是昨天晚上由终南弟子骑着快马送到的。”
    他微喟又道:
    “最奇怪的是:我问那个终南弟子“掌门人是怎么死的?”他却支支唔唔地不肯说。我问他“死了多久.”他却说才死了两天。掌门才死了两天,就急着另选掌门,而且这终南弟子既未带黑,也没有半点悲戚之容,我就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呢?”
    伊风听完,又怔住了。
    他弄不憧身中不治之毒的终南子弟,为什么都没有死!死的却是没有中毒的终南掌门。
    他知道在自己离开终南山的这一段时间里,终南山一定又生出巨变。“但是什么变故呢?”他却又茫然。
    他想到孙敏母女:“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那里了?”心中竟然非常关心,他自己也不明了自己这种关心的由来。
    一时之间,他脑海中转呀转的,竟然都是孙敏那亲切的目光,亲切的笑容。于是他连忙强制着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一抬头,却和萧南苹的目光碰个正着。
    他久经世故,当然知道萧南苹目光中的含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暗笑自己,他之一生,许多重要的转变,都是因着女人。
    “女人………”他茫然地笑了。
    含着笑意的目光,却平视着仍在向他注视着的萧南苹。
    “我该留下来呢!抑或是离去!”他反覆地问着自己。
    有许多种理由认为他该留下来。
    又有许多理由,认为他该离去。
    他当然是因为他已经确信终南中毒弟子,都已获得解救,而并未等待他的解药之故。
    “但为什么呢?”他又有探索终南山,倒底发生了何种变化的好奇心:以及对某些人渴欲一见的心情,这是他亟欲离此的理由。
    他反覆探索着,仿佛已知道:无论他决定离去或留下,都对他这一生,有着极重大的关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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