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异人传_在线阅读_江湖异人传

三奇病奇治
    “我当时听了,倒觉得奇怪的很,即走到陈先生房里,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说道:我在隔壁听得先生和小儿谈话,不由得我钦佩到十分。小儿糊涂荒谬,何足以知道先生的本领。承先生关心舍侄女的病,感情不浅。陈先生见我进房是这们说,却不装糊涂了,随口谦逊了两句,让我坐下说道:我住在这房里,因时常听得一种声音,仿佛小孩坐的摇篮,四个小轮盘在地板上滚着响。只是那声音,很沉重,推行得很迟缓,揣想必不是小孩。十九是残废的人,不能行走,才用这种推床。然这残废的人,若是男子终日在内室里推来推去,必然闷气难过。隔几日总得推到外面来一次,纵说此刻是冬天,推出来畏冷,但不在冬天必是要出来的。这旅馆的房屋,我知道是主人自己构造的。那么府上既有残废的男子,须用推床推着行走,这房屋建筑得不到十年,当建筑的时候,从内室到外面的门槛?(上户下艮),为甚么不做安得上拆得下的呢?像这样的高的门槛?(上户下艮),要把推床推过来,不是要几个健汉来扛抬吗?并且我听在内室推行的声响,可断定接连几间房,都是没有门度的,所以我能猜出是个女子。张先生你说,这位陈先生的心思,有多细密?”
    我听得主人述这一段话,我心里也不由得很钦佩,并佩服那旅馆主人的心思目力也都不错。黄太太就在旁边插嘴说道:“这怎么算得是驱神役鬼的本领呢?这不过是现今最流行侦探小说当中的侦探本领罢了。”
    张四爷笑道:“我的话还不曾说完,你就下起评判来了。”
    自然尚有后文在下面。我当时问旅馆主人道:‘他说过了,你怎么说呢?’主人道:‘我说:陈先生的医道,想必是很高明。舍侄女从小就害筋骨痛,到于今已差不多满二十年了。不知还能治不能治?陈先生道:医道我虽略知道些儿,此刻不曾见着令侄女,能治不能治,却说不定。’我说:‘那是自然,我其所以说还能治不能治,是说已经二十年的老病了,又是最难治的筋骨痛,以为已是没有诊治的希望了。’
    据先生说来,就是年代久远的,也有能治的希望吗?陈先生笑道:若绝没有能治的希望,我也不说要见面的话了呢。
    我听了自是又惊疑,又欢喜。惊疑的是二十年来,不知诊过了多少名医,不曾诊好。并都说这种病,只要过了三年五载,便没有诊治的希望了。而这位陈先生居然说年代久远的能治,这话不但我惊疑,料想张先生初听了,也必是很惊疑的;欢喜更是常情,不必说了。
    “‘我即时一面教人知照敝内,一面请陈先生同到舍侄女房里。他也不看脉,也不问甚么话,只要舍侄女提高嗓子,用力喊一个“歌”字。舍侄女害羞不肯喊。我和敝内劝喻了几遍,才轻轻地喊出来。陈先生听了道:喊低了不行,得尽着气力喊一声。我可立在隔壁房里听。舍侄女见说可以在隔壁房里听,觉得比立在跟前听的好些。我陪着陈先生到外面房里,听得舍侄女喊了几声,那声音都很高很长。陈先生向我点头道:还好,大概有八成能治的希望。’”
    不过多年痼疾,须多费些时日。我问须多少日子,他低头思量了一会答道:计算至快也得半月二十工夫。我说只二十日工夫便能完全治好吗?他笑道:若是治不好,便二百日也是白费工夫。治得好,有二十日,纵相差也不远了。我当时心里也不免有点儿不相信的念头,只是他既说的这般容易,且看他怎生治法。敝内以为要开方子服药,拿出纸笔来,放在桌上。陈先生问我道:这纸笔是拿来开药方的么?我点头应是。陈先生道:若是开药方服药,只怕服到明年今日也难望治好。我治这病,一剂药也用不着吃。你只去油行里买一担桐油来,预备一口新锅一炉炭火,以外甚么也不要。我一听他这些话,登时又起了一种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何以呢?去年有一个江湖上行术的人,在三马路这一带,给人治脸上的麻子。听说也是用铁锅,烧一锅油,行术的人却先擦了些药在锅上,锅里的油一辈子也烧不红。他伸下手去,一点儿也不烫。在旁边看的人,就以为了不得,相信他真能治麻子。是这们骗钱,也骗了不少。后来不知怎么被那请他的人家知道,有心算计无心的,乘行术的人不在意,换了一锅油,在火炉上炖着。油是一不滚,二不出气的,行术的人,哪里想到有人暗算呢?才伸下去五个手指,可怜痛得他大叫哎哟!旁边看的人都哄着笑起来。行术的人知道上了当,哪里还敢说甚么,一手捧着那烫去了皮的手,痛得泪眼婆娑地走了。我这时听得陈先生也说要锅要油,那治面麻的笑话,自然登时记忆起来了。禁不住一连望了陈先生几眼,一时不好怎么答应。忽转念一想,那行术的是讲定了价钱,不过借着这玩意儿好行骗的,并且骗钱到手就走。这位陈先生在我旅馆里,果是治的好,我自应重谢他;若治不好,料他也不好开口问我要钱。他既不是骗钱,倘没有真实本领,又何必丢人哩?我看他是个很精明的人,决不肯干这种无意识的事。我有这们一转念,遂问道:用得着一担桐油吗?陈先生点头道:一担还不知道够不够咧。我又问道:要盛得下一担油的新锅么?他说不要,只要盛得下十多斤油的就行了。我说不要旁的东西了么?他说甚么也不要。我说一担油作一次用吗?他说一日用一锅,用过的不能再用,若是半个月治得好,一担油就够用;治不好,再每日去零买也不要紧。这一但是不能少的。我口里答应了。心里计算,且买十多斤来,看他治的效验怎样。他既说半月可望治好,当然一次应有一次的功效。新锅火炉,家里都有现成的。
    “‘备办好了,我就请问他,何时可以施行诊治。他说那锅油烧红了没有呢?我说因先生不曾吩咐要怎么烧,火炉新锅和桐油办齐了,只等先生吩咐。就这们把油倾在锅里,安在火炉上烧吗?他连连点头道:是。我问火炉应搁在甚么地方?他说自然是搁在病人房里。于是我教人照他的话办了,那锅油烧得出了黑烟,我二小儿顽皮,在厨房里切了一薄片萝葡丢入锅里,一转眼便焦枯了。’”
    “‘我这时才邀着这位陈先生,同到病人房里。病人斜躺在一张沙发上,陈先生走拢去,和病人相离约有二尺来远近。睁开两眼望着病人,从顶至踵打量了一遍;又闭着两眼,口中像在那里念甚么咒语。好一会才张眼向我说道:请你的太太来,把侄小姐的四肢露出来,我方好治她的病。’”
    我一听要把我侄女的四肢露出来,就很觉得为难。并不是我固执,这治病的事,原不能说害臊的话。不过我侄女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面名人轶事皮最是嫩薄。她如何会肯当着面生男子,把自己的四肢露出来呢?就是敝内去动手,也是不中用的,因此踌躇,不好说行,也不好说不行。陈先生见我踌躇,就说道:你着虑侄小姐不肯么?我赶忙点头道:这孩子的脾气,古怪得厉害。陈先生不待我说完,用手指着病人道:此刻已不能由她不肯了。你只要你太太动手去脱就得哪!我低头看我侄女,已垂眉合目的,睡得十分酣美的样子。暗想怪呀,我进房的时候,我侄女分明光着眼望我,哪有一些儿睡意,并且这房里人多,又在白天,更明知道有男子进来替她治病,她怎的一会儿倒睡着了呢?这不待说是这位陈先生刚才闭了眼念咒的作用。我一时佩服这位陈先生的心思,陡增到十二分了。
    正待开口叫敝内,敝内已在后房里听得明白,即走出来到我侄女面前,凑近耳根轻轻唤了两声,不见答应;在胳膊上推摇了两下,也不见醒。凡在旁边看见的人,没一个不惊奇道异。敝内见叫唤推摇都不醒,才放心将四肢脱露出来。陈先生左手握着病人的一只手,右手随意插名人轶事入油锅里,还搅了几下,掬了一手热油,徐徐在病人手臂手腕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擦。擦一会,又到油锅里掬了一手油。看他嘴唇不住地颤名人轶事动,好像仍在念咒。擦完了右手擦左手,两手擦完了,就擦两脚。足足擦了一点半钟才住手。向我要一杯冷水。我端了杯冷水给他,只见他用左手屈曲中指和无名指在茶杯底下,其余三个指头伸直,扶住了茶杯,右手伸直中指,余四指都拳曲,在水中画来画去,大约是画符。口里跟着念咒,这回念的声音,就比前两次大了,但是也听不出念的是些甚么话。很容易地念画都完了,即喝了一口冷水,向病人身上喷去。一连喷了几口,把水喷得没有了,匆忙拉了我出来。我不知为甚么这们慌急,倒吓了一跳。来到外面问道:先生有甚么事?他说并没有甚么事,我说怎的这们急地拉我出来哩?他笑道:不为旁的,因侄小姐即刻就要醒来,恐怕她见自己露着四肢,又见有男子在跟前,面子放不下。你去教你太太嘱咐她,若觉得四肢胀痛,可略略地伸缩几下,看能随着心想的动弹么?我点头应是。即叫敝内出来,照着话嘱咐了。敝内说陈先生才跨出门,病人就醒来了,一看自己的四肢都打出了,面上羞的了不得,两个眼眶儿都红了,几乎哭了出来。劝慰了多少话,才好了些。正说四肢胀痛的厉害。你这里就叫我出来了。我点头教敝内进去,依话嘱咐。我就陪陈先生,回到他住的房里,问他明日仍是如此治法么?他说是的。
    “‘我心里急想看病人受治后是如何的情形,即辞出来到舍侄女房里。见房名人轶事中的人都是喜形于色,已知道是很有效验了。敝内对我说,二十年来不曾有过知觉的手脚,此刻忽然能动,能缓缓地伸缩了。陈先生的本领,真神奇得骇人。我听了这话,自然欢喜得不知要如何敬仰这位陈先生才好。连今日已经治过了四次,舍侄女的手已经端碗拿筷子,自己吃饭了。陈先生说,看这情形,半月后包可全好。张先生你看,像这们神妙莫测的医道,怎能叫人不五体投地地佩服?’”
    张四爷述到此处,立起身从桌上拈了一支香烟,拿自来火擦着,坐下来呼名人轶事呼地吸。黄太太也起身斟了杯茶,递给张四爷,笑道:“你说了这们久,只怕口也说干了,喝口茶润润喉咙。”张四爷喝着茶笑道:“我这说的,不是我亲眼见的;我昨夜所见的,还要神奇几倍呢!”姓黄的朋友问道:“这人还住在你那旅馆里么?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呢?”张四爷道:“我那旅馆主人的侄女,病未全好以前,这人是不会走的。二十多年的痼疾,好容易才遇着一个这们好的医生,恰又住在自己开的旅馆里,岂肯不待治好就放他走?”黄太太问道:“这人就只会治病,还有甚么别的本领咧?”张四爷笑道:“若只会治病,我也不这们佩服他了呢。我且把我昨夜亲眼所见希奇古怪的事,说给你们听。这人的本领,你们就更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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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原来是你
    张四爷接着说道:“前夜旅馆主人,向我说完了那一篇话,我自然也表示相当钦仰的意思。就对主人说道:我在江湖上,也混了四五十年,像这般奇怪的人,倒不曾见过。”
    于今既是同住在一处,又有你可为我绍介,岂可当面错过,不去拜会拜会吗?但不知此刻不曾出外么?旅馆主人很是热心,连忙伸铃,叫了茶房进来,问道:你知道七号房间里的陈先生,没出外么?茶房道:七号陈先生么,他从来不大出外,此刻多半又在床上睡呢。主人点点头对我说道:就绍介你去会他好么?我说何妨且教茶房去看看,他若是睡了,我们就不好去惊醒他。主人名人轶事大笑道:没要紧,他在我这里将近住了一个月,我们见他坐着的时候很少,终月只见他睡在床上。他又不怕冷,身上穿的衣衫单薄,我们起初以为他是怕冷,睡在被里暖些。谁知他并不多盖被。我这里从十一月初一日起,每间客房里的床上,都是两条被,一厚一薄。他把厚的不要,卷起来搁在椅上,只盖一条薄的,还是随意披在身上。房里也不要火,你看这几日的天气有多冷,只就这一点观察,他的本领即已不寻常了。我应了一声是说道,他既是睡的日子多,我们去会没要紧,那么就走罢。
    于是我即同馆主人下楼,到七号房门口,馆主人用两个指头,在门上轻弹了两下。便听得里面说:是谁呀?尽管推门进来呢!我的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最多,耳里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话,听的最热。陈先生一开口,我便听出是完全的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音了。
    推门进房一看果是曾睡了,才从被里坐起来的样子。
    馆主人指着我给他绍介。我拱手说了几句仰慕的客气话。这位陈先生的应酬言语,却不敢恭维,简直笨拙得很。我初次见面,不便说要他显甚么本领给我看。就算我能说得出口,他也未必这们轻率,肯随意使出甚么手段来给我看。只得和他闲谈,提出几位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的名字问他,看他认识不认识。提到朱翼黄的名字,他微微地点头笑道:我来住这旅馆就是翼黄绍介的。他还约了今晚到这里。张先生和他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吗?我听了喜笑道:翼黄是我的把兄弟,二十多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了。可恶他绍介先生到这里来住,明知我也住在这里,竟不给我引见引见。他今晚不来便罢,来了我必得质问他。馆主人笑道:今夜风大雪大,翼黄未必能来。我也不知道翼黄和张先生有这们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若知道也早说了。
    大家正说笑着,翼黄已走了进来。我一见面就跳起来,一把抓住翼黄的衣袖说道:你倒是个好人,陈先生这们奇特的人物,你带他到这里来住了将近一月,就瞒着我,不给我知道。今日若不是馆主人对我说,给我绍介,真要失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臂了呢!你自己说,对得住我么?翼黄也不答辩,举手指着这位陈先生道:你老哥自己去问他。看是我不给你老哥绍介呢,还是他不肯给人知道?老哥以为他这回替馆主人的侄小姐治病,是有意自炫吗?这房里没有外人,我不妨说给老哥听。他这次从广东到这里来,上岸就到我那里。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我的境况,老哥是知道的,岂但没钱给他使,连可给他暂且安身的地方都没有。若论他的本领,不是我替他吹牛皮,便立刻要弄一百万到手,也不是件难事。但他平生不曾做过一件没品行的事,没使过一文没来历的钱。我只好绍介他到这里来住。等过了年,再往别处去。前几日他到我那里来说,旅馆里的房饭钱,五天一结算,已送了四次账单来了,共有二十多块钱。再不偿还他,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我说不妨事,馆主人和我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已说过了,到年底算账。账单尽管送来。这是上海一般旅馆的例规,你不理会就没事了。他说是这般难为情,我知道馆主人家,有个残废的女子,我学毛遂自荐,替他家治好了,房饭钱就迟点儿还他,便没要紧了。我说那很好,你不必自荐,我去对馆主人说就是了。他连说使不得。
    我见他执意要自荐,也就由他。昨日又来对我说,病已治好四成,第五次的账单过了期还不曾送来,大约暂时不致向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账了。旅馆主人抢着笑道:岂有此理,莫说陈先生替舍侄女治好了病,就只凭朱先生这点面子,住三五个月,我好意思向陈先生问账吗?翼黄连忙点头道:这是我相信的,不然也不必绍介他到这里来了。翼黄坐下来向我说道:复君这回若不是手头很窘,决不致毛遂自荐的。替他侄小姐治病,这也是合该他侄小姐的病要好,才有这们凑巧。复君的脾气,从来不肯求人,人家也不容易求他。馆主人笑道:这确是舍侄女的灾星要脱了。恰好陈先生和小儿在这房里谈话,我在隔壁房里听得分明,立刻过来求教,不然也当面错过了。翼黄不做声,望着陈先生笑。我到这时才知道陈先生的名字叫复君。方才进房的时候,虽曾请教他的台甫,只因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也全是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音,毕竟听不大明白。
    我和翼黄的座位相近,低声问道:陈先生此时尚穿夹衫,广东气候暖,自没要紧。到此地还这们单薄,不冷么?
    若是一时没有合身的冬服,不嫌坏,我尚有一件羊皮的袍子,老弟可将我这一点诚意,达之陈先生么?翼黄大笑道:这是老哥一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诚意,有甚么不可向他说?不过他十年以来,不曾穿过棉衣。并非没有冬服,是用不着冬服。他就穿这一件夹衫,有时还汗流浃背呢。只是他虽不能承受你这点人情,总不能不承认你是他的知己了。说时回头呼着复君笑道:有客到你房里来了,你就不能略尽东道之谊吗?陈复君正色道:你不要也和我开玩笑。馆主人忙道:岂敢岂敢!东道之谊应该我尽才是。我也从旁抢着说道:馆主人东道之谊,早已尽了。我和陈先生都在此地作客,本来无可分别是谁的东道,不过要于无可分别中,分别出来。
    就是先到此地的,应作东道。我到上海已过了半年,住这里也有三个多月。这东道天经地义的是应我做。我说了就起身,打算叫茶房去买酒叫菜。翼黄哈哈大笑道:四爷,你怎的忽然这们老实起来?我立住脚问道:你这话怎么讲?翼黄道:你且坐下来再说。我只得又回身坐下。翼黄道:我明知复君手中很窘,你和馆主都不是外人,定要尽甚么东道之谊呢!只因他会一手小把戏,正和《绿野仙踪》小说上所写冷于冰的搬运法一般,百里内的东西,不拘甚么,只要是轻而易举的,都可立时搬运得来。我说尽东道之谊,是想他做点儿这类的小把戏给你看。搬运了酒菜或点心,我们就扰了他的。这便算是陈复君做东道了。我一听这话,直喜得跳起来,向陈复君就地一揖道:要先生做东道,本来不敢当。但是像翼黄老弟所说的这种东道,我却忍不住不领先生的情。馆主人听了,也起身向他作揖。
    翼黄就在旁边笑道:看你再好意思推脱?陈复君只得起身答礼,半晌踌躇不语。翼黄从衣袋摸出一块光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复君道:这块钱是我内人给我,教我顺便买块香皂回去洗脸的,暂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用了,给你做这东道罢。复君伸手接了。我连忙止住道:我这里有钱。弟名人轶事妇的钱怎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用?我说着,即往口袋里掏钱。翼黄笑道:不行,复君使我的钱没要紧,老哥的钱,他决不肯使的,不用客气罢。我听说,就只好不掏了。复君抬头望了一望说道:这间房没有朝外的窗户,这把戏玩不了。我说楼上行么?我那房间有两个朝外的窗,并且还朝着空处。翼黄不待复君开口,连说行行!我们就到楼上去罢。我不能和复君一般不怕冷,这房里没有火,两手都冻僵了,到老哥房里,烤烤火也好。于是四人一同上楼,到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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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空中飞来酒食
    那七号房是一间极小极黑的房,平常没有人肯住的。
    房里的电灯,本来就只五枝烛的灯泡。那灯泡又不知用过多少日子了,简直比几十年前的茶油灯还要黑暗,哪里看得清人的面目?我在那房里,和陈复君对坐了那们久,实不曾看出他的相貌来。我房里的电灯,比他房里大了二十倍,又是新出的半电泡,照耀得如同白昼。这才看出他的面目来。他那相貌和寻常的小商人一般,没一点惊人之处,加之身材短小,衣服褴褛,任是谁人见了,也看不出他是个有本领的人来,实不能怪馆主人瞧他不起。当他初来的时候,对我说那些忧虑他住了房子,吃了伙食,没有钱还的话。便是我这老走江湖,阅人多矣的张四爷,也无从看出他的本领来。
    在我房里是和我斜对面坐着。我很仔细地看他,却被我看出他一处惊人的地方来。他那一对耳朵果是奇怪,与别人不同,比我们的大了三分之二,厚薄倒差不多。骇人的就是一张一扬的动,和猫儿的耳朵一般。我初看出来,还疑心是我的眼睛,看久了有些发花;特意移近座位,看了一会确是动的有趣,有时一只向前,一只向后,有时两只都向前,或都向后。我悄悄地问朱翼黄道:你知道陈先生的两耳能动么?翼黄笑道:他肚皮里的学问,我都知道。这显在面上的耳朵,我会不知道吗?我又问是生成能动的么?
    翼黄摇头道:哪是生成的,全是苦功练出来的。他岂两耳能动,通身的皮肤没一处不能动。馆主人坐的略远些,听不出我二人说甚么,笑催复君道:先生的东道,可以做了么?复君点头应好。翼黄问我道:有玻璃酒瓶么?我说我是个好酒如命的人,岂没有酒瓶,要干甚么呢?翼黄笑道:且拿了一只空瓶来,自有用处。我即拿了一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翼黄。
    又问道:老哥想喝甚么酒,想几样甚么下酒菜,不用客气,只管说出来,好教他搬运。我就笑着问馆主人。馆主人仍推我说。我说要章东明的三十年老花雕,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观的醉蟹,以外再买几个天津皮蛋,几包油炸花生米,就是这们够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翼黄将酒瓶递给复君。复君道:还要一条大袱子,一件布长衫。我从箱里取出一条包衣的包单来,布长衫我却没有。馆主人笑道:我有,等我就下去拿来罢。
    复君摇手止住道:不用去拿,我身上脱名人轶事下来就行。只见他把酒瓶和那一块光洋用包单包了,再从身上脱名人轶事下那青布夹衫来,连酒瓶用两手捧了,走到窗户跟前,开了窗户。这时的雪手掌大一片,纷纷地只下,那冷风吹进来,削到面上如刀割。陈复君一点也不露出缩瑟的样子,当窗立着,寂静无声的半响,大约是在那里默念咒语。我和馆主人分左右立在他贴身,仔细看他怎样。惟有朱翼黄怕冷,坐在火炉旁边不动,也因为是见过的。复君默然立了约三分钟久,只见他高举两手,伸出窗外,仿佛作势掼东西出去的样子,两手一散,就只剩了那件夹衫在手,包单、酒瓶、洋钱,都无影无踪了。他动手要掼的时候,我也曾定睛望着,但是全没见一点儿影子。问馆主人看见甚么没有,他说的也和我一样。陈复君将夹衫披在背上,向我笑道:张先生怕冷么?此时窗户,可以关了。等歇酒菜来了,再打开不迟。我说关了没要紧么?我固是有些怕冷。翼黄更比我怕的厉害。
    复君随手将窗户带关,都回原位坐下。我向翼黄道:这怎么谓之小把戏,江湖上玩把戏的,也有可以搬运酒菜的,只是有真实法术的很少,障眼法骗人的多。谁能及得复君先生?翼黄笑道:这法在复君只能算是小把戏。他还有一种玩意儿,很是有趣。你若是当了衣服,在当店里。你只将当票和算好了的本利若干给他,他立时可照刚才这种法子,替你取赎出来,绝不错误。你看有趣么?我说若当在天津或汉口,由此地去取赎,行不行呢?翼黄望着复君道:那行不行?复君笑道:也行,不过当多了钱就不行;便是本地,也只能取赎一块钱以内的。当多了也不行。
    “复君说到这里,复起身把背上披的夹衫取下来,仍走到那窗户跟前,开了窗门。我和馆主人不约而同地,也都赶着去看。只见他两手提着两只衣袖,支开来遮着窗户,口中仍像是在那里念咒。约有一分钟的光景,两手忽然往窗外一抱。即听得夹衫里面,有纸包儿相撞的响声。登时觉得他两手捧着很大一包。翼黄已站起身笑道:这东道做成了,四爷且关了窗户,再来吃喝罢。
    “我急忙把窗门关了,看陈复君捧着那个大包,放在桌上。先解下夹衫穿上,才解名人轶事开那包袱,伸手提出一瓶酒来,又拿出四个皮蛋来,又拿出一串四只醉蟹来,又拿出四个小包来。我知道是油炸花生米。翼黄笑道:没有了。四爷尝这酒,看是不是章东明的三十年陈花雕。我正待提酒瓶过来,用鼻孔去嗅嗅气味,陈复君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四方包儿来。翼黄忙问是甚么?复君笑道:嫂嫂不是教你买香皂吗?我怕你等歇回去,不好消差呢。翼黄笑着接了,一看是一块法国制的檀香皂。这一来,直把我和馆主人,惊得瞠目结舌,骨头缝里,都是贮满了佩服他的诚心。竟猜不出他是个甚么人物。”
    姓黄的朋友问道:“你喝那酒真是三十年的陈花雕么?”
    张四爷道:“若不是章东明的,不是三十年的陈花雕,我也不佩服到这样。那酒瓶封口的纸,分明是章东明的招牌纸。
    酒到口我就能分辨得出,一点也不含糊。只有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观的醉蟹,没有买着。陈复君说也是章东明的,因天气晚了,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观已打了烊。你们三位说,这不是有驱神役鬼的本领吗?
    据朱翼黄说,他还会算八字,算得极灵。八字这样东西,我是绝对不相信的,所以不曾请他算。”黄太太道:“你不相信,我绝对地相信。我们吃了晚饭,就同到你旅馆里去。你可以给我们绍介么?”张四爷笑道:“岂但可以给你们绍介,他见我和朱翼黄是老把,很不将我当外人。昨日在我房里,谈了一下午的话,已彼此不从丝毫客气了。嫂嫂若想请他算八字,我包可办到。”黄太太听了,欢喜异常。一叠连声催厨房开饭,当下我们吃过了晚饭,遂一同坐车到张四爷旅馆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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