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惊龙》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五章
    在章家庄的路口走了两圈,再在庄左的高粱地现身了两次,章家庄便紧张得庄丁上了庄墙,弓手结队防守,闭上了庄门如临大敌。
    雷吏目并没在章家庄坐镇,留下百余名丁勇守候,自己带了一些心腹,到城北去找派出跟踪黄自然的眼线,来不及赶回来。
    庄中只有庄主和一些亲信,重要的心腹都不在。那些心腹一去即不再回来,黄自然的出现,已经明白表示。派出去的心腹可能已遭到不幸,不可能回来了。
    心腹们不在,没有勇气派人出庄追逐黄自然。唯一可做的事是死守,等候黄自然进来—决。
    人多势众,黄自然大白天是不会闯来的。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夜间可得人人自危了。
    没有官府相助,黄自然绝不可能大白天公然入庄,掏出海捕公文逮捕罪犯。
    更糟的是官府反而与他为敌。官府正以执行公务不当,假公济私陷害本地缙绅的罪名,要逮捕他驱逐出境。没有当地的官府协助,一个外地来的捕快,想逮捕当地第一位缙绅,而这位缙绅与海捕的罪犯不是同一个人,简直是开玩笑,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地方名流如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官府做得成功,几乎可以笃定登上土皇帝宝座,如能进一步左右或控制官府,那就稳如泰山,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他.外地来的任何压力,也休想对他造成伤害。
    他们唯一害怕的,是那些不顾一切的亡命,一个愿与汝偕亡的亡命,是什么都不怕的。
    黄自然早知官府不可靠,但仍然利用官府以达到目的。
    在他落店时亮出的保定府捕快身份,就是由官府的管道引起骚乱的。
    再进一步,便是摆出亡命态度增加压力,双管齐下逼对方加紧图谋,达到引蛇出穴目的。
    他们在庄右两里地的一座守地者的棚屋歇息,弄来一些食物,监视着果园围绕的章家庄,等候太阳下山,隐约可以看到一段庄墙头,庄丁往来戒备的情形。
    没有人外出搜索。但伏路的眼线,知道他们三个人的藏身处。监视他们的举动,却不敢派人出来搜捕。
    大概知道派人出来,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找食物是两女的事,她俩仍是老村夫老太婆装束,但已经洗掉头上的白粉.洗掉脸上的易容物,回复明艳名人轶事照人的本来面目,更显得不伦不类。
    黄自然大感烦恼.他无法板着脸,赶走嬉皮笑脸缠住他的两位大姑娘,也不想因两女的事而乱了行动大计,他的每一步计划,都必须如期完成,以免夜长梦多,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势。
    黄自然不时向两里外的章家庄眺望,似在观察倩势变化,作为夜间进庄行动的参考,也等于是保持与目标接触,增加知彼的准备工作,知己知彼,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桃花三娘子与杜彩凤,坐在他身侧的棚柱下倚柱歇息、留意他的举动,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兴奋沮丧的神情,似乎他对夜间入庄的行动毫不在意。
    “十几年来,不论官方或江湖道,不论正邪黑白道朋友,提起玄武门,莫不恨之切骨又深怀恐惧,没有人胆敢找玄武门报复讨债。”桃花三娘子以祟敬的口吻说:“天知道你是怎样挖出他们的根底的?你一个人就敢直捣黄龙,片刻间连根拔掉他们的精锐,那位门主被你用他们的三枚暗器击毙,天道循环死在他自己的歹毒暗器下,元凶授首,你还要扫庭犁穴?”
    “我无意扫庭犁穴,我哪有闲工夫逐一清除助恶的人?那不是我该做的事,天下间这种人太多了。”他懒洋洋地说:“我的责任未了,如不扫庭犁穴,要捉的人往天涯海角一躲,我可就得跑断腿,不知要花多少岁月去找他们了。”
    “玄武门主死了……”
    “是吗?”
    “你认为章大爷是圣手无常?”
    “我说过吗?”
    “你要两个人:门主勾魂丧门聂英杰,与第一杀手圣手无常侯杰。玄武门主死了,圣手无常不在,所以你认为章大爷是圣手无常,要入庄找他。”
    “呵呵!所以我在这里等天黑呀!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如果不除掉根,玄武门仍然会为祸天下。我不是主宰天下善恶的神明。问题是我的责任未了,不能为人谋而不忠,这两个人必须在世间消失。”
    “他们集中全力在庄中等你,万众一心同仇敌忾,要替他们的门主报仇,你毕竟没有三头六臂,降不了这么多妖魔鬼怪.多加我们两把剑……”
    “你们两个鬼丫头给我听清了:没有你们的事。”他沉下脸大声说:“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增加十倍,你们进去白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他裁断桃花三娘子的争辩:“你们得乖乖地在一旁看热闹,不许你们插手,上次溪边的杀戮,如果我知道是你们两个丫头,一定把你们赶走,那混蛋一根哭丧杖,便足以把你两人打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烂肉,所以不用丧门钉对付你们,你们很幸运,知道吗?”
    “玄武门主威震天下十余年,没有人能在他手下幸存,我们怎敢主动找他?是他找上我们呀!”杜彩凤替桃花三娘子辩护:“有你在身边.我们才有勇气面对玄武门的杀手……”
    “一定是这个小妖精作怪。”黄自然瞪了桃花三娘子一眼:“你小小年纪初出道,志比天高,禁不起她一挑二唆,就忘了你是谁,忘了自己有多少斤两,跟着她起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搞,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你怎么怪我挑唆她?”桃花三娘子跳起来抗议:“她一听章家庄是玄武门的山门,就心惊胆跳替她的聚奎园担心,与毒蛇猛兽为邻,聚奎园早晚会倒霉,她比我还要急,一是为了聚奎园日后的安全,一是为了寄托终身的人要冒万千之险……”
    “少给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黄自然苦笑:“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了,桃花三娘子,短期间开开玩笑无所谓,我们都是不在乎世俗的江湖男女,可不能拿玩笑当真。你是一个有相当了不起的江湖女光棍,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你……”
    桃花三娘子一怔,被他郑重的神色楞住了。
    “你是女人,在江湖能有多少时日好混?死在江湖,那是消极的宿命论者,自嘲的自我糟蹋说法,自暴自弃的懦夫表现。”
    “我……我知道。”
    “那就好,你要和杜姑娘在江湖闯荡?”
    “她已经有了根基,有了绰号……”
    “饶了她吧!让她自己去闯,她老爹是有名气的前辈杜老邪,但并非坏人,邪并不代表坏,她的女儿……”
    “你怕我带坏她?”
    “你以为呢?你并不坏,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妖精。”
    “你……”
    桃花三娘子脸红耳赤,举掌要打他,却又急急收手,窘态毕露。
    “桃花三娘子,是传说中的桃花妖,你胆敢用来做绰号。叛逆性委实令人摇头,你与杜姑娘不同……”
    “怎么不同?”杜彩凤兴趣来了,挪过来坐倚在他身侧笑问。
    “你爹是老邪,也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的人。但他不是无所不为的人,不会任令女儿无所不为。你很漂亮,但生了一双杏眼,情绪变幻,全都流露在眼里,喜怒哀乐一看便知。你和我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期间,根本没受到情感的波动,你以后的反应,是完全受到小妖精唆摆的结果。”
    “该死的!你把我当成罪魁祸首了。”桃花三娘子大为不满,大发娇嗔。
    “不是吗?”黄自然恶作剧地伸手,在桃花三娘子白嫩的粉颊轻拍了两下:‘你生了一双桃花眼,不论是心理上的情欲,或者生理的反应,皆有点天生的不同凡俗气质。
    就算你生气发怒,水汪汪的桃花眼仍具有三五分抚媚,所以你无往而不利,你可以任意玩弄天下的男人,杜姑娘能学你吗?她根本没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的风情。你们如果走在一起,她什么都会听你的。日后会有什么结果,你心中明白,是吗?”
    “罢了,我也觉得有点负疚。”桃花三娘子幽幽一叹:“我一直就在利用她接近你,她一直就……算了!”
    “连她老爹一个老江湖,也糊糊涂涂听你的。”
    “你……你就……算了,你这家伙真可怕,看穿我了,你我无线,我的桃花眼对你毫无魅力,做个好朋友,嫌我高攀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圣贤?但话说在前面,朋友要互相勉励规劝,劝人为善不功人为恶,更不能助恶,不能陷朋友于不义。”
    “我知道啦!你是执法的巡捕,我哪敢为恶助恶呀?”
    “去你的。”黄自然大笑:“哈哈!鬼的巡捕,靠二两银子养家,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
    “果然是冒充的。”杜彩风笑说:“妙手灵官姓黄,你不会是冒充他吧?”
    “我否认了,不是吗?你老爹杜老邪并不坏,没有理由怕妙手灵官兴师问罪,居然一听小妖精说狼来了,就迫不及待计算我,真是岂有此理。你老爹是不是心中有鬼?作贼心虚的人。通常会先发制人的。”
    “你少冤枉好人。”杜彩凤杏服一瞪:“我爹早已很少外出游荡了,懒得多管闲事,所以我才外出闯我的局面。我的成就不错呢!”
    “呵呵!希望江湖上不要多一个邪女。”黄自然大笑:“以免搞得江湖大乱。”
    “你呢?你才搞得江湖大乱。”
    黄自然对这位老邪女儿的看法,颇为中肯。人长得美,但性情不够含蓄,喜怒哀乐情绪上的反应是直觉的,像皮球—样,一触就反弹。
    这种个性的女人,想创下自己辉煌局面并不容易,所获的帮助甚少,所结的仇敌却很多。
    桃花三娘子却不用,天生的命带桃花,而且有雄厚的美貌本钱,人见人爱,由于天生的生理因素特殊.即使心中憎恨暴怒,但外表依然流露天生的妖媚,让对方受到伤害也不会怨恨媳,她一直是人见人爱的可爱女人。
    “江湖本来就乱,多一个我这种人,虽然乱象不见得能改善,至少不会比现在更乱,我得好好歇息养精储锐,晚上还有一场殊死斗呢!”
    “你好好歇息,我们替你留意动静。”
    桃花三娘子知趣地不再打扰他。
    天黑后不久,三人开始进食。
    “我们一定要跟你进去。”桃花三银子坚决地说。
    “休想。”黄自然也坚决地拒绝:“那是我的事。不过,我倒希望你们能在场冷眼旁观,吸取一些经验与见识,了解玄武门这几年所花的心血,所获的成就是如何惊人。
    同时,也了解暗中调查玄武门根底的人,所花的心血与努力,也是空前绝后的。”
    “你是谁……”
    “你以为凭我一个人之力;就能找出玄武门的秘窟山门吗?”
    “十余年来,黑白正邪各方高手名宿,确也曾经努力找寻过,可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听你的口气,你……”
    “不要管我的事,反正我找上他们了。”
    二更天,黄自然动身就道,并没阻止两女跟随,绕了半圈便走上了一条大道。
    “咦!你是不是昏了头,摸错方向了?”
    杜彩凤就不能成为善体人意的可爱女人,一看不对就出言挑剔。
    “又怎么啦?”黄自然笑问。
    “你摸到章家庄的东面了。”
    “是呀!”
    “现在继续向东走,岂不是南辕北辙?”
    “对呀,但该称东西不分。”
    “你不是要到章家庄吗?章家庄在后面呢!”
    “我说过要到章家庄吗?”
    “咦!你……”杜彩凤楞住了。
    “不要管他啦!杜小妹。”桃花三娘子先是一怔。然后有点醒悟,笑吟吟拉了杜彩凤一把:“跟他走。错不了,他葫芦里所卖的药,一定很灵光。”
    “可是,他……”
    “就算他把我们带进紫禁城,也不要大惊小怪。”桃花三娘子的话充满信心:“他所要找的人,一定可以找得到,不管那些人在东或在西,全在他的掌里乾坤中,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怎猜得透他的玄机?”
    “可是,这里是进州城的路呀!”杜彩凤仍然困惑。
    “我本来就要进城呀!”黄自然接口:“放心啦!我不会把你拐进城卖掉。”
    “去你的!在章家庄守候了半天。准备杀进去捉圣手无常,而现在……”
    杜彩凤对他的嘲弄,反应是拍了他一掌。却没有羞恼的成份,有了娇嗔的女人味。
    “我现在正要去捉圣手无常,捉我非捉不可的主犯。”
    “到州城去捉?”
    “没错。”
    “但圣手无常在章家庄,他是章家庄的章大爷。”
    “谁说章大爷是圣手无常。”
    “哦!我该聪明地闭上嘴。”杜彩凤总算不糊涂:“你杀掉玄武门主,自始至终,你没多看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眼,甚至不察看他成名的歹毒兵刃哭丧杖,这表示你根本不重视这个人,不介意那些死人中,有没有玄武门主或圣手无常;也就是说,你知道他们两人都不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
    “所以我要进城呀!”黄自然说:“章家庄中,布下弓网暗器阵,人都躲在暗处,对任何走动的物体,发射铁雨钢流,等任何人闯进去送死。当然,玄武门不论是做杀手买卖,或者自己作案,手段非常阴毒残忍,对付潜伏躲藏的人,有一套万试万灵的策略方法,把目标退出来送死,所以也预防我用非常手段对付他们。因此,他们会另作最坏的打算。”
    “躲到另一窟去?定林寺显然是另一窟,还有一窟在城里?”
    “对,另一窟在城里,而且是个最安全的一窟,我是从雷吏目那些可敬的治安人员,所表露的行动中猜出来的。我在赌,稳当地赌,所以一再求证,终于获得正确的口供,赢了这场赌注。我那些调查人员,花了几年工夫,居然忽略了最该注意的征候,只在章大爷身上浪费时间。我在章家庄附近,故意现身守候,用意就是逼毒蛇弃穴,作最坏打算,因为他们知道,章家庄绝对组止不了绝顶高手进出,一把火就可以把章家庄化为瓦砾场;放火也是玄武门作案的手段之一,不但可以把人赶出来,而且可以销毁所有的罪证。”
    “厉害,黄……黄爷。”桃花三娘子挽住了他的手膀,傍着他举步:“如果你用这种手段报复聚奎园,我下地狱也心中难安。杜小妹.我抱歉,几乎坑了你们家。”
    “唷!你把我看成杀人放火,有仇必报的混蛋了?”
    黄自然情不自禁。挽住了桃花三娘子的纤腰,手上一紧:“杜老邪人并不坏,他下令活捉就是明证,天下间成千上万的地方豪霸,十之八九比他狠毒百倍呢!我哪有心情扮惩恶的神祗。剑剑斩绝那些恶霸巨豪。办得到吗?玉皇大帝拥有百万天兵天将也办不到,我算老几?”
    “嗯……你……”桃花三娘子几乎软倒,快要挂在他身上了:“在东河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我就感觉……感觉出……”
    “感觉出这个人好欺负,所以暗中跟在后面,千方百计要制造机会,要我做你的护花使者。”
    “你……你如果点头……”
    桃花三娘子火热的服体紧偎着他,在他耳畔低语。
    “你说过,你我无缘。”黄自然也低声说:“时机不对,你我之间,仍有对立的心结难解。赶两步,我不希望白跑一趟。”
    桃花三娘子默然,无奈地幽幽一叹。
    知州大人的官舍在州衙东面,距州学舍不远,通常夜间有丁役守卫.夜间知州大人如果没有外出应酬.通常会在官舍住宿。除非有重要公务需要处理,很少在官厅逗留或接见宾客。
    今晚与平常一样,颇为宏大的官厅空荡荡,只有两盏长,明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
    外地来的捕快,不遵守本州的规定,在本州闹事兴风作浪,迄今为止并没造成损害.知州大人实在不需郑重处理,那是雷吏目该管的小事。知州大人不需到州衙坐镇,也不需深夜在官舍的官厅指挥。官厅毫无动静是十分正常的事。
    知州大人姓王,就任已经三年,一向太平无事颇有政绩,明年任期届满,如果不出大纰漏,很可能连任,地方仕绅已经着手准备,向市政司衙门请求知州大人留任,发动的人以章大爷为首倡议,州民咸表支持。
    官厅与平时一样安静如恒,后厅却一反往例灯火摇摇,人影依稀,后厅是知州大人的秘室,通常昼夜皆无人走动,更不可能有女性进出,女宾通常会由知州大人在内堂款待。今晚,官厅的后堂居然有女人的身影出现。
    门窗密闭,丁役一概禁止在外走动,几个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妇,权充警卫守住各通道。
    官舍以外的市民们。是不可能知道内情的,居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城中没有夜市,天一黑城门关闭,除非是什么节日,不然大街小巷罕见有人行走。
    三更夜禁开始,在街上玩耍嬉戏的顽童,也被赶回自家的院子活动了,街上只有巡更的人走动,谁会留意知州大人的官舍有何动静?
    黑影终于在三更正,像幽灵似的隐没在官舍内。
    两个仆妇把守在过厅的甬道口,贴柱而立隐起身形,这里的过厅相当宽阔,作用与大户人家的穿堂相等,前面,是幽暗的官厅,两盏长明灯的光度不够,很难分辨广阔大厅的景物。
    后面,是紧闭的后厅门,没有灯火外泄,所以也显得黑沉沉鬼影俱无。
    两个仆妇相当尽职,明知道今晚不可能有人光临,暴客应该远在城西十里外的章家庄,如果没被杀死,才有前来入侵的可能,她俩仍然十分警觉地留意一切动静。
    也仅是可能而已,可能两字并无确定的意义。
    即使章家庄的人,杀不死入侵者,入侵者也不可能把章家庄搞个烟消火灭,更不可能获得正确的消息,能及时找到此地来,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变局。
    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过厅中没有多少摆设,家俱也少,顾名思义,“过”只是经过的地方而已,也是分别内外的地方,不论主客,都不宜在此停留。
    因此隐伏的人如果蛰伏不动,过厅中有人出现绝难遁形,没有家俱掩起形迹,进入的甬道也无处隐身。
    缓缓从官厅进入甬道的黑影,无意隐起身形,背着手缓步进入过厅,从后厅门透入的隐约光芒中,缓缓而来看得一清二楚,但只能看到人的轮廓,看不到面貌,脚下轻灵冉冉而来,像从隐约光芒中逐渐幻现的幽灵。
    然后,又出现两个朦胧的人影。
    两仆妇蛰伏不动,无声无息更像幽灵。
    不许任何人走动。走动的必定是入侵的人,用不着现身盘问,尽快将人击毙是唯一的要求。
    渐来渐近,黑影似乎不知道有人隐伏,从容缓步向后厅门接近,毫无一般入侵者闪闪躲躲的举动,简直是就像回厅的大老爷,此地的主人,不同的是脚下太轻灵了。
    夜间暗器的威力增加十倍,确是如此,即使按武林规矩,先发声警告,再发射暗器攻击。黑夜中根本不可能看到暗器,如何闪避?躲在暗处偷袭,几乎百发百中,问题是发射必须全身毫无移动,动则容易被人发现。
    如想身形毫无移动,大概只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可以办得到。玄武门主勾魂丧门的哭丧杖,就是一具强劲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杖内的一枚丧门钉,五丈距离内快逾雷电,可贯重甲,预先指向目标,只需按下卡栓便可发射。
    有些飞镖圣手,可用大拇指弹出钢镖伤人,所以不需移动身躯,但威力有限,劲道不足。金钱镖也可用四个手指弹出三枚,也不需移动身形或手臂,如果用食中二指单发弹射,威力比用拇指弹镖大得多。
    两个仆妇打扮的人,就是超等的杀手,暗杀行刺的专家,用的就是强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不需移助手臂或身形,动一个手指就可杀人。
    武朋友夸海口,说一个指头就可以要人的命,确有其事,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或点穴术,一个指头真可以致人于死。
    黑影渐来渐近,依然背着手毫无戒心。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前端搁在左臂弯上,右手控筒手指按在卡簧上,筒极为稳定,简口丝纹不动指向目标,指向渐来渐近的黑影。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发射,发则必中。
    可是,黑影在三丈外站住了。
    两仆妇屏息以待,等待黑影接近两丈的必中威力圈。黑影突然止步,她们觉得心跳突然加快,掌心有汗沁出,呈现紧张失控现象了。
    知道来人武功超绝,难免有心虚现象发生,信心与勇气,会因对手的强弱与情势利否而发生变化。
    黄自然在浮来山途中,一举尽歼玄武门的精锐,已让其他杀手胆寒,面对他的人很可能手脚发软胆战心惊,动起手来,武功发挥不了三成水准,信心与勇气恐怕更低于三成。
    简身在颤动,神意控制不了准头。
    “我给你们逃生的机会,赶快走。”黑影说话了,似乎已经知道有人蛰伏:“如果你们对我出手,一定死。”
    两仆妇的身躯抖动了两下,依然蛰伏在原地。
    黑影哼了一声,迈出一步。
    手指终于按下卡簧,筒身却因心情紧张而颤动,筒口恰好下沉.卡簧发出轻响,五支六寸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矢喷射,打在方砖地上有如暴雨,火星跳跃。
    黑影一掠而过.双手左右分张。
    两仆妇还来不及发射最后一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厉叫着摔飞出丈外,蜷缩在地挣扎,五官流血头部各挨了致命一击,活不成了。
    梅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可以发射两次,第一次五支,第二次是中间的一支,极为阴毒可怕。
    厉叫声在过厅中回响,凄厉刺耳慑人心魄。
    火光一闪,甬道两侧的桃花三娘子与杜彩风,点燃了从官厅取来的大照明灯笼,插在壁座上退至一旁,闪在门两侧作壁上观。
    黄自然不许她俩插手,她们还真没有与超绝杀手们,在夜间决死的勇气,只好在一旁作壁上观,除非杀手找上她们,她们不打算冒险参与搏杀。
    黄自然拔剑在手,冷然相候。
    终于,后厅门打开了。
    厉叫声中止,两个仆妇的身躯寂然不动了。
    出来了十二个男女,将四盏大型照明灯笼,插在门侧壁座上,过厅有六盏灯笼大放光明。
    气氛一紧,似乎厅中的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在急降。
    为合的人穿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花绸便袍,人才一表,半百年纪龙马精神,鹰目中炯炯发出幽光,挟了一根哭丧杖,与白天那位卫师爷所使用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腰带上插了一把宝光四射嵌珠镶玉的长剑。
    巡检郭威与捕头裴吉,站在右外侧,可知地位在十二人中,算是最低的。
    雷吏目不在.可能留在章家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首的人厉声问。
    黄自然逐一审视十二名男女,眼神也极为阴森凌厉。
    “我叫黄自然,保定府一等一级捕快。”他神目炯炯,凌厉地狠盯着这个人:“郭巡检与裴捕头认识我,他们应该在昨天,就向你这位知州大人禀报了,你不会要查验我的所有证明吧?”
    桃花三娘子两女大吃一惊,她们还不知这里是知州大人的官舍呢!
    知州大人?这怎么可能?
    “老天爷!”桃花三娘子倒抽一口凉气低叫:“任何人敢到莒州来找玄武门的山门,毫无疑问将会以各种可怕罪名上法场。”
    “我要知道你的江湖身份,亮你的真名号。”
    知州大人满口江湖话,哪像一个从五品知州大人?
    “我没有地位,也没有号。”他轻拂着长剑,虎目中杀机怒涌:“我要玄武门主勾魂丧门聂英杰,和天下第一杀手圣手无常侯杰。海捕公文上写得一清二楚,死活不论。
    活的,我可以多领一百两银子赏金。一百两银子,在保定可以买二十亩地。王大人,俗话说,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你不会断我一百两银子财路吧?”
    “阁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知州王大人居然采取低姿势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如果你真的身在公门,我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位朋友,子女金帛我不会吝惜……”
    “免了,阁下。”他打断对方的话:“命中有时终于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黄自然天生穷命,多发一文钱横财恐怕也会短寿。阁下十余载经营,成就惊世。我想。这位知州王大人,前任在某一县做县令,就被你盯上了,卸任回京候补,你就取代了他。或者,在他返京途中,你取代了他。手法比当年弥勒教教主龙名人轶事虎大天师更高明,他用大量劫掠来的金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武定侯郭勋,买得山西卫指挥使官职,统带一群不能内调的衰兵残将,对他在内地发展教务毫无帮助。而弥,却李代桃僵……”
    “黄老兄,何必呢?”王知州的哭丧杖,有意无意地移至身前:“保定府的苦主,根本不可能指认我,我是荣任莒州知州的从五品父母官,我可以和贵府的知府,到京师打三年两载官司……”
    “打官司你一定输,阁下。王知州在吏部必定留有任官本籍底案,留有指模手印,即使不到本籍向他的家族调查,也可以证明你假冒的身份。当然,我不希望因此而迁延时日,所以先割断你的手脚大筋,用驴子拖你到保定销案,届时你哪有精力打官司?圣手无常大概是那位章大爷了,你竟然杀尽了章家的一门老少,老天爷!你已经不是人了。”
    “我与你不共戴天!”王大人终于爆发了:“我勾魂丧门一生心血,所建的百世基业,被你毁于一旦,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去你娘的狗屁百世基业。”黄自然破口大骂:“你就活不过今夜。你这狗都不吃的丧心病狂王八蛋,你以为我真会把你活着带到保定销案?我的唯一且的是杀死你,在何处杀你无关宏旨。你是一代凶枭,横行天下十余载威震江湖,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应该有勇气和我公平地生死决斗。来吧!我等你。”
    哭丧杖微动,杀气涌腾。
    “我和你赌命。”黄自然拉开马步扬剑:“我左手有一支梅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所发的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我赌你输,我一定可以在你射出杖中丧门钉的前千分之一忽内,毙了你这人性已失的狗杂种,升杖!狗东西!”
    大踏步出来一位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中年人,双手下垂微弯.大牛眼布满红丝,不住轻轻舒张抓合的十个手指,粗糙有劲像是大铁爪。
    “你算什么东西?”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傲然地说:“一个小小的官府鹰犬,也配与咱们的门主挑战?我要杀死你,说一不二。”
    “我这种小人物,正是罪犯的克星,任何罪犯,除了当今皇家的龙子龙孙之外,犯在我手中,一律逮捕或格杀。”黄自然更是威风八面,声如洪钟理直气壮;“我不认识你,也不清楚你所犯的底案,无权把你当成罪犯。但你如果帮助罪犯,罪与凶犯相等,我说得够明白吗?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他这些话白说了,根本不可能收到吓散爪牙的效果。
    “我该一开始就把你驱逐出境的。”郭巡检也出来了,后悔的神情表露无遗:“一步错,葬送了许多弟兄,我好后悔,但还不算迟。”
    “你知法犯法,后悔嫌迟。”他冷笑:“知道错误,还要继续错到底,你实在很愚蠢。”
    “黄老兄,到底是谁出卖了本门?”捕头裴吉往郭巡检身边一站:“本门的弟兄,全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但我怀疑,其中一定有卧底的奸细,地位不低,所以知道门主的底细,告诉我;我感谢你。”
    “如果我指证是你,如何?”他不屑地撇撇噶:“你这些话真不上道.怎么配做一个八面玲珑的捕头?没错,就是你供给在下有关贵门的消息。”
    共出来了三男两女,打旗的先上。
    就算十二个人一起上,都是应该的,这不是意气之争,不是名利之争,不是英雄之争,而是生死存亡的决战,谁的人手少实力差,谁就注定了是输家。
    “我们一定要杀死你。”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一字一吐:“一定。”
    “彼此彼此。”他也一字一吐:“你们必须死。”
    “你为了什么?”
    “为了要杀死你们。”
    “你死吧!”
    后面聂门主左右的两个人,飞跃而起沉声暴叱。
    半空中,两具梅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骤发,十箭汇聚凌空喷落,人向下纵落时,最后两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也望影激射。
    同一瞬间,郭巡检五男女,也同时挫马双手齐挥,镖、刀、针、刺有如飞蝗。
    同一刹那,黄自然的身形疾进,高不及三尺,疾进两丈乍隐乍现。
    如果正常的人.闪避暗器应该向左右移动,时间充裕也会后退,暗器的劲道不能及远。
    他不向左右闪避.也不后退,大胆地向前进,身形尽量挫低,右侧向教以减少受击面积,进的速度有如幻化,一隐一现目力难及。
    十支从上面向下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掠顶而过,后两支也向左右分射而落空。
    五男女作梦也没料到他不闪而冲进,暗器皆以他可能躲闪的两侧发射,以中心为目标的暗器不多,连续发射皆准头计算错误。
    他右侧向敌,剑涌起重重波浪,风动雷鸣光华漫天,一阵暴响火星飞溅中,他幻现在五男女身前伸手可及,剑气一进,光华暴张。
    暗器在他的剑尖进爆、崩裂、飞散,似乎已不具剑形,而是一重重眩目的光华在闪烁。
    光华猛然滑退,恰好接住纵落的两个人。
    “杀!”
    喝声似沉雷。
    暴乱发生得快,结束也快,这一进一退的瞬间,暴乱便结束了。
    他幻现在原地,长身恢复原状,剑隐作龙吟,剑身沾血猩红刺目。
    其他的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惨烈的瞬间接触已经结束了,连聂门主也没料到结束得那么快,还以为七个人同时上下攻击,赢定了这猝发的雷霆攻击,因此并没有策应攻击的打算。
    纵落的两个人,反而先倒地,小腹被剑贯穿.脊骨也断了.砰然摔落抱腹狂号。
    郭巡查五男女接着连续摔倒,反而没有惨叫声发出,三个咽喉中剑.两个心坎被洞穿剖开了心房,剑剑致命。又快又狠又准,出剑的技巧匪夷所思。
    聂门主五个人魂魄归穴,惊得张口结舌。
    后面闪在门旁观战的两女,感到浑身寒栗不住发抖,就这么一眨眼间,他竟然从满天铁雨钢流中强行楔入,剑毙七名超绝的杀手。这怎么可能?太可怕了。她们有见到鬼魅的感觉。
    假使黄自然杀入聚奎园,那会是何种光景?杜彩凤不寒而栗,感到双腿发软。
    “这……这是什么剑……术……”
    一名中年女人骇然惊呼。
    黄自然轻拂着血迹斑斑的长剑,神光炯炯的虎目冷然狠瞪着聂门主,意思是说:该你了。
    他的左手微扬,食中两指的尖端,出现一点寒星,那是梅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筒所使用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
    血腥味好浓好浓,死亡的阴影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起。
    “你不是保定府的捕快。”聂门主咬牙切齿厉叫:“你到底是谁?”
    “这并不重要。”
    黄自然冷森森的嗓音带有鬼气。
    哭丧杖正徐徐上升,将升至发射定位。
    “我认为重要。”聂门主说:“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旦夕之间。摧毁了我十余年心血,计划得天衣无缝,坚牢无比的长远基业。”
    “你已知道我叫黄自然。”
    “你是妙手灵官吗?”
    “不是.他是我的前辈,在下不敢掠美,不必把账算在他头上。”
    “你是保定三个苦主的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们。”
    “那你为何与我玄武门作对?”
    “因为你们该死。”
    “不是理由。”聂门主厉叫:“世间比我勾魂丧门更残毒的人多的是,比我玄武门更狠酷的组合也不少,除非玄武门曾经荼毒过你的亲朋,不然你没有理由连根掘除我玄武门的基业,你……”
    “我只知道你该死。简单明了。”他也声如雷震:“你玄武门能为利而杀人,我也是为了已百两银子而铲除你们,这理由充分吗?”
    “你不要侮辱我。”
    “我为何要侮辱你?”
    “我玄武门只值一百两银于?”
    “对,只值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保定府很穷,只能出一百两银子要你的命,这已是官方缉捕要犯,最高的赏格了。”
    “你……”
    “狗东西!你要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要到天亮吗?等全城的百姓救你?”
    “王八蛋!本门主可以给你一百万……”
    “去你娘的混帐!你怎能说这种话?”黄自然声震屋瓦:“你看,这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都是你的心腹弟兄。替你赚无数血腥钱的忠实爪牙,他们为你而死,你居然想用金银贿赂我饶你的命?你怎么对得起他们?你简直无名人轶事耻,对!这才像话……”
    哭丧杖口,终于喷出致命的光芒。
    同一瞬间。
    黄自然的左手也抬起了,他的身形,离开原地右移一尺。
    利器磨擦声传出。丧门钉贴他的左胁皮护腰擦过,划出一条列缝,从甬道飞出官厅去了。
    梅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贯入聂门主的眉心,深入颅骨四寸,劲道骇人听闻。
    一声长啸,黄自然闪电似的冲进,剑起处山崩海立,贯入四个杀手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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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章大爷是本州的缙绅,而且是大地主。
    章家庄以东直至沭河西岸。这一带沃地都是他的。
    当然,谁也不知道真的章大爷已经不在人世。
    莒州的老乡们,只知道这位缙绅大善人,六年前便逐渐出现反常的举动,虽然照常修桥补路热心公益,但却养起打名人轶事手护院来了。
    打名人轶事手护院逐渐增多,也就难免出现是非,仗势欺人的事时有发生,在各处走动禁止谈论庄主的是非,稍有反抗很可能被揍得半死。章家庄也成为禁区,通向章家庄的两里长大道,连野狗也不敢游荡,发现立加博杀。
    由于田多地广,共建了三座下庄,最南端的第三下庄,距本庄已在二十里外了。
    第二下庄的东南角约五六里,是沭河的曹公湾。
    据说,那是古代的曹公城旧址,已经毫无城的痕迹,河湾底部仅有五六家民宅而已。
    冈陵起伏,林茂草深,地旷人稀,飞禽走兽见人不惊,平时根本不可能有外地人进入,往来的都是祁村的亲朋好友,外人一看便知。
    东方发白,晨曦初现,一个腰带上插了剑的人,出现在河岸一面,面对几家茅舍,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河岸搁了两艘平底小船,两张木筏。
    茅舍毫无动静,居然没有早起的人外出,按理,每一家茅舍皆有炊烟升起了。
    柴门紧闭,家犬也关在屋内不敢外出,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种庄稼的人早睡早起,大热天早些干活,午间可以多歇息半个时辰。
    不可能整天闭上门,必须有人外出活动。
    黄自然极有耐性,神态冷静悠闲,他像一头伺鼠的老猫,丝纹不动等候饥鼠外出。
    终于,有人启门外出了。
    他也动了,将剑挪至趁手处。
    是一位年轻英俊穿着劲装,人才一表的魁梧年轻人,佩剑古色斑斓,可能属于宝剑级的利器。
    另一位是明眸皓齿,丽质天生的漂亮少名人轶事妇,也穿了墨绿劲装,曲线玲珑刚健婀娜,眉梢眼角流露出春俏,随时皆涌现明媚的动人笑容,比起桃花三娘子那种近乎妖艳的女人,似乎更多了几分令人不敢亵渎的风华。
    桃花三娘子的美和气质,是无与伦比的,令男人一看.就有抱抱她亲亲她的冲动,而少名人轶事妇的美和风华,令人又爱又不敢造次。
    两人并肩向他接近,真像一双金童玉女。
    他虎目中凌厉的精光敛去.冷静地估量这一双璧人,人不论男女,英俊美丽都会容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占尽便宜。
    长相丑陋的人则相反,即使是大好人,一见面便生不良的印象,大好人也会被人看成强盗。
    人才一表,男的英俊魁梧,女的年轻貌美风华绝代,怎么可能是残忍阴毒的杀手刺客兼强盗?初见面的人.绝不会相信他俩是玄武门的杀手。
    “你要赶尽杀绝吗?”年轻人平静地问.是属于喜怒不现于词色的人。
    “怎么会呢?玄武门上下人手好几百,我那能仗一把剑,把你们杀绝屠光?”他也平静地回答:“我以公人身份办案,案也有首从之分。”
    “那你来干什么?”
    “我的任务仅完成了一半,不来能圆满达成吗?”
    “阁下,得放手时须放手,退一步海阔天空。”
    “话不是这样说,阁下。”他正色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官府如果不管事管到底,受害人的家属肯吗?朝廷要他们执法,他们能半途放手吗?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仅指一些无伤大雅的事,面对杀人放火的冷血杀手,能退一步眼看亲友惨死而不追究吗?我如果返回保定府,向知府大人报官大人,从实如此这般察报.我会受到何种惩处?
    你阁下人才一表,不像一个没有担当的人,用不着以你的歪理和我强辩.叫圣手无常出来好不好?我要带他回保定府,不管你们肯是不肯。”
    “似乎玄武门栽在你手上了。”
    “也许吧!”
    “看来,本门的确有卧底的奸细潜伏。”
    “你们的事,在下毫无兴趣。某一个组合,长时期发展,势力不断膨胀,有人卧底也是难免的事呀!贵门十余载经营,发展的手段策略空前绝后,莒州几乎成了贵门的内院,受人注意也非意外。”
    “敝门主确是雄才大略,才华绝世。”年轻人用崇敬的口吻说;“我们已着手培养读书人,在一些有名府学州学,物色一些有才华的学员士子,给予强有力的栽培,让他们能专心于攻读.以便日后金榜题名,不出二十年,玄武门将在各地普建山门。地方官吏都是自己人……”
    “结果,你们将走上必定会走的道路。”
    “你是说……”
    “造反。”他冷笑:“弥勒教已经三度造反,目下仍在四川恶性膨胀,有官方的人明暗中支持,第四度举兵是早晚间事;财势达到某一种极限.非走上这条路不可。不要想二十年后的事了,二十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很可能泰山崩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倒流。沧海变成桑田,莒州化为海洋。劳驾,去叫圣手无常出来好吗?”
    “阁下,不要煎迫过甚……”
    “你不去叫他,我去。”
    他向茅舍走去。
    “要怎样才能让你放手?”年轻人伸手阻止他迈步:“开出价码来。”
    “在下不和人谈价码。”
    “天下间任何事都有价码。”
    “你很幸运,碰上一个心目中没有价码的人。”他一字一吐:“在下所经手的事,不办妥绝不会放手。记住了没有?”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让至一旁。
    他淡谈一笑,泰然迈步向茅舍走。
    两步、三步……他眼神一动。
    年轻人与少名人轶事妇狠盯着他的背影。怨毒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五步、六步、第七步迈出……
    两把飞刀,两把飞针,飞刀一上一下.飞针是满天花雨。同一瞬间,剑光乍现,风雷骤发,电光回旋。
    “叮叮!”两把飞刀在剑光中化为碎屑。青灰色的淬毒梅花针雨,被迸发的剑气,和他左掌所发的奇异掌力所合流、带动、震散,化为无害的针雨,飘散出两丈外洒了一地。
    剑光再次进发,快逾排云驭电。
    年轻人的手,刚落在皮护腰的飞刀插上,少名人轶事妇的左手,也刚探入针囊。
    剑光来得太快了,见到光锋尖已经入体。
    黄自然退回原地收剑入鞘,瞥了在血泊中挣扎的两个人一眼,转身大踏步向茅舍走了。
    柴门大开,人群涌出。
    共有十二个人,其中有章大爷。
    死了的年轻人与少名人轶事妇,可能是身份地位高的玄武门重要人物,因此涌出的人皆咬牙切齿,厉声咒骂着潮涌而至,刀光剑影慑人心魄。
    一声长啸,黄自然挥剑直上,这次他主动进攻,人与剑似乎幻化为一道光华,无畏地楔入人丛,无情的剑光迸射,毫无怜悯地切割人名人轶事体。
    杀手们用暗器助攻,反而误伤了自己人,他闪动太快.出剑怪异专找侧方的攻击,有时剑出刀招,断臂剖肋招招致命。
    一刹那,又一刹那,三冲错两回旋,所经处波开浪裂,刀剑抛掷。人名人轶事体摔倒,风吼雷鸣中,一道激光远射出三丈外,人影重现。
    剑光斜指,对面的章大爷左手的手掌不见了,鲜血染袖,脸色死灰,右手的剑不住颤动,马步虚浮,剑似乎太沉重不易举起,总算稳下了马步。
    章大爷是向河边狂奔的,想登船逃走,却被黄自然截住了,无法脱离斗场。
    “可耻,你能一走了之吗。”黄自然沉声指责:“你的弟兄都死光了,你还有脸独活?”
    章大爷扭头四顾,悲从中来。
    “少门主……”
    章大爷的凄厉号叫动人心弦。
    “那个年轻人是勾魂丧门的儿子?”黄自然摇摇头:“好人才,可能文武兼备。主持培养读书人名人轶事大计的人是他,他考功名将如探囊取物。”
    “他中了上一届乡试第一榜举人,明年将上京参加会试。”章大爷声如狼嗥:“你这天杀的狗杂种,竟然一剑杀了他。本门培养人才的大计,今后无人主持……”
    “难怪你想逃走,原来仍有东山再起的打算。”黄自然的剑向上升:“你的圣手已经断了,剑仍可一拼,上吧!你是天下第一杀手。必须死得英雄些,上!”
    “我跟你到保定投案……”
    “不,你得死。”黄自然声如沉雷;“贵门派在外地做买卖的人并不少。仍有能力到保定劫牢反狱,仍有东山再起的本钱,在下绝不容许这种情势发生。”
    “你是执法的捕快,不能……呢……”
    剑光进射,一闪即逝。
    章大爷向后踉跄了两三步,总算站稳了,胸正中出现血迹,而且是气泡和血泡冒出。
    手一松,长剑堕地。
    “我会……东山再……起,重……建……玄武……门……”
    最后一个门字几不可闻,向前仆倒。
    黄自然已远出二十步外,大踏步昂然离去。
    威震天下的杀手第一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玄武门,从此从江湖武林除名消失。
    以后的一年中,前来莒州找玄武门寻仇的人络绎于途,寻踪觅迹追查该门其他杀手的下落;也打听保定府捕快黄自然的根底。
    又是一年春草绿。
    春风又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岸.暮春三月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黄自然在去年岁梢,已经辞去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镇茂源钱的伙计,回老家邳州过年,元宵后背了行囊,重新至外地谋生,落脚在南京繁华都会。
    南京,大明皇朝的精华所在。
    自从上一个皇帝正德,在正德十五年在南京鬼混了将近一年之后,目下的嘉靖皇帝,也在嘉靖十八年,至承天府祭显陵,返京途中曾经在南京逗留了二些时日,此后就不再有皇帝光临了。
    将近八十万人口的南京,繁荣的程度可想而知,人多弊病也多,治安之坏号称天下第一。
    其实,治安之坏荣居第一的该是京师。
    京师治安人员多如牛毛,但连紫禁城内也经常闹贼。
    他的身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户籍在南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职业是四方贸。
    四方贾,也就是俗称的小行商。
    姓名没有改:黄自然。
    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小行商,谁知道他这小行商黄自然是老几?
    如果他是神秘的江湖名人黄自然,那就完全不同了。
    莒州玄武门毁灭事件,已经过了半年岁月,目下仍在江湖上轰传,江湖朋友都在打听,保定府的一等一级捕快黄自然的底细。
    有人曾经在保定府追查,保定府的巡捕中,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一等一级捕快黄自然其人。
    在南京,只要不损害他人的权益,没有人理会你是谁,没有人会过问你是死是活。
    这里的王亲国戚,过气的名臣悍将,失意的江湖龙蛇,简直俯拾即是,找扫帚一扫就是一大堆。谁也不理睬你是老几。
    他是商贾有钱,所以他穿得一身光鲜,不再是穷伙计打扮。
    他不在南京城内居住。在浦子口镇租了一栋阁楼的楼房。三餐在镇上的食店解决,优游自在日子过得相当惬意愉快。
    南京城南是南部的精华区,范围包括聚宝门内外,万商云集,秦淮内外河夜夜笙歌。
    但真正活动频繁的繁忙区,则是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的小市镇,帆樯林立,码头人头攒动,过往的商贸旅客每天成千上万,栈阜中货物堆积如山。
    浦子口镇位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岸,对面是仪风门外的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这才是真正的精华区,每天大型渡船往来不绝.私人的船只连樯接舳。
    浦子口镇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的最大镇。是通向凤阳中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中枢,是南京外围的屏障,不但镇建了城。而且设了守备所,驻扎了一卫兵马,环境之复杂可想而知。
    春汛期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混浊湍急,尤其是涨潮时间,风高浪险奔腾澎湃,声势惊人。所有的大小渡船,皆在申牌之后停驶,两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断绝。
    其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并非完全中断,如有急需,仍可雇一些所谓亡命小舟,与险恶的风涛玩命,官府禁不胜禁,也禁不了,这些船只根本不在码头停靠。
    住处在一条小街中段,距渡船码头不远,这是镇外的市区,也是三不管地带。往东望,是下码头课税局,向西看,可看到场内耸然壁立的金家山。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圈子,新的朋友,新的邻居。
    他为人随和,人生得俊,年轻活力充沛,出手大方,住进来不足十天,便博得街坊们的喜爱认同。
    之后,跑两次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做了几笔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产的买卖,街坊们都知道他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对他不再好奇怀疑。
    一住两月有余,这次他打算休息几天,规规矩矩做行商,实在赚不了几个钱,渐渐有点倦意。这种谋蝇头小利的闲散日子很难过,简直无聊透顶,午夜们心自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他在浪费人生,浪费他辛勤苦练二十载的青春,浪费他自小立志为世人做些事的志向。
    聊可告慰的是。他只是找机会松散心境,调整一下身心的倦怠周期,暂时摆脱冒险的生涯,体会做一个平凡人的生活情趣。
    这天晚膳时光,他与四位同行,出现在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楼酒肆,准备喝几杯。四位同行都是专走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小四方贾,年纪最长的张三,已经是年届半百的人了,风霜满面,积聚了不少艰难的经验,与看多了的人世辛酸。
    张三李四,赵五王七,加上他一个黄自然,五个人上了楼,叫来了一些酒菜,席间谈笑风生,说些做买卖的见闻,也提及与江湖人士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经验与教训。
    浦子口镇没有夜禁,连浦子口城也夜间不闭城门,这座城本来就矮,不走城门同佯通行无阻。
    楼上满座,灯火通明,食客似乎以水客为多,没有衣着丽都的爷字号人物光临,爷字号的达官贵人,通常光顾对街的凤鸣酒楼。
    酒肆与酒楼是两码子事,酒肆只卖几色下酒菜,要筵席必须上酒楼,上酒楼多少得有些身份。
    谈起生意难做.少不了满腹辛酸,张三是专贩川产药材的小行商,其实不可能入川,仅到荆州府和夷陵州,买一小船药材,昼伏夜行尽量避免与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船碰头,从各地的税关空隙钻。
    这是说,以逃避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税站为目标的半私枭,与税丁捉迷藏,与江湖朋友斗法.如果真的规规矩矩做买卖,要赚钱难上加难,那拼得过那些有财有势,知道打通门路关节的大商贾?
    人声嘈杂,难免说话时提高嗓门。
    这也许是粗豪食客们的通病,三杯老酒下肚,在大庭广众之间,少不了豪气一涌就大发谬论,自吹自擂或者一吐苦水冤屈。
    黄自然已习惯这种场合,他是话最少的一个,偶或应酬附和一两句,是一个能耐心听人诉苦的好听从,也不时聆听邻座食客阔论。
    “我是前天到家的。想起了仍心有余悸。”张三谈起这次押货东下的经过,最后提出爆炸性的问题:“他娘的!有时候你还真的不能不相信预感。”
    “怎么一回事?碰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那些杂碎了?”李四笑问:“你请了打名人轶事手,伯什么?”
    打名人轶事手,也就是请几个身强力壮,会些拳棒,敢斗敢拼的汉子做保镖。小行商那请得起镖局的镖师?何况那时正式的镖师行业并不普遍,偌大的南京,也只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金陵镖局,保运并不保赔,声誉还没建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的好汉,那瞧得起我们这种瘦老羊?抽几两银子常例钱也就算了,大家有口饭吃不伤和气。”张三用行家无奈的口气说:“在太平府一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湾,一头撞进五艘有如官船的船队里,黑夜中那些混蛋一不挂灯号,二不事先有所警告,咻咻咻就是十几支箭,寸余厚的舱壁贯穿五寸以上,要不是船老大机警,冒险往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风浪里冲,我恐怕从此回不来了。天杀的混蛋。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来路?实在太霸道,不把别人当人看,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见人就杀呀:“
    “大人物人多势众,夜间杀掉来历不明的人,是正常的事呀!用不着大惊小怪。”
    王七以世故的口吻说:“有些大人物疑心特大,对接近的人深怀戒心,认为人人都可能是刺客绑匪,疑心一起就先下手为强,连没接近的人也可能被无辜杀死呢?你闯进他的船队,他有一百个杀你的理由,能逃得性命,你实在非常幸运。”
    “我想起来了,今早沈鸿老兄抵埠。”赵五说:“他曾经说过,昨天有人在大胜关码头,看到五艘警卫森严的船,泊船的码头附近不许闲人接近,张老哥,很可能是你所碰上的船队。看气势,一定是十分高贵的大人物。”
    “最好通知猪婆龙或者水蜈蚣那些水上好汉,把他们做了。”张三恨恨地说:“以免其他无辜的人受害,该有人除掉这些强梁。”
    “算了,张三爷。”黄自然加以劝解:“世间强梁太多,那能除得尽?猪婆龙和水蜈蚣那两批人,也不是好东西,你如果通知他们,日后麻烦大了,他们会把你当成他们的眼线,正当的人也认为你通匪,你受得了?不要沾惹这种事,以免后患无穷。”
    京师附近郊区,盗贼成群,南京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下游,水贼也成群结队出没。
    猪婆龙和水蜈蚣,就是两伙水贼的首领,杀人越货甚至劫掠两岸的村镇,实力在水贼中最的雄厚。
    他们的巢穴设在各处洲岛上,出动时才集结,平时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水贼,聚散无常飘忽不定,有时散布在各处村、镇中,甚至混入城中快活逍遥。
    一旁突然多了两个人,两个粗豪的食客。
    “喂!你知道如何找得到那些人,是吗?”站在张三身侧的大汉,右手按住了张三的左肩笑问:“咱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们几位朋友,高攀高攀。”
    张三的脸突然泛灰,身躯像是僵死了,脸上呈现忍受痛苦的线条,似乎被肩上的手压得受不了。
    另一大汉抱肘站在李四身旁,盯着李四阴笑。
    本来打算站起来抗议的李四,被大汉狞猛的怪眼慑住了,有点手足无措,不敢挺身站起。
    “你……你们……”赵五也神色大变:“我们是说来玩的,消口怨气而已.我们都是平凡的百姓,那……那能找得到他们……”
    “你们不要伯,我们是诚意高攀诸位的。”按住张三的大汉可能是地位高的人,目光扫过五人的脸部,观察五人的神色变化:“保证没有恶意,只想借诸位的鼎力,找猪婆龙水蜈蚣两位舵主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这样好了,劳驾诸位随在下去见敝长上。”
    “帐由在下付,聊表心意。”抱肘而立的大汉狞笑着说;“咱们走吧!敝长上的住处没多远。”
    “你……你们是……”张三绝望地问。
    “届时自知。”
    “我们是确不知道……”
    “你得设法让敝长上相信你们不知道,敝长上不会为难你们的,现在,请下楼。”
    祸由口生,张三快要崩溃了。
    两大汉粗壮如熊,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凶暴人物,衣内隐约可以分辨佩有匕首一类短兵刃,打起架来很有可能用兵刃行凶。五个平凡的小行商,对付一个大汉也不是敌手。
    张三肩上压着的大手,就有压垮张三的可怕劲道。
    “我们跟他去好了。”黄自然只好出面打圆场,他的手在桌底稍动了几下:“我们实话实说,这两位大爷的长上,必定是明理的人。”
    压住张三的大汉,突然向前一冲。
    “王八狗杂种!”大汉另一手按住食桌,稳下身形转身破口大骂:“那一个混帐东西,用骨头掷中太爷的背心?给我站出来。”
    大汉的嗓音像打雷,人声倏然静止,百余位食客,皆惊骇地向这儿注视。
    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回答。
    大汉的凶狠目光,最后落在第三桌的两名食客身上,按方向估计,掷来的肉骨头很可能发自这一桌。这两名食客嫌疑最大。
    两食客是年约半百的魁梧中年人,相貌威猛虎目神光炯炯。
    “你瞪着我干什么?瞎了你的狗眼。”
    那位留了大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中年食客,显然被大汉那儿句毒骂惹火了,拍桌而起声震耳膜,以牙还牙接受挑衅的意图显而易见。
    大汉怒火冲天,抓住一只碗隔桌飞掷。
    立即引起暴乱,食客纷纷走避,店伙们叫苦不迭,全楼大乱,人向楼下狂奔,桌倒凳飞。
    “快走!”黄自然向四同伴低喝:“回去之后,找地方暂时躲起来。”
    他夹在人丛中,乘乱下楼溜之大吉。
    两大汉被打得头育脸肿,跌跌撞撞回到镇南的一座别墅型园林大宅。
    这里是浦子口溪的北岸,附近全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宅院。
    东至溪口,北至镇南码头上游约两里左右,闲杂人等很少涉入这一地区,以免被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打个半死。
    两大汉不是该宅的打名人轶事手,在东院的客厅,受到那位干瘦的主事人,严厉指责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你们,不要在大庭广众间闹事,以免引起注意,对主人不利。”
    干瘦的主事人脸色难看,一双阴森的鹰目冷电慑人:“南京有些文武大臣认识主人,闹出事来大家不便,不论大事小事,必须暗中加以处理,不要惊动任何人,只要处理得秘密,如何处理随你们高兴,在酒肆大打出手,你们真有出息啊?尤其是被人打得掺兮兮,很光彩是不是?混蛋!”
    “在大庭广众间设法打听消息,引起冲突也是常有的事呀2”
    那位对付张三的大汉,乖庆的神情表示不驯:“难道要我们忍气吞声吗?忍气吞声能得到消息?尤其消息有关那些水贼,我们能向懦弱如羊的人打听吗?”
    “打听消息是你们的事,如何打听与我无关。”长上一拍桌子:“你少给我强辩,我的要求是不能在大庭广众间闹事,犯了错就得负责。”
    “我们总不能扮懦夫……”
    “你们不能暂时忍耐,以后再找他们报复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搞,哼!很可能揍你们的两个混蛋,就是水贼的有地位小头领,你们不能忍一时之气,把事情搞砸了,以后找到他们,少不了有是非,他们不会信任我们了。”
    “如果他两个杂种,是那两个水贼的小头领,日后他们利用的价值消失,我要活剥了他们,哼!”
    “有什么话什么打算,必须藏在心里,以免误事,你少给我大嘴巴到处胡说八道,体们不必到镇上活现世了,给我到对岸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去订听。”
    “好吧!明早我们就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汉不再暴躁:“其实,找水贼办事不是好主意,咱们人手足,高手如云,什么事难得倒我们?过去还不是我们自己办?迄今为止一切顺利……”
    “闭嘴!你知道个屁。”长上大声喝阻:“南京情势不同,与凤阳中都在一起,皇亲国戚勋臣,比京师多一倍,如果需人办事,能让你们出面?人生地不熟,主人的行踪绝不可暴露,只有找水贼办事,才能高枕无忧胜任愉快。少出馊主意,不借的事闭上嘴,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知道吗?”
    “不说就不说。”
    “没有人要你说,哼!派出二三十个人办事,就你们两个出纰漏,被人打成这副德行,对方是何来路毫无所知,你们真能干,滚!”
    两大汉脸红脖子粗,不敢再分辩,气鼓鼓地出厅走了,咬牙切齿心中不平衡。
    长上向五六名手下,嘀嘀咕咕分派工作。
    谁也没留意厅外有不速之客潜伏侦伺,宅中并没派有警戒。连大院门外也没派人把守。似乎活动的人并不多,没有多余的人手派警戒。大概也没有派警戒的必要。
    侦伺的人是黄自然,怀了难解的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离去。
    日出而作.日没而息。
    而在通都大邑水陆码头,这种生活准则并不正确,有些人是夜间活动的族类,夜间才是他们工作活动的谋生方式。
    返回住处,二更还没过呢!这条小街有些人,仍得为生活而奔忙。
    以右邻的两家人来说,为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饱,那能天一黑就歇息?多工作才能多赚生活费。
    右邻住了两家人,前一进住姓叶的一家四口。
    后一进户主姓杨,也是一家四口。
    房子是租的,他也是租住的,见面三分情,都是好邻居。
    姓叶的家主叫叶大柱子,在码头一家货栈当伙计,浑家叶大娘四十岁相当能干,女儿十五六岁叫小菱,十二岁的儿子小柱子很乖巧。
    叶大柱子白天在栈房工作。
    叶大娘带着女儿和小儿子,在门口摆门摊,贩卖一些草鞋、布裤、火媒蜡烛、蜜饯、糖果……十足一摊小百货,兼接一些穷缝。
    夜间,母女俩与后进的杨大婶赶缝补的活计,论件计资。
    白天门摊的收入勉强过得去,除了每天缴十文门摊税之外,还可以赚几十文利润。
    主要的收入靠穷缝,一晚上赚一百文并不难,以一般生活水准来说,叶家已经可算生活相当充裕的一家了。
    叶小菱十五六岁,健康而秀气,在本镇可算是出色的大闺女。由于接触的人,大多数是粗犷的码头人物,因此活泼大方,女红也出色,请她母女补衣裤的汉子,喜欢和她开开玩笑,她一点也不介意。
    自从黄自然搬来之后,小丫头对他特别有好感,有说有笑落落大方。但黄自然很少在家。出门到外地做生意,一趟需十天半月,回来后逗留也只有三五天。
    黄自然人才一表,性情随和,有时在叶家的门摊卖些小物品,小丫头简直有半卖半送的表现。
    由于小丫头秀丽活波,落落大方,黄自然有次曾经半开玩笑说,小丫头有一天,会让镇上的小伙子互相打破头,惹得小丫头大发娇嗔。
    刚到家生火沏茶,李四便来了。
    李四住在街尾,是手腕相当高明,有眼光很勤快的四方贾。
    叶家赚钱以文计算,他和李四赚钱以银两计,这是两者不同的地方,生活的程度有相当大的差距。
    但他和李四辛苦得多,而且得冒风险,多赚一些钱,付出的精力也多些,想得到些什么.就需付出些什么。
    李四一进门,就显得神色有点不安。
    两人在堂屋品茗,门外就是小街,厅门虚掩,仍可听到门外传入的人声。
    “小黄,我明天就走。”李四开门见山说出来意:“你最好也走,如果不走,请劳驾照应我那间破屋子几天好不好?”
    “走?你不是刚从常州回来吗?”他有点诧异:“你的神色不对,怎么啦?”
    “酒肆找麻烦的两个混蛋,一定是猪婆龙和水蜈蚣的喽罗。你和老张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而且引起斗殴,那些混蛋怎肯干休?到外地躲一躲比较安全。”
    “不要白担心啦!那两个仁兄不是水贼。”他安慰李四:“那些水贼忙着谋财害命,晚间那有工夫进酒肆浪费时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黄,小心撑得万年船,避避风头妥当些。可别被他们做掉了。”
    “避避风头也好,到何处?”
    “远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往北边走。”李四说出打算:“带一车苏州胭脂扬州香粉,到开封去。”
    “带苏州姻脂扬州香粉到开封?卖给谁呀?”他摇头苦笑:“北方的大姑娘们,一辈子娶不用这些添妆。而且,苏州盛香堂的烟脂,一盒要五吊钱;扬州黛春林的香粉,一盒更要八钱银子,运到开封你卖多少?会有人买吗?”
    一吊钱是一百文,用绒绳串在一起,一两银子,可换钱一千至一干二百文,真正的制钱,则换八百文左右。
    那时的南京,一斗米仅卖二十文左右,卖一只三斤重的大肥鸡,十五文左右就够了。
    叶家的门摊,一天可赚几十文,做穷缝更可赚一百文左右,所以生活相当惬意。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花花世界,佳丽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化妆品畅销,价格也贵得惊人。
    说贵,当然指有名的精品名牌,普通的烟脂香粉,一盒三五十文已经嫌贵了。
    苏州胭脂扬州香粉,全国闻名。
    京师的大户权贵,派有专人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采购。
    以扬州的香粉第一家黛春林的香粉来说,仅制粉的花和粉,过程就需一年的时间,要达到轻、白、红、香的最高境界,不知花掉师傅们多少心血。
    一盒八钱银子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贩卖的价钱,在京师二两银子不一定能卖得到呢!
    “你别少见识啦!”李四笑了:“北地的大姑娘,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佳丽更喜欢胭脂花粉,仅开封周王府那些皇亲国戚,我运的一小车就不够分配,沿途如果不出意外,赚一二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我对这方面外行。”他说得谦虚:“既然有得赚,那就跑一趟吧,祝你顺利平安,鸿图大展。”
    有人拍门,然后门被推开了。
    飞进一头漂亮的小黄莺,手里提着食篮。
    “黄爷,知道你来了客人,娘要我送些点心来。”叶小菱悦耳的嗓音像黄莺儿在唱,灵秀的明眸瞥了李四一眼,一面将四盘点心往桌上摆:“李爷,听说你是昨天回来的?”
    李四是本地人,住在街尾,可说是看着小菱长大的.与叶大柱子年岁相若。
    “唷!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李四笑吟吟地说俏皮话:“托小黄的福,能尝到你做的美味点心,我该跑勤快些,多来小黄这里作客,没妨碍你什么吧?”
    ‘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叶小菱脸红红白了李四一眼:“没大没小的,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没大没小。”黄自然笑说:“小菱,谢谢你,你娘晚上也在忙,还抽空做点心送过来,真不好意思,明天再向你娘道谢,你爹今晚回来了吗?”
    “今晚栈房卸货,可能要忙两三天,晚上更忙碌呢!”小菱倚在他身旁不想走,水亮的明眸不转瞬地凝视着他:“娘今晚工作少,杨大嫂也准备收工了,听街坊说,大街酒肆有人打架,没牵涉到你们吧?”
    “怎么会呢?生意人和气生财,没有必要和别人打架。”他笑吟吟的掩饰:“你爹力气大,拳头重,生起气来就动拳头,我们那里有劲打架呀?”
    “对呀!我们这种天南地北跑的人,那能气大声粗凭拳头大赚天下财?除非生死关头,宁可忍口气破财消灾。”李四也打哈哈搪塞:“酒肆有人喝多了黄汤,打架闹事那一天波有发生?”
    “其实拳头大也有好处。”黄自然转移话题,拍拍小丫头的肩膀:“在镇上的混混子弟,谁敢侮负你?你爹的拳头,不把他打得半死才怪。也只有你爹,才管得住栈仓里那些牛鬼蛇神。”
    “爹说你与他们不一样。”
    叶小菱羞笑着提了食篮,轻快地出门走了。
    “很有意思,小黄。”李四暖昧地笑笑;“小丫头眼界高,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她。”
    “别说笑话了。”黄自然的笑却是苦笑:“读书人千里为官只为财,你我则四海奔波为养家,讨个老婆在家里枯守,养一大堆儿女,谁知道那一天死在那一角落里,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如此人生岂不是白活了?”
    “那就改行啊!买一家店面,老实的大秤进,小秆出,安安稳稳赚钱……”
    “必要时也要老婆儿女摆门摊。”他打断李四的话:“连独善其身也难以办到,这是干什么?读书人固然十之九为名利而征逐,被人挖苦说千里为官只为财,但骨子里仍有受人尊敬的人存在,有志气的读书人仍有他的目标。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就是可敬的目标。我……别说这些废话了,反正我和这里的乡亲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的人,各有各的方向。喂!你真的明天就走?”
    “对,早走早平安,我承认我怕那些水贼。”
    “也好。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些人绝不是水贼,日后如果有麻烦,起因绝非为了今晚的事。”
    “你怎知道他们不是水贼?”
    “就是知道。走四方赚钱蝴口,少见识眼光不够活不了多久的。过几天我也得走,得放勤快些,不然可就坐吃山空了。”
    歇息调整身心的时间够长了,真得静极思动啦!在南京花花世界调整身心,实在不是好主意。像他这种对声色犬马没有多少兴趣的人,在大都会里几乎无处可去,想找些闲事来管,也无用武之地。
    大都会的小闲事千奇百怪,那用得着他这种人管?
    在酒肆里生闲气打架闹事,这算什么呀?
    喝了一壶茶吃完点心,李四欣然答拜走了。
    他却许久才洗漱就寝,一直就对别墅那些人难以释怀。
    到南京近郊找水贼合作,这种找的方法和手段,可说完全外行,与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带的江湖行规迥异,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搞,会出大纰漏的。
    同时,他也对受两大汉跳衅的两个中年人,觉得有些歉疚,怎知道两个中年人,是个性暴烈的霹雳火?他用骨头戏弄那位大汉,事先并没料到会有人逞强出头招揽是非。
    他对两方面的人都留了心,暗中决定进一步探索。
    一是心里不希望这件事由他而起,不该由别人承担:一是心中好奇,探究心理是人的天性。
    那两个中年人绝非省油灯,很可能有好戏上场。
    两大汉的主子长上绝不是好路数,派出二三十个人外出办事,办的会是好事?找水贼合作加以利用就不是好事。
    他们口中的主人,又是何来路?
    他并无积极介入的兴趣,暗中留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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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溪旁那座别野型大宅,是曾经在南京荣任吏部郎中,十余年前涉入卖官案,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却被勒令退休致仕的袁郎中住宅。本镇的人,称之为袁大人名人轶事大宅。
    南京的吏部虽然是闲官,官府的人戏称南京的六部是养老院,但官仍然是官,依然有相当的权势。
    镇上的人并不介意谁是有权势的官,反正都是官,所以袁家大宅附近,很少有人接近免生是非。
    而且大宅离镇约两里地,镇民哪有兴趣往这附近跑,自找麻烦?因此在镇上打听袁家大宅的动静,必定白费工夫。
    黄自然暗中连跑两趟,最后一夜去晚了些,已经人去宅空,只剩下袁家看守大宅的一些仆人。
    袁郎中的家在凤阳,与当今皇家是同乡,据说祖上曾经是皇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在中都建有功臣府第。
    浦子口镇的这座园林大宅,是袁郎中从京师转任南京时,所建的公馆安顿家小。
    袁郎中涉及卖官案致仕之后,便举家迁回中都老家,这座大宅便成了袁家的亲友,前来南京游玩的住宿处,平时皆由几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照料。
    如果有众多的人出入,便表示中都的亲友,前来南京快活诅遥,镇民们从不注意这些人的活动。
    平民百姓与官宦的关系,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有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存在,谁也不介意谁死谁活。
    他不再留意这件事,人已走了,酒肆的冲突事故没留下后患,他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其实,他忽略了暗潮汹涌。
    那两个中年人,他毫无所知。
    两个中年人能把两个身手高明,而且携有巴首的孔武有力大汉,在大庭广众间,下重手把两个大汉打得头青脸肿,岂会是省油灯。
    如果他知道内情,或者进一步仔细打听,将会发现真相,就没有欠疚的必要了,两个中年人应付两大汉的挑衅,原因与他的戏弄两大汉举动,并无绝对的关连,他的举动,仅是挑起冲突引发事故的引媒作用而已。
    两个中年人,是跟踪两大汉的眼线。
    两大汉是在外找水贼眼线的人,另有不少同伴。他们的活动,皆受到有心人的追踪监视。
    监视,通常必须避免直接冲突。
    直接冲突是犯忌的事,因此酒肆冲突之后,监视的人立即更换,两个中年人乘乱撤走,由另两人瓜代。
    监视采用遥控式的手段,避免接近中枢。
    因此袁家大宅左近,并没派有跟监的眼线,已经知道中枢所在,不必派人接近监视,以免暴露行藏:
    袁家大宅的人是三天之后撤走的,撤至浦子口总站码头的下游,那儿泊了两艘神秘的官船,连什么事都管的总站人员,也不敢接近走动。
    跟监的人实力也相当庞大,码头附近查夜皆有人伺伏。
    两个中年人也不时在附近走动,但经常变更身份,化装易容术颇为高明。每次出现皆判若两人。
    这天,又到了三艘官船,五艘船泊在一起,上下的人都显得神秘鬼祟,令人难以分辨他们的身份。有些人穿得光鲜像名流仕绅,有些则像打名人轶事手帮闲。
    船的警戒非常严密,码头的戒备也森严,闲杂人等休想接近,更不能登船。那些担任警戒的打名人轶事手,公然佩刀挂剑肆无忌惮。
    在南京,公然佩刀挂剑将有大麻烦,好勇斗狠的人,只能在衣内藏着短兵刃壮胆。
    两个中年人在破晓时分,进入街尾一座不起眼的住宅。住宅不起眼,却有人在暗中警戒。
    厅堂中年个人喝茶,显然是值夜的人。
    “两位辛苦。”为首的虬须大汉,向两位脸有倦意的中年人道劳:“一夜毫无动静,真的毫无发现?”
    两位中年人默坐。先喝了一杯茶。
    “没有。”中年人苦笑:“很奇怪,他们都上船住宿,竟然不再外出活动,到底在弄些什么玄虚?”
    “也许真是过往的官员,咱们找错了目标。”虬须大汉说。“他们找水贼,会不会是打缉捕水贼的主意?也许咱们错怪他们了。少爷疑心太大。”
    “你别小看了少爷。”中年人冷笑:“他虽然年纪轻轻,但不论是武功或江湖经验,都比我们这些老江湖强,他的判断很少发生错误,信任他,好吗?”
    “孙老哥,我并没不信任他的念头呀!”
    “也难怪少爷生疑。”中年人孙老哥说:“自从这些船只,出现在汉阳府之后,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各城市,就连续发生美丽少女神秘失踪事故,唯一可疑的是这五艘神秘官船,少爷那能不起疑?”
    “他们分开走,也令人莫测高深。”虬须大汉不再提少爷的事:“这几天南京地面,并没发生美丽少女神秘失踪事故,会不会是他们发现咱们跟踪,所以暂时停止活动,让咱们松懈戒心?”
    “应该不会,咱们盯梢的行动十分隐秘,迄今为止,不会打草惊蛇。唔!很可能咱们忽略了些什么?”
    “孙老哥的意思……”
    “我想,会不会……”
    “会什么?”
    “这五艘船,是故意吸引人注意的媒子,另有其他的船只负责行动,遥相呼应,以合法掩护非法。唔!真的有此可能。”
    “可是这一月来,没发现任何其他船只接近,沿途也没发现船上的人,在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各城市非法活动呀!”虬须大汉粗眉深锁:“咱们亦步亦趋,日夕紧蹑,除了发现他们的人嚣张霸气之外,没发现他们为非作歹。”
    “得向袁家大宅的人,查这些人的底。”孙老哥说出打算:“袁家是官宦世家,居然接纳他们住宿,可知他们是地位甚高的官方人员已无疑问,不难查出他们的根底来。
    水贼方面,可有消息传来?”
    “猪婆龙与水蜈蚣的人,已经躲起来了,好像已经得到有人找他们的风声,起了疑心暂时躲起来。”
    虬须大汉显然是这一组人的主事,可以掌握全盘情势:“五艘船会合,活动的人手增多,而咱们的人手不足,很难掌握他们的行动。孙老哥,你们那一组人得辛苦些。”
    “是有点人手不足的感觉,希望少爷能很快赶来。”
    “没获得重要的消息线索,少爷是不会赶来的,而且他另有事分心。”
    “什么事让少爷分心?”孙老哥信口问。
    “他发现了河南来的人。”
    “河南来的人?”
    “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大河中游的可怕剑客,神剑秀土鲍全一,和他的姘妇高唐神女高采英。”
    “咦!这两个狗男女,不是做了某位藩王的护卫吗?”孙老哥脸色一变。
    “狗屁的护卫,护卫岂是阿狗阿猫都能担任的?那是世袭军户的特权,老哥。”虬须大汉撇撇嘴:“江湖亡命即使有幸进得了王府,也只配做走狗打名人轶事手而已。”
    “两个狗男女,可能被王府踢出来了,居然南下来南京鬼混,能混出什么局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江湖朋友,没有人肯听他们的。少爷与他们没有过节,犯得着分心注意他们?”
    “我不清楚。”虬须大汉苦笑:“似乎少爷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留了心。上次少爷从淮安返回,心倩一直不好,绝口不再提妙手灵官的事,整天落寞,心事重重,有些事让他分心也是好事。你们歇息吧!下午你们打算出动吗?”
    “不出动行吗?人手不足,歇息半天已是奢求了,得好好把握,这就早些安顿。”
    “长期盯梢确是烦人的事。”虬须大汉苦笑;“再拖下去,没有任何事故发生,所有的人,都会情绪低落无心工作了,真无聊。”
    “你放心,不会无聊。”孙老哥喝掉杯中茶向后堂走:“我本能地感觉出,即将有事故发生了,届时谁也休想偷懒安逸,不信走着瞧。”
    叶家的门摊,通常已牌左右开始营业。
    店堂做为住家,叶家宁可摆门摊,不在店门开门面,税可以减三五倍,也没有设店堂的必要。
    这天叶小菱情绪低落,因为她喜欢的邻居黄自然,一早就出门办货去了。
    小丫头二八芳龄,正是待嫁的花样年华,接触的人多,却没有她中意的对象。
    自从黄自然搬来,成为她的邻居,生意上有往来,每接触一次,她就对黄自然多一分好感。
    黄自然不在家,她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大闺女春心一动,便有神魂颠倒的情绪不稳现象出现。
    大闺女不能使用脂粉,她在穿着上与发式上巧装扮,以吸引黄自然的注意。
    事实上黄自然每次出门看到她,都忍不住赞美她几句,每句话都会让她高兴老半天,心花怒放,整天都笑容满面。
    今天,黄自然大清早就走了,她心里不高兴,看守着门摊显得无精打采。
    偏偏就有两个不识相的中年水客,缠住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而且有意挑逗她,两双色迷迷的怪眼,尽在她刚发育还没齐全的微耸酥胸上停留。
    她所穿的小翠衣短衫腰部紧缩,因此曲线有意无意地显露无遗。
    一双油光大辫,垂挂在酥胸旁,更为引人注目,把酥胸衬得更为出色,更为撩人。
    两个水客把两束精制的草鞋挑来选去,就是不想下定决心买哪一双。
    这种精编草鞋,也称多耳麻鞋,与那些两三文钱一双的大量消耗品草鞋不一样。鞋底专用稻草芯,外加破布合搓编底,两侧的攀纽用麻线编花,美观耐用,价值可比十余双普通草鞋。
    “这双的后跟有瑕疵。”那位生了一双死鱼眼的水客,向她说话却不看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美好的胸部曲线上:“编花不匀称,不好。小姑娘,我们想订制,如何?价钱加一倍,每双算一吊钱,合理吧?”
    她心里不高兴,两水客也的确令她心烦。
    “不可能的。”她仍然强忍怒火;“这些草鞋,都是乡下的人拿来托售的,他们拿什么来,我这里就卖什么,我家又不制草鞋,不能接受委托。你给我一两银子一双,我也无法供名人轶事应。”
    “嘻嘻!你不仅值一两银子。”水客嬉皮笑脸:“而是无价之宝,真妙……”
    “你说话放尊重些。”她终于冒火了,柳眉一轩:“两位客官在船上干活计,用不着穿这种草鞋,到风阳徐州的客官才用得着,挑三拣四烦不烦呀?”
    “唷!小美人凶得很呢!真够味,真妙。”另一个水客长了一只大酒糟鼻,笑得像盯着鸡笼的黄鼠狼:“好好,我们会尊重你,你……以后就知道了。呵呵呵呵……”
    一阵怪笑,两人各买了一双草鞋,得意洋洋地走了,一面走一面回头瞧,像是依依不舍。
    小姑娘狠盯着他们,目送两人离去,心里不住诅咒,却又无可奈何。
    近午时分,从镇城雇的车、马、轿,陆续抵达总站码头。
    在众多码头附近民众的目击下,五艘官船下来了三十余名穿得华丽,十分神气的人,有一半上了车、马、轿,另一半步行相随,立即动身西行,走上了至风田的大官道,浩浩荡荡的甚有气势。
    留在船上的人,立即显得懒散,警卫撤除了一半以上,有不少人吊儿郎当到镇上各处游荡,吃喝玩乐无人管柬,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这些人穿得体面,霸气十足,一举一动皆流露出特权人物的气势,还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这等于是明白告诉镇民,以及注意他们的眼线,他们的主人已经远行,可能到凤阳去了。
    朱皇帝在老家凤阳旁边,建了一座中都大城。安顿皇亲国戚勋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幸。京师是京都,南京是南都。南都的旁边还建了中部。
    南都与中都之间,鲜衣怒马往来的人,十之七八是皇亲国戚权贵子弟。各地的治安人员,根本不敢管这些世家权贵,宁可闭上眼睛,敬鬼神而远之。
    浦子口镇的人心知肚明,这五艘船的主人不好惹。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的治安人员,包括卫城的军方密谍,似乎已经受到权势方面的人士关照过,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甚至回避这些、到处乱逛的随从仆役。
    幸好这些人还相当自我节制,一整天没闹出大事故,因此镇民对他们减去不少戒心,不再对他们怀有敌意。
    行为比这些人恶劣百倍的权贵,在浦子口镇经常出现,比较起来,这些人反而显得可爱些,神气招摇而不生事,委实难能可贵呢!
    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往来的旅客成千上万,浦子口镇午后特别显得忙碌,因为从凤阳徐州一带陆路来的旅客,陆续到达在这里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因此镇民们对总站码头五艘船的注意力,随时光的飞逝而不再感到可疑了。
    黄自然是午后从南京乘渡船返镇的,恰好看到五艘船的主人,率车马斩动身。
    他在镇门留心察看这些人的举动、看不出可疑的征候,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几个佩了刀剑的随从也不出色。
    主人乘坐四人青轿,看不见面貌身材。
    这些人与袁家别墅里的人,根本沾不上边。主人是权势人士已无疑问,前往凤阳或中都也无可置疑。
    而在袁家别墅内潜藏的人,却是要与水贼勾结的一群爪牙,气势与官船主人的随从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完全不一样,怎么看也不可能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疑心一解,他不再留意其他的征候,反正与他无关,他犯不着多管闲事。
    反正在酒肆闹事的风波已经停息,别墅里的人也走掉了,双方闹事打架的当事人,可能早已离开南京了。
    叶小菱看到他返家,一上午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她当然不会把受到两个大汉调戏的事说出,这种事本来就平常得很,大姑娘抛头露面照料门摊,接一些缝穷活计,那能像大户人家的闺女,躲在内堂深院不与外人接触?
    “唷!大包小包的,不是办货吧?”叶小菱迎着他婿然微笑:“好像没喝酒,好现象。我替你开门。”
    小姑娘大方地解他腰间的锁匙,替他启门锁。
    在旁人眼中,这种举动相当亲呢。
    两个水夫低头急走,瞥了他俩一眼。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谁也没留意旁人的事。
    一名魁梧的中年人,与一位脸色不健康的小伙子,跟在两个水夫的后面,像两个逛街的人。
    小伙子突然看清黄自然的面貌,黑白分明的大眼张得大大地,脚下一踉跄。显然吃了一惊。
    “少爷,怎么啦?”魁梧中年人伸手急扶,却又急急缩手:“别停下,那两个家伙好像要进巷子,可别跟丢了,赶两步。”
    小伙子有点魂不守舍,用眼角留意黄自然的举动。
    黄自然没留意有人注意他,那能经常留意街上往来的行人?
    “谢啦!”他为小姑娘替他开锁启门而道谢,将又挟又提的大包小包堆放在臂弯中,将一只大纸袋塞入小姑娘手中:“进城走了一趟,知道你和你娘,喜欢美珍齐蜜饯,带了几盒给你们解解馋。哦!有人找我吗?”
    小姑娘高兴得跃起来,挽住他的手膀冲入堂屋。
    这瞬间,黄自然的目光,接触到满脸病容小伙子,从不远处投送过来的怪异目光,猛然一怔。
    这个有病容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有如许明亮的大眼睛?一个有病的人,第一个征候就是两眼无神。
    如果病得差不多了,突然两眼有神,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很可能进入回光返照期啦!
    而且,这一瞥之下,平空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不由他多思索,小姑娘已连挽带推并肩进入堂屋。
    再扭头回顾,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的小径向南行,可以到达十里左右的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渡口。中间贯穿几座小村落,有几处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私渡站,是牛鬼蛇神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往来的处所.也是不肖的治安人员,敲诈勒索的地方。
    几乎可以肯定,搭乘私渡的人,十之八九是不正当本份的有案歹徒。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站,按行规付钱又保安全。
    中年人与小伙子跟踪盯梢的技巧相当高明,远远地分开逐段跟进,直至两个水夫消失在一座三家村,然后在两三里的范围内,侦查可疑的事物,一个时辰后,满意地返回浦于口镇。
    三家村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不足一里,小径是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通向五里外的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渡口。
    渡口是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城的大道,往来的旅客并不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小径往来走动的人,大多数是附近村落的乡民。
    三家村有水夫逗留,并不会引人注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不时有船只停泊,乡民见怪不怪。
    两人返回镇中,和中年人分开走的。
    小伙子在小街前逗留了半个时辰,技巧地向几个顽童打听有关黄自然的一切。
    一听是黄自然,小伙子又兴奋又困惑。
    玄武门毁灭,江湖震动,都在留心查这位保定府一等一级捕快的根底。谁也不会留意一个小商人,只在年轻的江湖新秀名家中寻踪觅迹。
    黄姓是天下大姓之一,天知道各地有多少个叫黄自然的人?
    捕快的身份既然是假的,姓名恐怕也靠不住。
    只有少数人知道。远在川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的汉中府倚云栈,第一淫僧四好如来,也是死在一个叫黄自然的人手中的。
    小伙子在叶小菱的门摊前走了几次,对叶小菱的观察一次比一次深刻。
    黄自然的住宅大门,一直是闭上的,始终不见外出,小伙子颇感失望。
    跟监守候,是十分枯燥烦人的事,尤其是目标很少出现,跟监的人必须有最强韧的耐性。
    小伙子不能长期守候,最后失望地离去。
    他却不知,黄自然极有耐性地,藏身在阁楼上,利用窗缝留意附近的动静,他往来走了几次,黄自然都一清二楚,特别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的那座三家村位置相当隐密,很少有人往来,平时本来就不引人注意,夜间更像处身在绝地里,与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望灯火辉煌的南京城相较,简直一是天堂一是地狱。
    但这几天,三家村一反往例,不再日入而息,而是日入活动更为频繁,晚间也有灯火了。
    两艘单桅小快舟,也泊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的芦苇丛中。
    这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小径,天黑后不久就罕见人迹了,距浦子口镇与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两码头里程概略相等,夜间不可能有乡民走动,偶或可看到一些偷渡客在左右出没而己。
    天黑后不久,两艘小快舟上来了八个人,直奔里外的三家村,与村中的十余名大汉会合。
    立即分途出发,一半前往浦子口镇,一半则赶往十余里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城,全是穿了夜行衣不做好事的装扮,脚程轻灵快速,像一群可怕的幽灵。
    三更将尽,三个黑影潜伏在邻室的屋顶。
    小街的房屋,大半做为小商店的店面,这种街上的小店区,房屋都是毗邻连进式的,关上了前门和后门,便无进出的门路了。
    如果有两或三进,那表示有处叫天井的小院子,就有了出入的通道,会飞檐走壁的人,可从屋顶接近,跳入天并不需从门户往来,里面的堂门厢门容易对付。
    叶小菱这一家住了两户人,可知中间必定有天井小院子。
    后进住了姓杨的一家,小院子是两家人活动的地方,晚上在一起话家常,相处融洽。
    场家大嫂也兼替叶小菱母女修补接来缝补的衣裤,赚几文私房钱补贴家用。
    总之,这种贫穷小户人家,既不可能与强梁结仇怨,也不可能为非作歹去偷去抢,活得苦但也平安快乐,不会一天到晚担心灾祸上门。
    偏偏就有灾祸上门,贫穷小户仍可能发生意外的灾祸,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俗语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意思是警告那些乐而忘忧,不知人世险恶的人,不可大意,要提防意外的灾祸。
    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人哪能日日防饥,夜夜防盗?活得未免太辛苦了。
    三个黑影毫无顾忌地往下跳。小院子里,叶杨两家人名人轶事大小八口,全在院子里歇凉,小桌子摆了些茶点果品;唯一的烛台发出朦胧的幽光。
    人往下跳,带起的风一刮,烛火摇摇,老少八人看到蒙面人跳落,胆都快被吓破了。
    钢刀刚出鞘,扑向叶小菱的人名人轶事大手伸出了。
    “灭口!”这人低喝,一把挟住了吓呆了的叶小菱。
    另两名蒙面人的刀还来不及挥出,啪啪两声暴响,瓦片奇准地在两人的头顶上开花,向下一栽,手脚略一抽动便失去知觉。
    挟住叶小菱的人刚一刀向叶大嫂砍去,刀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扣住了刀身。
    “你干什么呀?”扣住刀的人问:“掳人杀人,我要知道你们结了些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这人夺刀两次,刀像被大铁钳钳死了,知道碰上了可怕的高手,火速丢掉刀,推开叶小菱,双手齐出,上抓五官下掏阴裆,十个指头可能真有抓石成杨的威力,是练了鹰爪功的名家。
    糟了,刀光一闪,再闪,这人的双手齐腕而折,刀砍在手腕上如切豆腐。
    “哎……”这人厉叫,脚下大乱。
    “哎……呀……”叶小菱被这人踩了一脚,终于神魂入窍,痛得出声尖叫,完全清醒了。
    这人失去双掌,仍想纵身登屋逃走,刚起势,便被一掌劈中耳门砰然摔倒。
    “不要做声。”现身救助的人是黄自然,他一直就躲在阁楼上,居高临下监视着左邻右舍。
    白天他对小伙子生疑,也发现另有不寻常的人来去,因此暗中留意,他已嗅出不寻常的危机。
    也许这些人是冲他而来的。
    他这种人,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意外。
    “黄爷……”叶小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漂木,抱住了他虚脱地叫。
    “你们赶快歇息,我来善后。”他拍拍小丫头的背心:“不要怕,危险过去了。记住,今晚不会发生任何事,谁要是害怕,透露丝毫口风,将大祸临头,快走!”
    “我……”
    “你尤其要小心。”他将小姑娘推向前进房舍:“他们像是为你而来的。”
    地下摆了三具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至少表面看来像是死了,老少八个人,那曾见过这种阵仗?早已魂不附体,如受催眠地踉跄而走。
    处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毫无困难,他挟走两个人轻而易举。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的急流一去,过几天就可能漂入大海了,春汛期间浊浪滔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不会沉下。
    留下一个活口,他必须了解经过。
    将人挟入房中,挑亮了灯火,拉掉那人的蒙面巾,看清是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
    没错,这个人曾经两次出现在对街的屋搪下。
    “不是偶发事件,这些人曾经多次探道。”他心中了然,确是冲叶家的人而来的。
    一盆凉水加上几记不轻不重的耳光,这人终于完全清醒了,头部被瓦片击中,并没受到严重的伤害。
    “咦!你……”这人看清了处境,大为吃惊:“你是叶家的左邻。你……”
    “他娘的!大概你把左邻右舍的人全摸清了。”他更为恍然,对方探道摸底的工作做得相当确实;“叶家无财无势,一家子苦得像牛马,工作所得所赚,仅够糊口而已,怎么可能劳动你们这些武功惊人的高手,来杀他们全家?为什么?”
    “我们并不想杀人。”这人坐起活动手脚,发觉手脚活动不怎么灵活,知道曾经受到行家的禁制:“谁叫他们不早些安歇?不留活口理所当然。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我们是不必杀人的,以免善后费事,处理全家失踪也不易安排妥当。”
    “你们几乎成功了。我知道你们侦查了好些日子,你还没说出理由。”
    “理由非常简单,我们要带走姓叶的小姑娘。”
    “劫色?劫色犯得着灭门灭口?你们这些混蛋!天地不容,我要你上法场……”
    “别说笑话了,阁下,没有人能促使我上法场。”这人傲然地说。
    这些人并没真的杀了人,也掳人失败,没有苦主,怎么可能落案上法场?
    “狗东西!你像是大有来头。”
    “不错,大有来头。你阁下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唔!听你这么一说,我害怕了,你又是哪座庙的神佛?”
    “你真的应该害伯。”这人以为他真的害怕,因为他故意打哆嗦。
    “是吗?”
    “我们是某一位王名人轶事爷的护卫,到南京办事。连南京的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官兵,也对我们毕恭毕敬。任何地方的官府,也不敢在我们面前大声说话,害怕了吧?”
    “某一位王名人轶事爷的护卫?”他吃了一惊,真是见了鬼啦!这怎么可能?
    只有朱家皇朝的子孙才能封王,封王的必定是朱家的龙子龙孙。难怪这人刚才说,没有人能促使这家伙上法场,不是吹牛。
    “对,王名人轶事爷的护卫。”
    “去你娘的混蛋!王名人轶事爷的护卫,就敢在南京杀人掳人?可能吗?”
    “我们南来,主要是按求健康、美丽、出色出众的十二至十六岁年轻少女。如无绝对必要,以秘密劫走为主,不想杀人以免引起注意。你一个平民,怎敢管这种闲事?我的两个同伴呢?”
    “你自顾不暇,哪有心情关心同伴的死活?你这混蛋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你们既然是王府的护卫,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买得到,怎会扮强盗掳劫?”
    “真正年轻貌美,干净健康的小姑娘,花再多的金银也不易买到,所以要到各地物色下手掳劫呀!我们奉上命所差,出了事也有上级担待,放了我,我们不会追究你的罪过,不然……”
    “放了你后患无穷……”
    “我保证不追究。”这人听出危机,抢着表白:“而且,保证不再掳劫叶小姑娘,她不算绝色,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早些天我们的眼线发现她时,看到她与邻居有说有笑亲热得很,因此怀疑她不是处子;我们要的是处子,破了身的人毫无用处。”
    “你们要处子?真是岂有此理。”
    “处子的天癸才能炼药,你不懂。”这人冷冷一笑:“其实我也不怎么懂,那玩意咱们男人谁敢碰?碰了会走毒运,我们只知奉命行事。如果掳回去的小女人不是处子,我们得不到重赏,但可以留给大家享用,带回去也可以赏些银子。废话少说,我那两位同伴呢?”
    “你们这些天杀的混蛋!那个杂种王名人轶事爷更该死。说!是哪一位王名人轶事爷?”
    这人脸色大变,总算知道不妙了,对方一点也不害怕王名人轶事爷,反而破口咒骂,两个同伴不在,那会有好事?
    “你不怕杀头抄家?”这人厉声问。
    “你们这种狗都不吃的混蛋,绝对不可能杀我的头抄我的家。”
    “你……”
    “招!你的主子是谁?”
    “去你娘的……”这人用尽剩余的精力,一脚挑向他的下裆,起脚不灵活,力道也少得可伶。
    黄自然哼了一声,一掌劈在这人的近面骨上。
    这人在倒下的同时,将从袖套内滑出的一颖丹九,惶乱中塞入大嘴里,倒下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躺在地上哈哈狂笑。
    黄自然一怔,俯身伸手急抓。
    “哈哈……嘎……呃……”这人在他劈胸抓起时,狂笑声完全走了样,呼吸也走了样。
    黄自然一楞,顿然放手。
    “倒是一条汉子。”他摇头苦笑。
    这人开始猛烈抽搐,片刻才全身一松,口中流出怪味薰人的唾涎,双目瞪得大大地,口中有气出而无气入,脸色更为狰狞可怖。
    是服毒自名人轶事杀的,黄自然居然没看清,这人是如何能有毒名人轶事药服用的,也没科到这人会服毒。
    通都大邑市面繁荣的城镇,往来的旅客众多,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大小事故发生,这本来是正常的事。
    不论何种可能或不可能发生的事故,当事人通常多少有些牵连,幸与不幸,只有老天爷知道。
    叶小菱小姑娘出了事故,本来她没有牵连。
    但老天爷虽然安排她生长在市区的穷苦人家,却给予她年轻、美貌、健康、活泼等等条件.这些条件便成了她陷入牵连的事故旋涡里。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所以要说她完全没有牵连.并不完全正确。也许,该说她命该受此磨难。
    有些不幸的事故,当事人的确毫无牵连。只是时运不佳走了毒运。遭了无妄之灾,意外碰上灾祸、怨天尤人也无补于事。
    一连串的事故,颇令黄自然困惑。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处境;那是他这种人必须接受的命运:无时无刻都必须对一切事物保持警觉。
    酒肆闹事、袁家大宅的秘密、那些人打算与水贼勾结的阴谋、可疑的五艘官船、可疑的有病小伙子、藩王护卫劫色杀人……
    结果,这些事故似乎皆与他无关。他哪能扮万能的、主宰人间善恶的神,管所有的人间闲事?他没有改造乾坤的神通。现在,他必须干预叶小菱小姑娘的事。小姑娘是他的好邻居。
    凭这点理由,似乎不足以让他出头管事,而是这些护卫们的所做所为天地不容,而且发生在他身侧,他由目击者变成参与者。
    其他的事故可以丢开不予置理,那不关他的事,没有继续留意的必要.那些人所进行的阴谋与他无关。
    叶小姑娘的事,他得小心留意。
    上次他在莒州,以保定府一等一级巡捕的身份,向莒州的治安人员明白地表示,除了皇朝的龙子龙孙之外,任何人犯法他皆有权干预。
    现在,他将面对他无权管的龙子龙孙。
    他的所谓“无权管”,是针对捕快身份而言。
    非但捕快无权管龙子龙孙,连所有的大官小官也管不了龙子龙孙,自古以来的俗语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根本就是自我陶醉的神话梦想,不存在于世俗人间。
    现在,他不是捕快,再也没有“无权管”的问题存在了,只有他管的意愿有多强烈而已。
    毙了最后一个人,便表示他有强烈管的意愿了。
    天一亮,叶小菱便来找他,门一开,小姑娘便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浑身在颤抖,泪水濡湿了他的胸襟。
    小民百姓听天由命过日子,一旦碰上可怕的不测灾变,惊恐的神情可想而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今天不摆门摊……”叶小菱呜咽着说。
    “不,今天不但要摆门摊,而且要与平时一样,快快活活做生意,不露任何不安的形迹。”他扶小姑娘在方桌旁落坐叮吁:“不要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昨晚并没发生任何事。只要你记住有我在一旁照料,你一定可以稳定心情,天掉下来有我去顶,你就可以放宽心应付了。”
    “那些人……”
    “是一些丧尽天良,专门抢女人的歹徒。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反正他们不能再伤害你了。回去告诉你爹娘和杨家。安心照常工作,忘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有人打听,一问三不知。”
    “我想,你是神仙……”
    “废话,神仙是不会管凡间俗事时,因为神仙都懒得很,有时候睡懒觉,一睡两三干年才醒来。所以,我们这些凡人必须自求多福。”
    “我认为你是神仙,你一定就是神仙,神仙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家有难前往搭救。”
    “昨晚我在阁楼上歇凉,天太热睡不着.看到你家屋顶有。人出现,知道不妙,所以去看究竟。你知道得愈少愈好。不要多问。这样好了,我到你们家走一趟,交代一些应该注意的事,也可以让你爹娘安心。”
    事故已经发生,不能逃避,逃避便表示心虚,对方会穷根究底追查。
    他心中有效,已定下应付的策略。
    一早,果然有几个可疑的人,在附近走动,特别留意叶家的动静。
    叶小菱母女获得黄自然的鼓励和支持,就心中大定,照料生意表现极为正常,十分难得。
    全镇沸沸扬扬,传出水贼昨晚在镇上掳人的消息,共有三位十四五岁的漂亮闺女失踪了。
    其中一位闺女。是本镇的名人徐秀才的千金。
    徐秀才家道并不富裕,在镇北的社学任夫子,颇孚人望,是地方上引以为荣的人物。
    秀才家丢失了闺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的巡捕们最为心焦,县太爷会在他们的屁股蛋上出气,一追三比勒令他们缉凶。
    捕房的人倒了霉,忙得晕头转向。
    因为当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县城内,也丢失了三位闺女,贼人穿房入舍通行无阻,并没惊动其他宅内的人。
    浦子口镇的一家人,有两个人被杀。
    反而是浦子口镇查出一些线索,找到一个目击者。
    是一个醉鬼,夜间在街边醉卧,看到有人上屋飞檐走壁,认出其中一个登屋贼,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水贼的一个小头目,是水贼首领水蜈蚣的得力弟兄,叫飞鱼姜七。
    水贼竟然在镇上和县城作案,几乎很难令人相信。
    盗亦有道,不能吃过界,那是犯忌的事。
    水上好汉只能在水上打劫,规矩相当严,水上陆上各有势力范围,江湖规矩必须遵守,井水不犯河水。
    浦子口镇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水贼偶或上岸做案,情有可原。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城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十余里,至县城做案就不可原谅了。
    所以不但治安人员向水贼施压,陆上好汉也正式向水上朋友兴师问罪,或者要求分一杯羹。
    黄自然并没感到意外,水贼显然被收买了。
    下半夜,毫无动静,对方丢失了三个人,居然沉得往气,不急于派人追查究竟,顾令他感到困惑不安,弄不清对方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只有一个人,只能有耐心地等候对方主动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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