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青骢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章雪山探秘
    中秋佳节,丹桂飘击!
    但在终年积雪的云南大雪山颠,不但飘不到半丝丹桂清香,而那皑皑积雪,却凝得更厚更坚,使这巍巍峻峭的山头,成了一片银灰色的世界!
    可是,在这寒风刺骨,冷气裂肤的雪地上,却有五个人盘膝围坐一起,对月传怀,共赏佳节!
    这五个人当中有三位老叟以及两位轻纱覆面,分穿紫、白色罗裳的女子。
    此时,三位老叟中,一位身穿古铜色长衫,精神矍灼的老叟,方自举杯邀月,却忽然一声长叹,拿开了就近唇边酒杯,感慨地说道:“中天月色虽好,只可叹山河蒙垢,恐怕莽莽神洲,仅有我们坐的这场雪地,还尚比较干净,可是……”
    他话尚不曾说完,便被一位白眉黑发,鹰鼻鹏眼的黄衣老叟一阵震天狂笑盖住。
    这一阵狂笑,只笑得在座之人,莫不愕然停杯,待得黄衣老皇笑声一止,另一位玄衣老者已自含笑问道:“周兄!尤兄方身感怀,周兄何故发笑?”
    黄衣老叟闻言,目注玄衣老者,正色问道:“裘兄,我们共饮之初,曾有什么规定?”
    黄衣老叟怪笑几声,道:“这不就对了,谁教尤老怪物擅自破坏规定,作出这样大煞风景的神情口吻……”目光一转,瞅着长衫老叟,冷冷说道:“老怪物,你说是不是该打,该罚?”
    长衫老皇把眼睛一瞪,说道:“万里河山尽为胡虏盘踞,我辈孤臣孽子,难免时兴救国之思,对月感怀,也是人之常情,莫不是你在这雪地上坐得久了,连心肝五脏都冰冻了吗?”
    黄衣老皇冷笑一声,方欲把唇相稽,一旁的紫衣女子已自娇笑一声,接口道:“两位老前辈不要再斗口了,再说下去岂不是更要大煞风景了吗。”
    黄衣老皇转头笑道:“然则冷姑娘又有甚高论?”
    紫衣女子笑道:“高论却不敢当,晚辈之意,理时已不早了,也应该找个地方歇息才是,莫不成就在这雪地上坐以待旦?”
    黄衣老叟怪笑道:“且不要说我们这三个老怪物,就是凭你和宇文姑娘的功力,就在这雪地坐上个三天两夜,又有何妨?”
    那白衣女子闻言,娇笑道:“老前辈之言虽然不惜,晚辈和冷姊姊固然可以在这雪地里坐上三天两夜,但却不要忘了裘老前辈……”
    玄衣老者摇手笑道:“老朽的事还不要紧,宇文姑娘请勿多虑!”
    黄衣老叟神色一正,目注玄衣老者道:“裘兄,你在那‘鬼杖仙翁’屠远志遗骸中搜出来的解毒药丸,究竟还剩几颗了?”
    玄衣老者伸手入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摇了一摇,苦笑道:“不多,只剩一粒了!”
    黄衣老叟不由白眉紧蹙,默然不语。其余诸人也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原来,这三老两少,黄衣老叟便是“毒手神医”周白眉,长衫老叟是“追魂学究”尤南豹,玄衣老者正是改邪归正,誓为反清复明大业效力的“六抓神鹰”裘仲达,那紫衣女子是冷冰心,白衣女子不用说便知是宇文琪了。
    自从北天山“丹心峡”一战,清廷鹰犬自相残杀,全军覆没之后,群侠在“丹心峡”主“日月神幡”朱润波派遣之下,离开“丹心峡”分赴各地联络志士,共谋恢复大汉河山的大业。
    “毒手神医”周自眉等一行五人,则远下西陲,一方面访寻隐伏于草莽间的遗民志士,一方面并设法寻觅灵药,替冷冰心宇文琪恢复被毁的容貌,井为“六爪神鹰”裘仲达解去隐于脏腑中的慢性奇毒。
    一路上,五人搜遍了西南几省的名山大川,历尽了穷山恶水,竟然毫无所获,幸亏“六爪神鹰”裘仲达在埋葬“鬼仗仙翁”屠远志之时,在屠远志的遗骸中搜出那瓶每过一月必须服食的特制解药,方得暂时保住性命。
    如今瓶中仅剩下一粒解药,换句话说,“六爪神鹰”裘仲达的性命,也只有一个月的时光可活,怎不教大家的心情之突然沉重起来?
    “六爪神鹰”裘仲达缓缓藏好玉瓶,神色凝重地环扫了众人一眼,突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被他这阵笑声,弄得莫明其妙,不由一齐愕然相顾。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了半晌,才止住笑声说道:“诸位不必为我担忧,我虽然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但我要在惨死以前,好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追魂学究”尤南豹双眉微蹙,关注地问道:“裘兄打算怎样干一番惊天动的事?”
    “六爪神鹰”袭仲达寿眉微轩,豪情万丈地慨然道:“我已放弃寻求解药的念头,决定要利用这一个月的光阴,独闯北京,见一个胡虏便杀一个胡虏,我要直杀进宫廷大内,把满酋玄烨的狗头砍下来,替一干为民族尽节的成仁志士出一口恶气!”
    “毒手神医”周白眉静静听完,神色一整,道:“裘兄雄心万丈,豪气干云,确令人钦佩至极,不过兄弟对袭兄此举,认为有些不当!”
    “六爪神鹰”裘仲达瞪目道:“以我一个月的有限生命搏取振奋大汉人心之机,有何不妥?”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你休要以为‘鬼杖仙翁’屠远志所率领的一干清廷鹰犬,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已在北天山‘丹心峡’一战中死亡殆尽,便认为满酋玄烨手下,已无能人了吗,我相信……”
    “六爪神鹰”裘仲达不待“毒手神医”周白眉话完,已自轩眉狂笑道:“周兄也把我‘六爪神鹰’看扁了,休道‘鬼杖仙翁’屠远志及铁三胜已死,就算他们尚在人间,我凭着满腔热血与民族正气,又有何畏惧,又有何……”
    “追魂学究”尤南豹摇手道:“裘兄豪气干云,令人钦佩,但可否听兄弟一言?”
    “六爪神鹰”裘仲达止住笑声,道:“尤兄有话请讲!”
    “追魂学究”尤甫豹道:“方才周兄说你此举有些不妥,只不过针对裘兄而言,便兄弟想来,裘兄此举非但不妥,而且是罪大恶极!”
    “六爪神鹰”裘仲达霍地跳起来,手指“追魂学究”尤南豹,嗔目叫道:“讲讲讲!我为什么会罪大恶极?你若说不出个道理来,瞧我与你干休才怪!”
    “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道:“裘兄稍安毋躁,兄弟自然大有道理!”
    “六爪神鹰”裘仲达幸幸坐下,忿忿道:“快说!”
    “追魂学究”尤南豹正色道:“裘兄还记不记得‘丹心峡’朱峡主交付与我们的任务,以及大家决定今后如何进行倒清复明的大计?”
    “六瓜神鹰”裘仲达点点头道:“我怎会不记得!我们今后进行的大计是秘密联络志士,养精蓄悦,等待时机,而我们的任务则是访寻有志恢复河山的遗民志土,并设法利用江湖帮会,进行说服工作与周密布置,待时而动嘛?”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难得裘兄记得这样清楚,须知我们这光复河山的大计与所负的任务,最重要的是一个‘密’字,以免在事机未成熟前将胡虏惊动,使他们有所防备,并使我们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话声微顿,神情一肃,沉声又道:“如今裘兄欲凭一己之勇,独闯虏庭,岂不是正好令胡虏提高警觉,万一给我们来个先发制人,这样一来,我们的复国大计岂不是被你破坏了?那时候裘兄你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这一番话儿,只说得“六爪神鹰”裘仲达满面通红,垂头不语!
    宇文琪在一旁看得大是过意不去,轻咳一声,含笑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周老前辈!你不是曾经在裘老前辈那里,拿了一粒解毒丸吗?不知你把其中的成份研究出来没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捻须笑道:“我若不能将那颗药丸的成份研究出来,我这块‘毒手神医’的招牌,岂不是要砸了吗?”
    众人闻言,俱不由精神一振,宇文琪大喜道:“那么,老前辈就快点将药料配齐,炼成丹丸,好救裘老前辈目前之厄!”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这几个月来,我虽然已将所需的药料搜集了差不多,但尚差两样至今还不曾找到,所以……”
    宇文琪急急插咀问道:“是两样什么药,这般难找?”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一样是‘九叶龙须菊’,一样是‘三色凤尾草’。”
    “追魂学究”尤南豹闻言,蹙眉道:“这两样药草的名字,在我博览的群书中,好像还不曾见过有所记载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你虽然自称博学多闻,但严格说来,实在未必见得!”
    “追魂学究”尤南豹双眼一翻,道:“谁知道这两种药儿的名称,是不是你自己命的名!”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一笑,方待反唇相讥,宇文琪已接口说道:“两位老前辈且莫斗口,周老前辈何不将这两样药草的形状说出来,我们立即分头去找一找好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这两样药草,‘九叶龙须菊’及长于盛夏,‘三色凤尾草’是生在隆冬,绝对无法在同一时间觅得,何况……”
    话尚未完,忽然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来一阵略带辛辣的香味!
    “毒手神医”周白眉色然而喜,失声叫道:“想不到!想不到!居然会有奇迹,诸位快随我来!”
    叫声中,人已腾身而起,朝寒风吹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等人虽不明白他话中含义,但见他这般兴奋和匆遽,料知事情,必非寻常,遂一齐纵起,各展轻功,随后追去……
    众人的轻功都已达踏雪无痕之境,加以走的又是下坡路,故此迅如狂风扫雪地眨眼工夫便离开山颠,落至怪石瞬峋的山脊。
    “追魂学究”尤南豹脚下一提劲,跟上了“毒手神医”周白眉,高声问道:“你捣的什么鬼?有什么奇迹?”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面飞驰,一面答道:“方才那一阵辛辣香味,便是‘九叶龙须菊’的花香,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既已闻到花香,那生长之地必不在远,你还这般着急用什?”
    “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九叶龙须菊’平时并无香味,仅在行将调谢的刹那,方始发出辛辣的香味,我们若不快点追踪去找,等到花谢香清,便难以发现的了!”
    冷冰心在后面笑道:“纵是花儿谢了,我们也可以看得到,照老前辈的说法,难道那花儿谢了便钻入土中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觉得其中大有古怪!”
    “追魂学究”尤南豹诧道:“什么古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我方才已说过,那‘九叶龙须菊’是生长于盛夏,如今已近深秋,怎会开花?何况近日来我们几乎已经搜遍了这大雪山的一丘一壑,根本没有发现过这种奇花……”
    冷冰心接口道:“也许方才吹来的香味,老前辈弄错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我生平还不曾作过任何错事……”
    “追魂究学”尤甫豹冷笑道:“那么,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所以我就觉得奇怪……”
    说话之际,飘荡在寒风中的辛辣香味突然消失,“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住口,止步,举目四下一掠,蓦地“咦”了一声!身形疾掠而起,直向十数丈外雪地上的一个黑点扑去!
    众人情知有异,忙一齐随后纵过去,定晴看时,只见雪地上,蜷伏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看约五十上下的老者。
    此人脸色已呈淡青,双目紧闭,咀唇乌黑,僵然不动,胸肩之间,血迹斑斑,但已冻结成冰,左手却紧提住一朵颜色灰白的花儿。
    这时,“毒手神医”周白眉已俯身将此人的左手五指扳开,将花取出,十分惋惜地说道:“这朵便是‘九叶龙须菊”,只可惜……’“六爪神鹰”裘仲达忽然发出一声诧呼道:“咦!这人不就是清廷黑衣铁卫的左队领班,‘辣手诸葛’鄢或么,周兄,他死了投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瞿然道:“我心中一时懊丧,几乎误了大事!”
    言罢,双手齐扬,掌齐施,连拍带点,在这黑衣老者身上拍点了二十八处穴道!然后将他扶起,盘坐在地上,功力微凝,双掌抵住了此人的“命门”要穴,急声道:“尤兄,裘兄连助我一臂,运功抵住他的‘丹田’、‘涌泉’两处穴道!”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忙依言各伸右掌,分别接在黑衣老者的“丹田”、“涌泉”两处穴道上,将本身真气缓缓转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只听黑衣老者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眼帘,但当那两道无神的目光触及“六爪神鹰”裘仲达时,僵硬的面孔,突然抽搐了一下,“啊”了一声!呐呐道:“裘兄!你……你……居然未……死……皇……”蓦地一声惨叫,张咀喷出一股黑血,四肢略一抽搐,便寂然不动!
    “毒手神医”周白眉长叹一声,废然撒手,道:“好厉害!好阴狠的功夫!”
    “六爪神鹰”裘仲达一手揪住“毒手神医”周白眉的肩头急声道:“周兄,他到究还有没有救?”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此人身受极重内伤,五脏已然离位,厚我打算用‘逼血归宫北斗’手法,以及由我们三人深厚内力,使他性命暂时延长一两个时辰,怎料弄巧反拙,反而使他死得更快!”
    “六爪神鹰”裘仲达讶然道:“此人在一班清廷鹰犬之中,武功造诣仅略逊我半筹,周兄,他究竟被什么内家真力所伤,竟然伤得这般厉害?”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被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家真力所伤,至于这种内家真力的名称,以及属何门何派,在我的记忆中,一时还无法想出来……”话声微顿,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道:“尤兄博学多闻,见多识广,大概可能看出一点头绪。”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周兄又要点我的戏了,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找我也投有用。”口中虽是谦逊,但禁不住好奇地伸手在“辣手诸葛”鄢或的身上到处按了一遍,又撞开死者眼皮,仔细瞧了一会,摇头苦笑道:“幸亏我话先说明,否则便要当场出丑的了!”
    宇文琪接口道:“方才周老前辈不是正愁尚差两样药草难找,无法为裘老前辈配制解毒之药吗,如今已得到一样,还不……”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一声,截口道:“宇文姑娘,这朵‘九叶龙须菊’一经凋谢,便失去效用……”
    宇文琪“哦”了一声,道:“莫非老前辈想从此人的死因下面,推测这朵‘九叶龙须菊’的来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道:“正是!莫非姑娘已有头绪了么?”
    宇文琪摇头道:“晚辈才疏学浅,那能识尽天下武功……”
    忽听冷冰心失声笑道:“我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闻言一喜,齐声道:“什么办法?”
    冷冰心指着雪地上两行凌乱的足印,道:“这足印必然是死者所留,大概他受伤后奔到此地时,功力已然耗尽,故此脚步歪斜,在雪地上留下了足印,我们何不循着足印的方向找去,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岂不胜伴在此地劳神去猜想嘛!”
    “追魂学究”尤南豹鼓掌笑道:“对!对!倒底姑娘家心细,比我们这几个糊涂强多了,走吧!”衣袂飘飘,当先循着寻地上的足印,展开身形,急驰而去。
    冷冰心跟在后面,娇笑道:“老前辈且慢捧我,假如空跑一趟时,我可受不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面飞驰,一面笑道:“姑娘不必过谦,其实这办法我们应该早就想到才对……”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停下来道:“裘仲达呢?怎未见他跟来?”
    众人一齐停住,回头望去,却见“六爪神鹰”裘仲达面有喜色地飞奔而至。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裘兄莫非有什好消息?”
    “六爪神鹰”裘仲达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有一个小玉瓶,笑道:“我忽然想起,那鄢或既然会寻到这‘九叶龙须菊’,大概也是与周兄一样,已经将那解毒药丸的成份研究出来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于是你便联想到他的身上,也许带得有解毒药丸,遂故技重施,打起死人的主意来了?”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道:“不错,我在他的衣囊中搜了一搜,果然搜出这个玉瓶,瓶中并还居然剩了两粒解药!”
    宇文琪娇笑道:“恭喜老前辈又可以多得两个月的时间了!”
    “六爪神鹰”裘仲达闻言,不由苦笑了几声,于是,众人又复展开身形,循着足印的方向奔去。
    眨眼之间,众人已奔下山脊,转入一道山峡。地上积雪渐薄,足印也逐渐整齐而模糊起来。
    “追魂学究”尤南豹首先停步,举目将四周形势打量了一眼,道:“那‘辣手诸葛’鄢或,显然是逃到这里,伤势才突然加重,故此往后的足印方才始这般凌乱和加深,而我们这一路奔驰,少说也有二三十里,可见他的功力,委实不弱,否则便难支持这远路程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喟然叹道:“其实这也是天佑善人,倘若他就在这里倒下,我们又怎能闻到那‘九叶龙须菊’调谢时出的香味!”
    “追魂学究”尤南豹蹙眉道:“他临死时对裘兄说的话儿,似乎有什么重大事情要讲,只可惜不曾说完,不知裘兄能否推测出一点头绪?”
    “六爪神鹰”裘仲达摇头道:“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怎能猜得到是什么童思!”
    宇文琪接口道:“他说的最未一个字,似乎是个‘皇’字,我猜可能是指那满酋玄烨而言,只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六爪神鹰”裘仲达点头道:”宇文姑娘猜得极为合理,我想,‘辣手诸葛’鄢或此人,在一片清廷鹰犬中,平日甚得玄烨信任,并且极工心计,说不定他业已知道在‘丹心峡’一战,‘鬼杖仙翁’屠远志和一干黑衣铁卫的死因,故而企图出来,寻觅药物炼制解药,以谋脱离玄烨掌握,但却不知我已弃暗投明是以乍见我时,才仍称皇上,只可惜他突然死去不然的话,当可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毒手神医”周白眉轩眉道:“事已过去,不用再说了,我们还是仍照前计,先为你寻找解药,至于满虏有何动静,以后自会晓得,事前推测,徒乱人意。走!”
    话落,当先朝山峡中飞掠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等人也有各展身形,随前景物顿暗,并且地上的足印也愈来愈淡,仅前进了三五十丈,雪地上已无痕迹可寻。
    众人停下来略一商计,以山峡仅只一条,足印虽无,但方向总不会错,遂又复向前奔去。
    沿途上,众人各自运足目力,分向两边搜索,希冀能在这山峡中,发现“九叶龙须菊”的踪迹。
    可是,奔驰了二三十里,却未有任何发现,而顶上清光突现,眼前豁然开朗,业已将这条邃长的山峡走完!
    奇峰挡道,去路是一分为二!
    众人不得不停下来,又复一番计议,最后,决定将人分成两拔,“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抓神鹰”裘仲达向右,“毒手神医”周白眉则带了冷冰心和宇文琪取道左首的山径。
    双方约定,不论有无所获,必须于次日中午时分,返回此地集合,再定行止。
    商议已定,遂互祝好运,分袂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毒手神医”周白眉与冷冰心、宇文琪三人,齐展轻功,向左方沿着盘绕于峰腰的山径奔去,沿路上并各运目光,朝左右搜寻。
    谁知飞驰了百数十里,依然毫无发现,而地势已愈降愈低,由山腰落至平地。
    根据“毒手神医”周白眉的游历经验和记忆,估计此时他们的位置,大约已在大雪山与高黎贡山之间,此地虽属平地,但地形依旧十分崎岖险恶,反较在山上时难走得多。
    又走了一阵,月落墨沉,已将近黎明,光景骤然变得十分幽暗。
    “毒手神医”周白眉停下来说道:“跟前这般黑暗,再往前走也走不出个名堂,况且我们奔跑了半夜,也该歇息,歇息。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等天亮再走吧。”
    冷冰心和宇文琪自是点头赞同,三人遂就地盘膝坐下,各自运功调息。
    东山背后,隐现一抹鱼肚白色,三人也由定中醒转,但见遍地氤氲,山雾渐起。
    三人略一活动四肢,便一齐站起身末,各运目四眺,却发现一幅奇景。
    原来,在他们面前的脚底下,竟是一条颇为深阔的峡谷,俯首瞰视,在云消雾彀之中,隐约可见谷底林立着无数嵯峨怪石!
    奇景当前,宇文琪首先叫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道:“走来走去,想不到竟走到这地方来了,二位姑娘想不想下去看看?”
    宇文琪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前辈曾经到过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下面的无数怪石,便是滇省八景之一的石林,我昔年为了采药,曾游过一次,但并不是从这里下去而已。”
    冷冰心皱眉道:“晚辈看地形势,坡度甚为徒峭,下去不难,上来便恐怕颇为不易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不难不难,有我识途老马,保险领二位从另一康庄大道出去便了。”说完,大袖飘飘,当先飞纵下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也各展轻功,随后纵落峡谷。
    “毒手神医”周白眉到谷底,举目一望,拊掌大笑道:“不坏!不坏!我们落下的位置,恰好是在这古林的入口,二位姑娘大可从头到尾,一窥全貌的了!”
    冷冰心、宇文琪凝目望去,只见面前矗立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巨石,有的似猛兽怒踞,态势骇人,有的似美人俏立,风致嫣然,也有似夜叉张臂,也有似孤云出岫,说不尽的奇、诡、清、秀、雄、峭、玲、珑!
    宇文琪失声赞道:“造化之神奇,若非目睹,真令人难以置信!”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且慢称赞,等进入石林之后,你才知还在后头呢!”
    冷冰心娇笑道:“老前辈,这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都是天然生成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若非鬼斧神工,难道世间还有这如天地造化之奇的人吗?”
    令冰心蹙眉道:”晚辈似乎觉得这些怪石,摆列的位置,好像大有文章,并不像是天然生成的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这也难怪姑娘有这想法,昔年我乍到此地之时,的确也以为这些怪石,是什么阵圈的摆列,可是游过之后,方知大谬不然。”
    宇文琪娇笑道:“冰姊也是太过小心了,就算这些怪石是个阵图,难道还难得住周老前辈的胸中绝学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休捧我,我只是实情实说而已。”
    冷冰心略一沉吟,又问道:“老前辈,这片石林大约有多深?”
    “毒手神医”周白眉想了想,道:“大约有一里的光景便可走完。”
    冷冰心又复问道:“走出石林,又是什么地方?”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出了这石林,地势便翘然下陷,成了一个深不见底,宽阔几乎和返峡谷相齐的坑穴。”
    冷冰心道:“坑空的那一边呢?老前辈走过设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坑穴那一边,理应是大片寸草不生的砂砾之地,故此没有过去看……”话声微顿,忽地皱眉目注冷冰心,缓缓反问道:“姑娘一再追问,莫非有什怀疑的地方?”
    冷冰心道:“晚辈想起那‘辣手诸葛’鄢或,他临死之时,手中尚紧捏着那朵‘九叶龙须菊’,可见他所受的重伤必然是为了此花之故,假如我们目前搜寻的方向不错的话,则他获得‘九叶龙须菊’的地方,一定是非常凶险,老前辈认为对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沉吟道:“姑娘的看法自然极为有理,不管怎样,我们且通过这片石林,到那边去看看再说吧!”说完,当先走进石林而去。
    这时,晨雾渐浓,那无数嵯峨怪石隐现雾中,愈显得凶怪陆离,不可名状!
    三人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仔细欣赏,不知不觉已深入了十余丈,在浓雾腾涌之间,眼前突然巨石如山峰重叠,竟然无路通行!
    “毒手神医”周白眉“咦”了一声停步道:“怪事!果然被冷姑娘说中了,这片石林怎的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了!”
    宇文琪讶然道:“昔闻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也是以石堆布列而成,中项鬼神莫测之机,莫非这片石林也是一样?”
    冷冰心伫立四望,摇头道:“不对不对,那八卦阵图,我从前也曾教练蛇儿排过,大略还懂得一些什么休、伤、景、社的门户,但眼前这景况,却又有点不像!”
    宇文琪道:“那么,冰姊已看出是什么阵式了?”
    冷冰心摇头道:“妹妹艺出‘中州双绝,门下,怎倒问起我来了?”
    宇文琪苦笑道:“我恩师她老人家却不曾教过这些东西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忽然“嘿嘿”怪笑道:“我从大处着眼,倒险些被这障眼法儿瞒住了!”
    冷冰心和宇文琪齐声惊喜道:“老前辈已看出这是什么阵式了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这哪里是什么阵式,二位姑娘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说完,大踏步,竟对直朝浓雾中重叠成山峰般的巨石走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的心中虽然不无怀疑,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随后跟去。
    说也奇怪,当“毒手神医”周白眉明明已将要和那山峰般的巨石撞上之际,只见浓雾翻涌,山峰便立时倏告失踪!
    “毒手神医”周白眉怪笑连声,更不理会,脚步加快,依然朝前走去……
    一路上居然畅行无阻,平平安安地便领着冷冰心和宇文琪,通过了这片石林!
    这时,雾气更浓,三数丈外,已无法分辨景物!
    “毒手神医”周白眉遥指前面,说道:“大约再过去数十丈,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坑穴了,可是雾气这般浓密,我们怎样过去,倒是个大问题哩!”
    冷冰心含笑问道:“方才老前辈怎看得出那是障眼法儿的?”
    “毒手神医”周白眉微笑道:“姑娘昔年追随你先师在‘乌蒙蛇穴’中隐修时,大概也曾听说守苗蛮族中,有一种专司跳神的巫师,精通各种迷人的幻术吧?”
    冷冰心恍然道:“原来如此,晚辈小时确曾听先恩师说过,可是,据先恩师说,这种并非全是幻术,其中确有厉害的,竟可以咒人立毙,入水不溺,人火不燃的真功夫,我们还真的不可忽视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姑娘大可放一千万个心,这种骗人的障眼法儿,我们只要抱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态度来对付,相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犹未了,陡听“哄”的一声巨响,前面的浓雾中,突然火焰冲天而起!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忙定睛看时,只见那火焰的范围,几乎扩及峡谷两边的峭壁,火苗高达数丈,对浓雾逼得四散消逝,热力灼肤,仿佛面对一座极大的烘炉!
    陡听火海中又是一阵“嘶嘶”之声,火光中倏地现出“神宫大道,妄行者死”,八个绿幽幽的大字!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怪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我倒不信世间真有鬼画符去!我们上去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邪门!”
    冷冰心皱眉道:“这火虽然古怪,但势力逼人,恐怕不见得幻术吧!”
    “毒手神医”周白眉闻言,双眉连连轩动,忽然从地上拔了一把野草,插手朝火焰掷去!
    三人距离火焰冒起之处大约有十余丈之遥,但这一把野草在“毒手神医”周白眉一掷之下,其势有若离弦劲弩,笔直射入火中!
    只听“哄”然微响,那一把野草顿时化作飞灰,同时,那“神宫大道,妄入者死”八个大字,也倏然而灭!
    至此,也不由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紧蹙着两道白眉,犹疑莫决!
    这时,峡谷中的浓雾,已差不多被这火焰的势力逼散殆尽,三人方始看清这火焰,竟是从一个宽阔几与峡谷相齐的坑穴中熊熊喷冒出来!
    冷冰心道:“周老前辈,这坑穴便是方才你说的那一个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点头道:“正是!”
    冷冰心又道:“老前辈从前来这里的时候,可曾见这坑穴冒火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没有!”
    冷冰心蹙眉道:“那么,老前辈可知这火是怎样冒出来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苦笑道:“姑娘可把我考住了!”
    宇文琪秀眉一扬,道:“管它是怎样冒出来的,难道这把火便将我们吓住了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摇头道:“这把火当然吓不住我们,但要怎样才能安然通过,却是一项极伤脑的问题,宇文姑娘可有什么妙法吗?”
    宇文琪紧咬着下唇,想了一会,笑道:“我有一个最笨的法儿,不知使得使不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冰雪聪明,想出来的法儿,哪有笨的道理!”
    冷冰心也笑道:“妹妹是不是打算用壁虎功,游龙术,从这峭壁上飞渡过去?”
    宇文琪点头笑道:“我想除此之外,恐怕巳没有别的办法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使得使得!宇文姑娘这法儿虽然多费点气力,但也颇为安全可靠!”说时,人已朝峭壁下走去。
    冷冰心叫道:“火中既已现字示警,我们还须留神对方在壁上设伏暗算!”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姑娘无须多虑,且让我替你们开道!”大袖一挥,身形平空直拔七八丈,轻轻贴在峭壁之上,施展奇功,宛似壁虎,迅若潜龙,在峭壁上横渡过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也各自提气轻身,飞上峭壁,随后贴壁飞渡!
    三人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尽展生平鲍学,鱼贯贴壁飞渡,竟然乎安无损地便越过了数十丈火炕的范围!
    可是,他们也被那熊熊火焰的威力,灼得脸红耳赤,汗流浃背,委顿不堪!
    当三人飘身落地之际,那猛烈的火焰,竟然刹那之间,倏地落入坑穴之内,消失不见,只余下缕缕热气,袅袅空际!
    三人情知这种现象,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当下,也懒得理会,各自盘膝坐下,略为调息,便起身向前走去!
    一路上,果然应“毒手神医”周白眉所说,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砂砾碎石之地,可是,走了两三里路之后,景况却突然一变!
    只见一片湖荡,横互路前,峡谷也到此为止,湖岸边,绿荫遍地,隐隐传来阵阵噪耳蝉声!
    湖水深碧,一平如镜,却不见舟楫往来!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哺哺道:“奇怪!奇怪!”
    冷冰心不解道:“有什么奇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姑娘,你觉得我们周围,有没有风?”
    冷冰心笑道:“我们衣袂飘飘,证明风并不小,老前辈为什么明知故问?”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既然有风,为何湖水如此平静,岂不是奇怪吗?”
    冷冰心“哦”了一声,道:“果然有点奇怪,但老前辈方才连说两声奇怪,还有另外有什么怪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注对岸,道:“现在已是深秋,照道理说应该草木调黄,更不应该有蝉鸣树梢,但对岸却分明是一片盛夏景况,这岂不又是一桩怪事?”
    冷冰心点头承认,却加以分辩道:“老前辈之言,固然有理,但天下之大,由于地理气候之故,也许会有这种异乎寻常之事也说不定!”
    宇文琪笑道:“周老前辈不是说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吗?我们要渡过这敷十丈湖水,难道还需要乘船不可?”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道:“凭我们的功力,踏水渡过湖去,自是毫无问题,但我认为这湖中之水都大有文章,不同于普通之水,姑娘若是不信,不妨拽点轻而易浮之物丢入湖中试试看!”
    宇文琪似信不信地举目四顾,发现地上除石块砂砾以外,竟找不到一点质轻易浮之物,遂从怀中取出一幅罗帕,潜运功力,扬手拂入湖中!
    一幅罗帕,疾飞出七八丈,方才轻飘飘地飘落湖水面上!
    哪知,一幅比纸还轻的罗帕,刚一接触水面,竟似乎突然变作石块一般,连浪花都投有溅起一点,便倏告沉入水中!
    宇文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半晌,方才长吁一声,道:“这样看来,我们除非胁生双翼,否则便只有望水兴叹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呵呵”一笑,道:“姑娘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虽未能胁生双翼,但我却有飞渡之法!”
    宇文琪、冷冰心不由大喜,齐声道:“老前辈有什么妙法,能使我们凌空飞渡?”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我这法儿说来极为简单,但实行起来却甚为不易……”话声微顿,又道:“二位尽力一纵,能够纵出几丈?”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道:“大约可纵到七八丈远!?”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在空中以物借力呢?”
    冷冰心、宇文琪二人略一沉吟,道:“大概也差不多!”
    “毒手神医”周白眉便吩咐二女在地上捡了几块卵石,自己也捡了十二块,分握手中,道:“当我纵起在空中,便向后撺出两块石头,二位立即跃登石上,同时将手中石块掷向我的脚下,当我借着那石块之力,再向前纵之时,第二次的石块石头又同时掷出,二位必须看准确,借着第一块石头之力,跃在第二块石上,同时又向我掷出第二块,如此这般,我们在交互支援接替之下,便可以飞渡这片湖水了!”
    冷冰心、宇文琪听罢,各自会意点头。
    当下,三人走至湖边,“毒手神医”周白眉大袖一挥,疾掠而起,飞出十丈左右,双手往后一扬,拂出两块卵石!
    冷冰心、宇文琪二女早将真气调匀,莲足轻点,便自曼妙无比地一齐飞出七八丈远,然后双双足尖一点迎面飞来的石块,同时将手中卵石照准“毒手神医”周白眉的脚下掷去,然后娇躯又复借着足下石块之力,朝前纵起!
    如是,在交互支换的奇绝方法以下,果然毫无费力地便将这数十丈宽阔的湖面飞渡过去!
    三人同登彼岸,相视一笑,便各自凝眸向前望去。
    此际,群山背后,涌现起层层淡淡的朝霞,大约已是辰初光景。
    只见前面尽是参天大树,虬枝苍郁,绵互于大片平原上,林中丛莽怒生,幽暗异常,更不知其纵深有多少里,仿佛为这片平原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阵阵“知了!知了!”之声,振人耳鼓,林中更不时传出几声虎啸猿啼,显得这座原始森林,意为险恶!
    同时,气候也变得异气燠热,恍如置身盛夏!
    宇文琪首先失声道:“真想不到一湖之隔,气候便差得这样远!到底是什么缘故?”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是何原故,我也不知道,除非尤老怪物在此,或许可以解答得出!”
    冷冰心抬头望了天色,道:“我们是继续前进,抑或是退回去会合尤、裘两位前辈再来一探究竟?”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吟,道:“据我的看法,这所谓‘神宫大道’,似乎已快要抵达终点,老实说,我这时的好奇心已达到极点,我要把这神宫的所在找出,并一睹其中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老朽仍以继续前进为是!”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笑道:“老前辈之言,晚辈深有同感!”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何况尤老怪物和裘仲达如果不见我们回转,自然便会循我们所经的路线寻来,正合兵家所谓前呼后应之妙,我们不必多虑,且走近前去看看有没有入林的路径吧!”
    三人遂一同举步,走近森林边沿,拨开那高与人齐的耸莽,仔细一找,竟找不到任何能够进入森林的路径!
    宇文琪皱眉道:“既无路径,莫不成真要披荆,斩棘,开道前进吗!”
    “毒手神医”呵呵一笑,道:“无路入林,乃是意料中之事,但二位可曾看出这森林中的每一株巨树,其生长的位置,都大有文章哩!”
    冷冰心和宇文琪两人,不由微觉一怔,双双闪目朝林中仔细瞧去。”
    这一瞧之下,果然发现林中的树林,片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地随处生根,但仔细细观察时,方才看出其中大有文章!
    二女师出名门,虽然年纪尚轻,未能尽涉天下奇学,但多少总算也曾略窥门径,是以细心察看之下,立时看出森林中每一株巨树所生长的位置,莫不暗合“九宫”“五行”之数,遂不胜骇异,一齐回阵看着“毒手神医”周白眉诧道:“老前辈,这森林中的每一株树木,最小的也有百年以上,难遭在数百年前便有人按着‘九宫’‘五行’的位置栽种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点头道:“林中树木并非天然生长,乃是极为明显之事,不过,其中排列的位置,却并不尽如二位所看到的‘九宫’‘五行’。”
    冷冰心和宇文琪玉颊微红,赫无齐声道:“晚辈才疏学浅,尚祈老前辈不吝赐教!”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苦笑道:“我仅仅看出其中不只是‘九宫’‘五行’的阵式,至于真正奥妙之处,我实在也看不出来!”
    冷冰心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吟,笑道:“林中无法通行,我们干脆来个踏枝飞渡如何!”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称妙,当下,由“毒手神医”周白眉领头,飞身纵上树梢,齐展绝顶轻功,踏着树梢,飞掠而去!
    三人上了树梢,方才看清这片森林,纵深竟达十余里之遥,若非他们具有一身上乘功力,便简直难以凭着一口丹田真气,安然纵树梢之上飞渡!
    饶是这样,三人也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才抵达尽头!
    谁知,就在他们正待觅地飘身下降之际,却被眼前一幅景象,惊诧得几乎提不住一口丹田真气,坠落林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忙一打手势,命冷冰心和宇文琪一同止住身形,倏然隐入浓密枝叶中,凝目窃视!
    原来森林的前面,乃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山谷盆地,在接近森林之处,矗立着许多坍塌了的房合,从那些房舍的地基判断,依稀可以看出在未坍塌以前,必然是一座座建筑极为宏伟的巨厦!
    在这废墟之中,正有百数十个腰间仅围着一块破布,赤身裸腿之人,忙碌地运石搬土,修建屋宇。
    这时,正有十几个人从远处飞奔而来,每人的双手分托着一块数尺厚的巨石,健步如飞,到达废墟,便将巨石掷给建屋之人,然后转身朝来路奔去。
    那些建屋之人接住巨石之后,立即各用一双肉掌,将这些形状大小不一的巨石,像斧砍刀削一般,削成整齐划一的方块!
    巨石重达数百斤,而那些运石之人竟能一手托着一块,奔驰之际,脚下却是点尘不扬,这种神力轻功,已足够惊人,更何况那些建屋之人竟能以掌代斧,将巨石削成方块,若非内外兼修,功力绝顶的一流高手,如何能够办到!
    但令“毒手神医”周白眉诧异的事情,却是发现这许多够得上武林一流高手资格而身为苦工之人,一个个只愿埋首作工,并无一人发出声音,更无人互相交谈,同时,在人群当中,有几个身着苗人服装,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手执皮鞭,往来巡视,见有工作稍慢之人,便毫不客气地挥鞭抽去,而挨打之人尽管痛得满地乱滚,却不敢有丝毫反抵,挨打完了之后,便又慌忙加劲工作。
    这幅景象,只看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惊诧之中,更是大感不解!
    这是什么地方?
    这许多身具上乘功力之人,为何甘作苦役?
    按理说,他们的功力仍在,大可以群起对那几个老妇人反抗,而为何这般驯服?
    这几个老妇人是谁?她们既能役使这许多身具上乘功力之人,那么,她们的功力岂非更高得难以想像?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惑然不解以下,遂各将目光,移向远方。
    只见废墟后面,乃是一片极为广大的花园,围中繁花如锦!再望过去,遥见殿阁高耸,也数不清有多少高楼大厦,气象宏伟至极!
    “毒手神医”周白眉看罢用“蚁语传音”对冷冰心和宇文琪道:“看这情形,我们可能已到达‘神宫’了,不人虎穴,鄢得虎子,我们下去看看,见机行事便了!”
    冷冰心,宇文琪点头会意,遂一同长身而起,各展独门绝顶轻功身法,凌空飞越十丈树梢,飘然降落地上,举步朝废墟走去!
    距离渐近,方才发现那许多作苦工之人,面目犁黑,神情呆木,对他们的出现,亦恍似无睹,依然埋首工作,看也不看一眼!
    再瞧那几个苗装老妇时,却令“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冷冰心、宇文琪俱不禁为之又是一愕!
    原来这几个苗装老妇人,个个的身上只披一件翠羽云肩,下身穿一条不能再短的翼叶裙,光臂赤足,丰乳粉脐,以及圆润的大腿,完全裸露无遣!
    更奇的是她们的头上虽是鹤发鸡皮,脸上皱纹满布,但自颈以下,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竟都是欺霜赛雪地白嫩无比!
    冷冰心大为惊奇之下,悄用”蚁语传音”道:“老前辈,这几个苗女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
    “毒手神医”摇了摇头,也用“蚁语传音”答道:“现在还看不出来。”
    冷冰心又道:“老前辈见闻广博,可知那些作苦工之人为何这般摸样?”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他们若非受药物所制,便是心神丧失,才会如此。”
    冷冰心道:“其中可有老前辈素识之人?”
    “毒手神医”周白眉微摇了摇头。
    这时,那几个苗装老妇亦已发现了他们,其中有一个立即收起皮鞭,迎了过来,含笑问道:“三位汉客是否从‘神宫大道’而来?”
    她说的是纯正汉语,而且莺声呖呖,悦耳非常,闻之几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鸡皮鹤发的老苗妇之口!
    同时,尽管“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的目光如何锐利,竟丝毫看不出对方是否戴着人皮面具!
    同时,“毒手神医”周白眉开始以为对方既已发现他们贸然闯来,必会严词厉色相向,谁知竟大出所料,不由怔了一怔,随即行礼含笑答道:“不错,老朽和舍侄女正是‘从神宫大道’而来!”
    苗装老妇闻言,满布皱纹的脸上,立时掠过一丝诡笑之色,旋即含笑还礼道:“三位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毒手神医”周白眉庄容答道:“我等在山中迷失路途,致误闯‘神宫大道’,来此实在并无目的!”
    苗装老妇“哦”了一声!含笑道:“原来三位是迷途至此,算来也是有缘,敢请移驾至敝宫一游如何?”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谢道:“姑娘不怪我等擅闯宝地之罪,我等已觉万幸,怎还好意思打扰?”
    苗装老妇似乎对“毒手神医”周白眉称呼的那一声“姑娘”,极为受用,脸上的皱纹一展,满腔堆欢,笑声道:“无妨,敝宫主人极为好客,尤其是三位能安然通过‘木’、‘水’、‘火,、‘土’四关,显见身手不俗,敝宫主人必更欢迎.三位无须过谦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就进宫谒见主人,面致擅入宝地之歉也好!“苗装老妇脸上又复掠过那一丝诡异之色,笑道:“既蒙老丈俯允,便请随小女子前往便了!”言罢,转身领路。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地对冷冰心和宇文琪一打眼色,示意留心戒备,然后一同举步跟着苗装老妇,穿过这一片废墟,朝花园走去。
    一入园中,但见遍地俱是奇花异草,嫣红姹绿,香风中入如醉,恍如置身花山花海,目不暇接!
    花丛中,不时发现有身穿苗装的白发妇人,三三两两地在种花锄草。
    园中通道,俱是以五色云石铺成,四通八达,密如蛛网。
    “毒手神医”周白眉留心细察以下,发现每一条通道,竟然暗合天星躔道,不禁暗自骇然,忙用“蚁语传音”,吩咐冷冰心和宇文琪注意所行经的路线,以防不测!
    一路上,绕过数不清的花坛,行了顿饭光景,方才走出这片花园,迎面是一条宽达三丈,用五色云石铺成的大道,笔直通至一座巍峨大殿。
    大道当中,矗立着一座高达五丈的白石牌坊,牌坊中央,嵌着“艳神宫”三个金色大宇!
    踏上大道,穿过牌坊,来至大殿前面,“毒手神医”周白眉目光触处,镇静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
    原来,在大殿的丹墀下面,也有一座花坛,坛中栽着数十株叶色深红,状似手掌的异卉,枝头盛开着数百朵大如酒杯,胡色金黄,花瓣细如须发的奇花!
    这正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九叶龙须菊”!
    “毒手神医”周白眉自从由“辣手诸葛”鄢或的手中,发现“九叶龙须菊”的残花,循踪寻觅以来固然是对寻获奇花之事,有必得的信心,但却没料到竟会发现有这许多,而且是由人工栽培,怎不教他又惊又喜,心情为之激动!
    绕过“九叶龙须菊”花坛,那苗装老妇已停了下来,含笑说道:“三位在此稍候,容小女子进殿禀知敝宫主人!”
    “毒手神医”周白眉拱手笑道:“有劳姑娘了!”
    苗装老妇谦了一声,便举步走上丹墀,从一扇侧门进入殿中。
    冷冰心悄声问道:“老前辈,瞧你方才的神情,莫非坛中的花儿,便是‘九叶龙须菊’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了点头。
    宇文琪悄声道:“既然目的已达,我们何不将花采了就走,还见什么宫主,多费时间则甚?”
    “毒手神医”周白眉用“蚁语传音”道:“‘辣手诸葛’鄢或前车之鉴,我们不可不小心行事。”
    说话之间,陡听一阵抑扬的芦笙之声,从大殿中传了出来,三人遂将话锋止住,一齐闪目向大殿瞧去。
    芦笙之声一歇,跟着又是‘莲蓬蓬’地响起三声皮鼓,随见那两扇又高又大,金光灿灿的殿门,缓缓开启!
    殿门启开之后,便见殿中缓步走出一队上披绿色云肩,下着罩叶短裙、臂、腿、胸腹完全裸露,却是满头白发,脸皮起摺的老妇人,各人手执仪仗,分列于大殿门外。
    随后出来的那个领路的苗装老妇,她盈盈走下丹墀,对“毒手神医”周白眉行礼道:“敝宫主人恭候三位进殿!”
    “毒手神医”周白眉拱手还礼,便同了冷冰心、宇文琪,跟着苗装老妇,举步向丹墀走去。
    哪知,三人刚刚走近丹墀,正待拾阶而上之际,陡听“沙”的一声,那十余级用五色云石筑成的丹墀上,竟然在每一级的当中,冒起了一截寒光耀目的苗刀!
    “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止步,对苗装老妇投了个询问的跟色!
    苗装老妇赔笑道:“这是敝宫规矩,凡是贵宾莅临,都是恭请由刀尖走上丹墀,三位汉客来自中原大国,谅不至见笑吧!”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笑道:“既是贵宫规矩,那就请勿见笑我们班门弄斧才好!”
    冷冰心和宇文琪的轻功虽然火候不及“毒手神医”周白眉,但也不将这些纵可削铁如泥的苗刀放在眼内。当下,双双调匀真气,各展师门绝学,先后轻踏苗刀,步上丹墀丹!
    苗装老妇目睹三人的身手,那密布皱纹脸上,也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快步从石阶走上来,道:“三位好俊的轻功,小女子万分佩服,请!”当先领着三人,通过两排手执仪仗的苗妇,走进殿门。
    一进殿门,首先入目的是一具绝大无朋的五色石鼎,矗立在大殿中央,鼎中火焰崩熊,势力逼人眉宇!
    八根粗可两人合抱的五色石柱,成八卦形环耸殿中,支撑着刻满飞禽走兽的殿顶,每一柱下,肃立着一名手执长矛的白发苗装老妇。
    这殿中的地面和四壁,竟都是用五色云石铺砌面成,在那石鼎中的火光映照之下,反射出绽纷的彩霞,令人目眩,不可逼视!
    绕过石鼎,只见当中摆着一张整块五色云石雕成的巨大长案,靠里的一端,有一座石坛,坛上端然坐着一个白发垂肩,满腔皱纹,身披一件金色霞披的妇人。
    苗装老妇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俯伏石坛下面,恭声道:“三位汉客晋见宫主!”
    白发女人微一颔首,道:“请贵客落座!”
    说的竟也是纯正汉语,且声若莺啭笙簧,不但悦耳至极,并隐蕴一种令人心蔼神摇之力!
    “毒手神医”周白眉对冷冰心和宇文琪望了一眼,俾自一正心神,拱手行礼道:“老朽周白眉,昨日带同舍侄女冷冰心、宇文琪游山迷途,误入贵宫,多蒙贵属下相道,晋宫面谒主人,老朽谨先敬致歉意!”
    白发妇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牙齿,道:“贵客不必过谦,请落座奉茶!”
    “毒手神医”周白眉谢了一声,便和冷冰心、宇文琪在长案的另一墙,分别就座。
    那苗装老妇已端上三杯香茶,道:“贵客请用茶!”
    三人接杯在手,略一审视,只见茶杯也是用五色云石肆成,杯中茶色深碧,阵阵奇香,随着袅袅热气,直袭鼻端!
    他们自从在北天山“丹心峡”、被“鬼杖仙翁”屠远志使人暗地在饮食中下了苗疆的“金蚕恶蛊”,闹得几乎惨遭毒手之后,便对苗疆中的一饮一食,大起戒心,是以这时虽然觉得杯中之茶奇香扑鼻,也只唇边略为碰一碰杯沿,便将杯放下。
    白发妇人微微一笑,又开口道:“三位从何处来,到此蛮荒化外,有何贵干?”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忖:“我名列‘乾坤六恶’,在武林中大有名望,但这妇人才听我通名之际,竟似一无所知,莫非怪事!”当下,庄容答道:“我等来自中原,这次远游苗疆,一方面赏玩名山,一方面寻求灵药,用以救济世人……”话声微顿,又道:“敢请贵主人赐示尊讳,以便称呼!”
    白发妇人笑道:“不敢当,敝宫世代相传,执掌宫阙之人,均以‘艳神宫主’为号!”
    “毒手神医”周白眉闻言,暗自搜遍记忆,都想不起武林中,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艳神宫主”的名号,不由略感茫然道:“听宫主赐示,贵宫在此地已有不少年代了吧?”
    “艳神宫主”略一沉吟,道:“敝宫此地传了多少年代,本宫主也记不清楚了。”
    宇文琪突然接口问道:“方才我们进宫之时,见前面有许多修建房舍之人,他们的内外功力,个个都够资格列为武林一流高手,贵宫主既能役使他们,武功自必更高,为何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之中,未见贵宫的大名呢?”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他们俱是自愿为敝宫服役,并非敝宫之人以武功役使他们……”她微微一顿,又道:“即使敝宫之人粗通武功,也不过是用来防身健体而已,怎能与中原各大门派相比!”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自盘算,这位“艳神宫主”的话儿,显然多有不实不尽之处,再讲下去,恐怕也难探出什么结果,不如早点离去,以后再设法查探。遂轻咳了一声,道:“我等蒙宫主赐见,已深感荣幸,实不敢再多冒读,请俯允我等告辞!”
    “艳神宫主”笑道:“本宫主已吩咐款待,略尽地主之宜,老先生怎可以告辞呢!请不必过谦,所求之事,只要本宫主能力所及,无不遵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老朽见大殿外面的花坛中,盛开“九叶龙须菊”,此花类合配药济世之用,意欲请宫主赐予几朵,功德无量!
    “艳神宫主”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方待开口,殿外忽然匆匆走进一个苗装老妇,俯伏石坛下面,用苗语禀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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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怒烹侠士
    “毒手神医”周白眉见此情形,心知有点不妙,遂用“蚊语传音”,吩咐冷冰心和宇文琪凝功戒备。
    只见“艳神宫主”听完了苗装老妇禀告之后,沉吟了一下,脸上忽又现出笑脸,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想不到又有贵宾宠降,方才老先生所提之事,请在座稍候,侍本宫接见贵宾之后再说。”言罢,起身步下石坛,从另一扇侧门,匆匆离去。
    殿中一片沉寂,三人候了一会,冷冰心忍不住用“蚁语传音”道:“老前辈,这‘艳神宫主’究竟是什么来路?”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了摇头,用“蚁语传音”道:“是什来路我现时还不想起,但总不外乎是傍门左道吧!”
    宇文琪道:“方才老前辈提到问她要‘九叶龙须菊’之时,她的脸色变得那样难看,恐怕明取无希望,老前辈有何打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我尚未有打算,总之,我们见机行事便了。”
    冷冰心道:“不知这来的贵宾是什么人,她竟要亲自去接见,难道是和我们有关系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惑然不解地摇了摇头,便见那“艳神宫主”在殿中出现……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冷冰心、宇文琪等发现“艳神宫主”业已回转,遂将话锋止住,提神戒备,以观其变。
    只见“艳神宫主”满脸兴奋得意之色,姗姗登上石坛坐下,倏地面色一沉,目光凝住“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冷然问道:“你们是亡明遗孽,抑是大清顺民?”
    语音不但其冷如冰,且口气更为不善,与方才笑语相对的情形,迥然大异,不由“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为之愕然一惊!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定心神,庄容答道:“我等俱是尊奉大明正朔炎汉子孙,宫主你……”
    言还未了,那“艳神宫主”已发出一阵“格格”娇笑!
    “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道:“宫主为何发笑?”
    “艳神宫主”止住笑声,面色一沉,道:“果然不出钦差大臣之料,你们都是漏网遣孽,难怪敢擅闯神宫,妄图圣化,嘿嘿!还不赶快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毒手神医”周白眉叫道:“你!你是满虏的走狗?”
    “艳神宫主”嘿然喝道:“住嘴!本宫主已受大清圣皇册封,永为苗疆之主,无知叛逆,再要口出不逊,便发你们永沦黑狱,万劫不复!”
    “毒手神医”周白眉突然仰声大笑道:“可惜!可惜!”
    “艳神宫主”冷笑道:“你们自投罗网,当然可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止住笑声,缓缓道:“老夫倒不是为我们可惜,而是着宫主你可惜!”
    “艳神宫主”沉声叱道:“本宫主秉承皇命,一统苗疆,有何可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止色道:“宫主放着自由岁月不去享受,却甘供异族驱策,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艳神宫主”冷冷道:“本宫主一受册封,便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荣,又有谁能对我加以驱策?”
    “毒手神医”周白眉哈哈一笑道:“若老夫所料不差,那方才到此的贵宾,必然就是满虏派来之人!”
    “艳神宫主”点头道:“不错,来的正是奉旨前来册封本宫主的钦差大臣!”
    “毒手神医”周白眉冷笑道:“据老夫推测,满酋玄烨册封你的那道诏书中,根本没有命你擒拿我们三人,是不是?”
    “艳神宫主”一怔道:“圣旨中虽未提及,但你们既是叛逆,本宫主便有责任擒拿你们!”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然笑道:“恐怕是那位钦差大臣的意思吧!”
    “艳神宫主”勃然怒道:“钦差大臣乃是代表皇上之人,本宫主即使听命于他,又有何不可!”
    “毒手神医”大笑道:“好!宫主可否让我们拜识拜识这位钦差大臣,看看他是何等人物,竟能使宫主甘受驱策!”
    “艳神宫主”哂然道:“有何不可!”随即用苗语对身旁一个苗装老妇道:“去请钦差大人进来!”
    苗装老妇领命,从侧门出殿而去。
    冷冰心暗用蚁语传音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老前辈绕了这大的弯子,想见那钦差大臣则甚?”
    “毒手神医”周白屑传音答道:“我觉得这头清廷鹰犬,来得颇为突兀,因此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路,并设法探听一些满虏的动静……”
    说话之间,只见那苗装老妇已领着一个身穿满虏袍服,二品顶戴,貌相带着三分清秀的老者,走进大殿。
    这老者的后面,紧跟着两名黑衣铁卫。
    “毒手神医”周白眉乍见之下,登时怔了一怔,随即呵呵大笑道:“我道玄烨振来的钦差大人是谁,原来是‘青城逸士’劳寰兄,更想不到劳兄一介逸士,竟一变而为朝廷二品大员,当真是可喜,可贺!”
    老者进殿时,似乎也因为发现“毒手神医”周白眉在座而微微一怔,闻言,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昂然登上石坛,在“艳神宫主”右侧坐下,方始把面孔一沉,喝道:“大胆叛逆,竟敢与本官称兄道弟!”微一侧顾“艳神宫主”,冷冷道:“宫主既已奉旨,为何还任令叛逆于肆!”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沉声喝道:“劳寰,你是在什么时候向玄烨卖身投靠,为的就是那一粒蓝顶子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本官何时效忠圣朝你用不着操心,明白告诉你,本官效忠圣明,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一班叛逆!”
    “毒手神医”周白眉“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头一震,脸上却冷笑连连道:“嘿嘿!凭劳兄你就可以对付得了普天下反清复明的志士了吗,嘿嘿!简直做梦!”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奉旨讨逆之人,岂止本官……”忽然住口,转对“艳神宫主”道:“本官实在不屑与叛逆多言,请宫主即速将他们拿下,本官好回京覆旨!”
    “毒手神医”周白眉不等“艳神宫主”开口,便庄容喝道:“宫主!你虽未食大明俸禄,总算也受大明雨露之恩,为何听命于异族鹰犬,甘受满虏控制,望宫主三思!”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道:“亡明雨露,本宫主并未身受半点,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苟免!”言罢,转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烦大人回禀皇上,这三个叛逆已被本宫主拿下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仰面一阵怪笑,霍地离座而起,大喝道:“老夫的抵抗力是否失去,请劳兄试试我的‘五毒归元手’便知真假!”右掌一提,便向“青城逸士”劳寰按去!
    “青城逸士”劳寰深知厉害,那敢让“五毒归元手”的掌力沾身,独门内家真力凝处,双掌疾推而出!
    哪知,“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右掌只按出一半,便突然双眉一皱,右掌缓缓垂下……
    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睹状,不禁失声道:“老前辈!你……你怎么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道:“不知是何原故,我的真力竟然提不起来!”
    宇文琪吃惊道:“是不是遭了暗算,功力丧失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功力仍在,也未受暗算,只是浑身懒洋洋,力不从心,你们……”
    话犹未了,冷冰心和宇文琪又相继打了一个哈欠,眼中露出了疲倦之色,“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头大震,方待询问原委时,竟也难以自禁地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如何!你们如果不肯承认已被本宫主所制,尽管出手反抗便是,千万不要客气!”
    宇文琪心头大怒,但偏又觉浑身有力难施,懒洋洋地叫道:“你……你……莫非……对我们下了……苗疆……毒蛊……”
    皆因她以前在此天山“丹心峡”曾惨受“金蚕毒蛊”之害,想起来便犹有余悸,故此自然联想到目前情形,极可能是中了对方的蛊毒。
    哪知“艳神宫主”闻言,却晒然冷笑道:“对人下蛊,乃是苗疆中最庸俗的手法,本宫主根本不屑施为!”
    “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念电转,他明白对方之言,丝毫不假,因为己方三人在沿途上以至进入神宫大殿,连滴水均未沾唇,即使对方施蛊,也无法进入体内,何况自己默察四肢百骸以下,根本没有中毒的现象,但如果不是受了暗算,又怎会真力无法凝聚?
    他搜索枯肠,实在想不通是何道理,同时,见宇文琪和冷冰心已然变得脸色铁青,娇躯颤抖,牙齿捉对儿厮打,鼻孔中清涕直流,显见难过已极!
    其实他此刻也自觉心头发慌,体内似乎有无数蚂蚁在爬行,若非功力定力都较二女深厚,尚能勉强压制住这种难受的感觉,否则也难免同样的狼狈,遂叹息一声,道:“宫主!你的手法委实高明,老朽深为叹服,在我们甘心受制以前,可否把你奥妙的手法,略为揭露,好教我们死了瞑目!”
    “艳神宫主”格格一笑,望了“青墟逸士”劳寰一眼,道:“你们这时已无法自拔,告诉你们也不妨。”话声微顿,又道:“方才敬你们的三杯香茶,你们是否觉得很香?”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道:“不错,可是我们一口也没有喝,怎会……”
    “艳神宫主”娇笑道:“你们虽然没有喝,但那香气你们是闻到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了点头。
    “艳神宫主”又道:“你们可觉得闻着那茶的香味之时,精神是否为之一振?”
    “毒手神医”周白眉默然点头承认。
    “艳神宫主”格格笑道:“现在你们不妨再用力闻上一次。”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闻言,茫然地低下头,凑近各人面前的茶杯,就着袅袅上升的热气,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一口热气方自吸入鼻中,人立觉浑身舒畅无比,所有难受之感,顿时为之一松!
    茶的香气竟有这般灵效,则杯中之茶岂不更佳?
    宇文琪竟然情难自遏地伸手端起茶杯,便待将茶喝下腹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急声道:“这茶喝不得!”
    宇文琪茫然将挨近唇边的茶杯拿开,惑然道:“老前辈,我好难过,这杯茶既然能解去痛苦,为什么不能喝?”
    “毒手神医”周白眉叹道:“这杯茶虽然能解去目前的痛苦,但恐怕以后你便终生要受它所制了!”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就算你年老成精,功力较为深厚,但这杯茶你们终归要喝下去,永远受本宫主所制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黯然一叹,默默无言以对。
    “青城逸士”劳寰得意地大笑了几声,对“艳神宫主”一竖大姆指,赞道:“宫主手段高强,本官深为佩服!”话声一顿,转头就向那两名黑衣铁卫喝道:“快将这三名叛逆的穴道点了,押解回京向万岁请赏!”
    两名黑衣铁卫躬身应命,等待跃下石坛……
    “艳神宫主”突然喝道:“且慢!”
    两名黑衣的铁卫愕然止势,“青城逸士”劳寰脸色微变,道:“宫主有什么吩咐?”
    “艳神宫主”笑道:“这三个人本宫主要留下!”
    “青墟逸士”劳寰道:“宫主擒获叛逆,正是大功一件,为何不让本官把人带走?”
    “艳神宫主”道:“敝宫大劫初复,亟需大量奴工重建宫室,这三人正好合用,尚祈大人回京在圣上面前美言一二!”
    “青城逸士”劳寰冷冷道:“这三人乃是北山‘丹心峡’漏网余孽,万岁曾圣谕天下,一体捉拿,甚至格杀勿论,如何能留在贵宫服役?”
    “艳神宫主”怫然道:“圣上既册封本宫主一统苗疆,则凡在本宫主辖地以内之事,本宫主便可全权处理!”
    “青城逸士”劳寰似乎未料到“艳神宫主”会说出这样的话儿,不由微微一怔,期期无词以对……“毒手神医”周白眉强忍体内虫行蚁咬的痛苦,勉力哈哈一笑,道:“原来在前面做工的数百名武林高手,都是被宫主以药物所制,难怪他们甘心为宫主效死命的了!”
    “艳神宫主”颇为得意地笑道:“不错,你们三人不久便要和他们一样,为本神宫服役了!”
    “青城逸士”劳寰却脸色一变,目注“艳神宫主”,沉声遭:“被贵宫主药物制住甘心服役的武林高手,共有多少?”
    “艳神宫主”含笑道:“不多,只有四五十个,与实际需要相差甚远,故此……”
    “青城逸士”劳寰不待把话说完,立时脸色一沉,冷峻地问道:“宫主制服这许多武林高手,当真只为了要他们替你修建宫室?”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当然还有别的用处,不过,大人似乎无须知道!”
    “青城逸士”劳寰沉声道:“本官皇命在身,自然有权过问!”
    “艳神宫主”又是一阵娇笑,道:“大人当真想知道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冷道:“不错,贵宫主可莫忘记你已经服了圣上颁赐的‘效忠灵丹’,便不得对圣上隐瞒任何事情!”
    “毒手神医”周白眉故作失惊地对“艳神宫主”叫道:“什么?宫主你已经服了玄烨的毒丹了?”
    “艳神宫主”淡淡一笑,道:“大惊小怪……”
    “青城逸士”劳寰也同时厉声叱道:“大胆叛逆,竟敢出言无状,还不与本官闭嘴!”
    宇文琪这时业已难受得浑身酸软,所有骨节都像松脱了一般,但仍奋力叫道:“宫主!那满酋的毒丹,一经服下,便终生受制,除死方休,那……你……”
    “青城逸士”劳寰大怒,喝道:“贱婢住口!”转对“艳神宫主”道:“如何决定,还望宫主三思!”
    “艳神宫主”一阵格格娇笑,忽地神色一整,道:“此事用不着三思,本宫主……”
    话犹未了,忽见一个苗装老妇,匆匆地走进大殿,俯伏石坛下面,用苗语察告了几句话。
    “艳神宫主”脸色微微一变,忽然笑对“青城逸士”劳寰道:“想不到又有贵宾莅临,此事可暂停讨论,但这三个人必须暂时收押至别处,以免被贵宾发现!”说完,微一挥手,走出三个苗装老妇,将“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分别架起!
    “青城逸士”劳寰略一沉吟,只好点头答应。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此刻浑身无力,哈欠连连,口水鼻梯直流,只好任由三个苗装老妇摆布,架着曳出大殿。
    “艳神宫主”又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来的不知是何方人物,大人似乎也应暂时回避才好!”
    “青城逸士”劳寰点头道:“宫主高见,正合本宫心意,假如来人是叛逆一党,宫主万勿放过才好!”
    “艳神宫主”笑道:“无论是谁,只要被本宫主看中了,便不劳大人吩咐!”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起身领着两名黑衣铁卫,下了石坛,从另一扇侧门,出殿而去。
    “艳神宫主”目送“青城逸士”劳寰等人身形消失,忽然冷笑了几声,这才挥手命那俯伏石坛下面的苗装老妇,传逾启开神宫大门迎宾!”
    殿门缓缓启处,那苗装老妇已领着一位身穿古铜长衫的精神矍铄老叟,以及一位玄衣老人,走进大殿。
    “艳神宫主”高坐石坛上,目光一扫来人,略为欠身,开口问道:“两位贵宾高姓大名,从何而来,宠降敝宫有何贵干?”
    那身穿古铜长衫精神矍铄老者趋前几步,拱手道:“老朽尤南豹,借同敝友裘仲达,畅游苗疆名山胜水,偶然在山后发现一条秘径,细加研究之下,始知竟是昔年威镇苗疆的‘神魔谷’入口,老朽与敝友一时好奇之下,循径探寻,不想误闯宝宫,尚祈主人恕罪!”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两位既能到此,便算有缘,本宫岂有怪罪之理,快请就座奉茶!”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谦谢了一声,便分别就座。正是无巧不成书,“六爪神鹰”裘仲达坐的是方才“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座位,“追魂学究”尤南豹则坐在冷冰心的位置。
    “艳神宫主”待二人坐定以后,便挥手命人献上香茶,笑道:“荒山无物敬客,仅有粗茶恶水尚堪一尝,请二位贵宾勿嫌怠慢!”
    “追魂学究”尤南豹谦谢一声,伸手方待举杯,忽然目光瞥处,不禁神色微变,忙抬头对“六爪神鹰”裘仲达一打眼色。
    “六爪神鹰”裘仲达会意,遂将伸向茶杯的右手缩了回去。
    “艳神宫主”睹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笑道:“两位莫非嫌粗茶不堪品尝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自顾低下头来,口中喃喃,对“艳神宫主”的话儿,仿似充耳不闻。
    原来,他在长案下面,发现了一条长约七寸的青色小蛇,他和冷冰心相处日久,自然一眼便认出这条青色小蛇,正是冷冰心随身携带,珍逾性命,其毒无比的南荒七步青蛇!
    “追魂学究”尤南豹吃惊之下,自然联到冷冰心等人,一定曾到过此地,同时更推测到冷冰心等人假如业已离去,则这条七步青蛇当然不会遗留下来,可见当冷冰心等人在这大殿中,必然发生过非常的事故,甚至可以肯定判断这条蛇儿的留下,极可能是冷冰心的安排,是以他略定心神,便立即低头喃哺吩咐这条七步青蛇速去寻找主人,赶快设法联络。
    这条七步青蛇果然灵慧异常,听完了,“追魂学究”尤南豹的吩咐,便立即把头一点,婉蜒向殿外窜去!
    由于这大殿的地面乃是五色云石铺成,一条长仅七寸的青色小蛇蜿蜒其间,居然甚是容易,并未人发觉地便溜出了大殿!
    “艳神宫主”见“追魂学究”尤南豹没有开口,不由面含愠色,又复高声道:“两位可曾听见本宫主的话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装作从沉思中警觉的模样,惑然抬起头来,目注“艳神宫主”,道:“老朽适才想起一件极为难解之事,故而失礼,尚祈勿怪!”
    “艳神宫主”神色略霄,笑道:“是什么难解之事,使老先生如此费神?”
    “追魂学究”尤南豹装腔作态地略一沉吟,道:“请问主人如何称呼?这‘艳神宫’是否即是昔年的‘神魔谷’?”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本宫主尊称‘艳神宫主’神魔谷乃是这整个秘谷的总称,‘艳神宫’便是谷主所居!”
    “追魂学究”尤南豹“哦”了一声,忽又摇头道:“奇怪!奇怪!宫主之言,更令老朽如坠五里雾中,更觉难解了!”
    “艳神宫主”诧道:“本宫主的话儿,有何奇怪之处,怎会令老先生更觉难解?”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根据秘籍所载,在六十年前,苗疆曾发生了一次极厉害的地震,据说‘神魔谷’便沉沦在那次地震之中,谷中之人无一幸免,是以眼前的事实,使老朽难以置信,更觉难以解释!”
    “艳神宫主”哑然失笑道:“老先生既能从秘籍知‘神魔谷’沉沦之事,足证见闻广博,当然也明白沧海桑田之理……”微微一顿,正色道:“是以‘神魔谷’能复现人间,并不足为奇!”
    “追魂学究”尤南豹“哦”了一声,又复摇头道:“宫主之言,固然令老朽大开茅塞,但老朽仍觉难以解释的是……”说至此处,却故意沉吟不语。
    “艳神宫主”此刻似乎已被“追魂学究”尤南豹的一连串装腔作态的神情,引起了极大的兴趣,遂紧紧追问道:“还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儿,老先生不妨请讲!”
    “追魂学究”尤南豹捻须道:”因为老朽觉得宫主与贵属下的年纪,实在和这件奇事,有点不大相符!”
    “艳神宫主”一怔,道:“我们的年纪?”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不错,宫主与贵属下的面貌虽老,但老朽从肤色与声音判断,宫主与贵属下的年纪,最多只在十八廿二之间,那么……”
    “艳神宫主”幽幽一叹,截口道:“不错,六十年前‘神魔谷’沉沦之时,本宫主与她们正是这年纪,可是,当神魔谷复现人间,我们从昏睡中醒来时,竟发现云鬓已斑,容颜衰老了!”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六爪神鹰”裘仲达目瞪口呆,暗地诧奇不置!
    “追魂学究”尤南豹却反而不以为奇地颔首道:“这种奇事,稽之古籍亦有记载……”话声微顿,神色一整,又道:“请恕老朽冒昧,宫主与贵属下是否觉得此种衰老的现象,有日甚一日之感?”
    这次却轮到“艳神宫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颤声道:“正是,我们都有这般感觉,老先生委实见多识广,不知可有办法遏止这种日渐衰老的趋势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故作沉吟道:“此事只可惜敝友不在,否用当可为宫主略效微劳!”
    “艳神宫主”急急追问道:“贵友是谁?他目下在什么地方?”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敝友姓周名白眉,人称‘毒手神医’……”
    “艳神宫主”脸色倏变,格格娇笑道:“朋友绕了半天弯子,原来竟是叛逆一党,嘿嘿!你的心思可算是白费了!”
    此言一出,“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不禁大吃一惊!
    “追魂学究”尤南豹一定心神,高声道:“敝友医道通神,必能替宫主与贵属下恢复容貌,永保青春,宫主万勿误会!”
    话音甫住,突闻一声大喝:“大胆叛逆,竟敢花言巧语,乱施蛊惑技俩!”喝声中,那“青城逸士”劳寰已率了两名黑衣铁卫,走进殿中,登上石坛中,对“艳神宫主”沉声道:“宫主还不建将此二人拿下!”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二人昔年均与“青城逸士”劳寰有一面之识,这时见他竟然身穿满虏袍服出现,俱不由惊愕地呐呐地叫道:“劳兄!你……你……”
    “青城逸士”劳寰大喝道:“无知叛逆,谁与你等称兄弟道弟!”
    “艳神宫主”娇笑道:“大人稍安毋躁,本宫主倒想看看他们的那位朋友,如何替本宫主恢复容貌,永保青春!”
    “青城逸士”劳寰不悦地道:“叛逆之言,岂可置信!”
    “艳神宫主”笑道:“事关本宫命运,又何防相信一次!”
    “青城逸士”劳寰沉声道:“这种人阴险狡猾,宫主你须防有诈!”
    “艳神宫主”笑道:“他们俱是瓮中之鳖,还怕飞上天去吗!”话落,玉手一挥,立有三名身穿白袍,头罩黑纱的妇人走了过来,在石坛下听命。
    “艳神宫主”用苗语喝道:“你们到石牢去将那三个人提来!”
    三名白袍苗妇齐声应是,出殿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这时情知“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业已失陷在此,当下,正色对“艳神官主”道:“敝友确有为宫主及贵属下恢复容貌之能,但不知事成以后,宫主将如何酬谢?”
    “艳神宫主”笑道:“如何酬谢,须待事实证明再说!”
    “青城逸士”劳寰脸孔一扳,道:“宫主是聪明人,尚不知以皇命为重!”
    “艳神宫主”冷冷道:“本宫主自有分寸,大人尽可放心!”
    “青缄逸士”劳寰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大殿上,登时一片沉默,众人怀着三般心情,眼睁睁望着那扇侧门,各自盘算,等待……
    过了足足一垄热茶工夫之久,却未见那三个白袍苗妇回转。
    “艳神宫主”不耐烦地又是一举手,吩咐另一苗装老妇道:“快去看看三个蠢材,为何耽搁了这许多时候!”
    苗装老妇刚应了一声,便见那扇侧门“呀”然开启,那三名白袍苗妇,分别架着“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冰心和宇文琪走进殿来。
    “追魂学究”尤南豹方等出声呼唤,却突然发觉“毒手神医”周白眉的眼神呆滞,面上一无表情,全明白他们的神智已受控制,遂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住,心中暗自思量对策。
    “艳神宫主”等“毒手神医”周白眉三人立定,便含笑问道:“周老先生,听贵朋友说你医道通神,能替本宫主恢复青春容貌,是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竟然睬也不睬,木然不答。
    “艳神宫主”笑容一敛,道:“你究竟有无此能力,抑是不肯应允?”
    谁知“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瞅不睬,仿似充耳无闻。
    “艳神宫主”怒道:“你这是什么童思,可不是忘了你们的性命,尚在本宫主手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理!
    “追魂学究”尤南豹吭声道:“敝友乃何等人物,岂能受宫主你横加威胁,你若善言相求,大家还有商量,否则……”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娇喝道:“本宫主偏不吃这套,来人!把大锅架上!”
    两侧侍候的苗装妇人轰然应命,抬了一口巨大钢锅,放在殿中央的那具石鼎上面,并在锅中注满了清油!
    鼎中火焰熊熊,顷刻之间,钢锅中便热气腾腾,油沸有声!
    “艳神宫主”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冷道:“你若再装呆,本官主便要你尝尝油炸活人的滋味!”
    谁料“毒手神医”周白眉对这番恫吓的话儿,依然无动于衷,木立如故!
    “艳神宫主”气得双眉一圣,伸手一指宇文琪,喝道:“先把这贱婢又下锅中煎了!”
    站在宇文琪身后的白袍苗妇应了一声,探手抓起了神情呆木,不知反抗的宇文琪,大步朝铜锅走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不由又急又怒,齐声大喝道:“妖妇敢尔!”双双纵身而起,便待出手抢救……
    谁知,二人身形一展动,突然不由自主地双双打了个哈欠,顿觉浑身软棉棉地,仿佛睡眠不足,慵懒乏力,双足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人情知着了对方的暗算,但却想不通究竟是怎样被人施了手术,只好恨恨地同声一叹,眼睁睁望着宇文琪被那白袍苗妇抓住,走向那口满注拂油的铜油……
    “艳神宫主”得意地格格娇笑道:“饶你两人精灵似鬼,也要吃本宫主的洗脚水!”话声一顿,娇喝道:“扔下去!”
    那名白袍苗妇应声把宇文琪高高举起,轻轻一纵,腾身站在大铜锅的边缘,一抖手,将宇文琪掷入蜗中!
    只听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响澈大殿,又是“滋喳”一声!锅中沸油四溅,呼噜乱响,大殿中顿时充满了焦臭的烟气,触鼻欲呕!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悲愤嗔膺,眼中喷火,胸中热血恰似锅中的沸油一般,却是有力难施,一筹莫展!
    那“青城逸士”劳寰高踞石坛上,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似乎对这幕油煎活人的惨剧,颇为欣赏!
    这时,那名站在铜锅边的白袍苗妇,顺手拿一把靠在锅边的大铁叉,探入锅中一搅,叉起一段炸焦了的尸骸,对“艳神宫主”一晃,便自纵下地来,走到“六爪神鹰”裘仲达的背后,叉手而立!
    “艳神宫主”点了点头,然后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喝道:“油烹活人的好戏,你大概已经欣赏了,你还装不装呆?”
    “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出一声,即连站在他身边的冷冰心,也是毫无表情,似乎适才宇文琪惨遭油煎之事,根本就无动于哀!
    “艳神宫主”双眉一竖,戟指冷冰心,喝道:“把这贱婢烹了!”
    那名站在冷冰心身后的白袍苗妇,应声将冰冷心抓起,转身向铜锅走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高声叫道:“周兄!事已至此,你就从权答应了吧!”
    可是,“毒手神医”周白眉对他的呼喊,竟也付诸不闻不理!木立如故!
    “艳神宫主”不禁大怒,厉喝道:“扔下去!”
    那名白袍苗妇此刻已然屹立在铜锅边沿,闻言,立即一抖,手将冷冰心掷入锅中!
    又是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起处,“滋喳”一声,沸油四溅,呼噜连响,大殿中立时充满了焦臭难闻的烟气!
    那名白袍苗妇照样拿起大铁叉,在铜锅中搅了几下,便叉起一段炸得焦黑的尸体,对着“艳神宫主”晃了一晃,便纵下地来,走到“追魂学究”尤南豹的身后,叉手而立!
    “艳神宫主”目光一掠,仿佛两道冷电,凝住“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冷道:“你若不开口,便要你亲自尝尝油锅的滋味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眼看生死至友,即将惨受油烹,俱不禁肝肠才断,目眦欲裂,但二人此刻已是涕泗滂沱,体内宛若虫行蚁咬一般,难受得连说话的气力都似已消失,空自急得浑身颤抖,施展不出一点办法!
    “艳神宫主”见“毒手神医”周白眉这般倔强,也是恼怒至极,冷笑几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叛逆扔下去,炸得骨肉成灰方始罢休!”
    站在“毒手神医”周白眉身后的白袍苗妇,应声将“毒手神医”周白眉抓起,走到巨鼎下面,纵身跃登铜锅边缘!
    “艳神宫主”又复厉声道:“周朋友,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万勿自误!”
    这时候,“毒手神医”周白眉被那白袍苗妇高高举起,面朝着一锅滚腾的沸油,却依然不言不动,大有视死如归之慨!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暗叹一声,双双把眼睛闭上!
    只听“艳神宫主”一声断喝:“扔下去!”
    又是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滋喳”一声,呼噜连响之下,大殿中立时又充满了焦臭难闻的烟气!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闻声瞿然一震,俱不由大为诧异,暗叫道:“不对!‘毒手神医’周白眉是个男人,为何那一声尖叫却是女人的声音?”
    二人心念还未及转,陡听“艳神宫主”一声怒喝,以及一阵激荡心弦的长笑!
    这一阵笑之声,只听得“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的心头一阵狂跳,惊喜欲绝,睁眼望去!
    只见“艳神宫主”已自坐中站了起来,正戟指那名手掷“毒手神医”周白眉入油锅的白袍苗妇,厉声喝叱!
    而那名白袍苗妇却在长笑声中,飘身下地,伸手扯落覆盖头上的黑纱,撕开身上的白袍,竟赫然是“毒手神医”周白眉!
    站在“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身后的两名白袍苗妇,也各自扯落头上的黑纱,撕开身上的白袍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冷冰心和宇文琪!
    这一突如其来,使人意料不到的变故,只惊得“艳神宫主”与清廷鹰犬“青城逸士”劳寰,以及两名黑衣铁卫都目瞪口呆,茫然失措!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声倏止,缓步走了过来,含笑对瞠目结舌的“艳神宫主”笑道:“这幕油煎活人的好戏,官主认为老夫是否表演得够精彩,值得欣赏?”
    “艳神官主”心神略定,厉声喝道:“大胆叛逆,竟敢在本宫主面前弄鬼,这回须饶你不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区区‘罂粟花精’,便想奈何我‘毒手神医”,真是笑话,宫主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
    “艳神宫主”双眉一竖,忽又改容冷冷道:“罂粟花精之毒,除了宫主外,天下无人能解,本宫主倒不相信是你自己所为!”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是真是假,当面便见分晓!”转对冷冰心和宇文琪道:“有劳二位姑娘,把解药给尤,裘两兄服下,好救这位宫主一开眼界!”
    冷冰心和宇文琪应了一声,各伸玉手,塞了一粒丹药在“追魂学究”尤南豹及“六爪神鹰”裘仲达的口中!
    尤、裘二人体内方自难受得要命,这一粒丹药甫一入口,便忙不迭一咽而下,立觉一股清凉之气,散入四肢百骸,难受之感顿止,精神登时大振!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对“艳神宫主”笑道:“宫主是否还有怀疑之处?”
    “艳神宫主”眼珠一转,格格娇笑道:“老先生果然有点门道,来来来,本宫主也不追究你害死三条人命之罪,大家坐下来谈谈如何?”
    她这一突然地转变了态度,不但使“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为之一愕,更令那“青缄逸士”劳寰也大吃一惊!
    显然,她这种态度,大有化敌为友之意,“青墟逸士”劳寰一惊之下,沉声道:“请问宫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艳神宫主”笑道:“本宫主的意思至为明显,这位周老先生既然有此本事,解去本神宫独步天下的‘罂粟花精’毒性,故此本宫主深信他必有恢复我容貌之能……”
    “青城逸土”劳寰冷冷截口道:“就算他确有这本事,但以宫主目前的地位,岂能随便与叛逆妥协?”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正色道:“若不如此,本神宫之人便将永沦劫数,大人似乎也应体谅本官主的苦衷吧!”
    “青城逸士”劳寰厉声道:“宫主若与叛逆妥协,难道便不至永沦劫数了吗?”
    “艳神宫主”点头道:“本宫主的判断,正如大人金口所言!”
    “青城逸士”劳寰仰面发出一阵慑人的狂笑,道:“宫主若一意孤行,甘违圣旨,本宫可以使你等立即永沦劫数!”
    “艳神宫主”冷冷道:“大人之言,本宫主倒有点不大相信!”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对!对!只有卖身投靠,腆颜无耻之辈,才真个是永沦万劫不复之境!”
    “青城逸士”劳寰气得面孔铁青,目注“艳神宫主”,厉喝道:“本钦差奉旨,命你立即将这一干叛逆擒下!”
    “艳神宫主”冷哼一声,道:“事关本神宫的命运,请大人恕本宫主方违命之罪!”
    “青城逸士”劳寰脸色一沉,冷森森地说道:“宫主可知道违抗圣旨的后果?”
    “艳神宫主”神情一肃,抗声道:“为了永保神宫百世基业,后果如何,非本宫主所计,尚望大人勿再相逼!”
    “青城逸士”劳寰嘿嘿冷笑道:“宫主执迷不悟,本官只好先将你擒下,带回京去听候皇上发落了!”
    “艳神宫主”也还以一声冷笑,道:“大人自信会这般容易吗?”
    “青城逸士”劳寰目光如电,冷森森地一掠石坛下面的“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哂然道:“宫主以为这几个叛逆会帮你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朗声接口道:“凡是反抗满虏之人,便是我辈同志,决不能任由无耻鹰犬欺悔!”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你们俱是釜底游魂,瓮中之鳖,自身尚且难保,可笑还敢口发狂言!”
    这一番语儿,只听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等心头一震!
    各人方自暗忖话中之意,陡听“青城逸士”劳寰一声冷喝:“无知叛逆,还不束手受缚!”
    喝声中,只见他长身而起,右手五指箕张,迅如闪电,向“艳神宫主”抓去!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娇躯微闪,便自让避开去,皓腕轻舒,缓缓拍出一掌,击向“青城逸士”劳寰腰间的“章门”穴!
    “青城逸士”劳寰一抓落空,冷哼一声,手腕微沉,变抓为掌,反臂迎击!,“蓬”然一声轻响,双方掌力一接之下,“青城逸士”劳寰竟被“艳神宫主”那一掌看来轻柔已极的力道,震得整个身躯倒飞而出,跌落石坛下面!
    “艳神宫主”娇喝一声,方欲跟踪扑下,却突然娇躯一颤,双手捧腹卟地趺坐在坛上!
    那两名黑衣铁卫齐声大喝!双双纵身上前,回手齐扬,朝“艳神宫主”抓去!
    只听几声娇喝,两柄长矛疾逾闪电,从石坛下激射过来,两名黑衣铁卫慌忙止住前扑之势,双双挥臂一格!
    “叭叭’两声!两柄长矛登时震飞开去,但两名黑衣铁卫的右臂也同去折断,惨哼一声,双双跌落坛下!
    四名苗装老妇已飞身跃上石坛,将“艳神宫主”扶起!
    过时,“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已将“青城逸士”劳寰团团围住!
    “青城逸士”劳寰适才与“艳神宫主”的绝顶阴柔掌力相接之际,幸亏本身功力探厚,一发觉情形不对,便立即撤回掌力,护住全身脉穴,借势飞下石坛,略一调息后,便已无大碍,当下,冷笑道:“无知叛逆,你们是否打算以多为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怪笑几声,道:“对付一头满虏走狗,还有什么江期规矩好讲!”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陡地仰面发出一阵狂笑!
    宇文琪“呸”了一声,娇喝道:“万恶鹰犬,你残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青城逸士”劳寰,倏然止住笑声,冷森森地环扫群侠一眼,满脸虔诚之色,啸然道:“当今万岁,英明睿智,果非凡人可及!”话声微顿,脸色一沉,厉喝道:“圣上早已料到本官此次苗疆之行,必会遇上你们这一干叛逆从中捣乱,故已安排下神机妙计,嘿嘿!今日便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一落,右手迅快伸入怀中,取出一物,扬手朝殿顶掷去!
    只见一道乌光闪处,“轰”然一声巨响,那五色云石筑成的殿顶立时炸裂了一个大洞,同时,一道游龙红色烟焰破空而去!
    群侠适才听了“青城逸士”劳寰与“艳神宫主”的对话,便怀疑对方必然还有援兵在后,因此才敢故示从容,这时见他发出信号益知怀疑不假,遂不约而同地齐声怒喝:“无耻走狗,我们先把你毙了!”
    喝声中,掌影如山,劲气如期,齐向“青城逸士”劳寰攻去!
    “青城逸士”劳寰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势,神色也是一懔,不敢丝毫大意地展开独门绝学,电闪云飘地在如山掌影当中,一连几个急转,方始以毫发之差,窜出包围圈外!
    群侠未能以联手合击的雷霆万钧之力,将“青城逸士”劳寰立毙掌下,俱不禁也是心头一懔,齐声大喝,各自身形一展,又复将“青城逸士”劳寰围住!
    陡听“砰”一声巨响,那两崩殿门“轰”然倒塌下来,便见十多条人影,飞掠进大殿之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挥手,命群侠舍了“青城逸士”劳寰,聚在一起,凝功戒备,定睛瞧去!
    但见抢进殿来的十多个人当中,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清廷黑衣铁卫,以及三个年逾花甲,分穿黄、白、蓝三色长衫的老叟!
    黄衣老叟貌相清癯,手扶一根青竹仗。
    白衣老叟面色白中透青,神态阴森,身材颀长,空手未携兵刃。
    蓝衣老叟身材肥胖,脸团团堆满笑容,手摇一柄奇大的蓝色摺扇,神态有若富商巨贾。
    这三名老叟,宇文琪和冷冰心见了尚不觉怎样,但“毒手神医”周白眉,“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却一齐蹙双眉,面面相觑!
    因为凭他们三人成名多年,久历江湖,此刻竟然不识这三名老叟的来历。可是,从对方的眼神及神态上判断,情知必然都是极为难以对付的人物!
    这时,那黄衣老叟已含笑对“青城逸士”劳寰开口道:“劳大人,钦命受阻,莫非就是为了这几位朋友的原故吗?”
    “青城逸士”劳寰点头道:“正是,若非这几个叛逆从中作梗,兄弟早已大功告成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乘着对方问答之际,已暗用“蚁语传声”对“六爪神鹰”裘仲达道:“裘兄,目前情势大为不利,惟一办法只有请你牺牲一粒解毒丹药,将“艳神宫主”的性命保住,才可以挽回大局。”
    “六爪神鹰”裘仲达闻言,点头会意,身形微晃,便自倒纵上石坛而去。
    那黄衣老叟不相信“六爪神鹰”裘仲达身上会有解毒丹药,故此并未在意,只冷笑了一声,又复对“青城逸士”劳衰道:“这几个朋友既然不知死活,就请大人代为引见,也好让他们作一个明白鬼!”
    “青城逸土”劳寰笑道:“理当如此,不然便失却三位荣膺皇命的意义了!”言罢,便将“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的姓名来历,逐个说了,然后目注群侠,沉声道:“你们可认得这三位盖代高人的来历?”
    “毒手神医”周白眉双眉一轩,冷冷道:“普天下的盖代高人当中,老夫从未见过有甘为异族鹰犬效力之人!”
    三名老叟闻言,只冷冷一笑,并未开口。
    “青城逸士”劳寰却面色一沉,喝道:“大胆叛逆,死到临头,竟敢口出不逊,还不赶快留神恭听,以免魂归地府之后,尚不知被何人超度!。”
    “追魂学究”尤南豹怪叫道:“劳朋友既然硬要将他们的姓名登禄在生死簿上,我号称‘追魂学究’,自也责无旁贷为他们记上一笔,请报上名来便了!”
    “青城逸士”劳寰冷哼了一声,手指那黄衣老叟,道:“这位复姓皇甫,讳嵩,尊号‘慑魂叟’!”
    “追魂学究”仰面怪笑道:“妙极!妙极!待会我倒要看看是他把我的魂慑了,抑或我把他的魂追了!”
    “青城逸士”劳寰又是一声冷哼,续指白衣老叟道:“这位复姓西门,讳鼎,尊号‘夺魄翁’!”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冷笑道:“恐怕今日便要天夺其魄了!”
    “青城逸士”劳寰怒自狞视了“毒手神医”周白眉一眼,道:“最后这一位,复姓南宫,讳韦,尊号‘逍遥客’!”
    “追魂学究”尤南豹“喷喷”摇头道:“从今而后,恐怕他再也逍遥不得了!”
    “青墟逸士”劳寰沉声喝道:“昔年‘琼州三位’威镇江湖之时,你等恐怕还在吃奶,如今既巳恭聆他们的侠讳,便应乖乖束手受缚!”
    “六爪神鹰”裘仲达伸手一拍脑袋,呵呵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敢情这三位大侠,便是昔年在中原被各大名门正派杀得走头无路,远遁海南的‘琼州三鬼’了,真是幸会之至!”
    此言一出,三名老叟的脸色齐变,一个个目射凶光,杀气直冲眉梢!
    “慑魂叟”皇甫嵩手中青竹杖一顿,喝道:“大胆叛逆,竟敢犯我昔年名讳,快过来领死!”
    “六爪神鹰”裘仲达呵呵一笑,缓步而出……
    宇文琪躬身拦住道:“对付这几个无名小卒,还用得着劳动您老人家吗,就让晚辈代您把他的魂追去就是。”
    “追魂学究”尤南豹拂髯笑道:“这种小鬼,果然不值得我去追他的魂,贤侄女肯为代劳,自是最好不过的了!”话声微顿,又笑道:“据闻这小鬼手中的青竹杖,是一件颇不寻常的异宝,贤侄女尚无称手兵刃,可以把我这柄‘巨阙剑’拿去使用,就等于是代我施刑便了!”
    言罢,自怀中取出“巨阙剑”,递了过去。
    宇文琪躬身接剑,神态自若娇笑道:“有了这柄前古神兵,相信皇甫老儿便要死得更快了!”
    二人这一番对话,只气得“慑魂皇”皇甫嵩须发倒立,脸色铁青,厉喝道:“叛逆既然不敢和老夫动手,便快叫这贱婢过来领死!”
    站在他身后的“夺魄翁”西门鼎阴沉地说道:“老大,我们目的在擒杀叛逆,何必和他们按照江湖规矩,更不必大动无名,干脆一齐动手,速战速决才是!”
    “慑魂叟”皇甫嵩头也不回,口中怒声道:“待为兄毙了这贱婢,再一鼓歼灭这班叛逆,好教他们死而无怨!”
    这时,宇文琪已自姗姗上前,绰立在“慑魂叟”皇甫嵩面前,手捧“巨阙剑”,晒然一笑,道:“你穷吼什么,其实我刚才所说的话儿,倒觉得有点多余哩!”
    “慑魂叟”双目一翻,厉声道:“贱婢如果害怕,就快跪在老夫面前认错,老夫便稍为开恩,饶你一个全尸!”
    宇文琪接着笑道:“我承认我刚才的话儿是说错了,但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冷冰心在后面叫道:“琪妹!你说错了什么话儿,怎会居然对这无耻之辈认错?”
    宇文琪微一回顾,笑道:“冰姐姐我忘了这班鹰犬,早已将灵魂出卖给满虏玄烨了,教我到哪里去追他的魂呢,所以……”
    话犹未了,“慑魂叟”皇甫嵩已气得厉吼一声!青竹杖一挥,横扫千军,挟着划空锐啸,拦腰扫到!”
    宇文琪娇笑一声,脚下施展“奇门遁步”,娇躯轻灵曼妙地闪开数尺,口中哂笑道:“你急什么,杀了你还不是等于宰一条狗,丝毫没有价值,你最好乖乖挟了尾巴滚回去!”
    笑语之间,“奇门遁步”接连施展,业已让过了“慑魂叟”皇甫嵩一连七招猛逾排山倒海攻势!
    “六爪神鹰”裘仲达见宇文琪妙语如珠,业已将敌方激得怒发如狂,遂默运“蚁语传音”,道:“宇文姑娘!时机已熟,我们也应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宇文琪闻言,娇应一声,方自电闪云飘,倩影倏然一敛,皓腕一抖,掌中“巨阙剑”精虹乍展,电漩而出!
    这时,“慑魂叟”皇甫嵩的青竹仗,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招“云中闪电”,斜壁而下,只听“铮”然一声金鸣玉振的脆响过处,双方兵刃硬接了一招!
    “巨阙剑”竟然不但未能将青竹杖削断,宇文琪反觉虎口一热,几乎震得宝剑脱手飞去!不由心头一凛!
    “慑魂叟”皇甫嵩嘿然冷笑,青竹仗突似灵蛇一般,化作了软兵刃,一弯一绕,竟将“巨阙剑”牢牢缠住!大喝一声:
    “贱婢撤手!”振腕一抖!
    宇文琪根本未料到对方的青竹仗竟能软硬由心,且不惧前古神兵的锋芒,不禁大吃一惊,尚幸她正服了“金线白鳞四腮怪鳝”的血液以及一枚“朱果”之后,内家真力大增,忙一定心神,潜运师门“卸”字秘诀,真力尽贯“巨阙剑”中,娇喝一声,右腕顺势往前一送,然后一抖一抽!
    “嚓”地一声,居然立奏奇功,将“巨阙剑”自青竹杖缠绕之下,挣脱出来!
    “慑魂叟”皇甫嵩大出意地料地“咦”了一声!一挺腕,青竹杖刷地挺直似枪,就势朝宇文琪当胸点到!
    宇文琪这时已不敢有丝毫大意,微撤半步,让过了这一招,精虹晨处,“巨阙剑”立时还以颜色!
    “慑魂叟”皇甫嵩一杖未能将对方宝剑击落,夺剑又复无功以还,方知宇文琪并非仅仗着奇奥的步法与及一柄前古神兵,而且内力方面,更略胜自己一筹,当下,也尽展生平绝学,舞起千竿翠,接招还击!
    一时,精虹似电漩星飞,翠影若雨骤油腾,双方身形俱杳!
    “追魂学究”尤南豹凝神观战,双眉缓缓微蹙,侧顾冷冰心,低声道:“对方这报青毛杖,既不瞿宝剑,又能软能硬,相当讨厌,只有你囊中的心爱兵刃,也许是它的克星,且想个法儿把宇文姑娘换下来才好!”
    冷冰心含笑点点,娇躯微晃,一跃上前,娇呼道:“琪妹!……”
    话才出口,眼前人影一晃,去路已被那“逍遥客”南宫违挡住!
    冷冰心更不打话,娇叱一声,玉手一拍腰间皮囊,一像青光,电射面出,朝“逍遥客”南宫违飞去!
    “逍遥客”甫宫违没料到冷冰心连招呼也不打,便发出暗器袭来,不由又惊又怒,一仰身,右手一抖,奇大摺扇刷地张开,护住面门!
    只听“夺”的一声,那一线青光已牢牢呆在扇面上,“逍遥客”南宫违定晴看时,发现这一线青光,竟是奇毒无比的“南荒七步青蛇”,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暗叫一声:“好险!”当下,猛运真力,用劲一挥褶扇,甩脱了“七步青蛇”,脚下速闪,倒退了七步!
    冷冰心收回“七步青蛇”,笑道:“我不过吓唬吓唬你,何必这样慌张,好看的还在后头哩!”
    笑语声中,玉手微扬,再度将“七步青蛇”甩出,又复一拍腰间皮囊,放出另一条“七步青蛇”,从地上疾向“逍遥客’南宫违攻去!
    “逍遥客”南宫违的一柄奇大摺扇,张开来虽是有四五尺宽阔,端的是拔挡暗器的绝好兵刃,但此时要用来对付两条灵活无比,并需人操纵的小小毒蛇,却是半点也发生不出威力!
    只见两道青光,时而盘空飞腾,时面匝地疾窜,忽而一上一下,忽面前后左右,攻袭得“逍遥客”南宫违,空自挥舞起满天扇影,扇出排山倒海般的劲风,也闹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冷冰心娇笑连连,道:“阁下不妨多扇几扇,凉快凉快,我要失陪了!”
    话落,伸手从皮囊中取出那条细才如指,长达五尺,色作墨绿的“铁线青”奇蛇,手握蛇尾,笑道:“乖乖!你很久未尝过人血的味,今日让你尝些狗血,聊以解一解馋吧!”樱唇一撮,发出一声清啸!
    “铁线青蛇”闻声,蛇头立时高高昂起,长信乱喷口中也发出一阵“嘘嘘”之声相应!
    冷冰心娇躯一掠,便自移近正自斗得难解难分的宇文琪和“慑魂皇”皇甫嵩的剑光杖影边沿!
    这时,“青城逸士”劳寰和“夺魄翁”西门鼎业已看出情势不妙,不待冷冰心将宇文琪换下,赶忙双双厉喝:“弟兄们一齐上,把这些叛逆宰了!”
    喝声中,二人纵身而出,“青城逸士”劳寰拔出腰间长剑,“夺魄翁”西门鼎则从长衫以内,取出一根两端编结着一个钢环的奇门兵刃,打算将冷冰心截住。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追魂学究”尤南豹双双而出,将二人挡住,齐声怪笑道:“无耻鹰犬,你们的死期到了”!
    “青城逸士”劳寰和“夺魄翁”西门鼎只好放过冷冰心,各挥兵刃,分向“毒手神医”周白眉和“追魂学究”尤南豹攻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撤出“昆吾宝剑”敌住了“夺魄翁”西门鼎的一根软索双环,“追魂学究”尤南豹凭一双肉掌,和“青城逸士”劳寰展开一场恶斗!
    冷冰心早已乘隙一抖“铁线青蛇”,射入如山杖影之中!
    “慑魂叟”皇甫嵩掌中的青竹杖虽然软硬由心,而“铁线青蛇”则不但亦可软可硬,兼且本身自具有勒断虎豹之力,口中毒牙更是中人立毙,是以“慑魂叟”皇甫嵩乍见之下,心头登时一凛,哪敢轻易让青竹杖被“铁线青蛇”缠住,只好舍了宇文琪,抽杖撤身,移位换形,转向冷冰心攻去!
    此际,那十名清廷黑衣铁卫也展开攻势,一部份挥动兵刃,分朝殿中侍卫的苗妇杀去,另有四名却腾身纵上了石坛!
    适才“六爪神鹰”裘仲达将身上仅有的二粒解毒丹药,喂了一粒给“艳神宫主”服下,将她从死亡的边沿救转之后,方自运用本身真气,助她调息复原,由四名手持长矛的苗妇,在四周守护。
    四名黑铁卫刚一纵上石坛,四名苗妇长矛一抖,立将他们截住!
    这四名黑衣铁卫俱是清廷精选出来的高手,四名苗女怎能抵挡当得住,不到两个回合,便血肉横飞,陈尸坛上!
    “六爪神鹰”裘仲达助“艳神宫主”疗伤敛毒,这时正在紧要关头,眼看无法匀出手来抗拒之际,恰好宇文琪业已从“慑魂叟”皇甫崇高的千寻杖影中脱身而出,睹状,娇喝一声!飞掠而至!
    但见精虹电耀,盘空罩下,“铮铮”两声金铁交鸣过处,削断了两柄砍向“六爪神鹰”裘仲达和“艳神宫主”的鬼头刀,嗖着“巨阙剑”上下翻飞,两名黑衣铁卫便登时了账!
    剩下来的两名黑衣铁卫不禁心胆俱寒,虚晃一招,双双倒掠而逃!
    宇文琪此际已杀心大起,娇喝一声:“往哪里逃!”凌空扑下,手中“巨阙剑”一挺,照准一名黑衣铁卫分心刺去!
    这黑衣铁卫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惊惶中胡乱挥刀一格,只听“铮”然一声!鬼头刀立告两断,仅仅惨叫了半声,胸膛已被“巨阙剑”洞穿!
    宇文琪真气一沉,随同这黑衣铁卫的尸骸降落地上,拔出“巨阙剑”,娇躯疾闪,挥剑朝那几名正在追杀殿中苗妇的黑衣铁卫扑去!
    但听“铮铮铮铮”一串兵刃被削之声过处,惨叫之声此起彼落,大殿上血流满地,那几名黑衣铁卫顷刻间便告尸横就地!
    宇文琪方自杀尽清廷的黑衣铁卫,那边和“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拚斗的“青缄逸士”劳寰以及“琼州三鬼”却仍然未落半点下风,恶斗正酣!
    就在宇文琪略舒一口胸中恶气,方待挥剑上前助阵之际,陡听一声振耳长笑!以及一声愤怒的娇叱!“六爪神鹰”裘仲达与“艳神宫主”已双双飞下石坛!
    这一来,纵然“青城逸士”劳寰等一干清廷鹰犬尚未落半点下风,但结局显然已注定了!
    “青城逸士”劳寰目光四射,心念电转,猛地一连急攻三剑,逼开“追魂学究”尤南豹的掌势,倒掠而出,厉声大喝道:“大家住手!”
    和“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冷冰心拚斗的“夺魄翁”西门鼎与“慑魂叟”皇甫嵩二人,闻声当然求之不得,各将兵刃一撤,住手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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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因祸得福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冷冰心虽然明知对方必有狡狯,但为了保持武林传统的风度,也只好暂时停手。
    只苦了“逍遥客”南宫韦,被两条“七步青蛇”围攻得汗如雨下,胖脸上已看不到一丝笑容,此际却是无法而且也不敢停手,狼狈万分!
    冷冰心格格一笑,清啸一声,将两条“七步青蛇”召回,盘在皓腕之上。
    “追魂学究”尤南豹目注“青城逸士”劳寰,笑道:“劳朋友是否眼见大势已去,打算向我等磕头认罪伏输?”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道:“本官承认你们这次略占上风,但却休想我等磕头,更不要妄想向你们认罪!”
    “追魂学究”尤南豹冷笑道:“那么,劳朋友有何妙法,挽回颓势?”
    “青城逸士”劳寰冷然道:“本官打算让你们多活几天,待本官回京向皇上禀告你们这干叛逆的猖獗情形,另订一网打尽之计!”
    “艳神宫主”呸了一声,娇叱道:“简直痴人说梦,就算他们愿意,本宫主也不会任你们这班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狗东西活着回去!”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今日你幸逃脱一死,但你终生已受皇上控制,还敢发狂言,不知悔悟吗!”
    “艳神宫主”大怒,“双眉一竖,便待发作……”
    “追魂学究”尤南豹欠身拦住道:“宫主稍安毋躁,且让他把梦话说完,再打发他们不迟,难道还怕他们飞上天去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本官不但要大摇大摆地离开此地,并且还要你们列队恭送!”
    “追魂学究”尤南豹也不动怒,仍自含笑问道:“不知劳朋友怎样能令我们列队恭送呢?”
    “青城逸士”劳寰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粒大如酒杯,颜色黝黑,作六角形东西,掉在掌心,冷冷道:“就凭这个,便足可以令你们服服贴贴,列队恭送我们离开此地的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目注“青城逸士”劳寰掌心之物,突然脸色微变,双眉骤紧!
    “追魂学究”尤南豹凝注“青城逸士”劳寰手中那颗六角形黑色球状之物,半响,方始呐呐道:“乾天霹雳子!”
    “青城逸士”劳寰得意地冷笑道:“算阁下有眼力,这个正是‘乾天霹雳子’!”
    “追魂学究”尤南豹一定心神,道:“此物乃东极‘大荒岛’岛主,‘苍虚老大’独门秘宝,素不轻赠外人,劳朋友既然获得一颗,莫非那‘苍虚老人’也投效了清廷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不防有此一问,不由怔了一怔,随即冷冷道:“假如你怀疑本官手中的‘乾天霹雳子’不是真品,那么不妨试一试看!”
    “追魂学究”尤南豹摇头道:“那倒不必,我只是怀疑此物的来路而已!”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不管来路如何,本官只问你,凭这颗‘乾天霹雳子’,够不够资格要你们列队恭送本官及‘琼州三侠’离开此地?”
    “追魂学究”尤南豹冷冷道:“论资格当然绰绰有余,不过劳朋友可曾考虑到这‘乾天霹雳子’爆炸时的威力范围?”
    “青城逸士”劳寰狞笑道:“本官效忠皇上之日,即随时随地准备粉身碎骨以报知遇之恩,你用不着为此替本官担忧!”
    “追魂学究”尤南豹闻言,不禁默然无语!
    因为,他很清楚这“乾天霹雳子”爆炸时的威力,在方圆数十丈内,不论是铁打铁铸之物,都将化为乌有,用目前情势看来,倘若对方真个狗急跳墙,则势必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拼法,是否合算?
    他方自思忖之际,“艳神宫主”已忍不住一声娇喝,戟指“青城逸士”劳寰,怒容满面地喝道:“无耻狗贼!本宫主拼将整座神宫化为灰尽,也不让你活着离去!”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连声,道:“无知贱婢,你要想死还不容易,可不要把旁人连累了!”
    “艳神宫主”勃然大怒,神功聚处,玉臂一扬,便待挥掌劈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伸手拦住,含笑道:“宫主请暂息雷霆之怒,这事可以从长计议!”
    “艳神宫主”勉强撤回掌势,忿忿目注“追魂学究”尤甫豹道:“难道我们就甘心受这狗贼挟制不行?”
    “追魂学究”尤南豹苦笑道:“若用眼前情势而论,实在……”
    话犹未了,“青城逸士”劳寰突然晃身疾跃,斜退七尺,口中厉声道:“贱婢若再施暗算,本官便不再客气!要你们齐化劫灰了!”
    只见两线青光,在他的面前电闪而过,原来是冷冰心放出两条“七步青蛇”,乘“青城逸士”劳寰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与“艳神官主”对话之际,突施暗袭!
    那两条“七步青蛇”一击不中,“嘘嘘”两声,凌空掉头,又向“青城逸士”劳寰扑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急忙摇手道:“冷姑娘,快将蛇儿收回,千万鲁莽不得!”
    冷冰心“哼”了一声,招手收回两条“七步青蛇”,恨声叫道:“尤老前辈,我们就任这厮张牙舞抓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苦笑了几声,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道:“二位看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相对默然,心中都实在拿不定主意,因为若照整个大局而言,便应暂时与对方妥协,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但若以他们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而言,这一低头让步,事情传出江湖,便是天大笑话……
    他们心中正在盘算之际,那“青城逸士”劳寰又复狞笑扬声恫吓道:“怎么样?决定了没有,本官可没有时间再等了!”
    话声方住,突然一团五色彩云,疾飞进殿中!
    众人方自一愕,那团五色彩云忽然扑进宇文琪的怀中,原来是一只极大彩色鹦鹉!
    宇文琪目睹心爱鸟儿飞来,一面芳心欣喜万分地按着它不住亲热,一面却惊讶万分地轻轻叫道:“灵儿!你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灵儿伸长鸟头,向宇文琪唇边亲了几亲,叫道:“有!有!在我的脚下!”
    宇文琪闻言,目光一掠,果见灵儿的脚上,扎着一根黑羽和一小卷用腊密而封的纸卷。遂伸手将墨羽及纸卷取下,拆开一看,默然递给“追魂学究”尤南豹。
    “追魂学究”尤南豹接过纸卷,迅速一看,突然哈哈大笑,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恭喜劳朋友,朱峡主有命,着我们恭送你离开此地!”
    “青城逸士”劳寰闻言,将信将疑地略一沉吟,冷笑道:“事情竟有这般凑巧,把那纸条拿来本官看看。”
    “追魂学究”尤甫豹冷冷道:“劳朋友未免大过多虑了,如果你认为其中有诈,那就不走好了!”
    “青城逸士”劳寰明知那只彩色鹦鹉送来的密函中,决不是命令对方送自己离开,但若再僵持下去,也非妥善之法,当下,与“慑魂叟”皇甫嵩等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狞笑道:“就算你们有什么奸谋,本官也不放在心上,现在你们赶快列队,恭送本官和‘琼州三侠’离开!”
    “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应了声:“遵命!”转身对群侠道:“请各位列队恭送这位劳大人及‘琼州三侠’出宫!”
    群侠当中,只有宇文琪知道密函的内容,“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二人则老谋深算,已看出“追魂学究”尤南豹此举必有用意,故而均不置一词地依言退过一边。
    但“艳神宫主”和冷冰心却双双一挑秀眉,方待开口,却被“追魂学究”尤南豹一个眼色止住了。
    “青城逸士”劳寰眼看群侠已然让开,遂得意地狞笑了几声,招呼“慑魂叟”皇甫嵩等人,大摇大摆地向神宫大门走去。
    群侠在“追魂学究”尤南豹串领以下,果然恭恭敬敬地将“青城逸士”劳寰这一干清廷鹰犬,直送至神宫外面的花园!
    “青城逸士”劳寰举目四下一望,突然停转身道:“你们恭送到此为止,不准任意移动半步!”
    “追魂学究”尤南豹依言嘱咐群侠停步,并低声关照注意对方动静。
    “青城逸士”劳寰待群立定之后,对“摄魂叟”皇甫嵩等人暗地一使眼色,一齐纵身而起,飞掠数丈,落在花丛中,又复腾身疾掠而去。
    此际,双方距离正在二三十丈外,那“青城逸士”劳寰陡地纵声狂笑,在空中猛地扬手,将那颗“乾天霹雳子”朝群侠掷去!
    一点乌光,疾风而至,群侠不禁又惊又怒。“艳神宫主”、冷冰心和宇文琪齐声娇叱,当先六掌齐扬,迎着飞来的“乾天霹雳子”劈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大声疾呼:“使不得!大家全力,速将此物顺势送到我们的后方去!”
    说时,那“乾天霹雳子”已飞抵他们面前不及一丈,“艳神宫主”、冷冰心和宇文琪之人闻得“追魂学究”尤南豹的呼声,忙将发出的掌力,往后一撤,连同“毒手神医”周白眉、“六爪神鹰”裘仲达等人发出的掌力,以反手托天之势,向身后猛然推去!
    那颗“乾天霹雳子”,登时被六股奇强无匹的掌风托着,从群侠头上“呼”的一声,远飞出数十丈以外!
    “追魂学究”尤南豹又复大叫道:“大家违将身体平贴地上!”
    群侠闻声,方自各将身子卧倒,便听“轰”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耳欲聋地从后方传来!
    群侠只觉地皮晃动,震撼得各人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一阵灼热如焚的狂风,令人窒息地挟着无数砂石,像冰雹般猛卷而至!
    天色为之骤然一暗!
    狂乱中,空际更混杂着“青城逸士”劳寰的刺耳狂笑之声!
    半响,这巨大的震动方始停止,空际的砂石渐渐落尽,天色也开始清朗过来,群侠稍定惊魂,一齐纵身而起,互相一看,发现均未受到伤害,这才放心地纵目四顾。
    但见那座巍峨的“艳神宫”,大半已化为乌有,地面上碎石狼藉,无数奇花异卉俱成了焦炭,疮夷满目,不堪卒睹!
    那“青城逸士”劳寰等于鹰犬,则已远遁无踪!
    “艳神宫主”大叫一声,纵身便朝“艳神宫”的废墟扑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光一掠,忽然神色大变,连呼“糟糕!”也随后飞身追去!
    群侠自然不敢怠慢,一齐跟着“毒手神医”周白眉,飞纵落神官废墟前面。
    “追魂学究”尤甫豹诧问道:“周兄,什么事糟糕?”
    “毒手神医”周白眉顿足道:“可恨我们只顾注意那恶贼手上的东西,竟忽略了保护这栽种‘九叶龙须菊’的花坛,致令许多奇花,尽化劫灰,误了裘兄之事,岂不糟糕!”
    “六爪神鹰”裘仲达慨然道:“富贵有命,死生在天,周兄大可不必把兄弟之事放在心上而不安!”
    “毒手神医”周白眉叹道:“话虽如此,但眼看到手之物竟因一时疏忽而失去,终是令人可惜可恼!”
    宇文琪笑道:“说不定这‘艳神宫’中,另有栽种这‘九叶龙须菊’的地方,周老前辈此时着急,是否早了一点?”
    “毒手神医”周白眉瞿然失笑道:“宇文姑娘说得极是,老朽倒是被弄昏了头了!”
    说话之间,那“艳神宫主”已怒容满面地从“艳神宫”的废墟中走出来,恨恨地说道:“想不到那无耻走狗这般阴险凶狡,我誓不与他们干休!”话声微顿,忽对“毒手神医”周白眉行礼道:“务望老先生赐予援手,施展回天妙术,助贱妾与敝宫之人,恢复劫前容貌,俾免半年之后,迅速衰老而亡,以便将有生之年,与满虏周旋到底!”
    “毒手神医”周白眉慌忙还礼,一面目注“艳神宫主”,正待答话,翘然失声叫道:“怪!怪事!”
    众人闻言一怔,齐地往目,诧问道:“什么怪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伸手一指“艳神宫主”的脸孔,激动地叫道:“看!看她的容貌怎么变了?”
    众人忙将目光转向“艳神宫主”的脸上,这才发现她原来密布在脸上的皱纹,此刻已完全消失,满头白发交已变黑,乍看去,那还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妪,简直就是位花信年华的少妇!
    这一来,不由众人目瞪口呆,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艳神宫主”被这许多诧奇的目光,看得一头雾水,不自禁地伸手朝自己脸上摸去!
    这一摸之下,顿令她也为之瞠目结舌,讷讷说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速速播头,茫然道:“这种奇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转对“追魂学究”尤南豹道:“尤兄见闻广博,可明白其中道理吗?”
    “追魂学究”尤甫豹搔首苦笑道:“你这一考,可把我考住了,依我看来,这种关乎医道之事,周兄不妨再仔细参详,兄弟确实一窍不通!”
    “毒手神医”周白眉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道:“我想来想去,这事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是什么原因,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注“艳神宫主”,道:“适才满首玄烨命那‘青城逸士’劳寰前来对你册封之时,是否给你服了一粒名为‘效忠圣主’的丹药?”
    “艳神宫主”点头赧然道:“不错,但贱妾却没想到那粒丹药竟这般霸道,若非裘老先生适时赐救,恐怕便只有俯首贴耳,甘供满虏驱策,或是一命呜呼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那粒丹药的毒性发作之时,宫主虽然吃了不小苦头,但严格说来,你倒要感谢满虏的好处哩!”
    “艳神宫主”诧道:“为什么?”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那粒丹药虽然几乎要了宫主的命,但它的药性,却激发了你体内逐渐消游的生机,岂不是因祸得福吗?”
    “艳神宫主”将信将疑地说道:“天地间竟有毒死人的药,而能激发人生机之理,不知老先生话儿,可有什么根据?”
    “毒手神医”周白眉庄容道:“天下药物,本无有毒无毒之分别,其有毒无毒,端在如何配制与使用之时机及方法而已,譬如砒霜,善用之则为灵药,不善用之即是毒药,在医道上,此种例子甚多,宫主若不确信,无妨自行运功体察一下,便知老朽所言非虚了!”
    “艳神宫主”依言,暗自运功遍行四肢百骇,细加体察,脸上突然充满欣喜之色,点头娇笑道:“老先生委实高明,贱妾体内,果然生机蓬勃,大非昔比了!”话完,却又秀眉一蹙,道:“可是,我觉得那毒丹的毒性,却依然潜伏脏腑之间,这却如何是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长叹一声,手指“六爪神鹰”裘仲达,叹道:“这位裘兄与宫主同病相怜,也是曾经服了满酋的毒丹,如今老朽正为了设法替他祛除脏腑间的隐毒而远来苗疆,寻求灵药!”
    “艳神宫主”吃惊道:“那么,裘老先生适才给我服下的,并非是解药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道:“他那丹药,只能暂解一时,一月之后,毒性便又发作,又须再服……”
    “艳神宫主”喜道:“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只要能及时解毒,便每月服用一次又何妨呢?”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连苦笑道:“宫主有所不知,在下这解毒丹丸,现在只剩得一粒了!”
    “艳神宫主”闻言,无限愧歉地说道:“老先生对贱妾恩德如山,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谦道:“为了民族正气与光复河山大业,慢说牺牲了一粒丹药,假如能得宫主矢志共同驱逐满虏,在下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艳神宫主”庄容道:“适才贱妾已声明誓与满虏周旋到底,今后苗疆一切,悉听老先生之命!”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声谦谢,便请宇文琪取出一根“墨羽”,送给“艳神宫主”,并将“墨羽”的意义,以及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率领群侠所作的反清复明大计,详细说了。
    “艳神宫主”接过“墨羽”,佩在胸前,然后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遭:“裘老先生既有解药,老先生医道通神,何不用方配制备用呢?”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配制这解药所需的药材,目前尚差两样不曾找到。”
    “艳神宫主”道:“是两样什么药材,怎这般难找?”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一样是‘九叶龙须菊’,一样是‘三色凤尾草’。”
    “艳神宫主”哦了一声,道:“原来诸位是为了敝宫的圣花而来的!”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了知,道:“如今这座花坛已化劫灰,不知贵宫中是否另有栽种之处?”
    “艳神宫主”摇头道:“此花乃敝宫祖先,历尽艰辛得来,仅栽培于宫前花坛之中,并未分种于他处!”
    “毒手神医”周白眉不由大为失望,叹道:“这样看来,又复费不少时日和工夫了!”
    宇文琪忽然插口道:“听宫主之言,似乎这花儿并非贵地所产,不知令先祖是从何处得来,我们何妨再寻找!”
    “艳神宫主”道:“圣花出产之处,我也曾听说过,据说那地方满布毒蛇猛兽,气候千变万化,凡人进去都有死无生,险恶异常……”
    宇文琪笑道:“只要有地方就好办了!”伸手一指冷冰心,道:“这位冷姊姊乃是毒蛇的克星,至于猛兽,凭了我们的武功,还怕什么豺狼虎豹,若论气候变化,只要小心应付,大概也没有问题!”
    “艳神宫主”闻言,目光一掠,见群侠含笑点头,遂慨然道:“既然诸位有此豪兴,我便权当一名马前先行,领诸位前往便了!”
    宇文琪道:“我们也并不一定都去……”眼望“追魂学究”尤南豹,道:“适才朱峡主差灵儿送来的指示,老前辈看应该怎么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也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问道:“灵儿送来朱峡主的墨羽飞书,究竟有何指示?”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朱峡主在书中传谕,说是近日江湖中到处传言,满虏在南岳紫盖峰头,修建了一座庙宇,名为‘顺天禅寺’,寺中主要建筑物是一座十三层宝塔……”
    冷冰心忍不住插口问道:“这座庙宇和宝塔,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追魂学究”尤南豹怪笑几声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江湖的传说中,说满虏到处公开宣布,我们北天山‘丹心峡’这一群反清志士,业已尽数伏诛,要将我们的头卢,逐层陈列在那十三层宝塔之内,更以朱峡主的头卢,置于第十三层顶之上……”
    冷冰心“格格”娇笑道:“荒谬!荒谬!简直荒谬无稽之极!我们的头卢,不都是好好的长在颈头吗,这些儿话,谁去相信!”
    宇文琪笑道:“可是满虏还煞有其事似地,宣称择定九月重阳为这座‘顺天禅寺’和宝塔,举行开光大典哩!”
    冷冰心笑容一敛,道:“难道朱峡主也相信这些谣言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朱峡主当然不会相信,但他在飞书中谕示我们,务必于九月重阳,赶到南岳紫峰头,去看看满虏如此作法,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冷冰心道:“他老人家去不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朱峡主不但要亲自去看看,并见业已用墨羽飞书,传谕东南西北各区的主持人,均务须于九月重阳以前,暗中齐聚南岳!”
    “毒手神医”周白眉忽失声道:“不好了!朱峡主这一措施,分明正中了满虏的奸计了!”
    宇文琪、冷冰心齐声诧问道:“何以见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蹙眉道:“自从北山‘丹心峡’一役,满虏全军覆没,朱峡主复将‘丹心峡’解散之后,满虏在这段期间内,自然无法获悉我们的行踪和消息,即使打算报复,也无从下手,故此才施展这阴谋,在江湖中散布谣言,自投罗网!”
    冷冰心道:“老前辈的分析虽然极为合情合理,但晚辈认为在‘丹心峡’一役后,以‘鬼杖仙翁’屠远志为首的一干清廷鹰犬,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均已伤亡殆尽,相信敌胆早寒,难道满虏中还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如此明目张胆,轻捋虎须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讳韦,尊号‘琼州三鬼’,这些久已归隐的人物,竟然重履江湖,甘心听命驱策,便不难推断,恐怕还有许多隐遁已久厉害人物,被满虏网罗哩!”
    冷冰心微哂道:“那‘青城逸士’劳寰也不过尔尔,至于‘琼州三鬼’,则更是徒有其表,像这种人物,就算满虏搜罗得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追魂学究”尤南豹不以为然摇头道:“不然!不然!姑娘千万不要太过于轻敌才好!”
    冷冰心秀眉双挑,道:“敢情老前辈业已知道还有比那‘青城逸士’劳寰更为厉害的人物,投效清廷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由于‘乾天霹雳子’落在‘青城逸士”劳寰手中,令人不能不相信那东极‘大荒岛,岛主,‘苍虚老人’业已受清廷所网罗,此老昔年不仅以‘乾天霹雳子’的风威横行武林,而且本身的功力,也非‘青城逸士’劳寰之流可比!”
    冷冰心闻言,回味适才“乾天霹雳子”爆炸的情景,犹觉心有余悸,不由默然无语。
    “六爪神鹰”裘仲达微叹道:“可惜那‘辣手诸葛’鄢或死得大快了些,不然的话,便可以在他的口中,探出一点满虏的动静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微笑道:“常言道得好,百密必有一疏,有利必有弊,满虏这次宣扬在南岳紫盖峰举行‘顺天禅寺’开光大典,以及将我等的头卢陈列在十三层宝塔之举,周兄推断乃是一桩诱激我们自投罗网的阴谋,但反过来说,我们也未始不可以在这桩事情当中,查探出满虏的动静来!”
    这一番话儿,听得群侠个个点头,冷冰心遂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那么,就请老前辈分派一下,谁去寻找灵药,谁去南岳紫盖峰?”
    “毒手神医”周白眉遂对“艳神宫主”问道:“前往那生长‘九叶龙须菊’地方,有多远的路程?大概需要多少日子?”
    “艳神宫主”答道:“路程不过百里左右,如果一切顺遂,大约三五天即可往返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忖,随即对“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宇文琪道:“那就烦二位先行一步,前往南岳紫盖峰,我和裘兄,冷姑娘,宫主去采药,如果事情顺手,便立即赶往南岳,尤兄如见到朱峡主,可以把这里的事情先行报告。”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宇文琪点头应诺。
    艳神宫主忽然笑道:“我‘艳神宫’一族,原本姓姬,我的名字叫冬秀,诸位今后请以贱名相称如何?”
    宇文琪和冷冰心齐声娇笑道:“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姊姊,不称宫主了!”
    计议已定,群侠待分手,“六爪神鹰”裘仲达忽然苦笑一声,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周兄,现在寻求解毒灵药之事,固然又有指望,但我和尤兄适才中了姬姑娘的‘罂粟花精’之毒,虽服了你的解药而无碍,却不知是否又像满虏的毒丹一样,又潜伏于脏腑以内?”
    “毒手神医”周白眉扬眉笑道:“莫非裘兄你怀疑我的灵药不灵吗?”
    “六爪神鹰”裘仲达尴尬一笑,道:“我如今是谈毒色变,我害怕万一在紧要关头之际,‘罂粟花精’毒性突发,弄得浑身棉软无力,涕泗直流,岂不糟糕!”
    姬冬秀赧然一笑,娇声道:“裘老先生放心,‘罂粟花精’的毒性,根本不会令人丧命,只会令人上瘾,如果周老先生的灵药不能将贵体内的毒性完全祛除,我愿以‘罂粟花精’大量奉赠,当老先生瘾发时,吸上一点,便立时精神奋发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不必不必!假如这区区‘罂粟花精’的毒性还不能药到除根,老朽的招牌便要砸了!”目注“六爪神鹰”裘仲达,正色道:“裘兄若不尽信,何妨运功一查!”
    “六爪神鹰”裘仲达依言,盘膝坐下,默运玄功,遍查“雷宫九府”之后,脸上突露惊喜之色,一跃而起,激动地叫道:“奇怪!奇怪!”
    他这一突然的动作,群侠俱不禁愕然注目!
    “毒手神医”周白眉蹙眉问道:“什么事奇怪?莫非毒上加毒,毒入膏育了不成?”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正好相反,我觉得脏腑之间,一片清宁,似乎连来隐伏的慢性奇毒,都一齐消逝无踪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诧道:“竟有这种怪事?”
    “六爪神鹰”裘仲达道:“事实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思,笑道:“如此看来,真是无独有偶,大概裘兄的情形,竟与姬姑娘一样,因祸得福,那‘罂粟花精’的毒性,恰与你脏腑中隐伏的奇毒,发生相克的作用而将那奇毒解去!”
    姬冬秀大喜道:“那么,我服下的那颗满虏毒丹,是否也可以使用‘罂粟花精’,将那隐伏的毒性解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追魂学究”尤南豹哈哈大笑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想不到一桩天大的难事,竟能这般容易地获得解决,足证大汉必然复兴,异族终将消灭,行见禹甸神州,光复可待的了!”
    宇文琪娇笑道:“那么,我们就不必分道,一同前往南岳紫盖峰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连连点头道:“当然是一同前往,同时并请姬姑娘携带大量‘罂粟花精’,以备解救那些心存悔悟,想弃暗投明,但却为满虏毒丹所制而不敢付诸行动之人!”
    群侠闻言,齐声称妙!
    姬冬秀却摇头道:“目前还不能与诸位同赴南岳!”
    群侠齐声诧问道:“为什么?”
    姬冬秀苦笑道:“第一,敝宫遭劫,善后事儿必须料理。第二,我虽然因祸得福,恢复了体内的生机,但还有许多同样之人,尚未能免此劫运,必须为她们设法!”话声微顿,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此事还望老先生赐予援手才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沉吟道:“姑娘的同族,人数众多,配制药物,却非一时可以办得到……”
    “追魂学究”尤南豹大笑道:“简单,简单,满虏便有现成的灵药,姬姑娘只须再度表示愿意投靠,便不难骗取的了!”
    姬冬秀点头道:“老先生高见果然妙极,但如何方能取信于满虏,却是一大难题哩!”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不难不难!你只消找上几颗死人头卢,化装成我们这几个人的容貌,献一满虏,说是我们已遭‘乾天霹雳子’炸毙,你心怀凛惧,甘愿重为满虏效忠,这一来,包那满虏非上当不可!”
    姬冬秀皱眉道:“此计果然妙极,不过,死人颅头易成,但精通易容妙述之人却是难寻!”
    “毒手神医”周白眉手指冷冰心,大笑道:“这位冷姑娘,便是易容妙手!”
    姬冬秀将信将疑地目注冷冰心道:“是真的吗?”
    冷冰心含笑道:“有一桩事儿,说出来万望姊姊恕罪才好!”
    姬冬秀诧道:“是什么事儿,冰妹说得这样严重?”
    冷冰心歉然道:“适才姊姊要用油蜗烹我们的时候,那三个代我们惨死的妇人,便是小妹将她们易成我们的容貌,而令姊姊上当的!”
    姬冬秀听得一怔,随即爽然道:“过去之事算了,冰妹既有这般妙手,就请一施妙术便了!”言罢,匆匆飞纵入宫废墟之中,半响,便双手挽回了五颗死人头颅出来。
    三颗是清廷黑衣卫的头颅,两颗女的则割自被害的苗妇项上。
    冷冰心将这颗死人头颅略一端详,便取出应用器物,施展易容妙术,将这五颗死人头颅化成了“毒手神医”周白眉,尤南豹,“六爪神鹰”裘仲达,宇文琪与自己的容貌。
    一切完备,姬冬秀遂取来几瓶“罂粟花精”,交给“毒手神医”周白眉,然后亲自送群侠出谷。
    路上,宇文琪忽然想起一事,含笑对姬冬秀道:“在神宫前面的废墟上,那一批服役的武林高手,请姊姊命你的族人,待他们慈悲一点好吗?”
    姬冬秀听得一愕,随即笑道:“琪妹的话,愚姊遵命,可是,他们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琪妹莫非看错了?”
    宇文琪诧道:“他们手托巨石,健步如飞,又能运掌砍削石块,切石切豆腐一般,若非武林高手,怎会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姬冬秀笑道:“他们其实都是附近的野人,本来就生得皮坚肉厚,我又给他们服食了祖传的秘制药物,刺激他们体内的潜能,所以体力和行动,都远超常人而已!”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就难怪他们都状似白痴了,但据医书所载,凡人若凭药物,过量消耗体内的潜能,则生命便会大为缩短,不知是否正确?”
    姬冬秀点头道:“不错,他们最多只能活上半年,便全身萎缩而亡!”
    宇文琪失声叹道:“这是多么可怕,姊姊快把他们放了吧!”
    姬冬秀歉然道:“琪妹你真是菩萨心,须知这些野人,天性凶残无比,他们欺我谷中尽是女子,时常窜入谷中骚扰,所以才被我制住,何况我的祖传秘药,无物可解……”
    宇文琪截断他的话头道:“那就不如干臆把他们杀了,免得多受活罪!”
    姬冬秀笑道:“关于他们的未来,愚姊已有安排,琪妹日后自然明白,包你满意就是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到了谷后的秘道出口,双方这才依依分手,“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五人,乘夜取道奔赴南岳而去……
    ※※※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
    潦水尽,寒潭清!
    深夜,空际寒星点点,映照着八百里洞庭一湖的水面,微波不兴,平滑如镜委实清幽已极!
    这时,在城陵矾附近湖滨,一列高出水面数丈的危崖上面,有一位身材清癯,貌相慈祥白衣老叟,面湖盘膝跌坐。
    老叟的背后,垂手侍立着一位年纪二十二三,剑眉星目,英挺无伦的青衫少年。
    白在老叟的两道炯炯眼神,深深凝注湖面,似乎有所寻觅和期待,青衫少年则不时掉头四顾,神情显得有些焦灼不安。
    夜露渐重,湖面上,也开始笼上一层层淡淡的薄雾,时间已将近子夜。
    青衫少年似乎已忍耐不住,轻轻叫了声:“恩师!”
    白衣老叟收回凝注湖面上的目光,回头含笑道:“什么事?”
    青衫少年躬身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一,离南岳紫盖峰头,满虏修建的‘顺天禅寺’的开光典礼之期不远……”
    白衣老叟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早点赶去?”
    青衫少年恭声答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笑了笑,又道:“我们到这城陵矶来,已有多久了?”
    青衫少年应声答道:“自从我们动身南下,上月中秋佳节抵达此地,到今天已有半月之久了。”
    白衣老叟点了点头,含笑道:“你可知为师在此逗留半月的用意吗?”
    青衫少年默然半响,俊脸上微现窘色,嗫嚅答道:“徒儿愚昧,还望恩师明示!”
    白衣老叟目注青衫少年,道:“你是否还记得中秋之夜,为师和你在此地赏中秋月华之际,这湖面上可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青衫少年闻言,垂首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徒儿记得那晚上,将近子夜时分,这湖面的薄雾,似乎忽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霞,当时,徒儿以为这是月华的反映,所以并未在意,不知是否就是恩师所指的奇异的地方?”
    白衣老叟点头道:“正是,那层淡淡的紫霞,并非月华的反映,为师怀疑极可能一柄古代神兵,即将出世时所发的剑气!”
    青衫少年诧道:“剑气?“
    白衣老叟点头道:“不错,须知大凡神物利器,若沉沦年代过久,到了应运之时,或是将遇明主之际,都会预先有剑气显示,这种事迹,稽之古籍,大多有详细的记载,故此为师特地暂留守候,看个究竟。”
    青衫少年道:“恩师所见,自然绝对正确,但徒儿记得古籍中有关剑气显现的记载,说是剑气上腾的时辰,均在朔、望之夜,假如今晚剑气虽按时显现,但神物并未到出世之时,那么……”
    白衣老皇笑道:“你是怕今晚如果神物不出,便须再等半月,而担心误了重九南岳之行是吗?”
    青衫少年躬身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喟然道:“为师何尝不知道神物利器,得自天授,但惟恐万一落于清廷鹰犬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才在这里停留下来,一方面碰碰机缘,一方面是在监视有无清廷鹰犬得知此事,前来护夺……”
    话犹未了,陡闻“嗤”的一声冷笑,发自右侧十数丈外的一堆崖石后面,划破静寂的夜空,听来刺耳之极!
    青杉少年闻声侧顾,大喝道:“什么人敢在此偷视窃听?”
    只听崖石后面,一个沙哑的声音,晒然道:“岳龙飞小辈,你还不配开口!”
    白衣老叟哑然失笑,拂衣而起,遥对崖石拱手道:“石后是何方高人,肖恕小徒无状,不知朱润波是否配得上请尊驾现身相见?”
    岩石后面又传出一阵“嘿嘿”冷笑道:“堂堂亡明遗裔,‘丹心峡主’,当然配得上!”随着话声,只见石后已出一条人影,缓步走了过来。
    距离渐近,星光之下,映得此人眉发毕现,乃是一个身材瘦削,面目冷峻,长髯垂胸,手执一柄黑色雨伞的玄袍老人。
    朱润波乍见之下,神色微微一震,随即再度拱手为礼,含笑道:“原来是‘铁伞先生’,久违了!”
    “铁伞先生”停步,微微顿首,冷冷道:“久年不见,朱峡主倒还记得我独孤维,果然不愧为叛逆之首!”
    朱润波故作讶然地问道:“独孤兄为何以叛逆二字加诸我的头上,莫非你已经不是汉人了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嘿嘿”冷笑道:“我当然是汉人,但已蒙大清圣主洪恩,封官赐爵,是以称你为叛逆,又有何不可!”
    朱润波笑笑道:“原来阁下已草莽荣登异族庙堂,具是可喜可贺!”倏地面色一沉,注目沉声道:“你隐伏在此,究竟是要想见我朱润波,抑是打算凯觎湖中之宝?”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射凶光,遭视朱润波,狞笑道:“你项上的头颅,以及湖中宝物,两样我都要!”话声微顿,目光一扫岳龙飞,嘿嘿笑道:“还有你这宝贝徒儿的头颅,当然免不了也要搬家!”
    岳龙飞星目圆睁,厉声喝道:“无耻走狗,你有多大能耐,敢信口狂吠,还不快过来纳上狗命!”
    “铁伞先生”独孤维晒笑道:“凭朱润波传给你的几手毛皮功夫,根本不配与本官动手!”
    朱润波目光一转,摇手止住岳龙飞,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凭阁下一柄铁伞,要想取我师徒的头颅,恐怕不大容易,你既然说此大话,必定有所恃仗,崖石后面大概还有两位同党,何不一并请出来相见?”
    “铁伞先生”独孤维微微一怔,冷笑道:“笑话,我独孤维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你几时见我请过帮手?”
    朱润波也还以一声冷笑,道:“阁下连祖宗灵魂都可以不要,则从前的臭规矩又何尝不可以扔到粪坑里!”
    “铁伞先生”独孤维大怒道:“朱润波!你不敢和我动手,便乖乖自己把头颅割下来,不要推三阻四,胡说八道!”
    朱润波冷然道:“你有无同党,难道你不会去看一看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见朱润波说得这般实在,不由半信半疑地住口不语,暗自运功一查,登时满脸通红,霍地转身,厉声喝道:“石后是两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
    喝声一落,果见石后闪出两条人影,走将过来,左首之人并懒洋洋地发话道:“独孤兄,咱们都是一殿之臣,何必恶言相向?”
    “铁伞先生”独孤维凝目一看,不禁诧道:“咦!两位来干什么?”
    这时,两条影人已然走近,只见左首说话之人,乃是个满面肥肉,睡眼惺忪,身子像个圆球般的黄衣老叟,右边的人,竟也长得一模一样,仅仅换了一件红袍而已。
    朱润波心头微凛,暗忖道:“怎地这两个怪物也被满虏网罗去了,看来,今晚还得用点心机才好……”
    思忖之间,那黄衣老叟已懒懒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皇上恐怕独孤兄人单势孤,取不下朱润波老儿的头颅,误了‘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故此命我弟兄前来接应!”
    “铁伞先生”独孤维的为人,行事的确如他自己所吹嘘,素来均是独来独往,这次也正是打了独斗朱润波,不让旁人分功的主意,闻言,虽然万分不愿,但同党乃是扛着皇命的招牌而来,也只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朱润波却嘿然冷笑道:“玄烨果然对独孤兄体贴得很,他明知你归附未久,心肠难测,故此才命‘西溟双凶’跟踪而来,明为接应,实则暗中监视于你,这种皇恩,委实比海还深,独孤兄还不赶快三呼叩谢吗!”
    这一番话儿,登时将“铁伞先生”独孤维已压下去的怒火,重又钩了起来,厉声喝道:“朱润波,任你如何巧言撩拨,你今晚也难逃一死!”
    朱润波笑道:“果真是话多无益,你的接应人马已到,就请一齐动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霍地转对两个肥胖老叟,冷然道:“二位既然奉旨前来接应,那就请首先大展雄威,建此不世奇功!”
    两个肥胖老叟没料到“铁伞先生”独孤维来这一手,不由相顾一愕,黄衣老叟一双惺忪的睡眼微瞪,懒懒地道:“我弟兄是奉命前来接应,井非是打头阵,独孤兄莫要搞错了!”
    这几句话儿,顿将“铁伞先生”独孤维顶得脸色一变,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朱润波冷眼旁观,心中便自了然,这几个隐迹已久,昔年颇具凶名的人物,大概是在“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一干清廷鹰犬伏诛以后,方始被满酋所网罗,故彼此尚无统属,更未有领导之人,是以才有这种不合作的情况,当下,心念电转,便已打好主意,遂朗笑一声,道:“独孤兄!‘西漠双凶’意思,是让你先和我较量一阵,露几手绝学,等到你打不过我时,才一拥而上,助你一臂,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好意?”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双目圆睁,须发倒竖,狞视两个肥胖老叟,厉声道:“二位既然不肯立这头功,我就有替了,但话要讲明,即使我打不过朱润波,纵然命丧当场,也不准二位相助,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交情!”
    黄衣老叟也不生气,只眯着一双睡眼,冷冷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恐怕由不得你独孤兄翻脸吧!”
    朱润波也含笑道:“一朝为奴,便终身要仰主人的鼻息,独孤兄,你当年的臭脾气,从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脸色铁青,怒喝道:“少废话,还不快亮兵刃上前领死!”
    朱润波微笑道:“对付阁下的铁伞,似乎还用不着我的‘日月神幡’,我就用一双肉掌,领教领教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狞笑道:“你既然要自速其死,本官便成全于你!”话落,欺身上步,右手一抬,铁伞疾点而出!
    岳龙飞陡地大喝:“且慢!”
    “铁伞先生”独孤维停手狞笑道:“小辈有何话说?”
    岳龙飞也不理睬,对朱润波躬身道:“这种无耻鹰犬,怎值得恩师动手,可否允许徒儿代为行诛?”
    朱润波额首道:“徒儿及此雄心,为师哪有不允之理,不过此人颇有几手真才实学,徒儿可要当心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振声狂笑道:“好好好!本官就先取你这小辈的头颅便了!”
    岳龙飞依然不予理会,又复躬身对朱润波道:“启禀恩师,这一头走狗,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第几流人物?”
    朱润波微笑道:“若论武功,此人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徒儿问他则甚?”
    岳龙飞神色一肃,答道:“徒儿曾在鲁长风大哥的坟前立誓,要用他的‘屠龙剑’代他杀尽清廷鹰犬,但对方若是无名小卒,便不配死在屠龙剑下!”话声一落,霍地转身,“呛”然一声龙吟起处,寒芒电耀,屠龙剑已撤在手中,一指“铁伞先生”,大喝道:“你既然算是有名人物,今晚便要你的狗血,祭我的屠龙剑,以慰我鲁长风大哥在天之灵!”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被岳龙飞这几番话语,激得怒火如焚,七窍生烟,厉喝一声,也不答话,铁伞一抡,拦腰向岳龙飞扫去!
    岳龙飞晒然一笑,脚下施展“奇门遁步”,飘然闪开,口中并笑道:“尊驾这般打法,亏你也算一流高手!”
    “铁伞先生”独孤维一击不中,冷哼一声,右臂又一翻,身形并未移动,铁伞已点向岳龙飞胸前“七坎”大穴!”
    岳龙飞挫身滑步,又复闪让开去,笑道:“招式如此平凡,我便再让你一招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喝道:“小辈休躲,敢硬接本官一招吗?”
    喝声中,铁伞已如泰山压顶,呼地朝岳龙飞当头砸落!
    岳龙飞大喝道:“就硬接你一招,又有何妨!”
    喝声中,将早已凝聚的“先天一气”,贯注屠龙剑上,一式“横架金梁”,迎着当头压下的铁伞一挥!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响处,但见空中爆起一团火花,双方人影乍地一分!
    这一招硬接以下,竟然平分秋色,“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铁伞,并未将屠龙剑击落,而岳龙飞的屠龙剑,也未能将铁伞削断!
    双方心头,俱不禁为之微凛!
    在“铁伞先生”独孤维方面,则凛于岳龙飞如此年轻,而真力竟与自己毫无逊之色!
    在岳龙飞方面,则凛对方的铁伞,竟不畏自己这柄能斩铁截铁的前古神物!
    这种情形之下,双方都明白除了各凭胸中所学,以奇特招式制胜之外,别无其他善法。
    岳龙飞遂长笑一声,抢先进攻,屠龙剑化万道精光,旋展新近练成的“六合剑法”,将“铁伞先生”独孤维,罩在如山剑影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则发动得稍慢了半分,失了先机,陷身在屠龙剑光之中,只好咬紧牙关,挥动铁伞,拼命迎拒!
    好不容易挡过了岳龙飞的第一轮猛厉攻势,“铁伞先生”独孤维猛收一口真气,将铁伞一抖,顿听“蓬”然一声,铁伞陡地张开,发出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硬生生将环绕周围如山的剑气,撑开了一片空隙!就势乍展奇招,施出平生绝学,将一柄铁伞,开、阔、吞、吐、上下纵横,着着反攻!
    顿时,在这宇内名湖之滨,寒星光影以下,涌现千寻剑气,万缕精光,以及一条黑色蚊龙,盘旋纠缠在一起,“嘶嘶”蜕啸与“虎虎”劲风,慑人心魄,括得地面上走石飞砂,声势骇人之极!”
    朱润波在一旁观战,起初也颇为爱徒紧张,及至双方再度合手,跟见岳龙飞竟船在短短半年当中,将溶合了当代六位剑术名家一招自创绝学而成的一套‘六合剑法’,竟练得如此神妙无比,并且在真力方面,也较前精进了不小,不由心中大为欣慰!
    这时,岳龙飞与“铁伞先生”独孤维已酣战了三四十个回合,满场中但见剑气冲霄,伞风匝地,双方人影已渺不可见!
    朱润波看出爱徒胜算在握,百合之内,“铁伞先生”独孤维必败无疑,于是将心神转移至“西溟双凶”方面。
    只见这两个在昔年颇具难惹之名的凶人,对“铁伞先生”独孤维动手的情形,竟然有点不大放在心上之意,嘴角不时掠过一丝冷冷的哂笑,四道眼神,却不住地骨碌乱转,频频交换眼色,显然其中尚有文章!朱润波瞧得心头一动,遂默运玄功,施履“天视地听”之术,凝神在周围仔细搜索了一遍。
    这一搜索之下,不由他心中微微一凛!
    他发觉在这崖上面,周围数十丈以内,几乎每堆岩石的后面,都有人稳伏,并且从这些隐伏之人的呼吸中判断,竟无一不是功力颇为深厚的武林高手。
    朱润波有此发现之后,心中立即加以推测,这些人是敌?是友?是自己方面的反清志士?
    最后,他从“西溟双凶”的神情上,断定这些隐伏之人,绝对是敌而不是友,更非己方之人!
    心中这一判断确定以后,朱润波立即施展“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家功夫,将音波直进入千重剑气之中,对岳龙飞道:“为师发现周围均有敌人隐伏,其章叵测,你若能胜,则速胜之!若不能胜,则即速退下,以观其变!”
    传音刚一说完,岳龙飞已陡然大喝一声,千重剑气骤然一敛,化作一道青虹,扶摇直上半空!
    “铁伞先生”独孤维正在久战无功,方自心劳力绌之际,见岳龙飞连人带剑飞上半空,不由一怔,但随即暗地狞笑道:“到底年青小子,耐性不够,哼哼!你打算用阴招取胜,简直作梦!”
    当下,也将招势一收,略一凝神,抬头注目,举伞迎空一指!
    适时,岳龙飞一声清啸!“屠龙剑”宛若天际神龙,掉首疾落,照准“铁伞先生”独孤维当头电射而至!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小辈自速其死!”右腕一抖,铁伞“蓬”地张开,同时数十缕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自伞柄一端电射而出!
    双方的动作都是迅速至极,距离也不过寻丈之间,是以这数十缕蓝色光芒,甫一射出,即告全数中的,射进了岳龙飞的胸腹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心中狂喜,将铁伞一合,打算等岳龙飞坠落之际,好迎头痛击,另一方面,功凝左掌,准备应付朱润波出手抢救……”
    那知朱润波好像不曾看见一般,依然负手含笑站在一旁,毫无出手抢救之意!
    在空中的岳龙飞,却发出了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并不是受伤疼痛的呼喊,而是足以令“铁伞先生”独孤维魂飞魄散的喝叱:“鹰犬纳命!”
    声如霹雳,动作如龙!
    “铁伞先生”独孤维还未来得及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手中的铁伞已被岳龙飞一手抓住,同时,眼前精虹电耀,屠龙剑的锋芒,距咽喉仅有数寸,只觉寒气砭骨!血脉俱凝!在这情形之下,他除了瞑目待毙,那还有其他办法!
    谁知,就在眼帘一闭之际,耳边突然听得岳龙飞低声说道:“念你初作鹰犬,恶迹未彰,饶你一死!”
    话声甫住,咽喉间的寒气立告消失!
    “铁伞先生”独孤维虽然死里逃生,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将他放过?
    也就在他心念电转,而眼睛尚未睁开的瞬间,耳际已传来“西溟双凶”的齐声大喝:“动手!”
    喝声起处,周围立时一阵崩簧乱响,“嗤嗤”之声大作!
    继听朱润波发出一声鸾鸣般的震耳长笑,“嗤嗤”之声顿息!
    这一切事情,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仅不过一刹那之间,而“铁伞先生”独孤维的眼睛业已睁开!
    只见岳龙飞横剑绰立身前,脸上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面朱润波却依然负手含笑,似乎适才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西溟双凶”则神色紧张地连连对四周挥手作势。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光一掠,心中已明白方才之事,乃“西溟双凶”趁他落败及岳龙飞与朱润波因获胜而心神松懈之际,发动隐伏四周的黑衣铁卫出手突袭。
    但从那一阵“飞星毒弩”射来的情形判断,显然连他也一并包括在目标之中,“西溟双凶”这种措施,其目的何在,哪还用得着仔细推敲?
    “铁伞先生”独孤维思忖及此,不禁羞怒交进,霍地转身,戟指“西溟双凶”,厉声喝道:“你们兄弟是什么意思?”
    黄衣老叟瞧了红袍老叟一眼,然后懒懒地答道:“独孤兄适才业已落败,性命堪虑,愚弟兄遂略微劳,助兄台一臂而巳!”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道:“我已有言在先,谁要你两个多事?”
    黄衣老叟干笑两声,道:“愚弟兄念独孤兄,同是一殿之臣,何况独孤兄圣眷方殷,是以不能见死不救,独孤兄莫要误会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方待开口……
    朱润波已大笑接道:“好个圣眷方殷,难道‘鬼杖仙翁’屠远志及一干黑衣铁卫,在北天山‘丹心峡’前,惨遭玄烨毒毙之事,也算是圣眷方殷吗?”他面容一敛,正色道:“独孤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屠远志前车之鉴,甚望阁下能幡然觉悟,勿重蹈覆辙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转身厉声道:“朱润波,你这无父无君的叛逆,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须知屠远志伏诛,乃因他心怀异志,现今我独蒙圣上恩宠,怎会蹈他的覆辙?”
    朱润波微微一笑,道:“适才那一阵‘飞星毒弩’,若非我和小徒早有防备,恐怕独孤兄已蒙玄烨的恩宠,追随屠远志于地下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被说得满面通红,强颜道:“那是两个鼠辈心怀叵测,假公济私……”
    岳龙飞忍不住厉声叱道:“无知鹰犬,我恩师对你苦口婆心,无非是想教你洗面革心,重新作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汉子孙而已,你怎的不知好歹!”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道:“小子你若不是身上穿有‘天孙软甲’,便早巳在本官的‘化血星芒’下,惨死当场,哪还有你嚼舌的地方!”
    岳龙飞适才的确是仗着贴身穿了那件从“鬼杖仙翁”屠远志身上获得的“天孙软甲”,才敢行险施展绝招而获胜,闻言,心中也颇佩服对方眼力果然厉害,但口中却冷笑道:“你如不服,不妨再来较量较量,管教你死而无怨!”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道:“待本官教训了两个鼠辈之后,再来和你算账!”言罢,转身朝“西溟双凶”走去……
    岳龙飞以为老贼打算借阶下台,方待开口喝骂,耳边却传来恩师的“蚁语传音”,道:“徒儿不要妄动,且让他们鬼打鬼,如今期面的浓雾中,剑气已然出现,你要小心在意,留神为师的吩咐!”
    岳龙飞闻言,点了点头,闪动目光,朝湖上瞧去。
    只见危崖下的湖面,雾气已浓得像一层棉絮,一团淡淡的紫色彩霞,在中空飘浮不定,若非留神察看,便几乎难以发现。
    过时,“铁伞先生”独孤维已走到“西溟双凶”面前,连声狞笑道:“你两人心怀昔年旧恨,又嫉妒本官独蒙圣上恩宠,打算假公济私,一石两鸟,可谓胆大已极,还不快来纳命!”
    红袍老叟勃然变色,探手腰寻,“呛”然微响,撤出一根通体乌黑,长达八尺的奇形兵刃……
    黄衣老叟却摇手止住,干笑一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独孤兄,你虽然深蒙圣上恩宠,但也莫要忘了天威莫测这句话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怔了一怔,立即厉声道:“我有‘免死金牌’在身,就把你两人宰了,圣上也不见得会降罪于我!”
    黑衣老叟“嘿嘿”冷道:“‘免死金牌’难道只独孤兄才有?”
    “铁伞先生”独孤维又是一怔,目注“西溟双凶”,嗫嚅道:“你……你……们也有……”
    黄衣老叟微一额首,目光一掠,沉声道:“叛逆面前,多言无益,同时湖面剑气已现,于公于私,合则两利,独孤兄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目光迅向湖面一瞥,脸上的凶厉之容一敛,沉吟不语……
    朱润波睹状,知道此人意志业已被“西溟双凶”说动,不由暗皱眉头,但表面上却朗声大笑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就算湖中有宝,而又巧为你们得去,但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拿去献给玄烨吗!”
    岳龙飞这时已然看出乃师的意图,遂故作神情庄重地接口道:“恩师,您老人家把事情看错了,其实如果能够将宝物献与满酋,那时,恐怕不止升官晋爵,甚至还可以领袖群伦,作鹰犬之首哩!”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铁伞先生”独孤维脸上凶厉之容又复涌现,注目“西溟双凶”厉声道:“和你们合作可以,但湖中之宝,却不容你们染指!否则休怪我狠!”
    黄衣老叟阴恻恻地笑道:“我们主要目的是擒杀朱润波,独孤兄若答应合作,其他悉听尊便,愚弟兄决不伸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怒视两人一眼,道:“谅你两个也不敢!”
    黄衣老叟干笑几声,举手一挥,四周的危岩石后面,顿时人影幢幢,疾闪而出,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围或一圈,渐渐往当中缩小……
    朱润波跟见岳龙飞的几句话儿,竟然弄巧反拙,促成了对方的合作,虽然一干清廷鹰犬,未必心口如一,能够衷诚合手,但若凭自己师徒二人,委实难以兼顾,万一湖中宝物果在今夜出世,岂不糟糕?
    思忖至此,不禁双眉微蹙,心念电转,一时间却拿不出一条善策……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业已并肩走将过来,那二三十条人影也渐面目可辨,果然尽是清廷黑衣铁卫,每人手中并擎着一个形若莲蓬,饭碗粗细的黄色圆筒。
    在这情形以下,朱润波只好吩咐岳龙飞凝神戒备,必要时,先诛清廷鹰犬,放弃湖中宝物。
    正当在双方剑拔弩张,剧战一触即发之际,湖面浓雾中,那一团紫霞的色彩也愈来愈深,飘浮的速度,也翻腾得愈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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