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急救站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青龙大阵
    有顷。
    忽然“咔嚓!”微响,牢门的锁竟已被刘吉挑开!
    刘吉潇洒地吹声口哨,轻轻一推牢门,苗如玉已在牢中惊喜叫道:“阿吉,你怎么打开这门的?”
    刘吉笑道:“想要当神探,开锁是必修课程之一,老狐狸这次栽的可冤了。”
    苗如玉激动地冲前抱住刘吉又叫又笑道:“你好厉害哦!可是既然你开得了这个锁,干嘛又非得叫老狐狸回去偷匕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刘吉色眯眯地道:“美人在,先亲了再说。”
    不让苗如玉有选择的机会,刘吉搂过佳人探头即吻,吻得昏天黑地,蚀骨蚀魂,浑然忘我。
    好半晌。
    这对陶醉在感官享受中的爱情鸟,终于听到外界频传干扰,方才脸红心动,难分难舍的松开彼此。
    原来是隔壁的李喜金听到刘吉开锁成功,等了半天却不见刘吉前来解放他,急得他在牢里猛响铁门,大叫大少爷你怎么了?大少爷你说话呀!刘吉抿抿嘴,无奈道:“每次都是这个大灯泡在放炮,真是煞风景。”
    苗如玉早已羞得将头脸深埋于刘吉胸前,顺便藉机体会那种倾听心上人“枰怦……”心跳的美妙感觉,哪还有闲暇回话。
    李喜金未得刘吉答腔,又不甘寂寞地嚷起来。
    刘吉笑道:“再不过去,那个笨蛋可要把别的守卫也叫来才甘心。”
    苗如玉理了理衣衫发鬓,捺了捺激昂的心情,这才对刘吉眨眨眼,柔情一笑,二人一起走出秘牢,到隔壁看阿喜。
    刘吉威胁道:“你再叫,若是将守卫叫来,干脆让他们替你开门算了。
    ”
    阿喜这才急忙捂住自己嘴巴,咿唔道:“没有,我没叫。我只是担心大少爷而已。”
    刘吉道:“不管你有没有叫,反正我也不准备放你出来,你就待在里面休息算了。”
    “大少爷!”
    阿喜凄惨叫道:“你怎么可以不放我出来?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待自己最忠实的奴才呀!”
    “我为什么要放你出来?”刘吉道:“放你出来,待会儿又得将你锁进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
    阿喜傻道:“为什么又要把我锁进来?我不要。”
    刘吉道:“不止是你,还有阿玉也得回牢里面等着。如果不将你们锁回去,等一下老狐狸回来看到,他不气疯了才怪。咱们还得巴望他带着咱们离开阴阳门总坛,暂时还是别让他发现我在戏弄他比较妥当。”
    阿喜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阿玉放出来放风?”
    刘吉瞪眼道:“我如果不先确定一下,自己的确打得开那道锁,万一钱多财盗不回匕首,难道你们就认命的不逃了?笨!”
    阿喜这才恍然大悟,猛点头道:“大少爷果然英明睿智,小的难望其项背。”
    “马屁鬼!”苗如玉笑骂一声,转向刘吉:“难道你是故意逼钱多财回去替你盗匕首?”
    刘吉点头道:“既然找不着钥匙,我当然得好好利用这个天赐良机了!
    现在我身上的功力受封,和凡人无异。如果能有宝刀在手,至少比较有保命的本钱。”
    “万一他盗不到匕首呢?”
    “那也只好算了,反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机会总得试试,试过之后,剩下的就看老天帮不帮忙罢了!”
    “你不怕万一时间拖长了,有人来查秘牢,那咱们逃脱的计划,岂不要泡汤了?”
    “我想过,如果这里随时有人会来查,那么地上这一票死鬼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大设赌局。再说,我刚才探了探这些人的口风,知道上面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由于这里,今天的班全到齐了,换不换无所谓。所以,基本上咱们们可运用的时间还算很充裕,因此我才会临时起意,要老狐狸设法去偷回寒月宝刃。”
    苗如玉娇笑道:“老狐狸如果知道自己如此被人利用,的确有可能气疯。不过,你怎么知道上面的守卫何时换班?”
    刘吉眨眼一笑:“因为在我下来之前,换班的人刚刚好送上门来,已被老狐狸收拾掉了!”
    “原来如此。”
    阿喜在牢中不甘寂寞地接口:“大少爷真是神机妙算,步步为营,连那只老狐狸都能利用自如,实在太了不起了。”
    刘吉就笑道:“甭捧了,你再捧我还是不会替你开门的。”
    阿喜苦苦哀求道:“大少爷,你真的连短暂的自由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
    刘吉道:“给你片刻的自由,却又要剥夺这可贵的自由,我觉得如此待你实在太过残忍,所以我只有忍痛狠心干脆不放你自由。”
    阿喜忙不迭大叫不残忍,一点也不残忍。
    不过,刘吉实在懒得再去弄那道锁,因此任阿喜说破了嘴,他还是不予理会。
    最后,阿喜知道反正暂时是出不了,索性改口开始嘀嘀咕咕直骂阿吉残忍,恶意虐待劳工,非法拘留,不自由宁死!
    刘吉和苗如玉对阿喜的抱怨冲耳不闻,但他们也没闲着,利用钱多财给的化尸水,将地上尸首收拾干净之后,又设法将化尸水和尸首化成后的毒液,找了个小瓶装妥,藏在身上备用。
    苗如玉笑着说,这可是她目前仅有的“武器”。
    刘吉问她,这武器有多厉害?
    苗如玉皱皱鼻子,回答:“沾肤即烂!”
    刘吉即叫:“厉害!厉害!可得小心别让自己沾到了才好。”
    他又问那化尸水竟有如此厉害?
    苗如玉笑说:“化尸水除非碰到血浓,起了变化才有作用。否则,就算不小心洒在身上,也没关系。”
    苗如玉是玩毒行家,所言自是不会夸张,却叫刘吉听得直道:“奇怪的玩意儿。”
    待一切弄妥之后,刘吉算算时间已差不多,便叫苗如玉回牢房里,他重新将门锁上,等着钱多财回来。
    此时刘吉闲来无事,索性回身逐一欣赏洞窟内满目琳琅的各项刑具。
    看到比较稀奇古怪,不知做何用途的,刘吉还满好奇的加以研究。
    看他独自摸索的颇有兴趣呢,不知情的人倒会以为这洞窟里的话般刑具,大概是刘吉所好的刑具收集品哩!
    正当刘吉等得百般无聊之味,钱多财已圆脸带汗地掠回秘窟。
    刘吉见他一脸欣喜之态,即知此番盗宝大有所获,不待钱多财休息,已忙问如何?
    钱多财拭汗而笑:“算你运气好,老朽潜进鬼王练功秘穴时,他正好到孟神医那里去了,因此没费什么手脚,便取得寒月宝刃。我为了担心鬼王起疑,还留了一把假货在屏风上。”
    刘吉笑道:“临时盗宝,你哪来假货冒?”
    钱多财一怔之下,支吾以对。
    刘吉讪笑道:“原来你这小子不安好心,早就想到偷那匕首,所以才会准备好假货等着冒充,对也不对?”
    钱多财干笑连连:“这个嘛……嗯嘿……天下宝物,唯有德者居之嘛!
    虽说老朽的德性不见得符合,不过若有机会,试试总是无妨,你说是不是。
    ”
    “是极!是极!”
    刘吉谑道:“我还得感谢你将它盗回,可见我刘家祖上有徳,福荫于我,所以天下至宝总算完壁归赵,终于回我身边了!”
    钱多财除了干笑还能如何?心中虽是不舍,但也只有将寒月宝刃交出。
    刘吉接过匕首,故作欣喜地亲吻着。
    随即故意仔细检查,一面称好货好货,呕得钱多财心里极端不是滋味。
    其实,欲试匕首真假,再简单不过了。
    刘吉拿着匕首,插入牢门与洞壁接连的隙缝,稍为用力一压,立即如刀切豆腐般容易,轻松将牢门的锁栓切断,放出苗如玉和李喜金。
    阿喜一出秘牢,立刻大呼重见天日,钱多财自是做梦也想不到狡猾如狐的他,终有被人利用而不知的一天。
    在钱多财催促下,他们几人立刻循秘道退去。
    行经上一层地牢外时,刘吉吩咐阿喜去接人。
    苗如玉好奇探问,刘吉遂将先前救错人之事略做说明。
    苗如玉笑道:“看来秦氏夫妇和我们挺有缘的,不然也不会救错啦!”
    老狐狸不作如是之想,毕竟人一多,想逃出此地更是不易。
    何况君书平和他们夫妇又不会武功,万一被发现时,只会增加自己等人走脱的麻烦,实在累赘无比。
    只是,这回误救秦氏夫妇,自己终究得多担点责任,他虽懊恼于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钱多财领着大队大马,循秘道退出阴殿后,赶着众人离开大殿,逸向左侧之小径,潜往山区。
    此刻,时已至申,山区因回温之故,逐渐生起白茫茫一片云雾,四周景物为之朦胧。
    刘吉笑道:“我早就想见识见识巫山出了名的云,这下可正有机会了。
    ”
    钱多财话带紧张:“老朽前几次进出总坛,都是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
    虽未曾有过意外,但听说所有出入阴阳门总坛的必经之路,都由王八灵布下了奇门遁甲阵法,倒希望这时起雾,不要引起下山路途的变化才好。”
    苗如玉道:“奇门遁甲真有那么厉害?平时能走的路,起雾就走不得了?”
    刘吉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奇门遁甲,怎会不知它厉不厉害。齐云堡的前车之鉴,你难道忘了?”
    阿喜插口道:“对呀!齐云堡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堡平时没什么,但只要一有人走入堡中,马上就阴风大作,乌云遮日,像真的闹鬼似的。直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来,心里还直发毛哩!”
    钱多财嘘声道:“拜托你们说话小声些,这里并非安全之地,仍然有人警卫。若是引起守卫注意,还是不好闯出呐!”
    刘吉等人伸伸舌头,直道也对,差点忘了。
    这才尽量保持地紧跟着钱多财,一脚高,一脚低,在渐见浓厚的大雾中,摸索着朝山下面行。
    行了一阵,钱多财总觉四周雾重,根本很难判断自己等人究竟已离阴阳门总坛有多远?是否已脱离阴阳门搜捕的范围。
    他停下身,极目想找寻些熟悉的地势风景,遂叫刘吉等人先休息一阵,自己独自往前探去。
    如今刘吉和秦氏夫妇身手平凡,虽一路下来有苗如玉和李喜金不时在帮忙扶掠,不过,此时三人俱已累的满身大汗,气喘咻咻。
    闻说可以休息,自是乐得就地立定,各处找地方休息。
    刘吉对着雾中钱多财的消逝的背影,低声警告这只老狐狸可别一见苗头不对,就半途撒鸭子走人,不然他永远见不到那些迷人心神的宝物。
    雾中,已不见钱多财的身影。
    却还听得到这只老狐狸直道知了、知了的模糊语声。
    “知了?”刘吉想笑:“我还秋蝉哩!”
    他招过苗如玉和李喜金,席地而坐,无事闲聊。
    君书平夫妇他们就坐在距离刘吉等人约一箭之地,才刚坐定,君书平忙又起身,表示有“私事”待办。
    刘吉一想,即知他定是一路逃来太过紧张,此时得要泄洪一番。
    于是挥手笑道:“别走远了,当心迷路。反正此时雾大,稍为背个身,没人看得见你在干什么。”
    君书平窘笑:“在下晓得。”
    他的确没走远,整妥衣衫,正待回身,忽闻他道:“什么东西缠住我了?”
    刘吉正要叫他别动,这位愣书生大力甩手踢腿,想要摆开缠在身上的缕丝线。
    刹那间。
    一声尖锐悠长的鬼啸声拔空而起,吓得秦玉秋花容失色,刘吉等人也仅是心头一跳,暗叫不妙。
    君书平犹自慌张奔回,一边叫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于是一连串如鬼泣般的尖啸,响声而起,响彻山间。
    雾中已传出人声喝问什么人在那边?快去看看!
    “糟了!”刘吉苦笑道:“咱们们误触机关了。”
    钱多财已是急忙窜回,脸色大变:“是谁误触机关?守卫已往此处搜来了。”
    君书平脸色惨白,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钱多财催促道:“快来吧!”
    他拉着刘吉,苗如玉扶着秦玉秋,李喜金抓着君书平,他们顾不得再隐藏身形,猛往钱多财刚才踩得的路线飞掠而去。
    “在那里,有人往那边跑了,快追!”
    一溜青白的焰火射入高空,碰地炸开,化成一团鬼气阴森的绿色光球,停悬于雾中,特别札眼。
    刘吉他们急掠一阵,地势开始明显往下斜降。四周雾气稍薄,数尺内依稀可见阴暗的轮廓。
    然,此时四周的鬼啸声越响越急,越响也越近。
    最近连前方都有回应的鬼哨声出现。
    显然是守在山下的卫兵闻讯,已朝山上圈回搜查敌踪。
    狂奔中,秦玉秋终于力竭腿软。一个踉跄,险些扑跌于地。
    还好有苗如玉一路搀着他,见状急忙运劲拉住了她,使她免于摔个狗吃屎。
    君书平看到老婆打跌,自是转回头探问,这一耽搁,追兵的叱喝声已逼临众人身后不远。
    刘吉当机立断道:“君公子,快带着你老婆先躲入密丛中,你们先躲一阵,待我们去将追兵引开。这里距离安全出山的范围已不远,等稍停追兵远走后,你们再自行设法摸出去。至于大伙儿能否安全逃离此地,咱们就只凭天命了。”
    君书平歉然:“都是我们夫妇害了各位。”
    刘吉道:“现在不用再说这些了,你们快过去躲好,千万别再出声。”
    将他们夫妇藏妥之后,刘吉他们再度朝下山处狂奔离去。
    已有守卫看见他们背影,再次高叫在这里。
    碰然响中,又一板指引弹被射入空中,指出逃脱之人逃去的行踪。
    如潮蜂涌的黑衣人,则追随着指引弹的指引,马不停蹄地飞掠而往。
    钱多财一路嘀咕早就不该救他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再奔出百丈,前方已有人搜来。
    刘吉等人立刻闪向另一条岔路,避开敌踪。
    岔路窄狭,众人不能再急掠如风,只得放慢速度而行。
    钱多财道:“少门主,依我看,既然你仍身中巨毒,不能离开阴阳门,不如按刚才声东击西的方法,由咱们们分开追兵,让贵友先行逃脱吧!”
    他心想,反正交易的条件他只答应送苗如玉和李喜金他们离开,刘吉仍得留下,不如以刘吉为饵引开追兵,由他送苗如玉他们安全离去。
    如此,他就可以比刘吉先去挖宝,此法在他想,可真叫两全其美。
    苗如玉乍闻刘吉中毒,大惊失色:“你中了什么毒?”
    依她想,刘吉既已服过火龙内丹,虽非百毒不侵,但若毒得了刘吉,绝非平凡毒药,是以担心。
    刘吉笑道:“老狐狸,你的想法虽美,不过,老实说我已无兴趣再留在阴阳门当什么少门主了。”
    钱多财讶道:“可是……你不是被鬼王以毒相逼,不得不从吗?”
    “从他的大头!”刘吉斥道:“我马子可是五毒教的高徒,论玩毒,鬼王还会有她行吗?现在我人都已下了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关于代传狮子吼的功夫……”
    “那是玩你们的啦!我随便说说,你们也相信,还吼得恁般开心,我有啥办法。”
    “你又玩了我们?”
    钱多财脸色数变:“你……你这小子太可恶了!”
    想起这二天自己和其他几乎学那无中生有的狮子吼的糗样,竟又是被刘吉所耍,钱多财老脸为之无颜外,几乎要气炸心肺。
    心神一抽,钱多财急道:“这次以宝藏做为救人交换条件之事,你不是也在耍我吧?”
    刘吉笑道:“当然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我才想一起逃脱,咱们好一块儿来挖宝呀!”
    “可是当初咱们们不是这么说的,我只负责他们二人的事,你的逃跑,不在咱们们约定范围内。”
    “当然。”刘吉有恃无恐:“只要他们平安,我就一定告诉你藏宝地点。”
    当然了,既然打算和苗如玉他们一起逃,苗如玉他们若是平安,他刘吉还会有难?
    钱多财不由得直骂:“你太狡猾了!”
    “想跟顶顶有名的老狐狸合作,我不够狡猾行吗?”刘吉得意的笑脸,越发令钱多财觉得此次合作,自己真是一点便宜也没占着。
    懊恼之余,钱多财闷不吭声,足下径自用劲狂奔。
    刘吉在苗如玉和李喜金一左一右的挟持纵掠下,三人一体,稍慢一步,紧随其后。
    他们所行这条小径原是沿着山边蜿蜓,此时山势己尽,小径突兀的向有转折,猛一看还令人以为这条路到了尽头就得跳崖。
    钱多财闷头赶路,惯性的随路右转,忽地,人影冲闪,有人被吓得鬼叫一声。
    原来,竟是四、五名搜山的守卫拦道而来,双方撞个正着。
    钱多财猛地也吓了一跳,正待突下杀手,取这些人的性命,对方突然问他可有看见敌踪?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仍穿着阴阳门门徒的黑衣。
    老狐狸计上心来,正待开口朦混过关,身后刘吉等三人已然奔出,李喜金还口不得闲地叫:“鬼叫什么?”对方一看来人一左一右挟持着一身黑衣刘吉,还以为敌人欲持人质而逃,立刻大叫:“闯山者在此,快放讯号。”
    一阵尖锐的鬼啸伴着青白色的指引弹同时入空,周边立即骚动,又有十数条人影逐渐朝此处围拢过来。
    钱多财眼看行踪泄露,心一狠,突施杀手,扬掌劈向阻道之人。
    掌劲过处,这四、五名守卫登时如中大力,倒飞撞向山壁,当场一命呜呼!
    刘吉他们一见情势不妙,只得回头,朝小径来处再转回去,并从半路弃道就崖,半溜半滑地逸入杂木丛生的山林。
    三转两转之后,刘吉他们果然抛开追兵,眼前林木也豁然开朗,李喜金兴奋大叫重见天日急忙冲出,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又回到大道上,而且身陷重围。
    “不好!”李喜金返身冲回,口中大叫:“快回去,前面是死路呀!”
    钱多财闻言立时闪回林中。
    扔下一句:“老朽隐于暗处,再设法助你们脱困。”
    这只老狐狸果然狡猾,虽是财迷心窍,但情况不对,仍不愿暴露自己身份,先行逃脱,以为自己留下一条可退后路。
    刘吉见状大骂两声,却也无奈。
    他也知道,只要钱多财对宝藏未死心,就一定会再设法救自己出困,只是眼前这场面可得由他自个儿应付了。
    “林中三人,不用再逃了!”
    王八灵的语声传出:“你们已误入本坛的青龙大阵,不管怎么走,究竟是会转回此处,本总管奉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再闯,现在就出来吧!”
    苗如玉急声低道:“怎么办?要不要出去?”
    刘吉苦笑:“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出去了,待会儿见机行事便是。
    ”
    说罢,刘吉耸肩膀,故作潇洒地步出树林。
    当他看清眼前阵仗,不由得在心里暗道惨哉!
    王八灵率领着七八十名手下,将附近十丈方圆之内团团围住,而在他身后,尚有阴阳使者压阵。
    王八灵瞧见出来之人竟是刘吉,颇感惊讶!
    却依然扮笑拱手:“少门主,原来是你,你怎会在这里?哦!还有二位贵友,也在一起。”
    刘吉大刺刺道:“本少门主在阳殿那边待得气闷,所以才带着朋友出来散散步,一不小心却迷了路,误入那个什么鸟阵。王总管,你来的正好,快告诉本少门主回去的路该如何走。”
    王八灵故作惊讶:“少门主在找回去的路?只是不知少门主欲回何处去?是山上总坛,还是洛阳刘家?”
    “废话!”刘吉斥道:“我少门主尚未当过瘾,当然是要留在山上,莫非你有意见?”
    王八灵一怔:“不,属下怎敢对少门主留山之事有所意见。”
    “没意见还不快点带路!”刘吉竖眉一喝,果真耍出了少门主威风,弄得围在四周的一干门徒,深信不已,不疑有他。
    王八灵当然知道刘吉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刘吉既然愿意放弃逃走而回山,思及门主对这小子的笼络,王八灵自然也就不为已甚,且陪刘吉继续演戏下去。
    他拱拱手要刘吉跟他走。
    刘吉直称乐意随行,更招呼苗如玉和李喜金一起走,还真打算回山上总坛的模样。
    王八灵遂挥退大部分手下,自己伴随一旁,但要阴阳使者一左一右尾随于后,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至于苗如玉和李喜金两人,王八灵则点齐新补齐的阴阳十二煞中一半人马,围侍二人左右,一起“护送”上山。
    刘吉如此大方说要回山,为的就是要造成眼前这般情况。
    否则,若以他目前功力尽失的状况,想闯出近百人的包围,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此,只要能设法减少围困之人,想要逃离的机会更增加。
    “只是……”刘吉在心里暗叹:“眼前对手虽然减少,但却都是高手之流,想逃又谈何容易?我倒是得想个什么方法呢?”
    刘吉正苦思无计,
    忽然“喀啦!”微晌,猛地一阵乱石,不分对象,朝山道上行进之众人激射而至!
    “小心!”王八灵大喝:“有埋伏。”
    刘吉因为武功未复,故被飞至的石头砸得哇哇叫痛,扑地闪躲,他已藉机掩向一方半人高的巨石之后。
    王八灵一面分派人手前去缉凶,一面掠向刘吉防他有变。
    刘吉在避向巨石后面的同时,已伸手入怀,将削铁如泥的匕首握于手中,此时见王八灵掠至,故意急迎而上,叫着有剌客,王八灵一怔!
    他以为果有人躲在石后,更加速冲去,不防迎面而来的刘吉一头撞入他怀中,哎唷直叫。
    “你……”王八灵只觉一阵锥心刺痛,不由得双目怒瞪,但话未说出口,浑身力道尽失,即与刘吉双双滚做一堆,倒往石后。
    阴阳使者正感诧异。
    苗如玉已机伶伶地适时大叫:“快救少门主!”
    听惯命令的阴阳门众高手反射性的遵其所嘱,同时扑向巨石而去。
    忽然
    石后泼出一道弧状水渍,太阴使者与另外三名黑衣门徒躲避不及,被这道临空突降的怪水溅个正着。
    “哇哇!”
    那些人登时如被生铁熔计所浇中般,凄厉惨号不已。
    就在他们甩拭蹦跳的瞬间,凡是溅到水渍之人的肌肤立刻开始溃烂,流出臭恶黄汤。
    “毒呀!”
    有人魂飞魄散地尖叫:“妈呀!救命呀!”
    中毒之人死命想要擦掉肌肤上溃流的黄水,却只令溃烂的部分越行扩大,不过眨眼的时刻,中毒之人已然倒地挣扎,离死不远。
    太阳使者怒道:“你敢用毒?”
    他绕向巨石另一侧,扬掌猛击刘吉,将他一掌劈出大石的蔽护。
    “杀了他!”
    性命垂危的太阴使者嘶声狂吼:“给我杀了他。”
    他奋起余力,自地面暴然跃起,拚着临死之前最后一口气,双掌猛烈挥扫,全力击向刘吉。
    “阿吉,小心!”苗如玉和李喜金同声惊呼,待想救援,却被一名黑衣高手拦下开打。
    “碰!”地巨响。
    刘吉躲之不及,结结实实地遭太阴使者这临终一击,整个人被强猛的劲道劈飞于空,后又口吐鲜血,砰然坠地,几乎半死,这时,太阳使者已在石后发现王八灵的尸体,只见这位总管嗔目裂眶,心脏部位正中一刀,已然毙命。
    虽然明知刘吉武功依然受禁,但眼下死伤一地的却都是己方高手,这令太阳使者为之惊愣不已。
    心想若是此番过刘吉走脱,非但门主这边无法交待,只怕也将是阴阳门之灾。
    当下,太阳使者自怀中取出一枚紧急求援信号弹,引燃抛入空中,砰然声响,
    一团赤艳烈火当空燃起,阴阳门总坛内尖锐鬼啸再次满山频传。
    刘吉重伤之余仍道三名黑衣高手的追杀。
    这三人深怕刘吉再次施毒,因此下手极狠。
    不过片刻光景。
    刘吉又挨了数刀,周身染血。
    苗如玉和李喜金见他危急,几番欲救,却始终突不破黑衣高手之阻拦。
    李喜金情急之下,以险招相搏。
    他让开对方砍来的鬼头刀,却回身将后背送上对手掌下。
    砰然一击,他人虽中掌,口角挂血,但却如愿冲到刘吉身边,正好替刘吉拦下要命的一刀。
    但是自己也又挨了太阳使者一掌,人被打得如滚地葫芦,连番数滚,狼狈已极。
    “阿喜!”
    刘吉见阿喜为自己受伤,简直比自己挨刀还难过。
    他狂吼一声:“他娘的,我跟你们拚了。”
    他不管自己功力与眼前高手相差几何,只手握定匕首,脚下尽全力施展,无影幻步,冲向敌人!
    他的速度虽然不若平时迅捷,但身法转打的玄妙仍在。
    因此,一阵叮当乱响声中,三名黑衣高手中之鬼头刀竟被他手中宝刃所斩断,骇得这三人急忙抽身后闪,暂且放弃追杀刘吉和李喜金。
    然而,太阳使者却瞧中刘吉身形不快的破绽。
    从旁侧出手,砰地又是一掌击中刘吉。
    刘吉倒飞落地,摔得浑身筋骨似要拆散,但他一咬牙,强撑站起,手挥匕首,两度悍不畏死地扑向太阴使者而去。
    “找死!”
    太阳使者冷笑一声,双掌幻起无数掌影,罩向刘吉。
    瞬间。
    又在刘吉身上劈出七掌有余。
    刘吉再次如绣球般飞出,砰然落地有声。
    但他却如中邪了般,再一次颤危危的勉强站起,不顾滴血如汗,龇牙嗔目,手握宝刃,又一步步逼向太阳使者。
    “阿吉,不要呀!”李喜金方始喘过气来,却见刘吉披头散发,血染全身,状若厉鬼的挥舞着匕首又冲向太阳使者,不禁吓得他惨然大叫,以为刘吉这回铁死定了。
    太阳使者也对刘吉如此害命死拼的样子为之胆寒。
    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功力受禁之人,怎么可能过此重击,仍有余劲拼命?这简直非人所能为之呀!
    一旁,那三名被刘吉砍断兵刃的黑衣高手,早被刘吉如此不要命的酷厉拚战方式,吓得发呆。
    “上呀!怔着做什么?”
    太阳使者狂喝着,自己率先挥掌猛劈刘吉,另三人机伶伶一颤,突然被唤醒般,急忙掠身出掌攻击。
    刘吉“啊……”狂然一吼,一招“怒毁乾坤”全力施为!
    李喜金神魂俱丧的以手遮眼。
    凄惨道:“我不敢看!”
    嘴说不看,他却瞪大双眼,自五指齐张的指隙间,全神贯注的监望战况。
    双方攻势瞬间接实。
    刘吉再中数掌,人如断线风筝飞坠出去。
    李喜金见状连滚带爬冲上前去。
    正准备接应坠地的刘吉。
    几乎同时,一声杀猪般的尖声梭嗥不似出自人口的蹿空而起,直震云霄。
    一名动作稍慢的黑衣高手,在刘吉杀招必中的挥斩中,被砍断一条大腿,栽倒于地,血似泉喷,尖叫不休。
    眼看刘吉即将落地,李喜金张臂似待,等着承受接人的冲击,突然
    天开眼般。
    刘吉飞坠的身形凌空轻巧的回转,姿势美妙的飘落地,顺手赏给半跪于地,双臂大张的李喜金一记响头。
    笑道:“干什么?求婚也得看对象呀!”
    李喜金惊喜的跑了起来:“大少爷,你……你的武功?武功恢复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镇住在场所有的阴阳门门徒。
    连正和苗如玉动手的那人也当场傻眼,忘了交手。
    苗如玉顾不得发呆的对方,飞身而来,惊喜道:“阿吉!你的功力恢复了?”
    刘吉嘿嘿直笑:“如果再不恢复,我就得死人了,那还得了!”
    原来,他刚才拚死挨掌,为的就是利用遭重击时所受之强大冲击力,以易筋经中“化他力为己力”的秘法,借劲冲穴。
    因而解开被鬼王所封的穴道,恢复全身功力。
    当然,他这独门秘法如果运用不当,非仅解穴不成,反而极易因此导致内腑重创爆裂,一命呜呼。
    个中之危险与难处,也只有刘吉自己心里有数,其他人看在眼里,全当刘吉遇上奇迹,居然能濒死波危,连功力都恢复了。
    如此神奇之事,未免叫人不敢置信。
    “我就知道!”李喜金眉开眼笑:“我对大少爷的信心,永远可以得到保证。现在,既然大少爷你的功力恢复了,倒楣的肯定就是阴阳门。咱们们准备翻本啦!”
    “翻你的大头!”刘吉白他一眼:“我虽然功力己复,但是你当我这身伤是假的?你难道没听到这会儿,整个阴阳门又在鬼呼神号了,你以为刚才围住咱们们的那些人,全死光了吗?”
    仿佛要证明刘吉的话一般,刚才奉命去搜寻敌踪的四名黑衣高手,率先掠回。
    在他们之后,已开始人影频现,远处更有敌声厉啸传来,显得又有高手来援。
    苗如玉手不停歇地忙着为刘吉收拾包扎满身伤痕。
    她已眼眶微红:“阿吉真的伤得不轻呐!咱们们身上又没任何药物可以帮他治疗,我只能先将他的伤口用布条扎紧,止不了什么血的。待会儿还要突围,怎么办?”
    说到受伤,李喜金这才想到自己不也受伤了,此刻胸口也郁闷的难受哩!
    他揉着胸口,不胜吁嘘道:“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只好将翻本的机会留待下回了。大少爷,接下来可是要用打带跑的战术。”
    “废话!”刘吉低斥:“不跑难道要留在巫山上赏云?”
    那边,太阳使者已复摄起震按过度的心神,冷然道:“刘少侠,门主一向对你抬爱有加,你何不放弃抵抗,甘心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门主。何苦如此流血拚命?”
    刘吉嗤道:“你不知道,我若做这个少门主,就要喝下那碗迷糊汤,然后忘掉亲友,认贼作父,再回过头来对付自己真正的爹?亲爱的太阳使者,你告诉我,如果有人出这么好的条件,请你去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你去是不去?”
    太阳使者当然明白鬼王千方百计捉刘吉回来担任少门主的真正用意。
    只是此时此刻不方便揭明,因此支吾道:“这……怕是少侠你有所误会!”
    “不是舞会,是溜会!”刘吉趁他说话之际,猝然闪身,拉着苗如玉和李喜金猛朝山下射去。
    “追,别给他们跑了!”
    太阳使者恨恨地猛一跺脚,电掠追去。
    其他幸存的几名黑衣高手也不敢稍怠,立刻腾身尾随。
    刘吉他们跑不多远,便遇上拦截。
    但此时刘吉功力已复,哪将这此虾兵蟹将放在眼中?
    只见他扬动匕首,信手一挥,迎面而来的六个人六颗脑袋一起飞向空中,六柱腥赤的血柱,加入道突然爆发的喷泉冲上半空,吓得其他高手两腿发软,无人敢再横加阻拦。
    太阳使者怒斥一声废物,只得加紧身形追上。
    飞驰中,刘吉忽然扭身甩手,大叫:“看毒水!”
    一道水花猛朝追来六人打去。
    太阳使者和刚才见识过刘吉用毒的黑衣高手,闻言惊叱,急忙刹身顿足,朝两侧闪去,避开刘吉打来之水花。
    只有先前四名不在场的黑衣人被这水花泼个正着,他们只觉此水微带异味,沾在身上并无异样,只待奇怪地望着暴掠而退的太阳使者等人。
    “被耍了!”太阳使者恨声跺足,再度发力猛追。
    而刘吉他们已逸出数十丈外。
    然,追兵虽缓,但前方已有另一批功力不弱的阴阳门徒,自别条路上包抄而来。
    刘吉叫道:“阿玉,准备把你身上那瓶毒水撒出去!”
    苗如玉摸出药瓶,抖开瓶盖,叫道:“别过来,我要放毒了!”
    前方众人闻言,脚步略见犹豫。
    太阳使者怕他们走远,自背后高声急呼:“别上当,那是假的,唬人的!”
    阴阳门徒一听,气势又盛,一个个抖擞精神复又围将过来。
    刘吉叫道:“太阳使者,这些人的死,是你害的!”
    他示意苗如玉泼出毒水,随之运掌扫向毒水,毒水化做蒙蒙珠露,溅向迎来人群,顿时,惨叫哀号之声此起彼落,非仅迎面而上的一群高手遭殃,便连一些倒霉的小角色避之不及,亦毒露均沾,溃烂立见,遍体生疼。
    太阳使者见状惊得险些一头栽倒,中毒之人痛苦难当,不由得愤怒叫道:“都是你害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些人群情激愤之下,舍弃刘吉他们,不要命地反扑太阳使者,企图将毒水染上他身。
    太阳使者掌退人群,怒斥:“干什么?你们想造反?”
    “造反就造反,都是你害的。”
    “毒死你……”
    “哇,我的手烂了!”
    “我的脚……”
    “救命呵!”
    太阳使者虽尽力击毙染毒给他之人,但终究双掌难敌四手,而被中毒之人缠抱住,滚于地。
    不时发出痛苦的惨叫,其他中毒之人亦因难忍痛苫而疯狂,四下奔突扑滚。
    其余之人眼见中毒者由活生生一个人逐步溃烂化做滩滩黄水,早己骇得魂飞魄散,再看到太阳使者之下场,深恐自己过受波及,全都逃出老远,不敢稍迟一步,自是无人再去追赶刘吉他们。
    刘吉正庆幸将得以顾利进走,身后己传来鬼王熟悉又剌耳的鬼嚎怪叫!
    “惨哉!”刘吉惊心道:“又是这家伙!”
    他急忙双手一托,扶着苗如玉和李喜金的腋下,加速奔掠。
    口中边交待:“阿玉、阿喜待会儿不管情况如何,你们都别耽搁,只往山下冲,我到水路便钻进去逃命,不用管我。鬼王要我做少门主,自是不会加害于我,而我也已有方法应付他,你们不用担心,尽管走,明白没有呀?
    ”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直道明白。
    刘吉不断催劲用力之下,终于压不住方才所受重伤,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剧落地。
    苗如玉和李喜金同时大惊:“阿吉,你还好吗?”
    “不用管我!”刘吉勉强蛄起再奔,挥手催促二人先走:“快走。”
    苗如玉和李喜金虽是极端不愿,但也只好依言不管刘吉,竭力狂奔离去。
    然,空中青影一闪,喝声道:“谁都别想走,通通给本王留下!”
    刘吉但觉背后一股强大吸力袭来,竟将他前冲的奔势拉得一顿,险些仰头倒摔,他不禁对鬼王凌空摄物的功力大感震骇。
    刘吉无暇多想,鬼王已闪即至。
    刘吉索性将心一横,易筋神功提至极限,蓦地回身,提起双掌,势若炮弹般,撞向鬼王怀中。
    “砰!”地一声。
    刘吉双掌正中目标,印在鬼王胸口,但刹那之间,刘吉只觉得着手触感软绵……
    “大胆!”鬼王怒斥一声,猛然振臂扫开刘吉。
    刘吉立即如风中残叶般,手舞足蹈,哀哀惨叫的倒翻飞出三丈开外,甚至超过前方极力而奔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
    苗如玉和李喜金见状不妙,赶紧加劲追上刘吉,即时拉下他一把,免去他再次屁股开花的悲惨命运。
    “快逃呀!”刘吉虽已昏头转向,却明白鬼王功力似又增长不少,本就不是对手的他,现在更加不可能侥幸胜过鬼王。
    鬼王冷冷一哼,隔着刘吉他们仍有大段距离,却已凌空探擎,箕指虚抓。
    登时,他双手掌心涌现出一青一白二股蒙蒙劲气,如蛇般交缠,直射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只闻哎呀惊叫,苗如玉、李喜金二人宛若遇上磁石的铁片般,啪哒一下就被吸往鬼王手中,欲挣亦不得矣!
    刘吉回头而望,傻眼怔道:“我的妈呀!这还算是人的功夫吗?”
    “如何?”
    鬼王睁眼望着自己手中动弹不得的苗、李二人,桀桀怪笑:“刘吉,本王这手功夫较之你爹刘千知的绝学。是否毫不逊色?”
    微微用劲一捏,苗、李二人已“哎呀!”闷叫。
    刘吉急道:“不差!不差!看来我得恭喜大王,似乎神功已成!”
    “不错!”鬼王收劲松力。苗、李二人居然浑身发软地瘫坐在鬼王脚下,刘吉见状,更是心惊,暗道莫非是吸功邪法?
    鬼王对三人忧仲的表情其为满意,哈哈狂笑道:“本王今日神功大成,尚得谢谢你们,若非有你们身上的火龙内丹良药相助,只怕本王练此套功,必得耗日费时呐!哈哈哈……”
    刘吉这下子可知道自己等人辛苦取得的灵丹妙药究竟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倒宁愿不要知道,才不会呕人。
    想到鬼王竟加借助火龙内丹之利,方能练得如此厉害奇功,刘吉何止懊恼万分。
    若是早知会有如此结果,还不如当初将火龙内丹藏在赏枫楼就好了。
    刘吉笑得甚瘪:“很荣幸竟也能为大王你略尽绵薄之力,不过,大王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即大功告成,顺利出关,可见功力确实厉害,真叫人佩服之至!”
    鬼王哼道:“你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先是逃过死对头的报复,进而破牢救人,再来杀了本门总管以及阴阳使者,就连刚刚补齐的阴出十二煞,也又裁了一半于你之手,其他门徒的死伤更是不在话下。这般成就,可真是威风呐,你岂不比本王更加厉害,更令人佩服?”
    刘吉干笑道:“我这全乃无心插柳的结果,岂可与大王相提并论。”
    “无心插柳的结果?”鬼王瞬间翻脸,森冷道:“你的无心之作就搞得本门总坛鸡飞狗跳,死伤累累,你若是有心的话,本门岂非烟消火灭,尽成灰烬不可!”
    刘吉苦笑连连:“意外!这些真的都是意外……”
    “门主,你千万别听这小子的话!”
    厉绝生、徐月香、仇天悔等人不知何时已都赶来。
    就连老狐狸也在其间,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跟着其他恶人同声起哄。
    厉绝生道:“这小子一张嘴翻云覆雨,连死人都会被他说话,他的话岂能听得,还是早早将他杀了以绝后患为佳。”
    徐月香亦道:“门主何不将这小子交由我们来整治,我们几人一定将他整得服服贴贴。”
    鬼王皱眉:“先前我命王八灵把他送过去给各位修理,怎么各位对他似乎相当优厚,否则他岂能毫发无损地逃离阴阳殿?”
    众人为之语塞,他们总不好承认是被刘吉所耍吧?
    刘吉唯恐鬼王一时想不开,又再次决定将自己交给厉绝生等人,那时他若不死,也得先脱层皮。
    刘吉急忙岔言:“大王,既然你对在下抬爱有加,一直希望由我出任少门主,过去我百般推托,实在是不知好歹。如今,见识过大王的神功盖世,想我阴阳门统一江湖,号令武林,乃指日可待之事,因此我十二万分诚心的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加入阴阳门,与大王你共囊此一盛举。”
    “大少爷!”
    “阿吉?”
    苗如玉和李喜金异口同声惊叫:“你不是当真的吧?”
    鬼王冷邪一笑:“你真的决定加人本门,不反悔?”
    “我保证加入,绝无二心!”刘吉举手发誓。
    “那么……”鬼王突然笑得甚是诡异:“你就证明自己的诚意吧!”
    “如何证明?”
    “立刻喝下阴阳汤!”
    刘吉干笑:“阴阳汤不是得经三天的熬炼,才能炼成?现在要我喝什么?”
    鬼王得意一笑:“本王为了让你有机会证明忠诚,特地叫人赶工炼制阴阳汤,今日过午刚出炉,现在喝,正新鲜。”
    “真的?”刘吉傻眼:“可是赶工炼制的东西,你不怕品质有问题?”
    鬼王讪笑道:“你放心,此汤乃孟神医精心调理,亲自监炉熬炼,本王保证火候道地,效果极佳。”
    多日来,终于听到鬼王亲口承认孟神医在此,刘吉心头不由得一喜。
    但想不到竟是这位大神医亲自提炼的药物,用来对付自己,心里自然极为不是滋味,直叫天在玩我也乎!鬼王见他苦恼满面,心情大爽,更是得芨狂笑不休。
    “罢了!”刘吉认命:“既然连老天都不肯帮我一次忙,我刘吉也只有认栽。”
    他仰首视天,悲凉已极:“爹,请原谅你儿子的无奈,来日见面,若成仇敌,你尽可放手对付我,收拾这个不肖儿吧!千万别让我伤了你才好!”
    鬼王闻言,更见兴奋的仰天狂啸,仿佛已看见刘千知父子对恃,互相残杀的场面。
    他迫不及待地催人回殿去取阴阳汤。
    刘吉向天告白后,愁苦道:“大王,你的目的眼看着就要达成,阿玉和阿喜他们二人无利用价值,请你放他们走吧!”
    “放他们走当然可以。”鬼王目光闪动:“不过,得等你服下阴阳汤之后,待本王证明你再无二心,我自会放他们回去通知刘千知。”
    “你是堂堂一门之王,可不能食言背信!”刘吉略见犹豫:“今天我若不是为了他们安危,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喝下那碗迷糊汤的。”
    “当然。”鬼王故作诚恳笑容:“本王之目的,始终是你,只要你愿意听话,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本王自是不会为难。”
    苗、李二人体力略见恢复,急得拉着刘吉衣袖直道千万别答应呀!
    不多时。
    一名十二煞所属已谨慎捧来一只玉碗,碗中透明汁液微微轻晃,阵阵奇异的浓香随之散发。
    看了这碗似曾相识的玩意儿,刘吉幽怨直叹:“就算少炼了一天,不是阴阳汤,也是迷糊水了!”
    鬼王深怕刘吉再次作怪,不敢将阴阳汤直接交给刘吉,反则接过玉碗,喝道:“把嘴张开!”
    刘吉苦笑:“我自己喝不好吗?”
    “不行!”鬼王冷哼道:“你这小子太会作怪,本王若不亲自让你喝下,怎能安心。”
    “呃……”刘吉再次犹豫,干笑道:“真的要喝?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方式来证明我的忠诚……”
    鬼王叱声:“少罗嗦,亏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喝碗仙汤都如此不干不脆,真是丢脸!”
    刘吉苦笑:“唉!我只要想到一旦喝了,就会忘掉所有的亲朋好友,以及过往一切,我心里就难过。你就让我多留意一下回亿,和阿玉他们多说几句话又何妨?”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惊得面色全无,直叫不能喝,不能喝!
    鬼王唯恐刘吉再受动摇而反悔,索性屈指一弹,隔空点往苗、李二人的哑穴。
    阿吉顿惊:“你干嘛对他们下手?你想食言背信,不守承诺?”
    鬼王冷邪道:“你若再继续拖拖拉拉,不快点喝下阴阳汤,就别怪本王忍不住出手,点了他们二人其他要命的穴道。”
    “我喝!我喝!”刘吉哀声直叹:“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唉……
    嘴巴大张,任凭宰割。”
    苗和李二人口不能言,只好以行动表示,扑身想拉开刘吉。
    鬼王屈指再弹,定住二人身形,令他们动弹不得,方于狂笑声中,运劲于掌,将碗中汁液逼成一股水箭,不偏不倚射入刘吉口中。
    且不待刘吉有其他反应,立即出指点向刘吉喉头,只闻咕噜一声,入口汁液悉数吞落刘吉腹中。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刘吉睁开眼,无奈道:“现在你可以解了阿玉他们的穴道?”
    鬼王长袖一拂,苗、李二人浑身一震,穴道立解,他们俩哎呀一声,两腿发软,险些栽倒。
    但他们更关心刘吉状况。
    “阿吉,你觉得怎么样?”苗如玉惊急摇着刘吉衣袖直问。
    李喜金也战战兢兢的问:“大少爷,你可还安好,这回,你玩真的假的?”
    刘吉呼吸开始加重,面色渐红。
    他忽然兴奋异常的哈哈狂笑,伸手用力抱住苗如玉。
    苗如玉大窘:“阿吉,你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她卯足了劲,在李喜金帮忙下,好不容易才将刘吉拖拉开来。
    刘吉对李喜金的拉扯宛若耒觉,径自兴奋狂笑不断,极其突兀的,刘吉狂笑到一半,忽然栽倒昏睡于地。
    鬼王见状甚是满意:“刘吉呀刘吉,任你古怪狡猾,这回也不得不认栽,任我摆布了!”
    苗、李二人拚命摇着刘吉,见他昏睡依旧,转而怒骂鬼王,为何暗算阿吉!
    “你们希望他早点醒来,是不是?”
    鬼王邪声直笑:“本王就如你们的愿吧!”
    他伸指一点,点向刘吉背后灵台穴。
    刘吉受指劲刺激,当下悠悠醒来。
    苗、李二人喜不自胜,探问道:“阿吉,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适?”
    刘吉眼中尽是茫茫,不答反问:“你们是谁?干嘛对我这么亲热?”
    苗如玉大惊:“阿吉,你不认识我们了?你真的忘了一切?”
    “大少爷……”李喜金怔仲道:“你可别开这么大的玩笑呀!”
    鬼王在旁冷笑:“要他记得你们,也很容易,就怕你们自己承受不起被他认识的后果。”
    “什么意思?”鬼王冷笑转问刘吉:“你记得我吗?”
    刘吉似是犹豫地思考着,终于皱眉道:“不记得,你又是谁?”
    鬼王满意一笑:“很好,你果然中了阴阳汤之毒。孟神医之言没错,火龙内丹虽然灵效,却未必能解天下所有奇毒。”
    说罢,他忽而“哒!”地弹指一蓬白色粉末随之喷向刘吉。
    刘吉本能欲闪,然动作稍慢,即已被粉末罩个正着,有不少已吸入鼻中。
    鬼王再问:“现在,你可记得我是谁?”
    “很熟悉的感觉……”刘吉极力思索,忽然笑道:“对了,你是我老爸,是不是?”
    鬼王蓦地放声狂笑:“好!好极了,你果然叫我爸爸!哈……”
    刘吉奇怪问:“老爸,你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
    鬼王不答,只是显得更狂,更尽兴,仿佛天下再也没有此事更叫他激动欣喜的。
    这时,非仅苗如玉和李喜金当场为之傻然,便是钱多财、厉绝生、仇天悔、徐月香等人,也对阴阳汤如此效果为之惊心不已。
    他们不禁暗想,若是鬼王用此迷汤给自己服下,自己岂非也得叫了爸爸?终身受制于他?
    苗如玉惊急直嚷:“阿吉,你醒醒呀!你千万不能认贼作父,他是你的对头,不是你爹呀!”
    面罩之后,鬼王不怀好意的目光闪动着:“阿吉,这丫头是咱们们死对头的女儿,你若真的是我的好儿子,就过去将她杀了。”
    苗、李二闻言,脸上立即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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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鬼王之秘
    李喜金大叫:“不要脸的鬼王,你真的要食言背信?你也不怕自己的手下齿冷?”
    他横身挡在苗如玉之前,二人气愤己极地怒瞪着鬼王。
    鬼王冷笑:“待本王证明阴阳汤的效果令人满意之后,我自会放人。本王何尝食言之有?”
    终究,这个心性狡诈的鬼王仍不完全相信,刘吉这回果真着了自己的道儿,依然要找机会试探刘吉。
    “你还在等什么?”鬼王催促道:“快过去杀了那个女孩。”
    刘吉不在乎地一笑:“杀个人有何困难?”
    说着,他入怀中摸出一柄极为普通的匕首,一步步朝苗、李二人逼去。
    “大少爷……”
    李喜金惊急叫道:“你何别乱来呀!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们?阿玉是你的心上人呀!你若杀了她,将来你要是醒了,会恨死自己的。”
    苗如玉伤心悲呼:“阿吉,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是阿玉呀!你真的要杀我吗?”
    刘吉道:“你们真罗嗦!如果这女人真的是我马子,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们说的不全是废话。”
    他一步步逼近,苗、李二人心惊的一步步退后。
    鬼王得意狂笑:“对!少跟他们罗嗦,杀了她。”
    忽然,刘吉身形猝闪,猛朝苗如玉扑去。
    李喜金大叫一声,双掌急挥,怒然截向刘吉。
    但是,就凭他的功夫,又岂能拦得住刘吉的攻势。
    但见刘吉单掌一挥,砰然接下李喜金的全力一击,并将李喜金震了个仰面摔倒,他持着匕首的右手,却趁隙暴刺苗如玉小腹。
    苗如玉根本无法接受刘吉真的要杀她的事实,匕首刺来,竟也不知闪躲,只是以凄凉哀怨的眼神,目不稍瞬地死盯着刘吉。
    刘吉更是毫不犹豫的猛剌到底,就这一下,便将整支匕首送进苗如玉的小腹,只剩匕首的把柄留在外面。
    “你别怪我!”刘吉反瞪着苗如玉:“谁叫你要和我老爸作对,我老爸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黄泉路上,你慢慢地走。”
    手一扬,刘吉抽出匕首,苗如玉紧抚的小腹早已鲜血淋漓。
    李喜金发狂大叫你真的动手?
    他一记虎扑,冲向刘吉,就要打人,刘吉右脚飞踢,将他踹个老远。
    苗如玉终于软软挥倒,一动也不动的僵卧于地,李喜金才刚辅身跃起,见状如中雷击,呆怔当场。
    片刻之后。
    他回过神来冲向苗如玉尸体,悲恸已极地抚尸嚎陶大哭!
    鬼王却似看了一场精彩好戏一般,放声狂叫,声如鬼啸,久久不歇。
    厉绝生虽也曾对苗如玉的叛离深感愤怒,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
    但此时见刘吉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犹豫的一刀将之宰了,心中顿时浮现苗如玉自幼至长,一些可爱温驯的影象,一般莫名的悲伤袭来,令他唉声长叹,不忍再见女徒凄惨死状,惟然返身离去。
    厉绝生这一走,其他几恶也无心继续留下,藉词无事先走,各自返回阳殿住处。
    然,在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难免留下疙瘩,不知下一个被鬼王牺牲出卖的,会不会是自己?
    鬼王见刘吉如此毫不犹豫地剌杀了苗如玉,终于相信刘吉已中了阴阳汤之毒,本性迷失,遂乃挥手叱喝手下回山,准备好好庆祝少门主“登基”之礼。刘吉瞄着哭得昏天暗地的李喜金,居然冷酷问是否要将之收拾?听得李喜金更是悲哀,捶胸顿足的俯趴于地,抱头恸哭。
    鬼王见他不过是个无用小卒,遂道声算了,要他前去告知刘千知今日之事。
    “对了!”鬼王突然向刘吉:“你身上穴道是如何解开的?”
    刘吉茫然道:“不知道。有人制了我的穴道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
    鬼王暗想,早知道阴阳汤效果如此强烈,就该多套点消息之后,才让这小子服下。
    但一想及刘吉的刁钻古怪,终是庆幸早点制服这小子方为明智之举。
    为了不让刘吉对自己丧失记忆之事,有太多的疑问,他遂挥手要手下赶走李喜金,随后收队回山。
    李喜金抱着苗如玉尸体,哭得更是肝肠雨断,一步一拖地顺着山道朝山下行去。
    腥红如血的夕阳照着李喜金孤单单的身影,显得更加沉闷。
    呼呼的山风夹杂着李喜金悲恸断饧的断续哭号,凭添四野无尽凄凉……
    阴阳门,阳殿东宫居。
    闻名知意,此居乃刘吉正式成为阴阳门少门主后的住处,取名东宫,表示他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为“大位”继承的少主身份,如皇家之东宫太子般重要非凡。自从刘吉正式登上“少门主”之位后,鬼王不断灌输他,阴阳门必将统一武林,君临天下,创立千秋不朽之霸业。
    刘吉似乎真的完全迷失了本性,整个人变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那股子属于纨绔子弟才有的傲使劣性,表露无遗。
    东宫居,亦是刘吉张狂自大的杰作之一。
    此处非但雕梁画栋,就连打杂伺候的仆役下人,也比别处多了三倍,排场之大,十足突显刘吉“重要非凡”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堂堂一门之主的鬼王,都还没有如此浩浩荡荡的排场。
    不过,鬼王似乎有些纵容刘吉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刘吉所提之一切要求,从未拒绝,凡事绝对有求必应。
    这日,时已近午。
    刘吉这位伟大的少门主犹在黄梁高卧,大会周公之际。“刘吉,你给我滚出来!”
    苗如花苗条俏丽的身形未现,泼辣已极的尖声娇喝已然响彻东宫居。
    刹时,十数条黑衣人影忙自东宫居内掠出,拦向一路冲来的苗如花。
    “苗如花,少门主还在睡觉,拜托你小声一点,否则,若是吵醒少门主……小的们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还在睡?”苗如花娇叱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没起来。
    咱们这位少门主,可真是好命的不得了呐!”
    “拜托!拜托!小声一点。”这批内侍的头领苦着脸在告饶。
    但是
    “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胆敢在本门少门主的东宫居里鸡毛子喊叫?不想活了吗?”
    刘吉身着华服美冠,手摇摆扇,一副贵公子的装扮,却臭着一张脸自内院处,踏着迂回的云石小径一摇三摆地晃了出来。
    刘吉这一身扮相不可谓不够高级帅气,只是如此浊世佳公子的华丽服饰,套在满腔古怪狡黠的他身上,高级肯定是够高级。
    但似乎就是少了那么点气质衬托。所以显得煞是突兀且不搭调。
    苗如花自刘吉正式就任阴阳门的少门主数日以来,今天还是首遭见到他,此时乍见他与往日迥然不同,甚且堪称怪异的打扮,不由得为之一怔。
    “你……”苗如花怔道:“怎么穿得这个样?”
    “这个样怎么样?”刘吉展臂自顾,不悦道:“你这个丫头是谁?敢对本少门生的穿着有所意见!”
    苗如花顿时想到,自己乃是前来兴师问罪:“我才不管你穿的什么德性,我是来问你,你为什么杀了我师妹苗如玉?”
    虽然她曾妒恨过苗如玉抢走刘吉,但多年来姐妹之情岂是朝夕可舍?
    如果苗如玉还活着,也许她会继续恨着对方,但当她得知阿玉竟是丧命于刘吉之手,不禁令她大骂刘吉这个可恶的负心汉。
    尤其,当苗如花见到师父厉绝生那副怅然若有所失的神情,维护妹妹之心油然而生,决定非得找到刘吉算这笔怅,好为冤死的妹妹讨回个公道。
    虽然厉绝生已将刘吉服下阴阳汤后,本性迷失的原因告诉过她。且一再告诫她不得找刘吉麻烦,免得泄漏了不该泄露之事,得罪了鬼王,可就大事不妙。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相信刘吉果真本性巳失,因此趁今天师父不注意,便闯进东宫居,打算找刘吉清算总帐。“你这娘们在说什么?”
    刘吉皱眉道:“谁是你师妹,本少门主何时下手杀她?”
    “就是几天前,你在山上杀的那个女子,她就是我师妹。”
    刘吉不解:“我老爸明明说那丫头是对头之女,要我除之而后快,她怎么又变成你师妹?”
    苗如花想起有些事不能明讲,只好支吾道:“我师妹……其实并非对头之女,不过因为她背叛了师父,所以门主才……才会这么说。可是……你杀了她就是不对……”
    刘吉甩袖哼道:“既是钣徒,更应该杀!杀了她,正可谓杀一儆百,以示儆效。本少门王何错之有?莫非,你也想背叛,所以不服气,是不是?”
    “你胡说!”苗如花怒道:“你才想背叛哩!反正……理由我不能说,但是你杀我师妹,就是不对。”
    刘吉呵呵邪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既想找本少门主的碴,偏又说理由不能说,这种话就叫做废话。你这丫头没事跑到本少门主的东宫居来,故意说这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依我看,你可真是别有用心。”
    苗如花怔道:“我别有用心?我别有什么用心?”
    刘吉笑得更谑:“依本少门主之见,你之所似找藉口,故意来此大呼小叫,无非是想引起本少门主的注意罢了。”
    苗如花更怔:“我为什么要引起你的注意?”
    “因为……”刘吉邪笑道:“我乃堂堂少门主是也,不久的将来,就要接掌门主之位,进而统一武林,君临天下。你若能吸引本少门主,逗得我开心,说不定我就选你进后宫当宠妃,来日还怕没少主夫人可做?哎呀……女人,你这种心思,本少门主见多了,还会不了解嘛!”
    苗如花简直被这番话气疯了:“满口胡言,凭我苗如花如今的身材、容貌,我还会怕嫁不出去?告诉你,现在我若想结婚,是我挑男人,男人恨本不配发表意见,你以为你是谁?我何必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刘吉依然笑吟吟:“你的确长得还可以,若是别的男人,确是不配发表意见。不过,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本少门主乃是未来的武林至尊,此等身份地位,岂是等闲之辈所能梦想。当我的老婆,尤其是正宫大老婆的位置,其荣华富贯,权势名利,自是不在话下。天下女人费尽心思,挤得头破血流,想争此荣宠,那是正常的事。你又岂能独免?你还是承认吧,看在你各方面条件鄱令本少门主满意的分上。我可以答应优先考虑挑你做大老婆。”
    苗如花气得直想尖叫,想扯头发。
    碰上如此自以为是的无赖之徒,她除了大骂登徒子,无聊男子,只能拼命顿足发泄。
    刘吉见她气得跳脚的模样,却似上了瘾,色眯眯笑道:“乖乖呀!好泼辣的娘们,正合本少门主胃口。看在你如此费心引诱我注意你的份上,来,先亲一下,算是一吻定情好了!”
    说着,他还真的欺身上前,打算来个软玉温馨香满怀。
    然,苗如花可非温驯之人,尤其过去那段肿若圆球的日子里,更令她养成泼辣粗鲁的男人婆个性,此时身材虽已恢复,但性格未变。
    她见刘吉欺身吻来,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挥去,恨不得将这个死不要脸的臭男人打成滚地葫芦。
    不过,刘吉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本性虽迷,武功仍在,骤见掌风扇来,手中折扇。“唰”地一张,轻易拨开苗如花这劲道十足的一掌。
    同时,折扇微微一挑,打个转反切苗如花皓腕,逼得苗如花不得不撤手自救。
    刘吉一招逼退对方,接回扇子,啪地收拢,化扇为笔,点向苗如花胸前,目标峰顶之尖,招式促狭放荡。
    “下流!”
    苗如花气得旋身以闪,口中怒叱一声,师门绝学“三阴截脉手”毫不留情暴截刘吉气海穴。
    刘吉邪笑:“哎唷!你也不上流嘛!怎么可以攻击人家的那里。”
    苗如花此时纤手下指,位置偏低,正是一般江湖中惯称三不打的路线之一。
    虽然她攻的是气海,而非下阴,不过陡然看来,却也不易分辨招式的正确走势。
    如今,刘吉这么一叫囔,四周十余名不知情的内侍仆卫,还真以为苗如花就是往那部位下手,不由得一个个“噗嗤!”偷笑。
    笑这娘们可真那个,未免太大胆了吧!
    苗如花尽管泼辣,终究是未出阁的闺女,当下便窘红了双额,立刻撤手飞踢,改以脚先攻向刘吉下盘。
    刘吉家传之无影幻步乃武林一绝,施展开来,非仅身形曼妙,更是轻松松避开苗如花的连环飞踢。
    甚且,刘吉尚有余力地轻摇手中折扇,促狭直叫:“哎呀!没踢到,差一点,差一点。哎唷!好凶!”
    苗如花被惹得更恼,攻势更盛。
    只是她在激怒之余,理智尽失,竟只一味地进攻刘吉的下三路,忘了刘吉上半身尚可自由活动。
    刘吉藉着无彤幻步,奥妙的变化,故意如花蝴蝶般在苗如花四周打转。
    当他伺机自苗如花身形闪过时,忽而扭腰反折,滋地一声,在苗如花左颊上赏了一吻,得逞之后故意大叫好香、好香,逗得四周仆役哈哈大笑,不少人纷纷鼓掌,甚至吹起口哨,为这位花心少门主加油。
    苗如花恼羞成怒,刹时拳掌指腿一并出笼,连毒都用上地杀向刘吉。
    刘吉不慌不忙,脚踩无影幻步,手中折扇忽收忽开,时点时扫,竟将苗如花的攻击悉数化消。
    他那只空着的左手,不时趁隙在苗如花脸上摸一把,或者在人家高翘的胸上拍一把。
    这些狎谑之举固然伤不着苗如花的筋骨,可是却刺伤了姑娘的芳心,无奈苗如花打也打不过刘吉这个登徒子,还被平白吃去了无数嫩豆腐,刹时之间,气、恼、羞、怒,百味齐涌,终于……
    “哇!”地一声,苗如花忍不住情绪激动,当场气得哭了起来,顾不得再与刘吉动手,她猛顿莲足,洒泪而去。
    “玩完了!”刘吉收了势子,哈哈两声:“这娘们何底跑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吃豆腐?”
    他环目四顾,询问一干手下,众仆役只得打着哈哈,逢迎道:“说的也是,她果真是为吸引少门主的注意而来。”
    “真的?”
    众人点头如啄米之鸡,笑脸直应真的真的。
    刘吉满意之至,放声狂笑,这才在众仆役毕恭毕敬的恭迎下,大摇大摆回转东宫居准备进膳。
    却说苗如花气哭之后,一事无成地转头冲出东宫居,她才刚转离刘吉的视线,泪眼迷蒙之余,忽觉路前有人影阻道。
    她急忙抹去泪水,定神瞧去。
    但见鬼王依然蒙头覆面,鬼气森森的卓立于自己去路之上。
    苗如花心情微是忐忑,招呼道:“门主,你好。”
    “嗯!”鬼王冷沉回应,却未置一词。
    苗如花直觉对方有事,而且气氛甚是不妙。
    因此道声借过,就打算绕过鬼王身边,溜回自己住处。
    然,鬼王在她走了几步之后,方始冷沉道:“苗姑娘,你该不会忘了是谁帮你恢复如今动人的身材吧?”
    苗如花回转过身,呐呐道:“当然不会,这全是门主的恩赐。”
    “你记得最好。”
    鬼王口气依然森冷:“不要忘了,本王既能赐你美貌,也就有本事取回。而我,非常不希望这种不愉快的事会发生。”
    原本泼辣的苗如花,此时却如见了猫的耗子般,以惊异无助的眼神望着鬼王,静待他的下文。
    鬼王负手向天,眺望远处云彩,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惊的平静,沉缓道:“你最好再记住一件事,阿吉现在姓梅,不姓刘。他是本王之子,叫梅吉,刘家是他势必消灭的死对头。而本王下令处死的苗如玉,是五毒教的叛徒,所以也是本门中共同的敌人,她与你已无任何关系,你懂吗?”
    苗如花惊心一颤,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语如蚊蚋般细声道:“是的,我懂。”
    “很好。本王希望你明白,这世上已无刘吉此人,阿吉是本门之少门主,身负一统江湖的大任,他或许有些骄纵狂妄。但是凭他的来历,凭他的本事,他都有足够的资格睥睨天下。你了解吗?”
    “我了解。”
    鬼王终于回过身,以较和缓的语气道:“本王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其实,以你的美貌出身,正是未来最佳少门主夫人之选,本王对你与阿吉的事,倒是乐观其成,想必令师定也不至于反对。但是在本王与刘家之间的纠葛尚未了结之前,你得好好做一个乖女孩,不要再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懂吗?”
    这话虽是问句,但鬼王显然不准备接受否定的答案。
    更明确的说,他根本就是语逼威胁。
    苗如花除了无言点头,岂敢有其他意见。
    鬼王甚是满意苗如花的表现,点点头道:“我还有事要找阿吉,先走一步。”
    “门主,慢走!”苗如花目送鬼王足不沾尘的离去后,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刹时出了一身冷汗漫透衣衫,整个人如被抽了气的气球般,倚着一株古松半瘫了下来。
    “好可怕的鬼……”她喃喃自语:“好恐怖的杀气……”
    想到方才与鬼王的对恃,苗如花不禁又打了阵哆嗦。
    她累性倚着古松坐下,眺向远方云海,兀自寻思:“迷魂汤真的能将人的本性都迷失了?以前刘吉虽说狡黠滑头,但是本性不坏呀!他固然是固有目的,才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但他在试毒学毒时,那种精练专注的样子,令人深深觉得他是个可信可依靠的男人。
    然而如今,他却是恁般狂妄自大,不可一世。那种气焰嚣张,目空一切的态度,着实令人厌恶。就算他真的一统江湖,君临天下,拥有了整个世界又如何?这种人岂能托忖终身,真是可笑!”
    思及如今这个“梅吉”可恶之处,苗如花忘情地撇嘴冷哼,还真有三分不是的味道。
    遥望远处峰峦之间云雾飘渺,苗如花思绪亦随之波动翻飞。
    昔日苗如玉温驯可爱的笑靥,刘吉黠谑精灵的讪谑,宛如潮来潮去,不断在脑海申激荡回旋,时起时减,若隐若现。
    她内心不禁深深渴望,如果时光能倒流,再回到从前,她一定试着谅解阿玉,她希望刘吉仍是原来的那个人,而非今日之少门主。
    苗如花也想到了鬼王,这个令人胆颤心寒的阴阳门主。
    想着,想着,苗如花百转千折的思绪,蓦地灵光乍现,心神登时清朗,她突然明白了为何苗如玉要离开师父,帮助刘吉,她终于了解阿玉在感情之外,对那是非对错的抉择。
    在这刹那之间,苗如花澄静的灵台,令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的悟透了正与邪的分野……
    刘吉气跑苗如花之后,故作潇洒,唰地展扇轻摇,口里狂声呼道:“摆驾回宫!”
    随之,在众奴仆侍卫的轰喏应是声中,大摇大摆地晃回东宫居住所。
    一干仆役立即忙着上茶送毛巾,让刚刚“活动”了一回的少门主净脸净手,解渴休憩。负责饮食的专人,亦哈着腰讨好地问少门主是否要用膳?
    刘吉人五人六地坐在一张铺有虎皮的金交椅,摇头晃脑考虑一番方始称可。
    仆役们立刻如奉圣旨,将这件“大事”迅速传达下去。
    就在刘古这厢享受着帝王般的虚荣生活,一条人影自花园俏然闯入大厅内。
    刘吉眉头一皱,斥道:“谁?好大的胆子,也敢摸近本少门主左进三丈之内。莫非想当刺客?”
    “少门主息怒,息怒。”来人竟是秃头圆脸的老狐狸钱多财。
    钱多财拱手直笑:“老朽特地来向少门主体请安问好。”
    刘吉睇眼直瞄,看到钱多财眼窝那副七彩镜框,已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老狐狸钱老板。咱们上回在加盟仪式上见过面,对不对?”
    钱多财心里暗想:“咱们见面的时间可比那早得多了。”
    但他却不动声色,笑应是极是极。
    刘吉道:“你找我有事?是不是知道本少门主此处有位北京特聘而来的前宫内御大厨,手艺不错,所以故意过来混一餐?”
    只因他自己正打算吃饭,放面有此一问。
    钱多财却也迎合笑道:“正是,正是。莫非少门主懂得掐指一算,否则怎能料中老朽心中事?”
    “哈!”刘吉张狂至极:“这种事还需要算吗?光凭本少门主对人性贪婪的认识,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说得好像钱多财就是为了贪这免费的一顿美食,才待别找上门。
    钱多财号之老狐狸,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于是笑脸不由得为之一僵。
    但这头老狐狸毕竟是有所为而来,未达目的之前,自是不好翻脸,只得忍下这口鸟气,干笑两声。
    随即,钱多财挑了刘吉身旁的位置坐下,半倾过身,一副好事待商的模样,压低嗓门道:“其实,除了来此品尝御膳大师的手艺外,老朽还有一件小事,想请教少门主。”
    “什么?”刘吉不带劲地挑了挑眉,随口反问。
    “嗯……”钱多财略带犹豫:“少门主还记不记得昔日曾往苗疆替门主寻找仙泉之事?”
    “不记得。”刘吉回答的甚是干脆:“不过听门主提过了。”
    钱多财不免眉头微皱:“这么说,少门主也不记得老朽曾托你带回一些箱子,而你将它们埋在某处了?”
    他不愧是天下第一贪,至今仍念念不忘被刘吉搬走的那批宝藏,居然以此迂回的伎俩想套出刘吉藏宝的下落。
    不过,显然他要失望了!
    “有吗?”刘吉皱起眉头,思索道:“真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老爸,看他知不知道。”
    钱多财当下暗惊,忙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这种事无需烦扰门主了。刚刚我说了,这是小事嘛,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东西,不用问,不用问。”刘吉斜眼道:“你说不用问的哦!那我就不问喽!你也知道本少门主连日微恙,许多关于以前的事。不知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凡事得问问我老爸才知道。”
    钱多财急忙摇手连连,直说不用问,不用问。
    他还真怕万一刘吉问了,引起鬼王疑心反过来追问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才倒楣。
    他不禁在心里喑骂:“他妈的,你这臭小子真是可恶,要喝阴阳汤之前,干嘛不先将藏宝地告诉我。如今这批宝藏,叫老子到哪里去挖?”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一面觑眼打量刘吉,想这小子也是贪财之辈,竟然连宝藏之事都忘的一干二净,看来是真的中了阴阳之毒了。可悲可悲。
    既然套不出藏宝下落,钱多财亦无心思吃饭,藉口肚子痛,不行了,得先走一步,可惜吃不到这顿美食矣!下回再来。
    刘吉反正无所谓,他要走自然也不留人。
    钱多财一如来时,不打正厅门口出去,反倒自偏门转向花园离开。钱多财前脚刚走,鬼王正好踏入厅中,瞥及人影,不禁疑心问是谁。
    刘吉无所隐蹒,直言是钱多财,本来要来吃饭,却因为闹肚子无福消受,所以先走。
    鬼王见刘吉态度坦白,不像有假,终也相信,便笑说本王岂不来得正是时候,可以顺便大快朵颐。
    刘吉却拍马道:“老爸任何时候想尝尝美味,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叫大厨随传随到,专门侍候你一人。”
    瞧这小子巴结的如此真诚,第二十五孝也不过如此尔,乐得鬼王直赞你真是好孩子,那副怀恩孺慰之貌,还真当自己是刘吉的亲爹哩!
    不多时,仆役来报午膳备妥,刘吉命他们设席花厅,“父子俩”携手偕行貌甚和乐地移驾花厅,大组盛宴矣。花厅内,筵席已开。
    虽只有刘吉他们二人用餐,但一旁斟酒布菜的下人便有四名,厨房送莱的小厮,更有六、七名川流不息。
    桌面上,二人面前至少保持十道不同口味的菜色,任其品尝,如此奢华饮食,王公贯族亦不过如此。
    难得鬼王莅临东宫居和刘吉一起进食,刘吉已是热络地敬酒劝莱,一会儿听他说你尝尝这道龙风朝天!一会儿他又推荐那百鸟朝凤、八仙进宝、沙锅散丹,没事他还挑剔一下这道贵妃鸡做的太淡,那道芙蓉蟹黄口味不错。
    另外什么姚花江、翡翠羹、荔枝鱿鱼卷、王母神仙鸡、霸王别姬、红烧熊掌、炸羊尾、闷油灯笼鸡……林林总总,不下一、二十道莱,全都尝了一口,就叫人端下去,赏给那个侍卫头子,或者那一班守卫,那一个服侍有功的下属,其海派风度,颇有帝王赐宴的味道。
    当然,既然刘吉乐于挥霍犒赏,在他身边侍候的人,自然喜于王子共享盛宴,因此,刘吉三餐用膳时间,倒是东宫居全体上下的快乐时光。
    鬼王呵笑佩服刘吉如此懂得收买人心,刘吉却正经八百说他自己乃是恩威并重,平常伺候不周的人保证重罚,如此方才合乎君临天下者之帝王之学。
    鬼王抚案畅笑,直道高明高明,本王亦如斯也!
    刘吉却诌媚笑道:“做儿子的成功,岂非为人父者之光荣。我这全是老爸教的呐!”
    鬼王笑意更盛,却在心里暗自惊心:“这小子自服下阴阳汤后的种种行为,若真都是刘千知教的,那么,姓刘的野心,岂非较本王可怕千百倍?”
    他思绪再转,暗自冷笑:“待过些时日,本王就放这小子到江湖上胡闹一番,我倒要看看刘千知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想到痛快处,鬼王更是昂然狂笑,声如鬼泣,刘吉暗自皱眉,在心里大叫真难听,这是哪门子笑声呀?
    他们“父子”二人。相顾畅笑,却又各怀鬼胎地结束这一顿丰盛过头的午膳。
    待下人收走残囊,奉上茶中极品一时春之后,鬼王闲啜两口,方问刘吉前些日所受重伤,恢复如何了?
    刘吉笑道:“好了八、九成。刚刚还有个小娘们,没事自己送豆腐来给我吃,我顺便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内腑血气非常平稳顺畅,就是一些结了疤的外伤刚收口,动作不能太剧烈,怕伤口又绷裂。”
    他遂将方才与苗如花动手的情形告知鬼王。
    其实鬼王自神功大成之后,耳力目力何止增长百倍,适才,他已隐于东宫居外,将刘吉与苗如花二人之间的对淡与动手过程听看的仔细。
    他终究还是有点提防刘吉,深恐刘吉本性并未全迷,或是在别人无意提起时,唤醒了刘吉对过去的记亿。
    此时,听刘吉将适才发生之事,完全一五一十的告之,毫无隐瞒保留,便又对刘吉更相信了一分。
    鬼王谈然道:“你说的那个丫头是苗如花,她是毒王厉绝生的女徒,如果你有意,我倒是可以向毒王提提搓合你二人之事。”
    刘吉搔着下巴,眯眼嘿笑道:“那娘们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是可以考虑考虑。”
    鬼王瞧他那一副浪荡不拘的诚样,不禁失笑:“她现在是变得漂亮了,难怪你动心,若是过去叫你娶她,你大概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他乃因为想起过去刘吉假扮苗人混入五毒教时,和苗如花结下的那段恩怨,方始脱口提起这段话。
    刘吉不解地问:“怎么说?难道她以前不美?那她是如何变得如此艳丽?”
    鬼王不想令他多谈过去之事,遂轻描淡写道:“也不是不美,就是稍微胖了些。不过,藉仙泉之助,倒是让她减肥成功,恢复往昔容貌。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到仙池去练功,顺便亦可疗伤。先前你伤势太重,不适合利甩仙池的特效,如今既己恢复的差不多,到仙池里泡泡,对你是有益无害。”
    刘吉不解道:“为什么受了重伤反而不能用仙池救命,莫非那仙池中另有古怪?”
    鬼王笑道:“倒也不是有古怪,只是那仙池中有一方万年玄冰,传说是昔日古墓派杨过与小龙女睡过的那张冰床。此玄冰生性奇寒,能助练功之人打坐免于走火入魔,但若是受伤之人,无法压抑玄冰之酷寒的话,非但不能疔伤,反而会导致血脉崩散,极为危险。”
    “原来如此。”
    “也多亏那玄冰,方能在我服下火龙内丹时,免受丹热之苦,因而顺利练成神功。”
    “火龙内丹?”
    刘吉奇道:“是超级灵药吗?居然能助你练成神功。”
    鬼王笑道:“你连这也忘了?火龙内丹还是你取回的。对了,那内丹我上回练功,尚未完全用尽,待会儿可让你服用一些,也可增加你伤愈的速度。”
    他是想,反正火龙内丹也无法解除阴阳汤之迷性,让刘吉多服一点,可增长其功力,将来更有本钱和刘千知打对台。
    只要想到刘千知被自己的儿子痛揍的样子,鬼王便忍不住大悦,哈哈狂笑。
    “太好了!”刘吉求之不得:“我这个胃口最好,只要是灵丹妙药,一概来者不拒,通通笑纳。”
    “废话!”鬼王笑叱:“天底下有哪个笨蛋,会拒绝服用灵丹妙药,你该不会是伤到脑袋变笨了,才说得出这种笨话吧?”
    刘吉好玩地轻拍后脑,直道也对也对,我真的变笨呀!
    于是,二人有说有笑走出东宫居,朝鬼王住的秘洞行去。
    东宫居那般护卫,一看少门主要出巡,立刻集合,前十人开道,后十人押队,左右再各六人,保护少门主的安全。
    鬼王瞄眼如此浩然阵仗,嗔笑:“你可真威风。”
    刘吉转眼谑道:“儿子的威风,亦是老子的光荣,为了你的颜面,我不得不委屈自己如此。”
    “贫嘴!”鬼王谑笑一声,倒不在乎刘吉如此行为是否太过招摇。
    反正,只要刘吉行为举止越是恶劣,来日才能令刘千知越觉痛苦,鬼王心中乃做如是之想。
    鬼王和刘吉穿过亭台楼阁,朝练功秘洞行进。
    所到之处,若有门徒,必得肃立致敬,垂首静待门主、少门主大驾通过。
    这也是刘吉上任少门主之后,新颁布的门规之一。
    鬼王不以为意,刘吉倒是频频颔首,对门徒如此遵守规则,感到相当满意。
    直到将抵秘洞外的暗道前,鬼王停身挥手道:“通通退下,此秘道若未经本王允许,不得擅入。”
    众侍卫齐应声是,动作一致朝二人礼拜告退,方始列队回转东宫居。
    鬼王带着刘吉进入秘道。
    只见这秘道洞口内处,便有一名鬼王亲信的卫兵站岗,如果不是王八灵被杀,西阳殿那几名名为客卿的恶人们,随时可能伺机而篡,鬼王也不必如此费事找人看守秘道出入口。
    思及王八灵被杀,鬼王心里便微有怨言。
    毕竟他能信任之人并不多,偏偏这个大小杂事都能管的王八灵竟被刘吉干掉,临时又不易找人替补,增添不少麻烦。
    但,这也是以前的事,就算鬼王心情不爽。也没机会朝刘吉发作。
    进入秘通后,经过一段曲曲折折,转来弯去的路程,二人终于来到秘洞洞口。
    洞门也有二名守卫,毕恭毕敬地向鬼王行礼,却对刘吉瞄也不多瞄一眼。
    刘吉随口道:“刚才那段转得可真奇柽,莫非其中有机关?”
    鬼王道:“机关倒没有。不过那是以前的总管设计的,他略懂些奇门遁甲,自然用上了!”
    二人进入秘洞,刘吉皱眉道:“那我以后要来来去去,岂非不便?”
    鬼王见他已将轻易进出秘洞视为理所当然之事,似乎想说什么,却转口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其实,只要你走熟了,你便不觉得秘道有何难行。
    ”
    鬼王径自在屏风前,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整个人变得轻松写意,不再是个杀气满布的阴森之人。
    这种肢体语言的改变,令人觉得,仿佛他一进入此洞,就像进入一处安全的避风港,无须再对抗整个世界,终于能够彻底放松精神。
    连刘吉都非常惊讶他如此明显的改变。
    鬼王放松地坐在石凳上,指示刘吉过去洞口左边操纵机关,一阵摸索之后,刘吉找到鬼王所指的暗钮,用力压下。
    一阵“喀啦!”微响,洞口落下一道磐石凿成的秘门,将守洞的卫兵阻挡于外,此秘洞顿成一处完全独立,不怕有人偷听的秘室。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四周散发着蒙蒙青碧的冷光,屏风后的仙池依然寒气森森,鬼王和刘吉皆未作声,一时之间,秘洞内的气氛变得死寂而凝重。
    半晌。
    鬼王似是回过神来,看刘吉依然站着,便摆摆手要他坐下。
    刘吉但觉鬼王似乎有话要说,便也不打扰,只是静待鬼王自已开口。
    岂料,鬼王依然沉默不言。
    但一双精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刘吉瞧,久不稍瞬。
    刘吉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遂窘声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不对吗?”
    鬼王忽而幽幽一叹:“你和他长得真像。”
    他的叹息竟似深闺怨妇般凄伉,根本不该是一方霸主所能发出的声音。
    刘吉心头猛怔,反射性问道:“我和谁长得真像?”
    “你父亲。”
    “你父亲?”刘吉干笑:“我父亲……不是你吗?”
    “我?”鬼王忽然凄幽怆笑,拉下头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平凡无奈,但光滑白晰的面孔。
    刘吉看得两脸发直:“你……你……你是个女人?”
    “对!我是个女人。”
    鬼王平淡的脸上表情一硬:“所以我不是你父亲,是你娘。”
    “我娘?”刘吉笑得甚苦:“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又是谁?”
    “你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是被刘千知杀死的。”
    “噢!”
    “所以……”
    刘吉哭笑不得:“好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一定又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了。”
    鬼王再次望着刘吉,似在整理思绪。
    刘吉本想打断鬼王的注目,然,他却发觉,鬼王的眼神并非看着自己,而是透过目己,仿佛望向某一遥远的时空。
    “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鬼王幽幽地开口:“那是在华山论剑的大会上……”
    刘吉忍不住笑言:“以前真的有华山论剑的盛会?”
    鬼王道:“当然有,而且每五年举行一次,只是后来为了诺言缘故而取消了。那一次的华山论剑,白道以少林、武当为首,包括九大门派共有十七个名重一时的武林名门参加,出动弟子超过二百名以上。黑道部分也有八、九个声噪当时的庞大组织参与,其他尚有一些单枪匹马的人物前往,据估计,出席那次盛会的人士不下五百人之多。但,那也是武林中最后一次的华山论剑。”
    刘吉昨舌道:“乖乖,那岂不像在办酒会一样?哪能论出什么真章。不过,这场庙会办下来,只怕结亲家的,变成冤家的大有人在吧?”
    “正是如此。”
    鬼王淡笑:“这也是为什么华山论剑从此烟消云散的主要原因。”
    “那么热闹的超级庙会,你又如何有机会认识……”刘吉微顿一下:“刘千知?”
    鬼王面露得色:“你别小看我,鬼面罗刹梅也芳,虽然人长得不怎样,昔日却也是年轻一辈之中,少数真正的高手之一。”
    刘吉想到如今鬼王骇人听闻的身手,自是相信她年轻时,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岂能有今日之局面。
    不过对于鬼面罗刹这个称号,他倒觉得陌生得紧,他不禁好奇心起,探问梅也芳的师承来历。
    “我过去从未对人提过此事。”鬼王淡笑:“不过既然你问,我也无须瞒你,我师父就是昔年江湖人人闻名丧胆的幽冥法王邪非。”
    “幽冥法王?”刘吉诧然色变:“就是传说拥有不死之身,能够来去阴阳两界,并且会驱鬼奴魔的那个茅山历代以来最令人恐惧的叛徒邪非?
    ”
    鬼王微感意外:“你也知道幽冥法王?”
    刘吉一怔:“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会知道,不过你一提到这个名字,我自然就记起来了。”
    鬼王早已想过,阴阳汤可能会有这种残存记忆的效果,因此并不怀疑刘吉的说法。
    “邪非既是吾师,算起来便是你师祖,你在语言上不得无礼。”她是指刘吉称幽冥法王为“叛徒”之事。
    “是!”刘吉伸伸舌头:“我以后注意便是。法王……我是说师祖,他真的还活着吗?他既是江湖中的传说,照理讲也应很老很老了,又怎会有这么年轻的弟子?”
    鬼王道:“我本是幼时遭人抛落山谷,侥幸未死,才有机缘近见师父。
    师父收我为徒时,已有二百七十多岁,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话,他的确能够永远不死。”
    “真的?”刘吉好奇更盛:“他用什么法子保持不死之身,我无法想象一个活了二百七十多年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头发全白,还是太老了,毛全掉光了,脸皮是不是皱得和风干橘子皮一样恐怖?还有牙齿呢?他还有牙齿吗?”
    刘吉装出老而无齿的瘪嘴模样,故意用沙哑苍老的声音问着。
    鬼王见他一副甘草模样,忍不住失笑:“不是你想象的这种模样。其实,时间是最公平,却也是最残酷的刽子手。它杀人,不是让人立即死去,而是一天一天,一点点、一滴滴的让人老化,老到形销骨毁,谁能不死?除非是僵尸,或是妖物,才有可能摆脱时间折磨。就算是本门所训练的那些不死杀手,他们现在或者不怕挨刀挨剐,断了肢体接上便可复原。但是,几十年后,他们依然会因身体的老化而腐朽。所以,师父的不死之身,并非指肉体上的不死,而是他利用一种移魂大法,能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在一个刚过世不超过六个时辰的尸体上重新复活。他以这种方式,大约每五至十年就换一个新的肉体,所以才能保持不死,活到将近三百岁。”
    刘吉恍然道:“我又想起来了,我记得印象中曾听说,幽冥法王的厉害之处,便是他能够以不同的面貌出现江湖,而且靠的并非易容术,简直是神出鬼没到了极点,永远没有人知道幽冥法王下一次会以何种形态,在何种场合现身。我想,大概就是因为移魂大法的原故吧!”
    鬼王笑道:“奇怪,你别的事多数记不得,怎么反倒对师父的事,记忆特别深刻,莫非你和师父真的特别有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吉亦笑:“不过,幽冥法王既然是我师祖,大概以前曾经听你谈到过,所以印象才特别深刻的关系。”
    鬼王自然明白不是这么回事,更何况她适才也说了,二十年来她从未向人提起过师承来历。
    刘吉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哪有可能是听她说的。
    然,她既是让刘吉误认自己是她的儿子,自然不会揭穿这个矛盾,索性默认刘吉的说词,以误导刘吉的记亿。
    刘吉却又笑着追问:“那么……师祖既然会这种移魂大法,随时可以变身,他又是出了何种意外,才玩完的?”
    “也许是天意。”鬼王眉头微皱:“有一次师父他老人家正在进行移魂法术时,突然发生强烈的地震,致使他布坛施法的地方山崩地裂被坏了法坛。当时我随同在旁,只听到半空之中传出师父的声音,叫说‘天亡吾也!’,就没再见师父活转过来。想是因为法坛的崩散,导致师父作法失败,从此魂消魄散,不得重生吧!”
    刘吉好奇道:“你有没有学到这门移魂大法?”
    “没有。”鬼王遗憾道:“当年我因功力不济,尚不能修练这门法术。
    而师父待他三百大寿时,要以他苦修的六神秘法,助我移魂,换另一个躯壳的,当年若真的成功,如今我也不用费恁多的功夫擒来孟神医,又要忍受无数千刀万剐的痛苦滋味才得整容。”
    “其实……”刘吉支吾道:“你保容貌虽是平淡的紧,却也不算难看,又何必一定要换?”
    “我不难看?”鬼王古怪反问。
    随即发出凄厉笑声狂吼道:“你说我不难看?你知道我以前是何种模样吗?我三岁不到,就不知为何原故遭人抛落万丈绝崖,虽然侥幸留住了一条命,但是四肢和面孔,却在摔落时被树石藤碗划割的皮肉翻卷,体无完肤。
    复又因为树藤的毒汁感染,眼斜脸肿,满面疙瘩,比那剥皮妖女徐月香犹要丑上千百倍,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会被称为鬼面罗刹?那就是因为当年我行走江湖时,为了掩饰自己都不堪怨受的容貌,始终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所以得此封号。那时,甚至有人猜测我是因为貌美之故,方始以面具遮盖,来增加自己的神秘性。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此时的鬼王几近软斯底里,她口沫横飞的咆哮着,追问着刘吉。
    刘吉被她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得一征一怔。
    只有猛点头,回答可笑可笑,你别太激动了!
    鬼王宛苦未闻,依旧唬笑,尖声嘶吼:“所以我为了继续让他们猜测,为了保持我的神秘,所有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只有一个人例外!”
    她愤怒已极的猛捶一张完全磐岩磨就,重约成墩的石桌,碰如闷响,那张十几个凿石巨汉都击不碎的偌大石桌,竟然一刹那之间粉碎如靡!
    刘吉看的头皮发麻,心想这一拳如果击在人的身上,便是有十条命怕也活不了。
    鬼王激动的情绪在这怒然一击的发泄后,略见缓和:“你知道那个例外的人是谁吗!”
    刘吉呆怔怔地直摇头。
    鬼王宛若千年寒霜般的冷凄凄一笑:“他就是刘千知。”
    “刘千知?”刘吉瞳目结舌:“他见过你过去的容貌?”
    鬼王沉重点头:“他不仅见过,他更明白我之所以没杀他,是因为……
    ”
    她颊上竟泛起些许潮红:“他知我对他深有好感,方始手下留情。”
    刘吉不信:“可是,听说刘干知的武功挺高明的,你不是也曾败在他手?被关了好些年?为什么他特要你的手下留情?”
    “谁告诉你这些事?”鬼王已然不悦地拉下脸来。
    “嗯……”刘吉道:“就是老狐狸嘛,上回聊天时,他提起过这档子事,还为那事恨得牙痒痒的,说一定要找刘千知报此深仇大恨。”
    鬼王面色稍缓:“过去我的武功确是不如姓刘的,但那时他因救人而感染热病,力有不逮,我要杀他虽非易如反掌,却有十成把握。”
    刘吉露出恍然明白的表情,点头直道了解。
    “可恨的是……”鬼王咬牙切齿接道:“刘千知非但未能感激,反而忘恩负义的与慕容玉铃那女人订亲。他会挑那江南第一美女联姻,不是故意在讽刺我吗?他以为我不明白?刘千知他太过分了,从我得知他与慕容玉铃订亲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我一定要报复,我要他姓刘的永远寝食难安,正巧,他于婚后开了什么武林急救站,他想救人是不是?很好,我就让他救个够。所以我故意到处兴风作浪,让他疲于奔命地去救人,看他席不暇暖地奔波,累得跟狗一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哈哈……”
    在鬼王的狂笑声中,刘吉恍然道:“原来如此……”
    鬼王笑罢,又道:“八年前,我因功力不济而失手遭擒,但如今我已练得阴阳神功无坚不摧。就算再来三、五个刘千知,我也不会放在眼中。更何况……”
    她瞄向刘吉,诡异直笑:“我手中有王牌,阴阳门将在武林之中,掀起翻天巨浪,我倒要看看武林急救站,这一回要如何救急于武林,阿吉,阴阳门的表现,可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帮你娘出这一口怨气。”
    “那当然!”刘吉笑得甚甜:“我不帮自己的亲娘,还能帮谁呢?”
    “不过……”他故作犹豫状:“有件事,我若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
    ”
    “什么事?”
    “就是刘千知娶了慕容玉铃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刘千知。”
    “为什么?”
    “如果……”刘吉道:“过去你的容貌真如方才的形容,那刘千知娶慕容玉铃也算是正常。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一个必须朝夕相处的终身伴侣,不挑个看得顺眼的成吗?”
    鬼王正要发作,刘吉打断道:“就像那个苗如花嘛!如果她胖得像座山,像颗超级大肉球,就算今天是她自己送豆腐上门让我吃,我倒都倒足了胃口,哪吃得下?更甭提还要替她活动筋骨,那是门都没有的事。”
    鬼王不以为然道:“照你这种说法,天下的丑女岂不干脆都一头撞死算了,还谈什么感情或婚嫁。要不,就得像徐月香,剥尽天下耻笑丑女之人的皮?”
    “也不能这么说啦!”刘吉黠谑道:“古人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其实,男人看女人,就好比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就来电了。否则,天底下有一半人口是男人,那些丑男人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每个人都高唱我很温柔,就可以娶到美女当老婆吧!譬如……”
    刘吉忽而笑得甚是促狭:“像你不是也有人欣赏呀!否则,我从哪儿来……”
    “贫嘴!”
    鬼王老脸微窘地打了刘吉一巴掌,笑道:“没大没小的。”
    刘吉缩头避开这一掌,吐吐舌道:“别打,别打!我怕怕!”
    鬼王道:“你怕什么?”
    刘吉朝碎成一堆小石山的石桌努努嘴:“怕被你砸着了,也变成那徳性。”
    鬼王讪笑道:“知道怕就好。你跟别人可以人五人六,耍你少门主的威风,在我面前,还是安分点,才不会皮痒。”
    刘吉立即一个九十度鞠躬,毕恭毕敬诵吟:“谨遵皇太后懿旨。”
    鬼王笑叱:“才刚离开东宫后,就想当皇上?你未免将自己的身份膨胀的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刘吉邪笑:“只要提到‘少门主’三字,我立刻联想到统一武林、君临天下。”
    鬼王对他如此马屁,甚是满意,遂道:“今天和你谈了谈心事,心情偷快多了,我想去找孟神医,叫他安排时间,替我再次整容。”
    “还要整容?”
    刘吉道:“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当然有必要。”鬼王冷笑道:“你知道我本想用谁的躯壳来做移魂大法?”
    “不知道。”刘吉耸肩道:“反正一定是美女就对了。”
    鬼王淡笑:“不但是美女,还是江南第一美女。”
    “江南第一美女?”刘吉瞪大双眼:“你是说慕容玉铃?”
    “然也!”鬼王邪笑道:“当年若非事出意外,我早就成了慕容玉铃。
    如今,我将面孔整容成慕容玉铃的模样,我倒要瞧瞧,届时刘千知可有勇气向一个长得和自己老婆一模一样的人下手。这招够毒吧?”
    “毒,够毒。”刘吉虽是竖起拇指夸赞,但觉得甚僵:“难怪人家要说最毒妇人心,不过,到时候我该如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鬼王拉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很简单,我臂上有鬼面纹身,这是我年轻时的纪念。”
    果然,在她左臂上刺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青面獠牙鬼面。
    刘吉笑道:“如此甚好。有了标志可认,就不会搞混,要不万一你和慕容玉铃对上阵仗,还真叫人头痛。”
    鬼王笑称自己倒没这项烦恼,刘吉笑应是极,所以说有家有累的人才有烦恼。
    二人相对互望,齐声哈哈而笑。
    然,也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得意之至可以开怀畅笑。
    鬼王估计这一番话闲谈下来,辰光业已不早,便催促刘吉进入仙池练功疔伤。刘吉表示想陪她前去见孟神医,顺便问问整容详情,免得那个孟神医搞鬼。
    “这你不用担心。”鬼王笑道:“孟公理既称为神医,站在医心仁术的立场,他是不会在施术的过程中擅动什么手脚。”
    刘吉道:“可是他总是刘千知的好友呀!如果他知道你打算如何对付刘千知,说不定想要舍仁取义,那不就糟了?你还是带我去吧!”
    鬼王见刘吉关心自己,笑的甚是愉快。
    但仍坚持孟神医不会作怪,拒绝刘吉陪她前往。
    刘吉见熬不过鬼王的坚持,亦得耸肩作罢:“好吧!你真不让我陪就算了,我便乖乖留在这里疗伤了。”
    “这才对。”鬼王笑道:“你目前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养好伤,并提升自己的功力。然后挥兵江湖,一统武林。其他的事,你就都不用管。”
    刘吉点头应是。
    鬼王遂开启了秘门,并在临走之际,自屏风处取下那柄早已被钱多财调了包的假寒月宝刀,方始重新戴上面罩离开。从她仍然防患刘吉取得匕首的小动作看来,她对刘吉,显然尚未完全信任。
    鬼王走出洞口,刘吉听见她在交待卫兵要好好保护少门主,任何人未经她许可,不得随意进出。
    刘吉扮个鬼脸,喑道:“任何人?岂不包括了我,这样还当我是儿子?
    防得也太过头了吧!”
    说着,他似泄了气的气球挺坐在石凳上,兀自发起呆来。过了好半晌。
    刘吉终于收回心神,喃喃自语:“不管了,反正既然有机会疔伤兼练功我就练它一练吧,功力越高,将来越有拼命的本钱。”
    但觉池中寒气更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喀喀直颤。
    他望着冒着蒙蒙烟气的仙池,心想还没下水就巳经冷得半死,待会儿脱了衣服下去洗澡,岂不是得冻成一条冰鱼?
    虽是无奈,甚且不愿,但还是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下池。
    随着脱衣一抛的动作,刘吉目光瞄到屏凡后的石壁上,有个小洞,再仔细一看,那洞中有个极为眼熟的玉瓶。
    他伸手取过玉瓶,打开一闻,清香扑鼻,心头顿喜:“啊哈!这是火龙内丹,服了它下冰池就不怕冷了。”
    摇摇玉瓶,刘吉甚是泄气:“空了嘛!就算有剩,也没几滴了。”
    果然,他倒过玉瓶,张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二滴汁液滴入口中,一溜下腹,丹田处立即升起一团火热,身上并开始见汗。
    “寥胜于无。”
    刘吉咂咂嘴,笑纳了玉瓶,并迅速除下耗余衣物,扑通跳入仙池,激得冷烟四窜,乳白色的汁液亦被波动不休。
    待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之后,刘吉早已抛开尊严地盘坐池中,整个身子自脖颈以下,完全浸入乳白汁液之中,只剩头部留在液面上透气。
    片刻之后。
    刘吉头顶开始逐渐冒出蒙蒙雾气,这雾气与周遭的冷烟交缠一冻,方始慢慢融为一体,仿如薄纱般掩去刘吉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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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逃之夭夭
    数日之后。
    刘吉已无需鬼王的特别许可,便可自由进出仙池秘洞,他若高兴,还可以扣下洞门,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洞中,大半天没有动静。
    鬼王曾问他躲在秘洞中做什么,刘吉只是笑答闭关参禅。
    鬼王当然知道他“参禅”是假。
    但见他双眼神光日渐精亮,便知他是真的在闭关练功。
    只是问他练什么神功,刘吉总是回答不太清楚,反正体内劲流会自动运转,而他人一入定,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清醒后,精神特好。
    鬼王本想藉机套出刘家秘传的内功心法,如此一来,反倒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然,鬼王自恃神功已成,一旦神功护体,刀枪不大,气可伤人,便也未将刘家功夫放在眼中。
    既是问不出,索性作罢,懒得再去管刘吉躲在秘洞中做啥。
    他只是提醒刘吉,尽早完功出关,阴阳门正等着少门主领军出兵。
    刘吉只道当然当然,我也挺急的。
    一日,刘吉又径自关起洞门,闭他的关去也。
    直到半夜,刘吉仍未出关。
    鬼王但觉奇怪,遂带了新任的阴阳双使前来探看。
    打开秘洞石门,赫然看见刘吉衣衫凌乱的俯倒于地,口角挂血。
    鬼王大惊,急忙运掌抵住刘吉灵台穴,通入内劲,渡劲救人。
    刘吉悠悠醒转,鬼王惊心问莫非有剌客闯入!否则,你岂会伤卧于此?
    刘吉有气无力道:“此秘洞只有一门,别无通路,门口有卫兵站岗,秘门又被我关起来,任是再厉害的刺客也不可能穿墙而入吧!”
    言下之意,暗指鬼王问得太笨
    鬼王道:“也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刘吉气息微弱:“是我练功时逆岔了真气,伤及内俯,我本是极力压抑伤势,自己从仙池中爬出来,穿妥了衣衫,准备启门而出,叫人救命。但是因为用劲施力之故,牵动伤势,终于不支倒地,亏得你们进来查看,要不我的小命休矣!”
    鬼王直道原来如此,忙叫阴阳双使率手下将刘吉小心翼翼抬回东宫居的寝室,而她自己亲自前往请孟神医来为刘吉治伤。
    东宫居里。
    刘吉安稳地躺莜那张镶金嵌玉的红木大床上,盯着一名年约五旬上下,长相清瘦,留着漂亮黑髯,颇有道骨仙风之貌中年文士。
    刘吉笑得甚是愉快:“你就是孟冲医?”
    孟神医乍见刘吉,极为诧异,不禁反问:“你不是阿吉吗?”
    鬼王立即冷言:“他乃吾子,姓梅名吉,因练功不慎,岔气受伤,特请孟先生救治。其他之事,孟先生可不必多问,亦无需多言。”
    孟神医帮鬼王炼过阴阳汤,隐约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脸色不禁微郁。
    刘吉笑道:“你认识我最好,拜托救命吧!”
    孟神医叹道:“救人本是吾之天职,何需拜托,伸出手来,让老夫替你把脉看看。”
    刘吉依言伸出手腕,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孟神医眉头微皱,一边把脉,一面问道:“你是因练功不慎而岔气?告诉我,你觉得何处不舒服?”
    刘吉可怜兮兮:“不舒服的地方可多了,从中庭、膻中、巨阙直下神关、气涨、石门,然后,绕过带脉,冲转命门,上至阳,通灵台。就连神庭,前顶和百会也在扑通直跳呐!”
    这一说完,立刻吓坏了环立周遭的练武之士,就连鬼王亦为之动容。
    原因无他,刘吉这一路报出来的穴道名称,正是任督二脉的各大重穴,甚至连带脉,冲脉都有波及,那他岂非快废了?
    以练武者而言,这简直比丢了性命还叫人痛苦。
    难怪刘吉快哭出来的表情。
    怪的是,孟神医听完非但不惊奇,反而面露微笑:“这回情况如此严重?那可真是考验你、我的时刻。”
    刘吉唉声叹气:“我是没什么关系啦!麻烦的是你,如果搞得不好,就会砸了你神医的招牌。”
    孟神医笃定道:“这块招牌已经几十年了,没有那么容易砸掉,尤其,你若肯跟我好好配合,哪有不药到病除之理。”
    鬼王岔言道:“这么说,阿吉的伤没问题喽!”
    “没问题。”孟神医保证:“情况虽然严重,不过他底子好,加上有我亲自照料,安然可以痊愈。只是,时间可能快不了。”“大概得多久?”
    孟神医望了刘吉一眼,再看看鬼王,沉吟道:“如果门主这边的事,能暂缓进行,让老夫专心照料阿吉的话,快则七天,慢则不超过半个月,一定能结束。”
    刘吉突然呛咳起来,脸色刹时憋红。
    鬼王略一思索。即道:“也罢,反正本王之事已告一段落,其余细节,暂缓亦无妨。就请孟先生先治疗他吧!”
    孟神医颔首称是,并问:“老夫如果搬过来,就近照料病患,方便吧?
    ”
    “不行!”鬼王断然拒绝:“东宫居有的是侍候的人手,孟先生若有需要,每天来此诊治便是。”
    孟神医似不爽快:“便随门主之意吧!现在请容老夫告退,我得去为病人抓药熬汤了。”
    “先生情自便。”
    说是自便,鬼王仍命阴阳两使者“护送”神医回去居住。
    刘吉嘘声一叹:“好累,我想休息了!”
    鬼王道:“正是。没事你就多歇着,一切以早日恢复为目标。”
    侍候刘吉的仆役轻手轻脚掩好身上的被褥,并为他放下床畔的薄纱罗帐。
    鬼王又看了刘吉一眼,似是无奈地微一摇头,转身便走。
    “对不起……”刘吉语声惺松,显然将要入睡:“我耽误了你的大计。
    ”
    鬼王停身,沉默有顷,遂挥袖道声罢了,径自离去。
    床上,刘吉的呼吸已见平缓轻细,侍仆们识趣地俏然告退,并顺手掩上房门。
    刘吉一觉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孟神医独自坐在室内的圆桌旁,挑灯夜读。
    刘吉发出声音的伸了个懒腰,侧首透过罗帐看着孟神医。
    “只有你一人?”他不信鬼王会如此放心。
    “太阴使者在房外等着。”
    “我就说嘛!”
    孟神医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打开置于桌上之保温药笼,倒出药汁,刹时,一股草药特有的药香,浮漾在空气中。
    刘吉苦笑道:“吃药时间到了。”
    孟神医端着药汁走向眠床,揭开罗帐,笑道:“不乖的小孩才要吃药。
    ”
    他将刘吉扶起倚着床头而坐,自己端着药汁坐在床榻,亲自喂刘吉喝药。
    如此一来,他们一人几乎没有距离的贴面而坐。“老夫有八、九年没见着你了吧?”孟神医耳语笑问。
    刘吉斜瞄一眼,亦低言细语:“自我去了少林之后,咱们就没有见过面。你不是诈死了吗?怎么又被逮来关在这里,害我爹到处打听,不知如何救人。”
    孟神医苫笑:“没办法,对头厉害呐,你呢?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听说阴阳门最近来个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少门主加入,打算统一江湖,君临天下,没想到竟是你。”
    “那是演戏。”刘吉邪笑:“反正有人喜欢看,我就客串一场。不过千万不能泄底,否则咱们都会吃不完,也兜不走。”
    孟神医会意点头。
    好奇问:“鬼王要老夫熬炼的那一碗丧魂汤,就是给你喝的吗?”
    “然也!”
    “你真的喝下去了?”
    “废话!否则鬼王怎么可能相信我。我连未来的老婆,都亲手杀给他看,他才满意。”
    “真的?”孟神医大惊:“可是,你的神智并末迷失呀?”
    “当然!如果不是我动了点手脚,这一次还真差点玩不开哩!先不提这些,鬼王的计划,以及要你整容的目的,你都了解了?”
    “他虽未明言,但老夫在此待得久了,听着、看着,也差不了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手术结束了吗?”
    “己完成了一半。”孟神医道:“鼻子以下比较容易手术的部分,已经完成。原本鬼王伤口愈合后,便要进行脸的上半部的整形。还好有人临时插上这一腿,延误了鬼王的计划,否则,老夫明天便得替她进行手术,最慢不出三天,就会完成。”
    “这种大手术的伤口,有这么快愈合?”
    “全是托那些她取自苗疆的仙泉之赐。按老夫的研究发现,仙泉不仅有驻颜的功效,喝多甚至会令人产生返童的迹象,用来治疗外伤,不但促进肌肤快速愈合,而且完全不留疤痕。真是名符其实的仙泉。”
    刘吉低笑:“如此说来,我这重伤,装的可真是时候了。老实说,咱们恁久没见面了,我还真担心你已经忘了以前咱们联手唬我娘的那档子事。”
    “老夫岂会忘记。”孟神医呵笑道:“那有小孩像你一样,做错事被罚禁足却弄了个假人在房里打坐,而自己溜出去玩也罢,竟还玩得忘了时间,等回到家怕事情穿帮,居然故意迸岔真气自伤腑脉来掩饰。最后,搞得连你爹都险些救不了你,只好十万火急地将你送到我的住处急救,如果被人家知道,武林急救站的老板竟得将儿子送到别人家去急救,真不知会是何种感想?还好,老夫尚且留有一手金针渡穴的秘招,总算没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
    不过,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一点也不用费劲却打通自己全身的经脉。因为,老大在施展金针渡穴时,己顺便帮你打通了事。”
    刘吉笑道:“可是,我也偷鸡不着蚀把米呀,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不能出力,更甭提出门去玩了。真是得不偿失。”
    原来,刘吉告诉孟神医的那些受伤穴道名称,正是昔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凄惨教训,无怪孟神医要笑。
    因为他先前把脉时,就不觉得刘吉像是重伤,再一听完刘吉所诉,便想起往事,知道刘吉根本是装伤。
    他再思及刘吉如今既改姓梅,又成了阴阳门少门主,自然是伪装身份混进来了,于是当场立刻抓住要领,以暗语和刘吉交换一下消息,知道刘吉打算救自己出去,便和刘吉一搭一唱,在鬼王面前演了出好戏,以便让自己和刘吉有近一步碰面的机会,好商讨逃脱之计。
    此时,刘吉一碗大补汤,已喝了大半。
    太阴使者突然推门而入,问道:“少门主醒了吗?属下似乎听见说话声!”
    孟神医道:“醒了,老夫正在询问少门主的伤势,是以使者听到语声。
    ”
    刘吉冷冷一哼:“你知道东宫居的规矩吗?”
    太阴使者一怔尚未会意。
    刘吉已手扯动床侧一条锦绳,寝室外刹时人声骚动,一队人马冲入室内。来人之一身形末停,已然高声道:“亲卫队队长刘冲率所属卫队报到,少门主有何吩咐?”
    刘吉故意沙哑着嗓音,以示孱弱:“此人未经通报,且不曾在门外报名,即擅闯本少主寝室,你们这些亲卫队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是我遭谋害了,你们难道不怕跟着陪葬?”
    刘冲忐忑道:“启禀少门主,因为来人乃是太阴使者,因此属下不敢强拦!”
    “住口!”刘吉威喝一声,装咳两声,才又接道:“此人蒙面,你可曾验明正身,确定他一定是太阴使者?如果是,为什么闷不吭声便冲了进来了他若非企图不轨,就是不将本少门主放在眼中,这种人你们不快点给我拿下,难道要我自己动手?”
    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刘冲岂敢上前拿人。
    但若不动手,少门主的“罚”可是和他的“赏”同样有名,只怕自己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正在犹豫之际。
    太阴使者已然拱手道:“少门主,本座乃是奉门主之命,护送孟神医前来为少门主诊伤,顺便探问少门主病情,以回禀门主,免令门主担心。”
    刘吉打断他的废话:“门主派来的,就可以不将少门主订定的规矩放在眼中了吗?你这就叫恃宠而骄,现在便不当我的话当回事,来日出征,你还会听我调度?”
    太阳使者被“恃宠而骄”这顶大帽子扣得为之语塞。
    忙道:“属下不敢。”
    刘吉却铁了心要刘冲逮人。
    刘冲硬起头皮,请太阴使者和他一起走。
    这一走,可是送交地牢待审,太阴使者还不至于不懂转圜,只得再次躬身拱手,向刘吉承认自已的错误,请少门主念在不知者无罪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待太阴使者好话说尽,刘吉方始故作勉强地放他一马,令这太阴使者又得谢恩连连。
    孟神医亲眼见识了刘吉张狂跋扈的德性,笑在心里。暗道这小子真会整人,梅也芳找他当少门主想斗刘千知,真是妄想。
    只怕刘千知尚未斗刘吉,阴阳门就己经被刘吉搞垮了。
    太阴使者可真有口难言。
    他奉鬼王之命前来监视孟神医和刘吉的会面,却又不能令刘吉知道。
    他心想,如果有了状况。得先通报才能进去,岂不是和捉贼之人向欲捉之贼大叫我来也,意思相同,如此还捉哪门子的贼?
    他终于也见识到少门主嚣张的气焰,以及难以侍候的狂妄脾气。
    接着,孟神医已诊视完毕,可以打道回府了,要不太阴使者的心情恐怕要更抑郁。
    刘吉见孟神医亲自提起药箱准备离去,立刻骂刘冲:“你是死人呐?孟神医乃为本门贵客,如今特来为本少门主诊治,你竟敢劳动他自己提药箱,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你究竟懂不懂规矩?”
    太阴使者听在耳里,刺在心里。
    暗骂刘吉混蛋、王八蛋,本门怎么会有这种少门主?
    门主到底在干什么?找这种人来让门中人受气的吗?
    盂神医见刘冲真的接过药箱,忙道:“无妨无妨,我自己来!”
    但刘冲唯少门主之命是从,说什么也不让孟神医动手,非得帮神医送至住处不可。
    孟神医一笑,只得再交待刘吉几句,千万别太动怒,心要平,气要和,安安静静休养方可,这才在太阴使者和刘冲的伴陪下离去。
    当然,刘吉故意骂刘冲是有计谋的。
    除了要刺激这个新任的太阴使者外,他还希望刘冲真的能有机会,送孟神医直抵住处。如此,他或许能探出孟神医被软禁于何处。机会或者不大,但总得试它一试。
    隔日
    孟神医改由太阳使者陪伴到东宫居来出诊。
    太阳使者似是学乖了。
    他索性跟着孟神医一起入内,探视刘吉病情。
    如此一来,刘吉倒没机会和孟神医私下交谈。
    还好,刘吉尚不急着离开阴阳门,便随由太阳使者监视他与孟神医之会面。三天下来,太阳使者并不觉得孟神医会惹什么麻烦,或是泄露什么,于放松对两人的注意。
    孟神医借口刘吉要适合量活动,亲自扶着刘吉到植满奇花异草的中庭花园里散步。
    太阳使者便自寝室推开窗口,遥望花园中两人的身形,寥尽监视之职。
    花园里
    孟神医为应付一干守卫之耳日,一边扶着刘吉“活动”,一面随口诊问刘吉的“病况”。
    两人边走边聊,刻意避开花园四周的守卫,走向庭中无人打扰的林荫小径。
    孟神医环顾四下无人,遂问道:“少门主,你打算再过多久才痊愈?”
    刘吉笑道:“再过两夭吧,我在装病之前,已送出消息,要后援部队备妥跑路工具,随时待命,照我估汁,他们这两天应该已经开始朝总坛附近潜近,再给他们两天准备时间,会比较充裕。”
    “你还有后援部队?”孟神医哗笑:“你一直没有离开总坛,又是如何和他们取得连系?”
    刘吉捉笑道:“你怎知我从没离开?”
    孟神医讶道:“从你就任少门主之后。即未听说你曾下山呀?”
    刘吉得意道:“要是让你们知道了,我就不用玩了。”
    他们二人在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台坐下休息,此地因位置较高,正可了望花园四周,若有人接近立刻可知。
    此外,也可让寝室内的太阳使者看清楚二人。以免惹得监视之人神经紧张,跑出来找人。
    刘吉休闲四望,低声道:“再过两夭,你藉口我的伤势大有进展,再假装炼一些有益于复功的药物给我喝,但必须借助仙池的寒性催化药性,跟我一起到那秘洞去,咱们准备走人了。”
    孟神医皱眉:“可惜根据老夫所知,那洞中无任何秘道或通路可以离开呀!”
    刘吉狡黠一笑:“本来没有就自己造嘛!不然你以为有一阵子,我每天关在秘洞里干什么?除了打坐练大仙。”
    他倒是想不透,凭刘吉赤手空拳,到底是用何方法去“造”一条秘道?
    他若是知道刘吉身上,有一柄挖墙像挖豆腐一佯的宝刃,就不会觉得奇怪。
    前一阵子刘吉将自己关在秘洞中挖地道时,每挖一尺,就赞叹自己一次,他实在太佩服自己的先知灼见,能够想到骗那老狐狸去偷回寒月匕首。
    这次,他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得大笑三声以示庆贺。
    当然,他也常想,来日若有机会,可得当面谢谢那只笨狐狸。
    如果不是因为钱多财贪心有加,早已备妥假货换走匕首,他想如此顺利藏起匕首,只怕也很难。
    毕竟,若是让鬼王发现匕首失踪,第一个会被搜查的肯定就是自己。
    因此,每每思及此处,刘吉必得再笑三声,笑那老狐狸被利用了犹自欢喜的呆样。
    二人在小亭中稍坐片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孟神医复又搀扶刘吉缓步踱回寝居。
    他们入内不久。
    刘吉才刚坐下,就听见室外守卫大声宣禀:“门主驾到……”
    寝居那扇雕花木门被人咿呀推开,鬼王依旧黑衫飘飘,头巾蒙面。浑身神秘地踏入屋内。
    他见孟神医也在一旁,道声你在正好,随即颇为仔细的询问孟神医有关刘吉的伤势治疔的如何?
    刘吉先是心头一跳,以为鬼王开始怀疑自己。
    但再继续听下去,觉得鬼王口气甚是温和,不像起疑,遂又偷瞄鬼王一眼,发现鬼士之眼神竟流露着对自己真心的关怀。
    他心头微怔之余,不免对自己竟在欺骗鬼王稍感傀疚。
    刘吉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何宁愿耗费多年的时光,陪着那些被困的恶人一起坐监,也不忍以杀止恶,永绝后患。
    因为,这世间真的是没有绝对的坏人呀!只因造化弄人,给了人种种不同的环境,人才有了善恶之念出现。
    就像是鬼王,若非自幼的过遇,岂会养成如今这般偏激怨毒的性情。
    眼见鬼王不自觉地流露出母性关系,刘吉不禁暗想,如果鬼王是在一个普通,正常的环境下成长,像一般的女子一样理所当然的结婚、生子,她一定也会是个关爱子女的好母亲吧!
    只是……真是造化弄人呀!
    刘吉真的很遗憾,必须和鬼王对立,难道鬼王与刘家的恩恩怨怨,真的就不能解?
    刘吉心情黯淡地听着孟神医顺口提起,准备为自己炼一味有助复功的药物,但是怕药性太烈,刘吉难以完全消化,想借助仙池之功,不知门主允许否?
    鬼王闻及刘吉伤势渐愈,心情亦佳,自是慷概允许,并要孟神医越快越好。
    孟神医拂髯佯装思索道:“老夫当得至后山寻几味草药及药引,才能合成此道和合归元汤,大概得过两天方能令少门主服用。”
    鬼王直道没问题。
    并令太阳使者随时候传,好陪孟神医上山采药。
    孟神医笑道:“岂敢有劳使者候传?何不此刻说走就走?”
    他乃想到自己即将离此,后山崖间有他无意中发现的几味稀有药草,若不趁机偕人去要,往后怕是失之交臂,岂非可惜。
    “也好!”鬼王一笑:“所谓救人如救火,本王亦不耽误孟先生宝贵的时间,太阳使者你便陪孟先生去吧!并助其采药。”
    太阳使者应是,鬼王这才回头,忽见刘吉有些无精打采,问他何故?刘吉推说刚才到花园走走,人已觉得有些疲累,是以没什么精神。
    鬼王本来有意和刘吉闲聊一阵,闻此只得作罢。便吩咐刘吉快去休息,复又交代一干仆役好生侍候,方始和孟神医、太阳使者一起离去。
    刘吉被人小心侍候着上床歇息,躺在床上的他却是思潮汹涌,难以安枕。
    他有许多事必须计划,必须思考。
    但他却不断想起鬼王那关怀的眼神。
    他不禁在心头苦笑,猜想着,当鬼王得知自己带着孟神医逃走时,会是什么表情?
    鬼王若知道又被自己欺骗了,连陈年心事都挖出来衷心倾吐,不知有何感觉?是否会觉得像被人扒光了一样难堪?
    不管她有什么表情,有什么感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被气疯了,然后恼羞成怒,接着大概就是誓杀刘家老少吧?
    刘吉任随脑中思绪起伏翻腾,来来去去,终也不知不觉地朦胧睡去。
    二日后。
    是午。
    刘吉在大队人马之前呼后拥中,仍由孟神医亲扶着朝秘洞前行而去。
    太阳使者肩背孟神医药箱,手提刚刚炼好的和合归元汤随侍而往。
    行经厉绝生、钱多财等人所住的西阳殿附近,少门主浩荡的出巡仪队早已惊动了众恶,但他们根本受不了刘吉那不可一世的德性,不屑观之。
    刘吉远远地便瞧见苗如花正在练功坪,挥拳舞掌的,练身手。他故意滋滋有声地抛了个飞吻给苗如花。
    苗如花见状杏眼一瞪,索性甩头回房,砰地一声关门闭户,明白的表达了她对这位少门主的观感,惹得刘吉哈哈大笑,直叫够辣够辣。
    刘吉甚且故意大声告诉孟神医,那个小辣椒是最有希望的未来少门主夫人人选。
    神医无奈地不断摇头叹笑,至于他在笑什么,大概只有他种刘吉心里明白。
    大队人马来到仙池秘道入口处,按照往例,众亲卫队单膝着地,跪送少门主,并预祝少门主恢复康泰,这才整队收班,返回东宫居候令。
    刘吉、孟神医和太阳使者则一起进入秘道,经过曲折回转,来到秘洞口。
    洞口前的守卫,早得鬼王交待,知道少门主与神医今日来此疗伤,必须小心护卫,若有动静,得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于是洞口二人毕恭毕敬躬送少门主等人人内,而后真的非常用心的守护洞外,不敢擅动。
    洞中,仙池依然冷烟袅袅。
    前些时日刘吉为求逼真,故意喷溅的血渍与打翻压碎的屏风,早已经收拾干净。
    就连昔日鬼王击碎的石桌,也都换新,置于老位置上。
    孟神医秉持医生专业精神,首先先向仙池,蹲着查验仙池之物是否异样,以确定一切无误。
    随即,他要太阳使者放下药汤及药箱,径自可休息。
    太阳使者因近日来与之相处,算是非常熟悉神医“无吝”,自然乐得轻松,放下东西,便自个找不位置坐下,不太注意刘吉和神医在做什么。
    孟神医还真的自保温药笼中,倒出一碗乌漆如墨的药汁,要刘吉喝下。
    刘吉也真听话。将那碗药汁一仰而尽……
    “哇!这是什么汤?怎么又苦又辣?”刘吉不停呸声,恨不得将喝下去的药汁冉吐出来。
    洞口守卫和太阳使者都被他这一尖叫吓着,急急冲来探望。
    孟神医淡然一笑,道:“这是和合归元汤,疏通血脉、补气虚,服后腹烈如燃,浑身汗出如浆。”
    果然,他才说完,刘吉额头已开始冒汗,眉头也皱,起来,他双手抚腹怔愕着孟神医。
    孟神医朝其他三人摆摆手:“药性已开始发作。没事你们就出去,免得打扰少门主行功。”
    守卫立即遵其所嘱,回洞口站岗。
    太阳使者略一犹豫,走向距离仙池最远的一方石凳坐下,他还是不敢违逆鬼王交待,擅离秘洞。
    孟神医瞄着刘吉,淡笑道:“脱了上衣下去泡泡吧!对你有百利无一害的,”
    刘吉立时明白,孟神医确定给自己炼了碗超级大补汤,口味或许不佳,但功效可能不差。
    于是,他立刻解去上衣,噗通一声跳入仙池中,盘膝坐定,运功吸收药效。
    不过片刻。
    刘吉已然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脸上神光湛湛。
    太阳使者见无异状,索性倚墙斜坐,环臂打起盹儿来。
    孟神医淡淡一笑,打开药箱,取出一方紫玉香炉,置于桌上,随后又拈了些不知为何物的粉末放入香炉中点燃。
    一缕淡淡白色烟雾袅袅腾升,秘洞中随即四散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太阳使者于瞌睡中,似也闻到幽香,不自觉地长吸了一下,睡得似是更加香甜。
    当幽香飘至洞口,守卫叫声好香,亦情不自禁地多吸两口,二人却于瞬间咚然倒地,沉睡不醒。
    反而入定中的刘吉,闻香而醒,诧笑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孟神医笑道:“此乃老夫精心调制的情难禁睡香,是一种上等迷香。”
    “情难禁?”刘吉咯咯失笑:“好暧昧的名字哟!”
    孟神医笑道:“难禁者,难以自禁之意。乃是指闻及此香之人,都会情不自禁多嗅两下,而这一嗅便得魂游太虚,大梦黄梁。”
    刘吉恍然又问:“它既是迷香,为何刚刚我一嗅及,反而清醒提神?”
    孟神医解释道:“此香若是再多加一钱丹桂,则变成极为神效之醒脑剂,凡是因练功不慎走火人魔,神智混乱者,以此剂熏之,大都立可清醒。此剂对于打坐时深定不出者,亦是神效无比。”
    刘吉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刚刚喝的那碗大补汤里,正好加入钱丹桂喽!”
    “你说呢?”孟神医笑而不答。
    刘吉跃出仙池,笑道:“这种事,佛曰,‘不可说,不用说’。”
    他看看沉睡中的太阳使者等人,接又道:“原来,我还在想,该如何解决这几个监视之人,方属上策。早知你还暗杠了这一招,我就不用多伤脑筋了。”
    孟神医轻笑:“既然此番你乃为救老夫而忙碌,老夫岂可不尽微薄之力?”
    “说得好。”刘吉笑道:“只要看到你如此识相,便能了解为何与我爹相交深矣!”
    他说着话,人已朝洞走去,将洞外一名守卫拖入洞内。
    孟神医笑骂一句没大没小,亦动手帮忙。
    刘吉问道:“他们这一睡,大概得多久才会醒过来?”
    孟神医估计道:“若无人解救,大约要睡四个时辰,方始自动醒转。”
    “此香如何解法?需不需要用别的药物?”
    “不必。”孟神医道:“只要以指压剌激中香者的人中穴即可。”
    刘吉点点头,表示明白,复又走向洞内机关钮所在,依法按钮,将秘门放下,封闭洞口。
    孟神医收妥桌上的紫金香炉,背起珍逾性命的药箱,问道:“我们如何出去?”
    “这边走。”
    刘吉推开屏风,在昔日他发现放置火龙内丹玉瓶那面石壁下方,贴掌一吸,登时拉出一块约有半人高的岩石,岩石之后。露出一条黑黝黝的地道。
    刘吉自地道口附近,摸出一个包袱,打开后,里面竟是他惯穿的青布衣衫,和两套阴阳门门徒所穿的黑衣制服。
    他将其中一套黑衣交绐孟神医,要神医套在衣衫外,他自己亦脱下湿答的长裤,换上干爽的青布衣服,才又套上黑衣。
    二人装扮妥当,刘吉接过孟神医的药箱,示意孟神医先进地道。
    他则将屏风拉回原处,看看四周,突然想起置于壁上照明的夜明珠,可都是自己“贡献”出来的财产。
    当下老实不客气地一一收回,藏妥于怀中,只留下一颗准备待会儿在地道内使用,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蹲身钻入地道。
    刘吉将手中夜明珠交予孟神医拿着,自己回身吸掌,将遮挡地道的那块巨石,再度拉回,仔细封位地道。
    那岩石原本就是自从石壁上所切。与石壁浑然一体,若不细心,很难查出隙缝所在,无怪乎刘吉胆敢在鬼王亦常使用的这个秘洞中偷挖道,而不担心被鬼王察觉。
    此时,若从秘洞内观看,洞中除了少掉照明的珠子和沉沉昏睡的二个人之外,其他一切与平常完全无异。
    除非知情。否则,实在很难想象刘吉和孟神医竟是如何无端地凭空消失。
    地道内,孟神医把玩手中夜明珠,因为识货直赞好珠好珠!
    刘吉大方道:“送你。”
    孟神医直笑:“你倒懂得借花献佛。不过,鬼王若失去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怕是不会善罢干休。”
    刘吉告知这些珍宝原是他的,是他首度落难于此时被搜走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孟神医闻之则笑曰,如此不收白不收。
    刘吉亦道然也,方始催促孟神医走吧!
    由于地道挖的并不高,二人只得跪着爬行,刘吉有武功,行动迅速利落,并不觉费劲,反倒是孟神医爬的甚是辛苦,不多久,即已微喘。
    刘吉甚感抱歉,因为当初他挖此地道,一来是只靠自己单凭匕首工作,能挖通一条逃命之路就算不错了。
    当然无法考虑使用此地道时的舒适性。
    再者,他也没想到,对不识武者而言,长久屈身爬行会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孟神医额际业已见汗,却也直道无妨,刘吉见他又得一手持珠照路,更是影响行动,索性二人在地道中辛苦地挤了半天,终于换过位置,改由刘吉背着药箱,手持夜明珠,爬于前面。
    如此一来,孟神医无须顾虑自己爬行的姿式,是否不雅,也不用担心难看的爬姿落于刘吉眼中,有失长辈风范,果然行进速度加快不少。
    二人在昏功的地道中,爬爬复爬爬,也不知终究爬了多久。孟神医只觉得似乎已不止数百丈之遥,人实在是累了,终于叫住刘吉,要求休息一阵。
    “可以,可以!”刘吉拍着自己后脑,笑道:“我差点忘了你的体力较弱,应该休息。”
    原来,他自挖通此地道后,几次进出,为了赶时间,总是爬行若奔,一口气不歇地走完全程。
    几次下来早成习惯,因此一路下来,忘了孟神医可不是他,尚得休息喘气。
    孟神医翻身坐于地面,嘘口大气:“老喽!体力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能和你们年轻小伙子比。”
    他向刘吉要过药箱,打开后自其中取出某种药丸服下,大概是为了生津止渴,补充体力矣!
    刘吉闲着无聊,遂问:“大神医,你今天给我喝的那碗大补汤,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是告诉你了嘛!”孟神医笑道:“就是和合归元汤。”
    “真的叫和合归元汤?”
    刘吉好奇:“喝了有什么功效?”
    孟神医淡笑:“寻常的和合归元饧,普通人服之,不外乎补血、养气,疏筋活骨。练武者服之,则易于聚气通脉,明目轻身。”
    刘吉黠问:“这么说,我喝的这碗大补汤,可是别有学问?”
    “孺子可教也!”孟神医笑道:“你所喝的这碗和合归元汤,乃是特调圣品。普通人喝了,必然七孔喷血,暴毙当场。”
    “真的?”刘吉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孟神医道:“因为那碗汤里,老夫额外附加了一味七彩蝮蛇胆。蝮蛇本已是蛇中毒者之最,乃合太阳火气,禀天地阴阳毒烈而生之恶物。而七彩蝮蛇,更是百年难见,其有一特性,便是专寻灵药而啖之,是以身披七彩纹路。此蛇至毒已极,光是所吐挺沫染于草木,此草木磨成粉末,便是毒药,中者立即身肿如疮,死时全身糜烂,极其凄惨。更不用说该蛇之毒液,只需溅上一滴,立刻身如火灰,时不过午,除非中毒之人能得该蛇之血服下,否则中者无救。”
    “乖乖!”刘吉咋舌道:“这么厉害?那么,这七彩蝮蛇胆又是如何毒法?为什么我喝了有它加料的大补汤,却仍没事?”
    孟神医笑道:“七彩蝮蛇胆,毒性与该蛇所射之毒液不相上下,是一种至阳至烈的热毒,较之常见之鹤顶红,犹有过之。”
    刘吉喃喃道:“难怪那碗汤一下肚,我就立刻腹如燃火,浑身冒汗。”
    孟神医道:“你之所以能服此汤,是因为你曾服过火龙内丹,可克蛇胆三烈毒。只要能消化蛇胆之毒性,这蛇胆反而变作一种灵药,可于十二个时辰之内立时提高练武者的功力,至于提升功力之多寡,则视个人资质,与所练武学之良莠而定。”
    刘吉呵呵直笑:“我的资质不用说,当然不差。我所练的武学更不用说,是少林武学的最上乘心法,所以说。这一回我可是大大的赚到了。”
    “然也!”孟神医亦笑:“那七彩蝮蛇胆可是我珍藏将近二十年的珍品,老夫虽也懂得玩毒,却不舍得将它拿来用做毒药。我本也想过要送给你爹服用,但却一直找不出好的方法来克消蛇胆之毒而作罢。这一回你倒是因缘凑巧,非但有火龙内丹消化蛇胆毒性,更得万年玄冰之助,于最短之时间内,完全消化吸收蛇胆灵效,不必等上十二个时辰,如今你之功力较先前就算没有多上一甲子,至少也提升了三、四十年,可望与鬼王一较长短了。”
    提到鬼王刘吉不禁皱眉:“那家伙现在的功力,简直不像人所能拥有。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厉害到这种地步?真是没天理了!倒不知我现下的功力,较之她如何?就算蠃不了,也不能差太远呀!否则。刘家可得等着倒楣了。”
    孟神医笑着安慰他说,吉人自有天相,刘千知与他俱非福薄之人,就算鬼王再厉害,刘家一定也有办法对付的。
    刘吉只道:“希望如此。”
    孟神医觉得已休息够了,况且如今依然置身敌阵,总觉不安。遂自动提议该上路。
    刘吉自是乐意,二人再次在漫长的地道中展开爬行,为省气力。二人都不开口多言。
    一时间,地道里为之沉寂,只除了因二人行动所发出的些许响声,四下一片宁静。
    两人再行盏茶时间,地道另一头,己有微光传来。
    孟神医欣喜问道:“到了吗?”
    “就快到了。”
    刘吉想到地道出口处的光景,忍不住就想笑。
    当然,他挖地道时,可也没想到,会是从那种地方出去。
    看见了令人振奋的光线,二人动作不自觉地加快许多,再行不足百丈,即到了地道出口。
    刘吉抵达出口,却反而停身不动,等侯孟神医亲自参观洞外的风光。
    孟神医挤上前,探头而望。
    忍不住惊心失道:“怎么……出口竟是在半空之中?”
    刘吉咯咯失笑:“没办法,我闷着头猛挖,感觉已是拼命往下斜挖,但最后见到天日时,才知道自己依然在那云深不知处的万刃绝崖半壁之间。”
    孟神医无奈苦笑:“吾等如何下去?”
    刘吉笑道:“崖壁四处都有垂藤,杂木可攀,此外,我又特别结了一条粗藤,以利上下,因此我要走出此地,倒不是问题,不过,我想,若是大神医在这万丈绝壁攀上爬下,那的确很困难。”
    孟神医忽而一笑:“老夫想,凭你的聪明才智。大概早已想妥带着老夫离开此地的方法。”
    “其实也不用想。”刘吉道:“只不过得考验一下,你刚刚说我功力大增,是否属实罢了!”
    孟神医会意道:“你要背老夫下去?”
    他又望了望深不见底的绝崖下方,心中不免忐忑。
    刘吉见其脸色,亦知他心意。
    遂道:“我身上得背这药箱,依我看干脆点了你的穴道,让你睡上一觉,我则挟着你下去,如此你也不用一路担心受怕。”
    孟神医脸色顿展,直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刘吉将夜明珠交他收妥,二人收拾一番。
    刘吉将药箱斜背背上,伸指点中孟神医黑酣穴,并趁孟神医一软之际,顺手挟于左手腋下,调整一下姿势,望向崖底,嗯然笑道当吾去也!
    语声未落,刘吉已纵身一跃,宛若弹丸舍命一般的,跳下绝崖。
    刘吉身若落石,急坠而下,他却故意享受着如此失速的剌激感,任风声于耳际呼呼狂吼。
    待到谷间一阵狂飙卷来,几欲将他吹撞向危岩,刘吉方始长吸口气,单臂微振,人若飞鸟冲霄丈余,略微盘旋,便如风中云彩,飘飘然地缓降而下。
    别看他手上仍挟着个人。
    他却身着鸿毛般,轻轻的……慢慢的……随风驭荡着,朝山谷冉冉而降。
    刘吉惊喜的发现,昔日一些尚未体会之甚深轻功身法,如今竟能轻松施展,就连前些日他为了上下地道方便之放,而结的粗藤,此刻亦已无用武之地,足见自己的功力,果然已更上层楼。
    如非此时正处于带人逃亡之际,刘吉实在很想效那崖间飞瀑,上下翻腾梭穿层层云渺之间。
    暗道声罢了。
    刘吉由降的身形己渐接近参天耸起巨木林梢,看准落足点之后,他展并身形踏着树梢如风掠过,最后在一处两峰对峙,翠壁层垒的空崖边,当地飘落。
    正巧他落身之处有一湾浅溪沥沥而下。
    刘吉略略打量地形,暗想如此莽棘丛生,淙溪横断之处,便是弄醒了孟神医,不过突增麻烦,拖延行进而已。
    于是索性将药箱放背胸前,再将孟神医像前麻袋似的扛背于后,这才辨清方向,纵身飞跃于乱石林立的浅溪岸沿,直向早有约定的目标而去。
    刘吉一路沿溪而下,终于渐离深山,来到地势较为平广的山麓地区。
    此处之河川,亦因山势渐缓,河面增宽,河流流速变缓。
    河之两岸,向阳处的缓坡上,偶见人家。
    此时已近黄昏,遥远坡上的人家,已可见淡淡炊烟袅袅飘逸。
    刘吉挑了一处两溪汇流的河口,将孟神医放下,就在岸边堆起柴火点燃,他自杯中摸出一纸包,打开后,抖手将纸包内的粉末撤在火堆上,火堆滋地一声,登时冒出一股红色浓烟,腾升上空。
    刘吉满意一笑,返身掠回山区找来一截粗大枯木,且于河畔之后,再度扛起孟神医,将枯木踢入河中。
    他轻巧跃上枯木,枯木略一微沉即走。
    刘吉脚下暗劲一送,枯木立时朝河的岸划射过去。
    刘吉得意暗想,昔有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今有我刘吉枯木渡河,这叫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可惜他如此渡河的壮举,除了自己,只有河边几只野生水鸭看见,无人能为他欣赏赞叹。
    过河之后,刘吉身形不停,直朝下游方向再奔数里,方始找了处堪可容身的石饽,放下孟神医及药箱,并将孟神医的穴道解开。
    孟神医悠悠醒来,不禁问道:“到了吗?”
    刘吉笑道:“那得看你要到哪里喽……”
    “当然是谷底……”孟神医说着,却发现天色已暗,微讶之余,起身步出石外探看,始知自己已远离深山地区。
    他笑道:“你的脚程可真快,不过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
    刘吉笑道:“无所谓,反正我还年轻,身体还很行,不在乎这一点路。
    再说,你送了我一碗超级大补汤,令我功力大增,为你服务这段路,也算是我一点点心意。”
    孟神医眯眼直笑。不断夸奖刘吉真是懂事,有子如此,刘千知一定非常高兴之后,孟神医又问刘吉,接下来打算如何?
    刘吉笑道:“当然是在这里等后援部队,然后顺溪而下,直放长江,跑的越远越好。”
    孟神医考虑道:“你的后援部队万一来的人晚,阴阳门有可能追来。”
    “果真如此,也只好认命了!”刘吉笑道:“做任何事难免都得担点风险,何况这种逃命的事。若真不幸被阴阳门抢先到来,也只好合我心志,劳我筋骨地和他们周旋一场了。”
    “也罢!”孟神医亦开朗地道:“凡事总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刘吉看着渐暗的天色,建议还是回石中等人,既可避人耳目,又可防风,较之在外方便舒适。
    孟神医自是赞同,回到罅内,他打开药箱,就着暗淡天光,取出一些瓶瓶药罐交给刘吉。
    随后一一向刘吉说明,那一瓶是什么毒,这一堆是什么药,如何使用,效果如何,林林总总,较之昔日苗如玉身上所备诸般毒药、灵药更为丰富精灵。
    孟神医当然是希望,若真不幸遇上阴阳门时,这些药物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刘吉自是毫不客气地一一收下。
    时间便在二人闲谈医、毒种种较闻琐事中慢慢流逝。
    新月东升。
    两岸漆黑。
    夜空中寒星点点。
    先时,二人肚饥如雷鸣,咕噜叫个不停。
    刘吉本待到河边,用他独众专擅的“捆鱼术”绑几条大鱼回来烧烤。
    出了石饽,刘吉想想,先朝上游他刚才堆火燃放信号之处,潜身回去。
    果然,距离火堆尚有数百丈之遥,刘吉已隐见人影窥探。
    刘吉心中暗叫:“来得好快。”
    顾不得捉鱼,他立即返回石饽告知孟神医。
    孟神医略见紧张:“这么说,阴阳门的人果然追来了,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在此?我们要不要移换地方?”
    刘吉笑道:“不急不急。那些笨蛋正如我所料,一见着那火堆,便判断咱们仍停留该处,因此似在对岸搜集、埋伏,想等咱们自投罗网,我就是算准他们会有如此想法,所以才约定会面地点,实在信号起处对岸南下三里处,叫阴阳门在那边慢慢守株待兔吧!等他们醒悟兔子永远不会再来时,咱们早已放舟远扬,不知踪影了。”
    孟神医闻言恍然,直道妙哉妙哉。
    他忍不住再次夸刘吉聪明。
    刘吉更是眯眼陶醉于自家的聪明才智中,不过,他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噜”!直叫,将他拉回现实。
    刘吉无奈苦笑:“不论多么伟大的聪明才智,依旧是巧妇难为无米炊。
    ”
    孟神医知他担心若在此地起火,万一不小心叫阴阳门察觉,那逃亡计划岂非前功尽弃。
    “无米无妨。”
    孟神医笑道:“老夫身上有一药丹可暂时充饥解饿。”
    他自药箱内取出一黑色瓷瓶,倾出一粒大小约若拇指指甲般,色呈金黄,气味清香的药丹交给刘吉服用,自己亦服下一粒。
    刘吉但觉药丹下肚之后,腹中立即升起一团温热感觉,饥饿立止。
    他不禁好奇探问,此丹又是何等玩意儿?如此管用?
    孟神医笑道:“此丹名曰辟谷,乃取意成仙之人不食人间烟火之意。老夫因采药之故,时常深入荒山之中,故而为防挨饿,特炼此丹随身携带。服下此丹一粒,十二个时辰之内不生饥饿。体力亦可维持无虑矣!”
    刘吉直叫果然妙药,真是方便。
    无怪乎孟神医逃命之时,说什么也要带着药箱同行,原来在他药箱之中尽是多年的心血宝贝,舍之不得也!
    刘吉闲言至此,耳朵忽然一竖,面露喜色:“他们可终于来了?”
    孟神医亦振奋道:“是你的后援部队来了吗?”
    刘吉笑道:“应该是。他们如果再不来,到了天亮,咱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说着,他己蹿出石饽,自黑暗中向河中打量。
    果然,暗夜里一艘在船头高接着一盏灯笼的有篷轻舟,已在梢公把舵之下,逆水而上,缓缓行来。
    孟神医亦已背起药箱,随后潜行河边。
    他望着渐近的小舟,紧张低问:“是他们吗?是他们吗?”
    刘吉凝目望向小舟,但见船头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晃动中隐约可见上书一个墨墨“渡”字。
    “正是他们!”刘吉欣喜一笑:“咱们这就上船去。”
    他并不出声和小舟问答,只是帮孟神医背过药箱,一手托着孟神医后腰,轻喝声:“走了!”
    他纵身一跃,人如飞鸟,抱着神色紧张的孟神医,轻松掠过约有五丈之遥的水面,轻俏落于轻舟之上,竟未引起小舟任何摇晃。
    倒是把舵的梢公,被自黑夜中凭空而降的刘吉二人,吓得怪叫一声,两眼一闪,险些栽落河去。
    刘吉呵呵直笑:“别叫,别叫,叫出问题时,你可就拿不到租船的费用了!”
    他声方落,船舱中,已有二条人影急蹿而出,朝他扑来。
    “阿吉!”
    李喜金和苗如玉激动的嗓门一响,刘吉双臂一张,接受二人热情的拥抱,一时不忘嘘声低笑:“我不是说别叫嘛!小心把敌人叫来了,有话进去说。”
    李喜金哪能忍得住激动,早已又拍又挨,先乒后乓开捶了刘吉一顿,发泄难抑的激动情绪再说。
    苗如玉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的泪水,望着刘吉久违的笑容,不断拭泪。
    刘吉好不容易摆开李喜金的纠缠,乍见伊人泪洒罗襟,终是不舍,笑问:“怎么哭了?还在怪我狠心将你你杀了?”
    他上前一步,温柔将小别的心上人轻拥入杯,爱怜的俯身,吻去美人颊上珍珠放的垂泪。
    忘情之余,刘吉正待更进一步来场销魂热吻,以慰多日来的相思之苦,苗如玉却已颊若染脂,窘然挣扎。
    低声耳语:“还有人呐!”
    刘吉方始醒悟,回头,尴尬地咧嘴一笑。
    李喜金故意用有色的眼光瞅着他,笑容里透着“好色者也”的暧昧含意。
    孟神医则是一派长老之风,手拂黑髯。温文而笑,颇有过来人的了然态度,对刘吉之忘怀,不以为讶。
    刘吉对阿喜的暧昧笑容视若无睹,径自吩咐梢公将船凋头、朝回程驶。
    梢公被吓被的胆,尚未完全收拾妥当,一面摆舵调头,一面嘀咕,直道哪有接人是这种接法?
    简直吓掉人家半条老命。
    以刘吉如今功力。梢公语声虽轻,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遂笑道:“船老大,你甭抱怨,待咱们下了船,我多补你五两银子,当压惊费,这总可以了吧!现在就麻烦你,多加把劲,咱们越快高此地越好。”
    调过船头的梢公不禁骇了一跳,心想自己话说的如此含糊,怎么还被听去了?
    这下子,他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显然不是普通人,惹不得也,还是闷着头掌舵比较恰当。
    小舟此时顺流而下,再加上捎公尽力操舟,登时轻舟如箭,在淙淙不绝的流水声中,破浪朝下游直放而去。
    刘吉先向李、苗二人介绍了孟神医,大伙儿这才一起进入船篷内。
    篷内,一盏防风灯紧悬于顶,投下昏黄的光线虽不甚明亮,却也足堪照明。
    于是四人分坐舱中两头,方始坐定
    苗如玉忙着打开一个用层层白布狂起的木桶,自里头取出一盆白饭,几味小菜,以及一壶老酒。
    苗如玉一边为刘吉和孟神医添饭布莱,一边笑道:“饿了吧?这是临时准备的,虽不精致,不过足堪温饱。”
    由于木桶里有白布保温,因此饭菜仍有余热,在此寒夜吃来,特别暖心。
    刘吉不说明自己已服过辟谷丹,肚子不饿,端过饭菜猛扒,一面直道好吃好吃,十足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苗如玉打心眼里直笑,不断提醒刘吉慢慢吃,别噎着了。
    孟神医了然一笑,亦接过饭菜,道声谢,慢条斯理享用着,同时笑捉苗如玉兰质慧心,娴淑可爱。
    苗如玉喜在心头,口里自是谦虚直道:“没有啦!全是前辈夸奖。”
    刘吉谑声道:“谁没有?我刘吉挑的老婆,当然是慧质兰心,娴淑可爱。”
    苗如玉窘然啐声:“谁是你老婆?你少臭美了。”
    刘吉睨眼邪笑:“现在不是没关系,反正我的长线自己放出去了。根本不怕美人鱼跑掉。”
    苗如玉碍于长辈在座,不好意思泼辣。只得瞪了刘吉一眼。以示不服。
    不过她心里头,那股甜得宛如泡在蜂蜜里的滋味,可就甭提了。
    李喜金在一旁抗议:“大少爷,你明知人家阿喜我还是光棍儿,偏要在人家面前谈情说爱,简直就是刺激我寂寞的春心嘛!”
    此言一出,非但刘吉和苗如玉为之笑跌,就连孟神医也被逗得喷饭不已,不时大伙笑声不断,阿喜倒也不以为杵,和大伙一起哄笑不休。
    刘吉直叹:“有人叫春了,我看就把苗如花许配给你算了。”
    李喜金吓得猛摇双手,直叫那个凶婆娘我才不要,就算她现在美若天仙,我也消受不起。
    苗如玉闻声不服,立即抗声为自己的姐姐辩护,一时之间,船篷内吱吱喳喳好不热闹。
    谈到了苗如花,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自是对刘吉这阵子待在阴阳门的种种感到好奇,忽不住追问。
    刘吉遂从目送阿喜下山,随鬼王回转总坛之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详加叙说。
    讲到他整个人的得意处,当然大伙儿一定又是烘笑连连,谈到鬼王竟是女人,李、苗二人更是大大吃掠,提起他瞒着鬼王和所有的人偷挖地道的杰作,连孟神医都对他惊人的毅力大大佩服。
    最后,盂神医对他究竟如何喝了阴阳汤,却神智未迷一事盛到纳闷,再次追问莫非是火龙内丹之效?
    “非也!”刘吉笑道:“其实,这不得不谢鬼王,若非她将阿玉他们关在那间十八般刑具样样具全的刑房,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对付阴阳汤哩!”
    原来,那日刘吉逼得钱多财不得不回去偷匕首,并在和苗如玉收拾妥众守卫尸体,将阿玉重新关入秘牢之后,独自一人,无聊的四下打量诸种刑具,令他无意中发现一样似是羊膜所置,状如香肠的薄薄袋状物。
    他一直想不透这玩意儿究竟是何种刑具?要如何使用?
    好奇把玩之下,他灵光一闪,索性将那香肠袋暗藏口中,待喝阴阳汤时,尤在口内将口袋打开,把阴阳汤通入袋中,后以内力封住袋口,再吞落腹中。
    等回山之后,趁无人之际,再凭内劲蠕动胄肠,将装有阴阳汤的香肠袋推出咽喉,那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其他三人听得两眼瞪大,孟神医既是医者,自然明白将一样入了肠胃的异物逼出喉外,那种困难和痛苦岂是常人所能忍受,他不禁直叹“不容易呀!辛苦、辛苦。
    刘吉一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呐,若想瞒过那精明的鬼王,不吃点苦,哪能取信于她?”
    苗如玉笑问:“杀我的那把刀,你也是在秘牢里找到的?”
    “然也!”刘吉笑道:“那把刀我原本只是觉得好玩,顺手拿了放在怀里,打算用来唬你们玩的,没想到却派上那么大的用途。”
    李喜金埋怨道:“还说呢?也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以为你真的杀了阿玉,哭的好伤心。一直到咱们下了巫山,我进了一座小镇,准备找副棺材后,帮阿玉收尸。她却突然醒过来,吓得我以为尸变,丢了人就跑。”
    苗如玉扮个鬼脸:“你好意思说,哪有人像你那样把人往地上丢的,还好我清醒的快,落地时即时来个鲤鱼打挺,才没摔着。要不,我就算没死,也被你摔掉半条命啦!”
    说起当时情况,苗如玉依然觉得好气又好笑,李喜金只是合掌再三膜拜,直叫抱歉抱歉,下回保证不敢了,不敢了。
    刘吉笑道:“还好我没将刀秘密告诉你们,否则阿喜哪能哭得那样逼真?当时,鬼王若是稍有杯疑,决定验伤,看阿玉是不是真死了,现在咱们可就没有一个笑得出来了!”
    想起那时危险,苗如玉仍是余悸犹存,不禁打了个颤。
    刘吉体贴地搂着她肩头,直道不怕不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孟神医好奇探问:“你们谈的是什么刀?”
    刘吉自怀中摸出那柄刺杀阿玉的短刀,笑道:“就是这个。鬼王逼我杀了阿玉时,我所用的刀。”
    孟神医接过打量,一瞧之下,忍不住呵呵失笑,原来那柄短刀内暗藏弹簧,只要用力一刺,刀刃便会缩入刀柄中,根本不会伤到人。
    此种短刀,正是一般跑江湖卖艺之人,用来欺骗观众常用的道具刀。
    聪明一点的人,只需稍加用心注意,其实很容易发现此刀做假之处。
    孟神医不禁摇头笑叹:“这回鬼王栽得可真叫冤呐!”
    刘吉眨眼谑笑:“她若是知道,提供这些道具让我骗了她的,乃是她自己,保证她会当场气疯。”
    旋即,他扭头转向苗如玉:“你几时知道我的刀是假的?”
    苗如玉白他一眼:“你一刺中,我便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有逼劲封穴的的本事,点了我的穴道。”
    刘吉咯咯一笑:“不这样,戏就不逼真了嘛!”
    李喜金纳闷道:“可是,那血是怎么回事?当时,若不是阿玉满身染血的样子,我也不会信以为真,哭得恁般忘我。”
    刘吉道:“那是我趁机划伤小拇指染上去的,为了逼真起见,我还特地用劲的挤了不少血出来,否则哪有那么多血可流。还好当时我原本就伤的不轻,多流一些血也没啥感觉。换成平时,我铁定痛得哇哇叫,舍不得流血过多哩!”
    孟神医笑问:“据说你尚未回到阳殿,人就不支倒地了?”
    “是呀!”刘吉点头道:“我醒来时,人已在床上,不过那时气力虽差,精神倒是挺好。”
    孟神医皱眉苦笑:“当然好,你是因祸得福,鬼王知道老夫藏有一粒少林大还丹,逼着我给她。如果不是她说要用来救你,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
    “她说你就信了?”刘吉好奇道:“万一她是骗你的呢?”
    孟神医眨眼一笑:“既然她拿出火龙内丹来换,我信不信,其实并无所谓了。”
    “哦!”刘吉道:“原来如此,如此一来,你也不吃亏嘛!”
    孟神医道:“你以为鬼王会用多少内丹和老夫交换大还丹?她取走大还丹之后,换给老夫的火龙内丹,竟只有数滴之量,想配什么药都没办法,你说可不可恶?”
    刘吉一怔!
    随即叹道:“这个女人狠过徐月香,毒比厉绝生,狡猾不下钱多财,的确是一号可怕又难缠的人物,如今,她又神功大成,想对付更是难上加难,不知道我老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提供?”
    提起刘千知,刘吉顿声问道:“阿玉,我交代你们二人办的事,办得如何?”
    李喜金忙道:“我己依照大少爷吩咐,用刘家特有的传讯方式通知老爷尽快赶来接应。”
    苗如玉亦道:“你交代的事,谁敢不照办?放心好了,一切尽如你的安排,准备妥当。”
    “如此甚好。”
    刘吉摩拳擦掌道:“接下来,可是咱们和鬼王、阴阳门一决胜负的重要时刻,万事如果不能具备,这东风一吹,岂不枉费。”
    孟神医不免好奇,问刘吉究竟准备如何和鬼王决胜负?
    刘吉叫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
    孟神医拂髯轻笑:“老夫担心的正是此事,如此安排甚好。阿吉,你果然鬼灵精怪,点子可比你爹还多。”
    “我记得我爹从小就常常这么跟我说……”刘吉装出刘千知的嗓门:“孩子,我要你将来比我强。”
    他嘻嘻直笑:“我可是一直牢记庭训呐!”
    其他三人皆被他装成刘千知的模样逗笑了。
    因为他学的实在太像了。
    四人再谈笑一阵,孟神医首先觉得体力不支,只得无奈地笑称自己真的老了,体力不行了,得先休息。
    李喜金立刻动手搬出为众人准备的薄被,分派开来。
    孟神医直道设想周到,接过薄被裹上,和身躺在船舱底,不消片刻,即已入睡。
    李喜金和苗如玉虽然还有无数的话想和刘吉彻夜长谈,但怕吵到孟神医安歇,只有隐忍下来。
    待来日有暇,再说它个痛快吧!
    李喜金识趣地和孟神医躺一起睡下,让刘吉和苗如玉二人同睡船舱另一侧。
    苗如玉脸色微窘地用薄被将全身密密裹牢,才敢躺在刘吉身畔。
    刘吉却是健臂一揽,将苗如玉连人带被搂进怀中,这才包粽子式的用被子裹住两人,睡它一场软玉鸳鸯大觉也!
    至于苗如玉满脸飞红,却不敢挣扎,免得惊动他人,其实这一抱,却也甜腻心头,舒服已极。
    银城之狮扫描校对及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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