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
    乌漆抹黑的老营盘顶空里,罩上一块块黑麻麻的云块,使这里显得格处黑暗,金手客一身碧绿的长袍子,被风吹的呼啦呼啦的响,金手客有恶夜凶神之名,这个有名的凶狠人物,居然也被杜八网罗在老营盘的阵容里,杜八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见一班了,金手客脸上冰的像块寒铁,微凸的一双眼珠子幽灵样的射出惨绿色的冷光,他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项七,看的项七心底里直发毛,黑羽毛诡秘的堆着笑脸,嘿嘿地道:“项七,你不会不认识这位老友吧。”
    项七哪会不认识这个凶霸一方的恶夜凶神,他闭上眼睛也会想起金手客加诸在他身上的惨痛回忆,他的手轻轻摸了下肋间,曾有两根肋骨,就是被这个凶神打断的,他躺了好段日子,如果不是底子便,这条命都会被他打散,永生永世,他也忘不了这位加诸在他身上痛苦的人,他恨的咬着牙,一双目珠子渗出了红丝,呸地一声道:“认识,认识,这样的好友谁会忘了?我还以为他化成灰了呢,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碰头了,金手客,算你倒霉,今天又给我碰上了。”
    眼珠子一转,老沙道:“老项,他就是那个在太湖边上,掴你一掌的小子……"项七嗯了一声道:”错不了的,他这幅德性,我一刻也忘不了……“老沙嘿嘿地道:“那就交给我吧,他干了你两掌,害的我几个月没出门,专门调理你的伤,这个帐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项七小声道:“他很扎手……”
    老沙大笑道:“江湖上的兄弟哪个不是扎手货,咱们会过的朋友中,又有哪个比这老小子差,兄弟,我给你瞧瞧自己的兄弟,也有出人意料的手笔……”
    这些话字字句句传进金手客的耳中,他真是冷的令人寒惧,一点表示也没有,只是狠厉而绝冷的瞅着老沙和项七,半晌才嘿嘿地长笑了几声。
    老沙被他看的怒火中烧,喝道:“看什么?没看过你爷爷……”
    黑羽毛冷冷地道:“老金呀!人家是挑上你了。”
    金手客这才哼地一声道:“让他们多吼几声吧,瞧瞧他们那幅死像,又能活多久,进了老营盘,就等于进了鬼门关,对于一个即将没命的人,你还跟他计较这些么?”
    嘿,他不是哑巴,嘴皮子还挺利的呢,话匣子一拉开,一大堆的道理说不完,黑羽毛像是很欣赏金手客这种行径似的,闻言大笑道:“说的对呀,老金,阎王老子点了他们的名,牛鬼蛇神已来拉人,此刻,他们不多说几句,往后还能再说么?”
    老沙嘿地一声移身过来,笑道:“老小子,连你也算上,你们一块来吧。”
    金手客朝前大步一踏,道:“老沙,我单挑……”
    老沙的剑朝前一递,道:“那可好,咱们这是死约会,不死不休,话可要说回来,交上手,就不论交情,你先琢磨着点,别死在老子手里,你那帮子狐群狗党一窝子捅上来,专门捡便宜的干,我老沙可不喜欢这一套,有种单个来。”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把我金手客看成什么人了?老金说的话一向算数,不论谁死谁生,咱们一个就是一个,决不许有人插手,倒是老项和姓燕的,嘿嘿,别再硬要插手……”
    老沙向四周一瞄,道:“听见没有,这话可是老金说的,谁要插手,谁就是他妈的杂碎,黑羽毛,你可给老子当个见证—…。”
    黑羽毛哼地一声道:“好,这场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老营盘的弟兄虽有几百位,这档子事决不会有人伸手……”
    金手客一晃身,道:“听见了,老沙,动手吧。”
    老沙一移步,嘿嘿地道:“还有——”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吧。”
    老沙阴沉的道:“咱们这是生死之搏,出手就不讲究方法和手段了,你老金尽可施出你的绝活和手段,我也不会客气到哪里,话已说开了,你先仔细的想清楚——”
    右掌向上一举,金手客道:“甭想了,我会照单全收了,今天,死了算倒霉,活着是运气,我就是这两只掌,有本事来拿吧。”
    别看金手客那一双手掌,他就是靠这两只掌打出名声来的,他掌上确实有点功夫,否则,项七也不会挨了他一顿了。
    哪知老沙把剑一扔,道:“好呀,掌对掌,拳碰拳,咱们就来个硬碰硬——”嗡地一声,手里的剑已插在项七的脚前,项七睹状大吃一惊,老沙的剑虽不如燕云飞那么犀利,但,却是老沙的专长,一柄剑在他手里还真活鲜,面对金手客这样的对手,他舍剑不用,反而以其短应敌之长,这不是自取灭亡?他焦急的道:“老沙,你疯了……”
    哪知老沙大笑道:“是有点疯了,不过人生难得几回疯,偶而疯一次,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事,也唯有这样,那个老小子才会死的心甘情愿……”
    金手客更见得意了,他一掌劈出,道:“你要送死,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他最擅长的就是淬练在掌上的功夫,一见老沙舍其长而用其短,那不是正合他意,暗中蓄满劲力,借老沙说话的功夫,已一掌推了出去。
    老沙大叫道:“兄弟,急什么,我还没开杀呢!”
    嘴里说话,右掌也推了出去。
    金手客一听他开了腔,以为这小子又有什么话要说,手上不禁略略一缓,等他发觉老沙的右掌又借说话的功夫推了过来之时,他才了解老沙是在舒散他的注意力,金手客暗暗冷冷一笑,急切问将右手硬推了上去。
    “刷——”
    两个人的手掌在空中一个交接,顿时响起一声大声,老沙的手掌在触及对方的掌缘之时,早已借势抽了回来,而他的左手突然一扬——一蓬白蒙蒙的云雾陡然自他掌中洒出——
    金手客大叫道:“你这是……”
    他只觉自己两睛睁不开了,刚要移身速退,老沙在一蓬灰影中,身子疾速飘去,一拳捣在金手客的心口窝上,咚地一声沉闷之音——嘿地一声惨叫,金手客硬给打得吐出两口鲜血,老沙这着太出人意外了,谁也不知道他酒出那一蓬白雾是什么,四周立刻响起了惊叫声——金手客怒吼道:“你要阴的……”
    老沙一脚踢出,道:“不是说好了么,各凭手段……”
    又是一脚踹上,金手客已连翻带滚的躺在地上。
    黑羽毛厉声道:“妈的,你施诈——”
    哪知老沙一摇手,道:“别过来,我们可说的很清楚,阵前交手各凭手段,他挨了一掌一脚是他自找的,你黑羽毛想过来,那就是你坏了规矩,别怪我老沙开口骂人了……”
    黑羽毛吼道:“你洒了什么东西?”
    老沙淡淡地道:“没什么啦!只是一把石灰……”
    黑羽毛闻言一呆,这玩意儿虽不是绝毒之物,可是酒进眼里那可不是好滋味,如果不小心处理,双目就有失明之虑,他急忙道:“老金,你怎么啦?”
    金手客挨了一拳一掌,已是很沉重的伤势,再加上眼眶里奇痛难挨,使他在地上翻滚,有道是明眼人眼里容不进沙子,此刻他眼泪直流,痛的睁不开眼来,颤声道:“我眼睛瞎了。”
    黑羽毛愤愤地道:“卑鄙手段,老沙,纳命来。”
    他是这里的护法,老营盘外围事务大多由其经掌,此刻自己指挥的头一阵,便栽在老沙手里,虽然老沙是玩了点手段,毕竟面子上挂不住,黑羽毛心里有气,人已随着抢出来。
    项七一挥刀,道:“站住,他们说过了,不论手段,只论生死,你他妈的强出哪门子头,难道你真不顾江湖道义——”
    黑羽毛呸地一声道:“江湖道义,见你妈的大头鬼,项七,瞧瞧你那位兄弟,平常不是以白道仗义自居么,怎么也会用这种手段对付老金?有种凭真本事……”
    老沙嘿嘿地道:“来吧,黑羽毛,还有你,你也逃不了厄运…”
    黑羽毛吼道:“兄弟,给我杀——”
    站在四周的那些人早已忍耐不住了,他们一看对方不过是三个人,便将雄踞武林的老营盘给弄的手忙脚乱,不但是钩子和漏子栽了,连金手客也毁在对方手里,而对方真正的霸神——燕云飞还没出手,这个脸实在挂不住了剑影交错中,刀剑已自各地闪起,刹那间,燕云飞和老沙项七被他们困在中间,燕云飞真沉得住气,他始终没说过一句话,一双目光冷冷散散的瞅在每个人脸上,但,老营盘虽然仗着人多,虽然他们背后还有杜八爷给撑着,可是,他们还是对燕云飞有着太多的惧意,因为,燕云飞三个字,代表着狠厉无情,由楼家酒馆楼老头之死起,至蛇剑银铃、钩子漏子止,这些名震一时的道上高手,有哪个脱得过一败之地……蛇剑脸上产生了一抹惧意,紧紧贴在黑羽毛身后,此刻他的手已毁,自己已不能用剑,但,人却希望凭借老营盘的力量,替自己这条手报了仇——悄悄而低声的在黑羽毛耳边,蛇剑小声的道:“小心,燕子最难缠……”
    黑羽毛凝重的道:“我知道。”
    全身陷于戒备之中,衣袍已随之隆隆鼓起——淡淡散散的一笑,燕云飞终于开口了,道:“老黑,这里谁做主……”
    黑羽毛一怔,道:“当然是杜八爷——”
    燕云飞冷冷地道:“杜八做主就论不到你在这里硬撑了,我燕云飞是冲着杜八来的,你不过是负责看门的一条狗,识相点,立刻传话给杜八,就说我来了。”
    这话够绝够狠,堂堂的黑羽毛在老营盘只不过是条看门的狗,黑羽毛心里一阵哆嗦和难过,燕云飞太瞧不起他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前骂他是条狗,黑羽毛修养再好,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几乎像疯了一样的吼道:“你说什么?”
    项七大笑道:“我们当家的说你是条看门狗……”
    黑羽毛厉声道:“姓燕的,你要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
    燕云飞面色一冷,道:“朋友,我不是在这里候着么?我不明白你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是平添一些孤鬼怨魂,还是你那条无知的生命,嗯?”
    黑羽毛怒声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蓦地里——自黑羽毛背后传来一阵冷的令人发抖的话声道:“问题是你杀不了他……”
    那是江湖小子段洪,不知何时,段洪已站在黑羽毛的身后,这个年轻高手是杜八身边的红人,他和杜八的交情深厚,深得杜八的仰赖,老营盘的兄弟,人人都知道段洪是杜八爷的心腹,谁都不去招惹这位爷——黑羽毛一回头,道:“是段爷——”
    江湖小子段洪冷冷地道:“受了人家的气就讨回来,如果自己没本事争回这个面子,光凭人手多压人,即使讨回来也不够光彩……”
    黑羽毛一呆,道:“段兄,我——”
    段洪没好气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黑羽毛恨声道;“我要宰了他……”
    段洪嗯了一声道:“好呀,你出手呀……”
    黑羽毛闻言一呆,吼道:“段洪,你怎么这么说话,老兄弟受了气,你不但不安慰我一番,当着兄弟的面还冷言冷语,难道我老黑真让你那么瞧不起——一”
    江湖小子段洪眉头一皱,道:“那你就出手吧,要人家瞧得起你,你必须有点本事,受了侮辱,洗刷侮辱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他,问题是你能么?”
    黑羽毛一扯长剑,道:“好!姓段的,这笔帐老黑记下了,如果不是大敌当前,我老黑一定要讨个公道,现在,暂时先搁下,事情完了后,我自会找你。”
    点点头,段洪道。
    “随时奉陪——”
    黑羽毛暗暗恨上了江湖小子段洪,但,他不便发作,假装没有听见似的,将一肚子的怒气全发泄在燕云飞身上,指着燕云飞道:“姓燕的……”
    哪知燕云飞满脸不屑的阻止他说下去,道:“怎么?想真干,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还真不怎么样!
    省省吧,老黑,那条命留着还有的玩呢……“颤了颤身子,黑羽毛吼道:“去你妈的……”
    人似一道旋起半空的小旋风,剑影一缕的朝着燕云飞笔直的冲去,此刻他是急怒攻心,早已把法则给忘了,那一剑洒出,紧跟着他身后的那班子老兄弟也立刻抢出手了,七八道刀影如七八道闪电般的朝燕云飞扑去。
    项七一挥刀,叫道:“我操,吃烂饭——”
    只听燕云飞一声长笑,道:“找死”
    黑天抹地的老营盘突然颤起了一大片寒光,十七八把刀剑风卷残云般的罩向燕云飞,这种阵势和威力确实是够震慑人了,连江湖小子段洪都看的暗自心惊。
    蛇剑站在外围,脱口道:“妈的,姓燕的除非长了翅膀,除非他有适天入地之能,否则,嘿嘿,他妈的非死不可——”
    但,有许多事往往是不能预料的,燕云飞也许真有遁天入地之能,真有别人所没有的能耐,他的剑仅余一道细烁的光影,只看到一抹溜闪的影子,那么快速无比的在这些高手身前飘过,在他们身上穿过——哇——一连串凄厉悲惨的哀叫,划破这片黑天糊地的云空,血水像雨滴般的自四处喷洒着,连站在远处的段洪,都感觉出鲜血的热腾和腥味,这真是惨烈的一搏——七个,八个、九个…十三条活生生的汉子,像栽头葱似的,歪七扭八,昏天黑地的躺在地上,他们俱死的圆睁着双目,喷吐着舌头,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在草丛中,地上鲜血未干,热度未褪,而人已魂归西方极乐,这就是剑手最后的下场……这股杀威,这种霸气连黑羽毛那么深厚功夫的老江湖,都被燕云飞的气势所慑,他手脚全软了,在没有朝面之前,他只知道姓燕的是个令人头痛的高手,是苦战不懈的超级杀手,却没想到,他不仅是个杀手,而是一个慑魂夺魄的取命者,是凶神的化身……黑羽毛抖了抖身子,道:“你好狠—
    —”
    燕云飞嘴角上洒出一丝酷冷的笑意,道:“小手段而已,为了自己不得不狠厉点,老黑,你还有一搏的机会,天下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弱肉强食,谁强谁就活下去,你和那帮子朋友,不也想取我的命么?我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还有展露自己功夫的机会……”
    黑羽毛语结了,他已预见未来最后一搏的结果,说句良心话,他不想再拼下去,燕云飞一举杀了他十几个老兄弟,那气势已令四周活着的人吓破了胆,没有人敢再向前跨步,他们知道眼前的敌手决不是他们这种三流角色所能抗衡的……燕云飞冷冷地道:“怎么,不敢动了?”
    黑羽毛愤怒的道:“我……”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堂堂的黑羽毛居然在人家面前连个屁也不敢吭了,他语辞结结巴巴,只有干瞪眼的份了,站在那里,进出都难的露着苦笑——蛇剑颤声道:“老黑,忍吧。”
    江湖小子段洪狠厉的一笑道:“姓燕的,够了。”
    燕云飞啊了一声道:“我忘了,这里还有段爷…”
    段洪面上依旧是那么冷厉,一双眼珠子落在燕云飞脸上,两个人互相凝视了一会,段洪道:“跟我进去——”
    燕云飞淡淡地道:“是杜八的意思?”
    江湖小子段洪鼻子里哼地一声道:“你硬闯老营盘不是要见社八爷么?杜八爷如果不想见你,你照样会硬闯进来,怎么,杜八爷要见你了?你反而怕了,想不到燕云飞也有胆怯的时候……”
    语音冷厉,讥讽热嘲。
    燕云飞哈哈大笑道:“我胆怯?段洪,老营盘虽然是铜墙铁壁,我姓燕的还没放在眼里,环目所视,老营盘真能称得上英雄的也只有你段洪一个……”
    段洪笑了,笑的很淡,道:“谢啦,可惜,咱们非亲非故,否则,咱们还能交交朋友……”
    燕云飞笑道:“退出老营盘,咱们就是朋友了。”
    段洪摇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免了。”
    黑羽毛恨声道:“段爷,别跟他扯蛋了,咱们兄弟可躺了不少,这个血仇非报不可,段爷,你……”
    段洪的目光一冷,道:“你要我动手?”
    黑羽毛嘿嘿地道:“有段爷出手,这个仇有望报了……”
    段洪哼地一声道:“如果我也躺下了呢……”
    黑羽毛脸上一阵抽搐,道:“段爷,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您出手,姓燕的非倒他妈的血霉不可——”
    段洪语声一寒,道:“可惜我不能出手……”
    黑羽毛一怔,道:“为什么?难道你怕他……”
    段洪长吸口气,道:“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杜老爷早已料到你们这些废料办不了大事,除了丢人现眼外……”
    黑羽毛闻言大怒道:“这是什么话?段爷,我们兄弟在这里流血拼命,可尽了一切力量,虽然兄弟死了不少,但为老爷子也心甘情愿,老爷子不但不安抚我们,反而这样瞧不起我们兄弟,这算哪门子义气……”
    哪知段洪一笑道:“义气,义气是属于有本事的人说的,你他妈的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批评老爷子……”
    黑羽毛一呆道:“我……”
    段洪得理不饶人,道:“站开,等老爷子解决了燕云飞,再谈你的事—…。”暴吼了一声,黑羽毛道:“我见老爷子去……”
    他在冲动的思绪下,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冲去……段洪不屑的道:“老黑,你站住,进去了就没命——”
    黑羽毛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吼道:“我不信老爷子会杀我……”
    他是个不信邪的人,跨起步子直往行馆里扑去,当黑羽毛的身形再踏在院中那块石板上时,突然自四面八方射来一道道光影——黑羽毛惨声道:“老爷子,你……那细碎的光影如道道牛毛似的,全射在黑羽毛的身上,他惨然的一声大叫,人已仰天翻倒地上,几个翻滚,人在焦臭味中,毒发而死……那幅惨景,使黑羽毛那班子为他卖命的兄弟一呆,俱没有想到老爷子杜八会对自己人下手,立刻有人叫道:“是老爷子杀了他……”
    蛇剑颤声道:“段爷,这——”
    段洪冷冷地道:“我已警告他了,他自己要送死又怪得了谁——”
    说完又叹了口气,道:“这些暗器本来是要对付姓燕的,想不到黑羽毛破坏了老爷子的计划,这个人死有余辜——”
    燕云飞看的心里一震,若不是江湖小子段洪施了点心机,若不是黑羽毛硬要充汉子,这些暗器可能全招呼在自己身上了,段洪果然高明,高明的令人骇怕,他设想的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缜密,缜密的令人看不出破绽,更不会让人怀疑段洪在暗暗帮忙自己。
    他长吸口气,道:“杜八果然狠毒,居然用这种方法对付我——”
    段洪故意冷笑,道:“这只能说你的命大……”
    蛇剑向前跨了半步,低声道:“段爷……”
    段洪冷冷地道:“有意见么?”
    蛇剑苦笑道:“你有意让老黑送死……”
    段洪淡淡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蛇剑愤愤地道:“道理太简单了,里面有埋伏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你有足够的时间警告他拦阻他,而你口中所谓的警告也不过是略略点缀一下而已……”
    段洪冷冷地道:“他不信,自己送死又怪得了谁?”
    蛇剑一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有意要老黑送命,但,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段爷,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段洪伸手拍了拍蛇剑,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一拍之下,轻笑而去,蛇剑只觉全身一阵抖颤,脸色已随之一变,他突然觉得自己已说不出话,连声音都没有了,唯有用手指着段洪的背影,啊啊地道:“你……”
    在恁多兄弟的目光下,段洪把燕云飞接进内院去了,项七和老沙紧紧贴在燕云飞的身后,此刻,他们真正了解老营盘里果然是卧虎藏龙,任何一个关卡都有不容忽视的高人,行进间,燕云飞悄声道:“你杀了老蛇……”
    段洪嘿嘿地道:“他不该死么?这种人最会嚼舌根了,如果不毁了他,老八那里准会有漏子,在咱们输赢尚未见真章的时候,我是特别小心的……”
    沿着石板路,直往花园中行去,路过黑羽毛斜躺在地上的尸躯,项七紧张的道:“小心点,老黑就是在这里中伏的……”
    段洪冷笑道:“那是他不懂得入阵的方法,踏着机关才会中伏,我既然带你们进来,消息埋伏已不发生作用,不过,让你们进来,并不表示你们没有危险,我们杜八爷只不过是佩服你们的胆气,先让你们多活一会——”
    项七故意哼地一声道:“姓社的有种出来,我项七先和他算算灭门之仇……”段洪大声道:“你叫什么?我们八爷会有交待……”
    话声甫落,地上已响起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自那一排矮树林子边的小道上,缓缓行来两个全身绿袍的怪异汉子,这两个人个个背剑,人人冷寒,面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老沙哼声道:“范雪范皓……”
    百剑山庄的两大剑手,有蝙蝠刀之称的范氏兄弟居然也到了老营盘,可见老杜不但网罗了各路好手,还和百剑山庄扯上了关系,其中内情就不简单了。
    范雪的眼睛一睁,道:“老沙,我真不愿意在这里遇上你。”
    老沙呵呵地道:“兄弟,谁又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碰上了呢?老范,百剑山庄不会也要插手这件事吧?”
    范雪长吸口气道:“很不幸,我们庄主已在老营盘了……”
    摇摇头,老沙苦笑道:“真难呀,咱们可有几十年的交情,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上碰头,老兄弟,你为什么不留在百剑山庄……”
    要知老沙和范雪范皓是幼年时候的玩伴,他们十几岁在村子里就建立起纯真的交情,等他们长大了各分东西,范氏兄弟人了百剑山庄,而老沙在江湖上独闯局面,虽然双方有十余年没有谋面,可是那份友情还始终深植在每人心中,人人无法忘掉过去的那些交情……范皓一拱手,道:“沙哥,听我一句话。”
    老沙眼里有股润湿,道:“皓弟,说吧,老哥哥在听呢。”
    范皓一挥手,道:“你下山,我们百剑山庄保证你不会有事。”
    摇摇头,老沙苦涩的道:“兄弟呀!看看这场面,我们凭着三个人的同心协力才能杀上老营盘,我们当家的少不了我,我也离不开他,三个人一条心,谁也没有办法离开,但是,我也不愿意和你们为敌,你们也是我的好朋友……”
    说的有些呜咽,连范雪范皓听了都有些激动。
    范皓吼道:“你这是要我们为难——”
    老沙大叫道:“我更为难……”
    哪知,燕云飞一回头,道:“老沙,你下山吧。”
    老沙闻言一怔,突然暴吼道:“这是什么话?咱们三个兄弟同进同出,谁又撇下过谁?
    我老沙这辈子没做过一件是对的事,唯有跟对了你,是我最得意的事,当家的,老沙在好朋友面前,唯有胸中这腔热血永远是热的,我不会苟延偷生,丢下你们不管,要死要活,大家都在一块——“他热情,他豪气,更懂得义气,在这种情况下,要老沙甩了他们独自下山,不如一剑杀了他还觉得痛快,这个人边说边叫,眼里渗出了一泡泪水,范雪范皓虽然在百剑山庄中是很有名的冷酷杀手,此刻也不觉含着泪——长长一叹,燕云飞苦笑道:“留在这里会让你为难——”
    老沙大声道:“不会……”
    他朝前斜跨半步,向范雪范皓,道:“兄弟,我只问你们一句话!”
    范雪苦笑道:“老哥哥,你说。”
    老沙长吐口气,道:“咱们兄弟的交情够不够?”
    范雪和范皓异口同声的道:“当然够——”
    老沙嗯了一声,道:“那好,拔出你们的刀来。”
    一怔,范皓愣愣的道:“老哥,这是干什么?”
    老沙长笑道:“为了这份交情,我老沙实在不愿意和你们动手,可是咱们各为其主,又不能不动手,范雪、范皓,老哥哥愿意挨你们一刀,算是老哥哥还你们这份交情……”
    范皓大叫道:“老哥,你这是什么话?”
    范雪苦涩的道:“我们是那种人么?老哥,范皓范雪可不是狼心狗肺,忘情薄义的畜牲,我们也是有血有肉也有一份热情,要老哥你挨一刀,倒不如你宰了我们……”
    老沙拱手道:“谢谢二位,我老沙这双眼珠子没瞎,交上了你们这两位好朋友,兄弟,百剑山庄之主剑龙先生是二位的主,你饶过我,剑龙先生却不会饶了你们……”
    范皓沉思道:“老哥,别替我兄弟担心,我们会自请处分……”
    说完话,范皓又向段洪拱手道:“段爷,这一关,我们放弃了。”
    段洪呵呵地道:“随你们,百剑山庄的事我插不上手。”
    这真是一面做人两面光,骨子里段洪还真担心这对范氏兄弟出手,他兄弟如果倾力一搏,燕云飞虽能稳占上风,毕竟要耗损泰半体力,待会儿还有重重关卡,若杜八爷是在最后关头出手,燕云飞能否尚有余力一战,连段洪那么了解他的人,都不敢妄下定论。
    范雪挥手道:“进去吧,这一关算过了。”
    老沙拱手道:“谢啦。”
    哪知他这个谢字甫自耳中消逝,范皓和范雪已是神情一变,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的文士负手而来,在这文士身后紧紧随着八个和范氏兄弟穿一样服装的绿袍汉子,他们个个斜背长剑,人人步履稳重,两列行进,一看就知这些全是百剑山庄的剑道高手。
    剑龙——百剑山庄的主者。
    范雪双手抱拳,道:“庄主——”
    嗯,剑龙冷冷地道:“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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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剑龙能创立百剑山庄,并被庄上兄弟捧为山庄之主,其本身除了有一身过人功夫外,还要有冷静缤密的头脑,行起事来有条不紊,决不会轻易乱了阵法,范雪范皓跟了他许多年,对庄主的性情是摸的相当透彻,剑龙有一个长处,与人相谈,或敌对,脸上那副笑容永远不变,哪怕是九剑加身,依然能如往常样的笑出来,这也是他胆识过人的地方,可是,今天他不同了,范雪和范皓发现他脸上不再展露那种笑容了,露出的是一份酷冷和凝重,话语更不和蔼可亲,而是一种铁面无私的酷冷……范雪急忙道:“庄主——”
    剑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沉声道:“我说过,站一边去。”
    范皓大声道:“庄主,属下有事相禀——”
    剑龙斜睨了范皓一眼,道:“你要说,是嘛,好,你说吧。”
    范皓苦笑道:“这一关奉庄主之命把守,我知道庄主是看重我兄弟,我兄弟在百剑山庄出生入死,从不敢丢庄主的人,江湖上也知道我们兄弟是庄主的心腹,可是,可是,我兄弟也有几个好朋友……”
    范皓边说边看老沙,那是一种无奈和苦涩的眼神,哪能逃剑龙的一双眼睛,剑龙仰首望着天,道:“你是告诉我,你遇上老友了?”
    范皓连声道:“如果庄主能体谅我兄弟的苦心……”
    哪知剑龙板着那张冷脸,道:“我不体谅……”
    范雪恭声道:“庄主既不体谅,那就按庄规处罚我兄弟好了。”
    剑龙哼了一声道:“好,百剑山庄有百剑山庄的规矩,我下的命令,你们兄弟故意违抗,那就是不将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让办〔l百剑山庄在老营盘丢人现眼,不但,道上朋友会笑咱们百剑山庄纪律不严,连八爷也会觉得咱们稀松平常,现在我就拿家法处置你们……”
    他一回头,喝道:“违抗庄主之命,该当何罪?”
    他身后那八个绿袍剑手异口同声的叫道:“杀——”
    剑龙嘿嘿地道:“听见没有,这可是咱们自家兄弟说的,范雪、范皓,现在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由我亲自动手——”
    范雪大声的道:“自己动手——”
    范皓砰地一声跪在剑龙面前,道:“庄主,属下有话要说。”
    剑龙嘿嘿地道:“说。”
    范皓大声道:“此次不战之议是属下范皓个人的意思,与我哥哥范雪无关,老爷子要杀要剜,由我范皓顶了,希望庄主看在我兄弟卖命为主的份上,处罚我一个人……”
    范雪一呆道:“弟弟。”
    剑龙神情一寒,道:“我不能答应。”
    范皓一呆道:“庄主,为什么?”
    剑龙阴沉的冷笑道:“范皓,想想看,你一个人死了,范雪会不恨我么?我放了一个,就等于结了一个仇,本庄主可不那么笨,要死,你们一块死——”
    范雪和范皓做梦也没有想到剑龙心肠会恁地狠毒,为了永绝后患,为了树立起百剑山庄的权威,他居然不念丝毫旧情和功劳,要一举毁了他们兄弟,范雪大笑道:“庄主,你好狠——”
    剑龙冷笑道:“背叛者死,这是百剑山庄的规矩——”
    范雪一抽长剑,道:“好吧,庄主,范雪不想做个背信忘义的小人,你既然要我兄弟死,我们就死给你看——”
    剑刃斜转,一剑往自己腹下扎去。
    老沙吼道:“老范,等等。”
    晃身疾切抢出,哪知段洪的身手比老沙犹快了半步,一掌将范雪的剑拍歪了,他嘿嘿地道:“庄主,我能求个情么?”
    剑龙淡淡地道:“段兄,你坏了我百剑山庄的规矩。”
    江湖小子段洪眉头一皱,道:“剑先生,这两个人可是为你卖过不少次命的老兄弟,他们不过是为了点私情,而你却要把他们置于死地,人情上有点太说不过去……”
    剑龙怒声道:“老段,你在数落我——”
    段洪笑道:“不敢,我只是惋惜……”
    剑龙哼地一声道:“百剑山庄的事不用你管,段洪,这两个人是死定了,如果你觉得我处置不当,日后可上我百剑山庄理论,今天,你站远点……”
    段洪微微一笑道:“谈起家规,我段洪只好不管了。”
    说完话,已向燕云飞看了一眼,燕云飞哈哈大笑道:“段朋友管了前半段,这后半段交给我吧。”
    他缓缓行了过去,瞄了剑龙一眼,道:“剑先生,我也要向你讨个人情……”眼睛一翻,剑龙冷冷地道:“咱们是敌非友,没有交情可谈,如果你硬要讨人情,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决负责不了他们的安全,凡我百剑山庄的人,会全力追杀他们,非至死而后已……”
    舒卷的眉毛一扬,燕云飞不屑的道:“好狂的口气,剑龙,你知道你是跟谁说话么?我燕云飞伸手的事,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个‘不’字,别认为百剑山庄在老营盘就可以仁五仁六了,你瞪起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剑龙一向狂妄惯了,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连老营盘的杜八都称他一声剑先生,不管杜八心里想法如何,嘴里还是很尊敬他,哪想到他狂妄还有人比他更狂妄,燕云飞的一席话就将人的气焰给压了下去,剑龙当着庄上兄弟的面,给人这样戏耍,心里的确有股难以宣泄的怒气,他呸地一声道:“姓燕的,百剑山庄今天要宰了你。”
    燕云飞哼地一声道:“你能么?”
    剑龙一退身,道:“看看吧,百剑山庄今天要为杜八爷擒下你这狂徒,范雪范皓的两条命暂时记下,我剑龙要你好看。”
    一挥手,八个绿袍剑手已斜跃而来,个个长剑出鞘,脸上罩上一片阴冷的寒气,他们俱在等候剑龙先生的最后指示,命令一发,他们的剑会立刻出手。
    项七一扑面上,道:“妈的,想仗人多——”
    老沙嘿嘿地道:“范雪、范皓,你们也不必再念那份交情了,看看人家对待你们兄弟的那副嘴脸,恨不能生劈了你们,百剑山庄的杂碎想以多吃少,来,你们也算上一份……”
    范雪范皓暗中一叹,站在那里满肚子不是滋味,虽然剑龙撂下了话,非置兄弟俩的命于死地不可,但,他俩毕竟是性情中人,始终不愿意出手,还见这两个人是很敦厚,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徒。
    范雪摇摇头道:“老哥,我们不行,他们可以不义,我们不能不仁,这场子我兄弟不下了。”
    老沙跺脚道:“死脑筋,也唯有这样子才会觉得你们可爱——”
    剑龙的手已举了起来,那是即将下达命令的手势,范皓一看那个手势,惊声道:“他们要施毒——”
    剑龙闻声怒吼道:“妈的,你这杂碎——”
    要知百剑山庄在江湖上敢称为百剑山庄,就是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杀伐手势,他们久经训练,剑龙任何一个手势都有其特殊的意义,范雪和范皓是百剑山庄的元老,哪会不懂这个手势,但,却犯了百剑山庄的大忌,剑龙更恨他们兄弟了。
    老沙叫道:“他们玩毒,真是下流的东西。”
    剑龙怒声道:“你们骂吧,我保证你们连放屁的时间都没有……”
    手势已落,那是一种命令。
    范皓吼道:“快退——”
    他们兄弟很了解那手势的威力,双双闪身暴射,只听半空里刷地一声,一蓬紫红的烟雾已四处闪起——老沙和项七连忙闭住了呼吸,但见,数十道剑光已随着那层毒雾向自己身边杀来,两个人刚要举剑迎上,耳边已传来燕云飞的叫声道:“退向风口——”
    两个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已被燕云飞推向一边,只见一缕剑影随着燕云飞晃动的身影旋起,钉钉的剑击声中,从紫红雾里已响起数声惨叫——剑龙身子暴闪,吼道:“好剑法——”
    剑龙是位驭剑的高手,他看见燕云飞在毒雾中如一只穿花的糊蝶般,仅仅是一招就将自己兄弟杀了两个,这种快速的剑法令他震惊了,他几乎不相信燕云飞在毒雾里闭住呼吸,还能发出这样威烈的剑法,仗着他不畏那层毒雾,他的剑已斜劈了出去。
    剑芒四射,果然力道非凡。
    剑龙是剑道高手,却极少人见过他出手,他最善于用剑,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出剑,在什么时候该收剑,他决不轻易浪费自己的体力,此刻,他知道是自己该出剑的时候了,因为他知道燕云飞决不敢吸气换气,他只要吸进一点红雾,今天,他就别想离开老营盘了……剑发的真是时候,果然是燕云飞必救之处。
    燕云飞的身子回旋在半空中,剑龙先生那一剑,如游浮在半空里的百足蜈蚣,下泻的势子已逼近燕云飞的胸口处,他一提劲,人已射了出去,而他的剑正好将剑龙先生射来的剑给截了回去。
    劲运用的妙,剑也发的正是时候——剑龙一呆道:“这是什么剑法?”
    他还在怀疑中,只见燕云飞已斜身踢倒一个庄中兄弟,而那层毒雾在大风中,已很快的淡散了,剑龙一看自己那八个手下,此刻只剩下五个,燕云飞在举手投足中杀了三个,这份身手也太令人骇异人。
    项七挥刀冲了过去,道:“妈的,该我老项了。”
    此人是蓄满了满肚子的仇恨,胸中那股熊熊怒火几乎摧毁了他自己,他一心一意上老营盘为母亲兄弟姊妹报仇,凡是阻碍他报仇的人,他恨不得都给他们一刀,百剑山庄横手架梁,那份怨恨就全发在这些剑手身上。
    刀出,人去,一连八大刀。
    剑来,人往,又有一个挨了砍——老沙岂能落人于后,他大吼道:“好呀,兄弟,留两个给我……”
    这两个人真是拼命,刀剑合并挥砍,居然将百剑山庄仅余的五个剑手逼得满场飞,剑龙恨声道:“妈的,真丢人。”
    他目标看准了燕云飞,那犀利的冷剑,有如闪过夜空的惊电般,狠厉的向燕云飞劈出了十七八剑,希望借这凶霸的攻势,压住燕云飞那溜滑的身子。
    剑龙果然是位雄霸一方的枭雄,一柄冷剑在他手里,幻化的能令人耳目俱眩,根本看不出他每次出手真正的路数和特定的方位,颤晃的身子再配合上绝冷的利剑,这威势就不同凡响了,任何人在他的剑下,都无法很快的摸清他的剑势。
    燕云飞忽然长叹了一声,人已随着剑走——剑龙闻声一怔,道:“你叹什么?”燕云飞闪避了他的长剑,道:“你是我见过的朋友中,剑法最独特的一个,以你这种身手的人,领袖百剑山庄,定能在江湖上创出一个局面,可惜,杜八害了你,让你趟这个浑水——”
    剑龙嘿嘿地道。
    “我来了,使你怕了?”
    燕云飞长笑一声道:“剑龙,你这叫做给脸不要脸,我是爱惜你这身功夫,并不是怕你们百剑山庄,如果你认为凭了这套剑法就能阻止我燕云飞,你就大借特错了。”
    剑龙一剑戳出,吼道:“射日剑法难道会比我们家传的太白剑法高明……”
    燕云飞哼地一声道:“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射日剑法……”
    话音一落,射日剑陡然发出一道耀眼璀璨的强光,剑龙根本没看清楚对方的剑是怎么来的,已感觉出一股逼人泛骨的寒气已向自己身上拥来,他是个剑道高手,凭对方使出的剑气就能感觉出对方的功力,剑龙是个很识货的人,他可不敢忽视这股砭骨的剑气,吓得连忙缩身仗剑疾闪而去。
    但,他身子甫退——那柄犀利的射日剑已有若九幽传来的呼唤般,神秘而遥不可测的斜着飘了过来,剑龙人还在惊疑中,眼前已是寒光耀眼,全身泛寒——他惨声道:“完了。”
    剑光倏然而止,冷刃已贴在他的喉管,这么玄幻的剑法,这么深不可测的快剑,连这位剑术大行家都傻直了眼,束手僵立在地上。
    冷刃斜翻,一绺发丝自半空中飘散开来,丝丝缕缕的散落在地上,这种玄妙而翻手削掉剑龙头发的杀着,令剑龙脚底里冒出了一股窒息般的寒意。
    半晌,剑龙才从惊疑中透过气来,喘声道:“你怎么不杀我……”
    冷冷一笑,燕云飞道:“你我有仇么?”
    摇摇头,剑龙叹道:“没有。”
    燕云飞长笑道:“无怨无仇,我杀你作啥?何况你这一身功夫练来不易,死了太可惜了,如果你再不自爱,下回再遇上我,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幸运了。”
    项七冲过来,道:“且慢。”
    燕云飞一怔道:“老项,干什么?”
    项七恨声道:“我要问问这位剑龙先生,项家那几口血案可曾沾过手,我们当家的可以放过你,但,项七誓报血海深仇,只要沾过手的,我都不会放过——”
    剑龙一怔道:“什么项家血案——”
    项七一挥手,道:“罢了,我知道你不会干那种事。”
    剑龙黯然的道:“燕朋友,多谢不杀之恩,百剑山庄无能管老营盘这档子事,我剑龙立刻回庄,再见了……”
    他环眼一看,自己那些手下,仅剩一两个尚称完整,黯然一叹,一挥手,往山下大步行去。
    段洪冷冷地道:“剑庄主,不向我们八爷说一声么?”
    剑龙回头道:“不用了,技不如人,有何面目再见诸位老友,烦段兄转告杜八老爷子,就说剑龙回去了。”
    说完话再也不回头,迅快的向山下奔去。
    段洪嘿嘿一笑道:“聪明人……”
    谁也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可是剑龙心里却明白得很,此刻如果是全身而退,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否则,那后果就很难想像了……燕云飞嘴角撇起一抹笑意,道:“老段,还有什么鬼画符全摆出来吧,杜八想凭这点仗阵拦阻我们兄弟,他是大错特错了,姓燕的没有这个耐心玩这些把式,有种大家当面解决……”
    段洪嘿嘿地道:“我们八爷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岂会随便接见江湖上普通人物,这也是考验你们的能力……”
    项七闻言大怒,道:“放他妈的屁,要摆谱也得看看人……”
    摹然间——行馆里传来一声长笑,如夜果般划过空中,燕云飞闻言眉头一皱,面上泛起一股沉冷的笑意,道:“又有哪位朋友要送死了……”
    段洪一拱手道:“进去吧,八爷已等着了。”
    老沙面色一寒,道:“兄弟,刚才那声怪笑很熟——”
    项七冷冷地道:“管他是谁,要强出头一样砍了他……”
    老沙嘿嘿地道:“他是老白……”
    项七一呆,毒魔老白的厉害他们是领教过了,在那座毒山上若非侥幸,他们此刻早已埋骨深山,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老毒宗的无影之毒,脸色一变,张口咋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燕云飞哼了一声道:“他非死不可,含烟的仇还没报呢。”
    燕云飞一想到柳含烟就死在这老东西手里,心里那股子熊熊杀机就像森林里着了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只见他两眼透着一片红丝,逼人的寒意,连自己人都觉得可怕,他朝前踏出了沉稳的步子,手已紧紧握住剑柄……远远的,行馆大门已遥遥在望,八个黑衣布衫汉子严密的站在大门两旁,而行馆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时透着晃动的人影——杜八果然是老营盘的霸子,凭了他在老营盘树立的威望,居然能号召江湖上这么多的名人高手,为其卖命,可见杜八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项七的手已渗出了汗珠,他紧紧随在燕云飞的身后,贴的不及二尺,他知道一场真正的杀伐,会在刹那间暴发开来,眼里尽是那股凶烈的杀机。
    段洪长吸口气,道:“进去吧,我们老爷子已等了很久了。”
    那八个守门的汉子已一列的排开,他们似乎已知道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杀星,各自深具戒意的握着腰里的刀柄。
    燕云飞不屑的一声冷笑,道:“排场不小……”
    他真是铁胆包身,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所惧的扬步走了进去,耀眼的灯火使这大厅中透明透亮,数十只目光全投落在燕云飞身上,这些人俱是道上的有头有脸人物,大伙朝了面,或多或少的有点熟识……“燕云飞冷冷地道:“伍真子、胡冠中,想不到你们也来凑这个热闹了,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老营盘上又聚了头,两位老友,别来无恙……”
    伍真子面若死灰的道:“久违了,你永远改变不了那副狂劲……”
    燕云飞嘿嘿地道:“在你们这些人面前狂点又算什么,伍真子,虽然是几年未见,想你那手破剑法也进步了不少,如果你真想雪洗那一剑之辱,兄弟,你是痴人说梦……”
    伍真子脸上飞红,气的一句话也没吭出来,他伍真子在西域也是独行一方的霸子,可是遇上这个年轻人就让他栽的几乎爬不起来,自那次剑毁之后,伍真子就重返西域,苦练剑术,他曾发过誓,自己如果不能击败燕云飞就永不进入中土一步,这次杜八爷重金礼遇的邀他上老营盘,主要还是为了燕云飞,他必须挣回前次失败之辱……岳阳胡冠中冷冷地道:“姓燕的,在老营盘你不必狂的过份,今天,杜八爷会让你这种狂人狂的胡说八道,瞧瞧,你们那副熊相,凭了你们这三块料也想来老营盘撒野……”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不够么?”
    摇摇头,胡冠中笑道:“人手单薄了点——”
    燕云飞大笑道:“老胡,你太看重自己了,姓燕的从出道到现在,从来不以人数定输赢,我是讲究实力的人,手下真才实料,杜八想在我眼皮下占便宜,那就大错特错了。”
    胡冠中哼地一声道:“牛先别吹的太响,当心闪了舌头……”
    老沙呸地一声道:“胡冠中,你是什么东西敢站在这里说话,是代表姓社的?还是你岳阳的胡家?如果是代表老杜,我看你还不够格,代表岳阳胡家么?嘿嘿,岳阳胡家的一张大麻脸只怕要变成刺猬脸了……”
    这一席话只说的胡冠中发丝直竖,青筋暴涨,他在岳阳可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行之处,哪个不远远恭敬有礼,恨不能立刻巴结上胡家,哪想到在老营盘,不但被姓燕的奚落一番,连老沙都给自己一阵难堪,他愈想愈气,怒笑一声道:“妈的,老沙,你是强出头了……”
    老沙不屑的道:“我看你这小子就不太顺眼,也许胡家的环境宠坏了你,使你不知天高地厚,借今天这种难得一见的机会,由我老沙来教训教训你……”
    说着朝前一站,一脸的豪放之色。
    胡冠中的手已按上了剑柄,嘿嘿地道:“你找死,谁也救不了你——”
    伍真子比胡冠中要沉得住气,他一拉胡冠中的手,道:“老胡,急什么?”
    胡冠中大叫道:“还不急,他妈的,你瞧瞧他那副德性,仿佛天下人都不放在他眼里一样,这种狂人,再不给他点严厉的教训,他真以为老营盘的人全死光了呢。”伍真子大笑道:“老胡,他们狂,也狂不到几时了,杜八爷不是说过了么,临死前,先让他们叫几声吧,你就把他们看成路边饿死的野狗,蹬蹬腿,也差不多了……”
    项七吼道:“妈的,伍真于,你把我们当野狗……”
    伍真子嘿嘿地道:“难道还有更恰当的么,嗯?”
    项七性烈如火,他忍不了这口鸟气,人在暴吼中,挥刃往伍真子笔直冲去,去势如疾,伍真子动作亦不慢,谁也没看清他出手的路数,那一剑却将项七给硬逼了回去,快速的手法连燕云飞这位玩剑的行家都吓了一跳……几年不见,伍真子在剑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仅从他出手的手法上就知道此人功力已非昔比。
    项七一震,道:“好厉害。”
    伍真子的已回归鞘中,冷冷地道:“别急,待会儿会给你表现的机会。”
    项七一挥剑,吼道:“姓伍的,咱们不死不休……”
    但,燕云飞并不急着这一刻出手,他移身,道:“老项,停手。”
    项七怒道:“怎么,咱们难道还等他们上了香,敬了祖才动手?”
    摇摇头,燕云飞苦笑道:“咱们要会的是杜八……”
    项七一收剑,道:“好,全听你的——”
    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一点就透,他一想到杜八,就想到项家惨死的种种情景,登时热血沸腾,那股子杀气就在脸上泛起,一双眼珠子登时向人丛中搜索,瞧了半天,始终没发现杜八的踪影。
    项七开口大骂道:“怎么,杜八还要摆谱,非要八人抬了轿子他才肯出来露面?那个老鬼。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这一开口嚷嚷,立刻触怒了场中所有的人,毕竟这些人全是社八的人,他们崇拜杜八,跟随杜八,当然不希望有人在他们面前骂社八,项七破口一骂,那些人不但怒目以视,个个都恨的握住了剑柄——显然,有人一出声,立刻会有人杀将过来。
    蓦地里——大厅里响起一声巨喝,那是一个紫衣汉子的震耳大喝,他一出现,随着这声喝叫之后,继续道:“八爷到——”
    杜八终于出现了,他一袭灰蓝褂子,脚底穿着一双厚底鞋,脸上苍老了很多,可是那副炯炯的眼神,还是令人觉得畏惧厉怖,冷的有些超乎常情,随在这位老营盘霸子旁边的,便是那位令燕云飞永生都不能忘怀的毒魔老白,他还是那副阴沉狠毒的德性,随在杜八身边,两个搭配的如手如足,颇有难兄难弟之意。
    另外那个最先出现的紫衣汉子可也不是普通人物,他有紫衣侯武牛山之名,除了嗓门奇高之外,那身功夫更不含糊,三个顶尖的高手同时出场,再加上伍真子和胡冠中,这份量不轻,掂掂看,当今道上数的出来的黑道袅雄占了几个,燕云飞心里一沉,暗中估了估了双方的份量。
    项七眼睛红红,怒道:“姓杜的,你终于来了。”
    杜八冷冷地道:“不是我来了,是你们送上来了。”
    项七愤愤地道:“咱们何仇何恨?你连我娘都杀了……”
    他愈想愈气,语声都有点呜咽了。
    哪知杜八嘿嘿一笑道:“这只是老夫运用的手段……”
    项七吼道:“手段?妈的,可手段是用人命换来的……”
    杜八神色一沉,哼地一声道:“瞧瞧你那点出息,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人都到了老营盘,帐没有算不清楚的,我老杜一生最大的好处,就是跟任何人都清清楚楚,欠你的,我会还,欠我的,也懒不掉,项七,你住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项七被杜八抢白了一顿,气的连一句话也吭不出来。
    杜八一转头,目光落在燕云飞身上,呵呵地道:“瞧瞧我们的老朋友,咱们是太久没见了,嗯,还是当年那副潇洒的样子,只是略略苍老了点。”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你老也没变,精神方面就差了点。”
    一个是老了点,一个是差了点,两个人讥讽相对,谁也不愿落在下风,杜八是个老狐狸,他纵然是将一个人恨到了极点,嘴上也不会带一个恨字,这一刻,两个人倒像一对久未谋面的老朋友,那么热烈的注视着对方,仿佛真有那股卖命的交情似的。
    杜八向四周的汉子一瞄,呵呵地道:“兄弟们,瞧瞧这位,这就是我常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位燕云飞的,人家是不在帮也不在派,一向是独来独往,白道的敬他爱他,黑道的怕他恨他,咱们老营盘有幸能请了这号人物来,是咱们老营盘的光荣,今天,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太失望……”
    毒魔老白听的眉头直皱,道:“老杜,你这是长人家威风……”
    在这一伙人中,也只有老白有资格称他为老杜,杜八这一番说辞虽然冠冕堂皇,听起来蛮顺耳的,骨子里透出的狠厉和酷冷更具凶霸,毒魔老白的心机毕竟差了点,他是听不顺耳,不懂老杜的真正的动机在哪里。
    紫衣侯武牛山却大笑道:“八爷嘴里的燕朋友,倒像个神幻人物一样,我武牛山敬重的是真正的汉子,绝对的英雄,来,燕朋友,既然八爷那么推崇你,我们交个朋友……”
    在紫袍晃动下,紫衣侯武牛山的大手已伸了过来,江湖上哪个不知道紫衣侯武牛山不仅有一身好功夫,还有一副好力气,他力拔巨树,掌劈大牛,手上之劲,可谓神力无敌,寻常之人谁敢沾惹这样的一位人物。
    人家伸了手,燕云飞就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在这种场面上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损了自己的威风,顿时数十道目光全落在燕云飞的身上。
    杜八仿佛胸有成竹的笑道:“武兄弟,人家未必会接受你这样的朋友……”
    武牛山大笑道:“他瞧不起我,我就是自讨没趣了……”
    在所有人想像中,燕云飞如果是个聪明人,决不和紫衣侯握手,这一握下去,燕云飞就是铁铸的汉子,不倒的金钢,他也挨不起那一下,但,燕云飞若不应敌,头一遭就算栽了。
    哪晓得燕云飞忽然笑了一笑,道:“武兄弟真要交我这个朋友……”
    紫衣侯武牛山嘿嘿地道:“当然,八爷那么称许你,我当然会更敬重你。”
    燕云飞一点头,道:“我交朋友有个条件,咱们只要一握上手,朋友就算交定了,你终生都不能反悔,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紫衣侯嘿嘿地道:“行,燕当家的能让我心服口服,我这条命就算交给你了也不后悔,不过,燕当家的,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的手劲奇大,许多朋友的手都是被我捏碎的,虽然你剑道上很有成就,劲头就未必如我……”
    点了点头,燕云飞道:“我承认,你有神力。”
    紫衣侯武牛山脸上一阵冷笑,道:“你不愿意比,那就算了。”
    燕云飞一凝神,道:“不,我愿意试试,不过有个条件。”
    紫衣侯武牛山一怔道:“什么条件?”
    燕云飞看了社八一眼,冷冷地道:“我败了,你心里明白,这只手不会再有机会用剑了,今天,我兄弟三个人三条命,就算全栽在老营盘了,这代价可谓不低,武朋友,所以我有条件,这条件不难,如果燕云飞侥幸接下了武朋友的一握,那就请武朋友立刻滚出老营盘,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在道上露面了。”
    紫衣侯一呆,道:“你要我退出江湖……”
    燕云飞嗯了一声道:“这不够么?还是杜八不会放过你……”
    紫衣侯武牛山看了杜八一眼,道:“八爷,你听清楚了,如果小弟赢了,这三个人的命就全凭八爷你的吩咐了,假如不幸是我败了,八爷,我就不能站在你这边了……”
    杜八呵呵地道:“老武,怎么,没信心了?”
    武牛山哈哈大笑道:“笑话了,我会怕他,燕当家的来吧。”
    一只浑厚奇大的手掌已递在燕云飞的面前,双目如铃,紧紧的逼视在燕云飞的身上,这个天生神力的汉子,显然耍露一手他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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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十三章
    面对着这种前所未有的难题,老沙和项七都捏了把汗,因为紫衣侯武牛山提出的办法正是武牛山引为自豪,最擅长的本事,他天生神力正是以其长补其短的高明手法,武牛山的大手一伸出,连江湖小子段洪都皱了眉头。
    但,燕云飞的手还是迎了上去,他淡淡地道:“牛兄弟,咱们一言为定……”两只手啪地交叉握在一块,紫衣武牛山猛地使出了他贯有的神力,运起劲来狠狠的捏了下去,这一捏至少有千斤之力,任何坚硬的东西被他这么一捏都会捏成纷,可是,当武牛山的劲道施出了八成之后,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发现自己捏的像块软软的面团一样,怎么捏?怎么握?都着不上力,更怪的是那层层力道会随着自己的捏握而消逝于无形,根本用不上力了。
    紫衣侯大吃一惊,道:“你你……”
    燕云飞仰头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气,觉得你天生神力没有发挥的机会,武朋友,我们就来点硬家的功夫…”
    那只柔若软面的手,随着这几句话的功夫,突然变的硬梆梆起来,硬的如钢,硬的能叫人痛骨铭心,紫衣侯武牛山的额上渗出了汗珠,这才晓得燕云飞的神力并不逊于自己,他咬着牙,将全身功力聚集在手上,只望这拼命一搏能扳回自己的面子。
    喀地一声轻响,两个人突然都静下来了,表面上,两个不分胜负,俱望着对方,从那声轻响中,场外站着看眼的兄弟们,俱知道有个人的手掌已经被捏碎了,胡冠中和紫衣侯武牛山颇有交情,忍不住,道:“老牛,怎么啦?”
    紫衣侯武牛山的手缓缓垂了下来,脸色由先前的红润,一下子变的苍白,他全身颤了颤,道:“我的手骨全碎了。”
    此语一出,场中看眼的人都哇地大叫起来,武牛山神力天成,此地有谁是他敌手,而今,他的手骨给人家捏碎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实总归是事实,武牛山的手果然全碎了。
    杜八嘿嘿地道:“老牛,别泄气,待会儿我给你出这口气。”
    哪知紫衣侯武牛山摇头,道:“八爷,别安慰我,我们江湖人是一诺千金,这里我是留不下了,燕朋友已经是手下留了情,他可以废了我整条手臂,冲着这点,我还真感激他呢……”
    嗯,杜八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冷地道:“随你啦,免得你两边都不是人。”紫衣侯武牛山一拱手,道:“谢啦!”
    他一回身向燕云飞苦笑道:“正如你所说,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念在咱们刚才的那份交情上,我不便帮你,也不能和八爷反目,容我这个朋友告别老营盘,再也不出江湖了……”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请便。”
    紫衣侯武牛山倒不失为一条汉子,用目光向所有认识他的朋友略略示意,垂着那条手臂大步往外踏去。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老杜,堂堂老营盘,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地方,人家不过来了三个奥小子,就横着来横着行的把老营盘搅的天翻覆地,嗯——”
    杜八脸色非常难看,道:“老白,他们横行不了多久了,咱们这里还没出手呢,先不要急,耍猴要要的像,不让姓燕的玩个够,他不会知道老营盘的厉害……”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儿子小白就是死在这几个人手里,这个仇我等了很久,姓燕的留给我,上次无影之毒没要了他的命,今天,嘿嘿,我要让他知道老白的真正厉害……”
    杜八哼道:“你要撒万流归宗之毒……”
    老白大眼一翻道:“这是唯一取胜之道,难道不能用……”
    杜八摇摇头,道:“不能用,万流归宗之毒撒出之后,草木皆死,老营盘数百兄弟岂不全要陪着姓燕的死……”
    老白哈哈大笑道:“老白哪顾得你那些兄弟的死活,我要毁了燕云飞不在乎多少人陪葬,老杜,你担心什么?反正你不会死就是了……”
    要知毒魔老白是天地间最自私自利之徒,他个性偏激,刚愎自用,生平中何曾为别人想过,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不隐藏自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哪管别人高兴不高兴。
    段洪眉头一皱,道:“白前辈,你手段大毒了…”
    毒魔老白哈哈地道:“我本来就是毒门的老祖宗,不毒哪会让人叫我毒魔,小段朋友,我知道你不想死,不想死很简单,立刻滚出十里之外,那种百毒之毒就威胁不了你了。”
    段洪哼地一声道:“我不走呢……”
    毒魔老白面上一阵苍白,道:“你非死不可。”
    段洪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杜八立刻明白这位江湖小子段洪生气了,立刻笑道:“老白,段洪是我的护法,他不会离开这里……”
    毒魔老白大声道:“不愿离开的尽可留在这里,生死全由你们自己选,我话已撂下了,走不走由你……”
    话一出口,站在厅中的那些汉子,平常虽然在道上称字号充英雄,但,老白的毒名天下皆知,那手技更是闻名变色,他们也怕死,而且怕死的要命,每个人都偷偷看了杜八一眼,身子已慢慢往外移去。
    胡冠中最聪明,他哈哈笑道:“既然白老前辈要一展闻名天下的毒技,我们自知避不了百毒之毒,大伙是好朋友,白前辈不希望我们陪着他们死,兄弟们何不先避避,虽然不能目睹者前辈一展神技的丰采,可是,等着看到姓燕的尸体,那是不是一样的过瘾,兄弟们,咱们先退出去……”
    这一番话油腔滑调,却是透顶聪明的一招,人群中本来就有人想避远点,这番话更给了他们借口,轰地一声,大厅的人大半退出了厅外——胡冠中随着话声,夹在人群中先溜了—
    —伍真子倒有一派宗师的气度,站在那里暗暗运气,显然此人十分孤傲,人来自西域,不能不顾及西域的颜面,他傲然的位立在那里。
    杜八噘噘嘴,道:“伍兄,你也避避。”
    伍真子淡淡地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我老伍愿意一睹神技,如果我不幸死了,那也怪不得老白,怪我功力太差……”
    老白嗬地一声道:“好,伍真子,冲着你这句话,你死不了了。”
    燕云飞借这短暂的时刻,已低声道:“你们两个先退出去。”
    项七大声道:“兄弟,这是什么话?你为了我们项家的事上老营盘,这份交情和仁义,都不容许我项七退缩,死有何惧,生有何欢,当家的,这话别提了。”
    老沙更是意志坚定的道:“当家的,要死,咱们就一块死,要活,大伙就一块活,别担心我和老项,千万别忘了,咱们可是生死兄弟,生死两个字的意义,我相信人人都懂……”
    燕云飞叹了口气,道:“随你们吧,反正这是赌命的事……”
    此刻,大厅中已去了半数以上的人数,场面上,除了杜八、伍真子、段洪,还有老白外,余下的就是燕云飞这三个人了,双方各立一方,严密的监视对方,而老白擅长的绝技就是那手毒功,他得意的道:“姓燕的,你准备好了么?”
    点点头,燕云飞嗯了一声道:“差不多了,老白,你出手吧。”
    老白嘿嘿地道:“我真佩服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沉的住气,如果不是为了我儿子,老实说,我真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对手,因为你冷静,机警,这说明了你本身功力的深厚…”
    燕云飞哈哈地笑道:“承蒙夸奖,我还是要杀你。”
    老白一沉道:“为了柳含烟?”
    燕云飞嗯了一声道:“含烟虽然曾对不起过我,她毕竟和我拜过堂,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人死不能复生,却可以由她的亲人替她报仇,我是她老公,这个责任就由我来负责了……”
    老白嘿嘿地道:“说的好,燕云飞,想要报仇,得先看看能不能躲过这百毒之毒,我担心你还没有出手,人就躺下了。”
    燕云飞哈哈地道:“你错了,我从不束手待毙,会主动出手——”
    话音一落,毒魔老白的身子已随着燕云飞的话声摹地拉了起来,一只手掌在半空里扬起,一道莹莹如银的光晕,从他掌心中透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那道银晕正是百毒之毒的余光,杜八急吼道:“闭住气——”
    百毒之毒天下无敌,中者即死,草木即腐,伍真子、段洪。项七、老沙,哪个不是道上的顶尖高手,他们虽然个个都能自立场面,个个自成一格,但,对这种闻名天下的巨毒,哪个敢掉以轻心,个个运起功来,严防有半丝渗入,个个衣袍隆起,将四周的空气逼向外去—
    —陡然间——在毒魔老白的身子方始掠起的刹那,一片耀眼夺目的冷光也随着燕云飞那暴起的身子而颤起,人人都认为燕云飞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闪避毒魔老白的那一掌,至少要避开百毒之毒的正锋,决不可与老白的毒掌相迎。
    但燕云飞却硬往上栽,不但不避,反而迎上——除了他不想活了,别人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剑刃在空中颤闪中没入,快的连社八那么高深身手的人都没看见这一剑是怎么发出的,而半空里却有了响声“啊——”
    那是老白惨厉的一叫,那只扬起的右手已随着这声惨叫而断落在剧痛之下,手掌断落地上,已紧紧的扭握在一起,掌心的白色银光晕全在指握之中——段洪的身子暴起,一脚将那只断落的手掌踢向大厅之外,噗地一声,那截断掌已沉入厅外的荷花池塘中,老白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杜八的脸色都变了,江湖小子段洪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大将,武功之高江湖上能和他列同级的人不多,段洪今天能不顾显身的把老白的手掌踢飞了,对杜八来说,怎么也想不透道理,他到底站在那边?杜人微怒道:“小段,你……”
    段洪长吐口气,道:“八爷,难不成咱们全要死在百毒之毒里,燕朋友斩其手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要他的毒散播开来,我知道八爷有这个能力抵抗得了百毒之毒,但,其他的兄弟呢?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杜八爷是个何等心机的人,段洪一番话说的有理,表里都交待的过去,他心里虽不满意段洪这么做,可是当着这么多江湖道上的朋友,他只有忍住了。
    他嘿嘿地道:“干的好。”
    毒魔老白闻言大怒,他断了一只手掌,早已痛的额头淌汗,他是个不服输的人,虽然疼痛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是强忍住了,一听杜八爷的话声,怒道:“杜八,你这是吃里扒外。”
    杜八爷嘿嘿地道:“老白,你老了,老的连头脑都不清楚了,我这位小兄弟是为了大家好,处置的很不错……”
    老白厉声道:“替我杀了那小子。”
    杜八嘿嘿地道:“他跑不了,我老杜自然会出手。”
    老白哼地一声道:“我看你是不敢出手,老杜,别人不知道你的野心,我老白可看出来了,你一直在利用自己的朋友为你卖命,看看老营盘的一些道上朋友,哪个不是灰头土脸栽在姓燕的手里,而你,除了动动嘴外,出过手没有?嗯,如果我老白料的不错,下个出手的一定是伍真子或是段洪那小子,你决不会轻易下场……”
    这番话可给杜八相当的难堪,杜八爷城府再深,修养再好,在伍真子和段洪面前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他脸色一变,冷冷地道:“老白,你是给我难堪。”
    老白苍白的道:“老白瞧不起你。”
    杜八爷笑道:“说的好,老白,谢谢你的教诲…”
    此人果然表现着一番不同的气度,双手一拱,老白痛苦的眉头刚刚一皱,只见一缕冷光摹然暴射了过来,此刻双方距离太近,老白更不会想到杜八会在强敌环视之前要杀自己,一愣之下,那一缕白光已穿进他的肚子里,他急的一捂肚子,鲜血已涌了出来,数滴鲜血居然洒在杜八爷的衣袖上。
    颤了一颤,老白颤声道:“老杜,果然好毒——”
    杜八不屑的道:“这只怪你话太多了,话多了,就得死…”
    老白苍白的道:“你不会有朋友——”
    点点头,杜八嘿嘿地道:“我要朋友干什么?我只要有实力,有实力自然就有朋友,你老白不是看我杜八确实有点苗头,你会那么甘心的跑来老营盘卖命?呸,太可笑了……”
    老白吼道:“你不会善终……”
    杜八哼地一声道:“那是说你自己,现在就是你的报应。”
    老白大吼一声,血随着肠子涌出来,他一头栽在地上,但,此人并没有当场死了,他在地上,挣扎的又坐了起来,凄厉悲怒的瞪着社八,颤声道:“老杜,姓白的不会白白而死。”
    杜八不屑的道:“去你的,你还能有什么做为,嗯?”
    老白哈哈狂笑道:“看看你身上那么滴血,我是个毒人,全身上下无一不毒,连吐口吐沫都能毒死一堆蚂蚁,你会跟在我后面而死,不信,黄泉路上一定有你——”
    杜八一震,道:“你”
    他可清楚毒魔老白那身毒功的厉害,心里虽然有些不全信,毕竟也让他大大的震荡了一下,他急忙将衣袖上的血滴拭抹干净,一脚踹向老白——老白在惨叫声中,人已翻了眼……
    这一着,却令燕云飞长长叹了口气,道:“狗咬狗……"杜八愤怒的道:”你说什么?“眼如巨铃,杀气腾腾的瞪着燕云飞。
    燕云飞一脸不屑的道:“我说你是条狗,老白更是一条毒狗,虽然老白被你宰了,可是老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临死,也玩了一招,可惜,你这个千头狐狸还是上了当。”
    杜八不解的道:“我上什么当?姓燕的,你说。”
    杜八这一生中能成功的在道上熬出头,最大的长处就是肯虚心接受即成的事实,他一听燕云飞说他上了老白的当,心里虽不相信,到底也有几分疑惧,立刻不耻下问的向燕云飞请教起来。
    燕云飞冷冷地道:“老白的毒功天下第一,他要下毒,必须要有引子,刚才那几滴血落在你衣袖上,本来不会毒到你,只沾在衣服上,发生不了作用,坏就坏在老白那几句话下,使你急切间用手拭揩那些血滴……”
    真是一点就透,杜八大哼道:“我的手……”
    燕云飞大笑道:“总算想明白了,可惜晚了点。”
    杜八恨声道:“该死的老白,临死还玩这一手,不过,老白想用这种小手段毁了我杜八,他也太小看我了……”
    嘴里说的轻松,心里还是不敢大意,暗暗运了功,欲将体内的毒逼出来,表面上谁也看不出这个老狐狸在卖的什么葫芦……“暗中一调息,杜八冷冷地道:“姓燕的,咱们是该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点点头,燕云飞冷笑道:“太辛苦了,你这位霸子的面太难见了,我一路杀上老营盘,毁了不少你的兄弟,而你却藏在屋子里清凉纳福,任你的兄弟送死,杜八,你的心真毒啊……”
    杜八哼地一声道:“只要能将你诱上山来,死几个人又算什么?我那些兄弟虽然死了不少,却也得到代价,因为你必须为他们付出生命……”
    项七恨声道:“杜八,死的是你,你非死不可。”
    杜八眉头一皱,道:“伍真子,我生平最恨别人插嘴多事,这个姓项的看起来太讨厌了,麻烦伍兄,给我封了他的臭嘴——”
    伍真子长吸口气,道:“八爷,我是为姓燕的来的……”
    杜八呵呵地道:“那好呀,你们先解决吧。”
    伍真子此刻已了解杜八的用心了,他远从西域再入中土,目的就是要洗雪那一败之辱,心里虽然不痛快,并不太在意,一扯长剑,向燕云飞直扑面来。
    伍真子冷冷地道:“燕朋友,这是博命,你出剑吧。”
    燕云飞冷声道:“伍真子,你不该来老营盘,更不该替杜八撑场面,本来我们的事情很单纯,现在却必须搏出个生死了,想想看,你是不是被利用了……”
    全真子怒声道:“去你的……”
    此人在剑道上果然有不同凡响的功力,剑刃有如波浪似的重叠而来,波涛汹涌的罩向燕云飞,每一剑都含了九个变化,西域剑法自成一格,其出手更令人防不胜防,走的太诡异了。
    神色一凝,燕云飞喝道:“注意了,我不会再让你了。”
    随着话声,燕云飞的射日剑已嗡地一声弹射出去,他很清楚伍真子的路数,西域剑法是诡异沉稳,伍真子是西域的佼佼者,那柄剑运用的真辛辣,而射日剑却博大深奥,一出手就将伍真子给封死了。
    伍真子本来以为燕云飞的剑法和自己在仲伯间,动上手,这才发觉自己的剑仿佛撞上了L道墙,所有辛辣诡秘的招式全施不出来,他心里方自一震,耳际已听见杜八一声冷笑道:“老伍,你剑式太软了。”
    蓦见一道蓝光划空而过,杜八爷在悄无声息中陡然出剑,这一着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俱想不到堂堂的社八爷也会乘势偷袭。
    伍真子的剑法虽然不如燕云飞的射日剑法那么浑厚,毕竟是西域剑派的一代圣手,燕云飞与之交手,一点也不敢大意,他全神贯注在剑刃上,凝聚神力和伍真子交手,哪防到杜八的蓝色剑光已悄然而至——老沙吼道:“兄弟,小心。”
    燕云飞已感觉出这股剑风的凌厉,他面对伍真子,背后冷剑又至,在双边交击的情形下,燕云飞已顾不得眼前的伍真子,一个斜掠,人已滑出七步——嘶——燕云飞的动作快速已极,但,杜八的剑更快,他闪的急,对方的剑更急,嘶地一声,左边肩上已被划破了一道剑口,鲜血直喷出来——燕云飞怒道:“杜八,你好阴——”
    仰天一声大笑,杜八笑道:“小小的一点手段,没削掉你的左臂已经太便宜你了,燕云飞,现在你已中了一剑,已没有能力和我再斗,识相的自残武功,我就放你一条活命——”
    项七挥剑扑上,厉道:“杜八,不要脸,老子宰了你。”
    项七的剑自左侧横着切入,杜八目注这股剑势,嘴角上掀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手中蓝剑忽然往上一挑,当地将项七的剑给击落了,杜八的功夫果然厉害,项七的剑一落,吓得疾忙抽身疾退——项七呆呆地道:“妈的,你真行。”
    杜八冷冷地道:“滚开,现在还轮不到你送死。”
    他双目如光,冷冷冰冰的凝注在燕云飞脸上,在那双目刃里透着一股寒烈的杀机,蓝蓝的剑已斜斜驭起——射日剑也斜在半空,燕云飞虽然受了伤,但,决不为杜八脸上那股杀机有所畏惧,他咬着嘴唇,道:“杜八,出手吧,我不会轻易倒下——”
    伍真子此刻倒显的很有骨气,一见燕云飞肩胛受了伤,忽然一收长剑,倒退出去。
    杜八道:“老伍,干嘛,不玩了?”
    伍真子大声道:“我是个讲究公平搏斗的人,他受了伤,在立足点上已不公平,再加上八爷出手,哪需要我再加入……”
    杜八脸色一沉,道:“老伍,机会难再,这个人如果脱过今天,你我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燕云飞在江湖上是个不饶人的人,老伍,讲原则、谈义气,那是骗人的玩意,有机会就把眼中钉拔去,免得日后留个后患——”
    伍真子摇摇头道:“不,我们西域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杜八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自己来。”
    他的那柄蓝剑猛地举了起来,此刻燕云飞肩上血流不停,虽然尚斜剑半空,但,脸色已苍白的如一张纸,谁都看得出来,这位一代高手已精力俱瘁了。
    老沙挡在燕云飞的面前,道:“杜八,你乘人之危了——”
    杜八嘿嘿地道:“不错。”
    他缓缓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去,目中杀机毕露,老沙和项七此刻是铁了心,拦着燕云飞,决不让杜人再伤害了他们的主,项七决心护主,紧握着拳头,怒瞪着杜八。
    燕云飞舐嘴唇,道:“让开。”
    项七大叫道:“不,要杀先杀我,我该死,是我叫你来老营盘的,兄弟,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一定是我先死。”
    老沙握着剑,道:“兄弟,振作起来,杜八他也要付出代价。”
    杜八冷笑了,他嘿嘿地道:“段洪,这两个杂碎太惹人厌了,你给我清理掉,我要一剑一剑的剁了他,让天下人都知道得罪杜八的人,其结果会是怎么样!”
    段洪淡淡地道:“八爷,难道不给姓燕的一个机会么?”
    杜八长吸口气,道:“不给,他有了翻身的机会,我们老营盘就全栽了。”
    突然——大厅门口人影一闪,只见胡冠中领着一大群人奔了进来,他们已知道百毒之毒已无威胁,纷纷抢了进来。
    胡冠中大叫道:“八爷,这个机会轮到我了…”
    此人最会偷鸡摸狗,逮着机会决不会轻易放过,现在,燕云飞重伤,老沙和项七根本没放在眼里,胡冠中当然是又吼又叫了,唯有这样他才显的威风。
    杜八嘿嘿地道:“落井下石,老胡真是当仁不让——”
    哪知胡冠中面上殷殷一红,嘿嘿地道:“八爷,这是哪里话么?我知道八爷神剑无敌,刚才劈了姓燕的一剑,这还是八爷您手下留情,要不然姓燕的哪会轮到我们剁他八剑…”
    这个人会见风转舵,更善于拍马吹嘘,先捧了社八,再显显自己,那张嘴说的既俏又皮,谁说不爱捧,谁又不爱戴高帽子,杜八是个人,他更不例外,心里虽然有点瞧不起胡冠中,对他那番话倒还觉得顺耳。
    项七不屑的道:“姓胡的,天下最最无耻之徒非你莫属。”
    胡冠中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宰了你们……”
    他可真不客气,几个移步,手上的剑已连着挥洒过来,此刻老沙和项七心存护主,抵死不让任何人冲过来,两个人这一拼命,胡冠中还真拿他们没辙……燕云飞此时此刻根本不理会身边那些急欲冲杀过来的人,他目光始终通视着杜八。手中剑握的紧紧的,显然燕云飞不甘白挨这一剑,他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来。
    蓦然间——杜八的神情变了变,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一双眼神惊恐的幻化着,半晌,他才惊声道:“段洪,试试我的脉穴……”
    段洪挨了过去,一只手掌已按在社八的脉博处,他沉思半天,忽然开口道:“八爷,你中毒了……”
    杜八颤声道:“是老白那几滴血……”
    段洪嗯了一声道:“老白的毒能毒死人,八爷,你最好坐下调息——”
    杜八大笑道:“这点毒还难不住我,否则老白不会那么听我的了,段洪,瞧姓燕的那个样子,我真的看不顺眼,你给我把他那双招子挖出来——”
    段洪拱手道:“八爷——”
    杜八一怔道:“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不敢——”
    段洪笑道:“是我不能……”
    杜八沉下脸来,怒声道:“为什么?”
    段洪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兄弟和我有过命交情,他不会希望我用这样的方式动手……”
    杜八一怔,不解的道:“你那个兄弟是谁?难道比我还重要么?”
    点点头,段洪道:“很不幸,真的比你重要——”
    杜八一听大怒,厉声道:“好呀,段洪,你跟了我好几年,我待你并不薄,在老营盘可说是我之下,人人之上,光凭这些恩情,你心里就不该有另外一个人……”
    段洪摇摇头道:“我承认,八爷待我不错,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在八爷心里,我和其他弟兄一样,不过是供你驱使的狗,要看你脸色办事,要全由你来呼唤——”
    杜八哼哼一声道:“这没什么不对,自古就有帝君之分,我是主,你是仆,我要你干什么,你当然要干什么。”
    摇摇头,段洪笑道:“可惜,我兄弟不是这样说的,天下本无君臣之分,而是皆以兄弟手足为分,你虽居高位,依然脱不了友谊和情义,我最恨别人自认为主……”
    杜八嘿嘿地道:“段洪,你这是反了……”
    段洪哈哈大笑道:“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成朋友过,上老营盘只是奉我兄弟的命罢了,他早知道你会做尽天下恶事,把我留在你身边,只是要节制你一点——”
    杜八大哼道:“谁?谁能让你这么卖命……”
    段洪嘿嘿地道:“我大哥就在你面前——”
    杜八的目光在厅中扫了一眼,除了他手下那些人外,他简直找不出这样的人,段洪斜斜一指燕云飞,道:“燕当家的是我大哥——”
    杜八气的脸色铁青,道:“你是卧底——”
    段洪摇摇头道:“太难听了,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杜八全身直颤,厉声道:“怪不得咱们老营盘的守山兄弟拦不下这三个人呢,原来是你在暗中捣鬼,我本来就怀疑,姓燕的虽然身手不凡,但老营盘的实力不差,他再行再神也不可能连闯这么多关,段洪,我饶不了你——”
    段洪苦笑道:“八爷,你错了,如果没有段洪,老营盘这点基业早就让我兄弟毁了,为了老营盘,我不让我兄弟带寒玉和雪无痕来,这两个人的实力如何,你心里明白得很,假如这些人全来了,人爷,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
    杜八跺脚道:“段洪,你得先死——”
    蓝剑猛地戳出,对着段洪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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