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
    老保的酒似乎醒了,他已没有一点醉意,虽然虚弱不堪的已没有当年那股霸主的豪情,脸上还是有种威凌的神情,吴大娘和他隐居这里已有十年了,十年当中,老保每天都醉在酒缸里,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她像是又看见老保当年那柄杀猪刀的威风,望着他的样子,她眼里浮出了眼泪,她知道老保终于醒了。
    终于,老保道:“要进老营盘只有一条路……”
    老沙低声道:“请慢慢说,我们会很仔细的听……”
    老保沉思道:“我是老营盘的老祖宗,当年在那里安寨立命就是看上它形势天险,无人能攻上去,只要守住两边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除非学杜八的办法,先亲近老营盘的兄弟,只要进了山里,一切都好办了——”
    吴大娘叫道:“你这不是废话,杜八现在掌符老营盘,他会随使放个人进来,小飞本领再大,他也混不进去。”
    老保点点头道:“嗯,不错,这一条路行不通——”
    项七焦急的道:“难道没有另一条路选择了……”
    老保瞪了项七一眼,叹道:“唯有走秘道了。”
    燕云飞喜道:“只要有路可通,我愿意试试。”
    老保苦笑道:“那条秘道只有我知道,可惜我已被酒薰虚了身子,怕走不动了,小燕,这要你自己去找了。”
    燕云飞想了想道:“成,你只要告诉我进口的地方就行了……”
    老保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山底下有口枯井,里面是秘道的口……”
    老沙不放心的道:“老保,这条秘道杜八知不知道?”
    老保叹了口气,道:“这条秘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老兄弟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杜八,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走这条路,可节省你们十分之七的体力,这对一个武功很好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燕飞拍了拍手,道:“太好了,老保,谢谢你。”
    他的目光突然一冷,一双星目已瞥向屋外,只听有一连串的步履声向这里行来,吴大娘似是已知怎么回事,忧容的道:“那几个监视我们的人……”
    项七低声道:“宰了他们……”
    老保摇手道:“快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否则,我们夫妇往后在这里就没得混了,杜八怕我们跑了,经常派人来看我们,表面上是关怀,骨子里是监视我俩……”
    一晃身,燕云飞道:“先藏起来——”
    这屋子里凌乱的令人呕心,那是老保酒醉后的唯一宿处,一堆的稻草堆的老高,三个人身形立刻隐了起来,脚步声突然而止,已站在草屋边。
    只听一个苍老的话声道:“老酒鬼出来。”
    老保啊地一声道:“是刘爷,我来了。”
    吴大娘立刻扶了老保走出屋外,推开门后,只见屋外站着四个粗恶的汉子,那个叫刘大江的汉子嘿地一声道:“酒鬼,你还要不要喝酒呀……”
    老保连连点头道:“要要……”
    刘大江哈哈两声道:“要喝酒很简单,我们社八爷要见你,那里有酒有肉,够你喝个痛快,快点跟我们走吧。”
    吴大娘急声道:“刘爷,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刘大江冷冷地道:“是杜八爷要见见他,还有许多老兄弟也想看看我们这位酒鬼兄弟,你这老太婆可别管闲事……”
    老保恨声道:“杜八是什么东西,我才不见他呢……”
    刘大江哼地一声道:“杜爷料的真准,知道你老保不会来的,不过,我们杜爷可交待的很清楚,如果你酒鬼不跟我们来,嘿嘿,老保,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吴大娘叫道:“你们要杀他——”
    刘大江嘿嘿地道:“不错,老保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老营盘哪里有路,哪里有道,这老酒鬼闭着眼都能摸出来,我们杜八爷可不愿意他酒言酒语的胡说八道,把咱们的窑口全抖了出来,要想保有老营盘那一亩三分地,最好的办法是封了老酒鬼的嘴。。。。。。”
    老保恨声道:“好狠的杜八,到现在还不放过我……”
    刘大江不屑的道:“杀你这个酒鬼会污了杜八爷的手,这点小事就由我兄弟负责了,老保,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只因为你是老营盘的识途老马,杜八爷怕你坏了大事……”
    姓刘的说完了话,已向身后的三个跟随汉子施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汉子跃出来把老保抓了起来,吴大娘想拦阻,却给人踢倒地上,她颤声道:“不要杀他……”
    刘大江嘿嘿地道:“老保,老营盘那一亩三分地我们当家的全摸透了,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找着,就是由山下直通山上的秘道,这秘密只有你知道,老保只要说出来,我们当家的就会饶你一死……,,老保呸地一声道:“放杜八的屁,老保是个怕死的人么?他想知道那条秘道,呸,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他做梦……“刘大江哼地一声道:“我们杜八爷也交待了,如果你老保坚持不肯说,就永远别说了,更不要说给别人听啦……”
    那两个汉子在刘大江的示意下,突然各举起拳头向老保擂去,这两个人一边一个,那挥动的拳快如疾风,老保
    武功已毁,此刻怎么也不能躲过对方的拳头。
    突然——屋子里传来者沙那沉幽幽的话声道:“住手!“刘大江和那三个汉子闻言俱是一震,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草屋里尚藏着人,老沙的叫声一落,三道人影已斜扑而至,那两个挟住老保的汉子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老保已从自己手中被人抢去了,老保嘿嘿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老保可不怕你们……”
    刘大江神情大变,道:“杜八爷真是神人,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他算准会有人来找老保,要得到秘道的通路,果不其然,嘿嘿,朋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项七呸地一声道:“你连你项爷爷都不认识,还配问哪条道上的。”
    刘大江冷冷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一定是和姓燕的是一路的,朋友,别乱动,我们不过是奉命办事,如果你们硬要夺下老保,嘿嘿,我们杜八爷的手段,我想你们也清楚的很,不出两个时辰就会追杀上你们……”
    项七冷冷地道:“你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刘大江哼地一声道:“别忘了,这是老营盘的地面,我这里只要一出事,老营盘的兄弟会立刻知道,他们会不眠不休的追杀你们,直到杀了你们为止……”
    项七不屑的道:“我看你姓刘的是个睁眼瞎子,连你妈的项大爷都不认识,告诉你,杜八那个老王八蛋都得寒我姓项的三分,我姓项的不用你们找,立刻会去你们的窑口,来个血洗老营盘,刘朋友,这结果你满意么?”
    刘大江神情一变,道:“有种,江湖上能活着离开老营盘的不多,朋友,咱们就在老营盘见吧,看看谁能活着离开那里……”
    别看刘大江名不见传,那股子精明可够瞧的,他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三个陌生汉子,向自己手下略略施了个眼色,四个人即刻的往外退去。
    老沙呸地一声道:“想走——”
    刘大江怒声道:“你们想要杀人灭口?”
    项七点头道:“不错,让你们下山通风报信,不如一刀一个,姓刘的,这只怪你时辰选的不对,怨不得谁啦。”
    随着话声,他和老沙双双晃肩向这四个人扑去,刘大江拔出了剑,已大喝一声挥剑迎上,刹那间,六个人已缠斗在一起。
    燕云飞叹口气道:“老保,看样子你是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老保嗯了一声道:“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杜八所以迟迟不杀我,就是想要知道那条秘道的位置,现在,他已料到你们会来这里,更不会让我活下去了……”
    吴大娘颤声道:“没关系,老保,我娘家还给我留了一间屋子,咱们先躲到那边住着,只要他们找不着……”
    老保叹了口气道:“人真是愈混愈背了,临老连个窝都没有,燕老弟,这就是咱们江湖人的下场,人在江湖,这话一点不假……”
    燕云飞笑道:“江湖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随遇而安,老保,别难过,谁逼你走这条路,谁就会得到报应,杜八一定要付出代价,我会让他知道流离失所,生命交关的痛苦……”
    老保叹声道:“谢谢你,小燕——”
    仅这几句话功夫,四条汉子中,只有刘大江还能挺立在那里,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可用了,一条手臂已硬生生的让项七给切了下来,他只不过比其他的三个人幸运,尚能留着一口气罢了。
    项七冷冷地道:“去告诉杜八,老子快来收拾他了……”
    痛的全身直颤,刘大江狠厉的道:“这个仇我们会讨回来的,项七,暂时让你神气片刻,杜八爷早在那里等着你们,有种就来别他妈的光说大话吹他娘的大气……”
    项七嘿嘿地道:“会的,你等着瞧吧。”
    刘大江带着满身的伤痛,望着地上已躺下的兄弟尸体,心里的确有点难过,他强忍着断臂之痛,步履有些跄踉的向山下跑去,风依然刮的吱呀尖啸,他们望着斜挂在天边的那一抹烈阳,知道那一场杀伐将会无休止的展开了。
    草木俱悲,风势萧瑟,大地仿佛笼罩着悲愁,连天都黑了起来,那疏落的小村子,仅有三户猎人偶而会在这小村里过过夜,平常,这三户人家俱已迁往他村,原因是杜八爷不喜欢自己的山脚下有人居住……
    老营盘在百里之内是早负盛名的鬼地方,那还是在老保的时代就创下来的恶名,传说老营盘里有鬼,附近的村户对这个地方大多避之不及,所以杜八手下视这里为乐土,他们跋扈惯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燕云飞和项七已找着那口井了,老保交待的很清楚,这口井是干涸多年的老井,谁都不知道里面有条地道通老营盘的顶上,老沙先去弄了几枝火把,他们知道一条多年不曾使用的地道一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进入之前,必须把应用的东西全准备好。
    老沙抱着火把过来,道:“行了,我全准备好了。”
    燕云飞道:“你没被守在山脚的那些东西发现……”
    老沙嘿嘿地道:“我查过了,杜八的手下把重点放在那条唯一的通路上,层层关卡很不容易冲破,咱们如果没有老保的帮忙,只怕连进入老营盘的机会都没有……”
    燕云飞苦笑道:“别高兴的太早,如果社八也晓得这条秘道,他一定会守在出口等我们上钩,也许咱们连边还没摸着就让人家给挺了尸……”
    项七嘿地一声道:“大哥,别那么泄气,头掉了碗大的疤……”
    他先朝那口深不见底的枯并探望了一眼,一移身,人已向井里跃去,这条血性汉子的确有着令人激赏的胆力,他不怕死肯拼命,在这节骨眼上,他显示了那超人的胆气,落在井底后,叫道:“下来吧,我已看见入口了。”
    燕云飞随身而落,道:“小心点,别碰上埋伏……”
    井底下乾爽的很,燕云飞等老沙下来了,他首先搬开了井壁上的一块石头,老保交待的很清楚,只要搬开横石的一角,就可看见秘道的石阶,走过八十八道阶石之后,扶摇可直通老营盘的山顶,他们可以一路由山顶杀下来,唯有那样才能取胜杜八这伙人……
    进入后,每个人手里都燃起了火把,熊熊火焰下,使地道里如白昼般明亮,他们沿着曲折的石阶而上,里面潮湿溜滑,三个人俱十分小心的疾速行走着……
    突然—一燕云飞的身子一停,道:“慢着——”
    老沙一怔道:“当家的,干什么?”
    燕云飞凝神的聆听了一会,道:“在咱们后面好像有呼吸声……”
    项七大笑道:“兄弟。你别吓我……”
    话声未歇,项七只觉背后冷风飒然,一股说不出的冷寒袭向背后,他急速的一个旋身,手中火把陡然一灭,整个地道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三根火把同时熄灭,这绝不是偶然的事。
    项七叫道:“什么人?”
    燕云飞全神凝注的道:“项七,小心了,这位朋友功夫真高,居然用碎石子将咱们的火把弹熄,可见,他是位高人……”
    “嘿”
    地道里响起一声冷嘿之后,一个话声道:“果然好眼力,你们是哪里来的……”
    燕云飞戒备的道:“在下姓燕,准备上老营盘……”
    那话声一冷,嘿嘿地道:“杜八的朋友……”
    燕云飞一摇头道:“正好相反,我们是他的伙人……”
    洞里那个始终不曾暴露身份的人沉默了,他没有立即再次发声,仿佛在思索燕云飞的话是否真实,半晌之后,这个神秘的人终于又开口了,道:“我想知道这条秘道是谁告诉你们的……”
    燕云飞略一思索,道:“老保……”
    那个人仿佛受了极大的震憾一样,啊了一声道:“老保,他没有死……”
    燕云飞冷冷地道:“你希望他死了……”
    那个人连声道:“不不……”
    随着他那一连串的“不”字,地洞的火光一冒,登时又如同白昼般的明亮起来,燕云飞举目朝站在壁墙一角的那个怪汉一望,心里顿觉一紧,这个人长发披肩,衣衫褴楼,赤着双足,胡子蓬散,好像是个遁世的隐者,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
    一抱拳,燕云飞道:“朋友可是老保的朋友…”
    那怪汉啊地一声道:“老保是我的大哥,我的老兄弟……”
    燕云飞道:“兄弟,你怎会躲在这里……”
    怪汉嘿地一声道:“杜八毁了老保之后,我自知一个人力量决无法和社八相抗,就偷偷躲进这地道里,天天在此练功,希望有一天能为老保报仇……”
    项七大笑道:“好呀,咱们可是有志一同……”
    那怪汉摇摇头道:“可惜,我这几年的功夫白练了,虽然武功进步了,可是此地道出口难寻,我已浪费了太多时间……”
    老沙一怔道:“沿阶而上,不是有个出口……”
    怪汉苦笑道:“我看过了,洞口已被封死,要出去只有另找出路。”
    项七跺脚道:“妈的,咱们看样子白费心机了。”
    燕云飞眉头一皱,道:“别泄气呀,也许咱们能寻出一条生路……”
    此刻最焦急的是项七了,他背负着数条人命的血仇,为了报仇雪恨,好不容易进入老营盘的秘道,出口竟被封死,心里一急,不停的在那里跺脚。
    突然——燕云飞问道:“老沙,你身上有没有炸药……”
    老沙想了想道:“有一点——”
    燕云飞朝前行去,道:“咱们去把那洞口炸开……”
    那怪汉闻言大叫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他仿佛非常兴奋一样,人已在地道里手足舞蹈起来,这阵高兴之后,这怪汉忽然摇了头,道:“不行呀,炸药一响,杜八立刻就会发现,咱们只怕还没走出洞外,就被他们堵在洞里,人家只要烧上一点火油,我们……”
    燕云飞心神一震,道:“朋友,你好聪明……”
    那怪汉嘿嘿地道:“我在这里有好几年了,什么情况都想过了,要想出奇致胜,攻其不备,唯有在出奇不意的时候出手……”
    老沙突然道:“朋友,你睡在哪里?”
    那汉子一怔,道:“我睡在屋子里呀……”
    要知老沙心思填密,在地道中忽然钻出这么一个人,又自称是老保的兄弟,其身份多少令人怀疑,而此地既然没有出口,此人长年居此何以维生,他在这怪汉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一问,一般人自会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那汉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而说了出来。
    老沙上前道:“你的屋子在哪里,可否让我们先歇歇……”
    那汉子也惊觉出老沙的诡计了,他嘿嘿地道:“这地道石阶比比皆是,要睡个人那还不容易,朋友,这话问得不高明……”
    哼,老沙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还想知道你是靠什么生活?”
    那汉子毫不犹疑的道:“吃鱼……”
    老沙大笑道:“地道里哪里有鱼可吃,朋友,你鬼话连篇……”
    那汉子嘿嘿地道:“你跟我来……”
    他在这里已有许久时间,已摸透地道中一切,只见他向上连爬数阶之后,突然一推石壁,一间有光线透进来的石洞霍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更怪的是这石穴地下居然是潭泓水,看起来倒像天然小湖,湖中水声淙淙,条条巴掌大的鱼儿在那里翻腾邀游……
    老沙一呆道:“真有这种事……”
    燕云飞长叹道:“造物之奇,无所不包,大自然的潜能更是我们不能思议,现在我才明白咱们入口那口井何以会干涸了,出水处移换了位置,这里反而成了天然湖泊……”
    那汉子大笑道:“这里鱼儿无数,取之不尽,食之无匾,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都能长期活下去……”
    燕云飞喜形于色的道:“兄弟,咱们有路了……”
    只见这个小湖深不见底,可是水流湍急,由上而下,阵阵水流泄去,项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道:“当家的,哪里有路?”
    燕云飞沉思道:“这石穴下面一定有一条水道,否则水势不会这么快,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先在上面面等着我……”
    扑通一声,燕云飞如一条溜滑的泥鳅似的向水里沉去,他自小在白沙河里玩水长大,水性特别的好,再加上内功精湛,这点场面是难不住他的,人沉水底里,远处已有光线透来,他循着光游去,约行百来尺,头已浮出水面,朝四处一瞄,只见这条水流杂草丛生,石块叠叠,四处苍翠古幽,仿佛是个无人之处,燕云飞知道这就是老营盘的地盘了,他立刻潜回洞穴中,向项七招手,道:“下来吧,咱们有路可通了。”
    项七和老沙再不犹疑,两个人刷地跳了下去,三个人立刻潜入水里,那个怪汉却站在水边,大叫道:“我不会游水……”
    当燕云飞再次浮出水面之时,他发现那个神秘汉子并没有随他而来,心里正在纳闷,老沙已出声道:“那老小子怕水……”
    摇摇头,燕云飞笑道:“只怕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对他……”
    三个人立刻跃出水面,已爬上岸边,这是一片远古林子,幽远而神秘,猿声如泣,野鸟乱飞,项七犹疑的道:“兄弟,咱们这是在哪里?”
    老沙沉思道:“后山——”
    他们跃身直上,已看见一条泥泞小路,三个人不知这条小路通往何处,正犹疑间,只听有衣袂飘飞之声,三个人立刻隐起身子,只见七八个长发披肩的汉子瞪着个个巨眼,正向这里搜索。
    项七低声道:“兄弟,他们不是对着我们来的吧?”
    双目一寒,燕云飞凝重的道:“正是对着我们来的。”
    老沙紧紧紧握着剑,道:“我想起来了,兄弟,这几个怪人好像是武林失踪的七邪,你瞧瞧最前面的那个红脸的……”
    项七全身一震,道:“妈的,他们可是顶尖的怪物,如果杜八网罗了这些人,咱们今天只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燕云飞脸声愈来愈沉重了,如果这几个人真是武林中传言的七邪人物,今天只怕是场硬拼了,那个红脸的姓杨,人称杨老邪,红脸是他独有的招牌,江湖上谁都怕遇上这伙人,假如杜八真降服了这伙人,老营盘的实力未免太壮大了,杨老邪是道上邪门的巨擘,跟在他身后的俱是邪中之邪,哪个也不好缠,今日这伙人突然在这里出现,自是令人心凉。
    只听杨老邪嘿嘿地道:“那个杂碎叫咱们在这里等着拿人,瞧瞧,咱们守了半天了,怎么还没看见人影,那个贾老实是不是诳我们…”
    “贾老实”这三个字一入燕云飞耳中,心弦顿时剧烈的一颤,地道中那个看似老实的怪汉莫非就是江湖上传言,骗死人不偿命的贾老实,贾老实面和心恶,一脸善相,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恶人之一,有人说,贾老实能骗得你心服口服,等到把你卖了,你还会帮他数银票,口里还要感谢不已,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不吃一次亏不会晓得他的厉害。
    只听另一个汉子道:“不会,老实虽然天天诳人,绝不敢诳我们七邪,杨老邪,我保证,他要是敢诳我们,我李大邪先撕了他……”
    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只听有人道:一谁说我诳你们了,贾老实就是贾老实,一辈子都说老实话,你们这几个老杂碎邪中带恶,把人看成一文不值,瞧瞧,他们不全在你们眼皮底下……“
    正是那地道里的怪汉——贾老实。
    项七怒声道:“好呀,那老小子有意把咱们骗来这里……”
    贾老实一拱手,道:“三位,别闹了,我们这几位老哥全是为你们来的,杜八手段高,心眼毒,他可不愿意轻易放过你们,老营盘里毒计连环,你们落在我们手里还算是运气……”
    项七闻言骂道:“放你妈的屁,原来你也是杜八的狗腿子……”
    贾老实嘿嘿地道:“呸,杜八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跟我们这些人称兄道弟?
    不过,这老小子门很高,他……嘿嘿……“
    底下的话他似乎不敢说下去,一声嘿嘿闭口不语。
    杨老邪阴沉的道:“哪位是燕云飞……”
    燕云飞冷冷地道:“我,在下就是。”
    杨老邪盯了他一眼,道:“杜八虽然不是个东西,对你倒很推崇,说你是个人物,我们是七邢,今天在这里要向你借样东西……”
    燕云飞一怔道:“借东西,什么东西?”
    杨老邪嘿嘿地道:“说借这还是客气,我们七邪要的东西谁敢不给!燕云飞,看在你还年青的份上,不要我们七个老东西动手,你自动交给我们吧。”
    燕云飞大笑道:“前辈,你这是硬要……”
    站在杨老邪身边的李大邪嘿嘿地道:“应该说是硬抢,姓燕的,拿来吧。”
    燕云飞冷冷地道:“什么东西?”
    杨老邪嘿地一声道:“那柄射日剑……”
    燕云飞一震,道:“射日剑,前辈、你没弄错吧?”
    杨老邪哼地一声道:“不会错,燕云飞,别人不知道你的出身,杜八却知道的很清楚,你那柄剑决对是失踪多年的无悔血剑,给你这柄剑的也一定是无悔老人……”
    燕云飞心中血气翻腾,为杨老邪这句话激动不已,他恩师赠剑授艺之时,不只一次的警告他,射日剑不可太露,否则会惹来极大的麻烦,尤其恩师的身份更不可轻易显露,一但传出江湖,不但燕家会遭极其不幸,就是师父老人家也会保受连累……
    他眉宇一动,沉声道:“杜八真是厉害,居然用这档子事拖你们下水…”
    杨老邪嘿嘿地道:“无悔血剑在我道上,真是杀人无悔,我们多少患难与共,生死之交全毁在无悔剑下,那个无悔老人真狡猾透了,杀了那么多人,结下那么深的仇恨,却逃的无踪无影,他真是做梦,我们七个老邪就不信这门子邪,他只要没有入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解解当年之恨……”
    贾老实大笑道:“他就是死了,也要从土里挖他出来。”
    燕云飞怒叱道:“住嘴,无悔老人那些泣鬼神惊天地的可歌可颂事迹,足为吾道之表范,无悔剑下专杀可杀之人,你们这些东西从不问自己对不对,只顾快意恩仇,我燕云飞虽然不识无悔老人,但,他的事我一样可以背下来…”
    杨老邪嘿嘿地道:“小子,你背不动,别忘了无悔老人背负着魔主之死的宿仇,凡我邪魔两道的兄弟都会找他报仇,不管他躲到哪里,我们一样会找到他……”
    燕云飞眉头一皱道:“杜八真阴险,把这档子事扯到我身上,以为就可除了大患,哼,他如意算盘打的大精了……”
    杨老邪冷冷地道:“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上杜八的当,你只要把射日剑留下来,我们便不为难你,凭了射日剑,无悔老人非来见我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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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十九章
    燕云飞仰天大笑,不屑的道:“杨老邪,你太天真了,凭你们几个老邪就想留下我的剑,你也太小看我了,这柄射日剑是我的生命,没有剑就没有我,要留下剑,唯有先宰了我……”
    杨老邪神情一变,道:“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今年已过八十九,如不是看你年纪轻轻,不想刁难你这个晚辈,我早没耐心了……
    小子,识相点,大家都有好处。“
    燕云飞神情一凝道:“别说了,剑在我手里,有本事尽可拿去……”
    贾老实叱道:“姓燕的,你找死。”
    他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之态,脾气却也暴烈如火,话声一落,贾老实人如一缕疾风般的斜扑过来,此人功力高的令人称奇,那只右手怎么拍过来的,连身临其境的燕云飞都暗中一骇,燕云飞毕竟是个不同凡响的高手,贾老实的掌指幻影方至,那柄射日剑在瞬间拔了出来,刃锋在一道耀眼的光颤中施了出去。
    哇——贾老实太低估这个年轻人了,他对自身的功夫了解的太深,认为对付这么一个晚生,那还要用多少力量,等到燕云飞的射日剑已临近他那只伸出的手掌,他才发觉自己这回上的当太大了,他只觉手指一阵剧痛,除了大拇指尚称完整之外,其余的指头俱散落在地上。
    贾老实颤声道:“你,小子……”
    杨老邪的神情大变,脱口道:“好霸道的剑法,这跟当年的无悔老人的剑法几乎完全一样,兄弟,现在咱们已可确定这小子是什么人了,他定是无悔老人的徒儿了……”
    余下六个怪汉子俱瞪大了眼睛,他们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能不另眼相看了,贾老实虽然在他们邪道字号中不算是个人物,但是目下江湖中,能和他平起平座,而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也不多,燕云飞不过是个后生小辈,一出手断了他的指掌,这份功夫就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刹那间,这些人骚动起来,人丛里有人叫道:“杨老大,宰了他,看看无悔老人会不会出来收拾残局,无悔老人除非死了,以他的脾气他不会容许咱们宰了他的徒弟。”
    杨老邪嘿嘿地道:“说的是。”
    他一挥手,向一个汉子又道:“无量,你来办这件事了。”
    无量邪也是个狠厉的角色,邪道里他排名老五,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闻言已大笑而出,顺手拾起一截贾老实的断指,瞄了一瞄,随手弹向空中,道:“小子,过来。”
    燕云飞虽然在一招中毁了贾老实的一手,心里却明白的很,那是在贾老实疏神大意的情形下偷袭成功,这个无量邪就不同了,杨老邪能指名要他出手对付自己,一定是位难惹难缠的高手人物——斜驭射日剑,燕云飞冷冷地道:“小心点,别像贾老实一样,一招就断了四根指头……”
    无量邪怒声道:“小子,你还真狂。”
    他虽然是年岁不少的邪道高手,却不像贾老实那么大意了,他知道要对付这年轻人的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铁扇子……
    “无情扇……”
    江湖无情是铁扇,这是二十年前的一句老话,老沙和项七一看见无量邪手里这把铁骨扇子心里就直发毛,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无量邪得意的道:“不错,江湖上总算还有人认得此扇——”
    随手一抖,铁肩已颤开一角,露出一幅阴森森,惨稀稀的怪图画,苍白的一张怪脸,森蓝的一双眼球子,血红的露齿巨嘴,就是这样的一副怪图案,一幅能慑人魂魄的招魂图。
    面对着铁肩上的招魂图,燕云飞哼声中道:“这就是那幅邪恶图,传说这幅图能令人魂魄出窍,心神俱焚,我看它不过是幅令人厌恶的图案而已……”
    无量邪呸地一声道:“小子,你仔细瞧清楚了,它是怎样样的一幅图。”
    燕云飞根本没看出这幅厉怖之图有何神秘之处,无量邪的话一落,不觉的再仔细瞄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忽然发现扇上的怪图有如幻化般的转换着,渐渐地,那幅本来恐怖血腥的脸谱,此刻仿佛换了一张脸一样,刹那间,成了一张白净秀丽的女人脸庞,这少女的脸愈来愈漂亮,鲜丽的红唇,明眸皓齿,斜轩的柳叶眉,会说话的眼珠子,每一部份都令燕云飞心里怦然而动。
    他痴痴地凝视着扇上的幻化情景,不自觉的道:“含烟……”
    此刻,燕云飞有如着魔一样,痴痴的被图案所迷惑,那扇上之人,居然是他日夜不能忘怀的柳含烟,他心神俱被这副画所吸引,根本忘了自己此时尚在危险境地……
    而无量邪的手缓缓摇晃着那柄铁扇,燕云飞的眼珠子就随着它的摇动而转移,全部心神俱投入扇子之中。
    无量邪的邪扇果然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项七颤声道:“兄弟……”
    无量邪嘿嘿地道:“他看见了他老婆——”
    紧紧的握着刀,那只手已淌下了冷汗,项七知道燕云飞的神智全给那柄扇子摄住了,他抓住冷冷的刀柄,已将腰里的冷刀抽了出来,他不能让燕云飞毁在这一幅图画上,他必须给他一个严重的警告。
    可是,这六七位邪字辈的人物俱有着太多的江湖经验和阅历,他们已看出燕云飞已在无量邪的掌握之中,无量邪轻易的控制住燕云飞,在这种情形下,无量邪随时出手,都能轻易的杀死燕云飞。
    项七那柄刀也不过是刚刚出鞘——那个李大邪已冷冷地道:“姓项的,别乱动,否则,你会先姓燕的而死……”
    项七吼道:“我怕什么!”
    项七是个粗鲁的汉子,他面对着这些空前绝后的无敌高手了无惧色,手里那柄刀依然握的紧紧的,李大邪虽然威胁他,他依旧在挥刀——李大邪怒声道:“找死!”
    他虽然身形移动的慢,动作却比项七快的太多了,只见人影一晃,伸手来抢项七的刀,项七只觉眼前人影闪移,手中的那柄刀仿佛被人一拍,不自觉的向前一推,那柄刀已被拍落——“当”
    那柄刀一落地,当地一声跌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风啸中,这声响声特别清脆——这种清脆的铁击之声,对一个迷失神智的绝顶高手来说,无异是一帖清凉醒脑的药剂,燕云飞的心神一震,人已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他啊了一声——燕云飞能与众不同就在于他那张冷静的头脑,他瞬快的把握住这瞬间的清醒,那柄射日剑在空中那么一弹,一缕剑光已迅快劈出。
    只听他吼道:“好厉害的无情扇——”
    剑势快的炫人神目,一缕剑光射颤——“叮——”
    在一声叮然声中,那柄射日剑已劈在无量邪的铁扇上,无量邪做梦也没有想到燕云飞会挣脱开自己那幅神秘扇图的控制,在一呆之下,那柄爱逾生命的铁扇已被劈成两半,一幅干古难得的无情图就这样被劈毁了。
    李大邪一呆过:“小子,你……”
    燕云飞冷冷地道:“动手吧,邪异的东西并不足惧……”
    哪知李大邪手中的无情扇被毁之后,神色突然一阵惨变,他呆呆的望着手里残破的扇子,眼里居然渗出了两泡泪水——杨老邪一愣道:“老李,你怎么啦—…”
    李大邪惨声道:“老兄弟,我死定啦……”
    这话一冒出来,站在四处的邪字号人物俱被李大邪给弄糊涂了,他们人人都和李大邪有数十年交情,深知李大邪一生中从不轻易落泪,更不会如今白般的凄愁满面,跟李大邪最莫逆的是吴北邪,他低声道:“李兄,怎么啦?”
    李大邪颤声道:“这柄无情扇是我的生命,有扇就有我,当年我师父请鬼画大师画绘此画之时,曾要我在天下阴灵之位发下毒誓,扇在人在,扇亡人亡,也许所有死在此扇下的人要向我讨债了……”
    吴北邪嘿嘿地道:“哪有那么多邪门事,老李,别丧气,改天咱们再给你弄一把扇子,那小子毁了扇子,咱们就毁了他的命,来,我替你杀了他……”
    李大邪一摇手道:“那不关他的事……”
    吴北邪一呆道:“老李,你怎么啦?”
    李大邪向前踏出一步,道:“小子,说起来我该谢谢你。”
    燕云飞一呆道:“谢我……”
    李大邪仰天一声惨笑道:“三十年前我拥此扇之后,我发现每一个死在我扇下的人,都是迷惑在那幅画上,那幅画是幅勾魂图,更怪的是每死一个人,这幅画就更邪恶了,好像所有的死者之魂全在这幅画里,而我李大邪便成了这幅画的执行者,我在执行画中所要杀的人……”
    这席话不但燕云飞前所未闻,连这些终年在邪门打滚的人也是前所未闻,李大邪娓娓道来有如一篇故事般的那么动听而不可思议。
    燕云飞愣愣地道:“这幅扇画本来就是邪恶……”
    李大邪苦笑道:“当你毁了扇画之后,我突然觉得我的心轻松了许多,我好像从毒咒中脱挣了出来,而那些死去的怨魂也像被解脱了一样,我没有压力了……”
    燕云飞淡淡地道。
    “你良心发现了。”
    李大邪颤声道:“也许是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激你。”
    燕云飞拱手道:“恭喜前辈,希望你能重新做人了……”
    李大邪惨然的道:“是我该赎罪的时候了。”
    杨老邪呆呆地道:“老李,你可不能想不开。”
    李大邪大笑道:“我的毒誓应验了,扇毁人亡,这是当年的血誓,诸位老兄弟,无悔血剑的事,我李大邪是管不着了,但愿咱们来生还能相见……”
    吴北邪拉住李大邪的手道:“兄弟,千万别……”
    李大邪摇头道:“人可死,誓不可破,兄弟,我去了。”
    谁也没办法阻挡他挥出的那一掌,连站在他身边的吴北邪都没有办法拦阻,啪地一声清响,李大邪的一颗脑袋随着他的掌刃而碎了八块,鲜红的血,雪白的脑汁,已溅在四处,吴北邪紧紧抱住李大邪的尸体,吼道:“老李,老李!”
    这几位邪字号的高手已有数十年交情,他们朝日相处,情如手足的组成了这股力量,许多年来,他们早已肝胆相照,此刻突然有人中途死了,虽然是久居邪道,也不禁悲从中来,俱黯然的落下了泪。
    吴北邪愤怒的道:“是你,是你……”
    愤怒的眼珠子如一团凶烈的火焰瞪住了燕云飞,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而死。
    淡淡一笑,燕云飞冷笑道:“一个人自己要死,谁又能救的了他,李大邪虽然是个邪门人物,还不失是个好人,至少他在临死前参悟了正道,那像你fll这几个,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吴北邪跃起身来,厉声道:“妈的,你还嘴硬——”
    身如弓,手如山,一连三掌,势如北海之涛,东湖之水,密密绵绵的向燕云飞疾拍而来,澎湃的掌劲能将一座山碎裂,吴北邪显然要将燕云飞置于死地。
    燕云飞不屑的道:“你找死。”
    射日剑已如阳光下的苍鹰般疾速的挥洒了出去。
    凌厉的剑光,像夜空里的寒月,令人泛起一阵颤惊,这迅厉的一剑,果然封住了吴北邪那威烈的攻势——蓦然间——杨老邪厉声道:“老吴,回来……”
    吴北邪身子一个急挫,道:“老大,干什么?”
    杨老邪怒道:“你要不要脸——”
    吴北邪一呆道:“老大,我这是给老李报仇,跟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
    老大,你…“
    吴北邪哼地一声道:“咱们已经够丢人了,想想看,我们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比人家这孩子早出道了五六十年,为了无悔老人那段仇怨,居然替社八挑了起来,这孩子就算是无悔老人的徒弟,老兄弟,我问你们,你们真能杀死一个乳娃儿么?咱们年纪一大把的人不怕人家笑么?”
    吴北邪苦笑道:“老大,老李死了呀。”
    杨老邪哼地一声道:“他不是死在这孩子之手,是死在自己的掌下……”
    吴北邪大叫道:“他不毁了老李的扇子,老李会死么?”
    杨老邪怒声道:“你更不要脸了,凭咱们这伙人的名声、连个孩子都玩不过,还有脸说这种话,老李技不如人才会毁了扇子,吴北邪,现在开始你闭嘴……”
    吴北邪一呆道:“这,这……”
    杨老邪脸色一沉道:“要输得起才是个英雄,别忘了,邪字号的人更有原则更要脸,老李之死不能怪人家,要怪只能怪社八……”
    吴北邪一呆道:“杜八……”
    贾老实嘿嘿地道:“杨老大,你真说对了,想想看,咱们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上了杜八的当,千山万水的赶来这里对付一个毛孩子,说出去不让人家笑掉大牙……”
    杨老邪嗯了一声道:“你的手还疼么?”
    贾老实大笑道:“这点伤算什么?砍了四根指头我还有六根呢,那小子功夫好,我败的心服口服,老大,咱们还是回咱们的老地方吧,别在这里丢人了……”
    点点头,杨老邪沉思道:“是要回去,不过太便宜杜八了……”
    贾老实大笑道:“那好呀,咱们就给他点教训,也替老李出口气……”
    摇摇头,杨老邪苦笑道:“咱们不便出手…”
    贾老实一呆,道:“那不是白搭么?咱们只好夹尾巴滚了。”
    但,杨老邪却又点头,道:“有人会替咱们动手……”
    贾老实一怔道:“谁?”
    他老实惯了,一时并没有会过意来,杨老邪望着燕云飞,一改敌对之态,嘿嘿地道:“这三位小朋友……”
    项七大笑道:“我的妈呀,你还叫我们是小朋友,我们也是二十好几啦……"杨老邪嘿嘿地道:”在我们面前你们永远还是孩子……“贾老实立刻道:“别插嘴,先听听我们老大的——”
    杨老邪沉思道:“小子,杜八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们虽然不怕他,但却不便出手,你们既然和他对上了,我就顺便指点你们一二也许会给他个手忙脚乱……”
    燕云飞一抱拳,道:“谢谢前辈。”
    杨老邪沉思道:“这里是老营盘的山半腰,离社八的寨头已相近不远,这里有杜八的心腹手下二十余人,他们全藏身在前半腰那片林子里,那里风大,林梢子簌簌作响,人只要藏在里面,谁也不容易发现,而通大寨的小路,必须经过那片林子,你们只要一露面就会给人发现……”
    燕云飞哦了一声道:“谢谢前辈指点,我兄弟这次硬闯老营盘,抱着必死之心,并不在乎那些人……”
    杨老邪脸色一沉道:“你可知道他们之中有些什么人?”
    摇了摇头,燕云飞道:“不知道。”
    杨老邪嘿嘿地道:“钩子、漏子,这两个人你不会没听过——”
    落阳湖的钩子,小西山的漏子,这两大黑道霸子居然也投在社八的手里,这两个人在江湖上被誉为杀人不眨眼,喝血不满腹的狠厉人物,他们出手没有活口,刀剑下从不留人,提起小西山、落阳湖,首先就想到勾子狠、漏子毒,哪个不远远的站,哪边凉快哪边去——少惹为妙。
    燕云飞心里略略一沉,那的确是两个令人头痛的人物,他要应付这两个人必须要动点脑筋了,沉思道:“杜八真行,连他们也连上线了。”
    项七和老沙却陡感心头沉甸甸的,他们对这两个人真是熟悉透了,说起来钩子和漏子和他俩还有那么丁点儿交情,在道上也曾对面的在一起玩两下子,由于道不同,始终没有再深厚一点交情,钩子和漏子的手上功夫却让他俩耳熟能详,钩子的杀人手法在江湖上堪称独特,他和对手对敌,必会先给对方面门上一掌,再一刀捅上对方的心口窝,那真是快利的一刀,鲜血必会随着刀刃冲向半天,人一定是一刀毙命,而漏子就不一样了,他一定先让对方累的像条狗一样,直到喘不过气来,慢慢一刀一刀的修理直到血枯为止……
    老沙神情微微苍白,道:“好角色。”
    杨老邪慎重的道:“的确是两把好手,小兄弟,你们有得拼了,不过,这两个人虽然难斗,却也有他们的缺点……”
    燕云飞精神一振,道:“前辈,请指点……”
    杨老邪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咋的,居然和你们投缘起来,本来我有杀你们之心,可是我那老弟兄李大邪自绝之后,我忽然把事情看淡了,觉得往后江湖,已不是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再能奔驰了,应该把这个棒子交给你们了……”
    他仿佛感触良多,望着地上的老兄弟尸体,又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燕云飞摇摇头道:“我对这两个狠角色太陌生了,了解不多———”
    杨老邪苦笑道:“这虽然只是传闻,却也非常实在,听说钩子怕火,漏子怕水,两个虽然一居小西山,一驻落阳湖,却是道道地地地的亲生兄弟……”
    燕云飞一呆道:“一个怕火,一个怕水……”
    杨老邪嘿嘿地道:“在这方面多动动脑筋,你们一定有收获……”
    项七大叫道:“这个我听说过了,不过谁也没有见过……”
    杨老邪挥挥手道:“这也只能供你们参考,实际情况还要随机应变,爬过这片长崖就是那片林子了,你们去吧……”
    燕云飞举目一瞧,果然有大片山崖斜横在那片丛林之后,一抱拳,向这几位邪字号人物施了一礼,道:“谢啦——”
    他人若一道幽灵的影子,已踏着枝桠跃去,那快速的身子,熟练的功夫,连这些邪字号的高手都暗暗惊心。
    呼烈的山风迎面拂来,吹得衣袂飘荡,燕云飞一踏上那片山崖果然看见山崖下有一大片深幽而不见底的林子,一条碎石子小路横在那片林子之前,真是最好的隐身之处,一个人只要藏身林间,任何人兽只要经过这条小路,藏在里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项七紧紧贴在燕云飞的背后,低声道:“兄弟,咱们把他们引出来。”
    摇摇头,燕云飞笑道:“正好中了他们的计,咱们只要一露了面,钩子和漏子会如鱼得水似的不停追杀我们,以钩子和漏子的功夫,我应付一个也许不会吃亏,再加上一个,就另当别论了……”
    老沙沉思道:“兄弟,咱们何不烧了那片林子……”
    项七一振道:“用火……”
    略略沉思,燕云飞嗯了一声道:“钩子怕火,他们的力量就会打了折扣,单单一个漏子由我对付,至于其他的,你们全力应付—…。”
    老沙一移身,道:“那好,我去放火……”
    两道斜眉略略一皱,燕云飞道:“要烧这一大片林子并不容易,老沙,咱们虽然能杀能拼,却没有点火的东西,而且这团火要一发不可收拾,才能烧得他们火烧屁股……”
    老沙嘿嘿地道:“兄弟,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老沙别的没有,火药门的兄弟倒有几个,他们给了我七八枚火药弹,我只要在林子四角各放上一枚,保证会烧得他们屁股通红……”
    拍拍者沙肩,燕云飞道:“去吧,别让他们发现……”
    在那片密林里的钩子和漏子,两个人此刻正闭着眼睛,垂着双目,静静的蓄养精神,他们晓得大白天里不会有什么动静,凭燕云飞和老沙项七三个人,还不会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以他们久居江湖的道上经验,入夜才是他们活动的时刻,他们那批兄弟有二十来个,已监视住了这里可眺望的一切,任何人只要进入他们的视野之内,决逃不出他的目力范围。
    但,他们也有疏漏的地方,就是那片长崖,他们决不相信有人会从长崖上下来,因为任何外山的人,都无法步入那片密林子里,据他们所知,那里根本没有路。
    他们]左算右算就是没算准燕云飞正是从那里上来。
    钩子的嘴唇一绽,舐放嘴唇,道:“漏子,姓燕的真是像传说中那么难斗么?”
    漏子仰着头,想了想,道:“连杜八爷对这个人都寒上三分,想来也是个人物,不过,咱们何必担心,他们从山下直上老营盘,这段山路也挺耗神的,真爬上这里,嘿嘿,功力也消耗了三分之一,兄弟,咱们只等着杀人了……”
    钩子摇摇头,道:“这事还真邪门,听说蛇剑银铃几招内就栽了,杜八为了这档子事极为生气,听说燕云飞干的狠,连堂口都给拔了,楼老头弄的命都丢了。”
    漏子冷笑道:“那些人不算是个人物……”
    钩子嘿嘿地道:“希望项七和老沙别跟咱们朝面。”
    一瞪眼,漏子冷笑道:“谁还和他们套交情不成,这两个老小子识相便罢,不识相,嘿嘿,兄弟的刀是不会认人的……”
    突然——在簌簌的风叶声中,响起一连串暴裂之声,紧随着有一股烟从林里各处涌上来,钩子一怔道:“妈的,谁在玩火——”
    漏子沉声道:“赵二愣子……”
    赵二愣子是他俩的跟班兄弟,此人虽然有些愣头得脑,却是直心汉子,负责兄弟的联络工作,漏子这一吼,赵二愣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跃了过来,喘声道:“大爷,你叫我……”
    漏子怒声道:“怎么回事?谁在玩火,难道兄弟们不知道钩子大爷最怕火么?问问是哪个,当心我砍了他…”
    赵二愣子颤声道:“二位爷,起火了……”
    钩子先跃起来吼道:“放你妈的屁,这里哪来的火…”
    仅仅这几句话的功夫,林子四处已闪起了火光,浓浓的烟雾已向这里卷来,劈啪的火光,经山风一吹,顿时火光四射,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见火,他仿佛遇上了恶魔似的,全身泛起了一连串抖颤,眼里露出恐怖之色,最不可思议的是钩子名满江湖,是个拿着酒缸做胆的狠毒汉子,在这一刻居然尿了裤子……
    漏子移身发:“兄弟,咱们先出林子……”
    钩子颤声道:“妈呀,这场火是哪里来的……”
    他遇火则惊,人已没了主意,漏子伸手拉着他,他居然动不了,这时林子里的二十几条汉子已各自奔跃,朝林外奔去——漏子叱道:“来人,把钩子大爷抬出去。”
    四周已乱了,除了越二愣子还站在这里外,其他的人根本听不见漏子在吼叫,漏子气得正在跺脚,只见有两个蒙住头的汉子向这里奔来,漏子叫道:“赤来,快把钩子弄出去。”
    那两个蒙住头的汉子一点头,其中一个道:“大爷,你快去看看吧,钩子交给我们兄弟了。”
    林子着了火,对钩子和漏子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俩把守老营盘最重要的一关,是杜八器重他们,现在突然着了火,事情不会那么偶然,漏子心里愈想愈窝囊,暴喝一声吼道:“妈的——”
    他如一阵风的向外面冲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钩子怕火,他似乎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给吓住了,人在苍白中软了下去,那两个兄弟搂住他,四只手臂将他抱的如铁臂样的,他连动也别动一下,他叫道:“快走呀。”
    左边那个汉子嘿嘿地道:“会的,钩子大爷……”
    钩子陡然觉的肋下有人伸指点了他一下,他的气血忽然一缓,全身登时麻痹起来,他一震道:“你们……”
    耳边已有人笑道:“大爷,你老实点吧,当心火烧屁股——”
    此刻浓烟密布,火舌子很快的席卷林梢子,钩子望着那片片火光,—双眼睛瞪的如牛眼一样,眼前,他仿佛又看见七岁时候的惨景……
    那是一个乌黑的晚上,他和漏子还躺在床上没睡觉,耳边已听见夜空里响起吆喝声,当他两兄弟惊怖地爬起来的时候,他看见了火,看见了妈妈从火堆里冲向自己房间,母亲在慌乱中抱着漏子先跑出去,再冲进来抢他,这时娘亲身上全是火,他看见娘在火里叫着吼着,而熬受火的吞没,他亲眼看见老娘被火烧死的惨状,虽然他也逃出来了,可是老娘活活被烧死的情景一直盘旋在脑子里不去,从此以后,他怕火,怕任何火苗子,连炉子里的火他都怕……
    钩子在昏昏沉沉中被人抬着奔出林子,耳边已有人笑道:“兄弟,这里行了。”
    另一个叫道:“点了他穴道,让他再也不能玩了。”
    钩子从惊骇中醒了过来,但他知道自己那身武功已给人家毁了,那个点他穴道的人太内行的了,先走七经再循八脉,每一个循环的穴道全让人给锁住了。
    他身子一颤,道:“你们是谁?”
    只听有人笑道:“钩子,真健忘呀,连我都不认识了?”
    钩子抬眼一看,心底里有若一道凉气似的升了上来,那是项七,是他们今夜要拦截的人,他怒声道:“老项是你……”
    一转头又瞪了另一个汉子,喝道:“你是老沙……”
    老沙冷冷地道:“不错,你还认得我们这些兄弟……”
    钩子恨声道:“妈的,有种和钩子拼个真刀真枪,用这种方法对付我钩子,他妈的,呸,我钩子死不瞑目…”
    项七冷笑道:“这只怪你钩子运气太差,遇上我们兄弟,现在只剩下漏子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当家的会全力的照顾他,还有你那班子兄弟……”
    钧子叫道:“记住,我们杜八爷饶不了你们……”
    呸,项七道:“杜八,他妈的,他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你指望他,呸,老友,你歇着吧……”
    钩子脑子里嗡地一声,人已晕死了过去,此刻风声劲啸,耳边响起一连串,一声声惨烈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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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十章
    那片林子的火势是由四角蹿出来的,秋高气爽,林村干裂,再加上要命的风势,有若火上烧油似的整个山林都陷在那片火海之中,漏子从林子里冲出来,耳边已传来兄弟们的凄惨叫声,他人在震骇中傻了,看见自家兄弟有的已倒在血泊之中,也有的埋身火苗之里——他目眦欲裂的吼道:“妈的,是谁放的火……”
    他已看见自家的仅余兄弟佟三、武威和张胖子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好镇定的功夫,居然在那里双手背负于后,面上挂着一抹令人寒惧的笑意,望着地上那些惨死的兄弟,嘴角掀起酷冷的不屑,而佟三、武威和张胖子虽然手里仅握着刀剑,没有一个敢动手。
    漏子一移而去,吼道:“朋友,你是谁?”
    燕云飞淡淡地道:“漏子,你现在问我是谁,不是太晚了?”
    漏子一震道:“你姓燕——”
    燕云飞不屑的道:“嗯,你们守在老营盘的半山腰,不是在等着我么?现在我来了,你那位钩子兄弟呢,怎么不见了…”
    漏子心底里直起前咕,那两个蒙住脸的兄弟不是送钩子出来了么?怎么,这会儿始终没见人影?他全身一颤,立刻道:“佟三,去找勾子——”
    佟三一移步,道:“是。”
    谁知,燕云飞伸手一拦,笑道:“别找了,他已躺在那里歇着呢……”
    漏子大哼道:“你杀了他……”
    淡淡一笑,燕云飞不屑的道:“我那两位兄弟你总该认识,项七和老沙和钩子都是老朋友了,他们正在叙旧,你又何必去打扰他们……”
    漏子傻了眼,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居然把钩子活活的交给了自己的对手,当时太粗心大意了,竟没有注意那两个汉子是不是自己的兄弟,硬将钩子往虎口里送,他跺脚道:“妈的,他们是老项和老沙……”
    嗯,燕云飞冷冷地道:“你现在发现,不是太晚了?”
    点点头,漏子眼里像要喷出火焰一样,心里那股子愤怒和不平,如拍岸的浪涛,厉声道:“姓燕的,钩子怎么样了?”
    燕云飞哈哈两声道:“那要问问我兄弟了,你是晓得的,我那两个兄弟手底也不含糊,他们的手段不会比你们差,运气好的话,钩子还能保住一条命,运气差,那就不知道了。”
    漏子全身如被雷劈一样,血脉贲张的快要炸开来了,他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身子晃了晃,颤声道:“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姓燕的,我会活吞了你。”
    佟三厉声道:“当家的,瞧瞧,咱们二十几条汉子全给这小子活活的劈了,咱们还等什么,先剁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漏子一呆道:“全是他杀的……”
    佟三恨声道:“错不了,他守在这里,兄弟们一出林子就遇上他了,这小子二话不说,逢人就干……”
    一翻眼,漏子厉声道:“血债血还,姓燕的,漏子今天要向你讨个公道。”
    点点头,燕云飞冷冷地道:“我在这里候着呢……”
    佟三一挥刀道:“兄弟,上。”
    武威和张胖子早被燕云飞那凶猛的杀着给吓愣了,此刻漏子露了面,他们的雄心豪情又被激了起来,一听佟三喊上,几个人刀剑俱已洒了出去。
    而漏子那柄斜头刀更是快利的令人寒惧,一晃一颤数缕刀影已斜斜劈向燕云飞,燕云飞对漏子是久闻其名,知道此人能久享盛名决非子虚,他根本不理会佟三武威和张胖子的攻势,一双目光全落在漏子的身上,射日剑斜斜的砍了过去。
    漏子的刀更快,居然抢在射日剑之前发出——刀剑相击,发出一击金铁交击中,两个人身形同时一退,武威和张胖子眼梢子有多灵光,一见这种机不可失的机会,两个人双双挥刀扑上。
    若论这两个人的功夫,要和燕云飞那样高身手的人交手,那就差了点,两个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是他们送命的时刻,刀剑才出手,眼前已一片耀眼光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每人心窝上已中了一剑。鲜血和人同时摔在地上,四只眼珠子瞪的像桂圆般大。
    佟三颤声道:“兄弟——”
    漏子的心要裂开了,这些人俱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老兄弟,仅仅是一个朝面,两个老兄弟全撒手了,他厉声道:“好小子。”
    身子如弯弓的疾射过来,连着七刀劈出——燕云飞已长笑道:“你省省吧。”他人突然立在地上,射日剑也是七剑——“叮,叮,叮——”
    在一连串交击声中,漏子仿佛泄了气样的傻在那里了,他那连环七劈在道上向来极负盛名,任何人都无法接住他这夺命七刀,而燕云飞却那么轻松的挡了回去。
    佟三叫道:“大爷,扯活——”
    他见兄弟全躺在那里了,心里突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脚下抹油,一溜烟的抽腿了,他才跑出七八步,只见项七和老沙笑眯眯的站在路当中,但三心底一凛,叫道:“闪开。”
    项七的刀一晃,笑道:“姓佟的,要溜?”
    漏子一瞪眼,吼道:“我兄弟呢,你们这两个杂碎。”
    项七哦了一声道:“你问钩子,他好的很……”
    那句“好的很”顿时使漏子凉了半截,项七和老沙的段数他可明白的很,即使没有亲自领教过,道上的传说也听的不少,他知道钩子的结果是什么了,暗中一震,大叫一声道:“你杀了他……”
    摇摇头,项七冷冷地道:“还没有,不过,他活着跟死了差不多…”
    漏子双目一闭,长叹道:“那还好,只要没死……”
    哪知项七摇摇头道:“不好,钩子生不如死……”
    漏子已没有心情和燕云飞再斗了,他只关心钩子的生死,此刻只要钩子没事,他宁可自己挨一剑,全身泛起了一阵颤抖,道:“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项七一指草丛,道:“你自己看吧。”
    漏子像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他嘴里叫着钩子的名字,人已扑向草丛里,钩子的一双眼空茫的望着他,脸上冷清清的,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漏子难过的抱住他,道:“兄弟,你怎么了?”
    钩子眼里闪过一抹泪痕,颤声道:“兄弟,栽了。”
    漏子颤声道:“没关系,咱们还有机会,这点小场面算不了什么,项七和老沙修理你,我会宰了他们给你出气……”
    黯然的一声苦笑,钩子颤声道:“不行了,我的武功给毁了。”
    漏子从地上跳起来,吼道:“什么?他们废了你武功……”
    钩子苦涩的道:“嗯,现在,我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往后,江湖上已没有我钩子这个人了,你带我回家吧,也许咱们退出江湖,那种日子还好过些……”
    漏子一呆道:“回家?”
    钩子眼里泪水往外一涌,凄然的道:“你舍不得江湖……”
    漏子恨声道:“我要报仇,兄弟,我们兄弟不能白白让人毁了,还有杜八,他还没有失败,有他出面,一定能报这个仇…”
    摇摇头,钩子苦笑道:“老杜不是好东西,他要咱们守头一关就是看看我们兄弟是真行还是假行,现在,我武功毁了,剩下你一个,他不会再重视我们了,聪明点,我们下山……”
    在空中狠狠擂了一拳,漏子道:“我真恨,恨那场火……”
    若不是幼年的那场火,钩子不会怕见火,见了火,钩子就会想起那幕悲惨的情景,就会失了理性,否则,项七和老沙没有机会摆平了钩子……黯然的叹了口气,钩子道:“认命吧,江湖不再是我们的。…”
    漏子心里的火比那燃烧的林子还要猛烈,他又抓起了刀,头上发丝根根的竖了起来,跃起身来,只见四处空荡荡的,除了佟三还守在那里外,燕云飞和项七及老沙俱已不见人影,他们什么么时候走的?除了风声,似乎只有佟三能回答这个问题。
    漏子吼道:“他妈的,人呢?”
    佟三苦涩的道:“离开了,我无法阻止……”
    钩子摇摇手,颤声道:“算了吧,杜八会给他们颜色的……”
    风还在吼,那威烈的火苗子似乎更猛裂了,这样一片林子烧起来了,烟梢子直贯云霄,密雾般的黑烟遮住了半边天,老远就能望
    见……》》》》》》》》》》》》》》》》》》》》》老营盘的弟兄不是死人,半山腰火起他们不会没有瞧见,杜八爷更不会不晓得,老营盘那些杂碎全被那场火给震惊住了,他们想不通那场火怎么发生的,因为他们判断那场火苗子决不会是钩子漏子兄弟放的,钩子怕火是人所皆知的事,钩子决不会给自己添这种麻烦,蛇剑在老营盘是个半残废的人了,他恨透了燕云飞,若不是姓燕的,他不会受伤,楼家酒馆那段梁子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他希望钩子能替他报了这段刻骨铭心的仇……杜八爷真沉得气,对半山腰发生大火的事始终没有太多的关注,蛇剑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忧急的冲进杜八爷的行馆里,杜八爷真沉得住气,他和那位西域任真子、百剑山庄的剑龙、岳阳的胡冠中正在饮酒作乐,这些名震一时的江湖俊彦有说有笑,而杜八手下第一大将段洪永远是那张没有笑容的脸,他站在杜八身后,一双冷厉的目光始终环视着各处,虽然,他明知道这里不会发生事故,他还是尽忠职守于他的维护工作,蛇剑冲进来后,大声道:“八爷……”
    杜八的眼神略略一瞄,道:“有事……”
    蛇剑嗫嚅地道:“山下……”
    杜八淡淡地道:“你也过来喝一杯,别大惊小怪,钩子和漏子如果连这点事也办不成,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
    蛇剑急声道:“八爷,话不能这么说,姓燕的毕竟不是普通高手,他是现今道上最头痛的人物,看看他以往的纪录,有多少人栽在他手里,而我们……”
    杜八哈哈大笑道:“这里是老营盘,不是楼老头的楼家小酒馆,你是被他吓破胆了,银铃的死,你的伤,我心里很难过,蛇剑,且待会儿,那个姓燕的非付出代价不可……”
    蛇剑苦笑道:“是,八爷。”
    白剑山庄的剑龙一向狂妄惯了,他一听蛇剑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脸上一片红晕,嘿嘿地道:“老蛇,你没看见么,座上的人哪个不是雄霸一方的豪士,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生燕的?他不来,是他运气,如果来了,嘿嘿,他是自己找死,我们兄弟还在喝酒,千万别为了他扫了酒兴,再说,老营盘杜大爷的弟兄将近三百人,如果连他们三个都拿不下,嘿嘿,杜大爷这半辈子江湖还能再混么?”
    说的有理,说的狂傲,蛇剑在杜八爷面前哪能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一流狂人,也是一流的目中无人,蛇剑像哑巴吃黄连似的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暗暗有种颇为失望的思绪……杜八爷虽是绝对的狂夫,他毕竟还很慎重,向他那位贴身的第一高手有江湖小子之称的段洪一招手,道:“小段。”
    段洪冷冷地道:“八爷吩咐——”
    他脸上永远都是那么冷漠,永远不带点丁儿情感,虽然和杜八相处时日并不短,还是那幅初来时的表情,没有人能从他面上看出他内心想的是些什么,只知道这个江湖小子一直都是这张酷冷的脸……杜八低声道:“出去看看,别太大意了。”
    段洪一拱手道:“是。”
    江湖小子段洪就是这么听话,做任何事都不问原因,只知道该听命去做,哪怕这是一件十分错误的事,他也不会吭上半句——人似一溜烟,出了社八爷的行馆,一阵冷风吹来,这位江湖小子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他双手背负在身后,两只拳掌交叉的握着,行过山坡,跨过石岩,眼梢子溜向每一个可以隐藏的暗影中,那些守在各角落中的弟兄全看见他来了,有人探出头来,叫道:“段爷……”
    段洪面上挤出一抹冷笑,道:“嗯你该死。”
    手微微那么一抬,一缕白光过后,那个探头打招呼的汉子已哎呀一声从石头后栽出来,心口窝上已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江湖小子段洪怒声道:“记住,要严守在自己的岗哨上,哪怕是你的老爹老娘来了,也不准吭出声来,这是咱们的纪律,谁要是像阿勇这样冒失,他就会躺在这里永远别起来了——”
    这些话是说给那些守在暗桩处兄弟听的,谁都看清楚这一幕了,血淋淋的教训使每个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全晓得江湖小子段洪的冷血手段,他说的出做的到,阿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挥挥手,立刻有人把阿勇的尸体抬走了。
    江湖小子段洪又向前踱了出去,他不再巡视杜八行馆的警戒了,而向那条羊肠小道上踱去,这条小道是通往行馆的唯一之路,任何上老营盘的人都必须经过这里,四处散布着自己的兄弟,那阵势真如铜墙铁壁。
    走了一段路,段洪看看离行馆已有把里的路了,在那片林子的尽头,他已看见隐身在两旁的自家兄弟,江湖小子段洪干呵一声,向林子里叫道:“崔刚—一”
    有了段洪的话声,崔刚才敢从林子的暗沟里叫道:“段爷——”
    江湖小子段洪冷冷地道:“这里埋伏的全是弓箭手……”
    崔刚嗯了一声道:“不错,全是八爷的吩咐——”
    江湖小子段洪挥挥手,道:“立刻把人撤向百丈之外,这是八爷的意思。”
    崔刚一呆道:“八爷会怪罪下来……”
    段洪冷笑道:“死脑筋,猪脑袋,想想看,你们在这里把关,姓燕的会上来么?八爷要抓活的,拉开大门让他们进来,然后,咱们再缩小范围,网中抓鱼,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了……”
    一呆,崔刚道:“对呀,好办法。”
    一挥手,段洪冷冷地道:“去吧。”
    崔刚哪敢再吭个屁,人家江湖小子段洪是八爷身边的第一高手,连八爷都很尊重这小子的建言,他崔刚不过是老营盘的小小角色,这里哪有他表达的机会,拱拱手,立刻跑进林子里,呼出一声暗号,百来条汉子已向远处逸去,只听啼哩哗啦的一阵急促脚步声,愈来愈远——江湖小子段洪似乎满意了,嘴角上立刻闪出一抹诡秘的笑意,这丝笑意真不多见,他沿着小路向山下行走,然后站在一片巨岩的旁边,静静的仁立在那里——突然——岩石后面有了轻细的响声,一连三道人影如鬼魅样的从岩石边问了过来,那是燕云飞、老沙和项七、江湖小子段洪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只是冷冷的瞅着他们——项七的手在动,他握着兵刃的柄——老沙也慎重的跨出了步子,他似乎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碰上老营盘社八手下的第一位高手。
    而燕云飞却笑了,淡淡地道:“你来了。”
    段洪还是那么冷冰,冷冷地道:“我在这里候着呢……”
    燕云飞长吸口气,道:“在这里见面,我们都有点太尴尬……”
    江湖小子段洪冷声道:“我已把这里的人找出百丈之外,这范围之内不会有人知道咱们在这里会面,兄弟,我想说一句——”
    燕云飞一摇手道:“别劝我回头,你是最了解我的脾气,犯上了就不后悔,先告诉我,里面是哪些好朋友——”
    段洪的眉头一皱,道:“西域伍真子、白剑山庄的剑龙,还有岳阳的胡冠中,再加上老营盘的近三百的兄弟,够了么?”
    燕云飞的眉头一皱,道:“嗯,果然都是些人物,再加上杜八,这声势够浩大了,看来这是一场硬拼,好在钩子和漏子已不成气候……”
    段洪冷冷地道:“钩子和漏子解决了。”
    点点头,燕云飞道:“不解决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么?嗯……”
    段洪长吸口气道:“杜八只怕不知道你已摸上来了,我出来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你晓得,杜八善疑,久了会…”
    燕云飞笑道:“我明白,你回去吧。”
    段洪沉思片刻,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筒子,道:“这一路上去,每个暗桩都有人,你们明,他们暗,很容易暴露身形,这是苗疆的百步飞电虫,你只要放出来,那些暗桩就会个个露出方位……”
    伸手接过,燕云飞道:“谢啦。”
    段洪一移身,冷冷地道:“小心点,别太大意。”
    随着这几句话声,江湖小子段洪又溜达溜达的走了,项七和老沙看的直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云飞到底有多大的神通,连杜八身边的头号高手段洪都和他套上交情,项七傻直了眼,道:“我的爷,段洪到底是在帮谁?”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两边都帮——”
    项七不信的道:“看段洪那个样子,好像跟你还很有交情,可是,他是杜八的人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来没说过和姓段的有交情——”
    长吸口气,燕云飞道:“他是我老弟,只是跟了杜八很多年——”
    老沙伸了伸舌头,道:“我的妈,你跟谁都有交情,我们称兄道弟也这么多年了,就从没听你说起过,你不说明白,我和老项可被你弄糊涂了……”
    燕云飞摇摇头道:“有许多朋友未必常在一起,有了事情后,朋友就会突然出现,段洪和我交情不浅,只是我们是两条道上的人,很少碰在一起……,,项七搓手道:”有段洪帮忙,杜八非栽不可——“燕云飞冷冷地道:“别想的太美,段洪帮忙也只是点到为止,待会儿犯上了,也许他的剑比你还快,杀的正是我们……”
    项七一呆道:“真他妈的干上了,谁又顾谁——”
    看了看手里的竹筒,燕云飞道:“已经很有交情了,连苗疆的百步虫都给了我,可见段洪真够朋友,待回见,我真不希望和他遇上,杜八之前,他是非拼命不可——”
    眼梢子轻灵的一转,人已向前踏去。
    沿路上,他们顺着草丛行进,段洪是帮忙帮到底,在老营盘的行馆渐渐看见的距离内,那些暗桩似乎俱被撤了,可是,老营盘的附近,段洪就不太敢了,那样会惊动社八,杜八是聪明人,很快就会查一个水落石出——严守在老营盘的暗桩隐藏的很好,若不是江湖经验十足的人,很难寻找出他们藏身之处,燕云飞是何许人,他早已摸透了这些伎俩——低低的话声,从燕云飞嘴里吐出来,道:“兄弟,咱们散开了,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些人,待会儿百步尸虫一出,你们要借机杀了他们……”
    项七的刀已抽出,他恨声道:“兄弟,放心,连老天都不会饶了他们……”
    三个人身形顿时一散,已各自向前扑去。
    燕云飞的身势如矢,沿着树丛向前射去。
    竹铜的盖子掀开了,一阵怪啸声穿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百步尸虫像万千的蚂蚁似的飞出去,这些尸虫与黄蜂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有种寻找敌人的功能,钻出筒子之后,立刻分散开来,投向林子、石后——“哇——”
    在一阵惊叫声中,隐伏在暗处的汉子已有人吼了起来,紧接着有许多人站了出来,他们个个搔着痒,青筋暴起的叫着——项七和老沙借这阵混乱的机会向他们摸去,那真是快速磊落的身手,鲜血喷洒中,已有二十几个汉子已倒在血泊之中,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营盘里有人跑出来了,沉声道:“怎么啦?”
    那是蛇剑和老营盘总护法——黑羽毛,蛇剑和黑羽毛最是莫逆,他受了一肚子气的跑出来和黑羽毛说这件事,黑羽毛了解杜八,更知道杜八太大意了,他也没有办法,只有等燕云飞上了山,看着办了。
    黑羽毛看了看那些百步尸虫,已凛道:“百步尸虫,这是苗疆的东西……”
    江湖经验老,敌对功夫深,黑羽毛已焦急的道:“蛇剑,咱们的暗桩全给人毁了。”
    蛇剑变色道:“我就知道,姓燕的一定会来……”
    燕云飞如一条溜滑的泥鳅,在闪移中连着劈了七八个人,已含笑的冲了过来,站在黑羽毛和蛇剑的面前。
    他朗声一笑,道:“蛇剑,咱们又碰面了。”
    黑羽毛一退步子,道;“有种,有种,单凭了了你和你那两个不怕死的兄弟,就敢来老营盘撤野,这份胆识令人佩服,不过,老营盘是来的了,去不得…”
    淡淡一笑,燕云飞笑道:“老黑,别吹大气了,钩子和漏子的功夫比起你来如何?他们都拦不住我,而你,哼,也不过是多了个死人……“黑羽毛怒声道:“真狂!”
    刹那间,五十多条汉子已从老营盘里拥了出来,团团的,重重的把他们三个困在中间,这些汉子个个都很厉的瞪着他们的猎中物,那寒冷如冰的刀刃俱闪闪的对着燕云飞,眼前这个人太厉害了,厉害的能从山脚冲向山顶,仅这份功力已够他们瞧的了。
    项七大叫道:“杜八呢?那老小子呢?”
    蛇剑冷冷地道:“急什么?你还怕没有人给你送终么?”
    项七呸地道:“老蛇,真后悔让你活着滚回来,早知道让你躺在那里挺尸,你也不会在这里狐假虎威了……”
    蛇剑面色苍白的道:“你……”
    黑羽毛嘿嘿地道:“老蛇,急什么?鱼儿进了网,谅他们也跑不掉了,咱们通知咱们的八爷,要怎么修理这三个小子,那要看八爷的意思了。”
    蛇剑悻悻的退了回来,这里已轮不到他说话,黑羽毛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人,他要怎么处理,连八爷都要尊重他的意思,他连声道:“那就请八爷吧。”
    黑羽毛斜睨了燕云飞一眼,道:“你真有种,我还挺佩服的,燕云飞,在这里别想再侥幸,我们八爷早已恭候多时了,你是要进老宅子见八爷呢,还是要八爷出来迎接你?”
    面上杀气一涌,燕云飞冷冷地道:“叫杜八出来,他也该朝个面了。”
    黑羽毛嘿嘿地道:“那就要你等一会了,我们八爷还在跟几个朋友喝酒,你是晓得的,八爷酒兴一发,非尽了兴不会停,三位,这里挺凉快的,你们先候着吧。”
    项七恨声道:“喝吧,反正这是他最后一餐……”
    黑羽毛怒声道:“你说什么?”
    一瞪眼,项七厉声道:“老黑,别他妈的在这里逞威风,我老项眼里还没你这块料,如果不是为了杜八,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话呢。”
    这真是骂人要看天,打狗看主人,黑羽毛在老营盘也是说一不二的汉子,手下恁多的兄弟,哪个不称他一声黑爷,项七真有种,当着他的手下的面给他不算小的难堪,对黑羽毛来说,太没面子了,黑羽毛气的仰天一笑,道:“项七,我会撕了你那张破嘴——”
    项七的刀在半空中一闪,道:“来吧,看看谁撕了谁的嘴——”
    眼珠子里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光,黑羽毛嘿嘿地道:“项七,你会后悔…”
    项七大笑道:“我后悔就不来了。”
    有如幽灵谷里吹出来的一道寒风,自黑羽毛身后传来一声凄冷的笑声,那是一个满身绿袍的汉子,一双眼珠子似要吐出来一样,已缓缓的站了出来。
    这个人一身的寒气,一脸的冰冷,更有一股股杀气,项七心底只觉凉意透体,脱口道:“金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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