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魔之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天伦之乐
    “千面黑狐”古蒙见侯乙问出这话,朝“魔神”戈青望了一眼,才道:“明年端午节前后,‘摘星攀月,邵震,邀‘赤雷啸虹’邓昆,和‘铁胆金戈’萧彬,往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
    话到这里,有所顾忌似的,又朝“魔神”戈青望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接口道:“古蒙,这话你刚才已说过……三人会聚鲁北晏城,除了商议应付戈道友之策外,又将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嗫嗫了下,道:“邵震请邓昆、萧彬二人,将昔年砍自‘魔神’戈青身上,已晒成骨干的肢骨、头颅,带往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
    “布衣银箫”于瘦竹听来出奇,不禁插嘴问道:“此人体肢骨带去晏城则甚,难道替‘魔神’戈道友筑墓安葬?”
    古蒙摇摇头,道:“并非筑墓安葬……把晒于的肢骨、头颅碾成粉未……
    粉未再迎风吹散……”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两颗醉眼直瞪出来,看了看“魔神”戈青,才吼声道:“够凶,够狠,够歹毒了……人娘的,这是‘粉骨扬灰’嘛!”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古蒙,你回去转知‘摘星攀月’邵震,老夫戈青再次出现江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前往北地江湖,了断这桩公案!”
    话落,一声苍雄长啸,身形暴递而起……眨眼间,一颗黑点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下。
    “杯中神游”侯乙,朝着“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方向凝视一眼,向“千面黑狐”古蒙挥挥手,道:“古蒙,你去吧……在你临走时,咱醉老头儿送你一句话……做人坏事做不得,即使阎王爷爷还没有派追魂使者来追你这条命,你武功被废,双臂残缺,这辈子的活罪也够你受了!”
    “千面黑狐”古蒙,默然无语……转身蹒跚踽踽,移步离去。
    “杯中神游”候乙,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嗨”了声,道:“这次石兄弟,又不知去哪里‘上毛坑’啦?”
    “玉枝金雀”孟玲,遥手一指,道:“醉伯伯,来啦!”
    衣袂风飘,身形如电,“白玉龙”石鸣峰翩然而至……
    肩背上,搭着一只囊袋。
    “布衣银箫”于瘦竹,含笑道:“石少侠这套轻功身法,睥睨江湖,冠绝天下武林石鸣峰微微一躬身,道:“不敢,于前辈,那是您夸奖了……”
    转首向“铁掌开碑”丁兆钧,又道:“丁庄主,您不妨找个藉口,派人通知‘白沙塘’镇上富绅华铭振,告诉他不必再将三千两银子,送来这里‘海神庙’。”
    丁兆钧点点头,道:“是的……此事不需石少侠操心,老夫知道。”
    众人离“海神庙”,向“九如湾”方向而来……
    石鸣峰倏然想起,又道:“丁庄主,石某昔年与恩师‘魔神’戈青之间的渊源,这件事千万别宣扬于江湖……”
    丁兆钧连连点头,道:“石少侠,您放心,老夫守口如瓶。”
    侯乙这话已问过几次,现在又问出嘴来:“石兄弟,鲁西巨野的‘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也不知道你和‘魔神’戈道友之间的渊源?”
    石鸣峰摇摇头,道:“他老人家不知道……”
    慨然不已,又道:“师父师母对鸣峰视若己出,呜峰不愿让这件惊撼当今天下武林之事,给他们两位老人家担心……”
    孟玲接口道:“鸣峰,但你以戈前辈形相露脸江湖之事,鲁西‘摩天神龙’向前辈,迟早也会知道……”
    石鸣峰点点头,道:“不错,孟玲……可是这桩公案未有个了断之前,鸣峰不希望鲁西巨野的师父师母知道……”
    微微一顿,又道:“鸣峰用昔年恩师戈青形相,露脸江南武林,固然在虚虚实实之下,震慑群獠之胆,但扮此形相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生怕会移祸到鲁西巨野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石兄弟,你说得不错,这是你考虑周到的地方……现在剩下的这三个龟孙王八,都是北地江湖雄踞一方的角色……”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侯前辈说得有理……‘北冥会’邵震、‘卧龙山庄’萧彬,和晋中云中山华阳峰的‘八荒铁蹄会,邓昆,如果知道石少侠扮妆昔年‘魔神’戈前辈的内委底细,而石少侠又是‘摩天神龙’向前辈的人室弟子,就会迁怒到向前辈身上……”
    “羽化九腾”吕方道:“‘摩天神龙’向前辈虽然名列当代武林一位剑术宗师,但在这伙人群围袭之下,却也不是轻易所能应付的……”
    “布衣银箫”于瘦竹,突然移转到一个话题上,向石鸣峰道:“石少侠,老夫有句不见外的话,不知您听来认为如何……”
    石鸣峰道:“于前辈,鸣峰愿聆教益!”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据刚才‘千面黑狐’古蒙所说,明年端午前后,‘赤雷啸虹”邓昆,‘铁胆金戈’萧彬,将携带昔年戈道友肢骨,赴鲁北晏城与‘摘星攀月’邵震会聚,到时联手并肩,目标也就在您石少侠身上……”
    目注石鸣峰一眼,又道:“石少侠虽然身怀绝技,但只身单剑要与这些魔獠颌顽,怕不容易占到便宜……”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于老儿,听你弦外之音,是要助咱石兄弟一臂之力?”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侯道友,‘一臂之力’可不敢当,老夫愿效棉薄之劳……”
    于瘦竹此话出口,石鸣峰待要接上回答时,“羽化九腾”吕方,“寒霞秀士”骆胜,和那位“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等三人,都表示有这份心意。
    石鸣峰十分不安,道:“为了鸣峰之事,怎能偏劳您等数位?”
    于瘦竹道:“石少侠,老夫等不见外的说出此话,您也就不必推辞了。”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石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你别辜负了他们几位一番的好意!”
    众人边谈边走着,似乎没有多久,已来到“九如湾”的“剑虹山庄”。
    丁兆钧吩咐一名护院庄丁,去往“白沙塘”镇上华家,告知富绅华铭振,说是那勒索银两之人,已打发离去,不必再将叁千两银子送去“海神庙”。
    敢情“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钩,乃是附近百里方圆内知名之士,华铭振经此庄丁传言后,知道这位丁庄主暗中相助,已将此事做了了断,显然对丁兆钧暗暗感激不尽。
    众人为了要商议对付北地三枭,“八荒铁蹄会”邓昆,“卧龙山庄”萧彬,“北冥会”
    邵震之策,就在“剑虹山庄”,暂时逗留下来。
    “铁掌开碑”丁兆钧,接待嘉宾,趁兴就陪同众人来到相距不远的岳口城里一游。
    县城不比镇甸!果然,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街道两边,鳞次栉比,都是各行的买卖店铺。
    众人走来东门大街……孟玲一指前面,道:“鸣峰,那边围了好多人,不知在干什么?”
    石鸣峰含笑一点头,道:“我们走去看看!”
    两人走向前面时,“杯中神游”侯乙等众人,也衔尾跟来。
    两人走来围有大堆人之处,看到一人从人墙堆挤出来,脸上带着笑容,那人手里小心翼翼拿着一只钩嘴彩羽的鹦鹉。
    孟玲看到那人手中,托着一只昂然而立,有六七寸高的红嘴鹦鹉,嘻的笑了声,道:“鸣峰,围了这么多人,原来里面是卖小鸟的……”
    石鸣峰尚未回答,那个从人墙堆里挤出来的人,已含笑接上道:“姑娘,不止是小鸟,还有小狗小猫……那些小狗小猫,还会叫会跳的呢!”
    石鸣峰听来出奇,含笑道:“尊驾此话不说也罢,小狗小猫自然会叫会跳的!”
    他们说着时、衔尾众人已走近过来。
    那人一指手中鹦鹉,哈哈笑道:“这位公子,里面那位老丈卖的猫狗小鸟,并非活的,都是一双手做成的……您看……”
    众人朝那人手中彩羽鹦鹉看去,看来栩栩如生,跟活的鹦鹉一般元二,但仔细看时,那并非是活的鹦鹉,而是用手工做成的。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
    “杯中神游”侯乙道:“此人有这份手艺,冠上‘巧夺天工’四字,当之无愧!”
    那人指了指围成一圈的人墙堆,道:“你数位不妨挤进里面一看,有不少唯妙唯肖,都是手工做成的东西。”
    众人挤进人堆,探头看去……围成一圈的人堆中央,地上放着犬猫小鸟,边沿坐着一个年在六十开外的老者。
    老者手指在小狗腹部按了下……这只人工做成的小狗,汪汪吠叫,摇头摆尾,在地上游走。
    老者又在小猫腹部按了下……这只小猫“咪呜,咪鸣”边走边叫起来。
    孟玲看得有趣,“咭”地笑了声,道:“鸣峰,这些小猫小狗,跟真的一模一样,看来真好玩,咱们买一只回去!”
    这缕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声音,听进席地坐着的老者耳里,不期然中,抬脸朝孟玲这边看来!
    老者视线投向孟玲脸上,就在这短暂间,两眼就像磁石吸铁似的牢牢吸住……
    脸色神情,瞬息间,接连数变……那是像遇到一桩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事。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虽然整天背着酒葫芦,醉中打乾坤,却是酒醉心不醉,对每一件事物的演变,反应极是敏锐……
    此刻,侯乙看到这个卖手工做成的大猫小鸟的老者,带着一付异样的神情,注意到孟玲身上,便立即注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老家伙,看到孟丫头长得漂亮,“穷星未退,色星高照”,想人非非,打起甚么主意来啦?”
    不,不,不像!
    这老头儿脸相端正……两眼视线中除了惊诧,意外之外,并未含有邪恶。淫乱之色!
    石鸣峰听到孟玲此话,含笑答道:“你喜欢地上那一样东西,就问问这位老丈多少钱,不妨买了回去!”
    孟玲指着地上一只小狗,向老者问道:“老伯伯,这只小狗多少钱?”
    老者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脸上却是含笑道:“姑娘,地上这些东西,你捡喜欢的拿去,老夫送你就是!”
    孟玲听到这些话,不但无法会意过来,而且诧然怔了下……做买卖的将本求利,怎么随便把东西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些话听进侯乙耳里,想到老者刚才投向孟玲那副异样的神情……“人生何处不相逢”,难道这老头儿跟孟玲之间,会隐含一幕不可思议的“离合?”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向席地坐着的老者,问道:“尊驾,贵姓,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从地上站起,抱拳一礼,道:“不敢,小可姓‘孟’,排行第三‘孟三’便是……”
    孟玲脆生生“呀”了一声,接口道:“老伯伯,您也姓‘孟’?”
    老者两眼薄薄的泪光,又如浓了些,哈哈笑道:“姑娘问出此话,敢情你也是‘孟’姓了?”
    孟玲点点头,道:“嗯,咱姓‘孟’,叫‘孟玲’……”
    孟三轻轻念出“孟玲”两字,身子微微震颤了下,还是含笑道:“孟姑娘,你今年该是十九、二十了?”
    孟玲诧然怔了下,道:“孟伯伯,您怎么知道咱孟玲,年岁是十九、二十?”
    孟三含笑又道:“孟姑娘,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你可能是从豫西外方山那一带来此?”
    孟玲一双秋水似的明眸,睁得又圆又大,点点头,道:“对啊,孟伯伯您怎么知道?”
    随同孟玲一起的“布衣银箫”于瘦竹,“羽化九腾”吕方,“寒霞秀士”骆胜,还有“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这些人那一个不是萍踪各地,见闻瀚博的“老江湖”?
    孟玲尚未察觉到有异样之处……
    “铁掌开碑”丁兆钧,抱拳一礼,道:“孟老丈,在下‘铁掌开碑’丁兆钧……”
    又把众人名号引见了下,接着含笑道:“孟老丈,您将地上东西收起,我等找一个地方聚聚如何?”
    孟三连连点头,道:“甚好,小老儿正有此意!”
    孟三收起地上东西,扎成一包,负在肩上……石鸣峰一指大街的斜对面,道:“丁庄主,那边有家‘明春园’酒店……”
    丁兆钧含笑道:“石少侠说得不错,现在快将晌午用膳时分了!”
    众人来“明春园”酒店,围桌坐下,吩咐店伙端上吃喝酒菜……酒菜端上来,宾主酒过三巡……
    “铁掌开碑”丁兆钧,一指孟玲,含笑问道:“孟老丈,您如何知道孟姑娘今年十九、二十……又如何知道来自豫西外方山?”
    丁兆钧这一问,让这个浑然不觉的“玉枝金雀”孟玲,开了窍……
    对啊,这位老伯怕也姓“孟”,他对自己内委,底细,如何知道这等清楚?
    一双圆滚滚的明眸,直朝孟三看来。
    孟三两眼孕含着两颗欲坠未坠的泪珠,脸上却是带着笑容道:“老夫浪迹天涯,固然是为了躲避仇踪,但主要原因,是要寻找我苦命女儿的下落……”
    孟玲“哇”的哭叫起来……接着却是天打木头人似的,愣愣怔住了!
    孟三一指孟玲,道:“这孩子跟她当年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孟玲听到这话,骤给震荡了一下,站起身,跪到孟三跟前,道:“爹……您是玲儿的爹?”
    孟三轻轻抚着孟玲柔软的头发,道:“玲儿,这些年来,苦了你,委屈你了!”
    孟玲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仰起脸,问道:“爹,娘呢?”
    孟三两行老泪也流了下来,喟然道:“玲儿,你娘生下你,‘坐月,尚未满,熬不住奔波,辛劳,撇下你爹,就先走啦……”
    孟玲又是“哇”声大哭起来……泪眼模糊,望着孟三,幽幽道:“爹,您和娘怎这么狠心,扔下自己骨肉的玲儿……”
    孟三流泪道:“孩子,你骂得好……但你爹娘实在也是出于不得已……当时仇家已衔尾追来……你跟爹娘在一起,会一起丧命仇家之手……把你扔下,说不定你会遇到善心人,把你扶养长大……”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父女重逢的一幕,鼻子酸溜溜的……听孟三说到“仇家”此话,吼了声,道:“孟老儿,此仇家是谁,竟害得你们家破人亡?”
    孟三把女儿孟玲扶起,把她座椅移来自己旁边,让她坐下……听到侯乙问出这话,喟然道:“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
    孟三的仇家,竟是“八荒铁蹄会”的邓昆,众人听来感到十分意外。
    “布衣银萧”于瘦竹听到此话,视线朝着已从孟三背上解下,放在地上的那大包人工所制的狗猫小鸟看了眼,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孟三试探问道:“孟老丈,昔年扬誉北地武林,怀有古时诸葛武候‘流牛木马’之技的‘神手星魁’孟廷元……您可识得此人?”
    孟三神情微微一震,沉吟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孟某受声誉之累,邓昆在相邀不成之下,终于恼羞成怒,追踪扑杀……使孟某撇下了骨肉、妻小又途中去世,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众人听到此话,不由骇然怔住……
    孟玲之父,此自称“孟三”的老者,原来是北地武林有“异人奇士”之称的“神手星魁”孟廷元。
    以“神手星魁”孟廷无所怀之绝,作此小猫小狗,飞禽鸟类,那不啻是略施雕虫小技而已。
    据北地江湖传闻,“神手星魁”孟廷元身怀之技,不但“流牛木马”可比美昔年诸葛武侯,且能制成天空飞的,潜水游的,诸类不可思议的兵家利器。
    “铁掌开碑”丁兆钩问道:“孟道友,‘赤雷啸虹’邓昆,邀您入伙‘八荒铁蹄会’?”
    “神手星魁”孟廷元点点头,道:“不错,‘赤雷啸虹’邓老儿,邀孟某人伙‘八荒铁蹄会’,乃是要替他设计构造一批‘铁骑’……”
    旁边的孟玲听来出奇,不由接口问道:“爹,‘铁骑’又是甚么玩意儿?”
    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玲儿,‘赤雷啸虹’邓昆创立‘八荒铁蹄会’此一门派,由于其中运用了‘铁蹄’两字,就邀爹替他设计构制一种‘铁骑’……”
    朝围坐桌座众人视线游转一匝,又道:“邓昆所指的‘铁骑’,类似昔年诸葛孔明所制的‘流牛木马’,此种‘铁骑’就是一匹‘铁马’,‘铁马’完成,不畏刀剑,冲向敌阵,脚程迅快……”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孟老儿,结果您拒绝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孟某诵读古人经书,知明哲保身,岂能替此辈匪类,助纣为虐,与他伉瀣一气……”
    敢情以时间算来,现在“神手星魁”孟廷无所说的情形,已是快将二十年前的事了……
    眼前虽然众人已知他和“八荒铁蹄会”之间,所演变的情形,“布衣银箫”于瘦竹,还是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孟道友,您可知‘八荒铁蹄会’,目前的情形如何?”
    孟廷元慨然道:“自从柳颖生下玲儿,‘坐月’中去世后,孟某对云诡波橘,阴险歹毒的江湖,既惧又恨,已不问江湖是非……”
    抬脸朝于瘦竹一瞥,又道:“‘八荒铁蹄会’目前情形如何,老夫就不甚清楚了。”
    于瘦竹就将眼前北地江湖的形势、演变,简要他说了一番……
    接着又道:“我等此番正欲高举正义之帜,伸讨北地江湖中‘赤雷啸虹’邓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铁胆金戈’萧彬之獠。”
    旁边的孟玲悄悄问道:“爹,娘的名儿叫‘柳颖’?”
    孟廷元点点头,道:“不错,你娘叫‘柳颖’……昔年北地武林中有‘玄衣女’之称……”
    话到此,带着一份内咎的心情,不胜关怀的问道:“玲儿,你又是那位善心人,将你扶养长大的?”
    孟玲就将当初师父“洛水芙蓉”尹屏,救了自己的经过情形,详细告诉了父亲……接着又道:“这些情形,都是玲儿长大,懂得人事后,师父才说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点头,道:“玲儿,想不到你因祸得福,给这位当代武林前辈。洛水芙蓉’尹屏所救……”
    “铁掌开碑”丁兆钧问道:“孟道友,您如何得知孟姑娘来自豫西外方山?”
    孟廷元慨然道:“当时拙妻柳颖生下玲儿没有多久,老夫妇二人,遭‘赤雷啸虹’邓昆带人追杀,地点就在外方山金斗岭的山麓一带……”
    一指旁边孟玲,又道:“这孩子尚在嗷嗷待哺之时,如蒙善心人所救,应不会是来自远地之人,一定也是外方山附近的人……是以老夫向玲儿问出此话……”
    话落到此,向女儿又道:“孩子,你取名‘孟玲’,那是尹老前辈看到附在你身上那块布了……”
    孟玲点点头,道:“是的,爹……师父告诉玲儿,布上写有玲儿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轻轻吁了口气,又道:“‘师父对玲儿视若己出,十分疼爱,除了‘孟玲’这姓名外,她老人家替玲儿取了个‘玉枝金雀’的称号……艺技有成,师父吩咐玲儿,踪游江湖各地,寻访十九年前失散的父母亲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嗨”了声,道:“孟丫头,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你爹……”
    孟玲怔了下,道:“醉伯伯,还有那一件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从女儿和这位“杯中神游”侯道友谈话的情形看来,此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风尘奇人,与女儿已是深浓的“忘年之交”。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嘻嘻一笑,道:“孟丫头,你师父不但传了你一身杰出的武技,还教会了你嘴上喝酒的功夫……你在幼龄时,这老婆子用‘酒酿’喂你,这件事你没有告诉你爹……”
    孟廷元含笑问道:“玲儿,这位尹前辈用‘酒酿’喂你?”
    孟玲脸一红,轻轻应了声。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又道:“孟丫头,还有一件事,你也忘了告诉你爹啦……”
    孟玲一脸迷惑之色,问道:“醉伯伯,您说……又是那一件事?”
    “杯中神游”候乙,指了指旁边的石鸣峰,道:“你没有把你这个‘白玉龙’石鸣峰,替你爹引见一番!”
    孟玲见这位醉伯伯,出口无忌的说出这话,这张脸蛋火辣辣红热起来。
    其实刚才“铁掌开碑”丁兆钧,已经把在场的人,都替“神手星魁”孟廷元引见介绍过。
    侯乙此话听进孟廷元耳里,又看到女儿那份神情,已知道这位侯道友所指的是那一回事……
    朝石鸣峰这边看去……器宇轩朗,英姿过人……是个堪称“人中之龙”的年轻人。
    孟廷元含笑点头,道:“侯道友,这位‘白玉龙’石少侠,刚才丁庄主已替老夫引见过……”
    众人围桌而坐,吃喝谈着时,“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向孟廷元道:“孟道友,此后不必抛头露面,干犬猫小鸟的买卖……
    ‘剑虹山庄’虽无广厦千间,但也不会嫌多了您父女二位,在舍间住下就是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不安道:“丁庄主,老夫与小女怎能有扰了尊府?”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孟道友,我等忝列武林同道,不必为了区区小事感到不安!”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道:“孟丫头,你有了爹,可别把醉伯伯丢在一边,不理不睬啦!”
    孟玲羞羞一笑,道:“不会的,醉伯伯……”
    端起桌上酒杯:“来,醉伯怕,孟玲敬您酒!”
    “铁掌开碑”丁兆钩,朝众人回顾一匝后,目光落向孟廷元身上,道:“孟道友,我等回‘剑虹山庄’后,共同商议应对北地三枭之策……”
    “神手星魁”孟廷元,喟然道:“老夫渡过几将二十年的颠沛流浪生涯,蒙老天爷见怜,使我孟廷元父女俩团聚……”
    朝桌座众人望了眼,又道:“但老夫身怀之技平平,不足与高手颌顽,岂非只是辜负了丁庄主和各位的期望?”
    “布衣银箫”于瘦竹,不以为然道:“孟道友,兵家所谓‘艺技’,并不局限于拳掌刀剑之类……昔年‘八荒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由于得不到孟道友之助,带人追踪扑杀于豫西外方山金斗岭之麓,就是这个原因……”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孟道友,昔年‘赤雷啸虹,邓昆,邀您替他设计构制类似‘流牛木马’诸类的‘铁骑’,此番我等同仇敌忾,以您昔年北地武林‘神手星魁,之称,不妨设计构制一些制敌利器,这未尝不强于拳掌刀剑!”
    “杯中神游”候乙,哈哈一笑,道:“孟老儿,有其才必有其用,你带了孟丫头去‘剑虹山庄’,替咱们想出一些制敌利器……你在大街小巷,叫卖犬猫飞禽,那可真愧煞你昔年‘神手星魁’四字了。”
    孟玲挨近父亲旁边,悄声道:“爹,您去‘剑虹山庄’,如果有甚么使唤,玲儿和鸣峰,都会听您话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听到女儿嘴里吐出“鸣峰”两字,侧首朝这年轻人多看了眼……
    微微一点头,含笑道:“玲儿,爹陪你等去‘剑虹山庄’就是。”
    众人在岳口城东门大街“明春园”酒店用过午膳后,取道往“九如湾”的“剑虹山庄”
    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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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寒夜酒谈
    众人回来“剑虹山庄”,“杯中神游”侯乙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神手星魁”孟廷元道:“孟道友,你是孟丫头的爹,咱醉老头儿不见外的要跟你谈一件事。”
    孟廷元朝庄主丁兆钧等望了眼,微感诧然问道:“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候乙道:“您昔年踪游江湖,可否知道‘魔神’戈青此人此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孟某知道此人……江湖传闻,‘魔神’戈青昔年掌剑之下,不留活口,杀人盈数三千……”
    微微一顿,又道:“但据孟某所知,丧命‘魔神’戈青手中的,俱是巨憝恶煞,牛鬼蛇神之流,戈青并非嗜杀成性,不分好歹……
    当年‘赤雷啸虹’邓昆膝下独子‘铁翅飞鹏’邓浩,仗着其父邓昆之势,鱼肉乡民,霸占田地,此事给‘魔神’戈青所知,将其尸分七块,毙于‘玄天七嵌掌’之下……”
    孟玲殊感意外,道:“爹,您对‘魔神’戈前辈之事,知道得很清楚?”
    孟廷元一笑道:“爹昔年就是北地武林中人物,对北地江湖凤吹草动之事也知道一些。”
    他视线投向侯乙,带一脸困惑之色问道:“侯道友,您怎么会突然提到,‘魔神’戈青此人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没有接下回答,朝石鸣峰这边望了眼,又问道:“孟道友,你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度出现江湖之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孟某曾有所闻……”
    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十年前,‘魔神’戈青遭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断肢毁体于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如何又会再次现身江湖……真使人百思不解!”
    “布衣神箫”于瘦竹接口道:“孟道友,这是一件震撼天下武林的秘密,江湖上少有人知道此事……”
    孟廷元听出弦外之音,一声轻“哦”,目注于瘦竹问道:“‘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是件震撼天下武林之事……此话怎讲?”
    于瘦竹道:“孟道友是孟姑娘生身之父,不是外人,我等可以说出其中内委底细……但此事千万不能泄漏于江湖!”
    “神手星魁”孟廷元,听来不禁暗暗一震!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旁边石鸣峰,接口道:“个中内委底细,就是由咱醉老头儿这位石兄弟而起的……”
    侯乙,就把石鸣峰昔年与“魔神”戈青的渊源,及扮妆他师父形相,露脸江湖的经过,前后说了出来;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意外道:“原来石少侠是昔年‘魔神’戈道友传人!”
    孟玲道:“爹,咱们助一臂之力,了断鸣峰心头之愿!”
    石呜峰欲语还休……朝孟玲递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向她注视了眼。
    侯乙又道:“明年端午前后,北地三枭将在鲁北晏城做一次会聚,他们要将昔年断自戈道友身上的肢骨、头颅,碾成粉未,迎风而散……”
    “神手星魁”孟廷元,脸色一寒,道:“这是江湖传闻中,置仇家于万世不得超生的“挫骨扬灰’!”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不错,孟老儿,这些龟孙王八就是玩出这一套见不得人的鬼名堂……”
    一顿,又道:“我等设法取回尸骨,头颅,以慰‘魔神’戈道友在天之灵!”
    孟廷元并非存心推拒,但是以一副茫然之色,道:“老夫如何助石少侠一臂之力?”
    “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道:“双方对垒交手,并不局限于拳掌刀剑……以一双肉掌,巧夺天工,昔年在北地武林,孟道友有‘神手星魁’之称……如果孟道友设计构制出制敌利器,那就要比拳掌刀剑强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沉思了下,缓缓一点头,道:“丁庄主此话,听来也是有理……”
    朝众人游转一瞥,又道:“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最好能够知道北地三枭强处所在,弱点所在,老夫就能得心应手了。”
    丁兆钧点点头,道:“孟道友这话说得有理……您且安心住下‘剑虹山庄’,待老夫等探得对方情形如何,到时随时告诉您。”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千真万确一点不错……
    丁庄主心血来潮,邀咱们岳口城一游,想不到孟丫头在岳口城大街上,就遇到这个自她呱呱落地后,还不认识的老爹……”
    石鸣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铁掌开碑”丁兆钧,道:“丁庄主,孟前辈虽然有‘神手星魁’之称,但各种用具配备却是不能少的……”
    孟廷元含笑道:“还是石少侠考虑周到,老夫也正想到这上面。”
    丁兆钧连连点头,道:“不错,石少侠……孟道友且请示下所需之物,待丁某吩咐庄丁前去采购。”
    孟廷元将需用工具写于纸上,交了给丁兆钧……丁兆钧接过纸笺,吩咐庄丁前去办理。
    “杯中神游”侯乙道:“多蒙您等数位,给咱石兄弟一臂之助,只是离隔端午节时候算来时日尚早……”
    敢情“铁掌开碑”丁兆钧也想到这上面,是以接口道:“侯道友说的不错,我等不妨约个见面的地点,到时再会聚一起!”
    “羽化九腾”吕方道:“明年端午,北地三枭会集之处,是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我等最好能在晏城附近一带,找到一个落脚的所在……”
    “布衣银箫”于瘦竹听吕方这一说,突然想了起来,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吕庄主此一说,老夫倒想起一位故人来了……
    ‘铁袖神掌’他奎,乃是老夫数十年武林知友,他老的‘凌岳山庄’就在鲁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镇上……
    我等可在端午十天之前往前‘凌岳山庄’。”
    众人有了这样一个决定,“寒霞秀士”骆胜,“羽化九腾”吕方,“布衣银箫”于瘦竹,纷纷向“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告辞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向石鸣峰、孟玲二人道:“石兄弟、孟丫头,聚聚散散,散散聚聚,咱们也该离‘剑虹山庄’启程啦!”
    孟玲望了望自己呱呱坠地十九年来才始重逢的老爹“神手星魁”孟廷元……目光再缓缓移向“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两人身上,轻轻道:“醉伯伯,咱孟玲要在‘剑虹山庄’陪伴爹,不跟你们去啦!”
    孟玲这话出口,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眨动一对醉眼,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石鸣峰目注孟玲,嘴上虽并未出声,但对孟玲取舍的选择,暗暗表示同意。
    “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点头。
    骨肉连心,此番父女重逢,算来也不过短暂之间而已,但孟玲已漾溢出一片孺幕之情……“神手星魁”孟廷元感慨之余,无限安慰。
    孟玲轻轻又道:“爹找了咱孟玲十九年,孤零零寂寞了十九年,现在爹找到他的玲儿,咱孟玲就不想再离开他老人家啦!”
    石鸣峰试探问道:“孟玲,明年端午十天前,鲁北‘平昌集’之会,你去不去?”
    孟玲正待回答时,“神手星魁”孟廷元已含笑接上道:“石少侠,老夫带了玲儿,到时准时赴会……”
    微微一顿,又道:“老夫答谢石少侠等数位,知遇之恩,借丁庄主‘剑虹山庄,一技之栖,设计构制制敌之器……到时会来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
    孟玲脸一红,轻轻问道:“鸣峰,您……你会不会见怪了咱孟玲?”
    石鸣峰含笑道:“孟玲,为人子女,理应如此……不然,孟前辈辛劳,奔波了十九年,又为的是甚么?”
    视线投向“铁掌开碑”丁兆钧,又道:“丁庄主,孟前辈和孟玲逗留此地,只是打扰了‘剑虹山庄’!”
    从石鸣峰嘴里说出此话,听进“铁掌开碑”丁兆钧耳里,有一份异样的感受……哈哈一笑,道:“石少侠,不必说此见外的话……‘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己,……孟老住下舍间,以佛家来讲乃系于‘缘份’二字,岂有打扰之理!”
    孟玲目注石鸣峰,轻幽的道:“鸣峰,你和醉伯伯去吧……咱们明年端午前,在鲁平‘平昌集’再见!”
    石鸣峰和侯乙,向丁兆钧和孟家父女俩告辞,离“剑虹山庄”而去。
    鹅掌大的雪花,满天飞舞,前面的寒风也在呼啸地吹着,天气冷得连空气好像都给冻结起来似的……这条平时熙熙攘攘,鄂豫交境的“双河湾”镇大街上,此时静得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有两抹身形,疾步而来……一个是身穿长袍,背负囊袋的年轻人,另外一个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背着一只大葫芦的老者。
    此二人,就是来自鄂南“剑虹山庄”的石呜峰,和“杯中神游”侯乙。
    石鸣峰一指前面,道:“侯前辈,那里大街边亮着一盏红灯笼,上面有‘东兴客栈’数字,我们先打尖息下来再说。”
    侯乙连连点点头,道:“不错,石兄弟,这个天冻地寒的味道,谁也受不了!”
    两人来到这家客栈前,揭起沉甸甸夹棉的门帘,顿时一股暖意围了上来。
    这家“东兴客栈”,前端是客人吃喝用膳一间偌大的店堂:进深里面才是打尖投宿的客房。
    店小二殷殷上面张罗,两人坐下墙沿一张桌座,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吃喝中,“杯中神游”侯乙又想到那回事上,嘴里嘀咕道:“孟丫头也真是的……”
    石鸣峰含笑道:“侯前辈,你怪孟玲,不跟我等结伴同行?”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一声道:“谁说不是……”
    石鸣峰带了解释似的口气,道:“侯前辈,孟姑娘不跟我等结伴同行,并非出于其他原因,她要陪伴劫后重逢的父亲,这是她的一片孝心。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点点头,道:“石兄弟,你说得也是,孟丫头是个孝顺爹的好女孩子……只是咱醉老头儿,途中少了个酒伴……”
    两人坐在墙沿一张桌座谈着时,一股刺肤眨骨寒风直吹过来……
    侯乙转首看去,店堂门处,那块夹棉重重的门帘掀起,进来一个客人。
    外面街上天冻地寒,行人稀少,店堂里却是暖意盎然,已占了八九成座头的客人。
    两人桌座旁边,有张单座桌子空着,这位客人就来这张桌座,坐了下来。
    石鸣峰转脸一瞥,是个身躯高大,背部隆起的一个驼背老者……
    老者把囊袋放到桌上后,向店小二点了些菜……吐出洪亮的声音,又道:“先来五斤白干,让俺家润润喉咙!”
    店小二哈腰应了声,退了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五斤白干,润润喉咙”此话,缓缓转过脸看去……嘿,一张黑里透光,圆滚滚的锅底脸,这付铁塔似的身子,幸亏是个驼子,不然挺起胸站起的话,准把这家“东兴栈客”外间店堂的上梁天花板,顶个大窟窿。
    不多时,店小二把酒菜端上,那铁塔似的老者,一手空,一手杯,一边喝,一边斟,三杯白干像茶水似的送进嘴里。
    三下两下,壶底干了,老者挥手叫来店小二,道:“小二哥,再替俺家上五斤白干!”
    店小二傻了眼,连声“喳!喳!”,转身离去,又捧了五斤装的一壶白干来。
    这边桌座上的石鸣峰,微微一笑,俏声道。
    “侯前辈,邻桌那位老人家,酒量不错!”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道:“‘长鲸吸水’……海量!”
    在这猜拳豁令,飞筋把盏闹烘烘的店堂里,这个锦袍驼背的老者,耳朵倒是挺尖的,转过脸哈哈笑道:“‘长鲸吸水’,不敢,不敢……那是您这位兄台夸奖了!”
    “杯中神游”侯乙,转过身含笑道:“彼此既然都是酒中所好,兄台移来这边桌座一聚如何?”
    驼背老者点头道:“倒是再好没有,只是有扰了!”
    就即吩咐店小二,将桌上酒菜移来侯乙桌上。
    侯乙见这位驼背老者,年纪跟自己相仿……抱拳一礼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驼背老者哈哈笑道:“俺家‘郝永’,武林同道就地取材,俺是个驼子,就送了俺一个‘金爪驼龙’的称号……”
    “杯中神游”侯乙听来,不由暗暗点头……
    不错,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双料身躯的大个子是武林中人物……听他说的口音,同时江南武林少有听到这样一个称号,可见此“金爪驼龙”郝永,来自北地江湖。
    郝永指着两人,含笑问道:“敢问您二位如何称呼?”
    侯乙一笑道:“区区侯乙,平时背负酒葫芦,酒不离身,同道朋友给咱一个‘杯中神游’的怪号……”
    指着旁边石鸣峰,又道:“这是咱醉老头儿忘年之交,石鸣峰石兄弟……”
    “金爪驼龙”郝永道:“原来就是您二位,久仰,久仰……俺家踪游江南各地,江湖上听到不少有关两位之事……”
    一指“杯中神游”侯乙,又道:“侯道友以一身轻灵身法,破除‘长山白狼’焦炳十八支‘碟形飞刀’……”
    目光投向石鸣峰又道:“这位‘白玉龙’石少侠更不用说了,身怀之艺,睥睨江南武林,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
    “杯中神游”候乙,听来不由心中暗暗一奇……
    这个大个子是何等样来历?
    听他说话口音,不似江南人氏,但对江南武林中情形,却是十分清楚。
    双方举酒相邀过后,候乙酒中聊谈的问道:“郝道友仙乡何处,看来不会是江南一带吧?”
    郝永点点头道:“不错,郝某故居鲁北,南下江南一游,此番取道回去老家……”
    石鸣蜂听到“鲁北”两字,立即注意起来……“北冥会”总坛,就在鲁北晏城,难道……
    石鸣峰心念闪转,朝候乙这边目注一瞥。
    “杯中神游”侯乙,接触到石鸣峰投来视线,也已想到那回事上……举樽相邀,跟郝永干下一杯酒后,似乎找到一个话题上,道:“郝兄,北地江湖有个‘北冥会’的门派,总坛就设在鲁北晏城……您也是晏城?”
    “金爪驼龙”郝永道:“俺老家是鲁北平原,尚在晏城之北……”
    话到这里,微微一蹩眉,问道:
    侯乙,您认得‘北冥会’堂门‘摘星攀月’邵震?”
    敢情在目前情形下,侯乙与石鸣峰是老哥小弟之交,而石鸣峰的师门是‘魔天神龙,向公瑜,跟“魔神”戈青,并无任何渊源关系。
    “杯中神游”侯乙,摇摇头道:“并不相识,只是江湖传闻而已。”
    谈到这个话题上,“金爪驼龙”郝永替自己斟下满杯,一口酒送进嘴里后,浑粗的话吐出口,道:“操他奶奶的,邵震这个土息子,‘北冥会’又算得了什么,俺家郝永可没有把他放进眼里……”
    石鸣峰听到这话,接口试探问道:“郝老丈,敢情您与‘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结下恩怨梁子?”
    “金爪驼龙”郝永道:“邵震这个狗养的,胸襟狭窄,目中无子,在他心里打转的,就是‘非友即敌,排除异己’这八个字……”
    侯乙顺着对方口气,接上一句,道:“原来‘摘垦攀月’邵震,是这样一个人物?”
    “金爪驼龙”郝永,哼了声,道:“谁说不是……”
    一口气干下杯里酒,又道:“提起这件事,石少侠可能不会知道,但侯道友踪游各地,该江湖有所传闻……郝某知道此事后,大醉三日三夜,梦人醉乡中还笑了起来……”
    侯乙眼皮一眨,问道:“郝兄,您指的是那一回事?”
    郝永道:“这件事迄今有二十多年,邵震这个狗养的,藉口‘以武会友’,设下擂台加害异己,这件事却给‘魔神’戈青所知道……”
    石鸣峰见郝永话到这里,心头为之暗暗一窒……不错,昔年恩师曾有提过此事。
    郝永替自己空杯里斟下满杯酒后,又道:“这位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把正副台主来个块肉分尸……哈哈哈,邵震这个狗养的,加害异己不成,反落得个灰头土脸,‘北冥会’声誉,就此一落千丈……”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朝石鸣峰望了眼,接口问道:“郝兄,你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的这回事?”
    郝永点点头,道:“此番俺离鲁北老家,踪游湘、鄂、赣、皖等地,就是为了‘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湖……”
    石鸣峰听来感到奇怪,接口问道:“郝老丈,您踪游江南各地,与‘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又有什么牵连?”
    郝永一笑,道:“石少侠,老夫为了寻访‘魔神’戈道友下落,才去江南武林的……”
    “杯中神游”侯乙,不由暗暗怔了下,问道:“郝兄,您找‘魔神’戈青则甚?”
    “金爪驼龙”郝永,一口酒送进嘴里,含笑道:“侯兄,北地武林中,不止是俺郝永一人要寻访‘魔神,戈道友行踪下落……此番俺家江南之行,还是‘受人之托,忠人于事’,另外有人要寻访着戈道友……”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望了眼,道:“郝兄,可有访着‘魔神’戈青?”
    郝永缓缓一点头,道:“侯兄,您刚才说的不错,‘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湘鄂各地都有他的传闻,那是千准万确的事……偏偏这位戈道友,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给俺家访着……”
    侯乙又朝旁边石鸣峰勾勾的望了眼,才道:“郝道友,您江南一行,访不到‘魔神’戈青下落耿耿于心,感到不安?”
    “金爪驼龙”郝永道:“不错,真是……”
    石鸣峰接口问道:“郝老丈,您刚才所说‘受人之托,忠人于事’,敢情还不止是您一人,在寻访‘魔神’戈青的下落?”
    郝永见石鸣峰问出此话,突然想了起来,道:“石少侠,江南武林传闻,您师承鲁西巨野‘长川集,‘摩天神龙’向公瑜,可有此事?”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见“金爪驼龙”郝永突然问出这话,心头暗暗一沉……
    大个子问出此话,难道尚有弦外之音?
    石鸣峰点点头,道:“不错,石某师承‘摩天神龙’向公瑜,以师门为家,自幼由恩师问公瑜扶养大的……”
    郝永哈哈笑道:“如此说来,石少侠,您我不是外人了……老夫受‘摩天神龙’向道友之托,由于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南武林,是以要寻访这位戈道友的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像突然跌进五里僧浓雾……一声轻“哦”,两颗醉眼直瞪出来……心念暗暗一阵一阵游转:“‘摩天神龙’向老头儿,在寻访‘魔神’行踪下落,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一付不解之色,问道:“郝老丈,家师因何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金爪驼龙”郝永道:“石少侠,您问到这件事,转弯抹角又要提到‘北冥会’那个狗养的邵震身上了……”
    侯乙这一听,已听出来龙去脉的端倪,接口道:“郝道友,山大王‘摘星攀月’邵震,招兵买马,敢情是要拉‘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人伙?”
    郝永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回事……”
    微微一顿,又道:“‘北冥会,邵震原来就是目中无子,夜郎自大之流,现在又有‘八荒铁蹄会’‘赤雷啸虹,邓昆,和‘卧龙山庄’‘铁胆金戈’萧彬等的沆瀣一气,更是狂傲自负,不可一世……”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结果,‘摩天神龙’向老头儿拒绝了?”
    “金爪驼龙”郝永一笑,道:“‘摩天神龙’向公瑜,北地武林侠义门中堪称一代宗师,岂会参与此等狐辟狗党的一伙……”
    石鸣峰心念游转,还是无法理会过来,是以接口又问道:“郝老丈,家师寻访‘魔神’戈青行踪下落,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爪驼龙”郝永慨然道:“石少侠,江湖道上,形形式式……有‘真善,伪善’,更有‘真恶,假恶’……‘魔神’戈青昔年杀人逾数三千,并未错杀一人……后来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在南北两大高手围袭之下,落个断肢毁体……”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滚转,眼皮眨动,朝郝永这边愣愣看来。
    郝永叉道:“最后,‘魔神’戈道友,落进鲁南向城‘卧龙山庄,‘铁胆金戈’萧彬之手,头颅被摘……萧彬下此一手,原是假其名而报私仇,其弟萧长明,当初行为不轨,丧命戈青之手……”
    “杯中神游”侯乙,这句不愿意说的话,从嘴里问了出来:“郝道友,人非花卉树木,断去肢体头颅,岂能重长出来?”
    郝永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侯兄所问之话,‘摩天神龙’向道友曾问郝某谈过……据向老说来,‘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湖,虽然是桩不可思议的谜,但,任何一个‘谜底’,都有它揭开的时候……”
    微微一顿,又道:“此番郝某江南武林一行,所听所闻,却是千准万确……‘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把一代巨枭‘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赣北‘碧云寺’,戈青再次出手‘玄天七嵌掌’,将‘八荒铁蹄会’中高手法明老和尚毙于掌下……”
    大口酒送进嘴里,一笑,又道:
    虽然耐人寻味,不可思议,但怀有这等盖世无俦的功力,除了‘魔神’戈青外,当今天下武林,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眨动一双醉眼,朝旁边的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静静听着,并未有一丝异样的神情,从脸上显出来。
    “金爪驼龙”郝永,目光投向石鸣峰,移转到刚才话题上,又道:“令师向道友寻访‘魔神’戈青下落……据向道友向老夫指称,‘魔神’戈青真正可以称得武林侠义门中人物,由于戈青之助,以扫除北地武林妖氛,还我朗朗乾坤。”
    石鸣峰点点头,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金爪驼龙”郝永的回答。
    但,此刻石鸣峰心头,却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恩师‘魔神’戈青,已获得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的了解。
    虽然眼前说话的是郝永,并非师父向公瑜,但郝永已揭开了师父向公瑜由衷之言。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问道:“郝兄,您此去何处?”
    “金爪驼龙”郝永,沉思了下,道:“郝某没有访着‘魔神’戈道友,只有回鲁北老家平原了……顺途鲁西巨野一行,把此事经过告诉‘摩天神龙’向公瑜……”
    活到此时,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又道:“侯兄,此番再度现身的‘魔神’戈青,从鲁地江湖有此传闻……”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问道:“郝兄,您指的是哪一回事?”
    “金爪驼龙”郝永道:“这件事是从鲁南向城‘卧龙山庄’流传出来的……当初‘魔神’戈青徂徕山断肢毁体后,有一个六七岁黑脸童儿背着他投入‘卧龙山庄,的……”
    石鸣峰脸色微微一怔,目注桌上酒杯,掩饰了这付异样的神情。
    郝永接着在道:“戈青身边有此童儿,极可能就是他传人弟子……后来戈青遭‘铁胆金戈’摘首所害,此六七岁黑脸童儿也不知去向……”
    侯乙接口问道:“郝兄,您是指目前露脸现身的‘魔神’戈青,可能是昔年那个黑脸童儿所扮妆?”
    郝永点点头,道:“这件事流传鲁地江湖各地……”
    “杯中神游”侯乙,却是不以为然,道:“郝兄,当年‘魔神’戈青遇害,这个幼龄孤儿,人海遗子,又是谁扶养他长大?”
    一顿,又道:“即使有善心人把这孩子扶养大,如何能施展出昔年‘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绝学,这份盖世无俦的内家功力,又从何而来?”
    “杯中神游”侯乙,向“金爪驼龙”郝永问出这些话,其实,他腹中早已有了清清楚楚的答案。
    “金爪驼龙”郝永缓缓点头,道:
    侯兄问得也有道理,只是鲁地江湖中,有传出这样一件事……”
    把话语一转,向石鸣峰问道:“石少侠,您此番北上,是去鲁西觐见师父?”
    石鸣峰点头道:“是的,石某由侯前辈陪同,往鲁西巨野拜见师父。”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道:“郝兄,照此说来,您跟咱们老哥小弟二人,结伴同行了?”
    郝永道:“俺家此离‘双河湾’后,准备先取道往晋南一带访友,然后再折返鲁地,跟二位不是同一方向。”
    三人吃喝过中,侯乙突然想了起来,把店小二叫近跟前,问道:“小二哥,你替咱们三人备下三间干净上房,咱们今夜打尖落宿这里‘东兴客栈’!”
    店小二哈腰,道:“是的,客官,待小的告知老掌柜……”
    店小二走去柜台,又转身回来,道:“回客官,外面天冻地寒,小店也只剩下三间客房,但并不联在一起,东厢两间,西厢一间……”
    “金爪驼龙”郝永刚才喝下不少酒,已有浓浓醉意,接口道:“小二哥,西厢那间客房给俺家行了……”
    转身向两人,又道:“侯兄,石少侠,您二位慢慢吃喝,俺要先去休息……
    后会有期,明天咱们也不必彼此告辞……”
    话到此,踉踉跄跄,肩上搭起袋囊,由店小二陪同,走向进深廊沿。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望着郝永离去的后影,含笑道:“这个大个子,喝酒喝得快,醉也醉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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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十九章山道暗袭
    石鸣峰目光投向刚才“金爪驼龙”郝永坐在那张空座,嘴里在喃喃自语。
    师父向公瑜,在寻访恩师的下落……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事?”
    侯乙听到这响声音,把脸转了过来,一笑道:“不错,石兄弟,这件事咱醉老头儿刚才跟你一样,心里感到奇怪,现在可想通啦……”
    石鸣峰听到这话,愣愣朝候乙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斟下满杯酒,有条有理,道:“就是刚才那大个子说的,‘真善伪善,真恶假恶’这八个字……那些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徒,看来道貌岸然,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一旦狐狸露了尾巴,娘家抖了出来,就成了茅坑里的一堆大粪,臭不可挡……”
    一掀鼻子“哼”了声,又道:“人娘的,‘北冥会’的邵震,‘八荒铁蹄会’的邓昆,和‘卧龙山庄’的萧彬,就是这一类角色!”
    石鸣峰有所感触的缓缓一点头。
    侯乙又道:“你师父向老头儿,知道‘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这回事后,派人前去寻访,原因也就是在这里。”
    石鸣峰微微一蹙眉,道:“候前辈,有关鸣峰之事,您已完全清楚……鸣峰又该如何处理,将要来临的局面?”
    “杯中神游”侯乙,眼珠眨动,端起杯子大口酒送进嘴里,一点头,道:“石兄弟,错不了,不必把这件事梗在心头……眼前有这样一个转变,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一顿,又道:“你扮妆你昔年息师‘魔神’戈青之事,可以瞒过别人,但迟早要让向老头儿知道……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就趁着向公瑜在寻访戈青之际,你石兄弟就把昔年跟‘魔神’戈青的渊源,告诉了向老头儿……”
    话到此,把如何应对“摩天神龙”向公瑜情形,不厌其详的告诉了石鸣峰……
    两颗醉眼滴流一转,又道:“石兄弟,你记着,就是‘随机应变’这四个字。”
    两人吃喝过后,侯乙挥手叫来店小二,连同郝永的酒菜帐一起付了,走向东厢客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侯乙问店小二西厢那位客人……据店小二说,那“金爪驼龙”郝永,大清早已离“东兴客栈”而去。
    两人顶着凛冽寮凤,离“双河湾”镇甸,取道往鲁南方向……
    清溪水流,芦花摆舞,树叶翩落,寒鸦噪林……衔山的夕阳,给大地抹上一笔初春的色彩!
    石鸣峰遥手一指,道:“侯前辈,前面炊烟袅袅,该是市集镇甸了!”
    侯乙一点头,道:“不错,咱老哥小弟两人,脚程倒也凑巧,就在这崦嵫日落时分,来到一处镇甸!”
    后面一阵“嗒嗒嗒”马蹄声传来,走在大道中央的石鸣峰,侯乙二人,移步走向边上。
    不期然中,石鸣峰旋首朝后面投过一瞥……三匹骏骑走成“品”字形,向这边驰骋而来,距离也跟着渐渐接近……
    石鸣峰目光无意中投向后面,当他看到三匹牲口中,走在头前那个马背上人时,目光突然停了下来,目注马鞍上那人看去。
    官道上坐骑疾驰而过,行人转首观望,这是寻常之事,是以头前那马鞍上人,也不多加注意,会同后面两匹牲口,从两人旁边擦身而过。
    石鸣峰的一双视线,还是移向逝去的三匹坐骑,遥目看去。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石鸣峰这付异样的神情,诧异问道:“石兄弟,骑在马上那三人,你认识?”
    石鸣峰似乎从一页悠远的回忆中,已找出三匹牲口中头前那人的来历……缓缓一点头,道:
    其中那个石某认识……”
    侯乙听来出奇,就即问道:“是谁?”
    石鸣峰脸色神情接连数变,若有所思中,道:“头前那匹坐骑上,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鲁南向城‘卧龙山庄’总管陈勇……”
    侯乙听到‘卧龙山庄’四字,怔了下,道:“刚才那陈勇也朝你这边看来,他不认识你?”
    石鸣峰移步继续往前面走去,一面回答道:“时间相隔已有十来年了……那时石某陪伴恩师戈青在‘卧龙山庄’还是个七龄童儿……同时恩师在鸣峰脸上敷了一层乌黑的易容药物,是以纵然此刻见到,‘卧龙山庄’总管陈勇也不知道石某是何许人!”
    候乙朝官道两端望了眼,道:“行程匆匆,不错,这里已是鲁地境界了……”
    两条疏疏朗朗的眉毛一掀,又道:“这里虽然已是鲁南地带,但咱醉老头儿知道,离向城还有一段路呢……‘卧龙山庄’总管陈勇怎会骑了牲口出现在此地?”
    石鸣峰道:“那陈勇可能奉命有事来此……”
    两人边谈边走,已来到镇上……“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萧彬这个老小子,派了总管陈勇来这里,难道是在于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走在行人熙攘的大街上,石鸣峰一声轻“哦”,指了指,道:“候前辈,您看……”
    侯乙循着石鸣峰所指方向看去,街边一条木桩上拴着三匹坐骑,正是刚才官道上擦身而过的马儿……
    抬头再向上面看去,这家铺子外竖着一块招牌,上面是“梅香园酒店”五个大字。
    侧脸一瞥,侯乙道:“石兄弟,牲口挂在酒店门外木桩上,刚才那三个家伙可能就在里面吃喝……此刻咱们也是快将晚膳时分,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这家“梅香园”酒店,此刻时间尚早,店堂上客人不多,只占了两三成座……
    侯乙纵目回顾一匝,刚才石鸣峰所指的‘卧龙山庄’总管陈勇,和他两个伙伴坐在靠窗栏处的一张桌座。
    侯乙朝石鸣峰目注一瞥,两人就在附近一张桌座坐了下,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店伙把酒菜端上桌子,两人默默地吃喝,谁都没有开腔,静静听着邻桌谈些什么……
    ‘卧龙山庄’的总管陈勇,道:“范七,周虎,咱们奉庄主爷谕,分送柬帖,算来脚程也够快了……”
    范七,同虎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道:“二爷,这是您想出一个好主意,由咱范七和周虎分拨投送,然后来此地鲁南‘关山坪’会聚,若是咱们三人合在一起,挨家挨户投送,恐怕会误了‘卧龙山庄’的良辰吉时呢?”
    邻桌话听进侯乙、石鸣峰两人耳里,此三人虽然并没有穿上“卧龙山庄”壮丁青衣服饰,但那年轻壮汉口称陈勇一声“二爷”……是大户人家总管的恭称,那此范七、周虎是“卧龙山庄”的壮丁。
    “良辰吉时”此话,听进石鸣峰耳里,暗暗感到困惑不已……
    昔年自己陪伴恩师戈青,在“卧龙山庄”逗留三日,在自己回忆中,从未听到有“公子、小姐”这样的人。
    婚嫁之礼,用上“良辰吉时”四字,此刻这壮丁范七指的又是什么?
    另外那个周虎同道:“二爷,庄主爷八秩华诞的正日,离隔现在还有多少天?”
    总管陈勇沉思了下,道:“庄主爷华诞的准确时日,咱陈勇还不甚清楚,大概迄今尚有半个月的光景……”
    石鸣峰这一听,才始会意过来……
    原来他们所指的“良辰吉时”,是“卧龙山庄”庄主萧彬,八十岁的生日。
    这家“梅香园”酒店店堂里,由于已是晚膳时候,客人渐渐添增,声音也跟着喧哗热闹起来。
    “杯中神游”侯乙悄声道:“石兄弟,原来是萧彬这老小子八十岁生日,派出手下虾兵蟹将分送请柬。”
    石鸣峰剑眉微微一轩,道:“侯前辈,我等此去鲁西巨野,顺途向城一行,石某拟往‘卧龙山庄’与‘铁胆金戈’萧彬一会……”
    侯乙醉眼一瞪,道:“你找上这老小子则甚?”
    石鸣峰道:“索回昔年给萧彬砍下的恩师头骨,要他了断这桩公案……”
    侯乙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石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岁末新年,已在我等旅途中消逝,端午之会已指日可待,不必横岔枝节,去惹上这莫须有的是非……”
    目注石鸣峰又道:“你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北地武林所负声誉,与其所怀之学,你不会不知道,这老头儿尚且不敢轻易惹上这些巨憝恶煞……”
    石鸣峰接口道:“侯前辈,待鸣峰扮成恩师戈青模样,出手‘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候乙考虑周密的道:“石兄弟,凡事需三思而行……你此去‘卧龙山庄’,井非萧彬这老小子单独一人,正逢他八十寿诞,定有不少南北武林高手赴宴,他们既是替萧彬祝寿而来,到时不会不助拳掠阵……”
    石鸣峰欲语还休,沉默下来。
    侯乙又道:“石兄弟,万一你落个马前失蹄,功亏一篑,这又何苦来哉?”
    石鸣峰微微一点头,道:“侯前辈,照您如此说来,‘卧龙山庄’萧彬八十寿诞,我等不必加以理会……”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石兄弟,欣逢萧彬老小子痴长八十之日……礼多人不怪,咱们也不妨随善一番……”
    石鸣峰诧然问道:“‘随善一番’……我等去‘卧龙山庄’,替萧彬祝寿?”
    侯乙一笑,道:“礼到人不到,送这老小子一份寿礼,意思意思!”
    两人在谈着时,邻桌“卧龙山庄”总管陈勇,和范七,周虎两名壮丁,已酒醉饭饱,付过帐后,出“梅香园”酒店而去。
    “杯中神游”候乙,一口一口酒送进嘴里,把如何送“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一份八秩寿礼的事,有条不紊告诉了石鸣峰。
    “铁胆金戈”萧彬八秩寿宴,其盛况虽然比不上昔年鲁西巨野“长川集”,“摩天神龙”向公瑜六秩寿辰的热闹,但也数得上“卧龙山庄”百里圈围内的一桩盛举。
    寿堂设在“卧龙山庄”这座宽敞的大厅……“铁胆金戈”萧彬一身锦袍华服,脸带笑容,接待来“卧龙山庄”暖寿祝寿的嘉宾。
    武林南北高手,云集“卧龙山庄”……
    其中有两位嘉宾,似乎身份比较特殊,坐在大厅一边的太师椅上。
    “铁胆金戈”萧彬,接待登门暖寿的来宾之余,就会跟太师椅上这两位嘉宾,聊上几句……似乎寿星公对这两位客人,关系并不寻常。
    坐在左边太师椅上的,是个狮鼻海口,脸肤紫黑,魁梧高大的老者。
    右边那个精壮剽悍,精神矍铄,这两人年寿,看来都在八十左右。
    左边那个乃是来自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蹄会”
    总坛,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旁边那个,是鲁北晏城“夏口坪”,“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
    此番包括寿星公“铁胆金戈”萧彬在内,添上“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邵震两人,称雄北地江湖的三魁首,俱已会聚这里“卧龙山庄”
    这座偌大的“卧龙山庄”大厅上,正要展开寿宴时,总管陈勇,匆匆走了进来……
    衔尾是个年轻庄丁,双手捧着一只海碗口大,镶金嵌玉的瓷盆……瓷盆上放的是只南瓜大、圆滚滚,紧紧封上盖于的木盒。
    “木盒”上一纸红笺,纸上笔劲浑雄,写有数字:“恭祝,寿星公‘铁胆金戈’萧庄主,寿比南山高,区区哂纳。”
    纸纸一侧,具名的是“布衣山人”崔明。
    “铁胆金戈”萧彬,看到红纸上“布衣山人”崔明的名号,脸色微微一怔,感到十分生疏。
    但这次寿宴中,就有不少并不相识的江湖中人,而是慕名前来的,是以也不作为奇。
    萧彬目注总管陈勇,道:“陈勇,有人送来贺礼,外面帐台收下就是,何须再送进大厅来。”
    陈勇哈腰一礼,道:“回庄主,这份贺礼是一名青衣服饰的家人,送来‘卧龙山庄’的……据那名家人说,木盒里是昆仑山参天岭‘蟠桃’,是由快骑转驿递送,送来‘卧龙山庄’,名贵非凡……”
    “铁胆金戈”萧彬,听来不由暗暗称奇:“这位‘布衣山人’崔明武林道友,素昧生平,快骑递送,送来昆仑山‘蟠桃’,倒是难得!”
    旁边“赤雷啸虹”邓昆问道:“陈勇,如何不见主人前来,只遣派家人送来一份贺礼?”
    总管陈勇,躬身一礼,道:“回邓爷,那名家人刚才说过,由于‘蟠桃’来自昆仑山,由快骑转驿递送,不能耽误时间,是以就由这小厮先行送来,那位‘布衣山人’崔爷,衔尾就来‘卧龙山庄’,替庄主爷祝寿!”
    “铁胆金戈”萧彬,听来怪怪的,也感到有点突然,但有人送一份祝寿贺礼来“卧龙山庄”,那是出于对方的一份盛情……
    一指铺上红中的寿桌,向那名捧着瓷盆的壮丁,道:“将此盒‘蟋桃’放下就是……”
    壮丁放下瓷盆,和上面那只南瓜大的木盒,躬身退出大厅。
    萧彬向总管陈勇,又道:“陈勇,那位‘布衣山人’崔道友来‘卧龙山庄’,不必再来禀报,就说老夫有请!”
    陈勇连声“是!是!”,退出大厅。
    昆仑山“蟋桃”,乃是传闻中的稀世珍品……此番居然有人快骑转驿递送,将“蟋桃”
    送来“卧龙山庄”,替“铁胆金戈”萧庄主暖寿祝贺,诚然,在这次寿宴中,平添一页佳话。
    大厅上众来宾,纷纷围集拢来……谁都想一睹,传闻中的“蟠桃”其“庐山真面目”。
    “摘星攀月”邵震,哈哈一笑,道:“萧庄主,据送‘蟠桃’来小厮,向总管陈勇说,‘蟠桃’不能搁置太久时间,不如就即揭开木盒盖子,让我等看看‘蟠桃’又是何等样的东西?”
    萧彬含笑点头道:“不错,邵道友说得有理。”
    话落,从寿桌瓷盘拿起木盒……左掌托住木盒底盘,右掌攀上盒盖,微微一用劲……
    这一用劲,这只圆滚滚,南瓜大的木盒,把盒盖揭了开来!
    就在揭开盒盖后的这一刹那,围立四周的众人,准都闻到一股令人呕吐,怪怪的味道……
    那股味道,有点像宰猪的屠场中,扔在地上一块已腐臭的猪肉!
    “铁胆金戈”萧彬,一声惊“哦”,瞪直眼朝木盒里看去……伸手从木盒中,提出一颗白狗颈上断下的黑狗脑袋
    萧彬脸色顿时由红泛白,由白转成一片青紫色,嘿嘿冷笑道:“‘布衣山人’崔明,老夫与你素昧生平,竟在老夫八秩寿辰,送来一颗黑狗脑袋,那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旁边‘赤雷啸虹”邓昆,有所发现的一指,道:“萧庄主,盒盖里层,贴上一页杏黄色纸笺,上面还有字迹留下。”
    萧彬扔下黑狗脑袋,伸手从盒盖里层,取出那张杏黄色纸笺,纸上写有寥寥数语:“‘铁胆金戈’萧彬,老夫替你送来一颗黑狗脑袋,作为你八十寿诞的一份贺礼……老夫已来北地江湖,你得注意自己头上的脑袋。”
    尾端具名,是“魔神”戈青。
    萧彬看到这页纸上数字,混身暗暗一颤,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前番自己邀身怀“碟形飞刀”绝技的“长山白狼”焦炳,往江南武林探听“魔神”戈青动静,结果焦炳十八支“碟形飞刀’,遭戈青同路人“杯中神游”候乙悉数所破。
    当时焦炳转来“杯中神游”侯乙之后……“魔神”戈青曾扬言,当初自己砍下这老魔头脑袋,他要摘自己的脑袋。
    现在“魔神”戈青,送来‘卧龙山庄’一颗狗头示警,从纸笺上数字看来,显然已出没在鲁南一带。
    “铁胆金戈”萧彬心念闪转,身上隐隐冒出一层寒意来。
    ‘赤雷啸虹”邓昆问道:“萧庄主,此纸笺上写些什么?”
    萧彬把纸笺交了给他……
    邓昆、邵震二人看过贴在盒盖里层那张纸笺,两人脸色接连数变!
    ‘赤雷啸虹”邓昆嘿嘿笑道:“贼魔头,赣北‘碧云寺’掌毙法明老掸师,此番你来北地江湖,你来得去不得,这桩公案要你连本带利有个交待。”
    “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萧庄主,端午快将来临,您和邓道友来晏城北郊‘夏口坪’‘北冥会’总坛一聚,到时将老魔头骷骨带来,我等将其粉骨扬灰,贼魔头戈青万劫不得超生。”
    “卧龙山庄”设下“铁胆金戈”萧彬八秩寿宴,群雄云集,原是一件兴高彩烈,欢欢喜喜的“喜事”,“魔神,,戈青却送来一颗从黑狗颈上断去的狗头来,不啻大煞风景虽然寿宴开席,但宾主桌坐上的所有人,脸上都透不出一丝笑容来。
    其中和“铁胆金戈”萧彬,并无深交,慕名来赴寿宴的,也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再度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已来北地江湖,可能要与“卧龙山庄”萧彬,“北冥会”邵震,和“八荒铁蹄会”邓昆等,展开一幕炽烈厮杀的场面。
    围坐寿星公萧彬一桌的邓昆,突然想起问道:“萧庄主,刚才总管陈勇所说,那个送来藏狗头木盒的‘家人’,又是何等样人?”
    萧彬尚未开口,邵震已接上道:“不用说,那定是贼魔头戈青的同路人所扮妆的!”
    “铁胆金戈”萧彬,脸色凝重,道:“人非花卉树枝,断去肢体,岂能再从身上生长出来……目前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是真是假,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微微一顿,又道:“昔年随同‘魔神’戈青一起来‘卧龙山庄’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黑脸童儿……戈青横尸‘卧龙山庄’,此黑脸童儿就即不知去向!”
    “赤雷啸虹”邓昆,也给想了起来,点点头道:“不错,昔年老夫等四人,围袭‘魔神’于鲁中徂徕山‘卧云谷,,这老魔头背上就负着一个黑脸童子……”
    邵震接口道:“敢情这小鬼还是老魔头的传人、弟子?”
    “铁胆金戈”萧彬道:“送木盒来的那‘家人’,可能就是昔年那个黑脸童子所扮妆!”
    “赤雷啸虹”邓昆道:“这黑脸童子如果真是老魔头传人,迄今算来,也在二十左右……扮妆一名藏狗头的木盒来‘卧龙山庄’,也有此可能。”
    “铁胆金戈”萧彬八十寿辰,在群雄云集的寿宴中,接到一份“狗头”的贺礼……这份羞辱,就像在萧彬脸上,结结实实挨上一记大巴掌。
    山径一端,传来一阵朗声唱诵的声音:“‘蟠桃’吾所欲也,‘狗头’吾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蟠桃’而取‘狗头,也……”
    音语未了,人形一闪,迂回曲折的山径转角处,走来一个背负大葫芦,身穿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后,紧随着一个玉橱临风,英姿挺拔的年轻书生。
    这两人就是“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双老哥小弟。
    侯乙转过脸“阿哈”一笑,道:“石兄弟,你送这一份弥足珍贵的贺礼去‘卧龙山庄’,有没有引起他们那些龟孙王八的怀疑?”
    石鸣峰一笑,道:“石某扮妆一个青衣‘家人’去‘卧龙山庄’,那份贺礼,就是那个总管陈勇收下的……鸣峰就把您所交待的话,有条不紊说了下,果然深信不疑……”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葫芦口对准嘴,大口酒送迸嘴里,哈哈笑道:“萧彬这个老小子,八十寿诞送到这份贺礼,人娘的,那是黄道吉日触了个‘大霉头’……”
    石鸣峰听来有趣,含笑问道:“侯前辈,怎么会给您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石兄弟,你要单身闯进‘卧龙山庄’,老哥哥实在有点不放心……若是听凭那些土崽子张牙舞爪,却又有点不甘心……”
    一笑,又道:“干脆找来一条黑狗,用它脑袋做成一份贺礼……萧彬老小子收到这份大礼,也够他受的……”
    两人边走边谈,由弯弯曲曲的山径,拐上一条宽阔的山道……两边浓荫高张,山道上却是人迹稀绝,只有他们老哥小弟二人。
    “杯中神游”侯乙,旋首朝山道两边树林望了眼,道:“石兄弟,这里一带‘敌暗我明’,如果有人找上咱们老哥小弟,倒是个下手袭击的好地方。”
    石鸣峰含笑道:“侯前辈,那是您过份多虑了……我二人此番来鲁地,除了‘剑虹山庄’丁光钧等数位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谁会在人迹稀绝的山道上,找我们下手?”
    “杯中神游”侯乙道:“石兄弟,不是老哥哥‘多虑’,江湖风浪多,处处要小心,免得落进人家的暗算……”
    两人边走边谈看时,左侧丛林里,一响极幼细的“嘶”的破风声起,一枚桂圆大的银弹,斜斜飞向山道中央的上空……
    眼前的演变,亦就在石火电光之间……而这枚银弹飞起的破风声,幼细得很不容易便人察觉到。
    敢情“杯中神游”候乙,浪迹各地,目击无法计数的大小场面,已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酒醉心不醉,处处注意,时时注意,近围每一件事物的演变。
    侯乙向石鸣峰说那些话时,已醉眼四顾,注意在这条人迹稀绝的山道上。
    一响幼细破风声起,从林间斜斜飞起一颗银弹,就在两人顶头凌空……
    侯乙一声急呼:“石兄弟,小心……”
    几乎在同一短暂刹那间,凌空又是一响“嗒”的声,这颗桂圆大的银弹爆裂……
    发丝似的银芒细针,宛若蓬雨似的电射而下……如挨上其中一枚银芒细针,也要落个非死即伤。
    石鸣峰听到侯乙一声急呼,就在这比眨动眼皮还快的刹那间,已无法作更多的选择……
    银弹凌空爆裂,银芒细针如蓬雨电射而下,立即“玄大七嵌掌”中“海流环环”一招出手……掌风凝成一堵无形的墙,凌空向上顶去。
    “杯中神游”侯乙,更不含糊……
    这袭吕纯阳八卦道袍,左右一双巨袖,挥起一股威猛无比的劲风。
    由银弹爆裂,蓬雨而下的银芒细针,遍洒坠落在地,没有一枚中着两人身上。
    这阵“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依然蓝天白云,依然静悄悄的山道上。
    石鸣峰一摸腰挂“堪玉剑”,正要扑向银弹飞出的树林……
    “杯中神游”侯乙,急忙阻止,道:“石兄弟,‘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此乃兵家之言。”
    石鸣峰剑眉微皱道:“侯前辈,鸣峰要揪出这个施放暗器之人!”
    候乙一笑,道:“石兄弟,别忙……这厮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咱们等着第二次行了!”
    从地上捡起一枚细逾发丝,长不及寸的“银芒细针”,细细看了下,又道:“刚才从树林凌空飞起爆炸的玩意儿,江湖上有‘银芒雷火弹’之称……
    石鸣峰不禁问道:“侯前辈,您知不知道江湖上谁使用这种‘银芒雷火弹,……怎么会找到我等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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