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天魔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万里穷追
    一辆由司机驾驶的皇冠房车驶进了大野隆一的豪华公馆。
    管家拉开车门,向步出车外的禾田稻香道:“大野先生在书房等你和凌先生。”
    禾田稻香看来有点劳累,在台湾上岸后便直飞日本东京,甫下机便赶回追里,柔弱的她又怎吃得消,支撑着的只是她刚强的内在。
    凌渡宇依然是那样的从容潇,仿似来这里只是作客,而不是面对暴怒的大野隆一,一个列入世界前十名的大企业家,若非禾田稻香表示假设他不接见凌渡宇,她便不回家去,凌波宇休想可以踏进这华宅半步。
    凌波宇也是迫不得巳才见大野隆一,有哪个男人可忍受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独处数日数夜?尤其是大野隆一这类日本大男人。
    大野隆一脸色阴沉卓立窗前,陷在背光的昏暗里,使人想到暴雨来临前的密云。
    禾田稻香出奇地平静,待管家关上书房门后,介绍道:“这是凌渡宇先生。”
    大野隆一闷哼一声,动也不动。
    凌渡宇坦诚地道:“我...”大野隆一举手制上他说下去,道:“我可否先和大野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凌波宇耸耸肩,强忍着望向禾田稻香的欲望,一吉不发地推门走了出去。
    “砰”!
    门关上,将这对貌不合神已离的夫妻关在宁静隔离的空间里。
    大野隆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向禾田稻香走去。
    禾田稻香道:“不要走过来。”
    大野隆一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又叹丁一口气,通:“稻香,这些天来为了千惠子,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说了些不应说的话,希望你能明白。”
    禾田稻香冷冷道:“当然明白,多年夫妻,虽然见你的时间远比不见你的时间少,但还有其么不明白?”
    大野隆一举手道:“这不足争执的时候,千惠子回来后。我们找个地方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好吗?相信我,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他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显示他的克制力在减退中。
    禾田稻香转过身去,平静地道:“你还是不肯面对现实,难道国际刑警向你说的话,一点也不能打动你的心,很多人已经在这事件中牺牲了生命,但你想到的只是你和你的女儿,你有否想过很可怕的事已发生了,外面那位凌先生并不为了甚么,却舍命去救你女儿,而你只足为自己着想。”
    大野隆一铁青着脸道:“但我也想到你。”
    禾田稻香冷笑道:“想到我的话,就不会有遍布全世界的情妇了。”
    大野隆一像给人当胸擂了一拳,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身后的书桌上,急速地喘了两口气,蓦地失去控制地狂哮道:“稻香,你是不会明白的,但我真的爱你,当我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时,想到的只有你,我希望能用其他女人代替你,使我忘记你,但我做不到,由第一天开始,我便知道你不爱我,直到此时此地此刻。”
    禾田稻香霍地转身,眼中含着泪光道:“当初苦不爱你,又怎会嫁给你?”
    大野隆一激动地道:“你拥有一些我从来未曾拥有的东西。当我看着你拉小提琴时脸孔闪耀着的光芒,当我看见你忘情地舞蹈时。我嫉忌你,那是我没法把握的浪漫,我以为当我拥有你时,亦会拥有那一切。但我错了,我只懂计算,计算甚么可以给我带来最大的收益,有时我甚至怕见到你,怕你看穿我坚强的伪装,我不敢看你的眼,里面满载着梦想和灵性,我想将你变成我的同类人。但到了今天,我知道自己已彻底失败了,纵使能拥有全世界、你的身体,但却从未曾拥有过你的心。刚才我见到凌先生时,才知道甚么人能打动你。”
    禾田稻香口唇颤动,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大野隆一说得对,她从未对大野隆一有对凌渡宇那种震动心弦的感觉,事实上,由出生到今天,只有陵渡宇使她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一向以来她都以理性的态度去处理爱情,当她看到横山正也的本性时,她冷静地离开。
    当大野隆一挟着绝顶成功企业家身分,配合着他的识见、成熟和风度向她追求时,她冷静地接受。她的心神从没有放在男女之情上,只有艺术的境界才能真正满足她心灵的要求,直至遇上凌渡宇。
    吐出了刚才那一番话,大野隆一反而平静下来,道:“你想我怎样做?”
    禾田稻香垂下眼,静默了十多秒,往房门走去,她的脚步很慢,缓缓拉开门。
    大野隆一目光追踪着禾田稻香优美修长的身段,直至消失在半开的门后,这生命里最珍贵的事物,成为了记忆的残痕。自认识禾田稻香以来,他从未感到和她像刚才那样地接近,他超越了自尊和私欲,将自己解剖开来,展示从不肯暴露出来的弱点。
    但讽刺的是,两人的关系却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滂渡宇看着禾田稻香推门而出,像要避过大野隆一的目光那样移往一旁,靠在门旁。
    她没有流泪,却露出心力交瘁的神态。凌渡宇向她走过去。
    禾田稻香茫然望向他,疲倦地道:“他在等你。”
    凌渡宇了解地点头,越过她,走进书房去。
    大野隆一坐在书桌后,神色平静地让手道:“凌先生请坐下吧。”凌渡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道:“我只想知道圣战团要求的是甚么?”
    大野隆一想不到他如此直截了当,反而大生好感。收下眼中射出警惕的神色,道:“我是一个商人,素来膺服的只有公平的交易..”凌渡宇斩钉截铁地道:“我绝对明白,首先,我保证以救令千金为第一要务,其次,你将绝不会因露与绑罪的交易而惹上警方的麻烦,因为我并不是警方的人。”
    大野隆一凝塑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曲折离奇,令人难以置信,但偏偏又是事实。”他仰首望向天花板,呆了半晌深深地再叹一口气道:“这孩子很可怜,十二岁时母亲堕楼身亡。”
    凌渡宇问道:“令千金患的究竟是甚么病?”
    大野隆一眼中掠过忧伤,低沉地道:“那是遗传的怪病,她母亲有严重的梦游,常常失魂落魄地四处乱闯,终于闯出祸来,堕下楼去。千惠子一直很正常,直至数月前才突然发作,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似乎是离魂病的一种。”
    两人间一阵沉默。
    大野隆一忆起亡妻,凌渡宇却在思索着千惠子的怪病。千惠子知道自己被囚的地点,是否和这怪病有关?
    大野隆一忽地在一张白纸上写起字来。
    凌渡宇不解地望向他。
    大野隆一将写好的纸举高向着他.上面写着一大堆文字。地方名和日期。
    凌渡宇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圣战团的周详计画。
    原来大野隆一纸上为的是有关国际卫星通讯公司三日后运送一批器材往法国一间发射人造卫星公司的路线和时间表。
    这批器材主要是发射卫星火箭的推进器,假若圣战团要求的是大野隆一将这批器材移交给他们,大野隆一即管同意也是有心无力,但只要大野降一将准确的时间和运送路线告诉他们,再由他们从中劫掠,不但大野隆一不用负上责任,圣战团亦可取得行动中最大的灵活性。
    怪不得大野隆一不肯将绑匪的要求告诉国际刑警,因为这种露等同犯罪,大野隆一甚至不敢用口告诉他,怕他身上携有录音机,录下他的说话。
    “啪!”
    大野隆一擦着了打火机,放到纸的一角下。
    写着最关键性资料的纸开始由下角燃烧上去,焦烬的地方卷曲屈上,发出“劈劈啪啪”
    的轻响。火光将大野隆一的脸照得红扑扑地,有种说不出的憔悴;一刻前他还决定不说出与圣战团的秘密交易,这一刻他已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这在商场战无不胜的大企业家,忽地感到一无所有的空虚。
    萤幕上打出一幅又一幅不同的幻灯片,显现出不同的人。
    当萤幕上出现了个大胡子时,凌波宇道:“这个!”
    金统停止按掣,让大胡子拟定在萤幕上,拿起幻灯机旁的一叠档案,翻阅起来道:“麦夫博十,四十三岁,人工智能权威,精研电脑机械人,高五十一寸,比你矮一寸,体重一百六十五磅,少时因患喉疾故声音嘶哑,沉默寡言,为“拯救地球小组”成员之一。嘿!这说来也是多余的,因为刚才放的全是这班混蛋的尊容。”
    凌渡宇仔细端详萤幕上的麦夫博士,微笑道:“这是个最佳的冒充对象,我要有关他的一切资料,包括声音、走路的姿态、喜好,愈详尽愈好。”
    金统道:“这个绝对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是否可行的方法,为何不直截了当,布下天罗地网,例如让圣战团的人劫去装载火箭推进器的货柜时,打开一看,发觉里面是整货柜的警察,那才是精采绝伦。”
    凌渡宇大力一拍金统宽厚的肩膊,向这粗豪的德国大汉道:“若有更佳的选择,我那愿深入虎穴去找甚么虎子。”
    金统皱眉道:“但你的困难却完全是由假设得出来的,首先你要假设那鬼东西占据了纳粹人的身体后,从纳粹人的大脑记忆中学习和知道了一切,包括驾驶游艇、使用武器,以至乎牙牙学语,知悉了再生计画是他妈的那一回事。其次,你要假定他的目标和圣战团毫无二致,于是他“秉承”纳粹人的遗志,哈..继续做纳粹人,领导圣战团去完成再生计画。这么多假定,只有一个不行,我们便会好梦成空,而你却要浪费时间去扮作个患有喉疾的沙声疯狂科学怪人,若果他日不能纠正过来,才叫冤枉。”
    凌波宇作了个正是如此的姿势。
    金统气道:“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的说话?照我的方法就是将这群科学狂人抓起来,严刑拷打,那怕他们不从实招来。”
    凌渡宇笑道:“你是暴君还是杀人王?有何证据指出他们是圣战团的人?与费清交往并不能构成罪行。”
    金统指着萤幕道:“但若你要扮这大胡子,我也要把他关起来。”
    凌波宇好整以暇地道:“只要我打一个电话,保证大霸子有一段时间不会出来抛头露脸,你需要做的只是不要将我扮的人盲目拘捕便成。”
    金统摇头笑道:“我总说不过你。”
    凌渡宇道:“放心吧!纳粹人是圣战团掳劫千惠子的主持者,所以只要火箭推进器真的被劫走,而“拯救地球小组”的其他成员同时前往某一地点,那便代表纳粹人继续进行再生计画,也表示我的“假设”全部成为事实。”
    金统沉吟半晌,道:“推进器的货柜,现应正横渡大西洋赴法途中,只要他们将货柜劫走,便有方法找出他们的巢穴。”
    凌渡宇道:“我知道你在推进器装了远距离追踪器,但请你切勿找人跟踪他们,因为现在的纳粹人拥有惊人的精神力量,很容易便可识破任何追踪他的人。”
    金统脸色一变,望着凌渡宇,道:“这正是问题的所在,假设他有心灵传感的超自然力量,你如何瞒过他的法眼。”
    凌渡宇淡淡道:“请别忘记我也是个有情神力量的人,以有心算无心,这仍是个可以玩的游戏。”
    “钤..”电话响起来。
    金统拿起电话,一边听着,脸上的神色一边不断转变,按着按着听筒沉声道:“你的假设变成了事实,货轮在大西洋亚速尔群岛的西北方,遭到两架直升机和另一只小型货轮拦途劫去了装载推进器的货柜。”
    凌波宇双眉一扬,道:“下一步就是要看大胡子要到那里去了。”
    金统的日光转到萤幕上的麦夫博士影像,他很难想像变成了大胡子后的凌渡宇,会是如何的一副尊容。missingpart宇是其中之一。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道:“稻香!”
    禾田稻香吓了一跳,问道:“谁!”
    沙哑声音变成了凌渡字的笑声道:“是我。”
    禾田稻香惊喜地叫起来道:“你到了美国后,我以为你再不会和我联络。”
    凌波宇道:“怎么会,拯救千惠于的事有点眉目了,我要立即起程到一个地方去,所以打电话来叫你安心,也烦你通知大野先生一声。”
    禾田稻香低声道:“我已两个星期没有和他通电话了。”话才出口,俏脸一热,这些话是不应该说的,人家根本没有问。
    凌渡宇呆了一呆,道:“我没有时间丁,飞机快要起飞,好好保重,听说你要在下个月开独奏会,希望届时我和千惠于也是座上客。”
    禾田稻香心湖一阵颤动,低声道:“凌先生,我的音乐会,永远为你留下一个座位。”
    她轻轻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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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再生计划
    飞机降落在澳洲北部的昆士兰机场。
    麦夫博士提轻便的行李,以他独有侧向右边的步行姿态,一步一步走往机场的租车处。
    一名青年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道:“先生。要不要可翻山越岭的吉普车。”
    麦夫以他沙哑的声音道:“哪地方很远的。”
    青年认真地道:“没问题,甚么地方我都去。”
    麦夫原先怕因地方太远,没有车肯载他去,唯有自租车子,现下既有人送上门来,免去自己人生路不熟之苦,何乐而不为,道:“卡木威尔你肯去吗?”
    青年爽快地道:“当然肯去。”
    吉普车在路上风驰电掣。
    麦夫闭目养柙,心中却禁不住兴奋万分,离开计划成功的日子愈来愈接近。
    青年道:“先生!我很熟悉卡木威尔这个沙漠的边区地方,你要到那里去?”
    麦夫随口应道:“我要到卡木威尔北面巴克利高原的创世农场,对不起!我要休息一会。”
    车子继续行程,穿过雨林,在满布泥泞的道路上颠簸而行,麦夫不禁庆幸自己坐上了这辆吉普车。
    车子忽地停下。
    麦夫愕然张开眼来,叫道:“甚么事?”
    青年扭过堆起了笑容的脸,恭敬地道:“对不起!有位朋友想坐顺风车。”
    麦夫怒道:“这怎么可以……”
    车门拉开,一个人探头进来。
    麦夫勃然大怒,向来人望去,蓦地惊愕得张大了口。
    他见到了自己。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要挤进车里,按左肩一痛,他下意识望向痛处,痛处露出一截针尾。
    他想叫,发觉舌头不听使唤,所有声音退隐远方,意识逐渐模糊,知觉消失。
    看昏去了的麦夫博士,扮成他的凌渡宇笑道:“朋友!希望你能在监狱里获得再生的机会。”
    驾车的青年奇道:“咦!龙鹰,怎么我看不到你发射麻醉针的呢。”
    凌波宇举起右手前臂道:“你看,这条肌肉是假的,只要我将手臂弯曲前压,麻醉针就可以射出,好了,一切依照计划进行吧!”
    泛滥的河水溢出了路面,地势较低的部份积满了水,吉普车冲过时溅起满天水花,在烈日下现出一道道短暂但美丽的彩虹。
    七个小时的车程后,凌渡宇来到这个荒芜的沙漠边缘地带。对上一个有人烟的小农村,已是三个小时前的事了。这个在南半球的大岛屿,有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两旁雨林内的草地上,一个个呈圆形高起的泥阜,代表一个个蚂蚁的王国,人间的斗争和险恶,一点也不能侵进他们的国度里,可是若是人类文明进一步扩张,它们始终会成为牺牲者。人是不容许其他生命拥有它们的边界的。
    路上一个指示牌将凌渡宇飞驰到了某方的心神扯回现实里,那牌竖立在一条斜上的支路入口处,写:“创世农场,谢绝访客”两行字,讽刺的是这条支路比原本那条主道还要宽阔。
    古普车驶了进去,不一会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幅广阔的谷地,四面群山环绕,谷地上疏落地散布巨大的货仓、谷仓、房舍、水塔,以百计的牛羊随处吃草,大模斯样的袋鼠都转过头来,警觉地看他这侵入者。
    凌渡宇在闸门前停了下来,门旁的铁丝网向两边伸延。
    一个澳洲道地实农夫模样的中年汉,打开闸门迎土来道:“麦夫博士,还认得我吗?不见你最少大半年了。”
    凌渡宇放下了一半的担,以麦夫式的沙哑声音咕哝了一声,道:“人到齐了吗?”这句话既表现了麦夫沉默寡言的作风,避过了要认出对方是谁的尴尬,也顺便探听一下情形。
    那人道:“你是最后一个了,希望计划能如期进行。”毫不怀疑地拉开大闸。
    凌渡字的吉普车直驶进去,偌大的农场,看去却空无一人,不禁暗暗叫苦,自己的车应驶到哪里去?真的麦夫博士或者会知道,可他却是冒牌货。
    犹豫之间,左方数百码外的大货仓,有人推门出来,隔远便向他挥手叫道:“电脑狂人,终于来了吗?”语气中透多年老朋友的亲切。
    凌渡牢一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应付麦夫的深交一个不小心,便会露出破绽,何况他可能连对方是谁,叫甚么名字也不知道。但日下势成骑虎,唯有硬头皮将车驶过去。
    车子在那人身旁停下,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凌波宇几乎欢呼起来,肥胖的体形,笑嘻嘻的圆脸挂像随时会掉下来的金丝眼镜,正是家有恶妻、失踪了的火箭专家,白赖仁博士。
    凌波宇瞪以隐形镜片改变了颜色的眼珠,模仿从录影带学来麦夫对朋友打招呼的方法,喉咙处咕哝一声,却没有说话。
    白赖仁坐上了他旁边的座位,兴奋地道:“来!先带你去见头儿,还不开车?”
    凌渡宇暗暗叫救命,车究竟要开到哪里去?天才晓得,却不是他。
    车子发动。
    凌渡宇人急智生。沙哑声音,以麦夫带浓重爱尔兰口音的英语道:“头儿怎样了?”
    白赖仁毫不怀疑地道:“头儿虽取得了推动器,却因给警方杀了几位兄弟姊妹,人也变了很多。”当他说头儿时,很自然向远处一座高起三十尺多的水塔望去。
    凌波宇心中暗喜,驱车往水塔进发。
    白赖仁似乎习惯了他的十问九不应,滔滔不绝地说他如何排除万难,成功为“再生火箭”安装了劫来的推进器,又如何将燃料提炼改良,凌渡牢一字不漏地收进耳里,但始终把握不到再生计划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在水塔前下车。
    凌渡宇学麦夫的走路姿态,随白赖仁进入水塔襄。
    水塔底是个圆形的空间,乍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通道,但凌波宇却看到最少两架隐藏得很巧妙的闭路电视摄影机,从不同角度对他们。
    “隆隆”!
    两尺直径的圆形地面,向下降去,露出一道往下伸延的旋梯,两人步下旋梯,十多级使到了另一个二百来尺的空间,这并未到底部,因为这只是一个升降机的入口,凌渡宇暗暗咋舌,如此的规模,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白赖仁按掣使升降机上来的手势很特别,是快速地连按三下,松开了手,再长按下去。
    凌波宇暗暗记下,圣战团必然有它一套的保安方法,一个不小心,便会暴露身分。
    没有任何灯号显示下面尚有多少层,但升降机的声响持续了一段时间,仍未见上来,可以估计设施设在地底的深处。这当然不是唯一的入口,但却是往见纳粹人的当然通道。
    白赖仁道:“时间过得真快,再上一次来这里是五年前的事了,转眼使到了再生火箭发射的时刻。我时常在想,我们是否傻瓜?竟要世界末日提早来临。”说到最后这笑脸常开的火箭专家收起笑容,语调唏嘘。
    凌波牢一阵难过,这人横看竖看也不像坏蛋或狂人,是甚么迫他走上这条道路,令他放弃已得到的成功和荣誉?心是这么想,口却应道:“还有更好的事可以做吗?”
    “卡”!
    升降机门打了开来,白赖仁带头先进,同时点头道:“是的,我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为了人类的将来……为了人类的将来……”
    升降机往下落去,下降了约五十至六十尺的距离,升降机停了下来,门往两旁缩入,一道长长的走廊出现眼前。
    凌渡宇想待白赖仁先行,可是白赖仁却动也不动,还奇怪地望向他。
    凌渡宇知道不妥,先发制人问道:“能恩那家伙在哪里?”
    白赖仁恍然道:“啊!那专和你斗嘴的老朋友,他正在冷库作例行检查,这谨慎的家伙每天不查上他一百次,又怎能睡觉,待会你见完头儿,来找我们喝杯咖啡。”
    凌渡宇叫一声苦,尽最后努力道:“你不和我一同去吗?”没有他带,这鬼地方确是寸步难行,那冷库也不知在甚么地方。
    白赖仁摇头道:“免了!近来我很怕见到他,那对眼像会看穿人的心那样。快去吧!他定等得不耐烦了,每个到来的人他都要见上一面。”
    凌渡宇硬头皮步出升降机外,他待机门关上,肯定升降机往下落去,心中稍安,虽不知下面还有多少层,至少冷库毫无疑问是在下面。来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但已知道了很多事,如再生火箭即将发射;冷库的存在;那占据了纳粹人的东西正冒充纳粹人,现在还要去面对他。只要给他揭穿身分,逃走的机会几乎是不存在的。
    他的脚步声在空广的廊道激荡,尽处是一道钢门,没有任何门锁,凌渡宇站在门前,几乎不自觉地用手搔头。
    一串女声响起道:“请报上姓名和编号。”
    凌渡宇知道犹豫不得,道:“麦夫博士,还未有编号。”不是未有编号,而是根本不知道是甚么编号,唯有搏他一搏,希望新来者尚未配得号码也说不定。
    女声欣悦地道:“噢!原来是你,头儿在等你,一定有人告诉了你旧的编号取消丁,你的新编号是二百五十八号,最后一个了。”
    押对了这一,凌波宇抹了一额汗,改变编号可能是保安措施,反而救丁他一命,看来麦夫在这里人缘不错,自己叨了他的庇。
    门打了开来,凌渡宇走进去,另一道门再打开来,嘈吵的人声潮水般涌出来,凌渡宇猝不及防,呆了一呆,才走出门外。
    虽说他早有准备,人目的景象,仍使他愕然。
    门外是个占地近二千尺的庞大控制中心,数十名男女在忙碌地工作,各式各样的仪器,比美任何太空中心。控制中心另一边是落地玻璃,玻璃外是个更深下的广阔空间,一枝火箭昂然竖立,近百名穿工作制服的人员在沿火箭筑起的钢架上,为火箭作最后装嵌。
    刚的女声在耳侧响起道:“美丽吗?那将给人类带来新的将来。”
    凌波宇收回瞪视在发射台威风凛凛的火箭的目光,同一旁望去,迎上金发女子兴奋得发亮的俏脸,她坐在一台电视后,控制他进来的入口,显出圣战团高度的组织能力。
    凌渡宇装作兴奋地点头。
    女郎用手指尖点了点控制室左端的一道门道:“头儿在等你。”
    凌渡宇多谢一声。横过控制室,往纳粹人的房间走去,沿途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他装作认识地回应。
    终于到了房门前。
    他毫不停留地在房门上敲了三下后,停一停,再敲一下,他不知白赖仁按掣的手法是否用得在这地方,不过无碍一试。
    低沉的男声道:“进来吧,麦夫博士。”
    凌渡宇推门进去,恰好迎上纳粹人闪电般的日光,冰冷的能量流透进他的脑神经内,凌波宇将心神完全开放,同时强烈地以麦夫的身分将刚看到再生火箭的影象重现在脑海,心中涌起对人类美丽将来的欢悦和憧憬,又想到电脑里的线路结构。
    冰冷的感觉消去。
    纳粹人堆起笑容道:“坐。”
    凌渡宇知道过了最危险的一关,那东西虽占据了纳粹人。但亦反过来受到纳粹人人类缺点的影响,例如现在自以为是的没有提防他。假设他的采查再深入一点,凌渡宇一定无所遁形。
    他在纳粹人面前坐下,他已取得丁对方的初步信任。
    纳粹人望向他道:“你的工作很好,那些改良了的设计令整个计划踏上成功之途,可说如果没有你。火箭就不能在后天发射。”
    凌渡宇连心跳也不敢,脑中尽量营造对再生计划的兴奋。沙哑麦大式的声音道:“我很高兴,我们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纳粹人点头道:“这计划由我一手建立,到现在已二十五年了,我的一生就放在这上面,幸好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唯一缺憾足费清、艾莎和横山他们不能三与。”
    凌渡宇强迫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不去想他们。讽刺的是两人各怀鬼胎,凌波宇要对方相倍它是麦夫,对方又何尝不在设法使凌波宇相信他是纳粹人。
    办公室右边和控制室-样,可透过落地玻璃观看装在发射台的火箭,火箭顶部还差十多尺才到钢架做的巨型大天窗,凌渡宇凭位置估计应是刚白赖仁走出来的巨大货仓。
    纳粹人也在欣赏玻璃外火箭周围的繁忙活动。工作人员以机械臂为火箭的外围包上防热设备。
    纳粹人道:“这确是人类伟大的构想。”
    凌渡宇强迫自己不去思想,脑海忠实地反映眼所见耳所闻。因为只要他脑中有任何异常活动,便可能惹起纳粹人内那东西的警觉。
    有个人走到玻璃下,向纳粹人挥手示意。
    纳粹人打了个知道的手势。长身而起,向凌波宇道:“麦夫博士,他们有事找我,你那部份的工作已完成。好好休息一下吧。”
    凌渡宇压下感到轻松的冲动,喉咙咕哝应了一声,尾随纳粹人步出办公室,他故意借关门落后了几步,眼看纳粹人逐渐去远,蓦地横里一个人撞丁过来,一把抱他的肩头,叫道:
    “还捉不你这个混进来的奸细。”
    凌渡宇魂飞魄散,向来人望去。
    花白的头发,端正的仪容,正是“拯救地球小组”的另一成员查理博士,看情形只是老朋友开玩笑。
    一股冰冷的能量刺入他的神经去,他惊惶的脑电波惹起了“他”的反应。
    凌渡宇不敢迎上纳粹人回望的日光,在脑中想像出将查理从艇上推落海中的情景,同时一把反搂查理。叫道:“推你落海也不用这样耿耿于怀。”
    纳粹人眼中露出释然的砷色,迳自去了。
    反而查理呆了一呆道:“甚么?甚么推……”
    凌波宇不让他说下去:“来!陪我到冷库去。”心中却在抱歉忽忙下不能想个比推人下海更今纳粹人信服自己惊惶的原因,说到底,那东西做人时日尚短。所以毫不怀疑。
    查理将他往一角推去,在他耳边笑道:“有个人想见你,岂可过门而不入?”
    便把他推往控制室另一角一间房里,拉开门,将他塞了进去。
    里面足有四百多方尺,装满丁各式各样的仪器和电脑设备,应是控制室内最重要的电脑控制中心。
    一位身裁健朗高大的女子,背他望萤幕上的读数。
    凌渡宇暗暗叫苦。这女子分明和麦夫有不寻常的关系,问题是自己连她叫甚么名字也不知道。
    女于没有转头,呼吸却急速起来,当然是因他这“麦夫”的来临而情绪波动。
    凌渡宇想掉头便走,可是却万万不能如此。
    女子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你,这电脑中心总是冷清清的。”
    凌渡宇含糊地咕哝一声。
    女子转过头来,凝视他,瞳孔闪放大后的亮光,她算不上很美,年纪在三十五六间,但皮肤很嫩滑,脸上轮廓分明,别具一种刚健动人的风韵,成熟性感。
    她摊开双手,道:“还恼我吗?事情发生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接受不来,你也知道我曾受过婚姻的严重挫折。虽说你的工作在外面做比较方便,但我知道你是故意避开我的,我一直崇拜你,尊敬你,做你的助手令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顿了一顿,声音转弱,轻轻道:
    “你走了后,才知道我爱上了你,肯定比你爱我还深。”
    最后一句含蕴无限的怨怼。
    凌渡宇大为感动,通常一般饱经世情的男女,轻易不会动真情,但假若那发生时,便会像山洪般暴发至不可收拾,持久而恒。
    这番话亦使他大致上明白了麦失和她之间的关系,麦夫和她同在这电脑中心工作。麦夫一天向她示爱,被拒后借辞离开。变成今天这局面。
    可恨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沙哑声音道:“后天便是火箭升空的大日子,我……”
    他原本想说,现在巳没时间也不适合谈情说爱,岂知她直冲进他怀里,两手缠上他的颈项,死命挤向他,喘道:“麦,我怕,不知为甚么。自从头儿回来后,我时常都有不祥的顶感,像大祸临头的样子,所以我才一定要向你说。”
    凌波宇知道女性很多时都有特别灵敏的触觉。所以她这样说毫不出奇,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道:“为何你会这样想?”
    那女子微喟道:“我不知道,头儿回来后阴沉了很多,思虑却更慎密,很多以前我们看不到的问题,都给他指出来,连你设计的程序,也作了改动。”
    凌渡宇嗅她的发香。打蛇随棍上道:“甚么改动?”
    女于略略离开他。爱怜地细看凌波字的眼睛,叹道:“我从来不敢细看你的眼,你的眼真是可爱。”
    凌渡宇啼笑皆非,浸在爱河的女性是难以捉馍的,道:“先告诉我改动了甚么。”
    女子的头再埋在他颈侧处,轻声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火箭升空时,我们全躲进冷库去,一切由你设计的电脑程序控制,火箭爆炸时,会传回一个讯号,使冷库进行冷冻和关闭的运作,怛头儿却要加装一个人手遥控火箭爆炸的装置,他说这将可避兔机械上的错误,因为火箭爆炸的地方若不适合。整个计者将变成没有意义的恶作剧。你看。就是那个红色的按钮。”她眼光射向控制仪上的红色特大的按钮。
    凌渡宇的脑细胞立时进频繁的活动里,为何火箭陷一定要在某地方爆炸?冷库如何运作,为何要关闭,一个个塞进了脑内,如果要对付的不是纳粹人,只是这按钮便可毁掉再生火箭。
    女子轻推开他。闪动讶异光芒的眼睛盯他。
    凌渡宇大感不妥,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女子不能置估地道:“他改了你的程序,怎么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向以来,你最恨人未经同意便窜改你的东西。”
    凌渡宇心想我怎知麦犬恨这恨那,眼中迫出温柔的神色,深情地道:“假若有人在我进这房前告诉我,我一定大发雷霆,但现在我已拥有了全世界,其他一切都无关重要了——”
    女子嘤咛一声,全身感动得抖起来,仰脸喘气道:“求求你,麦,吻我。”
    凌渡宇心内苦笑,堕在爱河的女子,是绝没有分辨谎言的能力,嘴唇却不敢迟疑,封了上去。
    女子全身颤震,喘息呻吟,娇躯不断扭动,搂凌渡宇颈项的手,像要把自己溶入凌渡宇体内。
    良久。
    两人分了开来。
    女子双日罩了一层汪汪水气,娇喘细细道:“你真好!比我梦中的还好。”忽地凑在他耳边道:“今晚在上次你向我求爱那地方见,我全是你的,有人来了。”
    不舍地离了他的怀抱。
    “啪啪啪”!
    查理推门探头进来,叫道:“喂!白赖仁川你到冷库去。”短短一句话,却眨了眼睛三、四次,叫人好气又好笑。
    凌波宇回望那女子,只见她走回座位里,低头,但仍可看到她耳根红霞缠绕,唉!天才知道“他”上次向她求爱的地方在哪里,不过刚的消魂滋味的确今人心动。
    查理怪笑道:“舍不得走吗?”
    凌渡宇咕哝一声,随他走出控制室,穿过长廊,进入升降机里,再往下落去,下降了二十尺许停了下来,加上刚往控制室那五十尺许的深度,已深入地底达七十尺深,这样的深度,足可避过核爆的幅射,难道他们真的想爆一枚核弹?但制造核弹必须核子反应堆的设备,直到这刻,他也感觉和看不到这种设施存在的可能性。控制室和火箭台工作的人员也没有穿上任何处理核子设备时的防御衣物。
    假设他要对付的只是圣战团,简单得很,只要发出一个讯号,大批警察将迅速掩至,将这群大哥大姐一网成擒,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关键是占据了纳粹人的那东西。
    它的力量不单只能令警方全军复没,若给他逃闯入茫茫人海,矢志毁灭人类,那可怖的后果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心头。
    门打了开来,另一条长长的廊道由机门笔直伸展,足有十来码远,才是一道铁门。
    查理一马当先,来到门前,在门旁一个电子仪器按了一组数字。
    “隆隆隆”!
    厚达两尺的钢门打了开来。
    一个小空间外是另一道门。
    凌渡宇细心留意墙的结构。心中咋舌,墙壁的厚度足有八尺,可以推测出是以特别的超强力混凝土和加强钢筋建造,堪可称为逃避核弹的地下堡垒。假若它是根据国际的避核室标准,整个建应设立在一个滚珠轴承系统上,可抵受达致三十寸的震幅,即管核弹在室顶地面上爆炸,所产生惊人的冲击波也不能使它有丝毫破损。
    只是这冷库便是数亿美元、施工经年的巨构,难怪圣战团要以掳人勒索的方式筹款。而根据空气的清新度。当有特别加工和完善的通气管和滤气装置,使化学和生物剂也不能侵入这深藏地下的避难所。
    唯一剩下的问题,是电源从哪里来?
    庞大的耗电量将会使政府起疑,一般的发电设备末必能供应如此大的消耗,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查理一扭手把,轻易推开另一道门。
    凌波宇一看下发起呆来,几乎忘了踉进去。
    那是一个庞大的呈圆形的地下仓库,中心处有个高起的控制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指示计读数表数以百计,今人眼花撩乱。以控制台为中心有一座座长十尺宽五尺高四尺的金属盒子,整齐排列成由小至大一个又一个圆圈,做成一种奇异诡秘的气氛。
    凌波宇明白了,所谓冷库就是一个可今人类进入“人造冬眠”的冷冻库房。
    冷冻延生是最尖端的科技,当生命降至摄氏零下一百九十六度至零下二百七十二一点五度一绝对零度一内的低温,不管经过多少年月,生命也会安然无恙。
    白赖仁和另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在控制台向两人招手,唤他们过去。
    两人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冷冻箱,登上控制台,白赖仁笑向他身旁那人道:“喂!你的老朋友到了。”
    那人瞪凌渡宇一眼,冷冷道:“我以为你中途退出,不来了。”
    凌波宇认出这是能恩博士,拯救地球小组另一成员,冷冻物理学家,白赖仁说过“自己”最爱和他斗嘴,眼下自不能谦让,道:“本来也想退出了,不过想起要负起防止你退出的责任,还是到了这里来。”
    众人笑了起来。
    能恩满载老朋友小别重逢的欢娱,笑骂道:“这家伙是否见过南茜,像啄木鸟般既牙尖又嘴利,还不过去看看你那个穴位。我安排了你在南茜身边,让你们成双成对,另一边本来没人,现在特别加了个美女给你,让你享尽艳福。”
    凌渡宇心中苦笑,看来麦夫追求南茜的事天下皆知,不过总算知道爱人的芳名,至于新加的美女是谁,难道是千惠子。
    他正想仔细看看这里的设备,道:“在哪里?”
    白赖仁最是热心,叫道:“让我带路。”当先步下控制台,往远离正门的一端走去。
    其他三人随他走去。
    凌波宇巧妙地问道:“电力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能恩不虞有他,答道:“利用地下河流的发电设备足可供应有余,而好处是可保电源长久不变,否则整个计划休想进行下去。”
    凌渡宇暗忖,这或者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地下发电厂,足可容整个圣战团冬眠的地下冷冻库。难道他们真有毁灭世界的力量?现在还剩下这个疑团,也是再生计划最关键性的地方,若不能把握,他挽救人类的大计亦会功败垂成。
    他边走边道:“我还有点担心幅射的问题。”这句话可圆可扁,模棱两可,是个钓人说话的鱼钩。
    查理怪叫道:“担心?太阳的幅射和热力不到一个小时便可令整个地球的气温上升数十度,三日内地球便没有能直走动的人。”跟又叹了一口气道:“唉!
    这也是迫不得已,若任由文明这样发展下去,将来漫长的灾难将使人类陷于痛苦的深渊,我们表面上像做一件大恶事,但实际上却是便已踏足绝路的文明重新走上光明的大道。”
    凌波宇心神俱震,虽然他仍不明白他们如何能做到,但再生计划牵涉的一定是和地球的大气层有关,升空的火箭加上死去的费清博士这大气专家,若还不能使他想到这点,真辜负了他的智慧。
    他纵目四顾,发觉这冷库并不止于这放了近四百个冷冻箱的空间,圆圆的库壁平均地分布约三十多道门,像是一些较小的冷藏库,他聪明地以聊天的口气道:“能恩!东西储存的情况如何?”
    能恩在他右后侧处,眼一瞪道:“你是否患了失忆症,半年前我已将挑选出来不同品种的动物冷藏在库内,余下的十多个冷仓塞满了食物,足够你连续饱食一百年。”
    白赖仁这时来到最外围的一圈冷冻箱,敲一敲箱盖的透明玻璃罩叫道:“电脑狂人,看看你要躺三百年的窝。”
    凌渡宇走了过去,看到箱旁有个“二百五十八”的编号,暗忖原来编号还有这个用途。
    口中应道:“三百年是否真的足够。”
    查理插入道:“这是费清认为非常保守的估计,连锁反应将在数十小时内将大气里整个『臭氧层』毁灭,没有了过滤太阳幅射和太阳风的保护气层,将引起激烈的生态大灾难,脆弱的人类将像恐龙般被开除球籍,只有顽强的细小动物、部份植物和受海水保护的生物能继续生存下去,整个过程将在数月至一年时间完成,然后海洋的植物会重新生产臭氧,开始再生的过程,大约两百年时间,大气臭氧的含量将回复三十年前的水平。三百年是非常安全的长时间了,唉!可惜费清已不能生见此事。”
    众人一阵唏嘘。
    凌波宇听得头皮发麻,他终于明白了整个再生计划。
    末日圣战团是由痛心地球饱受污染、生态破坏的极端分子和科学家组成,他们想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就是要使整个臭氧屠在非常短的时间在连锁的化学反应下,彻底消失,于是地球将发生前所未有的生态大灾难。一向耽于逸乐的人类将在无法适应急变下彻底毁灭,人类文明破坏大自然的行动亦告终止,于是百万年前产生臭氧的过程将重新开始,地球将像经历火劫的凤凰,再生过来。
    火箭携带的不是核弹头,而是能产生毁掉臭氧屠连锁反应的化学物质,他虽然不知道那是甚么,但肯定不是一向以来破坏臭氧的氯氟化碳,因为导致臭氧保护层出现空洞的氯氟化碳(CFC—I1和CFC—I2)并不能如此快速去破坏臭氧。圣战团用的化学物,极可能与法国失去的核原料有关。
    当人类灭绝时,圣战团的成员和他们拣选的生物,便从沉睡了三百年的地下冷藏库走出来,建立没有污染、没有破壤生态的新一代人类文明。
    他们既是旧文明的毁灭者,也是新文明的创造者。
    但占据了纳粹人的那东西为何要促成这惊天动地的再生计划?他却不明白。
    查理的声音传进他耳内道:“电脑狂人受到爱情的滋润,连说话也多了。”
    众人笑起来。
    凌渡宇想起能恩适才提到的美女,于是移往编二百六十九号的冷冻箱,往内望夫,心脏不由急剧跳动了几下。
    脸色苍白的千惠子躺在箱内,胸口有起有伏,只是昏迷过去。
    凌渡宇顾不得对方奇怪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为何如此多问题,道:“她是谁?为何要把她冷冻?”
    能恩搭他膊头,嘲弄道:“电脑你或可称王,冷冻学上你只是个无知小儿,这位小姐只是被注射了睡眠剂,冷冻吗?待再生计划开始吧,那时不只是她,所有人都要躺他三百年,才会苏醒过来。”
    白赖仁道:“这是那日本大富豪的千金,我也不明白头儿为何要带她回来,还让她加入再生计划,要知道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的,独有她是例外。”
    查理轻声道:“我看敢情是头儿爱上了她,否则为何一天内最少下来看她几次,每次来总透过玻璃凝视她,有次足足看了整小时。”
    凌渡宇心中一动,正要细思个中因由,一股能量的感觉袭来,不禁懔然。
    白赖仁低呼道:“他来了。”
    凌波宇不敢怠慢,让脑袋千思百绪溜走无琮,空白一片。
    脚步声自入口处响起。
    众人谈兴大减,他们对那东西占据了的纳粹人有种发自潜意识的恐惧。
    纳粹人走了过来,警觉地望向围千惠子的众人,沉声道:“你们干甚么?”
    查理道:“让老麦三观一下他的安乐窝。”
    纳粹人点点头,迳自来到千惠子的冷冻箱前,直望进去。
    凌渡宇脑中空白一片,不敢想,甚至不敢有任何情绪,对于控制自己的脑袋,他绝对是专家里的专家。
    白赖仁道:“来!我们去喝杯咖啡。”
    众人都有点怕纳粹人,一齐点头答应。
    凌渡宇正要当先“逃走”,忽地脑中一亮,现出了一幅图画。
    那是个非常奇怪和难以形容的地方。
    庞大若十多个圣彼德大殿加起来的大空间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奇异仪器,空间的内壁是由一种银光闪闪的物质造成,上下前后左右均有银幕般人的窗户,窗户外是漆黑的太空,无数的星系、星云棋布在深无尽极的虚空里。
    在这空间里有数以百计的奇异生物,他们没有一定的形体,像变形虫地扩张和缩小,但透明的体内却可见难以名状的器官。
    他们时快时慢地在这奇异的空间内飘浮。
    在这空间的正中,一个个太阳般的激芒交替移动。
    凌渡宇“定神”内视,只见这些激芒是有目标的,每一次移动都是往在这室间正中心一个人形的光体袭去。
    光体逐渐现形。
    原来竟是千惠子。
    那不是有血有肉的千惠于,只足一个千惠子的光像幻影,仙子般地超凡脱俗。
    “喂!还不来,过两天你便可以躺他数百年了,咖啡却只有现在能喝。”
    凌渡宇强忍心中的震骇。走肉行尸般跟众人步出冷库外。
    直至钢门关上。他才敢开始思索。
    刚他的脑神经像镜子般反映了纳粹人脑海中的图象,感应到那东西的记忆,使他猛然明白到千惠子和“他”之间定有微妙的联系。甚至他之能来到这世界,也是与此有关。
    那空间应是一艘庞大无匹的飞船内部。
    但为何千惠子的影象会在那里出现?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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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域外天魔
    夜幕低垂。
    创世农场像隔离人世的桃源,宁静和平,任谁也想不到一天后人类文明将因这地方发射的一枚火箭而毁灭。
    大部份人已进入了梦乡,多日为最后准备而辛勤的圣战团团员,没法拒抗疲劳带来的倦意。
    凌波宇重临水塔,从地下通道乘搭升降机,来到冷库的进口处,照那天看到查理所按的密码,打开了冷库的门,进入了空无一人的冷库内。
    冷库四壁亮了几盏红灯,将整个空间沐浴在暗红的色光里,一个个箱子,像装千年僵尸的灵柩,使人从心里透出寒意来。
    创世农场除了那围整个牧农场的围栏外,几乎全没有保安,因为所有重要设施均深藏地底,不怕被人意外发现,严密的保安只会放人疑窦,这种“平凡”亦正是圣战团高明的地方。
    凌渡宇在箱子宽敞的空隙间迅速移动,不一会来到载千惠子的箱子旁。千惠子在红光浸照下,便若躺了千年万年而体永不腐变的美丽女鬼。
    凌渡宇想把玻璃罩打开来,岂知罩子合缝处针孔大的隙缝也付厥如,用力下纹风不动,知道必是另有开关,连忙在箱子的四周搜索起来,发觉箱头处有个上了锁的大箱子,幸好是普通的门锁,他从鞋跟处抽出几条粗细不同的开锁钢丝,插进销孔去,不一会内里传出“的”一声,箱盖打了开来。
    凌波宇亮了小电筒,只见里面线路纵横交错,幸好其中有三条粗约二寸的通气管,上面均印不同的字样,是“氧气”、“液态氮”和“解冻剂”。
    氧气当然是在冷冻前提供的东西,液态氮则是冷冻的必需品,解冻液顾名思义,是回复正常的液态物。
    可是却没有把箱盖打开的指示,可能和其中某一些线路有关,但他却不敢尝试,因为箱里装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不好,可能会发生惨剧。
    他仔细地察看箱里的情形,发觉那三条印明作用的喉管,在进入箱子里时都有一个“开放”和“闭塞”的开关掣。换言之,只要关上了这三个开关,便不能在箱子里进行冷冻的过程。
    冷冻是非常昂贵的,圣战团是不会容许浪费的,假设三百年后醒来时,地球还未回复本来面貌,他们唯有再睡他一百或二百年,所以冷冻的原料是非常珍贵的,而因为他们采取的是中央控制系统,所以当某一箱子不需用时,本身独立的关闭系统是必须的。
    凌波宇心中一动,将通往千惠子箱内那条“液态氮”和“解冻剂”的喉管关闭了。又将编二百五十八号的“自己那箱子”照板煮碗,关上了相同的两条喉管,完成了这些工作后,他离开千惠子,来到冷库核心的控制台上,这里必然有开放千惠子那冷冻箱的开关。
    他的计画很简单,就是先救走千惠子,再设法以加重药物的强力麻醉针偷袭纳粹人,成功后通知警方前来扫荡。
    他心中很具矛盾,圣战团虽是危险之极的组织,但他们却有很崇高的理想,这种理想是由理性产生,并不是盲目的决定。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圣战团容或有很多值得尊敬的人,但外面要被毁灭的一群值得尊敬和可爱的人更多,虽然坏份子也不少。
    凌渡宇从一组仪器,移往另一组仪器。
    蓦地他静止了下来。
    一股冰冷和邪恶的能量流,刺进他脑神经里。
    他知道纳粹人来了,他正在冷库某一暗处,猫看老鼠般窥视它的一举一动。
    他惯性地将脑袋变成空白一片,不过他知道这再不会有任何作用,那东西是不会放过它的。
    “嘎”!一下若不留神便听不到的轻响,从进口处响起。
    凌渡宇脑神经一松,知道纳粹人的心灵转移往正在打开的门去,只不知这么晚谁还会来。
    一个身影从打开的门走进来,轻叫道:“麦夫麦夫,你来了吗?”
    凌渡宇呆了一呆,才醒觉她在叫自己,心念一转,发出衷心的惊喜叫道:“南茜!我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原来这冷库就是她说的“上次你求爱时我拒绝你的老地方”。
    纳粹人的精神探查又延伸过来,这次凌渡宇早有准备,幻想和南茜在控制室的长沙发上颠鸾倒凤的情景。
    南茜奔上控制台,投进他怀里。
    两人热烈拥吻起来。
    纳粹人的精神搜探将他们来回扫描多次,凌波宇被迫全面投入南茜那能将钢铁化作绕指柔的火辣辣热情里,不敢有丝毫不卖力的表现,冷库内一时热情如火。
    在南茜第二次高潮激起时,纳粹人静悄悄退出冷库外。
    天气出奇地好,晨早的明媚阳光下,近处的水塔、谷仓,远处绕绕群山,都在闪闪发亮,充满朝气和生机。
    凌渡宇、能恩、白赖仁、查理和另外几位圣战团的成员,坐在一张露天的大木桌前,享受丰富的早餐。
    南茜拿一大壶香浓的咖啡。从背后的三层高木构房舍走出来,为每人前面的空杯子注满,她水汪汪含情的眼睛,不时飘向凌渡宇,显然对昨晚在冷库里的抵死缠绵回味无穷。
    凌渡宇对她万分感激,若不是她,昨晚真不知如何让那东西“看”到这天衣无缝的“解释”,自己现在也不能大模斯样在这里喝咖啡了。
    能恩等为自己的咖啡加糖加奶,凌渡宇却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用了整整三星期去模仿和学习有关麦夫的一切,但却不知他喝咖啡会放多少粒糖,正是这些小节最易令他暴露自己的身分。
    南茜坐到他身旁,笑道:“你喝黑咖啡的习惯真是十年不变。”
    查理捉狭地道:“希望他不是也只懂一种作爱的姿势。”
    南茜的脸立时飞上红霞,查理的话使她想到了否定的答案。凌渡宇换了平时可能也会老脸一红,但脸上只是一种介乎玻璃纤维和冷凝胶问的化装物质,加上一脸大胡子掩盖下,令他看来毫无羞态。
    能恩和其他人都比较沉默,最重要的时刻来临前,自然会想到各方面的问题。
    凌渡字的脑海升起一股明悟,那东西为何要改变既定的程序,将火箭的引爆操纵在自己的手里,主要是他不信任人。
    当不知对方心内转甚么念头时,我们还可以幻想对方如何如何。可是纳粹人却有透视人类神经内思想的能力,所以必受人脑里复杂得惊人、自相矛盾、瞬息万变的思想所震撼,所以他比任何人类也不信任人,否则不会无时无刻地扫描别人脑内滚动的念头。
    白赖仁叹息一声,道:“今晚凌晨一时正,就是再生火箭的发射时间,各位有何感想。”
    能恩冷冷道:“不要想,只要做。”
    众人均点头同意。
    陵渡宇道:“昨晚作了一个梦……”
    众人的眼光齐齐放在他身上。
    能恩哂道:“是否梦到个大电脑?”
    众人笑起来,南茜的头却垂得更低了,“昨晚”是非常敏感的字眼。
    凌渡宇缓缓道:“我梦到了自己三百年后醒来,冷冻箱的玻璃罩打不开来。”
    这两句话可见凌渡宇的机智,假若他直接问打开冷冻箱的方法,一定会今众人起疑,因为到了今日今时,每个人都必巳熟习怎样去使用冷冻箱,以及紧急事故发生时的应变措施。
    所以凌波宇这一非常高明。
    能恩果然中计,鼻孔“嗤”一声表示对他的梦不屑,嘲弄道:“这怎可能发生,即管中央控制系统坏了,你也可以利用箱内头顶上的手把,将玻璃罩打开。”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凌波宇心中暗喜,太阳缓缓爬往天顶,当她降落至相反的位置时,就是再生火箭升空的时刻了。
    他能否阻止这毁灭地球大灾难的发生,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偌大的冷库,只有纳粹人站,其他的人都躺进安排好的冷箱内。当纳粹人引爆了升至臭氧层能引起整个臭氧层毁灭的化学剂后,他使会潜回冷库里,躺进他的冷箱里,用独立的操作系统进入长达三百年的冬眠。
    现在每个人都安静地等待冷冻的过程。
    凌渡宇躺在他的冷箱里,尽量使心情平静无波,他的头给上面伸下来的头罩盖个正,幸好当他伸手向后时,清楚地抓到能恩说的那个手把,心下笃定了不少,否则被困箱内的滋味岂是好受,那时他将情愿自己没有将那两条气喉关掉了。
    他的鼻上盖上了供应氧气的玻璃罩,呼吸畅顺,在这封闭的细小空间里,心脏和呼吸的响声清晰可闻。
    其实他也想试一试冷冻三百年的滋味,当然他不能够这样做。冷冻的时间是由原子钟决定,那是每一百年才会有四分一秒误差的准确计时工具。
    “嘟嘟嘟”!
    箱尾一排灯中的红灯亮起。
    凌波宇大感头痛,因为他完全不知会发生甚么事,假设他目下被纳粹人发现,那对方只要将箱子关死,截断氧气,换了是楚霸王也唯有举手投降。
    他忽地皱起了眉头,原来输进来的氧气里夹杂另一股不知名的气体,刚要想清楚,一阵晕眩狂风般袭过脑际。
    他猛然醒悟是催眠气体,为了使人进入冷冻的状态,会先使被冷冻者进入麻醉的睡眠状态,以免激起身体的对抗基因。可是整个计划早说明了要待火箭升空爆炸时,送回一个讯号,冷冻才会进行。
    不问可知是纳粹人将整个过程提早了,他并不信任人类,现在所有事都操纵在他手里。
    凌渡宇咬紧牙根,以无上意志对抗由气管进入肺部,再出肺部血液吸收而运往全身的麻醉气。他自小便有抗拒毒液和麻药的能力,这是苦行瑜伽其中一个练习。
    昏眩逐渐过去。
    凌波宇看看放在一侧的腕表,短针指十二至一之间,长针则指三十二分。
    十二时三十二分。
    火箭将在二十八分钟后升空。
    凌波宇知道时间无多,伸手往后一拉手把,“轧轧”声中,玻璃罩向箱尾移过了两寸,却没有弹开去。
    盖头的罩子同时缩回去。
    凌渡宇伸手一推,玻璃罩向上揭开来,他连忙跳出箱外,纳粹人已不知踪影。
    凌渡宇暗叫不好,扑往出口处。
    所有箱子均亮了“冷冻”的字样,显示众人进入了冬眠里,当然除了千惠子,因为输入液态氮的喉管被他关闭了。
    十二时三十四分半钟,他到了控制室的门前。
    他在墙上密码锁的号码上按动和开做冷库门同一组密码,然后开始祈祷,他虽是开锁的专家,但刻下却时不我予。
    铁门无声无息地往两边退入去,正是这种电子控制的门,使他连纳粹人进入冷库也不知道,现在一报还一报,希望纳粹人也然不知他的来临。
    他来到另一道门前,看看腕表,是十二时三十五分,还有二十五分钟,他轻轻地呼吸,让波动的情绪平复下去,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脐下丹田,又称为生法宫的位置,这是密法里收摄心神的法门,他不能容许丝毫的思想,溜过他的神经。以致那东西有所惊觉。
    他轻轻转动转盘似的门把,最后传来微不可闻“的”的一声,门被轻推开去。
    凌渡宇将右手臂平伸开去,只要他将肩和后臂向前压,藏在假肌肉里的六枝强力麻醉针便可连续射出。
    他才踏入控制室里,纳粹人宽阔的背影,箭也似的射进他瞳孔里,几乎条件反射般心中一凛。
    纳粹人站在控制室的中心处,坐在总控制台上,眼睛注视面前的电视,画面是发射台的火箭,上面的仓库的地面裂开,仓库的顶部亦移丁开去,可见漆黑的星空,火箭整装待发。
    落地玻璃外落下了厚厚的防热钢板,否则当火箭发射时,灼热的气流会将整个控制室烧融。
    凌渡宇不自觉心中一凛时,纳粹人全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
    凌渡宇知道瞒他不过,身于标前。
    “笃笃笃笃笃笃”!
    六枝强力麻醉针几乎是不分先后刺入纳粹人的后颈。
    纳粹人呆了一呆,眼中射出两道森利的眼光,罩定凌波宇。
    凌渡宇冲到一半,忽地全身乏力,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地上,全靠扶身旁一座电子仪器,才勉力站稳。
    纳粹人站了起来,毫无感情地道:“原来是你,很好!竟然多次骗过我。”
    邪恶冰冷的能量流,从他眼中注进凌渡宇的眼里去,再蔓延至每一条神经,凌渡宇苦苦支撑。
    纳粹人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道:“麻醉针只能在第一次时对我有作用,当我明白麻醉药的分子结构时,我就可以用我的超能量改变它,将麻醉药变成丝毫不能影响身体的物质,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逃出去。”
    凌渡宇连移动一个指头的力量也失去,那东西的力量比那次在游艇相遇时又增大了数倍,他虽是杰出的人类,和他相比便像江河利大海的分别。
    纳粹人来到他面前,缓缓举起双手,往他的颈项抓去,若给他捏,保证颈骨寸寸碎裂。
    凌波宇除了看他杀死自己外,再无别法。
    粗壮邪恶的手逐寸接近他的颈。
    凌波宇感到冰冷的手指碰上他的颈肤,正要收紧时,凌渡宇心中一动,在脑海里重组那天在冷库内感应到那东西脑海中的图画,庞大的宇宙飞船、奇异的生物,阳光似的光球。
    纳粹人全身一震,眼中射出奇怪的神色,手不自觉地缩离他的颈项,使他离开死柙远了半寸许的距离。
    那东西感应到他脑中的景象。
    纳粹人呆道:“你是谁?”
    凌渡宇被紧攫的神经立时松一松,他把握这死里求生的最后机会,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用力地道:“你想知我是谁吗?用心看我的眼睛吧。”他的说话有种奇异的力量,今人要留心去听。静心去听。
    纳粹人看他闪动若令人目眩的眼光,眼中现出昏沉的神色,重复刚的说话道:“你是谁?”
    凌渡宇感到那东西的力量不断消退,此消彼长下,他全力施展精通的催眠术,道:“你还记得你的太空船吗,它在哪里?”
    纳粹人心柙受制,锐利的日光变成如梦如幻,不自觉地应道:“那是在离这里万多光年的太空里。你是谁?你是谁?”
    凌波宇知他仍有挣扎醒来的能力。不能问他太过离轨的问题,正如他所说,催眠术也像麻醉针一样。只能向他施展一次。愈容易集中精坤的人,愈易被催眠。以这来说,没有人比纳粹人更易被催眠,因为他的可怕处正是能把精神凝聚成力量。
    凌渡宇震慑心弦的声音续道:“你为何到这里来?”
    纳粹人目光呆滞地道:“我们的飞船在宇宙里飞航,找寻能代替毁去家乡的星球,在经过莫亚埃斯特星云时,发觉了生物的灵能,最后我们成功地捕捉了她,从她的记忆处找到美丽的星球,于是我借她来到了这里,我的同类也会来的。”
    凌渡宇心中一震,纳粹人也相应地一震,眼中现出挣扎的神色。
    凌渡宇强压下心中的震骇,几乎在刹那间他已明白丁这大祸的来龙去脉。
    千惠子的不是离魂病,而足她拥有自有人类以来人便在企盼的超自然力量,就是不受空间距离限制,非物质的“神游”力量。神游可使人在瞬息间越过遥阔的时空,航游至无限的远处。千惠子就是在进行宇宙神游时,遇上了一艘找寻移民地的异星人太空船,他们捕捉了她。研究她,最后这东西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借千惠子来到这里,他的同类亦将到来,那时真是大祸临头了。
    凌渡宇增强催眠的力量,柔声道:“他们将在何时抵达?”
    纳粹人眼光回复茫然,呆道:“他们要等待一下,当我随她的灵体,来到这美丽的世界时,我舍弃了我的身体,她也因载我的精神到这里来,耗尽了能量,不能再进行宇宙神游。
    只要让她休息三百年,她才再有神游约力量,我便可以用她来指示我的同类到来,享用这美丽的世界。”
    凌波宇这才明白纳粹人为何不肯伤害千惠子,还对她如珠如宝地珍惜爱护,因为只有通过她,“他”才能和远在以万计光年外的宇宙飞船作联系。
    凌渡宇道:“你为何要三与再生计画?”他发觉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使那东西进入更深沉被催眠的状态,所以以问题向他作轰炸。
    纳粹人高举的手软垂两旁,大大减少了对凌渡宇的心理威胁,说话的节奏愈来愈慢,说梦话般道:“再生计划是唯一阻止人类将地球变成不可居住的地方的唯一方法,我不想当我的同类来时,发觉只是一个充满毒气幅射的环境。”
    凌渡宇心中大奇道:“对人类有害的,对你们也有害吗?”
    纳粹人像个乖孩子般答道:“任何一个星球的环境,只适合在该星球衍生的生命,地球的环境也绝不适合我们,但我们却可借助人类的身体,完全地去适合地球的环境,所以再生计划冷冻了的人体,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凌渡宇恍然大悟,一切似乎不可解的事至此豁然贯通,他看了看腕表。
    十二时五十二分。
    还有八分钟。
    火箭便要升空了。
    陵渡宇别无选择,决意下最后一道命令,通:“你现在将封隔控制室和发射台的防热板升起。”
    纳粹人浑身一震,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
    凌渡宇全力施展催眠术,口中一次又一吹重复指令。
    十二时五十四分。
    纳粹人终于缓缓转身。颤颤巍巍往控制台走去。
    凌渡宇迅速往电脑室抢去,推门直入,来到控制火箭自行毁灭爆炸的红色按钮上猛按下去。拴制台上的萤幕立时闪起一行字:“火箭在十秒钟内爆炸。”
    凌渡宇冲回控制室里,隔控制室和发射台问的防热板已升起丁大半,可俯视雄踞发射台的再生火箭。
    纳粹人忽地尖叫起来,茫然不知所措。
    凌渡宇知道他刚刚醒来,神智仍然非常模糊,换句话说,他的精神力量还不及平日的水准。
    纳粹人开始转头过来。
    能量流开始在控制室内激荡。
    凌波宇奋起全身力量,狂喝一声。借力一按控制台旁的铁栏,一个双飞,向纳粹人背后蹬去。
    “砰”!
    纳粹人应脚飞起,向落地玻璃撞去。
    “哗啦哗啦”!
    玻璃沙石般碎下。
    纳粹人破窗飞出,直掉往火箭发射台下。
    陵渡宇向后一滚。在地上连打十多个转,退出进入控制空的铁门后。脚一挑,铁门“轰”一声关卜,按连跳带跑,躲往另一道门外。
    “轰隆轰隆”!
    天摇地动。再生火箭在发射台上炸成碎粉。炸碎了纳粹人身体,那东西兀再不能生存,因为地球的条件并非“他”所能适应。
    凌波宇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剩下来的事非常简照。他只须带走千惠子,关好冷库的门。
    便让这批有远大理想的人在冷库内渡过三百年的日子吧。
    希望他们再见到的是个美丽的新世界。
    后记禾田稻香在热烈的掌声中,穿着黑色的晚礼服,优雅地步至演奏台的中央。
    她的心情很复杂,千惠子已安全回来,怪病不再发作,和大野隆一的离婚手续亦办好,她的独奏会就在眼前。
    举起小提琴,提起弓,忽地停了下来。日瞪口呆望着坐在最前排的男子。
    揉合了战士和哲人的眼神,深深地凝注着她。
    凌渡宇。
    这个只在深闺梦里出现的男子。在现实中终于现形。还向她微笑。
    在心弦震动下,禾田稻香纤手轻拉,琴弦颤震下,奏出了生命中最美丽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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