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5卷第三章影子刺客
    回到清幽雅静的沉宅后,三人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想起明天便会找到佩佩,不似先前般毫无着落,心情转佳。两人嘻嘻哈哈的向素素叙说这近两年的种种经历。听老投入,说者越感兴奋,转眼到了入黑时分。沉府燃亮了宅内所有宫灯,前后院明如白昼。
    三人吃尽余粮后,寇仲摊在椅上舒适地道:"姐姐真爱洁,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换了我们哪会这么做。"
    素素茫然道:"人家哪有这种闲情,是今早有人来打扫吧!"寇仲倏地坐直,失声道:"糟了!"两人愕然瞧着他。"
    寇仲道:"昨天我们来时,满屋尘埃,显然久无人住,现在忽然有人前来打扫,分明是有客到住哩!"
    徐子陵暗骂自己疏忽,跳将起来道:"定是沈婆娘要款待刚才她陪伴的那个美人儿,难怪这么灯火通明的。来!我们快收拾东西走避。"
    三人忙于收拾时,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
    沈落雁和客人来了。
    他们那敢迟疑,趁沉落雁尚在前院之际,急忙躲到屋后的另一间柴房去。
    一会后果见有人入住客舍,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
    客舍的四个房间,都亮着了灯光。
    三人再没有安全的感觉,由寇仲和徐子陵轮流监视外间的动此时雪已停了,来客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
    正透过小窗察看外间情况的寇仲忽然发出警示。
    徐子陵和素素忙挤到窗旁,三人同时朝外望去。
    只见沉落雁领着那长相刚健动人的妙龄女子,并肩来到屋外的小花园里,前者介绍道:"落雁最爱看到果实累累的情景,所以植的大都是果树。"
    女子赞道:"雁姊真有心思,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人间胜境?"
    沈落雁谦虚道:"玉致莫要笑我,你们宋家的槐园名列武林十大胜境之一,怎是我这小窝能够比拟的。"?
    寇仲和徐子陵心头一震,这才知道原来此风姿独持的美女,是宋阀的人,却不知她和宋师道是什么关系。
    两女停步下来,欣赏树上的冰卦。
    宋玉致淡淡道:"今趟玉致来访,以雁姊的才智,当猜到一二吧?"沉落雁沉吟道:"
    不知是否与宇文化及在那昏君前造谣生事有关呢?"
    宋玉致笑道:"早知瞒不过雁姐,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沉落雁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与杜伏威有关,听说他攻占历阳后,截断了长江水道的交通,肆意抢掠来往船只,谁都不卖人情,据我们的消息,最近他们扣起了你们的三条盐船哩!是否真有这回事呢?"
    宋玉致淡然道:"雁姐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密公倚重!"沉邑风n头叹道:
    "我真不明白杜伏威的脑袋里装载的是什么东西,际此杨广大军源源进驻江东的时刻,还胆敢树立像贵阀那种强敌,他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寇徐两人心中恍然。
    长江盐运乃宋阀命脉所在,杜伏威这么抢截盐船,大大威胁宋阀的威望和生计。故而宋阀特派出来玉致,希望能连结李密,好以南北联手之势,夹击雄据历阳以杜伏威、辅公佑为首的江淮军。
    不过现在瓦岗军刚生内讧,更值隋军密谋反攻,恐怕李密无暇他顾。
    宋玉致微笑道:"杜伏威想是逼不得已,却不该惹到我宋家来,我们三番四次向杜辅两人交涉,均不得要领,家父为此震怒非常,决定不惜一切,都要好好教训杜伏威,但却因不知密公意向,才派出玉致前来谒见密公。"
    沉落雁叹了一口气道:"玉致该知我们一向与江淮军互相顾忌……"?
    宋玉致打断她道:"我们新近得到消息,江淮军自进占历阳后,竟按兵不动,只是不断巩固所占土地,实是用心叵测,雁姊可有耳闻?"
    沉落雁道:"玉致是否指杜伏威希望杨广能稍喘一口气,可分神来对付我们呢?"
    宋玉致淡淡道:"只此一项,尚未足使场广能全力对付你们。"
    至此她把话题急转直下道:"不知雁姊有否听过一个叫曲傲的铁勒人?"
    沉落雁愕然道:"玉致说的是否有'大盔'之称、横行西疆的曲傲?此人声望之隆,直追突厥的"武尊"毕玄。恐怕杜伏威都请不动他,未知玉致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宋玉致正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铁勒人一向为突厥死敌,见突厥在中原影响日深,遂萌生想分一杯羹的野心。曲傲正奉有铁勒王密令,到来联结中原新兴的势力,希图浑水摸鱼,占点便宜。"
    沉落雁皱眉道:"曲傲竟看上了杜伏威?"
    宋玉致好整以暇道:"不但如此,他们还密谋刺杀密公。假若事成,杨广定会趁瓦岗军乱作一团的时刻,全力攻打你们,那时杜伏威就可趁势吸纳瓦岗军的离散队伍,并把势力扩展到北方来,否则有你们瓦岗军一日,杜伏威仍难以向北扩展。"只看沉落雁的神色,寇仲等便知这曲傲非同小可。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徐世绩来了,两女遂朝前院走去。
    寇仲目送两女消失在被霜雪染白了的林木后,吁出一口凉气道:"不若我们索性改行当刺客好了,这该是最能赚钱的大生意。至少干净利落,不像偷了本东西向人勒索那么拖泥带水。"
    徐子陵想起沉落雁那秘密名册,担心道:"但给沈婆娘发现不见了名册,岂非糟糕之极,我们更休想逃出城外去。"
    寇仲亦道:"似乎犯不着为这鬼东西多冒风险,嘻!但她哪猜得到是我们拿了的呢?"
    徐子陵一想也是,笑道:"我们这叫作贼心虚。"
    素素却是担心不已,道:"不若把名册偷偷放回原处去好了!现在最紧要是溜出城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寇徐两人听得大为意动。
    起先徐子陵偷名册,只存着好玩和和报复的意图,实质上并不觉得真的能凭这名册勒索得沉落雁些什么好处。且现在最难得是沉落雁和徐世绩都在主宅大堂处,兼之徐子陵又驾轻就熟,要把名册放回原处,该非难事。
    寇仲道:"素姐有命,我们自应遵从。"
    素素却是心中矛盾,犹疑道:"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在园中走动,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哩!"徐子陵亦对自己信心不足,道:"那怎办才好呢?"
    寇仲拍胸道:"这叫有心算无心,人多了有人多了的好处,较易浑水摸鱼。素姐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闪出柴房,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沉落雁的香闺窜去。
    他们均把体内的真气运行至极限,剎那间把灵觉提至最高境界。
    不但眼耳鼻等触觉比前以倍数灵明,最难得处是还具有某种超乎感官的感觉。
    这正是《长生诀》神秘莫测之处,已超越了一般武技的范筹。不但臻至"奕剑大师"
    傅采林所言人身内那自具自足的宝库。还直达到习武者无不穷毕生之力追导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徐子陵和寇仲均是古往今来罕有的天资过人者,在机缘巧合中,练成了早被所谓"识者"视之为骗人的《长生诀》,突破了一般上乘武功的极限,臻达只有宁道奇、毕玄之辈始能明白的"真如"之境。
    故此才能在短短两年内,各自不依成法的练得出独特的心法武功,助他们屡次逃过大难。
    像这刻般,纵是四周高手如云,他们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不曾惹起宅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两人此刻当然没有这种明悟了解。只以为自己是轻功了得,才如此利落厉害。
    迅那间,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沉落雁香闺所在的大花园里。
    他们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立即肯定了楼内无人。
    因楼内没有半丝声息,只下层隐透灯火。
    徐子陵道:"我到楼上去还书,你给我把风好了。"
    寇仲点头答应。
    徐子陵觑准远近无人,由草丛窜了出来,迅如鬼魅般掠至小楼的大门处,推门而入。
    果如所料,厅堂内静悄无人,在宫灯映照下,有种出乎寻常的宁洽。
    徐子陵不敢迟疑,忙飞步登楼。
    此时他心内空灵一片,无思无想。
    那并非刻意而为的心境,而是自然而然所产生的。
    刚踏足楼上沉落雁香闺的小厅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胜无形压力,影响他本似井中水月的精神境界。
    徐子陵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气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短戟。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徐子陵在体内真气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徐子陵从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全力运功而强化了感应的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
    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种至静至极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极大的危机。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徐子陵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种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地板上巡视。
    登时心中大懔。
    原来地板上隐现两点几是微不可察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由沉落雁的闺房掠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始停止下来。
    想到这里时,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徐子陵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徐子陵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徐子陵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短戟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和瞧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由徐子陵登上此处发觉有异,直到这可怕的敌人施以暗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徐子陵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
    眼看手中短戟可准确封挡敌人兵器时,对方长剑生出变化,徐子陵的短戟竟击在空处。
    那种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的感觉,令徐子陵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全无人迹。
    幸好他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异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
    最奇怪是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气,似欲刺往他左腰眼处。
    如此厉害的身法剑招,确是骇人听闻之极。
    徐子陵哪还有余暇思索,硬把刺空的短戟收回,扭身侧劈。
    同时扭头凝神往这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徐子陵的短戟二度劈空。
    徐子陵今趟精乖了,劲未用足立即变招,同时往后疾退。
    他并非意欲逃走,而是要重稳阵脚。
    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
    摹地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但徐子陵却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在前方,要命的一剑亦正朝自己下腹处闪电攻至。
    对方的速度显然比他快上几筹,所以他虽已在疾退,但主动却全操在对方手内。际此生死关头,徐子陵运起短戟,更发挥出短戟旋转的特性,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
    接战以来,他尚是首趟接触到对手兵刃的实体。
    由于短朝独特的结构,本是最擅于锁缠敌人的兵器。
    岂知戟剑相交,竟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徐子陵感到贯注在戟身上的真气一下子被敌剑吸干了,接着敌剑生出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抽回短戟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临危不乱,正要弃戟逃命时,对方的长剑像毒蛇般附戟而上,搠入他的小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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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四章偷龙转凤
    徐子陵去后,寇仲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院处,打走主意只要稍有异动,立即扮猫叫通知徐子陵逃走。
    看着徐子陵信心十足地推门入屋,寇仲亦觉此事容易轻松,并暗忖明天逃走时,尽可顺手牵羊,把名册二度偷走,好害沉落雁仍要担心一场。
    "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就算死了他都不会为她叹息半声。不由又想起李秀宁。发觉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冲淡多了,再没有以前那种梦萦魂牵的深刻感觉。就在此时,小楼上忽传来劲气鼓荡的交击声。寇仲大吃一惊,顾不了暴露行藏,提刀往小楼扑去。"砰!"
    接着是兵器坠地的声音。
    徐子陵背脊撞碎沉落雁闺房的大窗,带着一蓬鲜血,往下坠来。
    寇仲剎那间记起了徐子陵曾说过的话。
    "假若徐子陵受了伤,他寇仲是否仍能保持'井中月'的心境?"
    一道黑影迅如鬼魅的掠了出来,追着急坠的徐子陵单掌凌空虚劈,务要置之于死地。
    寇仲强迫自己不再想有关徐子陵遇到的任何事,猛地收摄心神,运劲掷出手中大刀,同时全速在徐子陵掠去,又高呼"有贼!"这正显示寇仲的才智高绝。
    要知对方既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击得徐子陵重伤坠楼,他寇仲走亦拦不住对方,唯一方法就是惊动沉落雁等人,教这行动诡秘莫测的敌人有所顾忌。
    当然这人也可能是沉落雁布在楼内的伏兵,但观其惟恐人知的行藏,这可能性却不大。
    在眨眼工夫的时间内,寇仲便拟出了以救回徐子陵小命为唯一目的的战略。
    那人显然想不到会横里杀出个寇仲来,因为以他惊人的听觉,花园内的任何动静均该瞒他不过,偏是直至寇仲射出大刀,他始惊觉。
    这亦是他对徐子陵萌动杀机的原因。
    当徐子陵推门入楼时,他才生出感应,从而惊悟出假以时日,此子必是非伺小可。
    他本身非是心胸狭窄又或忌才之人,只因误会了徐子陵是沉落雁方面的人,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务要杀死徐子陵。
    此人正是天下闻名色变的"影子刺客"杨虚彦。今趟他躲在沉落雁闺房里,目的是要刺杀沉落雁,好为隋军攻打瓦岗军的老巢作先声夺人的一击。而竟会因见到徐子陵的高深造诣而改变刺杀对象,可见他对徐子陵的评价是多么的高。
    长刀奔雷掣电地直朝他左肋下刺来。
    刀锋放射出的森寒之气,却在及体前把他完全笼罩了。
    以杨虚彦之能,亦不得不暂缓对徐子陵痛施杀手,而以全力应付。
    猛一提气,骤然凌空变化身法,竟然一把接着了长刀。
    此时寇仲已赶在徐子陵坠到地上之前,一把抱着了他。
    杨虚彦冷哼一声,把接来的飞刀依样葫芦地掷出,直取寇仲背脊。
    以其劲道之强,深信可同时贯穿两人身体。
    寇仲想也不想,足尖用力,抱着满腹鲜血、陷进了昏迷状态的徐子陵滚到附近的草丛里,仅以毫厘之差避过电射而至的长刀。
    杨虚彦待要继续追击,四周全是衣袂破空之声。他自问难以在一两招间杀死寇仲,叹了一口气,展开身法,冲天而起。
    寇仲搂着徐子陵由草丛另一边滚了出来,跳将起身时,立即面临人一生中最难下决定。
    若他赶回素素所在的柴房处,定逃不过众人耳目,且徐子陵必因得不到救治而伤伤重致命。
    但立即逃走的话,素素势将陷在孤立无援、动辄给敌人发现的危险里。
    他该怎么办呢?
    沉落雁的娇叱在高处响起道:"谁敢来生事?"
    接着是连串兵器交击之音和惨哼声!
    寇仲痛苦得差点哭出来,猛一咬牙,抱着徐子陵朝前方的外墙掠去,叱喝声立时在后方响起,但他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寇仲撕开徐子陵的外衣,入目赫然是被刺穿了的名册。
    这是沈落雁庄园附近一间较具规模的民居后院的储物房,避过了追兵后,寇仲便带徐子陵躲到这里来。
    寇仲暗叫侥幸,若非给这名册挡了对方一剑的劲气锋锐,恐怕徐子陵早一命呜呼。
    徐子陵仰躺禾草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死,但呼吸却出奇地仍是均匀悠细,没有急促难继的情况。
    寇仲把名册放到一旁,撕开里衣,细心检视下,发觉伤口早粘合起来,再没有渗出鲜血。
    松了一口气后,寇仲按着徐子陵双掌,默默把真气输入徐子陵体内,希望能助他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徐子陵吁出一口气,醒转过来,脸上回复了血色。
    寇仲大喜,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悲叫道:"小陵!小陵!你吓死我了!"徐子陵睁开眼睛,骇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寇仲忙作解释,徐子陵色变道:"你怎能把素姐一个人留在那里?"
    寇仲凄然道:"我是别无选择下才这么做,放心吧!你在这里歇一会,待我去把素姐接来。"
    徐子陵不悦道:"还不快去,素姐胆子这么小,吓都吓坏她了。"
    寇仲伸手拍了拍徐子陵的面颊,习惯的往背上的长刀摸去,当然只摸到一个空鞘,始记起没有了护身的宝贝。
    正要离去时,徐子陵把他唤回来,脸上血色尽退道:"不要去!"寇仲愕然。
    徐子陵叹道:"以沉落雁的精明,自能从我遗在楼内的短戟知道是我们在搞事,加上见到逃走的只有我们两人,哪还会猜不到素姐定在附近。所以素姐现在十成十已落到她的手上。"
    寇仲颓然道:"那怎办才好!"徐子陵吃力的坐起来,道:"你再助我行功运气,天明时,我们就一起去找沉落雁把素姐救回来。"
    "砰!砰!砰!"沉落雁庄院的大门被铜环叩得声响大作。
    接着是寇仲的声音道:"落雁娇妻,为夫仲少爷回来了!"不片晌沉府大门敞开,出奇地只得沉落雁一人盈盈俏立,玉容寒若冰雪,狠狠瞪着笑嘻嘻的寇仲。
    寇仲当然知道其它人已布下天罗地网,教他插翼难飞。
    沈落雁冷冷道:"先把名册交出来,我们再谈其它事。"
    只此一句话,寇仲便知素素果是落到沉落雁手上去,否则怎可如此肯定名册在他们手上。
    寇仲摇头叹道:"若非小陵为你挡了昨夜那个家伙一剑,美人儿你早玉殒香消。现在一见面便毫不客气。唉!像你这么美的人儿俯拾即是,但像你那么无情无义的,则肯定是空前绝后哩!"沉落雁回复本色,"哧"笑道:"真拿你这两个小鬼头没法,竟懂得躲到我这里来。好吧!你将名册交出来,奴家便将你的素姐送还你,又任你们离城,以后的事,只好看你们的造化了。"
    寇仲笑道:"沈美人你真懂说笑,看准小陵受了伤,所以不虞我们能走得多远。哈!
    让我告诉你真相吧!小陵根本没有事,看!他不是站在你背后吗?"
    沉落雁叹道:"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小陵留下的大滩血迹,谁都骗不了。以"影子刺客"杨虚彦的身手,若被他刺中而不死的,他该可算是第一人哩!"寇仲心叫正是要这句话,装出悲愤神色,睁眉怒目的道:"那家伙原来是杨虚彦!"沉落雁娇躯微颤,秀眸射出复杂无比的神色,旋又敛去,沉声道:"不要骗我,徐子陵是否死了?"
    寇仲正是要令她有此错觉,那自己就可成了唯一知道杨公宝藏的人。扮出强压下怆痛神色的微妙表情,摇头道:"莫要胡猜,名册现正在他手上,若我可和素姐安然回去,保证他立即把名册交回。否则过了时限,他会立即逃走,把名册交到杨广手上,那时你们瓦岗军立时断绝了所有情报消息,变得又聋又盲。"
    沉落雁垂下俏脸,仍在追问道:"小陵是否死了!"寇仲终发觉她神情有异,暗想难道她爱上小陵吗?
    但想想又该非如此,因为证之她对他两人一向的心狠手辣,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都联想不到这方面去。
    寇仲恰到好处地暴喝道:"不要问了,你究竟是否肯把人交出来。"
    沉落雁缓缓抬起俏脸,眼中射出森寒得令人发颤的神色,但语气却无比平静的道:
    "不用骗我,小陵已死了。若我把你擒下,保证可从你身上将名册搜出来。"
    寇仲仰天悲笑,从怀内取出染满血渍束成一卷的名册,横在胸前道:"即管放马过来,若你能取回完整的名册,我的名字以后就倒转来叫。"
    沉落雁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名册上,娇躯再抖颤了一下,低声道:"他的尸身在哪里?"
    寇仲忍不住讶道:"他生前不见你关心他,死后你反爱问长问短,这是怎么一回事?"
    沉落雁凤目生寒,冷冷道:"这个不关你事。立即把名册还我,我便放你和素素离开,保证绝不追赶,至于如何过得世绩城防那一关,就恕小女子无能为力。"
    寇仲道:"人呢?"
    沉落雁回复一向的冷静,淡淡道:"先交书后放人。哼!莫忘了纵被你毁去名册,我们只要费点工夫,就可重新编出另一簿出来。"
    寇仲油然道:"既然你不怕失去了以前所有往来的帐目,又不怕延误时机,那我索性把册子毁去,再和你们拚个生死,横竖小陵死了,我和素姐都不想活哩!"这正是徐子陵和寇仲两人想出来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要让沉落雁误以为因徐子陵之死,寇仲亦萌生了死念,对沉落雁形成压力。亦可使敌人错估他们的实力。
    唯一他们没估料到的,却是沉落雁对"徐子陵之死"的反应。
    沉落雁本想以虐待素素的恐吓逼寇仲投降,听到寇仲这么说,立时把说话吞回去,叹了一口气道:"唉!罢了!但有些事我亦难以作主。"
    再娇叱道:"给我把素素带出来!"不片刻曾以妙计在河上生擒寇徐的"野叟"莫成,押着素素来到沉落雁身旁。
    素素早泪流满脸,悲叫道:"小陵是否死了?"
    寇仲有口难言,又不敢乱打眼色。
    沉落雁神色落寞道:"一手交书,一手交人,我保证手下不追击你们。只要一个"不"字,我立即使素素尸横地上,然后全力把你杀死。"
    寇仲装出投降的样子,把册子放在地上,伸足踏着,道:"放人吧!"沉落雁微微点头,莫成把素素整个抱起掷出,由高空往寇仲投去,教他若要接人,必须往后退开。
    寇仲果然听话,后跃升高,接着素素,一阵风般走了。
    莫成执起名册,好不容易拆开一看,色变道:"小姐不好,这小子竟敢骗我们。"
    沉落雁接过一看,除了底面两页外,却是本不知由那里偷来孔老夫子着的论语。悄脸立时气得煞白,双目杀机连闪道:"我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旋又蹙起黛眉,轻轻道:"难道他还未死?"
    说到这里,俏脸不由一阵火辣,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
    难道这小鬼头竟能在自己心内占据了一个席位吗?
    徐子陵拥着在怀内又哭又笑的素素,大喜道:"想不到沈婆娘真会上当。"
    寇仲贴壁坐下道:"你的计策确是厉害,首先算准沈婆娘会在那里等我们回去救人,更算准她情愿把素姐还给我们,好增加我们逃走的困难性,只不过仍算漏了一样东西。"
    徐子陵奇道:"什么东西?"
    素素低声道:"看来她很着紧你哩!"徐子陵嗤之以鼻道:"管她娘着紧不着紧,这种女人送给我都不会要。"
    转向素素道:"沈婆娘有否对姐姐不好呢?"
    素素摇头遣:"她骗我说已拿下了小仲,逼我把这几天的事说出来,姐姐只好说了。"
    寇仲色变道:"素姐没提及关于黛青楼的事吧!"素素坐直娇躯,嗔道:"当然没有,姐姐岂是那么不识轻重的人。"
    寇仲移了过来,搂着徐子陵肩膊道:"你算很大命的呢!原来那伤你的家伙就是连我们老爹都敢行刺的"影子刺客"杨虚彦。"
    徐子陵恨恨道:"若非我及时运功把他攻入体内的真劲化去,区区一本簿子绝救不了我的命。哼!今趟我们若能逃出生天,就要他的好看。"
    寇仲拍胸道:"得罪了我们扬州双龙的人,定没有好下场,像沈婆娘这几天便保证睡难安寝。"
    徐子陵扶着素素站起来,苦笑道:"我恐怕亦至少有几天不能和人动手,假若佩佩帮不了我们的忙,就只好以真名册去换取自由了。"
    寇仲陪他叹了一口气。
    狗吠声忽地隐隐在远方传来。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均知若还不溜之夭夭,就永远都不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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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五章情孽纠缠
    荥阳城。
    大雪。
    黛青楼尚未启门迎客,寇仲、徐子陵和素素三人躲在前院其中一间小楼的无人厢房内,静心守候布店的小伙计。
    佩佩已成了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
    现在连徐子陵亦受了重伤,凭寇仲一人之力,实无法携两人逃出城外。
    失去了名册的沉落雁,定会尽一切办法去搜捕他们。因那牵涉到瓦岗军的兴衰。寇仲凭窗外望,低声道:"真不是骗你的,沉落雁那婆娘在误以为你死去时,神态确异乎导常,不是装出来的。"
    徐子陵正盘膝静养,闻言睁眼不耐烦地道:"不要说了!我想起她就心中火发。"
    寇仲别过头来警告道:"勿要躁火,小心会走火入魔。"
    徐子陵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因受了伤,功力减退,情绪易于波动,忙凝思去虑,回复止永不波的心境。
    素素俏脸微红道:"沈落雁曾追问过姐姐和你们的关系,我说了后她似像不太相信。
    回想起来,她说不定真是妒忌哩!"寇仲目光回到外面大雪飘飞的天地里,点头道:
    "以前沈婆娘曾说过,若要嫁人,就拣小陵,而我则可作她情郎。那时当她是在说笑,现在想来说笑也带着三分真呢。哈!若可害得她单思苦恼,那什么仇都报了哩!"
    接着兴奋道:"嘿!来了!""砰!砰!砰!"敲门声响。
    那伙计托着包好的布匹,冷得打着嗦嚷道:"送缎锦的来了!"一名大汉由大堂开门走了出来,横过前院的广场,把大门推开少许,问道:"什么事?"
    小伙计把布匹送到大汉手上,咕哝道:"当然是上等绸缎,是给佩佩姑娘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冒雪走了。
    大汉愕然片晌,才捧着缎锦走回屋去。
    寇仲忙俯伏地板上,贴耳细听楼下的动静。
    只听一女子问道:"何福!什么事?"
    何福应道:"真奇怪!有人送了一匹上等绸缎来,指明要给老板娘。"
    女人道:"这事确是奇怪,老板娘久已没有亲身招呼客人,竟还有人来讨好她。先放在她那里,待她回来后再说吧!"寇仲一声得计,闪出厢房外,不片刻回来道:"佩佩原来是这里的老板娘,住在后院一所幽静的房子里,不过现在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徐子陵道:"这里终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不若我们就躲到她的闺房里去吧!"寇仲大叫好计,抱起素素,领路先行。
    徐子陵毫无困难的追在他身后。
    倘若杨虚彦亲眼目睹现在的情况,必会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不知《长生诀》实是道家千古不传之秘。有夺天地造化、鬼神莫测之机。
    当时杨虚彦一剑刺入徐子陵小腹时,被名册所阻,缓了一线。
    就是这么剎那的缓冲,使徐子陵能及时化掉他剑尖送入多重的致命气劲。
    腹下为气海,这部位受伤,本极难痊愈,对练气之士尤为严重。
    但偏偏《长生诀》功能保命长生,又有寇仲以来自同一源流的真气助他疗治,所以只一晚工夫,徐子陵便恢复了大半功力,创造出令人难信的奇迹。
    寇仲、徐子陵和素素身在其中,当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不足为怪。
    但却累得沉落雁打错算盘,将搜索集中在以她家为中心点的方圆两里的深巷民居间,致使三人能轻易躲到这处来。
    这时刻黛青院的姑娘都正起床不久,人人沐浴更衣,尚未离房,所以院内廊道只偶有婢仆经过。
    三人无惊无险的来到老板娘佩佩的房舍,避过了前厅的两个小婢,躲进她香闺之内。
    寇仲哪会客气,拉开被铺,先请冷得发抖的素素钻入被窝里,然后着徐子陵躺在另一边,自己坐在床尾笑道:"瓦岗军看来都不是那么厉害,至少到现在仍未能奈何我们什么。"
    素素嗔道:"小仲最不好就是很易自满,待逃出城后再得意也未迟哩!"徐子陵道:
    "自离开扬州后,我们日日夜夜都过着逃亡的生活,真希望能找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定下来,过点平静的生活。"
    素素兴奋地讨论该住在怎样的地方才够理想。不一会寇仲问起杨虚彦的武功,徐子陵详细说出来后,犹有余悸道:"这人的内功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不但可由剑尖吐出气劲,还可分成千股百股,生出各种不同的拉扯力道,使我完全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
    寇仲沉吟遣:"这确是非常有趣。不过他既能办到,我们该也可做得到。"
    素素好奇问道:"小陵真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吗?"
    徐子陵道:"这事更奇怪,他和我动手的地方本暗黑无光,但我偏是满目剑芒,加上他的身法迅若鬼魅,我确连他是高矮肥瘦都看不真切。"
    寇仲拍腿道:"我明白了。你试试以手指压着眼珠,很快就会金星乱冒,杨虚彦定是利用这道理,以剑气生出对眼睛的压力,才使你错觉丛生。唉!这小子算厉害的了。"
    徐子陵点头道:"也许是真如你所说。但他的剑更可怕,明明击中了也会击空,而真正击上时却滑溜溜的挡碰不上,难道这么多独霸一方的人物都要饮恨在他剑下。"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遣:"这家伙确是有点道行。咦!"三人住口不言。
    足音自远而近,连素素都可隐隐听到,接着是外厅两名小婢齐声道:"夫人回来哩!"
    房内三人大喜,知道终找到佩佩了。
    一个略带冷漠、深沉但动听的女音道:"这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婢答道:"不知是谁从西街的一家老字号买了一匹绸缎,遣人送来,指明是给夫人的。此事已通知了云娘。"
    佩佩默然片晌,平静地道:"你们去给我叫云娘来。"
    两女婢应命去了。
    竖起耳朵窃听的寇仲闻得佩佩坐下的声音,低声道:"先听听她们说些什么也好。
    "徐子陵道:"云娘不就是那天接待我们的风骚娘儿吗?"
    寇仲点头应是。
    忽然间,三人都有些紧张。
    现在佩佩可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假若此路不通,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逃走。
    以前徐子陵没有受伤,仍难以办到,现在则更为困难不一会云娘来了。
    佩佩遣走了两婢后,道:"查到是什么一回事吗?"
    云娘恭敬答道:"问过了,买布的人该是素素,时间是昨天午后时分。看来是那两个小子用的投石问路手法,想把夫人找出来。"
    房内三人听得心中懔然,因为云娘说起他们时,语调毫不客气。
    佩佩沉吟片晌,道:实情应该如此,不过恐怕他们来不了。现在徐子陵被杨虚彦击伤,生死未卜。沉落雁正全力搜索他们的下落。刚才她传了我去说话,指明若我巴陵帮敢管此事的话,便不会客气。所以我们绝不可沾手。"
    寇仲等三人听得脸脸相觑,心儿直沉下去。
    外面的云娘怨道:"今趟被香少爷害死哩!开罪了瓦岗军,怎还可在荥阳立足呢?"
    佩佩道:"唯一方法就是乖乖的与沉落雁合作,刚才我故意一个人留下来,看看寇仲是否会现身与我见面。现在已证实他尚没有来。我这就去向沉落雁报告此事。若他们真的会来,你要设法稳住他们,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言罢出门去了。
    三人这时连最后的希望部幻灭了,把房内一切回复原状后,悄悄离开。
    借着大雪的掩护,由寇仲背着素素,迅疾地横过数重房舍,落到徐世绩府第的大花园内。
    寇仲观察了一会后,道:"若依陈老谋的教导,徐世绩办公的地方该是在主厅旁东西两厢的其中之一内,那荥阳城的图样亦应放在该处。"
    徐子陵道:"此事一查便知,我们快去吧!"三人穿越花园,朝前院潜去。
    寇仲和徐子陵此时的提纵经验已非常丰富,进退有度,停行有据,避过了几起府仆视线,不片晌进入了徐世绩放满宗卷的书室去。
    两人依陈老谋教下的方法,迅速搜索起来,翻阅过的文件都一丝不差的照原状摆好,绝不会在事后给发现他们动过手脚。
    宗卷室内藏的文件超过千份以上,所以这工作既费时又吃力。
    整个徐府显得冷清清的,不知是否府内高手,均参与了搜捕他们的行动。
    两人运足目力,在暗黑里左翻右揭。
    至初更时分,寇仲才有了收获。
    三人聚在一起,看着寇仲摊开于桌面上的一叠图卷。
    素素点起桌上的油灯,寇仲则脱下外衣,掩罩灯火、以免灯光外泄。
    徐子陵翻到最底的第三张喜叫道:"是这张了。"
    那是一幅荥阳城的地下水沟图,画功精细,还有文字说明。
    寇仲指着城南一条下水道说:"这条下水道与护城河相通,阔达五尺,足可容我们通过。"
    徐子陵指着渠道与城河交接处道:"这渠口必装设了栏栅一类的东西,我们须带有锯子一类工具,才能破栅而出。"
    寇仲笑道:"这个容易,包在我身上好了,现在我先去探路,你们就藏在这里,待我回来。"
    三人又再研究了一会,素素凄然道:"我都是不走了!这么长的水道,走会把我活活闷死。"
    寇仲嘻嘻笑道:"有我小仲在,姐姐怎会有问题呢?上趟是小陵啜姐姐的嘴儿,今次该轮到我吧!"素素狠狠瞪了寇仲一眼,俏脸红了起来。
    徐子陵正容道:"仲少怎可对素姐说这种轻薄话,我们姐弟清清白白的,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吧!"寇仲忙向素素赔不是,目光一扫道:"你们最好躲在那大柜内,只要我将里面的东西拿走,就足可让你们容身。小陵还可趁机疗伤,素姐则可睡上一觉。当徐子陵惊醒过来时,紊素在他怀里仍睡得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忙把素素唤醒过来,低声道,"有人来哩!"素素吓得反身伏入他怀里,大气都不敢透出半口。
    启门声响。
    沉落雁娇甜的声音在柜外响起道:"世绩!城图在哪里?"
    一阵轻响后,接着是打开图卷的声音,徐世绩道:"我们已搜索了整个南区,仍末找到这两个小子,故必须把范围扩大,同时将已搜过的地方封锁起来,以免给他们溜回去。"
    徐子陵心中叫苦。
    凭他的奇异真气,要瞒过两人的耳目该不会是难事。
    但素素只是略通拳脚功夫,不黯上乘功法,待会沈徐两人定下神来,定能发觉柜内有异。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忙把真气缓缓输入素素口内,果然素素外气立止,纯凭内息一往一来,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
    沈落雁与徐世绩商量了如何按部就班,搜遍全城的方法,又定下如何分区封锁后,沈落雁忽地娇呼一声,然后外面响起了亲嘴的诱人声音。
    沉落雁大嗔道:"不要这样,人家现在没有心情。"
    徐世颜冷哼道:"没有心情?你什么时候才有心情呢?我们多么没亲热过了?沉落雁不悦退:"本姑娘没有心情就是没有心情,难道须向徐爷你交待悔过吗?"
    徐世颜的语气软化下来,以近乎哀求的语调道:"落雁!你该知道我对你是一片痴心,千万不要让外人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啊!"柜内的素素搂着徐子陵腰背的手轻捏了他一下,意示影响两人者该就是徐子陵。
    沉落雁语气转寒道:"不要乱说,什么外人内人的,这怎关第三者的事。你徐爷一向风流得很,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相干?你会对我痴心,怕是说笑吧!"徐世绩有点恼羞成怒道:"我本也不想说出来,我逢场作戏的事,你一向知道,为何现在才向我算帐?"
    顿了顿续道:"自从你遇上跋锋寒那小子,被他甜言蜜语哄得把臂共游了整天,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连密公都向我问起此事,你来教我怎样对密公交待好了。"
    今次轮到柜内的徐子陵既尴尬又大感不是滋味。原来沈落雁曾与跋锋寒碰过头,说不定还曾上过床,否则徐世绩不会醋意大生。
    素素则非常奇怪,因为沉落雁确因以为徐子陵死了而神态有异,怎会忽然杀了个跋锋寒出来。
    只听沉落雁大怒道:"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徐世绩又软化下来,叹道:"跋锋寒不但是外域人,他今趟来中原,摆明是要搞风槁雨,他以比剑为名,已先后击败了十多个各地名家,和这种人拉上了关系没有半点好处。"
    沉落雁默然半晌,忽然道:"现在我心中想到的只是如何把名册取回来,若让它落入官府手上,后果实不堪设想。我们快去吧!"待两人离开后,徐子陵和素素才松了一口气。
    素素仰起俏脸,呵气如兰道:"徐世绩怕是弄错哩!"徐子陵苦笑道:"姐姐未见过那跋锋寒才会这么说,这人不但武功强绝一时,还长得非常有慑人的魅力,随便站出来,都可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去。我和他比实在差远了。素素不悦道:"我怎都不会相信,你和小仲只因年纪尚小,但假以时日,姐姐才不信有人可盖过你们的光芒。
    你们自己只是不知道吧!事实上每天你们都在转变中。尤其是你们各有独特的气质,姐姐都为你们心动哩!"两人虽处在最亲密的状态中,但都是心无绮念,只有纯真的姐弟之情。
    徐子陵尴尬道:"素姐不要笑我了,再多睡一会好吗?"
    素素柔顺地点头,像头小绵羊般乖乖伏入他怀里,闭上美目,睡了过去。
    拥着素素动人的娇躯,徐子陵却是思潮起伏。
    忽然间,他生出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他首先要考虑的事,再不是要为傅君焯向宇文化及展开报复,而是如何安排停妥怀内的好姐姐。
    问题是他们始终弄不清楚李靖和素素的关系。
    即使找到李靖,亦可能只会把事情弄糟。
    际此兵荒马乱的时刻,又不放心把素素留在任何一个地方。
    若把她带在身旁,因两人已成了众矢之的,对她实在非常危险。
    想得头都大了时,寇仲回来了。
    此时天已放亮,寇仲钻入大柜来,颓然道:"今次糟了,原来下水道到了出口处,竟分成了十多条细得连狗儿都钻不过去的小水道,我们只是白费工夫,空欢喜一场。"
    素素道:"你到下面看过了吗?"
    寇仲点头道:"当然去看过,我是刚偷了另一套衣服来换穿的,唉!"徐子陵道:
    "难怪你身有异味!"寇仲道:"我也曾顺便去看城防的情况,到处都是瓦岗军,城内较高处无不设有岗哨,要离城只是痴人说梦。嘿!小陵好了点吗?"
    徐子陵道:"只要有三天时间,我该可完全复原。"又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寇仲奇道:"你确有本领,我真是计穷力蹙,快说来听听。"
    徐子陵道:"仍是那簿册子,对瓦岗军来说,那比什么"杨公宝藏"更重要多了,拿它作谈判条件,你说行吗?"
    寇仲沉吟片晌,点头同意道:"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不过最好待你完全痊愈后再出去和沈婆娘交易,那就有把握些。"
    徐子陵晒道:"又不是要动手,迟点早点都没有关系。据我们刚才偷听得来的消息,沉落雁今早会开始搜索这区域,若给人寻到才谈交易,就没那么值钱。"
    寇仲道:"好吧!我去找沈婆娘好了!"素素一把扯着他道:"小仲!姐姐很害怕哩!"?寇仲在她脸蛋亲了一口,嘻嘻笑道:"姐姐放心!谁要对付我们扬州双龙,都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这回轮到徐子陵把他拉着,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刚才沉落雁和徐世绩商量出来的搜捕大计。
    寇仲喜道:"谢天谢地,今趟他们休想沾着我半点边儿,"
    这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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