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黄金魔神像》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江心惊变,功震群雄
作者:黄鹰


      镇江山水,最著名的就是三山四寺。
  三山就金山、焦山、北固山,四寺是鹤林寺、竹林寺、招隐寺、幽栖寺。
  四寺都是在南郊,相距也不怎样远,无不山岭环抱,林木清幽,其中最有名的当然得算是招隐寺,那是六朝隐士戴颙“双柑斗酒听黄鹂”的遗址。
  北固山在城北,上建甘露古寺,正是三国时期刘备招亲的地方,寺后面有一座孙夫人梳妆楼,又叫做多景楼,历代诗人如苏东坡等都盛赞那里的风景,写下了美丽的诗词,楼前一只石羊,相传诸葛亮与周瑜曾并立其旁,抚之畅谈天下大事,密商破曹妙计。
  金山在城西,上面的金山寺,香火鼎盛,据说多少有赖民间流传“白娘娘水浸金山”这个神话的影响。
  焦山又在哪里?
  在城东北九里,庙立长江中流,南对象山,北对天庙,那是由于汉朝有个叫做焦光的隐士隐居这里得名。
  山上最大的一座寺院便是定慧寺,另外有十几间小庙,建筑得都是非常美丽,重堂复院,古木幽花,平日游人已不少,节日更就不用说。
  今天并不是节日。
  沈胜衣、寿南山、阮义也没有上山游玩,他们午前到来,就留在山下的枕江阁中。
  焦山前面的江流漩涡湍急,江涛激荡,枕江阁是听江涛的好地方。
  镇江本来就是以产鲥鱼出名,却亦以焦山江流网到的鲥鱼肉最鲜嫩,活鲜鲜的烧好,就在枕江阁上吃,真是其味无穷。
  可惜寿南山满怀心事,愁眉苦面,食不下咽。
  沈胜衣阮义的胃口虽然好得很,看见他这样,也自打了一个折扣。
  未到中午,已近中午。
  枕江阁中仍然是只得他们三个客人。
  整座枕江阁原来已为水龙王重金包下,只招呼他要见的人。
  枕江阁的老板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有一个人却是知道的。
  那个人叫做水老鸦,是一个中年人,寿南山早已认识。
  水老鸦显然是水龙王的心腹亲信,因为当日也就是他代表水龙王找寿南山谈买卖。
  他的架子绝不在水龙王之下,看见寿南山他们到来,并不起身招呼,只是挥手示意枕江阁的伙计过去。
  三人也就在伙计的招待下入座,火老鸦看都不看他们,只是坐在窗口的座位旁,目注路那边好像在等人。
  龙王请得莫非还有其他人?    ×      ×      ×      日已在中天。
  江面上仍然不见水龙王那艘船,路那边却驶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枕江阁外。
  水老鸦又挥手示意。
  两个伙计慌忙迎出阁外,沈胜衣三人的目光不由亦转了过去。
  车门打开,当先走下了一个小丫环。
  看见这个小丫环,寿南山阮义两人都是一怔。
  小丫环之后,走下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寿南山一见,不觉站了起来。
  沈胜衣奇怪之极,道:“这个女人是谁?”
  寿南山目定口呆,没有回答。
  沈胜衣转顾阮义,问道:“阮兄可知道?”
  阮义如梦初觉,道:“他就是寿兄的妻子。”
  沈胜衣道:“哦?”
  阮义道:“可不知道,她怎会走来这里。”
  寿南山突然回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那个女人已扶着小丫环走进来。
  她看来应该有三十岁,可是举手投足,却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偏又一点也不觉得她作状。
  她很美,笑起来更美,只是美得有点儿妖冶。
  现在她正是一脸笑容。
  一双眼却无限妩媚,有意无意间,忽然落在沈胜衣的面上。
  沈胜衣一时如遭电击,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
  他现在总算明白,寿南山为什么糊里糊涂的让她赌光了偌大一份家财。
  这个女人的魔力无疑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何况寿南山是一个年纪大她一半的老人?
  寿南山竟好像知道沈胜衣在想什么,忽的道:“沈兄现在相信明白了。”
  沈胜衣“嗯”的应了一声。
  寿南山接道:“她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沈胜衣道:“不抹粉的时候也是?”
  寿南山道:“也是。”
  沈胜衣道:“这是说,她其实没有抹粉的必要。”
  寿南山道:“可是她喜欢这样,而且抹得绝不比任何人少。”
  沈胜衣道:“我看得出。”
  寿南山道:“你是否也有些担心,她笑得时候,那些粉会挂不住,掉下来?”
  沈胜衣道:“有些。”
  寿南山大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她用的永远是最好的水粉。”
  这时候,那个女人已扭动腰肢,向他们走过来。
  她的身材也很丰满,一条腰却细得出奇,扭动得那么厉害,实在令人担心会断折。
沈胜衣终于留意到了这条腰。
  寿南山居然好像知道,即时道:“你留意到她那条腰的了。”
  沈胜衣道:“那条腰又怎样?”
  寿南山道:“再要找一条这样细的腰,并不容易。”
  沈胜衣一笑。
  寿南山又道:“她姓柳名字也就是叫做细腰!”
  沈胜衣道:“这个名字很好。”
  寿南山笑笑道:“是我替她改的。”
  沈胜衣道:“哦?”
  寿南山方待再说什么,柳细腰已走到他们的身前,格格娇笑道:“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她倒是一些也不怕生。
  沈胜衣应声说道:“不是坏话,是好话。”
  柳细腰瞟着他,道:“你又是哪一位,怎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寿南山道:“他本来只是小阮的朋友,你当然没有见过他。”
  柳细腰道:“你与小阮有如父子一般,小阮的朋友,岂非就是你的朋友了。”
  她不说有如兄弟,而说有如父子,阮义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寿南山却已习惯了这种说话,并不在乎。
  柳细腰转顾小阮道:“你这位朋友又叫做什么名字?”
  阮义淡应道:“沈胜衣。”
  柳细腰目光一亮,道:“这个名字我听过。”
  她回顾沈胜衣道:“听说江湖上,现在最有名的就是你了。”
  沈胜衣没有回答。
  柳细腰接道:“有名自然有利,你自然也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寿南山冷笑截道:“他就算很有钱也与我们无关。”
  柳细腰又道:“这你就错了,朋友有通财之义……”
  寿南山又截道:“胡说!”
  柳细腰道:“这可是古人的说话。”
  寿南山闷哼。
  柳细腰回对沈胜衣道:“小沈,你住在哪儿,什么时候我去探探你。”
  她叫得挺亲热,竟然还表示一个人去探沈胜衣。
  沈胜衣不禁暗自叹息。
  这个女人虽然美,却只是美在外表,的确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他淡然应道:“我四海为家。”
  柳细腰娇笑道:“怎么你原来到处都有房产,到处都可以住下来?”
  沈胜衣道:“我仅有一幢房子,早在两年前已经烧掉了。”
  柳细腰总算明白沈胜衣的四海为家是怎样为家。
  沈胜衣接道:“我也并不有钱,就是寿兄那尊魔神像,我已经买不起。”
  柳细腰面上的笑容,立时少了三分,转顾寿南山,道:“你交的朋友,看来就只有小水一个有钱。”
  寿南山却问道:“你怎会走到这里来的?”
  柳细腰道:“小水约我来的。”
  寿南山一怔道:“什么?”
  柳细腰瞪眼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敢瞒着我在家中,一个人溜了出来。”
  寿南山淡淡的说道:“我的胆子也算大?”
  柳细腰接口道:“幸好小水派人来接我。”
  寿南山道:“我们谈买卖,你走来干什么?”
  柳细腰道:“上去那艘船坐一会也是好的。”
  寿南山道:“船也好坐?”
  柳细腰冷哼道:“你知道什么,那艘船又怎同一般的船。”
  寿南山道:“如何不同?”
  柳细腰道:“那艘……”
  她只说了两个字,倏地闭上了嘴。
  寿南山怀疑的瞪着她,追问道:“你怎的知道,莫非你上去过了。”
  柳细腰讷讷地道:“谁说我上过去那艘船?”
  寿南山仍然瞪着她。
  柳细腰索性偏过脸,不理会寿南山。
  也就在这下,沈胜衣忽然道:“是否那艘船?”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大江上游流来了一艘装饰得非常华丽的三桅大船。
  柳细腰一见,脱口轻呼道:“来了,来。”
  寿南山又瞪了柳细腰一眼,她却是没有在意,只看着那艘大船。
  水老鸦那边亦这下站起身,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就是笃一声异响。
  沈胜衣听得奇怪,侧首望一眼,才发觉水老鸦右脚齐膝断下,装上了只铁棒。
  他的身形,却是非常稳定,若非只是已习惯,内力修为绝不会弱到哪里去。
  沈胜衣早已看出他是一个高手。    ×      ×      ×      那艘大船就在枕江阁对开江心处停下,随即放下了一小舟。
  小舟上一个青衣大汉,双桨如飞,催舟向枕江阁这边射过来。
  不过片刻,小舟已泊在枕江阁岸边。
  青衣大汉振吭呼道:“要见我家大爷的请下来。”
  说话态度,毫不客气。
  寿南山阮义看见那叶小舟,皱起了眉头。
  水老鸦一旁突然冷冷的道:“这叶小舟可以再坐三个人。”
  柳细腰急问道:“那么我们怎样?”
  水老鸦瞟了柳细腰与及那个小丫环一眼,道:“你们随我来。”转身走出枕江阁。
  柳细腰与那个小丫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枕江阁边泊着另一叶小舟,水老鸦纵身跃了上去,那艘小舟左岸竟只是一晃。
  他随即拿起一支桨,伸向柳细腰。
  柳细腰也就扶着那支桨跨上了小舟,小丫环跟着,两人举止利落,看来并不像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舟。
  寿南山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水老鸦待柳细腰两人坐好,立即打开双桨,向江心那艘大船划去。
  沈胜衣三人却仍然没有动。
  那个青衣大汉催促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再不下来,我可要走了。”
  沈胜衣一声冷笑,纵身跃过栏杆,落在小舟上。
  那艘小舟晃也不一晃。
  寿南山看准方向,才跟着跃下去。
  阮义待寿南山坐稳然后跃下,脚方沾舟,那个大汉便已双桨一划。
  小舟嗖的射出,阮义重心顿失,一个身子往后倒翻。
  沈胜衣及时一把拉住。
  阮义连忙坐下来,怒瞪着那个青衣大汉。
  青衣大汉放声大笑,双桨如飞,那艘小舟裂破水面,很快便已远离枕江阁五六丈,突然在水面上团团的打转。
  阮义寿南山连忙紧抓住舟舷,只有沈胜衣,完全不当一回事。
  舟转更急。
  阮义再也忍不住,瞪着那个青衣大汉,道:“你在干什么?”
  青衣大汉笑道:“划船。”
  阮义道:“这样划的么?”
  青衣大汉佯叹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大概是这支桨子出了毛病。”
  沈胜衣冷笑道:“桨子并没有毛病,毛病是出在你那双手之上。”双手突然一长,扣住了青衣大汉的双腕。
  青衣大汉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艘小舟却缓缓停止了打转。
  沈胜衣双手未放,道:“毛病现在是否已好了?”
  青衣大汉表情更加难看,连连点头道:“全好了。”
  沈胜衣这才松开双手。
  青衣大汉放下桨,左右双手交替互揉了几下,道:“老实说,这支桨,还有我这双手都没有毛病,这艘小舟却有的。”
  寿南山脱口问道:“在哪里?”
  青衣大汉道:“在舟底。”
  三人不觉一垂头。
  青衣大汉怪笑道:“现在要沉了。”
  话音未完,他已翻身下水,那双手同时往舟舷用力一扳。
  毛病原来还是在他的手上。
  小舟当场一旁翻去,寿南山阮义不由得惊呼失色,沈胜衣却是沉着得很,偏身反手,往舟舷一压,那艘小舟又回复正常。
  寿南山阮义惊魂未定,舟底“甫”一声倏的穿了一个小洞,一股水柱箭般标出来。
  沈胜衣一声冷笑,扑前取过双桨,奋力往水面一击,那艘小舟如箭离弦的飞射向前。
  他双桨不停,小舟尚未完全如水,已标至那艘大船旁边。
  寿南山阮义不用沈胜衣指示,身形已从舟上掠起,掠上船边那道梯子,沈胜衣的身形差不多同时飞起来,一飞两丈,凌空一翻,落在大船上。
  这时候小舟已完全入水,缓缓下沉。
  青衣大汉却在那边水面浮起来,左手一个錾子,右手一个铁锤,望着这边,目定口呆。
  船上不少人亦目定口呆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目光一扫,看清楚船上的情形,亦有些意外。
  未上船倒不怎样,上了船他才发觉这艘船实在大得惊人。
  船虽则已经过一番改造,仍然看得出本来是一艘战船。
  宽阔的甲板正中,放着一张铺了红缎,异常宽大的蟠龙椅,上面坐着一个须长及胸的锦衣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相当肥胖,那种肥胖甚至已接近臃肿,特别是那张脸,尤其显著。
  他那双眼睛大概也因此,挤成了一条缝,从这眼缝露出来的,眼神却是残忍之极。
  沈胜衣知道这个人必然就是水龙王。
  椅后面,站立着四个身材魁梧,赤着右膊的红衣大汉,
  椅左面,却站着一个很瘦的黑衣中年人。
  虽然瘦,这个黑衣中年人,并不颓丧,一双眼精光四射。
  他的腰间挂着一支剑。
  三尺长剑,剑柄一片光泽,他在这支剑之上,显然已花了不少时间。
  日久见功,他应该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不是高手,水龙王又怎会留在身旁?
  看到这些人,沈胜衣亦看到柳细腰。
  她竟然就坐在那张椅子右边的椅手之上,水龙王的右手也竟然就在抚摸着她那条细腰。
  她非独没有抗拒,而且还在笑。
  笑得而且显然很开心。
  看来她与寿南山这位朋友倒也熟落,却不知道寿南山是否也知道?
  沈胜衣实在有些怀疑。
  这些人之外,甲板附近还有二三十个青衣大汉,都是惊讶的望着沈胜衣。
  水老鸦例外,他挨着船舷,站在沈胜衣身后不远,眼瞳中好像有火焰燃烧起来,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胜衣正在怀疑,寿南山阮义已飞步上到来。
  寿南山一眼瞥见,面色就变了。
  看样子,他显然并不知道柳细腰与水龙王那么熟落。
  他居然沉得住气,没有发作。
  水龙王并没有理会,由沈胜衣上船开始,他的目光始终都是留在沈胜衣一个人的面上,突然大笑道:“好,好身手,盛名之下,果无虚传。”
  这句话当然是称赞沈胜衣。
  沈胜衣无动于衷,淡然道:“阁下就是水龙王?”
  “正是。”
  沈胜衣道:“据说你曾经雄霸四海,水上称王。”
  水龙王道:“现在也是。”
  沈胜衣道:“是么?”
  水龙王道:“你以为,我没有这个本领?”
  沈胜衣道:“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沈胜衣道:“既然水上称王,何以没有王者之风?”
  水龙王恍然道:“你是说那艘小舟发生的事?”
  沈胜衣道:“你那个手下那么做,难道并不是你的意思?”
  水龙王道:“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又岂敢擅自对客人无礼?”
  沈胜衣冷笑。
  水龙王道:“我所以那么做,只不过想一看我那位老朋友的水上功夫。”
  寿南山插口道:“你这位老朋友完全不懂游泳这件事,难道你完全忘记了?”
  水龙王道:“以前你的确不懂,但现在……”
  寿南山道:“也是一样。”
  水龙王道:“这可是令我奇怪了。”
  寿南山道:“你又奇怪什么?”
  水龙王道:“乌龟竟然不懂得游水,这还不奇怪?”
  寿南山道:“这是什么意思?”
  水龙王格格大笑,道:“你真的不懂?”倏的将柳细腰搂在怀中。
  柳细腰居然还笑得出来,寿南山一张脸却已铁青。
  水龙王又道:“多年之前,我岂非就已经批评过你,那个名字改得不好?”
  寿南山没有作声。
  水龙王接道:“寿比南山不错是一句老话,但是,这个比喻不大妥当,最低限度,山并没有命,可惜我当时虽然有意替你改一个名字,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贴切的来,现在总算可以放下这心了。”
  寿南山仍不作声。
  水龙王接着道:“说到活得东西,最长命的我相信应该就是乌龟了,难得它还有藏头缩尾的本领。
  寿南山没有听入耳一样,也亏他如此沉得住气,阮义却已怒形于色,霍地一瞪眼,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水龙王目光一转,大笑道:“他也不生气,怎么你反倒生气起来了,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阮义道:“朋友。”
  水龙王道:“不是父子?”
  阮义一怔。
  水龙王笑道:“看样子也不像,你母亲是不是也姓阮?”
  阮义没好声气应道:“不是。”
  水龙王道:“这就的确不是父子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弄上了一个姓阮王八的老婆。”
  阮义面色一变,双掌拳握,却被沈胜衣按住。
  沈胜衣连随道:“我们这次到来,目的并非与他斗口。”
  阮义点头,闭上嘴巴。
  水龙王那里居然听在耳内,接口道:“还是这位沈大侠明白事理。”
  一笑又问道:“好像你这种人,怎会变成了他的跟班?”
  沈胜衣没有回答。
  水龙王再问道:“到底他给了什么你的好处?”
  沈胜衣正想开口,水龙王说话已经接上:“我这样问你其实也是多余,他现在家空物净,除了这个细腰老婆,还有什么能够引起别人的兴趣?”
  沈胜衣怔在那里。
  水龙王竟然是一个说话这样浅薄、鄙劣的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水龙王接又转对柳细腰道:“我看你以后还是留在这里好了,虽然我这人也混账得很,却是怎么也不会随随便便将老婆送给朋友享用。”
  柳细腰竟然惊喜的道:“你真的让我留在这里?”
  水龙王道:“不过你还得先问一下我那位老朋友。”
  柳细腰瞟了寿南山一眼,道:“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他管得了。”
  寿南山一张脸由青转白,可是仍然不发作。
  这个人的气量之大,同样在沈胜衣的意料之外。
  柳细腰那样说话,他倒不觉得奇怪。
  一个女人胆敢在丈夫面前,偎在别人怀抱之中,还有什么话说不出?
  水龙王对于寿南山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却连随大笑起来,道:“老朋友怎么全无反应?”
  寿南山吁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这次见面只是为了一件事。”
  水龙王道:“我并没有忘记。”
  寿南山仰天望了一眼,道:“现在已是午后了。”
  水龙王大笑,道:“你还是以前那样急性子。”
  寿南山乘机问道:“我们可是就在甲板上交易?”
  水龙王道:“甲板风大,还是在船舱里坐着舒服。”
  他立即一拍双手,喝叱道:“抬我进去。”
  椅旁力士一声:“是!”偏身将那大椅子托在肩上,抬了起来。
  那个黑衣人亦同时举起脚步。
  水龙王盘膝椅上,大笑不绝。
  柳细腰也在笑,笑得就像只小母鸡。
  她仍然躺在水龙王的怀中。
  经过寿南山身旁的时候,她居然笑顾寿南山一眼,一些恐惧也没有。
  寿南山胸膛起伏,却一声不发。
  将到舱门口,水龙王才回头招呼道:“你们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跟我进来?”
  这样招呼客人的主人,阮义还是第一次遇上,又怔住。
  沈胜衣亦一皱眉头。
  寿南山无动于衷。
  既然是老朋友,他又怎会不知道水龙王是怎样的一个人?
  力士脚步不停,一直将椅子抬进了舱内。
  那个黑衣人亦步亦趋,始终不离三尺,显然就是水龙王的保镖。
  沈胜衣的目光不知何时已落在黑衣人的身上,忽然露出了诧异之色。
  也就在这下子,寿南山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我们走。”
  阮义微喟,道:“寿兄……”
  寿南山知道他想说什么,截口道:“欠单上盖有我的私印,也就是说,非要我还钱不可。”
  阮义道:“那个私印?”
  寿南山道:“别人不错不知道放在哪里,她却是知道的。”
  他们到底是夫妻。
  阮义不由点头。
  寿南山接又道:“目前除了将那尊黄金魔神像卖给他之外,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阮义道:“只要你愿意出让,那根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买主。”
  寿南山道:“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而且……”
  阮义急问道:“而且什么?”
  寿南山道:“那尊魔神像是不是真的暗藏南宫世家的武功秘籍,现在仍然是一个谜,在未能证实之前,有谁愿意出那个价钱?”
  阮义道:“可是水龙王?”
  寿南山道:“他出的,并不是自己的钱。”
  阮义一想道:“不错。”
  寿南山道:“亏本的买卖,他从来都不做。”
  阮义转口道:“可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寿南山摆手,截住道:“就当做一个教训算了。”
  阮义无话可说。
  寿南山接道:“我若是你这个年纪,也许会一走了之。”
  一顿,他又道:“老年人总是比较恋家。”
  阮义苦笑道:“也许到了你这个年纪,我才能了解你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寿南山亦是苦笑。
  旁边的沈胜衣突然道:“你们看岸上那边。”
  寿南山阮义一齐回头望去。
  岸上那边不知何时已来了一骑人马。
  白马黑衣。
  阮义脱口道:“又是他,敢情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
  寿南山道:“最低限度已经有一天不见这个人跟在我们后面了,怎么……”
  沈胜衣道:“说不定这个人早已知道我们来这里。”
  寿南山道:“何以见得?”
  “这件事显然早已不成为秘密的了,否则红狼花家兄弟也不会路上埋伏袭击我们。”
  “如此何以一路都没有采取行动?”
  “也许在等同党,也许自知不是我们对手,不敢妄动。”
  “无论如何现在应该罢手了。”
  “转了打水龙王的主意亦未可知。”
  说话间,那个黑衣人已下马,走向泊在岸边的渔船。
  阮义道:“看来,他真的起了这个念头。”
  寿南山道:“夜长梦多,看来我们还是尽快将这个黄金魔神像脱手的好。”
  阮义道:“我也是这样说。”
  沈胜衣接口道:“既然这样,还不进去。”
  阮义立即举起脚步。    ×      ×      ×      船舱是楼阁设计,入门居然还有珠帘一道。
  舱外华丽,舱内就更布置得犹如皇宫一样。
  水龙王高高在上,柳细腰仍然偎在他的怀中。
  力士已退下,换过了四个侍女侍候在左右。
  那个黑衣人亦退到了一角。
  在水龙王坐着那张蟠龙椅子的右边,放了一张小小的椅子,坐了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身上的衣饰无不名贵,人更美丽,只是面色太苍白,全无血色。
  她看来很瘦,很弱,幽幽的坐在那里,一丝人气似乎也没有。
  是水龙王的什么人?
  舱中有一张八仙桌,水龙王一见他们进来,就手指那张八仙桌,道:“都给我坐下。”
  寿南山淡然一笑,第一个坐下。
  水龙王等沈胜衣阮义也坐下,拍手道:“来人呀,快拿酒菜来。”
  两个力士立时将一张精致的桌子抬到他面前。
  桌子才放下,就已有侍女拿来杯筷。
  左右屏风后,同时亦转出两个侍女将杯筷摆在八仙桌上。
  五副杯筷。
  莫非还有两个人?
  侍女连随将酒斟下。
  寿南山忍不住道:“我们……”
  水龙王截道:“老朋友见面,水酒也没有一杯,传了开去,岂非教人笑话?”
  寿南山道:“我们在岸上已用过菜酒了。”
  水龙王道:“多吃一顿何妨?”
  “时间已不早……”
  “我敢保证这船上的厨师弄出来的东西一定比枕江阁那儿的好。”
  “这船上用的,我知道都是一流的厨师。”
  “如此你还嚷什么?”
  “我们这一次并不是喝酒来的,我以为最好现在就……”
  水龙王突然一瞪眼,道:“在这里,一切都得看我的!”
  寿南山闭上嘴巴。
  水龙王目光一扫,道:“再说,我们还要等两个人,在他们未到之前,这个交易根本就不会开始。”
  寿南山忍不住问道:“他们是谁?”
  水龙王道:“一会他们来到,你自然知道,急什么?”
  语声未落,船舱突然一阵震动。
  阮义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对窗的景物在移动。
  沈胜衣立即目注水龙王,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水龙王道:“不过请你们在船上住一天。”
  寿南山道:“这是他以前的习惯。”
  水龙王笑道:“我这个习惯到现在并没有改掉,是我请来的客,我都希望他们最少能够在船上过一天,欣赏一下两岸的美丽景色。”
  他大笑接道:“这种机会,并不是常有的。”
  阮义冷笑道:“在大江上下的并不是只得你这艘船。”
  水龙王道:“但又有哪艘船这样安全,这样舒服?”
  阮义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水龙王接道:“你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参观一下我这艘船的华丽装饰。”
  沈胜衣道:“我相信你请来的客人全都看得出,你在这艘船上化了不少钱。”
  水龙王道:“应该看得出的。”
  “能够在这艘船之上欣赏两岸的美丽景色,亦无疑是一件赏心乐事。”
  “毫无疑问。”
  “问题却是在,并非每一个人都有这种心情,这个时间。”
  水龙王大笑道:“我有就成了。”
  沈胜衣冷笑。
  水龙王接道:“不过客人如果坚持要离开,我也不反对。”
  “是么?”
  “当然,对于这种不识抬举的客人,我也绝不会对他客气。”
  “这又如何?”
  “小舟欠奉,请他游水上岸。”
  “江水汹涌,船行急速,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水性这样好的客人,到现在我只遇过一个。”
  他笑顾沈胜衣,道:“听说你的水性很好。”
  沈胜衣道:“从江心游上岸大概还不成问题。”
  水龙王道:“当真?”
  沈胜衣道:“你是不是想我证明给你看?”
  水龙王道:“很想,不过我却是知道,你一定不肯给我证明。”
  “你说得很肯定?”
  “因为我知道你并非一个弃朋友而不顾的人。”
  “你也知道?”
  水龙王道:“我还知道我那位朋友,虽然已经有资格冠上乌龟的名堂,但一下水就沉到底。”
  “老朋友的事情,又怎会不知道?”
  水龙王瞟了阮义一眼,道:“至于你这位老朋友,以我方才看来,相信也好不到哪里。”
  沈胜衣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水龙王笑道:“所以你只好陪他们在我这里过一天。”
  沈胜衣道:“以这艘船的速度,一天之后,只怕已经在百里之外。”
  他突然住口。
  珠帘即时一分,两个侍女陪同一个青衣中年文士,一个黑衣老人走了进来。    ×      ×      ×      青衣文士目光闪缩,黑衣老人的一双眼却好像不大灵活,难得霎一下转一下。
  沈胜衣不认识这两个人,寿南山阮义对他们也似乎完全陌生。
  水龙王一见,招呼道:“坐!都给我坐下。”
  青衣文士皱眉道:“我们已等了半天,人……”
  水龙王道:“人不是已来了。”
  青衣文士缓缓坐下,目光一转,落在沈胜衣面上,两眉忽然又一皱。
  黑衣人相继坐下,只是淡淡的打量了沈胜衣三人一眼。
  旁边的侍女不用吩咐,已自替青衣文士与黑衣老人斟上酒。
  水龙王连随举起酒杯,道:“大家先来干一杯。”
  众人唯有举杯。
  水龙王只喝掉半杯,还有半杯却喂给了怀中的柳细腰。
  柳细腰一边喝,一边娇笑。
  由始至终,他们完全没有将寿南山放在眼内。
  幸好寿南山的气量那么大,否则只怕早已气死了。
  放下了酒杯,水龙王目光一扫,道:“这种酒如何?”
  寿南山道:“好酒……”
  水龙王道:“船上存放的都是好酒,所以就算喂王八,我也只有用这种酒。”
  寿南山立即闭上嘴巴。
  水龙王目光一扫,大笑道:“现在我应该好好的给你们介绍一下了——”
  一顿他才接下去:“第一位要介绍的当然就是我这位好朋友——寿南山。”
  他手指寿南山接道:“我们是真的老朋友,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与我最少认识了二十年。”
  寿南山冷冷一哼,道:“还不到二十年。”
  水龙王道:“你们别看他老老实实,这个老小子可不是好东西,我之所以认识他,完全就因为他当时在做收买贼赃的生意。”
  沈胜衣阮义听说,都一怔,目注寿南山。
  阮义一面的怀疑之色。
  寿南山避开两人的目光。
  水龙王接道:“做他那一行的人,应该就胆大包天才是,他却是钱越大,胆越小,一发觉被官府注意,吓得生意都不敢再做了。”
  他冷笑一声,又道:“好像他这种胆小如鼠的人,运气居然还不错,不单止逃过了官府那一关而且还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
  寿南山没有作声,其他人,也没有插口。
  水龙王继续说道:“他成亲的那一天,我也有登门道贺,那还是我第一次离船上岸,当然,主要的目的乃是在游说他,大家再合作下去。”
  沈胜衣插口道:“他没有答应你?”
  水龙王道:“没有,当时我实在生气得很,偏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对付他,更气人的是,他走运起来,竟然还得到南宫世家失落的那尊黄金魔神像。”
  沈胜衣道:“你哪里知道这件事?”
  水龙王道:“他老婆那里。”
  沈胜衣道:“哦?”
  水龙王道:“这都是我们拆伙几年后的事情了。”
  沈胜衣道:“如此说来,近日发生在他们夫妇身上的,一切全是出于你的安排了。”
  水龙王点头道:“我最初的目的是在将他的老婆弄上手,要他变成一个穷光蛋,出口气。”
  沈胜衣道:“知道了那尊黄金魔神像在他手上,你当然不肯错过了。”
  水龙王道:“那尊黄金魔神像岂非也可爱得很。”
  沈胜衣道:“你这种老朋友却是一点都不可爱。”
  水龙王忽然正色道:“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他老婆若是一个三贞九烈的女人,我的计划再好也没有用。”
  沈胜衣无言。
  水龙王笑指青衣文士黑衣老人,道:“你们大概还未知道偎在我怀中这个女人就是寿南山的老婆。”
  青衣文士黑衣老人怔在那里。
  水龙王伸手一捏柳细腰的细腰,道:“她叫做柳细腰,你们看她的腰是不是细得很。”
  柳细腰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像这样的女人,也的确少有。
  水龙王笑接道:“这种女人虽然漂亮,若娶做老婆,够你头痛了。”
  柳细腰吃吃笑问道:“我何尝令你头痛了?”
  水龙王道:“你当然没有令我头痛,因为你并不是我的老婆。”
  他的手连随摆向座位旁边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女,道:“大家也认识 一下,这位叶小仙才是我的老婆。”
  叶小仙欠身一福。
  水龙王一见大笑,道:“你们看,她不是一副名门闺秀的模样?”
  没有人作声。
  水龙王自顾接道:“娶着这样一个老婆,我应该很放心才是,但一想到年龄问题,却就不由我乐观了。”
  叶小仙比他何止年轻一倍。
  水龙王又道:“说到年轻,我可以做她的爷爷了,为什么她会嫁给我,大家也许会怀疑是我强抢回来,其实不是的,虽然什么都抢过,却未抢过女人。”
  阮义插口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水龙王道:“是她的母亲甘心情愿将她嫁给我。”
  阮义道:“她的母亲,难道是一个瞎子?”
  水龙王道:“还未瞎,只是一见黄金白银,眼就会发花,六十岁的人也会看成二十岁。”
  叶小仙垂下头。
  水龙王跟着说:“但只是她这样,其他人都不以为然,有些人口里虽然不说,心中却在替她的女儿可惜,正如我这位保镖——”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那个黑衣人的面上。
  那个黑衣人眉头一皱,嘴唇一动,方待说什么,水龙王说话已经接上:“他的相貌大家说是陌生,但是他的名字大家却未必全无印象。”
  语声陡高,一字字的道:“他就是追风剑高腾。”
  阮义脱口叫道:“崆峒派的追风剑高腾?”
  水龙王道:“正是。”
  他转向阮义:“你知道他的名字,是否也知道他当年做过什么事情。”
  阮义点头。
  水龙王道:“当年他与崆峒派掌门齐化的独生子齐俊为一个师妹,争风呷醋,动上了兵器,一错手,杀了齐俊,之后就亡命江湖,崆峒派的人一直都找他不到,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待别人开口,他已自说出来了。“就是他一直都躲在这艘船之上,所以——与其说他是我的保镖,毋宁说我是他的保镖。”
  他接道:“好像一个这样的人,你们实在难怪我怀疑他会动小仙的念头,事实上,我知道他是非常喜欢小仙的,就不知道小仙对他是否一样。”
  他转顾叶小仙。
  叶小仙的头垂得更低。
  水龙王一笑又道:“你们是不是奇怪,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又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
  阮义道:“为什么?”
  水龙王道:“因为我是一个非常仁慈的人。”
  阮义冷笑。
  水龙王道:“若不是我这样仁慈,他早已死在崆峒派门下乱剑之下。”
  他连随回头问道:“高腾,你说是不是?”
  高腾道:“是!”
  水龙王道:“你当然一定非常感激我了。”
  高腾道:“是。”
  水龙王道:“所以我无论叫你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违背我的意思。”
  高腾道:“绝对不会。”
  他显得是这样服从。
  水龙王得意的怪笑起来,道:“可真听话,狗一样。”
  高腾木无表情。
  旁边叶小仙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你就是这样,老是喜欢挖苦人。”
  水龙王道:“他可没介意,高腾,是不!”
  高腾木然道:“是!”
  水龙王大笑道:“否则我也不会让你留在船上。”
  他的目光又一转,回对沈胜衣三人,道:“我这位保镖,你们其实应该很熟悉才是。”
  阮义道:“哦?”
  水龙王道:“对他,你们而且应该很感激,因为他最少已帮忙了你们两次。”
  听到这句话,沈胜衣三人都想到高腾就是那个在林中刺杀花龙,在山上阻止红狼手下发动埋伏的黑衣蒙面人。
  水龙王盯着他们三人,道:“你们确实显然并不认识他,无须说,他出现的时候,是蒙着面庞。”
  三人点头。
  水龙王道:“这也怪不得他,如果不是那样,万一遇上了崆峒派的人,如何是好?”
  “所以啊——”水龙王怪声怪气的接道:“一个人还是自量一下的好,否则闯出祸,就会这样子,没面目见人的了。”
  沈胜衣突然道:“他帮忙我们,想必是你吩咐他那样的。”
  水龙王道:“难道你们以为他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侠客?”
  沈胜衣徐徐地道:“我看你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水龙王道:“未卜先知什么,全都是骗人的玩意。”
  沈胜衣道:“这就奇怪,你怎知道我们在路上有麻烦,吩咐他及时帮忙我们?”
  水龙王道:“因为花家兄弟及红狼都是接到了我的告密信,才找你们麻烦的。”
  沈胜衣淡然一笑,似乎已想到。
  阮义却怔住。
  寿南山怒形于色,瞪着水龙王,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水龙王笑道:“就这样将那尊黄金魔神像送来太单调乏味了,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喜欢一路这样单调乏味,所以特别安排,一路上给你们添些刺激。”
  寿南山干瞪眼。
  水龙王摆手道:“我可是一番好意,并非存心害你们。”
  沈胜衣道:“但是你又恐怕那尊黄金魔神像万一真的有什么失闪……”
  水龙王道:“因此我吩咐了高腾沿途暗中加以照应。”
  寿南山摇头道:“这又何苦来由?”
  水龙王不笑不语。
  沈胜衣转问道:“除了红狼,花家兄弟龙虎豹之外,你还通知了什么人?”
  水龙王道:“单就是那两拨人马已经够刺激的了。”
  沈胜衣道:“无极门也有人找来。”
  水龙王诧异的道:“哦?”
  看他的表情,显然就真的全不知情。
  沈胜衣道:“那与你并没有关系?”
  水龙王点头,道:“我这个人有一样优点就是不大喜欢说谎。”
  沈胜衣沉吟起来。
  水龙王道:“也许红狼花家兄弟口疏,走漏了风声。”
  沈胜衣道:“也许。”
  水龙王笑道:“怎样也好,你们现在总算平安到达了。”
  沈胜衣道:“你是否很失望。”
  水龙王道:“难免有些。”
  沈胜衣冷笑。
  水龙王道:“这相信是得力于你的保护。”
  沈胜衣没有回答。
  水龙王又道:“听说花虎花豹都是死在你剑下。”
  沈胜衣道:“这是事实。”
  “红狼一见你,据说也落荒而逃。”
  “他的胆子是小一些。”
  水龙王竖起大拇指,道:“了得。”
  沈胜衣毫无反应。
  水龙王目光霍地转向青衣文士黑衣老人,手指沈胜衣,道:“你们可知道这位英雄是谁?”
  青衣文士脱口问道:“是谁?”
  水龙王一字字道:“沈胜衣!”
  青衣文士目光一亮,转顾沈胜衣道:幸会!”
  黑衣老人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看了沈胜衣一眼。
  沈胜衣回顾青衣文士,说道:“阁下是……”
  水龙王那边应道:“他复姓南宫,单名云。”
  沈胜衣道:“南宫世家的人。”
  水龙王道:“不肖子弟!”
  南宫云面色一变。
  水龙王瞟着南宫云道:“他是在五年前被逐出南宫世家,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众人在听着。
  水龙王阴阳怪气的接口说道:“调戏弟妇!”
  南宫云面色一变再变。
  水龙王道:“我们若是以为他出身名门,一定是好东西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怪笑又道:“这五年下来,除了好事外,什么事他都做过了,只要你有钱给他,你就是要他杀人他也一样答应你。”
  南宫云冷哼。
  水龙王接着道:“一个人到底是要吃饭的,除了那几手三脚猫的本领,他并没有其它谋生的技能。”
  南宫云冷笑一声,道:“这一次,你重金请我到来却不是要买我那几手三脚猫的本领?”
  水龙王颔首道:“我请你到来,只因为你是南宫世家的子弟,曾经见过那尊黄金魔神像。”
  他目光一闪,又道:“不找一个识货的人,如何知道那是否真货?”
  这个人虽然狂傲,出口伤人,处事倒也很谨慎。
  南宫云连随道:“我们现在大概可以开始谈谈买卖了。”
  水龙王道:“我还未介绍完毕呢。”
  他的手一指那个黑衣老人,道:“这个老头儿我担保你们一定很陌生。”
  寿南山皱眉道:“他又是什么人?”
  水龙王道:“章保山,一个专门研究珠宝古玩的人,无论什么东西,他都可以从它的色泽纹理等等,看出它的年份。”
  寿南山插口道:“你是连南宫云也不相信。”
  水龙王道:“我得提防他与你合谋算计我。”
  寿南山道:“这个你放心,我并不认识他。”
  水龙王道:“你们说话我一向都是只相信一半。”
  寿南山无语。
  水龙王道:“再说,别人不知道那个魔神像的价值,他却是知道的,万一他起了什么恶坏主意,真货就变成了假货,那如何是好。”
  寿南山冷笑道:“章保山的说话你就不怀疑了?”
  水龙王道:“他本领有限,谅他亦没有胆量欺骗我,而且,我们是老朋友。”
  目光一转,又道:“老章,你说是不是?”
  “是!”章保山终于开口。
  水龙王道:“我这个老朋友一向对我很忠实,对于我那些困难,他都会尽力替我解决。”
  章保山缓缓的说道:“只要你付钱就成。”
  水龙王大笑,转望沈胜衣阮义,道:“你么也许会觉得奇怪,一个好像我这么有钱的人,要朋友都必须用钱来买。”
  沈胜衣道:“别人未必,你却一定!”
  水龙王道:“而且还要出高价。”
  章保山淡淡笑道:“你的价钱的确出得不低。”
  水龙王还是目注沈胜衣,道:“你们这两位老寿的保镖又怎样?”
  阮义道:“完全不用他化钱。”
  水龙王笑道:“那么就是天生的奴才了。”
  阮义冷笑不语。
  水龙王跟着给那些人介绍阮义道:“这位是快剑阮义,是老寿的好朋友,他尽管说,不用化钱,我仍然怀疑他私下已得了老寿不少的好处。”
  他转顾寿南山道:“老寿现在是一个穷光蛋,除了他的老婆,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他!”
  阮义怒道:“你口齿最好放干净。”
  水龙王自顾笑道:“这件事,如果要清楚,得问这位细腰美人儿了。”
  柳细腰微嗔道:“你当我是人尽可夫的那种女人?”
  水龙王佯装诧异的道:“你怎么忘记了本来是一个什么人?”
  柳细腰一怔。
  水龙王大笑道:“好教大家知道,这位细腰美人儿本来是一个妓女。”
  没有人笑,柳细腰也再笑不出来了。
  舱中的气氛说不出的沉闷。
  水龙王独自笑了一会,实在无味,收住了笑声,道:“好,都介绍过了,我们现在就谈谈那买卖如何?”    ×      ×      ×      寿南山立即道:“最好不过。”
  水龙王拍桌道:“既然最好不过,还不快拿那尊魔神像出来。”
  寿南山取过包袱,在八仙桌上放下。
  所有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那个包袱之上。
  寿南山缓缓解开包袱,将那尊黄金魔神像拿出来。
  南宫云双眼立时大亮。
  水龙王那边忽然大笑起来,道:“谁说这是魔神像?”
  寿南山一怔,道:“哦?”
  水龙王道:“这分明就是王母娘娘的雕像,魔神什么的,若是他真个有灵,准会要你们烂掉嘴巴。”
  沈胜衣暗自点头,阮义则怔在当场,寿南山也好像有些意外。
  水龙王见识真还不小,居然一眼就看出那是王母娘娘的雕像。
  他连随吩咐章保山道:“老章先拿去研究一下它大约是什么时候铸造的。”
  章保山无言将那尊黄金魔神像接过去,聚精会神的研究起来。
  “这尊黄金魔神像最少已经有一百年以上了。”
  章保山在经过一番审慎的研究之后,这样说话。
  水龙王一想,道:“传说,这尊黄金魔神像乃是南宫世家第一代主人南宫绝亲自铸造的,距今应该有百多年以上了。”
  他跟着吩咐道:“交给南宫云看看又如何?”
  章保山才将黄金魔神像递到一半,南宫云已抢接在手中,神色显得非常激动。
  水龙王即时喝道:“快看清楚,这是否你们南宫世家的宝贝。”
  南宫云捧着那尊金神像,道:“方才我已经看清楚了。”
  “是么?”
  “这个金神像的姿势就是我家‘飞龙十二斩’的第一式‘龙飞九天’!”
  “整个金神像只是藏着一式‘龙飞九天’?”
  “当然不是。”
  “那么,还有……”
  “我家几种武功绝技!”
  “藏在哪里?”
  “你想知道?”
  水龙王瞪眼道:“我化那么多心机金钱,买得就是这个秘密。”
  南宫云突笑道:“钱你是白花了。”
  “什么?”
  “我虽然被逐出家门,归根到底,毕竟是南宫世家的子弟,又岂会将家门的武功秘密拱手送给别人?”
  水龙王怒道:“你收了我的钱,这就算了。”
  南宫云笑道:“我岂非已经替你证实,这是我家早年失落的东西?”
  水龙王一想也是,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秘密何在。”
  南宫云道:“话已说在前头,抱歉抱歉!”
  水龙王道:“莫非没有你指点,我就真的找不出其中的秘密?”
  南宫云道:“难说,也许你福至心灵,很快就给你找出来,如果这个金神像在你手上的话。”
  水龙王叱喝道:“你将怎样?”
  南宫云道:“也不怎样,只是决定将这尊金神像据为己有。”
  水龙王一双眼,瞪得更大,冷声道:“哦?”
  南宫云一笑道:“我既然是南宫世家的子弟,学起南宫世家的武功起来自然就事半功倍,你这么仁慈,何不索性成全我,将它送给我?”
  水龙王拍桌怒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快将金神像拿过来。”
  南宫云道:“恕不从命。”
  水龙王道:“你若是将金神像放下给我,找出其中秘密,我高兴起来,或者就会饶你一命,否则!”
  “怎样?”
  “取你狗命!”
  南宫云大笑道:“你以为我会束手由你处置?”
  水龙王道:“船在江心,你走得到哪里?”
  南宫云道:“相信你还未知道我家兄弟中,水性以我最好。”
  “是么?”
  “很快你便会知道是不是?”
  “我手下无不精通水性,凭你一个人,在水中应付得来?”
  “冒险也要一试的了。”
  语声甫落,他连人带椅,“飒”的向后疾翻了出去。
  水龙王暴喝一声:“大胆!”酒杯脱手飞出,射向南宫云!
  风声急激,手力倒也惊人。
  这一个酒杯若是击在身上,一定不是好受的。
  南宫云耳听风声,知道厉害,半空中侧腰一闪避开。
  他身形落下,已在窗旁,一支剑亦在手。
  那个酒杯同时击在窗棂之上,“叭”的一声,窗棂尽碎!
  一个人几乎同时飞身扑向南宫云!
  人到剑到!
  人如风,剑如风——追风剑高腾!
  南宫云正想纵身跃出窗外,高腾人剑已到了。
  一出手就是十二剑!
  南宫云连挡十二剑,轻叱道:“方才他说话那么侮辱你,还来替他卖命?”
  高腾一声不发,十二剑之后又是十二剑!
  南宫云怒道:“奴才到底是奴才!”长剑飞舞,又将高腾的十二剑接下。
  他连随反击,“哧哧哧”连刺三剑!
  这三剑诡异非常,将高腾迫开三步,半身一起,就想从窗口跃出。
  哪知道身形方动,窗外就出现了一个人!
  是水老鸦。
  现身一声:“回去!”水老鸦双掌就击出!
  南宫云冷眼一望,只是水老鸦双掌殷红如血,大吃一惊,欲起的身形,连忙侧闪!
  水老鸦双掌击空,掌风仍然激荡得南宫云的衣衫猎猎作响。
  南宫云倒抽了一口冷气。
  高腾的剑即时刺到。
  南宫云急挡一剑,借力使力,身形高拔,左手金神像先向舱顶撞去。
  眼看只差一尺便已撞到,飕一声,一道金影突然飞蛇一样凌空卷来。
  卷向南宫云的左臂。
  南宫云急忙缩手,握在手中那尊金神像却已被金影卷住了。
  那道金影乃是一条金光闪闪,嵌着两行尖刺的金鞭。
  这条金鞭也就是水龙王的兵器“金龙鞭”!
  旋即大喝一声:“------脱手。”收鞭!
  南宫云竟然把持不住,那尊金神像应声脱手,飞向水龙王。
  这个水龙王好深厚的内力。
  他一手将金神像接下,道:“我这条金龙鞭如何?”
  南宫云怒道:“乘人不备,不见得本领。”
  说话间,高腾又向他连刺了四剑。
  南宫云右手运剑如飞,一一挡开。
  高腾第五剑方待出手,水龙王那边突然叫道:“退下!”
  他倒也听话,立即收剑退下。
  水龙王接道:“那么你只管过来,从我的手中将这尊金神像抢回去!”
  南宫云道:“我若是能够抢回,怎么样?”
  水龙王道:“由得你带着它离开。”
  南宫云回头,道:“窗外那个人,又怎样?”
  水龙王道:“这里一切,都是由我做主,我放得你走,他的红砂掌岂会向你招呼。”
  南宫云咬牙道:“好,我就试试。”
  水龙王道:“请上!”却反手将那条金龙鞭收了起来。
  南宫云一见,道:“你不用那条金龙鞭?”
  水龙王道:“船中坐着这么多朋友,金龙鞭如何施展得开。”
  南宫云道:“你是要比拳脚?”
  水龙王伸出双手,道:“我空手接你的剑。”
  南宫云冷笑道:“话是你说的,莫后悔。”
  水龙王道:“绝不后悔。”
  南宫云右手一紧,正待举步上前,旁边寿南山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以为他的掌上功夫没有窗外那个水老鸦那么厉害,就错了。”
  南宫云道:“哦?”
  寿南山道:“你一定不知道水老鸦的红砂掌就是学自他。”
  南宫云一怔。
  寿南山接道:“方才你动手的时候,他必是已经看出你的武功深浅,所以才会有这个主意,你现在上去只有送死。”
  南宫云面色微变。
  寿南山又道:“这个人向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必然是辣手。”
  水龙王怪笑道:“知我者老朋友。”
  说完了这句话,他双手亦已鲜红如染血。
  南宫云这才真的变了面色。
  寿南山微喟接道:“不过他向来不大喜欢亲手杀人,你现在改变主意,我看还来得及。”
  水龙王笑道:“来得及,不过得要给我叩三个响头。”
  南宫云面色一变再变,突然收剑,上前在水龙王面前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子。
  所有人都一怔,水龙王也没有例外。
  他破声大笑,道:“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将来你的成就即时比不上韩信,一个兵马大元帅,可是做得了。”
  南宫云铁青着脸。
  水龙王笑接道:“现在我们就出去见识你游水的本领如何。”
  南宫云转身走向舱外。
  水龙王拍掌道:“大家一齐出去见识见识!”
  也不待众人表示意见,他就大喝一声:“力士何在?”
  四个力士就在一旁,应声连忙上前抬起那张椅子。
  阮义见水龙王离开,道:“我们出去不出去?”
  沈胜衣道:“看看无妨。”
  阮义于是站起了身。
  他们出到去的时候,船行的速度已逐渐慢下来。
  这当然又是水龙王的主意。
  他那张椅子也吩咐停在舷侧,看来真的有意见识一下南宫云的水上功夫。
  南宫云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投入江中。
  他的水上功夫果然不错,曳着一条白浪,疾向岸边游去。
  水龙王拍手大呼:“了得!”却是一面的揶揄之色。
  沈胜衣都看在眼内,并不觉得怎样奇怪。
  好像水龙王这种人,他不是第一次遇上的了,只是此前遇上的并没有水龙王这样儿。
  船行虽已慢很多,并没有停下,离开南宫云越来越远,终于望都望不到了。
  水龙王的兴致这才消失,挥手怪笑道:“大家回舱去。”
  说回去就回去,立即吩咐力士动身。
  阮义又目送他进入舱房,冷笑道:“这个人的脑袋,莫非有问题?”
  寿南山道:“这种人我想你们大概还是第一次遇上。”
  阮义点头。
  沈胜衣淡然应道:“这种人其实不少,只是没有他这个势力,才没有他闹得这么凶。”
  他轻叹一声接道:“他的内心显然充满了憎恨,一有机会就挖苦别人,侮辱别人,以伤害别人的自尊心为乐。”
  寿南山道:“不错。”
  阮义突然回头道:“那个黑衣人也许又跟来了。”
  寿南山回头望去。
  后面远远有一艘渔船。
  风帆已张开,那艘渔船,紧紧跟在后面。
  相距太远,船上有什么人当然不能够看清楚。
  那个黑衣人是否真的就在那艘渔船之上?
  寿南山望着那边,道:“船形状看来是有些相似,不过未必是他上的那艘。”
  阮义道:“如果是,这个人真的就在打水龙王的主意了。”
  寿南山道:“有这个胆量么?”
  “难说。”阮义摸着下巴道:“不论怎样,都是他与水龙王的事,就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寿南山道:“你的意思是不作声,由得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不让水龙王有所防备。”
  阮义道:“一路上他给我们制造了那么多麻烦,我们不跟他捣蛋,已经很对得起他的了。”
  寿南山道:“是极。”
  阮义道:“好像他这种人,从来就只知道怎样去使人头痛,有机会使他头痛一下亦未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下面的说话尚未接上,船舱那边已传出了水龙王的叫声:“你们还在舱外发什么呆,进来。”
  寿南山轻叹道:“我们进去。”
  转身第一个举步。    ×      ×      ×      不等沈胜衣寿南山阮义三人坐好,水龙王大笑道:“这个金神像,我决定买下了。”
  寿南山吁了一口气。
  水龙王接道:“钱我也早已准备妥当。”说着一摆手。
  两个力士立即将一个铁箱抬到寿南山面前。
  水龙王道:“你打开看仔细。”
  寿南山将箱子打开。
  一看之下,不由得他们都怔在当场。
  铁箱内的确是载着黄金,却不是一锭锭的黄金,乃是整块的黄金。
  水龙王看见他们怔在那里,又大笑起来,道:“这是十足纯金,如假包换。”
  寿南山苦笑道:“是么?”
  水龙王道:“还有,如果少你一两,我赔给你一百两。”
  寿南山叹息道:“何苦来由?”
  水龙王大笑道:“那尊金神像我也要在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出其中秘密,我若是给你一锭锭的黄金,让你一到手就可以花,岂非便宜了你?”
  寿南山只有摇头叹息。
  水龙王接道:“黄金我已经交给你了,由现在开始,你最好寸步不离左右,有什么闪失都与我无关。”
  寿南山道:“当然。”
  水龙王转对柳细腰道:“美人儿,你那个丈夫又有钱了,还不赶快回到他的身旁?”
  柳细腰娇笑道:“你以为他还肯给钱我花?”
  水龙王笑道:“除非他真的甘心做乌龟,否则,我看他宁可将那箱黄金沉进江里。”
  柳细腰哼道:“这区区之数,真还不够我花。”
  水龙王放声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这样懂得花钱,我若是将你留在身旁,不是很快就像他那样,变成穷光蛋一样。”
  柳细腰道:“这艘船上并没有花钱的地方,担心什么?”
  水龙王道:“我还是少冒个险为妙,你回去他身边好了。”说着竟真的将柳细腰从怀中扯起来,推向寿南山那边。
  柳细腰向前冲出几步,几乎没有摔倒地上。
  她吃惊的回头望着水龙王,道:“你怎……怎样了?”
  水龙王说道:“不就是将你还给寿南山。”
  柳细腰道:“方才你不是说我最好留在这里?”
  水龙王道:“我只是这样说,并没有答应让你留下来。”
  “可是我……”
  “你很喜欢这里?”
  “年前我跟叶大妈才上来,就喜欢上的了。”
  “我本来也想将你留下,问题在你是我老朋友的老婆,传出去,岂非教别人笑话。”
  柳细腰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了。”
  水龙王“哦”的一声,回问寿南山:“你听到没有?”
  寿南山铁青着脸,道:“我听得很清楚。”
  水龙王道:“你打算怎样呢?”
  寿南山道:“我现在已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水龙王回对柳细腰,说道:“你也听到了。”
  柳细腰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去问他,从来我就是——喜欢怎样就怎样!”
  水龙王道:“不过凡事大家交代清楚一点的好。”
  柳细腰道:“那么,现在已经交代清楚。”
  水龙王道:“很好,明天上岸,你大可以放心找一个有钱人再嫁了。”
  柳细腰急忙道:“我要留在这里。”
  水龙王摇头道:“不成,我是一个有妇之夫,即使我的老婆由得我,这种缺德的事情我也不能够做的,要知道,这等如就是乘人之危,传出去,以后我还能够在江湖上立足?”
  他笑笑,又道:“所以,还是请你另寻对象。”
  柳细腰即使再蠢,这时候也应该听得出水龙王并不是在说笑的了。
  她呆在那儿,一面的彷徨之色。
  只是彷徨而已。
  寿南山不禁叹息。
  柳细腰应声望去,寿南山却适时偏开脸。
  水龙王也没有再理会这个女人,举杯大笑道:“这一次买卖虽然有些惊险,总算完成了,大家先来喝几杯,一会用过菜,我再带大家到处看看。”
  寿南山阮义相顾一眼,先后举起了酒杯。
  沈胜衣亦漠然举起酒杯来。
  水龙王干了一杯,又道:“晚上我再请大家吃一顿,同时欣赏一下江天月夜的景色,今天日间十分晴朗,晚上的月色,一定很美丽。”
  阮义道:“欣赏到天亮?”
  水龙王笑了,道:“如果你有此兴致,无妨呆到天亮,我就恕不奉陪。”
  阮义道:“除了酒菜之外,还给我们准备了什么?”
  水龙王道:“每人一间舒服的房间。”
  阮义道:“你说了这么多话,只有这一句我最是欣赏。”
  水龙王道:“原来你最喜欢睡觉。”
  阮义冷笑道:“在这条船之上,最好就那样,乐得耳根清净。”
  水龙王却问道:“你知道什么东西最喜欢睡觉?”
  阮义道:“什么东西?”
  水龙王瞪着阮义道:“猪!”
  阮义闷哼。
  水龙王大笑不绝。    ×      ×      ×      黄昏时分,船终于停下来。
  停在江心。
  两岸都是山野,并无人烟,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酒菜过后,夜色深浓,月亮已东升。
  圆月。
  江天月夜,景色果然美丽。
  这种景色,水龙王却已看厌,何况他已有一尊金神像可以消遣,所以只是看了一会便回舱。
  被他强留在船上的几个人自然巴不得他走开。
  他们也没有心情多看旋即各自回房。
  沈胜衣也没有例外。
  他和衣睡在床上,想起这几天的事情只不由得苦笑。
  这几天本来是可以过得很安详的,只因为水龙王要寻找刺激,才变成那样。
  这样做,对水龙王实在并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消息传开了,觊觎那尊金神像的人一定来找。
  沈胜衣实在怀疑水龙王是否也知道将会有这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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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龙潭激斗,虎贲扬威
作者:黄鹰


      夜更深。
  沈胜衣终于入睡。
  不过好像这种高手,即时已入睡,警觉仍然很强烈,只要房门才一响,他立即醒觉,立即从床上跳起,一闪身,已来到房门旁边。
  是有人敲门,而且继续敲。
  敲得却很怪。
  沈胜衣沉声问道:“谁?”
  敲门声立即停下,应道:“我,寿南山。”
  沈胜衣听得出那是寿南山的声音,一手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寿南山已经站在门外,神色有些儿紧张。
  沈胜衣忽然一皱鼻子,问道:“什么事?”
  寿南山道:“我因为睡不着,到处走走,经过水龙王的房间的时候,看见他的五个卫士昏倒房门左右。”
  沈胜衣道:“哦?”
  寿南山道:“门推不开,拍门也没有人应门,以你看,应该怎样做?”
  沈胜衣道:“你没有惊动其他人?”
  寿南山道:“没有。”
  沈胜衣忽然大踏步走出去。
  寿南山亦步亦趋。
  日间水龙王曾请他们参观过他那间华丽的寝室,也就在客厅后面。
  寝室前面的情形,一如寿南山所说,房门左右倒着两个值夜的守卫。
  沈胜衣蹲下半身,一手托起其中一人的下颔,打量了一眼,道:“是被人封了穴道。”
  寿南山道:“解开他的穴道,一问如何?”
  沈胜衣道:“也好。”手指连点。
  两个大汉悠悠醒转。
  寿南山即时一声轻叱:“什么人?”身形箭一样射出。
  沈胜衣转身望出去,只见寿南山的身形落在一角窗户之旁,再一起穿窗,疾掠了出去!
  沈胜衣只恐有失,放下那个大汉,纵身掠了过去。
  他才落在窗旁,就听见“噗通”的一下水声,探头望去,只见寿南山伏在船舷旁,一面无可奈何之色。
  那边水面上,一艘渔船即时向右岸驶去。
  沈胜衣一看最少有六七丈之远,不由得打消了追过去的念头,问道:“是什么人?”
  寿南山道:“一个黑衣人,身手非常敏捷。”
  沈胜衣道:“可有看到他的面目?”
  寿南山摇头。
  沈胜衣说道:“先看水龙王怎样,再说。”
  寿南山纵身跃进舱内。
  沈胜衣同时退向房间之前。
  水龙王那两个守卫这时候已经完全回复意识,睁眼看见沈胜衣寿南山,诧异之极,一个立即问道:“你们干什么?”
  沈胜衣道:“无意发觉你们被人点了穴道,昏倒在门外,过来替你们将被封的穴道解开。”
  两个大汉这才发觉自己坐在舱板上,一个变色道:“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个亦道:“是谁下的手?”
  沈胜衣道:“你们完全不知?”
  一个大汉道:“我只记得方才突然间感觉一倦。”
  沈胜衣道:“这之前有没有见到任何人?”
  两个大汉一齐摇头。
  沈胜衣伸手推门。
  一推不开,在力拍之下,也是全无反应。
  两个大汉亦知道不妥了,他们侍候了水龙王那么多年,水龙王的性情他们又岂会不知道。
  沈胜衣那样拍门,他如果没有什么,那还不破口大骂。
  等了一会,沈胜衣伸手再力拍。
  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
  一个声音道:“你们干什么?”却是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水老鸦冷然站在走廊那边。
  寿南山一指那两个大汉,应道:“我们无意走过,发觉他们穴道被人点了昏倒门外,里头又毫无声息,救醒了他们,一样问不出究竟,是以拍门看看如何?”
  水老鸦一听,急步走了过来,喝问那两个大汉,道:“你们什么时候被人点了穴道。”
  两个大汉一齐摇头。
  水老鸦再问道:“下手的,可知道是谁?”
  两个大汉又是摇头。
  水老鸦一声:“没用的东西。”回向沈胜衣寿南山说道:“两位当时还看见什么?”
  寿南山道:“沈兄替他们解开穴道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黑衣人在那边窗外闪过,可是到我追出去,他已经噗通一声纵身跃入水中。”
  水老鸦道:“我正是被那一声惊醒,过来一看究竟。”
  寿南山道:“那艘船也看到了?”
  水老鸦点头。
  寿南山道:“你的水性怎样?”
  水老鸦道:“绝不在我哥哥之下。”
  寿南山信口问道:“你哥哥又是哪一位?”
  水老鸦道:“水龙王。”
  寿南山一怔,道:“你们是兄弟?”
  水老鸦道:“你不知道也不为奇,我那个哥哥本来就很少介绍我给他的朋友认识,他向来就认为上来这条船的人,认识他已经足够。”
  寿南山连连点头,再问道:“既然你也精通水性,怎么不下水追过去,将那艘船留下?难道你不觉得那艘船可疑?”
  水老鸦摇头道:“非也,只是相距太远。”
  沈胜衣听在耳里,心头一动。
  水老鸦转又问道:“我哥哥没有应门么?”
  寿南山道:“没有。”
  水老鸦道:“也许不在里面。”
  “门在内锁上。”
  “是么?”水老鸦忙伸手去推。
  一推之下,不由得变了面色,道:“不妙。”
  沈胜衣道:“破门进去看看如何?”
  水老鸦望了那两个大汉一眼,终于点头,突起右脚,踢在门上。
  他那条右脚齐膝断去,装上了一条铁棒,这一踢其实就是一铁棒重击在门上。
门“砰”的碎裂,一股异香从房中传来。
  水老鸦一声“不好!”飞身暴退,沈胜衣寿南山同时已左右退开。
  那两条大汉的反应当然没有他们那么敏捷,一见都一呆。
  一呆之后,突然就醉酒一样倒下去。
  水老鸦失声道:“好厉害的迷药。”
  沈胜衣寿南山不觉点头,这种迷香他们已不是第一次遇上。
  寿南山更就有如惊弓之鸟,日前他正是被这种迷药迷倒客栈房间之内。
  水老鸦身形一顿,又再次扑前,箭一样射入了房中。
  这一次他已经屏住了呼吸。
  沈胜衣寿南山随后冲了进去。  ×      ×      ×    房中灯火凄迷,白烟缭绕。
  水老鸦身形一转,双掌齐出,叭叭叭一阵声响,左面一排窗户已经完全被他震碎。
  缭绕白烟立时向窗外涌去。
  白烟终于散尽。
  灯光相当明亮,水老鸦的面色却阴沉了起来。
  沈胜衣寿南山亦神色凝重。
  这艘船一共有三个舱,水龙王这个房间就占了其中一个,宽敞不在话下,布置之华丽更是不亚于皇宫。
  那张蟠龙大椅放在房中一张雕龙几子一旁,水龙王也正就坐在椅上。
  他靠着椅背,头后仰,双眼外突,瞪着头上承尘,咽喉穿了一个洞,鲜血尚在不停向外流。
  谁都看出他已经死了。
  水老鸦仍然伸手摸去,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抱着万一希望。
  一摸之下,他面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寿南山虽则看在眼内,亦仍然忍不住问一声:“如何?”
  水老鸦沉痛的道:“已死了。”
  寿南山哑声道:“怎会?”
  ——为什么不会?
  沈胜衣听说心头又是一动。
  水老鸦没有在意,放目四顾。
  房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方才那一阵声响,静夜中何等惊人,水龙王的手下大都惊动,不少向这边奔来。
  阮义高腾叶小仙,甚至章保山柳细腰都来了。
  高腾身形一闪,掠到水龙王身旁,目光一落,整个人呆在那里。
  阮义纵身落在沈胜衣右侧,章保山在门外张头探脑,叶小仙当然一直走到水龙王身旁,一看亦呆住。
  柳细腰竟然也走上去凑热闹,目光才接触尸身,便哎唷一声,拍着胸口道:“吓死人了。”
  水老鸦霍地回头,厉声喝道:“少废话。”
  柳细腰给他喝住。
  水老鸦目光转向沈胜衣他们道:“那尊金神像不在。”
  寿南山道:“一定是被那个黑衣人拿走。”
  他叹息接道:“取去金神像就算了,何苦要杀人?”
  沈胜衣道:“这件事也实在有些不合理。”
  水老鸦道:“怎么?”
  沈胜衣道:“水龙王如果不是已昏迷过去,以他的武功,那个人又岂能够如此轻易将金神像拿走?既然已昏迷,应该就没有再杀他的必要。”
  水老鸦道:“是啊!”
  沈胜衣道:“除非他们还有深仇大恨,否则……”
  “否则怎样?”
  “这件事就是两个人所为。”
  “两个人?”
  沈胜衣望着那边一扇半开的窗户,道:“一个人迷倒了水龙王,取去了金神像,却被另一个人无意中看见,于是就趁此机会在那个人走后,偷进来将水龙王一剑刺杀!”
  水老鸦沉声道:“听沈兄这样说话,似乎并不是凭空讲故事。”
  沈胜衣道:“并不是,事实的确是一如我所说。”
  水老鸦目光一闪,道:“沈兄莫非已经识破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胜衣点头。
  水老鸦正色道:“尚望指教。”
  沈胜衣淡淡的道:“好像令兄这种人,恕我得罪一句,死有余辜。”
  水老鸦无言。
  “但——”沈胜衣一顿接道:“做这件事的两个人也同样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取去金神像的人,一直在愚弄他的好朋友,我实在瞧不过眼。”
  他的眼睛仍然望着窗外。
  水老鸦试探问道:“他们是否都已离开?”
  沈胜衣道:“仍然在船上,而且就在这个房间之内。”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一下霹雳,震撼人心。
  沈胜衣目光一扫,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一个男子汉,做事应该像一个男子汉才是。”
  水老鸦急不及待的追问道:“到底是谁?”
  沈胜衣缓步走过去,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
  他就坐在叶小仙身旁。
  他望了叶小仙一眼,道:“你不是睡在这里?”
  叶小仙一怔道:“不是。”
  “你们是夫妻。”
  叶小仙确实微喟道:“每到一个地方,通常他都会请几个女孩子上来这里喝酒,我在旁边怎方便?”
  沈胜衣明白叶小仙的说话。
  叶小仙苦笑接道:“他需要安静的时候,亦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沈胜衣点头道:“就正如今夜。”
  叶小仙道:“嗯。”
  沈胜衣道:“想找出那尊金神像的秘密,必须头脑极之清醒,好像他那么暴躁的人,要头脑清醒,当然必须在一个非常安静,完全没有人骚扰他的环境之下才可以。”
  叶小仙道:“我并没有杀他。”
  沈胜衣道:“我知道,只是奇怪夫妻不在一个房间,信口一问。”
  叶小仙幽然一笑。
  沈胜衣回顾众人道:“大家今天都没有例外,都先后被水龙王挖苦了好些说话,所以要说到杀他,每一个人无疑都有动机,但虽然他是在昏迷之中,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杀得了他的。”  ×      ×      ×    没有人作声。
  沈胜衣道:“因为一房间迷香,杀他的人非要具备深厚的功力,完全将呼吸封闭不可,出手而且须快,否则杀了人之后,自己亦难免昏迷过去。”
  他的目光又落在叶小仙的面上,道:“水夫人,我看出她不懂武功,所以凶手绝不会是她。”
  目光再一转,又道:“柳细腰也是——女人家都没有嫌疑,男人呢?也不是个个都有。”
  又一转,目注叶小仙:“章老先生虽则也是练过了武功,我看并不高,也可以剔出。”
  章保山抱拳道:“沈兄明察。”
  沈胜衣偏过半脸,对水老鸦道:“你与他是兄弟,当然也没有可能是凶手。”
  水老鸦道:“当然。”
  沈胜衣道:“至于你们的下属,应该也不会。”
  水老鸦非常自信的道:“他们绝对不会的。”
  沈胜衣道:“剩下来的四个人,我与阮义都不会,寿南山更不会。”
  水老鸦听到这里,目光霍地落在高腾的面上。
  高腾木无表情,冷冷的道:“寿南山为什么不会?”
  沈胜衣道:“因为以迷香迷倒水龙王,取去金神像的人,就是他!”
  “没有这种事!”寿南山叫了起来。
  沈胜衣道:“难道你真的要像乌龟那样,总是藏头缩尾?”
  寿南山面色一青,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
  “无疑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一次,可惜你却疏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太快来找我,你应该先去换过身上的衣服。”
  沈胜衣解释道:“我开门给你的时候,就嗅到你的身上有那种迷香的气味。”
  寿南山一呆。
  沈胜衣道:“你若不是由这个房间走出来,身上又怎会有迷香的气味?”
  寿南山顿足叹息,道:“我应该想到的。”
  沈胜衣道:“这疏忽其实是值得原谅,你施放这种迷香之时,即时已先服下解药,鼻子已经习惯了那种气味,再加上心情影响,身上的气味再浓,也不易觉察得到。”
  寿南山盯着沈胜衣,好一会,叹息道:“但是除了你,又有谁留意?遇上你,合该我倒霉。”
  阮义在旁亦一声叹息,忽问道:“那天,你在客栈的昏迷,莫非是自己故意迷倒?”
  寿南山道:“正是。”
  “为什么?”
  寿南山道:“让你们以为是真的有人在谋夺那尊金神像,你们就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阮义道:“你却是知道水龙王已暗中通知了红狼与花家兄弟。”
  寿南山道:“不然怎会多此一举。”
  阮义道:“其实你并不想出卖那尊金神像?”
  寿南山道:“却是没有办法。”
  阮义道:“这样说你已经发现那尊金神像的秘密了。”
  寿南山道:“早已发现。”
  “秘密何在?”阮义的好奇心不小。
  “在神像之内。”
  “哦?”
  “那尊金神像之内是空的,将脚下座子旋出来,就会知道。”
  阮义问道:“其内有什么东西?”
  寿南山道:“一束绢册,载有南宫世家几种绝技。”
  “那个金神像真的是一个渔夫在湖里网上来?”
  “事实如此。”
  “绢册浸在水中那么久应该早就烂掉了。”
  “金像底下的入口乃是用熔金封密,绝不会进水,我看出其中奥妙将封口那层熔金凿开,才发现那本绢册。”
  “水龙王若是将座子旋开,岂非就会发现这件事?”
  寿南山点头道:“在此之前,我已经重新将那裹用金封上,但是色泽到底新旧有异,所以我必须尽快将它偷回来。”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
  阮义又奇怪问道:“你得到那本绢册那么多年,上面载的武功应该已经练成功的了,对水龙王还是那么恐惧?”
  “两个原因。”
  “洗耳恭听。”
  “一是信心问题,我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学了绢册上的武功,是否就能够打败他?还有待证实,我这个人也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
  “那本绢册上的武功我其实还未练成功。”
  “你不也是一个练武的天才?”
  “可是绢册的记载并不完整,每到紧要关头,我总是练不下去。”
  “是么?”
  “一直到今天听了南宫云那番说话,我才知道关键原来就是在那尊金神像之上,绢册中不全的部分也正就是藏在金神像的动作里,甚至头上戴着的‘簪’,后面拖着的那条豹子尾巴竟然都是暗藏着奇妙的变化。”
  “所以你更加要偷回来?”
  “非偷不可。”
  阮义道:“你虽然已经得手,可是如何能够带着那尊金神像离开?”
  寿南山道:“这个简单,金神像现在也已经不在船上了。”
  沈胜衣道:“他迷倒水龙王,取得那尊金神像就立刻交给乘船尾随,即准备接应的那个黑衣人。”
  阮义道:“那个骑着白马的黑衣人是他的同党?”
  沈胜衣转问寿南山:“是不?”
  “正是。”
  “你将金神像交给他之后,仍要他的船留在附近,目的不外要我们相信你说的是事实。”
  “我是这个意思。”
  “这样安排并不好。”
  寿南山道:“不好在哪里?”
  沈胜衣道:“船离得太远了,那人除非能够飞,否则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实在没有可能游到停在那么远的船上。”
  寿南山佩服的道:“ 不错。”
  “那噗通的一声,我想只不过是你叫他开船的暗号。”
  “都给你说中了。”
  “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下水?”
  “舷侧一个载满了水的木桶。”
  阮义插口问道:“就不怕那个人会带着那尊金神像,一去不返?”
  寿南山道:“无论他怎样做,我都不在乎。”
  阮义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寿南山道:“儿子。”
  阮义愕然道:“怎么我从来都未听你说过有儿子?”
  寿南山道:“这个儿子是我的前妻所生,只因为我要娶柳细腰才搬了出去。”
  他接着道:“他虽然对我有所不满,但有事发生的时候,只要我吩咐到,他仍然会赶来帮助我的。”
  阮义道:“到底是父子至亲。”
  寿南山道:“他也并非反对我再娶,只是反对我娶一个那样的女人。”
  他看了一眼柳细腰,叹息道:“他反对得实在很对。”
  阮义道:“只是,当时你完全听不入耳。”
  高腾突然插口问道:“姓寿的,水龙王与你那老婆在你面前那样子,你到底生气不生气?”
  寿南山道:“多少有点。”
  高腾道:“那么,你既然将水龙王迷倒,怎么不乘机将他干掉?”
  “我没有杀他的必要。”
  “你的气量倒也大。”
  “因为我还没有忘记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
  寿南山似笑非笑的道:“水龙王根本不能人道。”
  高腾怔住。
  寿南山道:“你不知道?”
  高腾摇头。  ×      ×      ×    寿南山道:“他那么做,在我的眼中看来,只觉得可怜又可笑。”他一笑接道:“其实我应该感激他,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知道柳细腰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高腾道:“我却认为,你只是不敢杀他。”
  寿南山道:“我怕什么?”
  高腾道:“怕自己也因此送命——他虽然死了,还有一大群忠心凶悍的手下。”
  寿南山终于点头道:“一个人年纪大了,不免有些怕死。”
  他一声轻叹,又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
  高腾无语。
  寿南山又道:“不过若是拿你来与我比较,你却是怕死得多了,侍候水龙王并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能够侍候他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白痴,必然是个懦夫。”
  高腾一双手紧握,一声也不发。
  寿南山接问道:“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又有勇气刺杀他?”
  高腾道:“刺杀他的不是我。”
  寿南山道:“根据沈兄方才那样分析,除了你,还有谁?”
  高腾道:“他是在胡说,并不能够证明。”
  寿南山转头笑道:“沈兄听到了?”
  沈胜衣目注高腾:“你虽然很懂得利用机会,却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
  高腾道:“你是说迷香。”
  沈胜衣道:“你从我身旁掠过的时候,我亦嗅到了你衣服上的迷香气味。”
  高腾冷声道:“你的鼻子,难道是狗鼻子?”
  沈胜衣并不动气。
  高腾冷笑道:“我敢说置身于这个房间的人,身上衣服现在多少都有一点那种迷香的气味。”
  沈胜衣道:“多少应该有。”
  高腾道:“我衣服上的那种气味是与你们同时染上。”
  沈胜衣道:“在现在,单凭那种气味指证你是凶手,无疑是很难令人信服。”
  高腾道:“可不是。”
  沈胜衣道:“你懂得这样替自己洗脱嫌疑,足见聪明。”
  高腾道:“过奖。”
  沈胜衣道:“可惜我还有一项现在仍然有效的证据。”
  高腾沉声道:“在哪里?”
  沈胜衣道:“也是在你身上。”
  高腾不由低头打量自己,神情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稳定了。
  沈胜衣连随道:“你剑上的血又如何解释?”
  高腾右手不觉落在剑柄上,脱口道:“剑上怎么会有血,我已经——”
  他突然住口。
  现在住口是不是太迟?
  沈胜衣追问道:“已经怎样?”
  “抹干净。”高腾索性说出来。
  沈胜衣道:“一剑正中咽喉,你用剑倒准确得很!”
  高腾道:“非准确不可!”
  沈胜衣道:“为什么,你突然要刺杀他?”
  高腾道:“可以说,是一时冲动!”
  沈胜衣道:“我也是这样想。”
  高腾道:“不过,我早已很想杀他的了。”
  沈胜衣道:“他的说话态度,无疑太令人难堪。”
  高腾道:“最令我愤怒的却是他对叶小仙的说话态度!”
  水老鸦冷冷插口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高腾道:“完全没有关系,我对她,也根本没有动过恶念。”
  阮义道:“那么你怎会愤怒起来?”
  高腾道:“只因为叶小仙实在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也是这条船之上唯一的好人,只因为有一个见钱眼开的母亲,才落到这个地步。”
  他转望着叶小仙,眼中充满了怜悯,道:“无论什么人,只要还有一点良心,看见她那样不时被水龙王羞辱,都会感到愤怒!”
  叶小仙听着亦望向他,面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只是一种感激。
  沈胜衣亦看出两人眼中没其他的感情存在。
  高腾接道:“这几年,我也实在受够了,难得有这个好机会。”
  沈胜衣道:“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高腾道:“江湖上传说你智勇双全,我一直都有些怀疑。”
  阮义插口道:“现在相信了?”
  高腾没有理会阮义,目注沈胜衣,继续道:“你是一个侠客,更是人尽皆知,这一次,希望你也做一件好事。”
  沈胜衣道:“请说。”
  高腾道:“带叶小仙离开这条船!”
  沈胜衣沉吟不语。
  高腾正色道:“我虽然不是东西,比起这条船上的其他人,总算还像样,叶小仙如果继续留在这条船上,以后的日子一定更惨。”
  他目光转落在水老鸦面上。“最低限度水老鸦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水老鸦暴喝道:“胡说什么?”
  高腾道:“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你闯入那些侍女的房间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我还不清楚。”
  水老鸦冷笑道:“这又与你何干?”
  高腾没有答他,回对沈胜衣道:“叶小仙并不是柳细腰那种人,也不是我师妹那种人,柳细腰是一个荡妇,我那个师妹则惟恐天下不乱,见人都热情勾搭。”
  目光转向叶小仙,他又道:“如果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有什么结果,相信已不用我说。”
  沈胜衣颔首。
  高腾道:“话说到这里,沈兄喜欢怎样,随意好了。”
  高腾转向寿南山,道:“水老鸦是绝不会放过我的了。”
  寿南山道:“当然。”
  高腾道:“但若非你以那么厉害的迷药先将他迷倒,我根本杀不了他,水老鸦当然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所以他第二个要杀得是谁,你应该明白。”
  寿南山道:“嗯。”
  “水老鸦的武功在水龙王之下,你和我如果单打独斗,我敢说,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此厉害?”
  “事实如此,也所以,我们只有联手对付他,才有望杀出一条生路!”
  “我们联手好像只是有利无害。”
  “还用多说吗?”
  “不用了。”
  “你认为如何?”
  “当然同意!”
  高腾道:“好极了!”“呛啷”的拔剑出鞘!
  剑上果然没有血。
  寿南山也拉出腰间软剑,嗡的迎风抖得笔直,忽然道:“不过,在动手对付水老鸦之前,我必须做妥一件事!”
  高腾道:“什么事?”
  “杀一个人!”
  “谁?”
  寿南山断喝道:“柳细腰!”
  “柳”字出口,他的剑已脱手飞出!
  剑光迅急而辉煌!
  到他的“腰”字出口,剑光已飞入了柳细腰的胸膛!
  一剑穿心,血箭飞激!
  相距既近,他的出手又快,柳细腰完全不懂武功,如何闪避得开?
  哀呼一声,柳细腰被剑撞出了三尺,倒在地上。
  她的面庞已因惊惧而惨白,但是仍然不觉难看。
  她实在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可惜只是外表,内心一些也不美。
  寿南山看着她倒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悲激。
  高腾怔住,水老鸦身形却展开,飞扑寿南山!
  剑脱手飞出,寿南山并没有飞身追上去将剑取回,现在是赤手空拳。
  这种好机会,水老鸦岂会错过?
  他练的是旁门红沙掌功夫,那虽然是传自水龙王,可是他多年苦练,只练一双掌,造诣早已在水龙王之上。
  这一次他存心一下击杀寿南山,双掌之上,更用上八成内力。
  寿南山若是空手接他这一击,除非一双手也练过类似的功夫,否则硬碰在一起,筋骨只怕就得寸寸碎裂!
  寿南山那双手看来显然未练过类似的功夫。
  水老鸦所以满怀信心。
  人到掌到。
  寿南山笑声陡落,目光一闪,双掌疾迎了上去!
  他却不是空手硬接水老鸦的红沙掌,那刹那之间,他双手已然分别从袖中撤出了两支奇形的短刀。
  双袖已被掌风激荡猎猎作响,可是他握刀的双手仍然稳定。
  双刀迎向水老鸦双掌掌心。
  水老鸦一眼瞥见,大吃一惊,急挫双掌!
  他果然也是一个高手,眼快手快。
  寿南山双手刺空!
  水老鸦收掌连随暴喝,一退半丈,目光落向寿南山双手短刀,道:“原来是无极门的高手!”
  那边阮义亦脱口道:“那天早上袭击我的那个人莫非就是你?”
  寿南山目注阮义,道:“正是我!”
  阮义瞠目道:“你……”
  寿南山截道:“正如我以迷药将自己迷倒,动机不过要令你相信真的有人在打那尊金神像的主意,日后好替我做证。”
  阮义一声叹息,奇怪道:“你真的是无极门的弟子?”
  寿南山道:“假的,我手中这双短刀也根本就不是无极门的刀,只不过形状有些相似。”
  阮义道:“我却是被你骗倒。”
  寿南山道:“这双短刀其实是南宫世家的飞龙刀,我当日施展的是南宫世家的飞龙十二斩!”
  阮义摇头亦只是叹息。
  寿南山转顾高腾,叫道:“你还等什么?”
  高腾大笑道:“上!”连人带剑,飞了过去。
  人快剑快!
  寿南山也快,双刀“呜呜”的掌心一旋,欺身扑向水老鸦!
  水老鸦比他们还快,偏身一闪,让开一剑双刀,再一转,绕到高腾的左侧,双掌齐拍了出去。
  出手就是两掌,中途一化为二,就变了四掌,拍到高腾身上时候,已变了八掌。
  高腾的长剑飞舞,截,挑,劈,削,斩!
  水老鸦四掌封住了高腾的剑势,两掌拍开了剑锋,还有的两掌,印向高腾的胸膛,高腾暴退。
  水老鸦正想追击,寿南山双刀已经斩下。
  他双掌一斜,回击寿南山。
  掌风激荡,寿南山的攻势竟然被他击散。
  高腾即时人剑飞回。
  水老鸦双掌左拒右挡,一双手越来越红。
  一刹那红如滴血!
  掌风扑面,寿南山高腾突然嗅到一阵血腥气味。
  高腾脱口高呼道:“小心,他掌中有毒!”
  寿南山道:“我已小心。”
  水老鸦怪笑道:“红砂掌本来就是苗疆五毒门的武功。”
  笑语声中,双掌更红。
  血腥味也更重了。
  沈胜衣看见三人拼上,便站起身来,一手握住了旁边叶小仙的右臂,道:“我们走!”
  叶小仙一怔,并没有挣扎。
  她看着沈胜衣,想了想,终于举起脚步。
  阮义一见,亦走了过来。
  水老鸦也看见了,厉声喝道:“不许走!”
  沈胜衣没有理会。
  水老鸦心神一分,几乎伤在寿南山双刀之下,他怪啸一声,双掌连环十八拍,迫开寿南山高腾双刀一剑,突喝道:“弟兄们,杀!”
  水龙王那些手下早已集中在外面,一听得吩咐,兵刃立时纷纷撤出来。
  叮当之声乱响!
  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兵器一上手,脸上立即露出一面杀气,无不像凶神恶煞一样。
  喝叱声中,两个大汉连随挥刀向站在门外的章保山当头砍下。
  章保山果然是一个练家子,倒踩七星步,连闪两刀,手一翻已多了一支匕首!
  旁边立时又有三把长刀,一对蛾眉分水刺向他斩刺过来。
  他也算手急眼快,偏身让开了一刀,匕首挡住了一刀,突起一脚,居然踢入空门,一脚将手持一对蛾眉分水刺的那个大汉踢翻。
  来的却是四个人,不是三个人。
  他也到底年纪大了,眼虽然还很快,手已没有年轻之时那么急,那只左手虽然想同时一掌将还有的那个操刀大汉震开,可是掌未到,那个大汉的刀已到了。
  刀光一闪,他的左手齐腕断下,脱口一声惨叫,身形顿乱。
  左右几刀同时砍来。
  章保山惊呼未绝,身上已接连挨了几刀,变成了一个血人。
  匕首亦脱手。
  那些大汉并未就此罢休,手中刀连随又斩下。
  章保山撕心裂肺的一声怪叫,冲向房间。
  他身形才动,已尸分刀下!  ×      ×      ×    笑声未已,两个大汉突然惨叫倒下。
  阮义已冲了过来。
  他剑快如箭,左一剑,右一剑,连刺两人。
  那些大汉立时收住了笑声,怒喝着向他扑上。
  他们用的除了刀,分水刺之外,还有长矛,利斧……
  十几样兵器,一齐向阮义乱刺过去。
  阮义剑快,飕飕飕,一连三剑,把持刀冲近的三个大汉,亦被他在胸前划了一剑!
  后面一大堆兵器即时攻到。
  四支长矛先刺了过来。
  阮义一挡不开,急退三步。
  他日前伤在花龙三尖两刃刀之下,伤势还未痊愈,身形与剑法,当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配合。
  那些大汉又是如狼似虎,兵刃齐来,可真不容易抵挡!
  矛长丈外,一吞一吐,步步紧迫,毫不放松,两个握刀大汉亦夹在矛中掩上扑杀。
  也就在这刹那,一道剑光突然飞来,横击在那四支长矛之上。
  嗤嗤嗤嗤的四支长矛同时断飞!
  那两个握刀掩杀上前的大汉几乎同时一声惨叫,左右倒地。
  飞来的那道剑光非独削断四支长矛,连那两个大汉亦斩杀!
  阮义不必转头,也知道沈胜衣来了。
  沈胜衣左手握剑,右手牵着叶小仙的手,一面冲出舱门上,一面吩咐道:“小阮保护叶姑娘,跟在我后面。”
  他连随松手。
  叶小仙面色苍白,一双脚亦已发软,沈胜衣那边松手,她这边几乎栽倒。
  阮义慌忙扶住她。
  沈胜衣方松右手,一支长矛已刺到,他侧身一闪,空出的右手一落,一抓,一夺,已将那支长矛夺了过来,左手剑同时刺出!那个大汉长矛脱手,惊呼未绝,已被剑斩成两截。沈胜衣剑一引一落,又将一人刺在剑下,右手一翻,长矛的矛头转向那些大汉,一吐一吞亦将一人刺杀矛下!
  那些大汉却悍不畏死,呼喝这冲杀上前。沈胜衣目光一闪,一声咆哮道:“挡我者死!”疾冲上前。
  几个大汉当先挥动兵刃硬挡。
  一矛双斧三刀,四对蛾眉分水刺。
  沈胜衣咆哮雷霆,左手剑横扫。
  剑光过处,矛断,刀飞,分水刺亦有三支被震的脱手,“夺夺夺”地钉在走廊的木板上。
  他右手长矛同时洞刺了那个手握双斧的大汉的胸膛,人跟着冲入走廊。
  剑与人同飞。
  惨叫声此起彼落,左右六个大汉掩腹倒下!
  他长矛飞刺,再刺倒三人。
  那些大汉几曾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终于惊呼后退。
  阮义把握机会,扶着叶小仙急走到沈胜衣身后。
  沈胜衣继续奔前。
  一个大汉暴喝一声,在后追杀上来。
  阮义长剑未动,前面沈胜衣突然回头,反手掷出右手长矛。
  飕的一声,长矛破空,闪电般钉入了那个大汉的胸膛,前胸入后胸出,将那个大汉钉在舱板之上。
其后所有的大汉又一呆。
  走廊阔不过四尺,那些大汉若是一齐蜂涌杀上来,长矛刀斧齐飞,沈胜衣虽然武功高强,也不易抵挡,何况他还要兼顾阮义叶小仙两人?
  沈胜衣当然看出形势不妙,乘那些大汉一呆,立即疾冲前去。
  霍霍霍霍的裂帛声响,挡在走廊前面的大汉一个又一个倒下!
  飞激的鲜血溅红了走廊两边的舱房。
  沈胜衣一身白衣亦被鲜血溅红,更显得他的可怕。
  那些大汉心胆俱丧,潮水般倒退了出去。沈胜衣一剑低垂,紧追在他们之后。
  阮义扶着叶小仙紧跟在沈胜衣身后。
  后面那些大汉呆了一会,终于又举起脚步追上来。
  他们本来就是穷凶极恶的海盗!
  过了走廊,就是水龙王日间招呼沈胜衣他们的那个船舱。
  船舱宽敞,那些大汉四面散开。
  沈胜衣一踏出走廊,刀刺矛斧立即四面打下。
  他们原来已决定围攻。
  沈胜衣冷笑,左手剑暴展!
  矛一近就断成两截,短兵器还未劈下,握着兵器的人就已被剑击!
  血雨飞洒,上前进攻的大汉东倒西侧,剑光中纷纷溅血倒下。
  沈胜衣周围片刻多了十多具尸体。
  那些大汉这才真的知道厉害,不由自主的退开。兵刃交击声,吆喝声,一刹那停了下来。
  沈胜衣环扫一眼,大步走向舱门。
  挡在那里的大汉慌忙连滚带爬的退出去。
  沈胜衣走到舱门的时候,一个大汉已不见,可是他才一步踏出,一蓬乱箭就向他射来!破空声摄人心魄!
  沈胜衣左手剑飞展,拨下了射向身来的乱箭,右手连抄,抄了七八支箭在手。
  其余的箭都“的的笃笃”的射在甲板之上。
  沈胜衣不等第二批箭射到,右手抄着的七八支箭脱手飞出,破空之声大作!
  箭在他手中飞出竟不下于强弓力射!
  箭飞入来箭最多的方向。
  惊呼惨叫之声,刹那乱成一片!
  沈胜衣左手连随一挥,手中剑飞出,“夺”的插在两丈外的甲板之上。
  剑出手,人亦同时飞身跃出了舱外。
  身形展开的时候,他双手已抓住了插在旁边的好些箭,人在半空,箭就脱手,左手右打,右手左打!
  惊呼惨叫之声再起,左右十多个大喊从暗中跌出,弓箭乱散。
  沈胜衣人亦落下,正好落在剑旁,左手连随将剑拔出来。
  五六支箭“嗤嗤”的立即向他射到。
  沈胜衣剑一挥,三箭劈飞,还有三箭亦被他的右手抄住,反射回去。
  三声惨叫在那边响起。
  沈胜衣厉声喝道:“还不住手!”
  箭果然给他喝止。
  阮义这是亦护着叶小仙走出来。
  吆喝声也就在这时突然四面响起。
  吆喝声中,四个魁梧的大汉分别四个方向走出,正是水龙王手下那四个力士。人手一双铜锤。
  西瓜般的大铜锤,闪闪生光!
  八个铜锤突然两两相撞在一起,“轰轰”的平空就像是击下了四个霹雳。
  阮义心神一震,左手一松。
  叶小仙立时倒在甲板之上,她早已骇得脚都软了。
  阮义急忙把她扶起来。
  霹雳声中,那四个力士一齐手举铜锤,飞奔过来。
  沈胜衣不等他们冲到,人剑已向东面那个力士飞去。
  应付这样的力士,当然是一个个应付的好。
  人剑如箭离弦。
  那个力士看在眼内,脚步急挫,双锤一齐击下。
  锤动风生,激起了沈胜衣的头发衣襟,沈胜衣神色不变,偏身一闪两尺。
  因为他知道两尺已经足够。
  也就是因为这两尺之差,双锤击空。
  那个力士正想举锤再击,双腕已感一凉,低头望去,只见双手齐腕断去!
  咚咚两声,双锤与双手同时落在甲板之上,那个力士怪叫一声,当场昏倒!
  沈胜衣一剑得手,身形便飞闪,飞射向南面那个力士。
  南面那个力士实在想不到沈胜衣的来势这么快,眼睛瞥见剑光的时候,沈胜衣的剑已刺入他的肋下。
  剑一入即出,血亦激出,那个力士一声闷哼,右手铜锤落下,人亦摇晃倒下。
  西北两个力士这时亦已冲到了。
  北面那个冲向阮义。
  阮义的剑已在等着他,剑一动,七剑刺出去。
  力士双锤胸前一合,七剑尽刺在双锤之上,他开声吐气,双锤喝声中就势向阮义撞去。
  阮义右手扶着叶小仙,身形亦因此转动不灵,但到底临敌经验丰富,一拉叶小仙,仰身倒下。
  双锤在他头上撞空。
  他连随松开左手,伏地滚身。
  那个力士方待挥锤痛击,阮义的剑已刺入他的脐下。
  快剑到底是快剑!
  那个力士嘶声惨叫,双锤脱手一掷向阮义。
  阮义伏地飞滚。
  “轰隆”两声,甲板穿了两个大洞!
  阮义并不在洞中,已滚出丈外。
  西面那个力士同时冲到沈胜衣面前。
  霹雳一声,双锤击下!
  沈胜衣身形游走。
  那个力士双锤连击,眨眼间连击十八锤,却连一锤也没有击中沈胜衣。
  沈胜衣闪过十八锤,身形突然凌空,一拔三丈,跃上了旁边船板之上,左手一弯,已抱住了船桅。
  那个力士霹雳暴喝,一锤击在桅上!
  轰的一声,整条船桅被他击断,沈胜衣连同断桅凌空倒下!
  力士大笑,笑声方起,沈胜衣已飞离船桅,连人带剑向他飞击下来。
  剑光电闪,笑声突断!
  那个力士双锤落地,双手捧头。
  他的双手还未捧实,那个头已分开两片!
  即时惊天动地一声巨震,那条船桅倒在船舱之上将船舱压塌了一片!
  沈胜衣人剑凌空再一个翻滚,跃落阮义身旁,道:“有没有受伤?”
  阮义笑道:“没有。”
  沈胜衣俯身将叶小仙扶起来,一看也没有受伤,放下心,道:“现在应该没有人再敢冲杀前来了。”
  阮义大笑道:“他们除非不要命。”
  那些大汉都要命,看见四个力士全倒下,已经远远的退开。
  阮义这样说,他们退得更快了。
  沈胜衣轻吁一口气,道:“不要管他们,你过去那边船舷将一艘小舟解下。”
  阮义回头道:“寿……南山他们……”
  话还未完,轰一声巨响,水龙王寝室所在的那个船舱突然碎开了一个大洞,一个人从洞中飞出来。
  相貌虽然看不到,从衣服来看,显然就是寿南山。
  他扎手扎脚从洞中飞出,落下时,身体已硬直!
  一股火焰旋即从破洞闪出!  ×      ×      ×    水老鸦的武功如果单打独斗,寿南山高腾无疑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两人的武功加起来却是在水老鸦之上,但由于两人从来未曾联手搏敌,不能够互相配合,反而被水老鸦占了上风。
  水老鸦当然看出这个上风只是在目前,时间一久,两人必然能够配合起来。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喝令一众手下阻止沈胜衣阮义带叶小仙离开之后,他立即展开猛烈地攻势!
  高腾武功与水老鸦相较,差了一大截,寿南山虽然练了南宫世家的武功,却练的不全,而且又久疏战阵,给水老鸦一轮抢攻,都乱了手脚!
  三百招一过,高腾的左臂已挨了一掌,骨碎肉裂,斜吊了下来,寿南山右脚被水老鸦踢了一脚,脚步踉跄。
  水老鸦的右脚是一条铁棒,若不是他及时退开,只是被棒端踢中,那条脚就得折断!
  水老鸦连伤两人,出手更凌厉,寿南山连挡十四招,突退一丈,吆喝道:“他下盘不稳,攻他下盘!”
  一番恶斗下来,他终于悟出了水老鸦的弱点。
  高腾听完这句话,已接了水老鸦二十招,一声“好!”再接十招,一矮身,长剑向水老鸦腰腹以下疾刺十二剑。
  水老鸦右脚断去,装上了一条铁棒,威力虽然惊人,下盘却没有原来两条脚那么稳定。
  有一利往往就有一弊。
  高腾只攻他下盘,十二剑一过,竟然已能够将他迫退三步!
  寿南山适时伏地滚身,施展开地趟身法,人刀化成一个刀球,滚向水老鸦。
  这一招,也是南宫世家“飞龙十二斩”的一式,自然不是一般的地趟刀法所能够相提并论。
  水老鸦一见知道厉害。
  他双手应战,并没有兵器,要应付地趟刀法,本来就有些不便,何况这是南宫世家的绝招?
  一声长啸,他瘦长的身子突然向上拔了起来。
  剑刺空,刀也斩空!
  寿南山半身一挺,右手短刀“呜”的脱手,紧追在水老鸦身后旋斩了上去。
  水老鸦身形矫活,半空中一翻,刀斩空。刀光一闪,挂着的一盏宫灯被削下来!
  水老鸦铁脚宫灯上一点,人同时一个“鲤鱼倒穿波”!
  宫灯“呼”的疾向寿南山当头压下,水老鸦半空翻身,双掌凌空击落!
  寿南山眼快手急,左手急翻,叭的震飞宫灯,身形就地一滚,已滚开了半丈!
  水老鸦一见,击出双掌立时一抄,身形水鸥般一翻,斜飘下舱板。
  宫灯一飞丈外,撞在水龙王那张龙床的一条柱子上。
  灯碎裂,灯油飞射,火亦飞射!
  灯油火花落在纱帐上立刻燃烧起来!
  没有人理会。
  门外那些大汉早已追着沈胜衣三人离开,两边窗外虽然又几个大汉留下,却有谁敢进来救火,而且他们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恶斗中的三人之上!
  这三人更没有理会。
  水老鸦虽然瞥见,也知道火如果不及时救熄,将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他现在又怎会有时间理会这件事?
  高腾的剑已刺到,寿南山亦已滚来!
  水老鸦再次高飞!寿南山腾身追击!
  两人半空中连拼三招,一齐落下来,水老鸦双掌方待搏杀,高腾追风剑后面却刺到了。他连接十二剑,身形又高飞!
  因为寿南山的地趟刀又来了。
  这时候,整个纱帐已变成了一团烈火!
  纱帐本来就是极易燃烧之物。
  有风穿窗。
  风助火势,迅速飞扬,蔓延!
  三人都没有理会那些火。
  水老鸦一拔起,寿南山高腾亦拔起来,刀剑左右追击!
  水老鸦开声吐气,双掌震开高腾的长剑,右脚斜踢,同时将寿南山的短刀一脚踢开。
  寿南山半空一滚身,左手顺势斩断宫灯,钉在舱顶承尘之上的那支短刀拔出来。他双刀在手,身形斜刺里落下!
  水老鸦高腾经已落下,立即又展开恶斗!
  高腾受伤左臂,已奇痛澈骨,仍然咬牙拼下去!
  追风剑追风,一剑急一剑!
  水老鸦双掌翻飞,接三剑,再将高腾迫退三步,身形飕的又一次高拔!
  寿南山双刀地趟再次落空,一声“上”从地下弹起,紧追水老鸦身后。
  高腾应声亦拔高!
  这一次,两人攻势已能够完全配合,一剑双刀在半空中齐向水老鸦身上招呼!
  剑一刺十二剑,刀展开,左七右六,十三刀旋刺!
  水老鸦双掌强接,也非接不可!
  他接下了十二剑,十三刀,身上冒出了两股鲜血,左肩右脚,已各挨一剑一刀!
  三人的出手都极之快,刹那落下,一落下又拔起来。
  首先拔起来的仍然是水老鸦!
  一见他拔起,高腾寿南山如何不追上去?
  刀剑伤了水老鸦,两人精神大振,出手更凌厉!
  “砰”一声,水老鸦拔起的身子突然撞在头上一片承尘,直飞入承尘之内。
  寿南山高腾倒也意料不到水老鸦这一次竟然没有了分寸,拔得那么高,刀剑都刺空!
  水老鸦刹那就从承尘内落下来,落下的身形比拔高更快!落下之时正是寿南山高腾攻势落空之时!
  他的身形从刀剑的空隙中落下,左右掌齐展,将寿南山高腾的身形同时震的后仰,右脚乘势抢入空门,踢在高腾的小腹上,铁棒洞穿了高腾的小腹!
  高腾嘶声惨呼,腰一折,一剑砍回。
  水老鸦早料有此一着,双手一拍,就将剑尖拍在双掌之中!
  高腾惨呼未绝,突然松开剑柄,双手抓住了水老鸦踢插入小腹的右腿,厉声道:“快!”
  寿南山那边眼里分明,把握机会,双刀疾回,齐向水老鸦后背插下!
  水老鸦耳听风声,当然想闪避,可是右脚却被高腾抓住。
  高腾左手虽然无力,右手却并未受伤,抓着水老鸦那条右脚,就像铁钳子一样。
  水老鸦的身形哪里还施展得开来?
  惊呼方出口,寿南山双刀已插在他后背上,三人同时跌下来!
  寿南山双刀一分,就想将水老鸦双臂斩断,却就在这刹那,水老鸦的身子已向前扑倒!
  寿南山的动作并没有水老鸦那么快,水老鸦一扑之下,身子已脱出了刀锋,他双掌一分,掌中高腾那支剑疾落,斜斩在自己的右腿上!
  剑落,腿断,那一小截断腿连带嵌着的铁棒仍留在高腾双手中,小腹中,他的身形却已不受牵制,霍地转身。
  寿南山双手即时又刺到。
  水老鸦一转身,双刀就一齐刺入了他的胸膛,他的双掌同时击向寿南山!
  寿南山拔刀急退。
  他不应该拔刀的,假如他双手弃刀暴退,水老鸦双掌未必赶得上,这一拔,反而赶上了!
  双掌一齐拍在寿南山的胸膛之上!
  这一追击,双刀插得更深,穿透了心肺!
  水老鸦已同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寿南山却被水老鸦的双掌击得飞了起来!
  水老鸦掌力何等惊人,临死这一击更加厉害,寿南山肺腑尽碎,身子撞碎了船舱上的承尘,再将舱顶撞碎了一个大洞,飞了出去!  ×      ×      ×    沈胜衣冷然望着寿南山的身子落下,道:“他是死定了!”
  阮义只听那轰的一声巨响,已知道飞出来的寿南山绝对保不住生命。
  他不禁一声叹息。
  寿南山到底是他的朋友!
  沈胜衣等了一会,又说道:“那边而且已着火焚烧,水老鸦高腾若是有命,现在就应该出来了。”
  阮义苦笑道:“高腾我不知,寿南山以我所知,很爱惜生命,他如果将命交出,必会要对手付出相同代价。”
  沈胜衣看着大火又道:“火势很猛烈,船上的人除非肯同心合力灌救,否者这艘船,我看是完了。”
  阮义道:“你以为那些人现在还可以同心合力?”
  沈胜衣摇头。
  阮义道:“烧掉了也好。”
  他举步走过去,放下了舷侧的一叶小舟。
  沈胜衣扶着叶小仙道:“我们走。”
  叶小仙竟不犹疑举起脚步,眼中流下了眼泪。
  高兴的眼泪,现在她总算已获得了新生。
  小舟在水上之际,火焰已经在大船舱顶流窜。
  桅上的风帆亦燃烧了起来。
  火光照亮了江水,照亮了夜空。
  长夜虽未尽,黎明已不远。    ── 黄鹰《黄金魔神像》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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