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大侠沈胜衣》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六章 迅雷
作者:黄鹰


  夜已深,风渐急。风入松犹如飞鸟御风飞行,红衣老人竟然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步烟飞亦紧伴在红衣老人身旁,而且看来是那么轻松。风入松虽然没有回头张望,但是耳听风声,亦知道自己虽身形尽展,并未能够将两人抛离。他实在惊奇,那身形一缓,忽然退到步烟飞身旁,道:“小姑娘,你在哪儿练来这一身好轻功?”
  步烟飞道:“在父亲那儿。”风入松沉吟道:“中原武林,以轻功见长,又姓步的,好像就只有一个步千里。”
  步烟飞道:“正是家父。”风入松“哦”一声,道:“难怪。”步烟飞笑道:“老前辈,你的轻功也不错。”风入松道:“比起你却是差得远。”
  步烟飞道:“不远。”风入松打了一个“哈哈”,道:“中原武林,果然不简单,我这次可谓不枉此行。”笑语声一落,转顾红衣老人原本由朱熹季子朱在编定,后又有增补。有《晦庵集》、《晦,道:“在古刹那里,有一个人我们也很小心。”
  红衣老人道:“谁?”风入松道:“是一个和尚。”
  红衣老人道:“那间古刹的和尚也有问题?”风入松道:“以我看,那个和尚并不属于那间古刹,乃是慕容孤芳的人。”红衣老人道:“风兄看出他也是一个高手?”风入松道:“当夜我看得也不甚清楚,但听他说话的语声,绝无疑问。”
  红衣老人道:“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风入松道:“古刹之内有没有,不得而知。”
  红衣老人道:“我们且闯进去看一看,若是有问题.凭我们的武功,要离开应该也不太成问题。”风入松道:“这信心应该是有的。”
  红衣老人道:“在进入古刹之前,我们不妨先歇息一下。”风入松笑道:“阁下原来是一个很审慎的人——最低限度是比我审慎!”红衣老人道:“审慎一点总是好、是不是?”
  风入松道:“不错!”身形一快。红衣老人、步烟飞两人的身形亦快起来。冷月下,非独步烟飞像步烟而飞,其他两人也一样。
  夜雾这时候,已弥漫在山林之间。
  冷月照凄清。那座古刹在冷月照耀下,就像是一双奇怪的野兽蹲伏在那里。风入松就在古刹前面的杂木林子旁停下。
  “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如何?”这句话一出口,风入松就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来。红衣老人在旁边另一块石上坐下,步烟飞亦在他身旁坐下来,忽然问道:“你可是很累?”
  红衣老人笑道:“不累。”步烟飞目不转睛地笑望着红衣老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红衣老人轻咳了一声,道:“你还是好好的歇息一下,否则一会没有气力逃跑可就糟糕了。”步烟飞道:“我近来的内功已好了很多了。”红衣老人道:“那很好。”垂目不语,调息了起来。
  风入松也自垂下眼帘。步烟飞看见他们这样,亦只有调息起来。三个人,仿佛变成了三具木偶。这一阵急奔,他们皆消耗不少气力,但是在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甚至根本就无需歇息,但当然,歇息一下总是比不歇息就闯进去的好。方重生、慕容孤芳虽然不足惧,但古刹之内,是否会另有能人,却是不能不考虑,何况还有风入松所说的那个和尚。对于那个和尚,风入松只看出乃是一个高手,这已经足够了。
  林子内虫鸣阵阵,偶尔传来几下古怪的乌叫声,天地间一片宁谧。约莫半盏荼时候,风入松的白眉倏一扬,张开了眼睛。红衣老人亦同时张眼,忽然一笑道:“风兄听到了?”
  风入松道:“早已听到。”步烟飞眼睛一张,道:“你们听到了什么?”
  红衣老人道:“你静心听听,也一样会听到的。”步烟飞皱眉道:“你怎知我泊心不静?”
  红衣老人道:“从你的呼吸就可以听得到。”步烟飞“嗯”一声,迫问道:“你们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虫鸣声?”
  红衣老人道:“虫鸣声之外,还有——人的呼吸声!”语声一落,他的身形陡然向上拔了起来,半空一折,疾扑向头上那株老树的树梢。
  “拔刺”的一声,红衣老人直扑入枝叶杆中!那之中即时一声惊呼声方响,一个黑衣中年汉子已扎手扎脚从枝叶中飞出,往地面飞堕而下。红衣老人身形同时再现,抢在那个中年汉子之前落在地上,翻手将那个中年汉子下堕的身子按过正着,再一抡,摔在脚下。那个中年汉子一动也都不一动,赫然已经被封住穴道。
  红衣老人身形方动,风入松身形亦展开,却不是向上拔,而是向左侧飞射出去,扑向左侧两丈外一株大树!另一个黑衣中年汉子谅诧一声,从树后闪出,右手同时握在刀把上。他的手方握上刀把,风入松的手已握在他右手握刀的手腕上.道:“你拔刀干什么?”
  中年汉子失声道:“你……”一个“你”字才出口,他的右脚已疾踢向风入松小腹,踢得既快又狠!风入松一声冷笑,左掌陡落,正好抓住踢来的右脚足踝,双手按住一抡,将那个汉子掷落地上,掷得却不重。那个汉子中腰一挺,立即弹起身,风入松的双手却已在等着他,迅速封住了他三处穴道,随即一翻腕,抓住了他的胸襟,一纵身,就抓住那个汉子掠回原处。
  步烟飞都看在眼内,惊问道:“这两个黑衣人……”风入松道:“绝无疑问,是慕容孤芳在古刹之外放哨的……步烟飞道:“他们一定是看见我们走过来了。”风入松道:“当然。”一顿沉声道:“我们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慕容孤芳有此一着了,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
  红衣老人道:“因为我们都有一种错觉,以为慕容孤芳一定是认为这座古刹非常安全,别人绝不会怀疑到她就藏身在这种地方,也所以不会派人在外守望,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风入松失笑道:“不错。”接着又道:“看来我们并非不聪明,而是太聪明。”
  红衣老人道:“一个人大聪明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风入松道:“的确是。”.
  步烟飞忽然摇头,道:“我却认为,最主要的原因,乃是你们以男人的心理揣测女人的心理。”
  风入松、红衣老人齐怔住了。步烟飞轻笑接道:“女人的心理支岂是你们男人揣测得透的。”红衣老人颔首道:“这个倒也是。”风入松却问道:“那么你这位小姑娘怎么又想不到?”
  这次步烟飞怔住了。风入松看着她,道:“看来你好像有些心神恍惚。”
  步烟飞俏脸一红,并没有作声。红衣老人目光一转,道:“不要再胡思乱想。”
  步烟飞红着脸,道:“不会的了。”红衣老人转过话题,道:“这两个汉子却没有立即将消息传出去。”
  风入松道:“因为我们在这儿坐下来歇息,他们一时间看不清我们的来路,到他们发觉不妙的时候,我们已出手了。”红衣老人道:“相信他们还以为我们只是路过。”步烟飞道:“解开他们的穴道,问他们慕容孤芳在不在。”
  风入松摇头道:“万万不可。”步烟飞问道:“为什么?”
  风入松道:“他们的口里都藏有毒药,一解开他们的穴道,他们非独不会告诉我们什么.而且会立即在我们面前服毒自尽。”
  步烟飞道:“他们……”
  步烟飞道:“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处置他们。”风入松道:“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
  步烟飞道:“不怕……”
  “不怕。”风入松道:“因为我们现在立即就采取行动,在慕容孤芳发觉之前,闯进去!”步烟飞沉吟道:“不知道慕容孤芳在不在?”
  风入松道:“以你之见?”步烟飞忽然笑道:“应该在。”风入松道:“何以见得。”步烟飞道:“我只是当自己就是她来判断。”她一笑道:“若不是在内,又何必着人守望?”
  风入松道:“这是女孩子的心理?”步烟飞笑道:“若是男人,不在只怕也会着人守望,因为男人通常都比较阔气,用钱是这样,用人相信也是的。”
  风入松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步烟飞道:“守望的只怕不只这两个人,你这样笑不怕惊动他们?”
  风入松道:“不怕,在他们进去通告的时候,我们也已进去了。”步烟飞目光一闪,道:“看!”手指着十丈之处。一条人影正从那边一株大树上掠下,急向古刹那边窜过去。风入松即时一声:“走!”身形如箭一样射出!
  步烟飞、红衣老人身形应声齐展。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保留,全力将轻功施展开来。红衣老人迅速将风入松追上。步烟飞后发先至,眨眼间已抢在两人的前头,一缕轻烟也似,其快无比。那条人影才掠上古刹门前石阶,步烟飞已然将他赶过,截住他的去路。那亦是一个中年汉子,他只觉眼前一花,身前就像幽灵一样多了一个少女。
  他一怔,道:“你?”手一翻,急拔腰间的刀。刀尚未出鞘,步烟飞已然封住了他四处穴道。红衣老人、风入松同时掠至!
  风入松拇指一挑,道:“高!”步烟飞红着脸,道:“现在怎样?”
  风入松道:“迅雷不及掩耳,闯!”一声断喝,一掌印在古刹那道看来已摇摇欲坠的大门之上!”
  “轰”一声,那道大门一片片碎裂,疾向门内激射了进去。风入松同时夺门而入。
  门后一个院子,野草丛生,长几及膝。喝叱声立起,两把长刀闪电一样从院子两株树后斩出,斩向风入松双肩。风入松冷笑一声未响,剑已经在手。身形方顿,已经划出!剑光暴闪,血光崩现!两把长刀飞舞在半天,两个黑衣汉子左手握右腕,惊呼着踉跄地从树后退出来。他们的右腕一道血口,鲜血直奔流。风入松目光一扫,道:“不知闯入的是什么人就动手?”
  一声冷笑一旁响起,一个黑衣中年汉子在另一株树后闪出,一字一字地道:“妄入者死!”他的刀立即出鞘,一斩十三刀,从他的出手看来,武功显然在方才两人之上,风入松身形飞闪,连闪十三刀,剑一引,叮叮叮三声,那个汉子的刀被卷飞!风入松接着一欠身,从那个汉子身旁掠过,反手一肘打在那个黑衣汉子的胸膛之上!那个汉子被打得疾飞了出夫,口吐鲜血,摔倒地上。
  风入松身形不停,飞越院子,落在大殿前的石阶上,步烟飞、红衣老人双双掠至!红衣老人双掌翻飞,站在殿前的两个黑衣汉子刀虽在手,尚未看清楚他的来势,已被他挟颈抓住,掷出了院中。步烟飞纤手连扬,亦封住了另外两个黑衣汉子的穴道。三人几乎同时夺门冲入殿堂内。
  一声佛号即时响起:“阿弥陀佛!”
  殿堂内到处颓垣断壁,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两盏破烂的佛灯正在燃烧。灯光并不怎么明亮,正照在变化大法师的脸上。殿堂内也就只有变化大法师一个人,他一身月白袈裟,佛相庄严,喧一声佛号,震人心魄。
  进来的三个人却全都不为所动。风入松目光一扫,落在变化大法师的脸上,道:“和尚,方重生、慕容孤芳在哪里?”
  变化大法师轻眉,合什道:“施主先改一改和尚这称呼如何?”
  风入松道:“你难道不是一个和尚?那么你刮光脑袋,穿着一身和尚衣服到底又有何目的?”
  变化大法师道:“和尚也有很多很好的称呼的。”
  风入松大笑道:“那么就叫你大法师又如何?”
  “阿弥陀佛!”变化大法师一笑:“贫僧正想施主如此称呼。”风入松目光一寒,道:“大法师?你到底有没有做大法师的资格?”变化大法师道:“贫僧虽然想证明,可惜三位并不是为听贫僧说法而来。”
  风入松道:“回我的话。”变化大法师道:“贵客光临,先喝一杯清茶再说话也不迟。”风入松冷笑道:“大法师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慕容孤芳逃走?”变化大法师道:“施主言重。”风入松道:“闲话少说,我问你,慕容孤芳在不在?”
  变比大法师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风入松道:“若是在,请她出来。”变化大法师道:“施主要见我们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风入松道:“见面再说。”变化大法师道:“阁下……”风入松道:“大理护国剑师风入松!”
  变化大法师道:“素仰大名,如雷贯耳!”风入松道:“大法师的法号……”
  “变化!”
  “变化!”风入松一怔。“好怪的法号。”
  “不怪。”变化大法师目光一转:“哪两位又是施主什么人?”
  风入松道:“与你何干?”变化大法师道:“入门即是客,总得有个称呼。”
  风入松反问道:“我们倒先问你,慕容孤芳又是你的什么人?”变化大法师道:“主人。”
  风入松沉声道:“请你们主人出来,否则……”变化大法师道:“如何?”
  风入松道:“我们可要闯进去了。”变化大法师一摆手,道:“请!”偏个半身!
  风入松冷笑,道:“好!”挽了一个剑花,身形如箭般射前!变化大法师双手即时“叭”的一拍。左右隐蔽之处应声闪出了二十多个黑衣汉子,人手一刀。风入松身形还未射到变化大法师面前,四把长刀已左右向他斩下来。他手中长剑“嗡”然一声,立即震出了数十道剑影,分袭那四个黑衣汉子。那四个黑衣汉子刀方斩下,眼前突然寒光乱闪,心里方一惊,手中刀已然叮叮叮叮一阵乱响。叮叮叮叮声方绝,四个黑衣汉子手中刀已落地,右腕一道血口,鲜血进流!
  风入松手剑势如劈竹,长驱直进.直迫变化大法师!变比大法师口喧佛号,身形一闪,双手猛一摆,已抄住了身前一个大铜鼎。那个大铜鼎已崩缺一边,但重量仍然惊人,但是在变化大法师双手之中却轻若无物。他双手一摆,那个大铜鼎迎向风入松的来剑。株走玉盘一阵叮当声响处,风入松一剑十三式,尽刺在铜鼎之上!变化大法师铜鼎飞舞,突然一停,道:“三十九,好快一支剑!”
  风入松道;“大法师好大的气力!”
  变化大法师笑道:“若没有这分力气,真还接不下施主的三十九快剑!”
  也就在这个时候,“叮叮”之声此起彼落,红衣老人仗剑向这边走来。步烟飞紧随在他身后!那些黑衣汉子刀急上,乱刀急刺!红衣老人长剑疾展,一剑千锋,护了前左右三面!接一刀,还一剑,他剑出如风,竟好数十支剑同时刺出。“叮叮”声响中,那些黑衣汉子长刀脱手乱飞,散遍了一地。从后面冲上来的五个汉子,亦一一倒在步烟飞的细细玉指之下。她的身形其快如电闪,出手亦不慢,认穴更就是准确。
  “叮叮”声响处,殿堂中所有的黑衣汉子即使没有倒下,亦已失去再战的能力。红衣老人剑快而且准,击落那些黑衣汉子长刀的同时,剑尖亦封住了那些黑衣汉子的穴道!变化大法师看在眼内,耸然动容,风入松将变化大法师的表情看在眼内,忽然道:“我这位朋友的剑术又如何?”
  变化大法师道:“了得!”一顿转问道:“尚未知高姓大名?”
  风入松道:“说出他的名字,只怕吓你一大跳!”变化大法师道:“洗耳恭听!”
  风入松道:“可惜我这位朋友淡薄虚名,我也不想吓你一大跳。”变化大法师一皱双眉,追问道:“贫憎看他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风入松道:“何以见得?”变化大法师道:“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贫僧都了然于胸,你这位朋友,用的剑术并不属于任何的一派。”风入松笑道:“哦?”
  喝叱一声暴响。两条人影突然由殿外冲进,是两个黑衣汉子,挥刀急扑向那个红衣老人。红衣老人一声:“着!”平胸一剑疾刺。“叮”一声,剑正刺在一把刀锋之上,一圈一抖,刀立时被卷飞!红衣老人剑一沉,左右一闪,封住了那两个黑衣汉于双肩的穴道。剑再引,正好迎上另一个黑衣汉子的刀,一翻一划,从刀下穿进,点了那个汉子右肋下的一处穴道。那个汉于闷哼一声,跪倒。红衣老人创斜挑,指向变化大法师。
  变化大法师即时一声呻吟,道:“武当的两仪剑法!”
  风入松大笑,道:“你说他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变化大法师恍如未听,目注红衣老人道:“武当三子与阁下是何关系?”
  红衣考人道:“你看呢?”变化大法师道:“这两仪剑法用得如此精巧,武当三子也不如,看阁下的年纪,莫非是三子的师门长辈。”红衣老人笑道:“你说是就是了。”
  变化大法师一怔。风入松盯着他,忽然道:“大法师对武当三子武功如此清楚,与武当三子,当然是认识的了。”
  变化大法师道:“你看呢!”风入松大笑,转顾红衣老人,道:“老朋友,你说妙不妙。”红衣老人道:“妙得很。”
  风入松道:“你方才怎样回答,他现在就怎样问答,看来这位大法师的本来身份,说出来,只怕亦会吓我一大跳。”红衣老人道:“也许是。”
  风入松道:“你能否看得出他的武功路子?”红衣老人道:“看不出。”
  风入松道:“再看清楚。”语声一落,长剑刺出!剑光迅疾而辉煌!变化大法师喝叱一声,双手疾将那个破铜鼎捡起来,迎向风入松刺来的剑。“叮”一声,剑刺在铜鼎之上,风入松这一次只是刺出一剑。
  一剑刺出,不再收回。剑连随抵在铜鼎之上,风入松左手同时搭上剑把,开吐声气,“喝”一声,双手全力将剑刺前!变化大法师一个铜鼎立时被封死,完全施展不开!他的脸陡然一红,双臂青筋蚯蚓一样突起,身形稳如铁塔。风入松一头白发刹那疾扬了起来。
  变化大法师一身月白袈裟亦自无风自动“猎猎猎”作响。铜鼎缓缓地前移,剑锋相应缓缓地弓起.突然又一直,“拍拍拍”一阵乱响过处,铜鼎四分五裂,四面八方疾散了开去。
  风入松剑势一凝又展开,继续刺前。那刹那,变化大法师的双手一翻,已各自抄了一块铜片在手,双掌一合,“叮”的一声,就将来剑三尺剑尖夹在双掌铜片之中硬硬将剑势夹死!风入松目光如电,道:“大法师好快的一双掌。”
  变化大法师道:“施主好快的一支剑!”风入松道:“你这样夹住我的剑,不是办法。”变比大法师道:“可惜我一时之间,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
  风入松道:“我身后还有两个高手,现在任何一个出手,都可以置你于死地。”变化大法师道:“可惜他们是不会出手的。”风入松冷笑道:“何以见得?”
  变化大法师道:“无论怎样看来,他们都不像是那种乘人于危、出手暗算的人。”风入松大笑道:“除恶斩尽,对付你这种人,似乎无须遵守武林规短。”
  变比大法师道:“施主什么时候看见贫憎作恶?”风入松道:“你是红梅盗的手下,难道还会是好东西1”变化大法师道:“红梅盗只是盗而已,其盗亦有道,又何尝害过什么人?”
  风入松道:“好一个大法师,好一张利嘴。”变化大法师道:“施主与我家主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过结。”风入松道:“正邪不两立,又何须有什么过结?”变化大法师道:“施主能够找到这里,也实在不简单。”风入松道:“我们来得这样突然,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慕容孤芳想必未及离开。”变化大法师道:“可惜。”风入松道:“可惜什么?”变化大法师道:“施主由正门闯进来,现在又与我耽搁了这许多的时间。”
  风入松道:“此言何意?”语声未了,马嘶声响,车轮转动声已划空传来。风入松一怔,道:“好一个和尚,原来在拖延时间,好让慕容孤芳离开。”互化大法师大笑,道:“施主现在才明白,未免太迟了。”
  风入松起:“太迟!”话未说完,红衣老人步烟飞已转身向殿门外掠去!他们才掠出殿门,六七把长刀便迎头斩下来!红衣老人长剑一划,荡开斩来的所有长刀,“哧哧哧”再刺三剑,将三人穴道封住,四个人却不畏,硬冲向前来,举刀乱砍!
  红衣老人道:“慕容弧芳到底有什么好处给你们?”这句话说完,那四个人亦倒下。
  车马声这时候已经去远。红衣老人回头道:“风兄,我们赶去,看能否将马车追上。”
  风入松道:“好!这个驴秃我一个人已应付得了!”语声未已,红衣老人、步烟飞经已不知所踪。变比大法师看在眼内,道:“好一身轻功!”风入松笑道:“大法师,你看他们能否将马车追上?”
  变化大法师双眉一皱,道:“若是在白天,贫僧敢肯定说一句——一定不能够,但是夜间……”一顿,不语,双眉紧皱。风入松大笑道:“夜间马车不便奔驰,凭他们的轻功,追不上才奇怪。”
  变化大法师面色微变,突然道:“贫僧失陪了!”双掌猛一松,身形同时如箭般倒射开去!那夹着剑尖的两块钢片立时左右激飞,风入松剑势如奔雷,疾刺了过去!他的剑虽快,但竟然追不上变化大法师的身形!变化大法师一退两丈,后背撞在一面墙壁上!“哗啦”的一声,那面墙壁出现了一个人形大洞,尘土飞扬中,变化大法师穿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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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计中计
作者:黄鹰


  闪电一样的剑光一闪,风入松长剑三尺已然刺至,剑尖与墙壁之间的距离绝不会超过一寸。变比大法师若不是破墙而过,风入松的剑便会刺在他身上。剑一招十三刺,但变化大法师身形一消失,风入松的剑势便同时停顿。他在剑上的造诣,早已到了收发自然的地步。剑势一停顿,他的身形便倒退。蓬然一声,无数砖碎同时从那个人形的墙洞疾射了过来!风入松偏身一闪,让开大半的破碎,剑一划,其余的亦尽被剑击下。
  他身形一展,便待再冲前,耳中突然又听到哗啦一声巨响。
  “哦?”风入松白眉刹那飞扬,方待欺前的身形倏地往上拔起,直撞向大殿屋顶。头未到,掌先到,霹雳一声,屋顶被他的左掌震碎了一个大洞,他人剑肇即穿洞而过,剑立展,一团耀目的剑光迅速裹住了他的身形。并没有任何袭击,风入松犹如冲天怒鹤,从瓦面破洞穿出,再往上拔起了差不多一丈,才弧形落下。剑光那刹那更盛,他整个身子就像是刺猬一样布满了无数尖刺!被他一掌震碎的瓦片这时候已落下,一接触到他身外的剑光,又飞开。一飞开便化成了碎块撤下!
  剑光快散,风入松剑势已完全停顿,一脚独立在破洞的边缘,屋顶风急,他浑身衣衫飞舞保护公民的自然权利。提出劳动创造使用价值和剩余劳动产,看似便要凌空飞去,但再看人似稳如泰山!在他的前面,另外有一个破洞,灰尘犹在飞扬,显然是方才裂开的。是不是变化大法师从这个破洞脱身出来?
  风入松不能够肯定,他是因为听到瓦面砖碎的声响才拔身冲破瓦面而追出来的,可是他并没有看见变化大法师。人在半空,周围的情形已就在他眼中,并不见有人影飞驰。
  ——难道变比大法师的轻功如此高强,片刻无踪?抑或他冲破瓦面而出来,立即躲藏一旁?
  ——抑或他根本就没有出来?
  风入松完全不能够肯定。这个大法师给他的感觉也正是莫测高深。他屈起的一双腿终于在瓦面上放下,无声放下,整个身形凝结不动,倾耳细听。
  瓦面上有呻吟声,有急步走动之声。那是慕容孤芳未倒下的手下在走动,变比大法师若是混在其中,实在不容易察觉。风入松细听一会,白眉再扬,突喝道:“变化大法师!”喝声如青天陡裂,疾走雷霆,瓦面也为之震动。一顿接喝出:“我们还未分胜负,你给我出来。”
  静夜中,这喝声足以传出很远,变化大法师无论在什么地方,也应该听到,却没有回答。风入松等了一会,身形陡动,在瓦面上,疾驰了一圈,飕一声,飞鹤一样倒射了开去,凌空一个翻滚,飞落在数丈外的寺墙之上!他身形方稳,那座寺院的瓦面突然倒塌下去,激起了漫天灰尘。
  惊呼声四起!风入松目光锐利如剑,矫然一鹤,从寺墙上再掠起,掠上墙外一株高松之上。那道高墙几同时倒塌。他内功的造诣显然也登峰造极,瓦面上疾驰一圈,便已将瓦面完全震碎,高墙上一蹬,高墙亦被他内力摧毁!
  高松上风更急,风入松衣衫猎猎飞舞,如剑目光盯着寺院的周围。一群黑衣汉子四方八面仓惶从寺院中奔出,他目光虽然锐利,黑夜中却也看得并不清楚。变化大法师是否会混在其中,风入松看不透。他倏地冷笑,道:“早该将武土带来,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语声一落,弹剑,“嗡”的剑作龙吟。龙吟声尽,剑锋入鞘。风入松鹤然立在树梢之上,并没有飞走,若有所待。
  一里之外,步烟飞、红衣老人双双如箭矢飞射向前。
  在他们前方不远,一辆马车正在飞快地奔驰,鞭击声响彻夜空。红衣老人突然道:“不要等我,先去将马车劫下!”
  步烟飞道:“好的!”红衣老人道:“要小心!”步烟飞道:“我会小心的!”一句话才五个字,这句话说完,她人已超越那个红衣老人差不多三丈!红衣老人看在眼内,一笑,自语道:“再过些时,就是在平原之上,能够追上她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的了。”他的身形并没有停下,一提气,更迅速,但距离步烟飞反而更远了。
  只因为步烟飞身形亦放尽,并没有停下来,那片刻又已领前很多。月光下,步烟飞简直就像已化成了一缕轻烟。几个起落,她已经追上了那辆马车,凌空一纵,掠上车顶,着足无声。赶车的是一个中年黑衣汉子,一点也没有察觉,冗自鞭下如雨,催马急奔。他无疑是一个驾车的好手,可惜黑夜之中,无论人抑或马都难免大受影响。他驾车的技术尽管是一流的,内功却不是一流。黑夜驾车,虽然也很有经验,但这样飞驰,却是破题儿第一道,跟随慕容孤芳这么多年,事实亦未尝这样子狼狈。
  车厢帘子低垂,灯光外透,帘子上却不见人影,慕容孤芳是否在其中亦颇成疑问。步烟飞掠上车顶之际,已准备随时遭遇袭击,但竟然完全没有,难道车厢中的人竟然毫无感觉。步烟飞身形停下,旋即呼唤道:“驾车的,你将车子停下来,可以不可以?”
  语声一落,身形已凌空,“唿哨”一声,一条马鞭从她脚下扫过。驾车的冷不提防有人在车顶呼唤,入耳惊心,浑身猛一震,蓦地一抬头,反手就一鞭扫出!他的反应不能算慢,只可惜步烟飞身形更快,鞭未至,身形已凌空。凌空一折,落在车座之旁,那一份迅速,简直就匪夷所思!马车犹在奔驰,这判断,这轻功的高强,简直已可以称得上出神入化!
  驾车汉子心头抨然,抛鞭,拔刀,一刀方待斩去,步烟飞一肘已撞在他的右肩之上。他一声惊呼,连人带刀被撞下车座,立脚不稳,在地下一连打了两个滚。“刷”一声,一把长刀几乎同时穿透车板,从车厢内刺出,刺向步烟飞!刀未到,步烟飞人已飞离车座,落在拖车的两匹马中左面那一匹之上,纤手轻拂,轻叱一声,两匹马竟给她喝停,希聿聿人立而起,前蹄一奋落下。马车亦停下。
  步烟飞并没有摔下马,也竟然就立在马背上!车厢前面的车帘子即时一掀,三支驽箭品字形射出!步烟飞一闪避开。车厢的帘子落下,不再见掀起,也毫无声息。
  红衣老人迅速赶至,他方从马车上跌下的那个黑衣汉于的身旁掠过,那看似伤重倒地不起的黑衣汉子突然一滚身跃起,长刀疾斩向红衣老人的双脚!红衣老人仿佛早知道有此一着,刀未到,腰已然已,身形凌空一闪,刀便从他的脚旁斩空!他的右脚旋即踢出一脚将那个黑衣汉子连人带刀踢出丈外,左脚接着落地,身形再起,一掠竟三丈,落在车厢的后面。
  步烟飞那边身形同时从马背上报起来,飞燕般凌空一翻,亦落在车厢后面,又正落在红衣老人的身边。只见她脸不红,气不喘,接道:“车厢内有人。”
  红衣老人道:“是男是女?”步烟飞道:“不知道,方才他掀起了一角帘子,向我射出了三支驽。”红衣老人一皱道:“之后呢?”步烟飞道:“再没有别的反应,连声音都没有。”红衣老人忽道:“车厢内的确有人,若非只一个,其他的必然都是高手!”
  步烟飞“哦”的一声。红衣老人解释道:“我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慕容孤芳若是在车厢之内,她的身旁,怎会有武功这么低的人。”步烟飞倾耳细听,应道:“我也听到了。”红衣老人忽然道:“车内是什么人,请出来一见!”
  没有回答。红衣老人再等了一会,道:“不出来,我们可要进去了!”
  一个低沉的语声旋即从车厢内传出来,道:“请!”语声虽然低沉,仍然可以分辨得出是男人的音。
  红衣老人接问道:“只是阁下一个人?”
  低沉的语声道:“是不是,你进来一看不就清楚明白?”
  红衣老人道:“可惜我们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进来了。”
  “你……”低沉的语声显得有些急躁,只说出一个“你”字。红衣老人长剑即时出鞘。无声的出鞘,他的身形同时展开,绕着车厢迅速地一转,剑光飞闪中,一阵阵令人牙龈发酸的声音从车厢四壁传出来!车厢内那个低沉的语声又响起,已变得尖锐,喝问道:“这是干什么?”语声甫落,红衣老人身形暴长,左掌疾击在车厢上,“叭”的一声,整个车厢上差不多两尺的一节连车顶疾飞了起来。方才他绕着车顶一转,竟然就已将车厢那一节削断,出剑的迅速,腕力的强劲,不可谓不惊人。那左掌一击!亦同样迅速强劲,一击即退,倒退回步烟飞身旁。
  车门亦同时被震开,车厢内的情形毕露无遗!
  车厢内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人——男人。他一身白衣,面色与衣色差不多一样白,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灯光影响,抑或吓成这样。在他的右手握着一个烛台,只插着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那支白蜡烛儿臂粗细,烛蕊也祖细如手指,散发者强烈的光芒。他的左手抱着一个黑箱子,丁方一尺,一条白绳子从一侧垂下,长不过尺余,末端距离烛火才不过两三寸。看见这样的一个人,红衣老人不由自主地一怔。那个白衣人的一双手都在发抖,连语声也直颤抖,突然道:“你们不敢走近来。”
  步烟飞笑道:“谁害怕你了!”举步走过去,冷不防被红衣老人一把拉住。红衣老人沉声道:“不要上他的当,他左手抱着的是一盒火药。”,
  “火药?”步烟飞不由得一呆。白衣中年人听得说,脸色却一变,怪叫一声右手烛火猛一落,燃烧着了黑盒子的那条白绳子。那条绳子“嗤”的火蛇一样飞卷起来!
  红衣老人急喝一声:“退!”拉着步烟飞,疾往后倒退。两人的轻功都非比寻常,这一退更迅速,车厢那边灼目的光芒一闪,“轰”然一声震撼寂静的荒郊,周围的空气也激荡起来,红衣老人、步烟飞虽然远退三丈,仍然有一阵窒息的感觉。
  “轰”然爆炸声之中,那个黑盒子立即粉碎,白衣中年人亦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剩下来那大半截车厢像纸一样同时片片碎裂,激飞!
  拖车的两匹马惊嘶,狂奔!车厢四壁已燃烧起来,那辆马车火龙般飞舞在黑暗中,迅速地远去!红衣老人看在眼内,倒抽了一口冷气,步烟飞一个身子亦颤抖起来,紧挨着红衣老人,面色已发白!她方才若是走近,势必就会像那个白衣人一样,被火药炸碎。红衣老人目随那辆燃烧着的马车远去,脱口道:“好厉害的火药,好厉害的慕容孤芳!”
  步烟飞道:“慕容孤芳不在车厢之内,我们是中计了。”红衣老人点头道:“那个变化大法师的出现,本来就是慕容孤芳的诡计,我们看见他拼命拦阻,再听到车马声响,只道是他在拖延时间,让慕容孤芳上车逃走,事实上慕容孤芳却不在车上。”
  步烟飞鼻哼一声,道:“大法师也会说谎……”红衣老人道:“你莫非忘了大法师也是人,没有人不说谎的。”步烟飞道:“包括你在内。”红衣老人道:“我也不例外。”
  步烟飞轻声向道:“方才你是不是说谎?”红衣老人摇头,道:“不是。”步烟飞抿唇一笑,道:“幸亏你及时看出那是火药。”
  红衣老人道:“他那个样子,我实在想不出那个黑盒子之内除了火药之外还会是什么。”步烟飞道:“那个慕容孤芳想必已意料到袭击古刹的的可能会追上那一辆马车了。”红衣老人道:“她实在是一个聪明人。”步烟飞皱眉道:“奇怪,那么多人不惜为她抛却性命。”红衣老人道:“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幸好方才那个白衣人面临死亡之际,仍不免大感踌躇,否则他实在有很多机会用那一盒火药将我们炸伤,甚至于炸死。”
  步烟飞“嗯”的一声,接道:“人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倒不是全无道理。”红衣老人目光一闪,沉吟道:“慕容孤芳不在车内,若非从另一个方向逃走,势必仍然在古刹内,这个人诡计多端,那个变化大法师武功又那么高强,风入松一不小心,不难为他们所算,我们得赶回去看一看。”
  步烟飞道:“若是慕容孤芳要暗算他,只怕早已下手了。”一顿转问道:“那个老头儿出手狠辣,只怕他不是什么好人。”
  红衣老人笑笑道:“不错,他出手狠辣,性情也偏激得很,但严格说来,仍然算得上是一个大好人。”
  步烟飞道:“他真的是大理国的剑师。”
  红衣老人道:“这倒是不假,我们走!”语声落处,身形展开。步烟飞连忙亦展开身形,一面道:“希望我们赶回去,还不会太迟。”红衣老人道:“希望就是了。”
  两人的身形又如箭离弦,飞射在黑夜的荒郊小路上。
  步烟飞侠义中人,红衣老人显然也侠心仁胆,这从他对付沙家七雄那些手下,只是以剑削断他们手中的弓弦已可想而知。从他以剑封住慕容孤芳那些手下的穴道,亦一样看得出来。两人一心赶回去抢救风入松,身形比追赶那辆马车的时候竟然还要迅速。到他们赶回古刹门前,古刹的瓦面却已倒塌,殿堂内灯火尽灭。步烟飞脚步一停,嚷起来:“怎会这样的,那个老头儿不知怎样了。”
  红衣老人皱眉道:“我们还是仔细地搜索一下。”他们方待动身,“不用!”一声就从天而降,风入松应声飞鹤一样从旁边一株松树的树梢掠下来。红衣老人应声抬首,目光及处,立即道:“我们不用进去了。”语声未落,风入松已落在他们面前,大笑道:“两位这样关心老夫安危,老夫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
  红衣老人道:“风兄没有事?”风入松道:“托赖平安。”步烟飞接问道:“老前辈,那座古刹的倒塌,又是怎么一回事?”风入松笑道:“是我将瓦面踏碎,也只是瓦面而已,伤人也有限。”
  步烟飞道:“是为什么?”风入松道:“气不过那个大法师。”步烟飞又问道:“那个大法师又怎样了?”风入松道:“出家人不订狂语,那个大法师却只怕没有一句真实话。”
  步烟飞噗哧笑道:“这倒是不错。”风入松道:“两位离开之后,他看见两位轻功如此之高强,大为震惊,一派无心恋战的表情,突然撞破后面墙壁逃去,待我追上前,无数砖石从墙洞射出,屋顶接着了声巨响,我只道他掩破瓦顶,从瓦面上开溜,也迫上瓦面,哪知道四顾无人。”
  步烟飞笑道:“像他那种高手,竟然会用出这种伎俩,实在是出人意外。”风入松道:“可不是,奇怪周围却不见他的踪影,他若是存心赶去救援慕容孤芳,没有理由仍留在古刹之内。”
  步烟飞道:“他那样做只是为了自己脱身而已。”
  红衣老人沉吟道:“以风兄推测,慕容孤芳在不在古刹之内?”
  风入松肯定地道:“一定在,否则那个秃驴也不用那样子与我们周旋。”红衣老人道:“他若是存心掩护慕容孤芳离开,这座古刹之内只怕就另有离开的秘密途径。”
  风入松道:“毫无疑问。”一顿又说道:“若是我手下武士现在都在,事情可就简单了。”
  红衣老人点头,道:“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很多人才能够做出来。”风入松道:“有些时候的确是的。”他目光再转向古刹那边,道:“不过怎样也好,我们今夜总算已达到目的——把慕容孤芳吓了一大跳!”
  步烟飞道:“一个人惊慌之下,难免会出错的。”风入松道:“慕容孤芳也许会例外——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
  步烟飞忽然道:“我本来很喜欢她的。”风入松道:“是么?”
  步烟飞道:“因为她实在很了不起,幕容世家传到她这一代,声誉反而日隆,谁知道她竟然——竟然就是那个红梅盗。”风入松皱眉道:“我不知道她做红梅盗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其中不无贪心的意识存在。”
  步烟飞叹息道:“贪心本来就是人的一种本性,就是我,也很贪心的。”
  风入松“哦”的一声。步烟飞转望那个红衣老人,道:“老人家,你说是不是?”红衣老人微笑道:“有时我也很贪心。”风入松笑笑道:“我也是的,正如现在,虽然能够吓慕容孤芳一大跳,我却并末满意。”红衣老人道:“她计中有计,到这个地步,我们总不能守候在这附近,等候她出现。”风入松道:“当然。”仰首望天,道:“长夜已将尽,我们一夜辛劳,现在应该回去休息了。”
  红衣老人道:“实在应该回去了,风兄仍然住在快活林?”风入松摇头道:“不是。”一笑接道:“快活林中幕容孤芳耳目众多,而且住不下我们那么多人。”
  红衣老人道:“风兄的消息,却仍然如此灵通。”风入松笑道:“因为我自己虽然不在,我的人有不少在,所以快活林中的情形,我无不了如指掌。”一顿接道:“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红衣老人道:“白玉楼居住的那一座庄院?”风入松道:“正是。”红衣老人笑笑道:“我们现在却正要到那里去。”风入松苦笑,道:“幸好我没有打听你的一切。”红衣老人道:“风兄就是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风入松道:“以你武功的高强,绝非无名之辈,希望能够有一天,知道你高姓大名。”
  红衣老人道:“也许有此一天。”
  风入松微喟,道:“中原武林中人难道一个个都是这么高深莫测?”
  步烟飞笑应道:“只是部分。”风入松道:“这一次却让我遇上这么多——白冰、白玉楼父女,沈胜衣,方重生,变化大法师,慕容孤芳,还有你这位红衣老人,没有一个不奇怪。”他苦笑了一笑,接道:“我实在看不透。”步烟飞道:“我总算是例外的吧。”
  风入松道:“也不全是,你有些话,我根本听不横。”步烟飞笑道:“每一个人都有些话是别人听不懂的。”风入松大笑,道:“甚至连我也不会例外。”
  步烟飞道:“所以老前辈别尽说别人奇怪。”风入松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接着又大笑,一顿道:“我们也该走了。”
  红衣老人道:“风兄走哪边?”风入松道:“不是快活林那边,就此别过!”语声一落,身形疾掠了出去,果然不是快活林那个方向。
  红衣老人立时道:“烟飞,我们到快活林去!”步烟飞欲言又止,终于点点头。两人的身形旋即展开,向快活林那边疾掠了过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候,天色更黑暗,犹如泼墨,冷月已远在天边。黎明前的一刻也就是最黑暗的时候。
  步烟飞随着红衣老人奔出了差不多半里,忽然伸手拉住了红衣老人的右手,身形亦缓下,红衣老人的身形亦缓下来。这时候,他们正在一个小山坡之下。步烟飞方向一转,上了那个小山坡,红衣老人也随着掠了上去。
  两人的身形同时停下。步烟飞立即道:“这里应该安全了。”
  四面都是旷野,若是有人来,无论从哪一个方向,都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红衣老人笑问道:“你要干什么?”
  步烟飞幽怨地望着他,反问道:“你说呢?”红衣老人双手一翻,抵住下领,一掀,整块脸皮竟然都给他剥了下来。苍它的面容下,另外有一张年轻的脸庞,在朦陇的月光斜照下,步烟飞看得很清楚,脱口道:“沈大哥,是你!真的是你!”
  她的语声已因为喜悦起了颤抖。那个红衣老人——应该是红衣青年,伸手轻拥着步烟飞,道:“你仍然一直在怀疑?”他不是别人,正是沈胜衣——白玉楼那边现在也有一个沈胜衣,但毫无疑问,这个才是真的沈胜衣。
  步烟飞应声道:“有点。天下怎会有这么精巧的易容术的?”
  沈胜衣道:“我也奇怪。白玉楼就是有这种易容本领。”
  步烟飞道:“他哪里学来的?”沈胜衣道:“没有说,我看他好像有难言之隐。”步烟飞“哦”地应了一声,转问道:“他怎么将你变成这样?”沈胜衣道:“因为白冰。慕容孤芳要掳劫她。”步烟飞道:“慕容孤芳为什么要找白冰的麻烦?”沈胜衣道:“这个红梅盗有一样怪癖——搜集天下无双的东西,人也是。”
  步烟飞若有所悟,道:“听说白冰是一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沈胜衣道:“相信是的。也因此慕容孤芳才会打她的主意。”
  步烟飞望着沈胜衣,幽怨地道:“也因此你……”沈胜衣笑道:“你不相信我?”步烟飞垂下头。道:“难免有些担心。”沈胜衣道:“白冰是另外一种人,这并非是我有门户之见,而且像她那洋的女孩子,实在不适宜于在江湖上行走,也不适宜嫁入普通人家,否则,只有害了她,而且不止她一人。”他笑笑接道:“指是一个江湖人,也是一个普通人。”
  步烟飞道:“你可以退出江湖的。”沈胜衣笑道:“一个人入江湖容易,要退出却是困难,若是有名,就更不容易,纵然你真的淡薄,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步烟飞无言地点头。沈胜衣转问道:“对了,你怎么来的?”
  步烟飞道:“你记得香芸吗?”
  “香芸……”沈胜衣稍作沉吟:“侍候你的那个女孩子?”
  “就是她。”
  “香芸怎样了?”
  “她的家就在这附近,虽然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哥哥,一月前我想起她很久已没有回去,所以就着她回去一趟。”
  沈胜衣恍然道:“她听说我到来,却不见我回去,所以就赶回去给你消息。”
  步烟飞点头。沈胜衣接道:“你也觉得奇怪,于是就赶来一看究竟。”步烟飞轻声道:“我看你跟白冰那么亲热,也不敢进快活林,只是叫人送给你一封信。”沈胜衣笑笑,道:“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小心眼。”步烟飞咬着嘴唇,一笑道:“若是不小心眼又怎像一个女孩子?”
  沈胜衣大笑,道:“有道理。”步烟飞无言地偎入他怀中。沈胜衣接道:“就是因为小心眼,给沙家七雄盯上了也不觉。”
  步烟飞道:“你却及时赶来了。”她一顿接问:“看你这样紧张,那个慕容孤芳真的是那么厉害?”
  沈胜衣道:“大内宝库她也能偷进去,你说她厉害不厉害。”步烟飞道:“你们跟她交过手了?”沈胜衣道:“差一点便败在她手下,幸赖白玉楼的易容奇术。”步烟飞道:“方才我真的给你吓了一大跳。”
  沈胜衣道:“虽然白玉楼有这种本领,并不等于我们可以稳操胜券。”他笑笑接道:“在慕容孤芳属下,有一个出神入化的易容高手。”
  步烟飞一怔,道:“与白玉楼比起来怎样?”沈胜衣道:“他犹在白玉楼之上,严格说来,白玉楼那种并非真正的易容术。”步烟飞忽然道:“你看那个易容高手会不会就是那个大法师?”沈胜衣奇怪道:“你怎会这样以为?”步烟飞道:“因为那个大法师的法号。”
  “变化?”沈胜衣沉吟道:“不错,这个法号大有易容的味道。”步烟飞想想,“噗哧”笑道:“这件事实在很有趣。”
  沈胜衣道:“到现在这个地步,已不怎样有趣的了。”步烟飞道:“为什么?”沈胜衣道:“慕容孤芳心高气傲,失败了一次,现在又被我们这么一闹,势必会恼羞成怒,再来的一次攻势,只怕不会那么温和。”
  步烟飞道:“那白冰岂非很危险?”
  沈胜衣道:“她倒是不伯,因为慕容孤芳是绝不会伤害她的——这正如保留一样,其中若是有一件珍贵的东西,那样东西你根本不用担心劫镖的会弄坏它,相反保镖人的生命就很危险的了。”
  步烟飞关心地道:“你们怎么办?”
  沈胜衣道:“快活林的情形慕容孤芳了如指掌,现在我们唯一占优势的只是——慕容孤芳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我们有那么一套精巧的易容术。”
  步烟飞道:“你们就尽量利用这优势。”
  沈胜衣道:“不错,”一顿接道:“第二个计划已开始进行,只可惜仍缺一个人,以致不能够达到完美。”
  步烟飞问道:“谁?”沈胜衣道:“尚未决定。”步烟飞道:“那是谁也可以的了。”沈胜衣道:“必须是一个女孩子,聪明、机智,身手也要相当,必要时能够保护自己。”
  步烟飞忽问:“你看我怎样?”沈胜衣一怔道:“你……”步烟飞红着脸,道:“我轻功还算不错的,是不是?”沈胜衣道:“能够比得上你的人,到现在我还没有遇到。”
  步烟飞道:“凭我这一身轻功,就是打不过对方,要逃走,应该也没有问题的,是不是?”沈胜衣不能不点头,笑笑接道:“而且你只要不胡思乱想,亦机智非常。”步烟飞笑道:“我现在不会胡思乱想的了。”
  沈胜衣沉默了下去。步烟飞从他的眼神中,已看出那一份深切的关怀,轻声道:“就将这件事交给我,不会出错的。”
  沈胜衣沉吟道:“回快活林再说。”举起了那张老人的面皮。步烟飞目光一落,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戴着这东西?”沈胜衣笑笑,道:“我总不能让慕容孤芳知道,快活林中有两个沈胜衣。”步烟飞一怔,她总算想通,道:“还有那个沈胜衣是谁?”
  “艾飞雨。”。
  “快剑艾飞雨。”
  “找沈胜衣的替身,总得找来一个用剑的高手。”
  步姻飞“噗哧”一笑,道:“幸亏我没有闯进快活林去,否则可要麻烦了。”沈胜衣笑道:“那若是落在慕容孤芳手下眼中,以她的聪明,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即将那张老人的面皮戴上去。步烟飞替他整理了一下,道:“怎么弄成风入松那样子?”沈胜衣笑道:“因为附近就只有风入松一个老人的相貌白玉楼他比较有印象。”
  步烟飞道:“他是怕随便弄出来会不大似一个老人?”沈胜衣道:“不错。”
  步烟飞道:“这个人倒细心。”沈胜衣道:“相信慕容孤芳也不能不承认,这一次遇上了对手。”步烟飞抬头望一眼,道:“我们该走了。”牵着沈胜衣的衣袖,又说道:“老人家,你脚下小心。”沈胜衣大笑。步烟飞忽然又问道:“你不是说最不喜欢穿红色的衣裳?”沈胜衣苦笑道:“所以白玉楼才一定要我穿上这一套红衣裳。”步烟飞娇笑道:“这看来才不像是沈胜衣。”
  沈胜衣道:“就是这个意思。”举步前行。步烟飞紧紧相随,面上充满了笑容。
  东方这时候,已露出鱼肚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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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反击
作者:黄鹰


  昏黄的灯光,阴沉的石室。
  慕容孤芳盘膝坐在一张石榻之上,面色也很阴沉。在她的对面是一道石级,石级之上就是古刹后殿所在。她并没有离开古刹,只是揭起暗门,躲到这个地下室来。变化大法师就坐在石级之上,他以一块砖头掷碎瓦,引开风入松的注意,旋即亦退下来。他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一双眼似开还闭,仿佛在想着什么。一阵阵“轰轰发发”之声突然从上面传下,昏黄的灯光中,尘土在飞扬。变化大法师即时干咳了几声,开口道:“风入松在拆屋子了。”
  慕容孤芳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终于开口,道:“这个人未免太多管闲事。”变化大法师皱眉道:“会不会他已经看破了方重生的身份呢?”慕容孤芳叹了一口气,道:“变比,怎么你对自己的易容术也没有信心了。”
  变化大法师苦笑,道:“贫僧也不知道。”慕容孤芳道:“他没有可能看出方重生就是独孤雁,但对于方重生他仍有怀疑,则是肯定的。”她沉吟着接道:“也许他怀疑方重生与独孤雁是师兄弟,意欲从他那里得到独孤雁的下落。”
  变化大法师道:“也许。”慕容孤芳道:“我现在发觉,一开始便走错了一步。”变化大法师道:“暂时不该让方重生出手?”
  慕容孤芳道:“一个人的武功路子就像是一个人的笔迹,一入名家法眼.不难被瞧出来。”变化大法师道:“这其实也没有多大影响,风入松尽管在怀疑,以常理推测,也不会去动方重生的,监视、追踪,却也在所不免。”慕容孤芳道:“可是他现在竟然这样捣乱。”
  变化大法师皱眉道:“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白玉楼连成一气。”慕容孤芳道:“有这种可能?”变化大法师道:“他们都是一国重臣,风入松日后借重白玉楼的地方,相信也不会少,自然会卖他的账,助他一臂之力。”
  慕容孤芳道:“以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变化大法师道:“然则姑娘……”慕容孤芳叹息道:“别问我,现在我已经伤透了脑筋。”变化大法师无言。慕容孤芳道:“前后的失败,到现在我们仍然找不出其中的原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变化,这一次我们是遇到对手了。”
  变化大法师道:“白玉楼这个人真不简单,有沈胜衣一旁相助,更就如虎添翼。”
  慕容孤芳道:“我们虽则已小心,仍然低估了他们两人。”变化大法师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沈胜衣这个人神出鬼没,简直教人防不胜防,若非他插手,这件事根本早已解决。”慕容孤芳忽然一笑,道:“一件事情若是那么容易解决,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变化大法师苦笑。慕容孤芳笑接道:“我早已有意与沈胜衣一较高下。前夜虽然失败得那么惨,亦不会令我退缩的。”
  变比大法师道:“现在再加上一个风入松,事情自然也就更加复杂。”慕容孤芳道:“那个红衣老人,还有那个青衣女孩子,又是什么人?”变化大法师道:“他们与风入松走在一起,看来又好像并不是一伙。”
  慕容孤芳道:“也许是白玉楼邀来的。你看他们的武功如何?”变化大法师道:“轻功都不错,尤其是那一个女孩子,身形之灵活迅速,已登峰造极,至于那个红衣老人,一剑千锋,而且以剑点穴。准确无比!”
  慕容孤芳道:“比风入松又如何?”变化大法师一声叹息道:“似不相伯冲,但两人似乎都并未尽全力,所以贫僧还未能看得出来。”慕容孤芳道:“武功如此高强,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变化大法师道:“他没有说出名字,风入松却说出他若是说出姓名,准教贫僧吓一大跳。”
  慕容孤芳道:“哦?”变化大法师接着道:“奇怪他用的竟是武当剑术,但是在我的印象之中,武当派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他沉吟着接道:“最奇怪的却是,他的相貌与风入松有点儿相似。”慕容孤芳道:“不会是风入松的兄弟吧?”
  “难说。”变化大法师苦笑。慕容孤芳接道:“这一次,我们是惹上强敌了,风入松一千五百大理武士近在咫尺,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若是力斗,相信还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斗得过他们,幸好我们也一直只准备智取。”
  慕容孤芳居然还笑得出来。变化大法师轻喧了一声佛号。慕容孤芳道:“他们这样来捣乱,我们若是一点也没有反应,不免被他们瞧低。”
  变化大法师道:“姑娘准备如何反击?”慕容孤劳道:“我在想。”沉默了下去。
  变化大法师也闭上嘴巴。慕容孤芳接而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变比大法师亦自合什闭目。石室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之中。
  良久,慕容孤芳、变化大法师仍然没有动。
  变化大法师眼帘忽然一动,张开了眼睛,望着东面的墙壁。一道暗门即时打开,方重生闪身进来,双眉紧皱。慕容孤芳这时候亦张开了眼睛,道:“小方,回来了。”
  方重生双手掩上暗门,道:“姑娘,外面是怎么回事?”慕容孤芳道:“风入松带了两个人闯进来。”方重生扬眉道:“那个老匹夫,他进来干什么?找我?”慕容孤芳道:“也许——也许他以为你与独孤雁仍是师兄弟。”方重生沉声道:“总有一天,我跟他拼一个明白!”
  慕容孤芳笑笑,道:“快活林那边怎样了?”方重生道:“监视的人已被发觉,一个在白玉楼迫问之下服毒自尽,一个被我杀了。”慕容孤芳道:“白玉楼迫问他们什么?”方重生道:“姑娘藏身所在。”慕容孤芳“哦”一声,变比大法师应道:“看来风入松与白玉楼又不似已连成一气。”
  “这件事有些奇怪。”慕容孤芳稍作沉吟,再问方重生:“监视之下,有何所得?”
  方重生道:“在监视的人被发现之前,沈胜衣整整一个时辰按剑坐在大堂前,若有所待。”他一顿接道:“我避开白玉楼的追踪之后,又折了回去,沈胜衣仍然坐在那里,一直到天明。”
  慕容孤芳道:“哦?”方重生道:“我见天色已亮,不能再藏下去,便待离开,哪知道就在那时候来了两个人,他们进入白玉楼的那个院落,沈胜衣便慌忙迎前,与他们走进去。”慕容孤芳问道:“那是怎样的两个人?”
  方重生道:“距离太远,看不到容貌,只知一个是身穿红衣的老人……”慕容孤芳脱口道:“一个是青衣少女。”方重生一怔,道:“他们是……”慕容孤芳道:“与风入松闯进这里的就是这两人。”
  方重生道:“就是他们?”慕容孤芳回对变化大法师,道:“大法师怎样看法?”变化道:“莫非他们竟然是沈胜衣邀来,半途遇上风入松,选闯进这里,一挫我们的锐气?”慕容孤芳沉声道:“有一件事情现在却是可以绝对肯定!”变化道:“风入松与他们真的已联合起来了!”
  “不错!”慕容孤芳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方重生道:“已是辰时。”慕容孤芳目注变化大法师道:“我竟已呆坐了这么久。”
  变化大法师道:“姑娘莫非已想到了什么妙计反击?”慕容孤芳点头,道:“可惜现在距离黑夜,仍然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一顿却又道:“这也好,我们大可以从长计议。”
  方重生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变化大法师一长身,亦从石级上走下来。慕容孤芳叹息道:“这一次的确需要从长计议,因为我们若是再失败,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方重生、变比大法师几乎同时走到慕容孤芳身旁,慕容孤芳挥手道:“坐!”
  两人在榻前椅子上坐下。慕容孤芳笑接道:“这其实也很简单,问题只是在——我的判断是否有错误。”方重生道:“姑娘……”慕容孤芳接道:“沈胜衣是一个聪明。人,白玉楼也是的。”
  方重生听不懂,变化大法师也一样。慕容孤芳道:“一个人太聪明,有时候也并不是好事。”方重生苦笑,道:“姑娘能否说明白一些?”
  慕容孤芳道:“你们想,白冰现在会藏在什么地方?”
  方重生道:“她没有离开那个院落,这一点是可以绝对肯定。”慕容孤芳笑笑道:“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着,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肯定。”
  方重生无言颔首。
  慕容孤芳道:“不过白冰仍然在那个院落之内,相信的确就没有问题。”
  方重生道:“沈胜衣、白玉楼可能整天不离她的左右。”慕容孤芳笑道:“这一点我同意。”变化大法师接道:“院落之内也没有一个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慕容孤芳道:“有一处也许是的。”变化大法师目光一闪,道:“白冰原来住在的那个房间?”慕容孤芳颔首道:“不错,他们若是仍然将白冰留在那里,实在是出入意料之极。”
  变化大法师道:“出人意料之极的地方应该也就是安全之极的地方。”慕容孤芳道:“像他们那些聪明人,应该不会放过那个地方的。”变化大法师道:“不错!”他笑笑接道:“真的可措现在距离黑夜仍然有一段时候。”
  慕容孤芳道:“你们大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变化大法师道:“应该如此。”慕容孤芳笑接道:“我的判断并不是一定正确的,说不定他们已考虑到我们会有这个念头,那个房间已变成一个陷井。”
  变化大法师“嗯”的一声,道:“说不定。”慕容孤芳道:“但只要有充沛的精神体力,纵然是陷井,也大可闯出来。”方重生一字字道:“姑娘不必为属下担心。”慕容孤芳摇头道:“连你们我都不关心,我还担心什么人?”
  方重生无言,变化大法师一声佛号,亦闭上嘴巴,慕容孤芳接着把手一探,道:“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留下,静心再想想。”
  方重生、变化大法师应声一齐退下。慕容孤芳目送他们从暗门走出,又闭上眼睛。石室再隐入一片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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