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封神劫》

第四回 假太子被杀,嫁祸亲王叔

  枫林渡是大河比较狭窄的一段,但水流也比较急湍,所以渡船改由木筏代替,那个木筏特别宽阔,而且有绳子贯连,也是利用绳子牵引移动,相当稳定,马车轿子一样可以载过去,远较渡船为方便。
  每天由经这里渡河的人相当多,但德昭太子要渡河,其他人的暂时回避,德昭的侍卫也随即散开,部份先渡河到对岸戒备,如临大敌。
  一切安排妥当,轿子才抬上木排去,一顶一顶的横渡江面。
  渡江的时间虽然因此而多得多,那些侍卫显然都受过严格训练,一个个面无表情,德昭到底在那一顶轿子上,从他们面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
  他们却没有发现木筏的四周都已刻上记号,天绝、地灭的人正在暗中监视着木筏的吃水情形。
  第一顶轿子抬上木筏,木筏吃水的情形,一如他们计算,正好在记号上,轿子里坐着的并无穿上金丝甲,也应该不是德昭。
  第二顶情形一样,天绝、地灭也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到了第三顶——
  那绝无疑问就是他们袭击的目标,木筏的记号被水淹没,也一如他们的计算,是多了那袭金丝甲的情形。
  在芦苇丛中监视天绝、地灭的四个手下立即泅进水里,向木筏那边泅去。
  他们当然是经过严格挑选,水性至佳,并没受水流影响,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在木筏来到大河正中之际恰好泅到木筏下,利刀已在握,迅速割破了缚在木筏底下的十多个皮囊,一股股黑色的油状液体立即从皮囊里冒出来,升上水面,裹住了那个木筏。
  在木筏上监视的侍卫虽然不知道那是来自西方的一种火油,但看见水面上突然浮来这许多这样的东西,也知道有问题。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两下尖锐的破空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两支燃烧着的巨箭犹如火龙般划空射来,不由惊呼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大的箭,即使在平地,也一样不知道如何抵挡。
  天绝、地灭在这种弓箭上固然花了不少心血,也甚少使用,弓箭太大不方便携带固然是一个原因,很少有机会用到也是。
  现在难得有这种机会,他们又怎会错过,也确实没有比用这种弓箭更适合的了。
  这之前他们也算准了角度距离,所以两支巨箭都不偏不倚,正落在木筏上,随即爆炸开来,冒出了两团烈火,两个侍卫首当其冲,震飞出木筏外,烈火及处,浮在水面上的黑油立即燃烧起来。
  木筏果然稳固,没有覆转,也没有倾侧或者什么,却迅速被烈火包裹,另外三个给黑油溅到身上的侍卫也立时变成了火人,惊叫着跳进水里。
  两岸的侍卫为之目瞪口呆。
  眼看着那顶轿子便要被烈火吞噬,那顶轿子突然升高了半尺,轿子底下两侧赫然出现了两个铁轮子,迅速转动,同时一阵轧轧声响,轮子四边倒下,当中竟然是一个菱形的铁球,由铁轮子带动,迅速驶进了水里,也就浮在水面上。
  一个太子装束的人正坐在那个铁球内,上半截身子外露,头上戴着一个金丝织成的面具。
  两岸的侍卫看在眼内,不由一阵欢呼声,随即在两岸散开。
  一蓬乱箭也就在这时候从左岸高坡上射出,射向水面上的铁球。
  距离相当远,弩箭射到力道已减弱很多,但仍足以致命不少却虽然射在太子身上,立即弹开。
  那袭金丝软甲,既然刀枪不入,这种距离的弩箭又起得了什么作用。
  天绝、地灭的手下也没有机会再射出第二批弩箭,那些侍卫已经向山坡这边扑过来。他们受命一击不中,立即撤退,看见那批弩箭完全没有作用,也已无心再试,不等那些侍卫扑到,已溜过乾净。
  天绝、地灭在较远较高的地方,看得更清楚,又是惊又是怒。
  赵普这时候也赶到了,也是居高临下,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天绝、地灭的行动,眼看木筏被烈火包裹,不禁由心寒出来,再见那个菱形的铁球出现,意外又意外,亦难免目瞪口呆,到底松过一口气。
  这片刻之间,每一方面的反应都非常强烈,然后都有一种告一段落的感觉,那知道事情突然又有了变化!
  那条树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等有人发觉,距离那个菱形的铁球已非常接近。
  树干的前端尖削,长逾两丈,粗可合抱,浮在水面上,若只是这么一条树干,当然不足以构为多大危机,由一个高手操纵却就不同了。
  那个人绝无疑问是一个高手,双脚踏在浮于水面的树干上,一个身子仍然标枪也似,纹风不动,那条树干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却是一条鲨鱼般,划破水面,直向那个菱形的铁球撞去。
  树干前进的速度犹如离弦箭矢,比鲨鱼快得多了。
  两岸的侍卫不由又惊呼起来,赵普一颗心才放下又提起,眼睛再一次瞪大。
  天绝、地灭一样震惊。
  所有人都看不出那个人的来历。
  那个人一身紧身黑衣,头亦用黑布裹着,只露出一双精光闪耀的眼睛,不但不见面目,身上亦没有任何特别的识认,就连他扣在手中那柄剑,也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随便可以卖来。
  铁球中的德昭太子也发觉了,可是人在球中,球浮在水面上,如何闪避,只有眼巴巴的看着那条树干撞来。
  树干不偏不倚,正撞在铁球上,“轰”地一声,铁球被撞飞半空,德昭太子亦被震得从铁球中飞出来。
  蒙面人同时离开树干,飞鹤般飞舞半空,剑光一闪,射向德昭太子的脖子。
  也只是剑光一闪,太子的头颅便飞离了脖子,蒙面人左手一抖,一块白布飞展,正好将头颅接住裹起来。
  白布迅速被鲜血染红,蒙面人顺势飞越三丈,凌空正好落回树干上。
  那条树干一撞之后横摆在水面上,到蒙面人落下,迅速又变成直向,一支箭也似顺流射出。
  不过片刻,蒙面人已顺流远去百丈,那些侍卫如何追得及,一阵目瞪口呆,然后乱成一片。
  天绝、地灭也怔在哪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地灭才问道:“那个是什么人?”
  天绝苦笑道:“我只知道绝不是我们的人。”
  地灭嘟囔道:“当然不是,你我兄弟也没有这种本领,我们的手下更就不用说了。”
  天绝忽然道:“但就是我们的人,也并非绝无可能。”
  地灭似懂非懂地道:“你是说那个是我们……”
  “赵光义另聘高手总可以的。”
  “那怎么不给我们打个招呼。”地灭大惑不解地道:“我们到底是他的心腹。”
  “老弟,知人口面——”
  “那就是赵光义的不对了,我们为他出生入死,他竟然这样待我们,不成,非找他问一个清楚不可。”
  地灭怒形于色。
  天绝反而冷静下来,道:“你就是太冲动,这件事我们不能直问,要清楚只有旁敲侧击。”
  “太麻烦了。”地灭不耐烦地道。
  天绝突又道:“不要再说了,那厮来了。”
  “那厮?”地灭循着目光望去,只见赵普与四个随从在他们两个手下引领下向这边飞骑奔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天绝猜不透。
  “难道就是来告诉我们,赵光义另聘高手,叫我们不用担心?”地灭嘿嘿地冷笑起来。
  “没这个必要。”天绝不以为然,这个人不能否认是有一点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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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来阻止你们的。”赵普见面第一句就是这句话。
  地灭看着天绝道:“阻止不阻止也没有关系,德昭太子那边棋高一着,在我们意料之外。”
  天绝道:“幸而王爷另聘有高手,出奇制胜,否则也不知如何收拾。”
  赵普一怔道:“你们说什么?”
  天绝察貌辨色,奇怪道:“那个蒙面人不是王爷派来的?”
  赵普反问道:“那个蒙面人不是你们的人?”
  天绝、地灭面面相觑,赵普看在眼内,沉吟起来。
  “看来我们还是赶回去跟王爷商量一下。”天绝到底发觉事不寻常。
  赵普却道:“你们先赶回去,请王爷回避一下,我先赶进宫去,皇上想必很快便有消息,要找我问一问。”
  天绝问道:“相爷准备如何回答。”
  “说王爷打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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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的推测没有错,赶回去也正是时候,看到赵匡胤,还是不免吓一跳。
  赵匡胤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中杀机毕露,充满了悲愤,胡须上犹沾着血丝,德昭太子的被杀,对他的打击可见何等巨大。
  “这件事是不是赵光义做的?”赵匡胤单刀直入道:“是不是?”
  “微臣不知道,但,晋王爷与太子乃叔侄关系,怎会做这种事。”
  “这个畜牲有什么事做不出?”
  赵普不禁暗叹道:“他这个弟弟是畜牲,你这个哥哥又是什么?”口里却应道:“晋王爷虽然有时胆大妄为,但也有分寸的。”
  赵匡胤截口道:“你告诉我,他现在跑到哪儿?”
  赵普道:“晋王爷日前去了南郊射猎,到今天还没回来。”
  “大胆!”赵匡胤拍案大骂道:“你与他见过面商量好了拿这种话来欺骗朕?”
  “微臣不敢。”赵普跪倒在地上叩头。
  “你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鼻孔出气,莫以为朕拿你们没办法。”赵匡胤怒不可支。
  “微臣所说,句句实话,并无虚言。”赵普一面叩头一面颤抖。
  赵匡胤厉声喝骂道:“你立即带人去晋王府,彻底搜清楚。”
  赵普只有应命,赵匡胤接吩咐道:“传陈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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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抟来得很快。
  “殿下此次往皇陵微臣本该追随左右,但事前殿下并未知会微臣。”陈抟先告罪道:“微臣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如此斗胆,光天化日之下来……”
  “别说这些了。”赵匡胤截住。
  “皇上召微臣到来……”
  “朕封你为护国剑师,现在开始,大内侍卫由你统领,负责大内安全,谁敢不从,先斩后奏!”
  “皇上——”
  “连德昭也敢刺杀,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赵匡胤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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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图刺杀晋王爷的叫李浪,是违命侯李煜的人,南唐的勇将,本来与德昭太子并无关系,失手后由陈抟的弟子香菱救走,再由陈抟穿针引线,与德昭太子联成一气。”
  “李浪入太子府后曾与香菱一度秘密外出,太子被杀后一直未见露面。”
  天绝、地灭迫出来的就是这些。
  “绝无疑问,李浪与香菱是侍候太子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那个地方又必然为李浪熟悉,否则也不用他外出走一趟。”赵普下判断。
  “会不会是违命侯府?”天绝、地灭怀疑。
  赵普沉吟道:“这是令人意外,但是违命侯府在皇城,而且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并非安全的地方。”一顿又接道:“不管怎样,你们都无妨派人去找一趟。”
  天绝、地灭相顾一眼,天绝道:“老二你带人去,行动要谨慎迅速。”
  地灭应声退下去,赵普目送地灭离开,又沉吟起来。
  赵光义目光落在赵普身上,好一会才道:“你好像又已有什么线索?”
  赵普沉吟道:“王爷是否记得古树林那伙山贼?”
  赵光义皱眉道:“你是说以花虎为首的那一伙?”
  赵普颔首道:“那伙山贼曾经令地方官很烦恼……”
  “不错,我那个皇帝哥哥还曾经着令我将那伙山贼消灭,只是我没那个兴趣,不了了之。”
  “根据调查所得,那伙山贼原是南唐子民。”赵普嘟囔道:“李浪会不会是去找他们帮忙?”
  天绝插口问道:“古树林离开这里有多远?”
  赵普思索道:“来回大概要五六天时间。”
  天绝脱口道:“李浪、香菱正是这个时间进出太子府,莫非真的到那儿去?”
  赵普道:“大有可能。”
  天绝一个“那”字才出口,赵光义已急不及待地喝道:“这还那什么,赶快去那儿将德昭那厮抓出来。”
  赵普摇头道:“那伙山贼若不是人多势众,也不能在那儿盘据到现在,据说他们据险而守,等闲人根本不能够接近。”
  赵光义立即道:“天绝、地灭又岂是等闲可比,还有我的三千亲兵,我这就亲率他们打进去,将山寨夷平,杀那伙山贼一个片甲不留……”
  赵普叹息说道:“这只是唯一的办法了。”
  赵光义大笑接道:“那伙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何比得上我三千亲兵的能征惯战。”
  赵普一想也是不错,道:“只是三千亲兵一齐调动,不难会惊动朝廷。”
  赵光义道:“我只是暗中调动其中二千,秘密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赵普道:“我那边也打点一下好了,希望就没有错误,事情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赵光义不能不承认赵普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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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赵普打点,赵光义那二千亲兵果然不难调动,他们化整为零,出皇城十里才陆续聚合,之后走的都是小路,尽量不惊动附近的官员。
  赵光义也知道处境尴尬,一路上都是由天绝、地灭出面,他混在亲兵当中,进入了山区才摆出王爷气派,在马上大声呼喝,指指划划。
  天绝、地灭的人在前面探路,到了古树林更加小心,只是那一片古树林浓密而广阔,他们又是第一次到来,在赵光义不停的催促下还能够有方向感已经不容易,如何兼顾得到林中的埋伏陷阱。
  那些埋伏陷阱也确实非常隐蔽,一众山贼经过多年的辛苦经营,藏身的地方都巧妙之极,天绝、地灭的人虽然都有一身本领,却无暇一株株的搜索,只顾前行,如何能够发现什么。
  那些山贼也不是赵光义口中的乌合之众,不但经过严格的训练,也十分服从,看着赵光义一伙从下经过,并不急着出手,只等一声令下。
  负责发号施令的是花虎,也居然沉得住气,虽则已看得两拳发痒,仍等对方进入了陷阱当中才下令放出连串轰天雷,那其实只是自制火炮,杀伤力并不大,即收先声夺人之效,一切的陷阱也就在火炮声中发动。
  赵光义一伙出其不意被火炮惊的手忙脚乱,正要如何稳定阵脚,那些机关埋伏已经发动。
  一个个嵌满了竹尖的木排飞来荡去,所向披靡,竹箭木矛跟着四方八面飞来,全都是以竹簧发射,非常强劲,虽然竹木削造,一样致命。
  陷阱也跟着出现,深不待说,下面更倒插着削尖的竹木,掉下来,不幸正落在这些竹木上,就是不死也重伤。
  距离山寨仍然有一段路,山贼竟然就在这里出现出击,无疑是有些令人意外,这绝无疑问是那些山贼早已知道消息,埋伏结集在这里,等他们到来。
  一直以来,花虎都在附近设立哨站,看见赵光义,一伙浩浩荡荡杀奔前来,那还不急急报上去。
  赵光义若不是要耀武扬威,化整为零的进来,花虎就是有消息,也不会集中全力在这里埋伏出击,而为首的若是遇袭,随后的也会知所警惕,伤亡肯定不会这样子惨重。
  天绝、地灭原也是很小心的人,但自从追随赵光义之后,日久也沾染了赵光义那样好大喜功,目无余子的性格,二千多亲兵簇拥下,浩浩荡荡,何等威风,那伙乌合之众还不是望风而逃,急急躲起来。
  树林中的陷阱埋伏也确实非常巧妙,那么多年辛苦经营,就是有什么破绽不妥之处,也应以发现加以修饰。
  对赵光义一伙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噩梦,由目瞪口呆而惊惶闪避,惊呼喝骂惨叫,乱成一片。
  赵光义人在马上,才喝骂几句,一个满嵌竹尖的木排便迎面飞来,不由得惊呼起来。
  天绝、地灭那敢怠慢,左右齐上,将赵光义双臂加住,一旁飞掠开去,木排刹那间飞至,赵光义那匹坐骑首当其冲,立时给撞得倒飞开去,鲜血激溅。
  赵光义看得惊心动魄,惊呼未绝,木矛竹箭便漫空飞来。
  天绝、地灭不用吩咐,兵器齐展,左右将木矛竹箭挡开,保护着赵光义。
  木矛竹箭射过,赵光义惊魂甫定,倒退了两步,第一步没问题,第二步却踏空,地面陷处,下面是一个深约三丈,遍插尖竹的陷阱。
  赵光义惊呼一个身子便往陷阱下堕去,天绝探身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抓住了天绝的手,天绝手中长矛同时插进一株树干内,身形也由此稳定下来,与之同时,天绝亦借力使力,将赵光义拉上来。
  第二批木矛竹箭紧接射至,天绝、地灭一面保护赵光义一面封挡,几个他们的手下急急掠来,也挡封了部分。
  天绝缓过一口气,连忙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当然不宜!”赵光义又惊又怒道:“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让我离开?”
  天绝、地灭那敢怠慢,招呼一声,手下都向这边奔来,重重保护着赵光义原路退出。
  那些军兵看见赵光义离开,更不愿逗留,只恨长少两条腿,争先恐后的逃向林外。
  他们进来的时候一路平安,这下退出去,却是遍地陷阱,花虎一伙更就是喊杀连天,不管他们是否要追上来,给这一吓,那些军兵更乱,到处鼠窜,更多的陷阱埋伏被触发,伤亡自是更多。
  赵光义逃命要紧,没有理会,天绝、地灭看着眉头不由得打结,现在他们总算明白花虎这伙人怎能够盘据在这里这么久。
  这伙人可以肯定绝非乌合之众,而且还能够充分利用附近的环境,发挥最大的杀伤力,而他们本身的威力却还没有显露出来。
  也是说,赵光义一伙就是勉强穿过这个古树林,来到山寨的前面,也未必能够手到擒来,说不定遭遇到的反击比在这个古树林内更凌厉。
  赵光义座下一众亲兵训练有素,也曾经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可以说得上能征惯战,连这样的队伍也难免落到这般地步,一般官兵如何起得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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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虎一伙尽管喊杀连天,并没有追杀出去,古树林中到处陷阱,并不适宜短兵相接,而且赵光义方面人数到底也不少。
  花虎爱护手下,也并非表面的鲁莽,没有绝对把握的仗他一向不打。
  当然,这之后也会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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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义一口气退出了古树林外三里,肯定了没有追兵才停下来,他那些亲兵果然训练有素,随即由弓箭截住道路,以便随时以箭射住阵脚,其余的紧接组成了几列,准备迎战。
  天绝、地灭待他们摆布妥当,才清点手下,发觉已损折了差不多一半。
  赵光义那些亲兵更是伤亡惨重,竟然损折了差不多八百个,这也已接近一半。
  赵光义听得报告,一张脸不由发青,这一次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所受的最严重的一次打击。
  “怎会这样的?”他咬牙切齿道:“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那伙贼人知所警惕,预先设置陷阱,等我们到来。”
  天绝、地灭又怎会瞧不出那些陷阱已设置多时,想不到那些贼人所以大举出动,在那儿等候他们,大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张扬,但赵光义既然这样说,也乐得顺水推舟,应一声道:“我们这就去调查一下,将那个走漏消息的人找出来。”
  赵光义已经点头,突然又喝住:“你们这时候还找那个人干什么?”
  天绝一怔,道:“王爷意思……”
  赵光义道:“由头至尾,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将那个德昭抓来。”
  地灭插口道:“王爷是要整顿军马再杀进去?”
  赵光义双目圆睁,怒骂道:“你没有看到方才怎样危险,再杀进去是要我全军覆没。”
  天绝到底聪明,立即对地灭道:“王爷意思是要我们设办法混进去,将太子偷出来。”
  赵光义点头道:“不错,你们都有一身高来高去的本领,要偷进去应该不难,我这儿摆好阵势,只要你们得手,他们如何敢追出来。”
  天绝不由暗忖道:“你在这儿接应有什么用处。”
  地灭却心直口快,接问道:“万一我们在离开古树林之前给截下。”
  赵光义道:“凭你们的本领,要杀出来还不容易?”
  天绝道:“若只是我们兄弟,当然简单,但带着德昭太子,他肯定是绝不会合作,到时候必成负累,我们兄弟并不是怕死……”
  赵光义挥手截口道:“这个我明白。”一顿他沉吟起来,好一会才接道:“万一真的这样,人既然带不出……”
  地灭道:“是不是杀掉?”
  赵光义沉吟道:“杀掉了我还不是那个罪名,譬如说,你们有没有办法将他变成白痴什么?”
  地灭嘟囔地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的……”
  赵光义恶狠狠的地道:“万不得已,那就将他弄成了白痴好了,倒要看他那个皇帝老子如何将王位传给一个白痴一样的儿子。”
  天绝道:“这是好办法,到时候他们不免要将德昭送回去,王爷只要能够洗脱杀人嫌疑,皇帝还是能做的,但肯定以后再不会有人前来争夺。”
  赵光义冷笑道:“就是不能做也没关系,倒要看什么人做得来。”
  天绝、地灭不怀疑赵光义的说话,他们当然希望赵光义做得成皇帝,那关系他们的前途,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卖命主要亦是因为赵光义将会成为皇帝能够带给他们荣华富贵。
  赵光义当然也很明白,并不担心天绝、地灭不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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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绝、地灭虽然一身武功,到底是破题儿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事关要紧,那敢疏忽大意,一直等到入夜才开始行动,也只是两个人。
  那些手下有多少斤两他们当然都很清楚,带着去说不定反而会误事。
  要掳的只是德昭一个人,若是能够不惊动山寨的其他人找到去,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以天绝、地灭两个人的身手经验要不惊动山寨的其他人当然也非常简单。
  事实也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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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太子中毒针,神医感棘手

  德昭不知道危险已近,正带着非常舒畅的心情回房间,日间赵光义的队伍险被重创的消息他早已知道,方才又得悉数以百计,估计损折过半,自是更加兴奋。
  连古树林也冲不过,又如何杀得进这个固若金汤的山寨?德昭接到赵光义大举向这边进攻的消息原是有些担心,现在当然已完全放心下来。
  他剑不离身,现在也放心将剑取下,挂到墙上去。
  墙上本来只得他一个人的影子,可是在他将剑挂上去刹那间,旁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两个影子,他反应也是敏锐,立即拔剑,接喝一声道:“什么人?”
  语声未落,他便已嗅到一股奇怪的香气,若他是江湖人,刹那间必定先闭住呼吸,可惜他虽然师拜陈抟,也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却久处禁宫之内,莫说是走江湖,连江湖人也没有认识多少个,一些江湖经验也没有。
  到他发现不好的时候,迷烟已尽吸进去,回身看见天绝、地灭迫近,一剑才劈出,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仆倒地上。
  天绝、地灭相顾一笑,左右上前,一块布抖出,将德昭卷进当中,那块布质地相当怪异,外面完全是木纹,将德昭卷进去,外表看来完全就像是一截枯木。
  天绝、地灭随即将这截枯木抬起来,往外走去,他们也已换上与那些山贼一模一样的装束,易容在他们原就是一件易事,要弄倒两个山贼,换掉他们身上的衣服,更就简单了。
  给他们弄倒的一共四个山贼,都是负责守卫保护德昭的寝室,也所以他们要离开,根本很轻松。
  德昭的寝室在山寨当中,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四个守卫在花虎眼中本也是多余的,但为了表示他的诚意,还是再加上那四个守卫,而且每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
  这差不多已是替换的时候,天绝、地灭却并不知道,但走得非常迅速。
  山寨中群贼已准确随时应付官兵的攻击,这时候不少的山贼仍然不住在搬运擂木石块,天绝、地灭也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利用那块布,他们抬着卷成枯木也似的那块布当然轻易便混在山贼中溜出了山寨。
  这时候,轮到替换的守卫已到了德昭的寝室,看见昏倒在一旁的同伴,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见德昭不在寝室内,佩剑却弃在地上,那还敢怠慢,立即将牛角吹起来。
  夜静牛角声分外嘹亮,那些山贼听得牛角声,部分立即赶向德昭的寝室,部分却迅速堵塞各处的通道。
  李浪、香菱差不多同时赶到,一问德昭失踪,齐皆震惊,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已传来竹哨声,那也是发现敌人的暗号,两人毫不犹疑的立即追去。
  天绝、地灭果然被发现,牛角声一响,那些山贼便纷纷扔下擂木石块,一些赶向德昭的寝室那边,一些守卫各处的通道,他们二人,仍然抬着那截枯木,如何不引起那些山贼的怀疑注意。
  他们也没准备再隐瞒下去,暗器兵器出手,一面施展轻功,抬着德昭飞跃过那些险阻,那些山贼早已默契,知道牛角声响必与德昭有关,怀疑德昭就在那截枯木内,正所谓投鼠忌器,天绝、地灭也懂得利用机会,很快便脱出众人的包围,连奔带窜,掠进了山寨外的疏木林子,那应该便非常安全,天绝、地灭反而不舒服起来,他们已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
  一团火焰即时在前面爆现。
  天绝、地灭一看便知道是华山派的霹雳子,用作照明示警。
  霹雳子是从香菱手中射出,她的人也接在火焰后出现,横剑挡住了去路。
  杀气却不是从香菱的方向涌来,天绝、地灭也当然知道,不约而同,矛与刀划向右方,李浪雷霆万钧的一剑也就在这时候砍来!
  天绝、地灭才接下一剑,那边香菱的剑亦已攻来,虽然没有李浪的威猛,也不是一般可比,而变化尤其复杂。
  若是以二对一,天绝、地灭还有信心在其他人赶到来之前,将之击倒再带着德昭逃出去,一对一,心情又紧张之下,身手已难免打一个折扣,何况还要兼顾德昭。
  交手几招,再看周围火把摇动,喊杀连天,群贼四方八面涌来,那还没有主意,两人心中有数,相顾一眼,齐用力将那截枯木抛出!
  李浪看在眼内,一声道:“小心——”身形倒翻,凌空将那截枯木接下,天绝、地灭的暗器即时射至,香菱旁边却已经小心,挡在李浪前面,将暗器挡开。
  与之同时,一声咆哮,花虎凌空落下,两个流星锤疾撞向天绝、地灭二人。
  那两个流星锤上嵌着一个个三角形的利刃,莫说花虎双臂有千斤之力,就是轻轻撞上来,也得开几个血洞,天绝、地灭不敢硬接,双双倒退。
  花虎暴喝声中,双锤曳着链子飞击丈外,又被天绝、地灭闪开,其中一锤击在一株树干上,那株树干立即断折,“轰”然倒下。
  天绝、地灭再退,身形动处,一股浓烟在脚下爆开,迅速扩散,掩没了他们的身子。
  花虎流星锤交错连击十二,又击断了两株大树,却没有击中天绝、地灭,刹那间,二个仿佛就化成了两股飞烟,在树林中飘散。
  这片刻,数十个山贼已涌到来,各人手执火把,照亮了周围,就是不见敌踪。
  花虎正要追赶,目光落处,抬起的脚步又放下,李浪、香菱那边这时候已然将那截枯木削开。
  他们原是担心天绝、地灭会用移花接木之类什么的诡计,但事实证明没有,德昭就是给卷在这截枯木之内。
  香菱舒一口气,道:“幸好我们来的及时,没有给他们将太子劫去。”
  李浪没有作声,目光落在德昭头顶的泥丸宫上,一枚金针赫然插在那里。
  香菱也发现了,接道:“他们原来拿金针封锁太子的穴道,难怪太子一声不发了。”
  李浪摇头道:“金针是方才天绝扎下去的,我在这边看得很清楚。”
  香菱脸色不由一变,问道:“你的意思是……”
  “也许天绝、地灭闻知不能够将太子带走,在太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李浪的脸色凝重。
  “他们敢?”香菱有些怀疑。
  李浪道:“这也许是赵光义的意思。”他随即回剑入鞘,探手拔那枚金针。
  香菱原也很镇定,但看到那枚金针长逾七寸,尖端三寸成碧绿色,不由得机伶伶打一个寒噤。
  李浪的脸色更难看,近乎呻吟的一声道:“碧灵针——”
  香菱以带着颤抖的声音道:“那是天绝、地灭秘炼的毒针,三十六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能将毒药迫出来,人便会毒发疯狂,大罗神仙也难以救药。”
  李浪道:“据说是这样。”
  香菱道:“之前我们也有人伤在这种毒针之下,情形的确是……”
  李浪说道:“以你所知,有没有解药可解?”
  香菱道:“天绝、地灭应该有的,但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们。”
  李浪道:“这当然,那次你们伤在这种毒针下的人……”
  香菱道:“其中一个因为过了三十六个时辰,结果狂性大发不得不将他杀掉,还有的因为在时限内,都由家师将毒性迫出。”
  李浪喜形于色,道:“那是说令师有解药……”
  香菱摇摇头,说道:“家师是金针度穴,将毒迫在一个穴道,然后以内力将之迫出。”
  李浪接问道:“那么金针度穴之术你……”
  香菱道:“我可是不懂,那必须精通医术如家师,清楚知道每一个时辰血液流经的穴道才能够下针,一下二三百支,看着眼都花了。”
  李浪听着苦笑,道:“这是说,非要找着令师不可的了。”
  香菱道:“唯一的办法。”
  李浪不由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估计这个地方安全,到底还要回到令师身旁。”
  香菱道:“我们也是大意了一些。”
  李浪道:“赵光义这样快找到来,用的又是这种手段,无疑令人意外。”
  香菱道:“他不像这样聪明的人。”
  李浪道:“可是跟他一鼻孔出气的赵普却是向有智囊之称,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
  香菱不以为然道:“若是我们也不会将太子送到这里来,他若是真的聪明,也不会这样算计太子。”
  李浪叹息道:“他若非聪明,乾脆就将太子杀掉,用不着这样麻烦。”
  香菱一怔,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
  花虎却在大摇其头道:“我可是不大明白。”
  李浪解释道:“他若是将太子杀掉,赵光义始终难免背上杀太子的罪名,但现在这一来我们却是得将太子送回去,只要证实枫林渡太子的被杀与赵光义无关,太子根本仍然在生,赵匡胤有什么话说。”
  花虎道:“太子现在可是伤在他的人手下。”
  “谁能够证明?即使能够,太子怎么会跑来这里?枫林渡又是什么回事?现在来解释,无论如何都是对赵光义有利。”
  花虎摸着脑袋,叹气说道:“我可想不透这许多,只想知道,太子是否真的有救?”
  香菱接道:“若是能够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内,送到我师父那儿,应该是没有问题。”
  李浪嘟囔道:“三十六个时辰,时间实在太急迫,再说,赵光义未必会给我们顺利赶到皇城。”
  香菱道:“不是说,他只要洗脱自己的罪名?”
  李浪道:“但太子若是平安无事,日后难保继续来与他作对,疯了却是最好不过,任何人相信也不会赞成由一个疯子来做皇帝。”
  香菱沉默了下去,李浪接道:“他们原是要将太子掳回去,到皇帝面前揭穿是有人算计赵光义,不能够这样便令太子中毒,让我们将太子送到令师那儿,而明知有机会获救,当然会尽量想办法破坏,说不定赵光义的人现在已经在古树林外作好准备,封锁所有的去路。”
  “这倒是不要紧。”花虎突然插口。
  李浪一怔道:“难道仍有什么好的办法。”
  “只要太子有救便成。”
  “连陈抟老前辈的医术你也怀疑。”李浪反问。
  花虎摇头道:“山寨的后面另有一条路,虽然难走一些,可难不了我们,那儿且是一条捷径。”
  李浪、香菱喜形于色,香菱道:“那还等什么?”
  花虎目光又落在德昭面上道:“情形真的是这么严重?”
  李浪苦笑道:“我也希望不是。”
  花虎接问道:“见到了陈抟,他一定有救的?”
  李浪目光转向香菱,然后道:“有关陈抟老前辈的传说,你多少也应该听过一些。”
  “传说他是一个活神仙。”花虎抓擦着胡子道:“我不是怀疑,只是心乱得要命,要知道我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在这个太子身上了。”
  李浪道:“那赶快动身才是。”
  花虎应声挥手道:“儿郎们,还不快快将这个活宝好好的抬起来。”
  他说来轻松,但上前来抬德昭的人他都很小心的选择,还千叮万嘱。
  群贼也自小心翼翼,他们既然是父子兄弟兵,心意当然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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