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封神劫》

长街寂静,冷风呼啸,香菱有些不堪寒意的偎着李浪,李浪也显然发觉,拥着她。
  她走着忽然道:“我实在难以忍受,或者我太冲动,但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以为这样做是错的。”
  李浪道:“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做人的原则,我也绝不以为一个人坚持原则有什么不对。”
  香菱低头道:“师父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我实在怎也想不到。”
  李浪道:“一方面是由于他平日的孤高,另一方面是我们的意志都集中赵光义,认为这是一个大坏蛋,对付这个大坏蛋的都是大好人。”
  香菱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现在连我也糊涂了。”
  李浪苦笑道:“你师父这样做,说不定真的还为了天下苍生设想,赵光义将来说不定真的是一个明君。”
  香菱诧异望着李浪,奇怪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李浪苦笑着接道:“令师既然是一个政客,应该就不会胡乱选择对象投靠,尤其是他不惜帮助赵光义谋害赵匡胤,赵光义若是一个庸材他又怎会不惜孤注一掷?”
  香菱不由点头道:“以他的武功,若是要杀赵光义根本轻而易举……”
  “对,不说枫林渡惊天动地的一击,就说这一次他只是一个人便杀掉天绝、地灭,可见他的武功高到什么地步,天绝、地灭面临生死存亡当然会拚尽全力,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之前更不用说,如何保得住赵光义的性命,他却始终都不肯亲自出手,除了德昭太子还不是做皇帝的材料令他提不起孤注一掷的兴趣之外,没有其他原因的了。”
  “德昭太子的确顾虑太多,在他本人也拿不定主意的情形下,其他人的确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后来他虽然已拿定了主意,赵光义也已开始了报复行动。”
  李浪道:“作为一个政客在这种情形下当然是按兵不动,看清楚优劣再作选择,枫林渡一击我看令师已下了颇大决心。”
  香菱道:“他其实可以乘天绝、地灭离开赵光义的时候全力袭击赵光义。”
  李浪道:“我们都没有留意这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香菱摇头道:“你说呢?”
  李浪道:“因为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江湖人,也习惯了政治的黑暗。”
  香菱叹息道:“所以我们都认为这件事应该是这样做。”
  李浪道:“否则我们早已爽爽快快地直接去对付赵光义而不是跟他捉迷藏。”
  香菱看着他,又一声叹息道:“你本来已经放下一切,全力去对付赵光义的了,只是因为我将你引进德昭太子那边,令你改变了主意。”
  李浪道:“要放下一切实在不容易,我原是有意模仿那些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侠义恩仇,到底根深蒂固,一听令师那么说,便认为那么做最适合,改变初衷。”
  香菱接问道:“你现在打算怎样?”
  “不知道,现在我的心很乱。”李浪摇摇头道:“我需要很冷静的考虑清楚。”
  香菱道:“你担心真的如我师父所说,杀了赵光义会天下再大乱,生灵涂炭。”
  李浪道:“也许,为了对付赵光义,死的人已经够多,而完全没有意义,怎能令人不心灰。”
  香菱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李浪接苦笑道:“也许我认为我原来的主人实在该死,为他报仇并没有多大意义,若是因此能平定的天下再动乱,更说不过去。”
  香菱道:“尤其是现在,赵光义若是也死了,唯一有资格继承的便只得一个秦康惠王,这个人……”她突然一笑,道:“又来了,这个人我们认识不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怎能够乱下判断?”
  李浪知道她为什么有这种感慨,她侍候陈抟多年,尚且看不透陈抟是怎样的一个人,何况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秦康惠王?
  香菱叹息着接道:“我也不该说这许多来影响你的决定。”
  李浪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个人。”
  “花虎?”香菱黛眉轻蹙。
  “他一心要做官光宗耀祖,以他的出身做官的机会只怕真的只此一趟,难怪他怎也不肯就此罢休。”
  “你担心我师父会对他不利?”香菱摇头道:“不会的,一来师父没有杀他的必要,二来师父一直都想巩固自己的势力。”
  李浪沉吟道:“花虎对他应该就是有利无害,赵光义现在也应该是用人之际……”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花虎已然带着他的人从后面追上来,一面大呼道:“小李——”
  李浪没有回头,只是问道:“会不会令师经过一番考虑,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要求?”
  “应该说不会的了。”香菱已经回头,也清楚看见花虎一脸的笑容。
  李浪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花虎快步追前来,大笑道:“那个老头儿算爽快,我开的条件他全都答应了。”
  “这是什么?”香菱目光落在花虎手中的一支碧玉簪上。
  花虎反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香菱目光转落在花虎脸上道:“这是……”
  花虎道:“你师父束髻用的,也是给我的信物,保证他答应我的条件一定会履行。”
  香菱又问道:“你要他答应什么?”
  “还不是太子答应过我的,我这个人一向都不太贪心,又没有替他干过什么,怎能够要他什么好处?”
  香菱道:“你倒也老实。”
  花虎大笑道:“你那个师父也是,他并没有否认小李的所以找我,完全是为了配合他的计画,既然是他出的主意,他当然要负责任,幸而他没有推却。”
  香菱道:“可是你仍然要他留下信物才肯罢休。”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他跟我不像我跟小李的关系,要是小李,只要他一句话便成。”花虎一拍李浪的肩膀道:“当然我根本就不会跟你谈条件。”
  李浪苦笑道:“我若是可以跟你谈条件,第一个条件便是要你放弃做官。”
  花虎大笑道:“幸好你并不是陈抟,之前我也没有答应过你任何条件。”
  李浪道:“若不是有官可做,你也根本就不会插手这件事。”
  花虎又大笑三声道:“当然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个人的事,既然是替人做事,又怎能不计较酬劳啊。”
  李浪道:“事情现在……”
  “现在是怎样我难道还不清楚,陈抟现在深得赵光义重用,有这位国师担保,我还有什么担心的。”
  “官场黑暗……”
  “自古以来都是一样,我自会小心,而且我各方面人强马壮,谁敢来捋虎须?”
  李浪还要说什么,花虎话已接上道:“老弟,人各有志,再说,这种做官的机会不多,错过了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我娘年纪已一大把,就是我等得了她也等不了多久。”
  李浪深注花虎道:“你得以插手,这件事完全是我穿针引线,若是你们因此而有什么损伤,我将会抱憾终生……”
  花虎笑骂道:“你这个老朋友要升官发财了,你不说恭喜的话倒还罢了,还说这些不吉利的,害得我听着心惊胆颤。”
  李浪面露歉意,道:“关心则乱,但凡事小心,总是好的。”
  花虎道:“我就稳记着你这句话凡事小心好了。”随又把玩着手中碧玉簪,道:“陈抟也会替我小心着,赵光义对他也该避忌三分,最低限度在他撒手西归之前,我这个官应该可以做得舒舒服服的。”
  香菱听着不住的摇头道:“你也是政客作风,看来你们应该合作得下去。”
  花虎笑接道:“性情接近当然是容易相处,就像你跟小李,不也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香菱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听着俏脸上不由抹上一层羞红,身子一缩,躲到李浪的另一面。
  李浪忙道:“你又来胡说了。”
  花虎道:“你就是不够爽快,我花虎是过来人,老婆也娶那么多个,经验难道还不够,难道还看不出香菱对你情深一片,你对她也是?”
  李浪沉默了下去,花虎笑拍着他的肩膀接道:“人家现在孤零零一个,你应该知道怎样做的了,虽然说她一身武功,到底是一个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在江湖上奔来跑去,听我说,你们还是……”
  李浪截口道:“我们……”
  他才说得两个字,花虎又抢着道:“你们若是不懂得择吉什么,交给我妈妈她们好了。”
  李浪道:“我是说,暂时我们还不想……”
  花虎又截口道:“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
  香菱插口道:“那一个的还不是一样。”
  这句话出口她便知道有语病,俏脸又羞红了三分,花虎果然大笑道:“好啊,我口才本来就坏,一个人当然更说不过你们两口子,你们喜欢怎样便怎样。”
  李浪方要说什么,花虎话突然又接上道:“但你们千万不要少了我那一杯喜酒。”
  李浪道:“到时你贵人事忙,只怕请不到。”
  花虎目光转落在香菱脸上道:“听清楚了,他这样说是立定主意娶你的了。”
  香菱看也不敢看花虎,完全躲在李浪身后,李浪原是要藉那句话取笑花虎只知道做官,但到话出口亦知道有语病。
  难道我真的有成家立室的打算——李浪没有想下去,心头刹那一片迷惘,也不知道是否厌倦了过去那种生活,突然有改变的倾向。
  花虎看着李浪大笑接道:“你那样说是不将我当做朋友的了,听着,只要你帖子送到来,那怕走上多远,我也会依时赶到去道贺。当然,你若是不怕赔掉老本,来个阖府统请,一样欢迎。”
  李浪微叹道:“说得太远了。”
  “那就近的,你们现在准备到那儿去?”花虎接问道:“先到我那儿怎样?”
  李浪道:“不成,你们兴高采烈的时候,旁边怎能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人,而且我们亦需要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让心情平静下来。
  花虎道:“我也不勉强你们,只是你们会不会离开这附近?”
  李浪道:“也许。”
  花虎道:“我跟陈抟约好本月十五到京城受封上任。”
  李浪道:“到时我们一定来恭贺,你们会经过枫林渡的?”
  花虎道:“上京虽然有两条路,却是枫林渡那边一条好走,我们可是官,当然用不着再走那条崎岖山路。”
  “十五那天我们在枫林渡等你,不见不散,好不好?”李浪问。
  “那有不好的。”花虎笑接道:“我得赶快将这个好消息送回去——”
  李浪摇头道:“你要走便快走,说这许多干什么?”
  “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又变得这样爽快了?”花虎又笑着一拳击去。李浪一闪避开,花虎也没有再出手,大笑着往前疾奔了出去,奔跑时似猴子般一连翻了三个筋斗。
  李浪、香菱看在眼内,不由莞尔一笑。
  “他真的很开心。”香菱吁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真的不应该阻止他。”
  李浪道:“也阻止不了,其实,开始我们是以这个条件邀得他合作。”
  香菱道:“正如他说的,你们是好朋友,但这并不是你的事。”
  李浪道:“我不是不赞成他取些酬劳,只是总觉得官不做也罢。”
  香菱道:“他可不是这样想,不说他了,我们现在该到那儿去?”
  李浪道:“这附近有什么名胜古迹?”
  香菱奇怪道:“你不知道?”
  李浪道:“之前所有的时间我都是留在违命侯府,足不出户。”
  “为了保护违命侯?”
  “结果还是保护不了。”李浪叹了一口气道:“那其实只是一种表面的形式,没事发生的时候固然不用我留在违命侯府内,到有事发生,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阻止得来。”
  香菱显然是不想让李浪再想那些,笑接道:“我可是从来不管那许多,所以这附近有什么好去处我都了如指掌,只要你放心跟着我。”
  李浪微笑道:“那交给你了。”
  香菱道:“我也想再走一趟那些地方,过了十五,说不定我们便会远离这里,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李浪目光一转,道:“这件事已经终结,也不会再有天绝、地灭那种人监视我们左右,我们大可以放开怀抱浏览一番。”语声一落,香菱已从他怀抱脱出,向前疾掠。
  李浪一怔,那边香菱已笑着回头道:“我们当日较量轻功还未分出胜负呢。”
  “好,我便让你一段路。”李浪笑应道:“十数之后我才动身追。”
  “是你说的。”香菱娇笑声中窈窕的身子犹如蝴蝶般飘舞起来,突然又像飞燕般疾飞出去。
  李浪果然在默数十下之后才追出,香菱这时候却已只见拳大般。
  李浪全力追前去,刹那间他的感受很奇怪,轻功不由自主地施展至极限。
  香菱相反只是一般的速度掠前,李浪很快便将她追及,扑在她身上。
  她嘤咛退到一幅高墙下,李浪一扑一抱将她紧抱在怀中。
  “到底是你的轻功好。”香菱娇笑着没有挣扎。
  李浪喘着气道:“我实在害怕你就此将我丢下,一走了之。”
  香菱深埋在李浪怀中道:“我也害怕你不追上来,你不知道,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服输,只要你不离开我。”
  “这句话该我说的。”香菱在笑,笑中却有泪。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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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葬身峡道谷,好梦一场空
  陈抟拥抱着的只是一片空虚与寂寞,他一向自觉与插天的雪岭,天上飘逸的浮云,高松上的孤鹤同样孤高,他的心情也一向非常平静,随时都能够进入空灵的境界,也所以他的内功修为比一般的高手要高强。
  之前他也从来不感到寂寞,他的弟子很多,也没有一个令他失望。
  他选择弟子很严,也可谓目光独到,收了那么多弟子,没有一个令他失望,近年来,华山派已经有凌驾其他各派之上的趋势。
  现在这些弟子却要一个个的离开他,若不是他看着香菱与李浪远去,他几乎怀疑是香菱去煽动他们。
  那发生的好像很突然,他送走花虎,回过身,便看见人那些弟子齐集在院子内。他早已发觉他们到来,但接触他们的目光却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那些弟子都以陌生的目光望着他,就像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你们怎样了?”陈抟很奇怪。
  那些弟子突然纷纷跪下来,为首的一个跟着膝行上前,取出佩剑,放在陈抟面前,就像香菱那样,叩了三个响头,才起来往门外走去。
  没有一个脸上有笑容,眼睛中都充满了悲哀,有几个甚至在流泪。
  陈抟总算明白是什么原因,也再没有反应,负手仰首望天,一直到他听到了德昭怪异的笑声。
  德昭不知何时混在陈抟的弟子当中,也随着陈抟的弟子膝行移动。
  陈抟的弟子没有理会他,每一个的心中都悲痛万分,一个接一个向陈抟跪叩离开。
  德昭的反应非常迟钝,是最后一个上前,一面叩头一面怪笑。
  陈抟突然发觉,脸色一变,身形一沉,伸手扶住了德昭,这个人虽然已变成一个白痴,到底身份特殊。
  “殿下——”陈抟下面的话接不上来。
  德昭只是痴笑,陈抟执着他双手,好一会才问道:“我可是做错了。”
  德昭当然不会回答,陈抟又道:“一个人不容易名垂千古,有这个机会怎也不应该错过的,是不是?”
  德昭只是痴笑,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反应。
  陈抟接道:“不管我的动机怎样,这之前我应该没有选择错对象,你若是为王,肯定不会做坏事,有贤臣相助,必定能够令天下太平,我也已尽力去做,若说仍然有保留,也只能怪你不予我足够的信心。”
  德昭忽然停止了笑声,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瞪着陈抟,但给陈抟的,仍然是白痴的感觉。
  陈抟叹息着接道:“你的运气也实在太坏,我的人虽然不惜牺牲,最后你还是落到这般田地,这对你来说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由现在开始你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有人来伤害你。”
  德昭乾瞪着眼睛,陈抟一顿又再道:“若说我不想帮助你那是谎话,你看到的了,我的弟子一个个弃我而去,你可知道我教导他们花了多少心血?”
  德昭当然不会回答,陈抟接道:“赐华山,封神仙,前无古人,就是这件事已足以令我名留千秋万世,后世的人也只知道有一个陈抟获赐华山,被封为神仙,只知道是我本领高强,才能够得此殊荣,而穿凿附会,自然有许多神仙般的传说,谁会知道这许多?”
  德昭不知何故倏地又痴笑起来,陈抟同时双眉一扬,道:“你以为会有人将秘密泄漏出去?不会的,我的弟子,就是李浪与朝中大臣也没有关系,凭他们的身份如何能够将事情留传到后世?而且他们也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只是你送出去的玉龙佩,这却也怪不得你。”
  叹了一口气才接道:“一个南唐的子民,盘据一方与朝廷作对的山贼,竟得以赐地封侯,这件事要如何解释才能够令人信服?”
  他也没有再理会德昭的反应,喃喃地又道:“众叛亲离,你以为我这个神仙还会在乎什么?”
  院子内就只得他们二人,一个是白痴,陈抟这个正常人当然不会真心全意来征求一个白痴的意见,但说的却绝无疑问是他的真心话。可惜李浪、香菱都不在附近,否则一定会阻止花虎上京的行动。
  当然,他们若是在,陈抟也不会泄漏心中的秘密。
  众叛亲离他也不在乎无动于衷,花虎跟他一丝关系也没有,若是除掉这个人能够令他的地位更稳固,难道他还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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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天朗气清。
  接近正午,花虎一行又走进了一条峡道。
  队伍浩浩荡荡,年老的女眷与小孩子都坐在肩舆与轿子内,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花虎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不但是倾巢而出,山寨内养的鸡鸡鸭鸭,甚至猪牛都带了上路,真的不打算再回去的了。
  那些小孩子除非太累,否则都不乐意坐在轿子、肩舆里,一路上追追逐逐,有些跟大人玩在一起,当真是一片兴高采烈。
  一路上非常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本来就没有提高警惕什么,经过这样平静的一段路,自更就完全松懈。
  不但花虎,就是其他人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一个贼,一心只想着上京做了官之后如何如何,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原就是官宦人家之后,先人也一直教导他们有做官的机会一定不要放过,只有做官才能够光宗耀祖。
  等了这许多年现在才等到这个机会,就是花虎要放弃,他们也不肯。
  花虎当然不会放弃的,他这个头儿受影响之深也当然在其他人之上,一直以来他也是在向这个目标进发,所以贼做来也甚有分寸,唯恐破坏形象,引起一般百姓或官府的反感。
  甚至可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做贼,现在既然是上京做官去,又怎会考虑到路上有危险。
  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现在还不是官,而危险也就因为他们刻意要做官而降临。
  赵光义方面的行动也确实非常谨慎,不动声息的来到了峡道之上,连夜作好了准备,只等花虎他们经过,而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埋伏袭击也当然是经过仔细考虑。
  也确实没有其他地方更合适的了。
  赵光义已经继位,大赦天下,也没有对任何人采取什么行动,这样做主要的目的当然是在笼络人心,巩固他做这个皇帝的基础。
  无论如何他这样做与他平日的为人都有显着的分别,在别人的眼中他原是一个狂人,为王理所当然会变成一个暴君,这种改变实在令人放心了很多。
  他随又颁布了几项法令,都是以国家安定为原则,而且不是随便说说,显然经过详细考虑,非常有条理有系统,立即施令。
  这当然不会再有人怀疑那是否事实。
  赵光义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对花虎采取行动,虽然他念念不忘古树林的一段,险些丧命在花虎设置的陷阱下,但他也不以为暂时安排一个官职给花虎有什么坏处,而只要花虎人在京城,日后要报复机会多的是。
  他却也不能不承认陈抟所说的有道理。
  花虎是南唐子民,现在是一个山贼,盘据在京师附近的古树林,这样的一个人不着令有关拘捕归案,反而赐地封侯,的确难以对其他人有一个交代,就当作接受官府安抚,在情在理也不能给他做一个那么大的官。
  但若是随便安排一个官职,花虎未必服气。
  说话若是因此而多了,再加上德昭那个玉龙佩做证物,听的人就是不相信也怀疑,自然影响到他这个新皇帝的声誉,现在既然陈抟提出将花虎一伙除去,又何妨做一个顺水人情。
  必要时他甚至可以将事情完全推到陈抟身上。
  他指派的都是亲信亲兵,这些人大都在古树林吃过花虎的亏,听说要袭击花虎,怎会不同意。
  以赵光义现在的势力,要秘密进行这件事又何等简单,他本来还想与陈抟一齐走一趟看看热闹,但想到这个时候不宜远离皇城,还是放弃了。
  陈抟也没有同去,只因为十六天是他受封神仙,获赐华山的吉日,那也正好洗刷谋害花虎的嫌疑。他也很放心,赵光义的亲兵都配备精良,峡道又是一个那么适合的袭击地方。
  以花虎的大意,难道能够逃得过这一劫?陈抟几乎立即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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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花虎一伙完全进入峡道之后,袭击便开始了,当然很突然,声势也非常凌厉,简直就像是天崩地裂的,无数綑上枯草的巨石从峡道的两壁上排山倒海的推下来,枯草都已被燃着,那些巨石就像是一团团烈火,“轰轰发发”地迅速将峡道的两端出路封闭。
  更多燃烧着的巨石接向花虎一伙当头砸下。
  花虎一伙到底都不是笨蛋,一听巨石滚动声便知道不少,但这个时候才发觉不妙已经太迟了。
  如山堆积的巨石迅速将出口封闭,看来却像是一道火墙,走在后面那些山贼虽然想退出峡道,目睹那样的一道火墙不由都惊叫了出来。
  向他们袭击的巨石跟着滚下,他们想躲避,但峡道两壁如削,又能够躲避到那里去?
  那些轿子在巨石砸击下,纷纷碎裂,坐在轿子里的人不过血肉之躯,如何保得住性命。
  惨叫声哭叫声此起彼落,乱成一片,花虎并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听着看着目眦迸裂,心也都要裂了,刹那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说话,第一个骂的便是陈抟。
  砸向他的巨石都被他双锤挡开,他双锤挥舞很想抢救其他的人,但前后左右,不是他的兄弟姊妹就是他的妻儿老母,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应该先救那一个?
  他也确实自身难保,身上的衣服已着火燃烧,那双大锤挡得了巨石,挡不了烈火。
  巨石源源不绝的滚下,还有一綑綑燃烧着的柴草,从上面看下来,峡道中就像是有一条火蛇在翻腾,又像是一股溶岩在流窜。
  高据两边峡壁上的官兵齐声欢呼,继续将石块草团推下去。
  花虎力未竭,声已嘶,双锤突然放下来,仰首望着那笔直如削峡壁,眼瞳中充满了悲哀,也充满了愤怒。
  他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也痛恨陈抟的卑鄙,眼看上下老幼都陷于这个炼狱,竟然无力挽救,那种心情又是何等难受,然后他连自己也都放弃。一块块巨石相继砸在他身上,黑豹旁边看见,狂叫着扑来,替他挡开了一块,再看他,已然头破血流,倒在乱石堆中,半截身子更就在燃烧。
  黑豹嘶声大叫,蹲下身子要扶住花虎,另一块巨石便砸在他的后背上,只砸得他口吐鲜血,仆倒在花虎身上。
  巨石相继砸下,花虎、黑豹的尸体很快便已被掩盖,这时候他们这一伙已没有几个剩下来的了。
  呻吟声惨叫声仍然在峡谷内回荡,峡壁上的官兵却听不到,他们只听到巨石滚动的声响,若是他们听到这种惨叫声,看见这种惨状,是否会仍然这样高兴?
  堆积在峡壁上的石块草团这时候已用尽,那些官兵并没有就此罢休,弯弓搭箭,往峡道下一批接一批,射尽了带来的箭才停下。
  乱箭下峡道内并无任何反应,烟硝越来越浓,下望只见火舌闪动,并不见人影。
  其实那之下在乱箭之后已几乎没有一个活人,负伤的就是怎样挣扎,最后也难免一死厄运。
  大部分尸体在烈火中燃烧,一片焦臭,峡道内赫然就是一个人间地狱、炼狱。
  胜利凯旋的号角终于在峡壁上吹起来,苍凉之极,但在那些官兵听来,却只有雄壮的感觉。
  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连声欢呼,山鸣谷应,直冲云霄,他们也就在欢呼声中退下。
  退到了山脚,立即变成了一队整齐的队伍,大踏步走向皇城方面。
  这一战,据说也就是有宋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一战,兵不血刃,歼尽企图作反的山贼,高奏凯歌。
  编修史藉的人大都有一支生花妙笔,懂得如何去歌功颂德,这些人又不幸大都是懒骨头,道听涂说,绝少会跑到现场一看情形,细察究竟。
  也许他们都明白,知道得太多太清楚不但更加难以下笔,而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      ×      ×



  李浪、香菱午前便已来到了枫林渡,带来两骡车的酒,还有若干糖果。
  酒是要与花虎等大人送行,糖果是给孩子们的,他们都经过一番考虑选择,希望每一个人都高兴,虽然他们并不欣赏花虎这一次的行动。
  他们谈谈笑了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过,也没有在意,突然在意。
  “应该到的了。”李浪仰首望天,再转向山寨那个方向。
  他当然望不到山寨,也望不到那边山寨的惨状,入眼林木山野起伏,道路蜿蜒,一个人也没有。
  香菱目光也自一转,道:“他们那许多人,又有妇孺在内,走来当然会慢一些。”
  李浪道:“这花虎应该会考虑到的,要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到这儿,入夜之前便很难赶到皇城去。”
  香菱沉吟道:“也许他们准备在皇城外住宿一宵。”
  李浪道:“封神台已经在城北连夜加工建好,明天就是大封的日子,入夜之前,花虎应该在皇城之内,否则诸般打点下来,已经是天亮。”
  香菱点头道:“受封的时候应该是精神奕奕的。”
  李浪道:“再不见他们,我们给他们准备的酒,那么,就全部要他们抬进城里喝的了。”
  香菱道:“他们不着急,你反而替他们着急起来。”
  李浪笑道:“在皇城中做官总有许多限制,时间其中之一。”
  香菱道:“花大哥一向应该不惯拘束。”
  “现在不惯也要惯的了,他以为做官很有趣,做了之后他便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李浪笑接道:“但他会忍受得来的,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
  香菱道:“赵光义相信也不会给他做多大的官,这若是事实,他的确很快会很没趣。”
  李浪道:“但以他这种人才以及部属的骁勇善战,总会有被重用的时日。”
  香菱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李浪叹息道:“本来就不是,但一个国家若要安定,难免需要一些人的精忠与牺牲。”
  香菱道:“只要感到真的受重用,有一份强烈的归属感,花大哥相信也会为国效忠,为民请命。”
  “他本来就是性情中人。”李浪摇摇头道:“希望赵光义能够看出他这一点。”
  “你以为赵光义会亲自接见他?”
  “也许,无论如何,花虎都曾经在古树林将他击败。”
  “有时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替花大哥担心,可是一直与他作对的我师父,他也一样赐地封神,还有什么人他容不下的。”
  “这也许就是令师认为他是一个帝王之材其中一个原因,从他继位之后颁布的几项改革看来,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昏庸的君主。”
  “你承认是看不透这个人了?”
  “人的确不容易看得透。”李浪目光突然一远,望向山寨那边方向。
  香菱亦发觉那边尘头大起,笑接道:“到底来了。”
  李浪亦笑道:“看来他真的是倾巢而出,这些酒总算有着落了。”
  他当然并不在乎这些酒,在乎的只是与花虎的一别,这一别之后,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花虎是必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与他约好了不见不散。
  他们却是怎也想不到皇城的一别便已成了永诀,再没有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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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越来越接近,李浪、香菱终于看清楚那些是官兵,并不是花虎一伙。
  “会不会是他们早料到有这一天,顶先准备好了官服?”香菱仍然在怀疑。
  李浪摇头道:“他们就是穿上了官服,走来也不会这样齐整,来的分明是一队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兵。”
  香菱道:“就是有官兵从那个方向走来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地事。”
  李浪道:“若不是这个时候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香菱怔怔地看着他道:“你想到那里去了?”
  李浪喃喃道:“那边并没有什么大城镇,这队官兵没有可能是由那边到来,唯一的可能是由朝廷派到那边去干什么,回事后回返皇城。”
  “那边有什么事需要这许多人去做的?”香菱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语声陡断。
  李浪接道:“那边朝廷会注意的地方,只有一个古树林,古树林里有一个山寨,盘据着一群山贼。”
  “他们却已经封官——”
  “在未得朝廷正式封赏之前他们还是一群山贼,古树林易守难攻,出了古树林——”李浪突然苦笑了起来道:“不知怎的我总是往坏的方面想。”
  “那是你念念不忘他们仍然是一群山贼。”香菱目光转回走来的那些官兵。
  李浪目光一直没有移动,神态却越来越奇怪,香菱看看又道:“你可是发现这些官兵全都衣甲鲜明,不像曾经过战事?”
  李浪点头道:“那坐在马上的四个将领是赵光义的亲信,再看那旗号,这队官兵应该是赵光义的亲兵。”
  香菱道:“我也见过那四个将领。”
  李浪嘟囔道:“他们到那边到底干什么?”
  香菱道:“我们还是不要胡乱推测,乾脆抓他们一个问清楚明白。”
  李浪道:“好主意。”
  说话间队伍已越来越接近,他们正在考虑向那一个下手之际,队伍中一个副将装束的已嚷起来道:“看,那许多的酒,我们都买下,喝一下痛快怎样?”
  另一个副将接嚷道:“反正皇上都要赏赐我们酒肉,这个帐可不用担心。”
  “住口——”为首的将领突然喝住道:“皇上有命,从今以后我们不得骚扰平民百姓。”
  第一个副将笑起来道:“不会是真的吧。”
  “你若是不怕诛九族不妨一试。”为首的将领把手一挥道:“别停下,继续走。”
  队伍继续前进,先后经过李浪、香菱身旁,香菱眼睛只是望着李浪,只等他出手,配合行动。
  李浪目光却落在那些官兵脸上,瞬也不一瞬,到那些官兵完全走过,仍没有出手。
  香菱到底忍不住,问道:“怎样了?”
  李浪如梦初觉,道:“这队官兵大有问题,他们虽然衣甲鲜明,箭壶却全都是空的。”
  香菱黛眉一扬道:“你是说他们是采取袭击的行动,只用弓箭?”
  李浪道:“那附近适宜袭击的地点只有一条狭长的峡道。”
  香菱道:“不去看看你是怎也放不下心的了。”
  李浪转身奔向渡旁树下,他们的坐骑也就系在那儿,香菱的行动并不比李浪慢上多少,两人随即飞骑向峡道那边奔去。

×      ×      ×



  远离枫林渡,那队官兵为首的将领才松过一口气,方才嚷着要喝酒的那个副将再也忍不住问道:“那一男一女是不是有问题?”
  “一个是陈抟得意弟子香菱,另一个是南唐的勇将李浪,此前曾经在皇城,长街上袭击皇上。”
  “那怎么不把他抓起来,应该是大功一件……”
  “皇上登基,大赦天下,天晓得这个李浪是否也在大赦之内,陈抟现在深得皇上宠信,明儿便要赐他华山,封他为神仙,他的弟子,我们犯不着去开罪。”
  “那个陈抟真的够道行被封为神仙?”
  “当日他直闯王府,视天绝、地灭如无物,要杀便杀,只是一番话便令我们的主子百般迁就,亦因而做了皇帝,凡此种种又岂是常人所能够做得到。”
  “闻说太祖皇帝的驾崩……”
  “不清楚的事最好不要胡乱说,你不过只得一颗脑袋,相信也还未活腻。”
  那个副将不由摸了摸脑袋,打了一个寒噤道:“老大教训的是,小弟……”
  “大家兄弟,别说这些,记着说话谨慎就是。”
  “小弟以后会谨慎的了。”那个副将接问道:“以老大看李浪跟那个香菱在枫林渡干什么。”
  “据说李浪是古树林花虎的好朋友,只怕是准备在枫林渡敬花虎等人一杯。”
  “他们若是知道……”
  “看样子他们已经动疑,你们若是再多说什么,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们会对我们采取什么行动。”
  “我们人多……”
  “你忘了陈抟在王府中以一敌千,所向披靡,香菱是他的得意弟子,本领当然也不小,还有那个李浪,公然在皇城大街行刺,你以为没有几下子。”为首的将领大摇其头道:“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他们若是采取行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然后是你们。”
  那个副将又打了一个寒噤道:“他们若是到峡道那儿一看——”
  为首的将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坐骑催快。
  “他们会不会将帐算得我们头上?”那个副将追前去。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若是明白人,应该明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这个帐要算应该找陈抟算。”
  “万一——”
  “我们只好认命了。”

×      ×      ×



  未到峡道,李浪、香菱远远已看见烟硝迷漫,不由自主将坐骑再催快。
  堵塞峡道口的石块仍然在燃烧,热气迫人,香菱、李浪的坐骑希聿聿长嘶,不肯再奔前,二人也没有强迫,到现在他们尽管焦急,精神还是很正常,不致于做出疯狂的举动来。
  李浪第一个跃离坐骑,凌空落在峡壁上,剑与之同时出鞘,手足并用,一只猿猴也似的往上攀去,香菱紧跟在他后面,动作也非常敏捷。
  那么陡峭的峡壁,平日他们只怕会望而却步,现在这一急之下,根本已忘了危险。
  到了峡壁上,两人已一身汗湿,周围的空气更就非常燠热,可是他们却有一种如同堕进冰窖的感觉。烟硝中他们仍然可以看清楚峡道下的情形,也无须太清楚他们便可以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
  李浪的动作由敏捷变得迟钝,一寸寸的在峡壁上爬行,香菱紧跟在他后面,转而在他身旁,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们的身子都在颤抖。
  有生以来,他们都没有这一次这样激动,还剑陈抟离开太子府,香菱仍能够保持冷静,目睹小周后被赵光义摧残,李浪也仍然控制得住。
  但现在,他们都激动得很,突然相拥着痛哭起来。
  李浪的眼角已迸裂,泪中有血,香菱也是,他们相拥着痛哭,一直到声嘶力竭才放开来。
  “怎会这样的……”李浪这句话出口,神态呆木,简直就像是一个白痴。
  香菱叫出来,“是方才那些官兵!”
  “是他们?”李浪却摇头道:“怎会是他们?”
  香菱诧异地望着李浪道:“不是他们又是什么人?要封锁这条峡道……”
  李浪喃喃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指使他们的才是罪魁祸首。”
  香菱这才明白李浪说话的意思,接问道:“又是什么人指使他们?赵光义?”
  不等李浪回答,香菱已叫起来道:“一定是赵光义!”
  李浪摇头道:“怎会是赵光义?他皇帝也做了,要对付花虎,机会多的是。”
  香菱道:“难道他不怕花虎他们进入皇城,将他杀兄夺位的秘密泄漏出去?”
  李浪道:“这个人一向出了名是一个狂人,从来不在乎别人怎样说话,看违命侯府的事便知道,烛影斧声,皇城中也已经有消息传开,又何尝见他有什么反应?”
  香菱沉默了下去,李浪接道:“再说花虎与他一直都没有任何接触。”
  “唯一与花虎有接触的只是……陈抟!”香菱“师父”两个字已到了咽喉,最后还是叫不了出口。
  “只有他才在乎花虎的说话,花虎的官职必须由他保荐,以他一个这样清高的人怎会与一群山贼扯上关系?虽然没有人要他解释,他却是不免担心要解释,或者花虎将秘密泄漏影响他的形象。”
  香菱有意无意地摇头,李浪喃喃自语地接问道:“除了他,是否还有其他人?”
  “早该抓一个官兵问问。”
  “问他们他们也未必知道,要问清楚只有问一个人。”
  “陈抟——”
  “以他的身分地位,若是当面问到,应该会给我一个清楚明白。”
  “然后你打算怎样?”
  “你不知道?”李浪反问。
  香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浪方要说什么,香菱已接道:“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这件事——”
  “我也该负一部分责任的是不是?”
  李浪只是问道:“有什么办法或者理由可以令你不去?”
  “没有——”香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你准备在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李浪仰首道:“封神后怎样,跟一个神仙算帐似乎比跟一个凡人有意思。”
  香菱道:“两个凡人跟一个神仙算帐,不容易。”
  “还是要算的。”李浪站起来,拥着香菱往山上走去,走得却是那么缓慢。
  两人的心情事实非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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