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洲国组织法》里,第一章“执政”共十三条,条条规定着我的权威。第一条是“执政统治满洲国”,第二至第四条规定由我“行使立法权”、“执行行政权”、“执行司法权”,以下各条规定由我“颁布与法律同一效力之紧急训令”,“制定官制、任命官吏”,“统帅陆海空军”,以及掌握“大赦、特赦、减刑及复权之权”,等等。实际上,我连决定自己出门行走的权力都没有。
    有一天,我忽然想到外面去逛逛,便带着婉容和两个妹妹来到以我的年号命名的“大同公园”。不料进了公园不久,日本宪兵队和“执政府警备处”的汽车便追来了,请我回 ...

还不等静园里商量出一致意见来,日本驻津总领事馆的后藤副领事,第二天便找上了门。他们对我去日本兵营的事全知道了。总领事馆表示,他们对我的心情和处境是完全理解的,但我最好是慎重从事,现在不要离开天津;他们负有保护的责任,不得不作这个劝告。
    从这天起,这位后藤副领事不是直接来见我,就是找陈宝琛舅甥或是郑孝胥父子,进行劝阻。另方面,日本驻屯军的通译官吉田,却一再向我宣传,说日本军方决心支持我上台,我最好立刻动身出行。
    这时我对于日本军政双方有了新的看法,和陈宝琛那一伙人的看法有了分歧。陈宝琛一向认 ...

自从庄士敦入宫以来,我在王公大臣们的眼里逐渐成了最不好应付的皇帝。到了我结婚前后这段时间,我的幻想和举动,越发叫他们觉得离奇,因而惊恐不安。我今天传内务府,叫把三万元一粒的钻石买进来,明天又申斥内务府不会过日子,只会贪污浪费。我上午召见大臣,命他们去清查古玩字画当天回奏,下午又叫预备车辆去游香山。我对例行的仪注表示了厌倦,甚至连金顶黄轿也不爱乘坐。为了骑自行车方便,我把祖先在几百年间没有感到不方便的宫门门槛,叫人统统锯掉。我可以为了一件小事,怪罪太监对我不忠,随意叫敬事房答打他们,撤换他们。王公 ...

有一天,我在御花园里骑自行车玩,骑到拐角的地方,几乎撞着一个人。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算这个人犯了君前失礼的过失,不过我倒没有理会。我的车子在那里打了个圈子,准备绕过去了,不料这个人却跪下来不走,嘴里还说:
    “小的给万岁爷请安!”
    这人身上的紫色坎肩,和太监穿的一样。我瞅了他一眼,看见他嘴上还有一抹胡茬子,知道他并不是太监。我骑着车打着圈子问他:
    “干什么的?”
    “小的是管电灯的。”
    “噢,你是干那玩艺的。刚才没摔着,算你运气。干么你老跪着?”
    “小的运气好,今天见着了真龙 ...

八月初五日,早七时起,洗漱毕,萧丙炎诊脉。八时,郑孝胥讲《通鉴》。九时,园中散步,接见康有为。十时余,康辞去,这张宪及张庆昶至,留之早餐,赐每人福寿字一张,在园中合摄一影。张宪为李景林部之健将,张庆昶为孙传芳部之骁将。十二时辞去。接见济煦,少时即去。余用果品并用茶点,适英国任萨姆女士至,与之相谈。皇后所召之女画士亦至,余还寝室休息。在园中骑车运动,薄暮乘汽车出园,赴新购房地,少时即返。八时余晚餐,休息,并接见结保川医士。十一时寝①。
    八月初六日,早八时余起。十时召见袁励准。十一时早餐,并见结 ...

我六岁那年,隆裕太后为我选好了教书的师傅,钦天监为我选好了开学的吉日良辰。宣统三年旧历七月十八日辰刻,我开始读书了。
    读书的书房先是在中南海瀛合补桐书屋,后来移到紫禁城斋宫右侧的毓庆宫——这是光绪小时念书的地方,再早,则是乾隆的皇子颙琰(即后来的嘉庆皇帝)的寝宫。毓庆宫的院子很小,房子也不大,是一座工字形的宫殿,紧紧地夹在两排又矮又小的配房之间。里面隔成许多小房间,只有西边较大的两敞间用做书房,其余的都空着。
    这两间书房,和宫里其他的屋子比起来,布置得较简单:南窗下是一张长条几,上面陈设着 ...

一九五二年末,我们搬出了那所带铁栏杆的房子,住进房间宽敞的新居。这里有新板铺,有桌子、板凳,有明亮的窗户。我觉着所长说的“改造”,越发像是真的,加上我交代了那段历史之后,不但没受到惩办,反而受到了表扬,于是我便开始认真地学习起来。我当时的想法,认为改造就是念书;把书念会了,把书上的意思弄明白了,就算是改造成功了。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改造并不能仅仅靠念书,书上的意思也并不单靠念一念就能明白。例如对于《什么叫封建社会》这本书,是我早在一九五○年底到一九五一年初念过的,但是如果我没有经 ...

在战犯管理所的时候,有个前伪满军的旅长对我说过一个故事。太平洋战争发生的那一年冬天,他在关东军的指挥下,率伪满军前去袭击抗联部队。他的队伍在森林里扑了一个空,只找到了一个藏在地下小屋里的生病的抗联战士。这个人衣服破烂,头发、胡子挺长,就像关了很久的囚犯似的。他望见这俘虏的外貌,不禁嘲弄地说:
    “看你们苦成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干头!你知道不知道,大日本皇军把新加坡、香港都占领啦……”
    “俘虏”突然笑起来。这位“满洲国”少将拍着桌子制止道:“笑什么?你知道你这是受审判吗?”那战士对他的回答,叫他 ...

梁鼎芬给我写的“起居注”中,有一段“宣统九年正月十六日”的纪事:
    上常笞太监,近以小过前后答十七名,臣陈宝琛等谏,不从。
    这就是说,在到我七周岁的时候,责打太监已成家常便饭,我的冷酷无情、惯发威风的性格已经形成,劝也劝不过来了。
    我每逢发脾气,不高兴的时候,太监就要遭殃:如果我忽然高兴,想开心取乐的时候,太监也可能要倒楣。我在童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嗜好,除了玩骆驼、喂蚂蚁、养蚯蚓、看狗牛打架之外,更大的乐趣是恶作剧。早在我懂得利用敬事房打人之前,不少太监们已吃过我恶作剧的苦头。有一次, ...

早在旅顺的时候,郑孝胥就跟本庄繁谈妥了由我出任执政和他出任国务总理的条件。这件事情,郑孝胥直到本庄繁卸任前夕才让我知道。
    一九三二年八月十八日,郑孝胥来到勤民楼,拿出一堆文件来对我说:
    “这是臣跟本应司令官办的一项协定,请上头认可。”
    我一看这个协定,就火了。
    “这是谁叫你签订的?”
    “这都是板垣在旅顺谈好的条件,”他冷冷地回答,“板垣跟上头也早说过。”
    “板垣跟谁说过?我就没听他说过。就算他说过,你签字之先也要告诉我呀!”
    “这也是板垣嘱咐的,说恐怕胡嗣瑗他们不识大局,早 ...

一九二八年,对我是充满了刺激的一年,也是使我忧喜不定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一方面日本的田中内阁发表了满蒙不容中国军队进入的声明,并且出兵济南,拦阻南方的军队前进,另方面张作霖、吴佩孚、张宗昌这些和我有瓜葛的军队,由节节败退而溃不成军,为我联络军阀们的活动家刚报来了动人的好消息,我马上又读到那些向我效忠的军人逃亡和被槍毙的新闻。我听说中国的南北政府都和苏联绝交了,英苏也绝交了,国民党大肆清党,郑孝胥、陈宝琛以及日本人和我谈的那个“洪水猛兽”,似乎对我减少了威胁,但又据这些人说,危险正逼近到我的身边, ...

人民可以宽恕,问题在于自己能否“做个正经人”——我从这次参观中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还不只是这一个道理。从前,就是在开始参观的那天,我还用旧的眼光看待今天的政府同群众的关系,认为任何政府同人民之间都没有书上所说的那种一致、那样互相信赖。我总以为共产党之所以有那样强大的军队和有力的政府,是由于“手段”高明和善于“笼络人心”的结果。我所以担心在群众激愤时会牺牲了我,就是由于这种看法。现在我明白了,人民所以拥护党,相信党,实在是由于共产党给人民做了无数好事,这些好事是历史上任何朝代都不可能也不肯于去做的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4-5-20 04:54 , Processed in 0.187500 second(s), 52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返回顶部 返回版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