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九月奔雷》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一章 死灰复燃,伺机暗杀第二章 火燬机关,误捉替身第三章 清真寺内,教徒被杀第四章 偷窃火药,意图破坏第五章 说服火狐,互相合作第六章 血洗寺院,火併杀手第七章 霹雳堂主,宝刀未老第八章 跟踪追迹,挖寻火炮第九章 峭壁混战,天地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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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灰复燃,伺机暗杀
作者:黄鹰


  ——龙飞
  这是一个人的姓名,江湖上不知道这个人的人不是没有,但肯定不会太多。
  说武功,江湖上的高手前十名之内应该有他的一份,说地位,更无人能及。
  当今天子与他是叔侄关系,王侯中数他第一,称太平安乐王,还是关外落日牧场万马王的女婿,由于天地会的出现,他受命在承德行官训练御用杀手。
  落日牧场养的马数以万计,牧场的弟子俱都有一身武功,所以才能够雄霸关外,承德行宫所训练的杀手有当今天子全力支持,无论任何事都能够做到尽善尽美,所训练出来的杀手当然不是一般可比。
  有这两股庞大的势力协助,没有什么人什么地方是他动不了的。
  天地会以司马纵横为首,暗中勾结朝廷中人,目的在倾覆天下,势力当然也非同小可,可是在龙飞的策划,连番血战,还是将之毁灭,这是六个月前的事。
  经过六个月的修整,京城已经回复本来的面目,一片和平景象。
  六个月和平的日子下来,龙飞的警戒并没有解除,只因为他实在太清楚司马纵横这个人。
  算无遗策,自负必胜,在六个月前,司马纵横与九王爷尽起所属,攻进皇城,攻进皇帝殿,直接威胁到当今天子的安全,结果还是棋差一着,一败涂地,九王爷畏罪自刎,只走了司马纵横。
  他们虽然肯定司马纵横双脚中了毒药暗器,却不敢肯定司马纵横一定会毒发身亡。
  这个人一日不死,一日不会罢休,可是六个月下来,龙飞仍然一些消息也没有,一直到六个月后的今天。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阴霾满布,午后,负手走在小楼上,龙飞便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在雨落下前,一个霹雳般震撼人心的消息送到。
  消息来自一个锦盒,由一个老人送来,那个老人捧着锦盒才步上王府门前的石阶便毒发,血管暴胀,混身肌肉血红,两颗眼珠突然迸裂,血珠激溅。
  王府门前的侍卫尽吃一惊,在看过那个锦盒后不敢延迟,急急送到龙飞面前。
  锦盒内只有一张锦笺,锦笺上只有两行六个字,那是两个人的姓名。
  ——司马纵横
  ——长风
  龙飞一共有二十四个义子女,都是他收养的孤儿,自小由他教导,辅以重金礼聘回来的名师,无不练得一身本领,也一直做得很好,从没有令他失望。
  他所以收养他们,只是出于一片善心,并没有任何目的。而一直以来视如己出,也当然希望他们都能够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与天地会的连番血战中,先后却已要他损折了一子一女,这令他很痛心,他实在不想再有第三个损折。
  长风是他的第五个义子,这张锦笺却无疑告诉他,司马纵横在准备对他这个义子采取行动。
  锦笺在他手中片片破裂,他立即振吭大呼:“来人!”听到他声音的人立即向他这边涌来,他双手握拳,接问:“有谁知道长风在什么地方?”
  “五哥在洛阳白马寺。”回答他的是他最小的义女香芸。
  他也立即想起了这件事,长风的下落他怎会不知道?只是那片刻,他的思想几乎已接近空白。
  跟着他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即送我到白马寺?”
  没有人笑,香芸也没有,很冷静的回答一声:“没有——”
  “备战——”这两个字出口,龙飞已完全冷静下来。
  也就在他这两个字出口之后不久,所有他的人都准备妥当,随时候命出发。
  出洛阳东门,过厘水,绕古城遗址,沿途尽是古冢,再进为管鲍分金处,更进即为白马寺。
  “……孝明帝夜梦金人顶上有白光,飞行殿廷,乃访群臣,傅毅始以佛对,帝遣郎中蔡音,博士弟子秦景宪等使于天竺,写浮屠遗范,音乃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中国有沙门跪拜之法,自此始也。音又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立像,明帝令画工图佛像置清凉台及显节陵上,经缄于兰石台室。暗之还也,以白马负经而至,汉因立白马寺于洛城雍关西,摩腾法兰咸卒于此寺。”
  这是一段比较详细正确的记载,见于魏书释老志,足以证明白马寺是佛教传到中国所建筑的第一座佛寺,而且非独古老,气象之宏伟也鲜有能及。
  第一进山门有“白马寺”三个大字的横额,门前石狮有一对,二进天王殿,左右塑四天王,中塑关公,第三进大殿,中塑释迦佛,左塑文殊菩萨,右塑普贤菩萨。第四进法堂,为大雄宝殿,中塑释迦佛,左药师佛,右弥勒佛,东西共列十八罗汉。
  第五进接引殿,中塑西方三圣。
  第六进在高阜,地名清凉台,中为毗卢阁,左为摄摩腾殿,右为竺法兰殿。
  毗卢阁现在已改装为收藏名人谱的地方。
  名人谱是龙飞的得意杰作之一,天下间只要稍有名的人都被收编进名人谱内,能够搜集到的资料也都尽载在名下,以便检阅。
  这绝无疑问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所需的人力难以估计,也只有龙飞才有这个魄力,目的也当然是为了对付天地会。
  经过多年的修订补充,名人谱收编名人的丰富,资料的详尽,已接近完美,只要有一丝线索,只要是收录在名人谱内的人,都能够迅速将这个人的有关一切找出来,采取适当的行动。
  名人谱除皇城禁苑承德行宫之外,还抄录了若干份,存放在适当的地方,以便能够随时查阅。
  毗卢阁内这时候正在进行一项查阅的工作,十个僧人正在找寻一个叫做欧阳绝的人。
  半个时辰之前,飞鸽传来消息,司马纵横正在与欧阳绝一起有所行动。
  长风是白马寺一群御用杀手之首,正在密室苦练一种内功,他的属下知道正在要紧关头,而事情也无须立即惊动他,照例立即通知毗卢阁方面,检阅名人谱。
  姓欧阳的名人很多,毗卢阁的僧人先查总册,找到了三个欧阳绝,再翻不同地方的三份名册,这时候总算将这三个欧阳绝找出来。
  一个是老人,诗剑有相当造诣,与飞鸽送来的消息
  上描述的不同,另一个是一个青年,嵩山少林寺的弟子,也不是他们要找的对象。
  最后一个根据记载是一个中年人,在龙门西岩下筑了一座庄院,他精通机关土木消息,号赛卧龙,自夸才华绝世,诸葛孔明亦不过如是。
  飞鸽消息上描述的正是这个人。
  两个僧人随即将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另卷抄下来,正要送交长风过目,长风就来了。
  这儿的天气异常清朗,阳光下长风一身雪白袈裟纤尘不染,在两个僧人侍候下飘然走来,看他的眼神,又已成功步入一重境界,内功更上一层楼。
  开关后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即赶来,足足六个月,到现在才探到司马纵横的消息,他当然兴奋,却是怎也想不到一踏入这个毗卢阁便堕进万劫不复之境。
  毗卢阁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最低限度在长风踏入毗卢阁之前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踏入了毗卢阁之后,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若非他心急知道司马纵横的消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早就已袭来,也许他就能够逃过这一劫,但设计这个陷阱的人显然连他的心情反应也算计在内。
  他自幼好佛,龙飞也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因利乘便,索性将他安排进佛门,这些年的苦修,若非为了对付天地会,早已练到了不动心的地步,虽然如此,能够令他动心的事情已不多。
  司马纵横的下落当然足以打动他的心,非独他,对付天地会的人无不希望这件事早些解决。
  消息在六个月后到来,又来得这么突然,也难怪他的心情大受影响。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来,长风便左右望去,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霍地回头,大门赫然已被一条条铁柱横来封锁住,在他的身前左右,亦出现了同样的铁柱,那竟像是以机括控制,整齐而迅速。
  他们的头顶同时被铁柱封锁,那些铁柱就像是笼子般将他们困在当中。
  长风身后二僧一声惊呼,身形疾转同时双手齐出,疾打在铁柱上。铁柱纹风不动,长风目光及处,面色一沉,一口真气却提起来,袈裟无风自动。
  在查阅名人谱的十个僧人同时转过身来,谱册脱手落地,双手赫然都出现了一具连弩。
  十具连弩都向着长风。
  那两个僧人不约而同,一齐挡在长风的身前,连弩与之同时发射。
  长风狂叫:“不可!”
  语声未落,两个僧人已经变成刺猬一样,长风怒啸扑前,双掌疾击在铁柱上。
  铁柱应掌弯曲,长风双掌一拍一分,便要将铁柱拉开来,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十个僧人的手中出现了第二具连弩。
  弓弦声接响,每具十二连弩一齐集中射向长风,既急且劲。
  长风一咬牙,探手抓起那两个僧人的尸体,哪知道四面铁柱竟然就在这个时候合拢。
  他原是准备以那两个僧人的尸体再挡下这第二拨的连弩,那两个僧人为了掩护他被连弩射成刺猬,再拿他们的尸体来挡连弩无疑是残忍一些,但除此之外,他已没有第二个办法。
  只是他虽然权衡轻重,狠得起心肠,那些铁柱的变化仍然是大出他意料之外,才挡下第二批连弩,他整个身子已被铁柱夹在当中,手脚完全施展不开。
  那十个僧人随即放下了第二具连弩,他们没有第三具连弩,却还有一柄戒刀。
  刀立即在手,十个僧人分从三个方向扑前。
  长风看着他们扑来,真气运行,混身骨骼爆栗子也似急响,却是迫不开那些铁柱。
  在阁外其余僧人这时候亦已被惊动赶来,却是被铁柱挡在外面,只有眼看着十柄戒刀插进长风体内。
  每一柄戒刀插的都是要害,长风内功虽然好,却没有练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他惨叫狂叫,内力随着一股股迫出,十柄刀被他硬硬迫断了九柄,刀尖却都留在他体内。
  鲜血紧接激射而出,长风迅速变成了一个血人,狂叫声中气绝。
  那十个僧人都不由露出惊惶之色,夺刀暴退,一个个随即往上拔起来,撞破承尘,窜了出去。
  示警的钟鼓声这时候亦已响起来,非独整座白马寺,天地仿佛也为之震动.
  无数僧人从四方八面涌来,那十个僧人才撞破瓦面窜出毗卢阁已经被重重包围。
  十个僧人中的一个立即放出了一只鸽子,同时向东方,也是鸽飞的方向望去。
  那边是一个绝壑,一道天堑约莫二十丈宽阔,他们的头儿司马纵横告诉他们,只要看见信鸽,立即就会将一条长长的铁管子从对面伸展过来,伸至瓦面上,让他们由铁管子离开。
  二十丈许的绝壑最好的轻功也难以飞越,也是他们唯一而且又安全的退路。
  他们也绝对相信设计这个陷阱的人一定能够弄好那条铁管子,将他们安全接走,在动身之前,他们也都已看到这个陷阱与那条铁管子的模型。
  钟鼓示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讯号,在听到钟鼓声后铁管子便应该开始伸展过来,在鸽飞同时,铁管子便应该到了,那十个僧人在听到钟鼓声后便已经有念头,也所以,都以为上了瓦面便能够看见那条铁管子。
  现在看不见当然有些失望,但并未绝望,令他们绝望的是那只鸽子的被射杀。
  那只鸽子才飞到天堑当中,便被一箭将鸽首穿透,箭上的余力未尽,将那只鸽子撞得倒飞回三丈,才斜往下堕,眨眼消失在天堑的深处。
  那十个僧人的心同时沉下去。
  箭是从对面的绝壁射来,在对面绝壁的应该就只有那些准备了铁管子接应他们的人,现在铁管子没有伸过来,反而箭射他们的飞鸽,是甚么意思,并不难明白。
  他们在进入毗卢阁之前,也曾到过那边绝壁,白马寺龙飞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快赶到去,除非是预先知道他们的计划,果真是这样,长风也不会踏进陷阱,被他们击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主人已决定放弃他们,要活命,他们唯有闯出去。
  再看看那些包围着毗卢阁的白马寺僧人,那十个不由心头发寒。
  以他们的武功肯定闯不了出去,从那些白马寺僧人悲愤的神情看来,肯定绝不会放过他们。
  杀声已响起来,风云仿佛也为之失色,那些白马寺僧人怒涛般终于开始了他们的攻击。
  司马纵横听到这喊杀声,他正在毗卢阁对面的绝壁上,正将一张强弓交给侍候他的十二个黑衣人之一。
  那一箭也是由他射出去,也只有他这种内功造诣才能够挽动那张强弓,将箭射到那么远。
  他消瘦了很多但并不憔悴,看似是盘膝坐在那辆车子上,山风吹开了他长衫下摆,却不难发现他的一双脚已齐膝断去。
  毒蛇缠臂,壮士断腕,他双脚中了绝毒暗器,逃命当中没有时间停下来运功将毒迫出来,到有时间的时候,除了将双脚斩去,已别无他法。
  那辆车子是他断脚之后打造的,由他设计,所用的金属以及打造的匠人都由他严格挑选,务求造到十全十美无懈可击。
  当然,无论车子怎样精巧灵活都比不上他的一双脚,但他已经倾尽全力,以求达到至善。
  车子的形状非常奇怪,却不是为了好看,完全实用,司马纵横现在已能够控制自如,充分发挥车子的巧妙,当然,那是血肉之躯,所能够做到的地步。
  侍候在他左右的除了十二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中年僧人,一身金黄色的袈裟,法相壮严。
  只看外表,简直就是一个有道高僧,只怕没有人相信这会是一个心地阴恶,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出卖门下弟子的人。
  他法号了因,身份辈份都颇高,出身少林寺,应诏来助龙飞的少林僧人中,除了三个悟字辈的长老,辈份便得数他们这种了字辈。
  他也是毗卢阁的主管,了字辈的少林僧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能被挑选出来,担此重任,当然是因为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深得人心。
  只可惜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僧人也不例外,司马纵横对龙飞方面的人也曾下过一番心机调查,也所以知道这个了因的弱点,好像司马纵横这种人当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他的判断也很少错误,选中了因,也一击而中了他的弱点。
  司马纵横也没有做甚么,只是将当年了因和那个被迫而另嫁他人,令了因因此而看破红尘的女人找来,还替了因准备一幢很不错的屋子,足够花费一生的金钱。
  在他的眼中,为女人而出家的僧人意志最是软弱,远没有那些醉心佛法的僧人坚强,这之前他已经有多次经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以了因的身份,要在毗卢阁设置陷阱。要将几个乔装僧人的杀手放进去,何等容易。
  司马纵横要他做的只是这件事,只要这件事了结,他便可以还俗,退出江湖,与他心爱的女人双宿双栖,享受人生。
  所以他虽然在鸽子中箭后一声佛号,毫无哀怜之意,更难掩心头的欢欣。
  司马纵横听着他一声佛号,微笑道:“你的运气很不错。”
  了因合十道:“是会主洪福齐天。”
  司马纵横目光一远,道:“那十个假和尚都是我的心腹,都有一身本领。”
  了因道:“可惜。”
  司马纵横道:“这实在是很可惜的事,若是有足够的时间,要打造那样的一条铁管子,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了因道:“以会主的设计图形来看,再有一个月的时间……”
  司马纵横忽然道:“你看我的耐性好不好?”
  了因说道:“好极了,所以贫僧才奇怪……”
  司马纵横道:“再多等一个月其实也没有甚么不妥,你知道是甚么原因我突然改变初衷。”
  了因道:“恕贫道愚昧。”
  他突然发觉在司马纵横面前还是老实一点儿的好。
  司马纵横的作风有异一般,在他的面前明白就明白,因为他会追问下去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不容你假装。
  了因绝对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也事实想不透司马纵横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司马纵横接问道:“你难道没有想到因为要耽搁这一段时间,白马寺龙飞的手下会找到来?”
  了因恍然地:“不错,虽然距离并不怎样远,要踏着铁管子进来,可也要花费一段时间,而也就因为距离这样,龙飞的人不难追到来,到时要摆脱他们可就麻烦了。”
  “其实也不太麻烦。”司马纵横笑了笑:“那也并不是我的真正意图。”
  了因道:“贫僧在洗耳恭听。”
  司马纵横道:“由一般人化装成和尚容易,由和尚化装成一般人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光头是其一,佛印也是的。”
  了因道:“会主恐怕带着他们,很容易被龙飞的人发现,连带本身的安全也受影响。”
  “这才是主要的原因。”司马纵横笑了笑:“我双脚已断,势力不比当年,行动就必须加倍小心。”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了因笑道:“幸好我留在会主身旁,毗卢阁一事之后,也不准备追随会主。”
  “你应该追随我的。”司马纵横突又这样说。
  “贫僧不明白。”了因真的不明白。
  司马纵横叹息道;“你见过我的很多地方,也认识我的不少手下,万一落在龙飞的手上,岂不是间接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么。”
  了因一怔脱口道:“会主替我们二人安排的地方不是说非常秘密?”
  “那其实不算是非常秘密的地方,何况由这里到那里需要走三天的路,而不是三个时辰,龙飞在周围百里的人相信都已经在搜寻你的下落。”
  了因道:“我可以藏在马车内。”
  “你又忘记了。”司马纵横再叹息:“以龙飞的势力可以截查任何的马车,拘捕一个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
  了因仍然道:“我有办法的。”
  “那最好你说来听听,也许我会非常满意,就此让你离开。”司马纵横目光灼灼地看着了因。
  了因沉默下去,司马纵横突又道:“三数已过了。”
  “三数?”了因又是一怔。
  司马纵横微笑道:“我漏了说一句,限你三数之内将办法说出来。”
  “这个……”了因的面色开始变。
  司马纵横笑截道:“你若是真的有一个好办法,不用三数,立即便可以说出来。”
  他的笑容非常亲切,可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越坏,笑容便越盛,他杀人的时候,往往就是笑容最可爱最亲切的时候。
  了因看着面色大变,急忙道:“可是你曾经答应过绝不会伤害我,否则天诛地灭。”
  “你若是天地会我的人,一定会知道我要怎样答应才是事实。”司马纵横的笑容更亲切,语声也更动听:“哪一种死亡不是天诛地灭?既然一定要死了,怎样死有何分别?”
  了因欲言又止,神态激动,司马纵横即时又摇头道:“你最好还是不要骂,以你这样一个有道的高僧,应该不会太懂得骂人,而天下间最难听的骂人说话相信我都已听过了。”
  了因只是问:“你要将我怎样?”
  司马枞横道:“你不愿意跟着我,除了杀人灭口之外我还能够怎样做?”
  了因嗫嚅道:“我……”
  司马纵横道:“现在你才改变主意是不是太迟?”
  了因长叹:“其实一开始你便已经准备在没有利用价值后便将我干掉……”
  司马纵横摇头道:“正要用人的时候,我怎会这样做,可惜你实在令我太失望,由始至终,你就是只想着与那个女人双宿双栖。”
  了因忍不住追问:“你准备拿她怎么样?”
  司马纵横反问:“你希望她怎样?”
  了因目光一闪,随又凄然一笑,挥手:“算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司马纵横双掌轻拍,一个黑衣人随即在车子后捧出了一个精致的瓦盆,捧向了因,那之上覆着一方锦布,锦布下圆圆的,也不知盖着什么东西。
  了因目光及处,毛骨悚然,袖一拂,将瓦盆卷过来,那方锦布同时被卷飞。
  不出他所料,放在瓦盆上的果然是他那个女人的头颅,他一切的反应显然都已在司马纵横意料之中。也所以早就已将那个女人杀掉。
  人头显然经过药物处理,虽然死去多时,仍然无任何变化,与生前完全一样,面上甚至还留着笑容。
  杀她的当然是一个好手,也所有杀的如此干净利落,如此迅速。
  了因一双手不由颤抖起来,跟着的反应,也是在司马纵横意料之内,一只手一按,将人头搂进怀中,那个人头也就在这时候爆开,肉浆横飞。
  人头内赫然藏着火药机括,了因又是一次意外,脱口狂叫了起来,两枚暗器也就在这时候从司马纵横那辆车子左右把手射出!
  火药对了因并没有伤害的作用,司马纵横的目的也只是要了因感到一个意外,致命的是那两枚暗器。
  意外之下了因果然闪不开发自机簧的那两枚暗器,劲穿今世,一穿而过,血这才射出来,箭也似激射。
  了因一个身子亦被撞出了丈外,四个黑衣人即时左右齐上,身形如电闪,出手亦一样,迅速扣住了因的四肢。
  了因狂吼,一口真气徒提起来,鲜血在真气催逼迫下更加急激,疾往外射。
  那四个黑衣人抓着他四肢的手立时被震开,另一只手却同时抓上,在了因真气交替之间,齐喝一声,将了因抛了出去。
  了因完全没有抗拒的余地,身形在半空中翻滚,往天堑坠堕下,他依然狂叫,声由高而低,很快便消失。
  与之同时,司马纵横那辆车子已转动,驶向旁边的的林子,那辆车子在司马纵横操纵下竟然能够自行转动直驶进林子内。
  在林子内停着一顶奇大的轿子,八个力士左右侍候着,车子直驶进轿子内,那八个力士随即将轿子抬起来,健步如飞,往山下奔去。
  在司马纵横来说,这件事已然终结,目的似乎就只在告诉龙飞,他没有毒发身亡,而且已开始报复,杀长风,只是向龙飞示威。
  事情是否就这样简单?
  飞鸽,还有飞骑,龙飞的消息非常灵通,也是第一个能够将朝廷的威力尽量发挥的人。
  以一国的精锐当然是无坚不摧,这一点司马纵横当然明白,也所以除非环境适合,又有十足的信心把握,否则绝不会摆明车马,与朝廷正面冲突,而经过连串教训,现在当然更加不会了。
  对于他那种突袭,龙飞却也无所施其技,天地之大,他手下虽然众多,消息灵通,要看稳每一个地方已经不容易,要阻止司马纵横的突袭更加困难,除非一早探知司马纵横的行动,能够及时抽调周围的人力迎头痛击,但是以司马纵横的狡猾,谈何容易。
  司马纵横也早已安排好了退路,一击即退,毗卢阁刺杀长风之后又不知下落。
  ——了因的尸体已经在天堑下找到,怀抱半边女人的头颅,胸膛有两个血洞,都在要害,都穿透后背,推测为机簧发射的暗器击中。
  ——女人的头颅被火药炸开,唯一可以辨认的只是左边唇角上的一颗黑痣。
  这是最后送到的消息。
  今天的天色清朗,龙飞面上却仿佛乌云密布,他的心情事实是非常恶劣。
  侍候在一旁的“神眼”杨晋即时开口:“那个女人相信就是与了因青梅竹马,令他看破红尘、削发为僧的江素。”
  杨晋也就是管理京师名人谱的人,过目不忘,所以有“神眼”之称,在龙飞收到司马纵横的锦笺后,便指派他调查白马寺中众僧的底细,看可有什么人值得怀疑。
  龙飞知道白马寺固若金汤,要是出了乱子,只有出自寺中群僧的身上。
  杨晋翻查名人谱下来,找到了五个可疑的僧人,或者在出家为僧之前做过坏事,或者出家的理由不够充分。
  一心向佛,为了将佛教发扬光大,普渡众生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为数极少,并不是佛教中人所说的那么多。
  僧人虽然有戒不打诳语,但基于人性的种种弱点,诳语到底还是打的。
  白马寺群僧自述出家的理由,反而没有名人谱调查的精细准确。
  除了有所谓佛性,一个正常人所以出家,总有他不得不出家的苦衷。
  犯了罪无处栖身,贫穷,对人生将来绝望都是原因,这也都不是问题,最成问题的只是出家后是否真的出家,完全抛下一切的俗念。
  杨晋一顿才接道:“了因也只有这一个女人。”
  “一个已经够多了。”龙飞叹了口气:“身在少林本院十五年,对一个女人仍然念念不忘的僧人,还有什么做不出?”
  杨晋点头道:“我们却一直都没有留意。”
  龙飞道:“少林是名门正派,本院的都是有道高僧,与天地会一些关系也没有,若是连这种人都怀疑,我们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
  杨晋嘟喃道:“有关了因的资料,我们都是从其他少林弟子口中知道,了因若不是出家之后对那个女人仍然念念不忘,不时在别人面前提起来,别人应该也不会知道。”
  龙飞道:“若不是如此,司马纵横也一样不会知道。”
  杨晋苦笑道:“在我们当中,相信还有不少类似的危机潜伏,由现在开始,我们应该先行将这些人找出,研究他们的危险性到底到什么程度。”
  “这件事必须要做,我也不再希望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龙飞再问:“白马寺机关方面又怎样了?”
  杨晋道:“金老师已确定是赛卧龙欧阳绝的所为。”
  旁边一个老人接道:“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的了。”
  这个老人锦衣束发,样子看来有些滑稽,一双手纤细如女子,晶莹似白玉,便是不动,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灵巧之极的感觉。
  有人称之为玉手,也有人称之为巧手,双手万金不换,而他的姓名也就是金不换,对于机关消息,土木研究,据说是无人能及,近这十年来,一直被留在大内,也是承德行宫御用杀手的五个尊师之一,负责灌输那些杀手有关土木机关的知识,以便能够来去自如。
  龙飞看看他,道:“之前金老师也曾在我面前提及这个人。”
  金不换道:“这个人的确有他的一套,只可惜恃才傲物,否则应该有更加大的成就。”
  龙飞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所得,这个人却彻头彻尾是一个小人。”
  金不换点头道:“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当年我在他府中原要住上十天八天,可是三天下来便已无法忍受,连夜开溜。”
  “据说他非常贪心,一切都以个人利益为大前提,与人交往前,首先要看那个人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金不换道:“以我所知,重金厚利之下他会不惜做任何事,所以加入天地会并不奇怪。”
  龙飞道:“我们都完全没有消息。”一顿一叹:“我们的消息若真的这样灵通,也不会有这样许多意外发生。”
  金不换道:“我们不错人多,总不能够监视每一个有嫌疑的人。”
  龙飞道:“这也是。”话声接沉下:“司马纵横所以杀长风,也许并没有其他特别动机,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所以在搜查司马纵横下落同时,无妨对欧阳绝采取报复的行动。”
  “这个人不难找,他从来就不会离开龙门西岩下那座庄院。”金不换目光一闪:“事实对他来说也没有其他地方比他那座庄院更安全的了。”
  “一个这样爱惜生命的人怎会做这种事?”杨晋嘟喃了一声。
  龙飞道:“也许他闲着无聊,要一试那种机关设置。”
  金不换道:“这个人意识上有一种犯罪的倾向也是事实。”
  龙飞一怔,道:“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只要有机会便会闯出祸来,而机会却是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降临,我们也不能对这种人采取什么防范工作。”
  杨晋叹息道:“几乎每一个人意识上都有犯罪的倾向,就是属下也不例外。”
  “幸好你自制的能力还不错。”龙飞摇摇头,再问金不换:“那座庄院你当然还有印象——”
  金不换点头道:“无疑那是一座非常特别的庄院……”
  “你是说机关设置方面?”
  “经过这些年的改良,当然更加厉害,我们要明攻进去,必须付出相当代价,而到攻进去时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由秘道离开。”
  “以你所知,有多少秘道?”
  “他说有三条,但以地形土质来看,最低限度可以有八条,闲着无事说不定他已完全弄出来,可是这并非问题。”金不换目光闪亮。
  龙飞看着道:“看来你早已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金不换道:“属下只是知道他一个习惯,每天正午总要浸在庄中的一个水池中,行气练功。”一顿接补充:“他是龙虎山出来的,练气方面甚有心得,相信总有一天能够白日飞升,而进入无人境界。”
  龙飞接问道:“那个水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金不换道:“之下有一个火眼,那其实就是一个温泉,水质特异,可以治疗皮肤各种的顽疾,对于练气行功,多少亦有一些帮助,但不是他说的那么大。”
  龙飞道:“一些事很简单,一般人都明白,就是聪明人不明白。”
  金不换点头道:“聪明人总是喜欢将事情想到复杂一些。”
  龙飞又问:“要到达那个水池有什么困难?”
  金不换道:“水池在庄院正中,无论从哪一个方向进去都必须经过多重的机关消息,若是经由庄院,要想不惊动他,是绝没有可能的事。”
  “而一被惊动,他当然立即就会利用庄中的秘道逃走,那就是将他的庄院夷平,也没有什么作用了。”龙飞沉吟了一下,道:“是否能够查出那些秘道所有的出口?”
  金不换道:“那要相当的时间,说不定群山中别有洞天,我们总不能够将群山移平。”
  龙飞沉吟道:“那是说,要将他抓住,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中午不经庄院而直达水池。”
  金不换接道:“而且要迅速,不能够让他有机会离开水池进入附近的庭院。”
  “温泉当中应该不能够开秘道以作逃生之用,而周围既然已经有种种防备,他应该非常放心了,不会再在温泉水池中再动心思。”
  金不换想想,又说:“由水池到最近的庭院,不过十来二十丈距离。”
  龙飞看着金不换,道:“你是已经有办法完全避开那些机关消息进入那个水池附近的了!”
  金不换道:“当年我根本没有机会细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否则应该可以发现那些机关消息的所在,从而找
  到一条安全的路偷进去。”
  龙飞笑笑:“我绝对承认你的本领在赛卧龙欧阳绝之上!”
  金不换亦自笑笑:“就是比不上他也不会差得太远的。”
  “这一点欧阳绝当然也很清楚,所以当年的对你炫耀还是有一个限度。”
  “也就因为他的炫耀我才刻意想办法不经由那些机关消息进去。”金不换接又笑笑:“在我离开之后,我绝对相信他会将我见识过的机关消息改易或者改进。”
  “换转我也会这样做的。”龙飞一顿再问:“那到底是什么办法?”
  金不换道:“要不经由机关消息进去庄院正中水池,只有一个办法:飞越庄院上空,就像飞鸟一样。”
  “好办法。”龙飞打了一个“哈哈”,“却是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将一个人变成一只飞鸟一般。”
  杨晋亦以怀疑的目光看着金不换,一面笑接道:“传言三国的左慈,在曹操的侍卫追赶下走投无路,就是摇身一变,化成一只人头鸟,凌空飞去!”
  金不换大笑:“幸好我本来就不是一个炼丹修道的术士,不懂得遁地飞天。”
  龙飞道:“你是利用在土木建筑机关消息方面的特长。”
  金不换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具巨弩,一支巨箭!”
  “用来对付赛卧龙欧阳绝?”龙飞诧异。
  金不换道:“灵机的确是由他那座庄院触发,但所以建造则是因为突然发觉这种箭弩将会有很大的用途,由设计图样到建造,先后也花了我三年的时间,日前试射,有些不大如理想,只等成功了才请王爷前往一看。”
  龙飞道:“我也听闻你在制造一样很厉害的武器,就是这弩箭?”
  金不换道:“巨箭在强弩发射下,远至数百丈无可阻挡,可以用在战场上。”
  龙飞修的叹了一口气:“我却是有些怀疑,真的能够如此准确,一箭便能够将欧阳绝射杀在水池中。”
  “要看那个人的本领了。”
  “那个人?”龙飞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你是要利用那具弩箭将一个人射进去,要他刺杀欧阳绝?”
  金不换点头:“那刹那欧阳绝必定大吃一惊,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派去那个人只要能够把握时机……”
  龙飞道:“这件事非常危险……”
  金不换自信的道:“在箭射出之前,重量、角度、距离、风向我都会算清楚,除非意外突然得完全脱离我的预算,否则若是有危险,也是出自那个人的身手欠灵活。”
  龙飞沉吟说道:“那需要一个怎样的人?”
  金不换道:“他的内功当然要非常好,否则人在半空,只怕便已头昏眼花,身手也当然要非常敏捷,在箭射入水池后立即能够脱出来,暗器还要有相当造诣,以便必要时能够将欧阳绝迅逮截下来,而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就是他的武功必须高出欧阳绝许多,能够在欧阳绝的心腹抵达之前将他击杀。”
  龙飞沉默了下去。
  金不换接道:“我们当然也要配合他的行动,在箭射出后立即向庄院攻击。”
  “这容易,只是……”龙飞嘟喃着:“这个人……”
  金不换想想,道:“我心目中已经有一个对象。”
  龙飞看看他,道:“我知道你在说哪一个。”目光一转一亮:“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说不见,一说便来了。”
  从堂外走进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女的淡紫衣裳,举止轻盈,有如九天仙女飘降人间。
  她叫做香芸,是一代名医香九龄的女儿,也是龙飞最小最疼的一个义女。
  那个男的一身秋香色长衫,乌亮的头发用一顶紫金冠束着,只是在左右耳旁垂下了两绺,却既不俗气也无丝毫的脂粉味,相反很潇洒。
  他的一双手修长光洁,骤看有如用玉石雕琢出来,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在江湖上他非常有名,凡提起万花山庄庄主常护花,大家都知道是年轻一辈剑客中最负盛名的一个。
  他与龙飞本来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因为看不过天地会的所为,再加上一些私仇,才与天地会作对,独闯天地会分舵,险死还生,为龙飞的人救去,才知道龙飞的真正身份,知道天地会势力的庞大,目的所在。
  然后他毫不犹疑的加入了龙飞方面,在承德行宫接受为期三个月的特殊训练,变成龙飞座下一个超级的御用杀手,效命当今天子。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让龙飞失望,交给他的工作非独能够迅速完成,而且做得干净利落。
  金不换目光落在他面上,嘟喃道:“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常护花听着,脚步停下:“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做?”
  龙飞只是问:“你暗器练成怎样?”
  香芸替他回答:“我看他已有资格档列入江湖上前十名的高手内。”
  龙飞拈须微笑:“芸儿一向独具慧眼,当然绝不会看错的。”
  香芸不知怎的俏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霞。龙飞接问:“金刚气功方面又如何?”
  常护花道:“已练到第七重,若是依书上所说的,今夜相信可以突破第八重的了。”
  “很好。”龙飞笑容更盛:“看来这件工作的确非你莫属。”
  常护花道:“暗杀五哥的间接凶手可是找到了?”
  “就是那个赛卧龙欧阳绝。”
  常护花想想,道:“这个人据说精通土木建筑,机关消息……”
  “金老师曾经作客他那座庄院,研究所得,要进去只有一个方法。”龙飞一顿,接道:“详细的情形他会跟你说清楚的了。”
  香芸忍不住问道:“那到底用什么方法?”
  龙飞道:“护花要变成一个飞人。”
  “飞人?”香芸一怔:“干爹要他像飞鸟般飞进庄院去?”
  龙飞点点头:“我本来有些担心,但他金刚气功已练到这个地方,则可以放心的了。”
  香芸摇头道:“我就是想不透一个人怎能够变成飞鸟一样。”
  龙飞正要回答,香芸突然又道:“难道是以箭什么将人射进空中?”
  “好聪明的孩子。”龙飞由衷之言。
  香芸目光转向金不换:“若是金老师设计,则绝对可以放心的了。”
  金不换心头大乐:“若是有什么差错,我这个老头儿,便改名石也换,任凭处置。”
  香芸忙道:“金老师言重了。”
  龙飞道:“有这番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金不换接道:“至于发射弩箭的地点我也已心中有数。”
  龙飞道:“事隔多年……”
  金不换截道:“庄院的机关消息也许是一直改变,但那个火眼的位置以及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龙飞再问道:“你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
  金不换道:“没有了。”
  龙飞又沉吟了一会,手中折扇刷地打开,那柄折扇碧玉为骨,扇面上两个字一断,三个字四个字一断,写的都是一个个名字,那都是倒在他折扇下,有头有面的江湖名人。
  那柄折扇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骨销魂。
  折扇那样子的打开也成了他的习惯,也就是表示他同意那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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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燬机关,误捉替身
作者:黄鹰


  金不换在土木建筑,机关消息方面的确是一个天才,所谓天才也就是思想有异一般人,在一般人的眼中,这种人简直就是狂人。
  那座弩箭也的确令人有一种疯狂的感觉,金不换的计划当然也是的。
  弩箭在运送的时候大部分都给拆开来,表面看来只是一堆堆木块木条木柱,运送的御用杀手也装扮成土木工人模样,去那儿建造房子的。到了目的地,他们依照图样以及金不换的吩咐将那些木块木条木柱组合起来,却变成了一座奇大的弩箭。
  那支箭足有常护花身长的三倍,弩座高而阔,二百多个壮士只是花了半个时辰便已装嵌妥当,在结构方面无疑是非常巧妙。金不换却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决定将箭射出去,他的面上虽然有笑容,但谁都看出他的心情非常紧张,汗珠已经在他的额上冒出来。
  弩箭完全是以机簧发射,齿轮转动的声响令人惊心动魄,箭射出去的那刹那,众人的心也几乎全都跳出来。弩箭座落在高岩的平台上,箭在这个位置射出去,出了平台,离地何止百丈,有什么意外掉下去,要不粉身碎骨才怪。
  箭去得非常迅速,常护花如骨附蛆,紧贴在箭上,双手紧抓着两个木把手,双脚亦紧夹着两个木套子,要掉下来是很难的了,但被射进空中那刹那,仍然不由得魂动惊心。
  那刹那他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既刺激,又奇妙。
  以这种速度飞越长空的人,这当然前所未有,难得他一身内功那么好,这种速度下仍然能够迅速适应,一双眼睛也随即能够张开来,看清楚周围的情形。
  日朗天清,那刹那他难免有一种感觉,与天已很接近,然后又发觉,天仍然是那么远。
  居高临下,尤其是他这种高度,视野当然非常广阔,那也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享受。
  他看到了欧阳绝那座庄院的时候,箭速已经缓下来,箭势也开始向下。
  随即他看到了那个水池,也已能够肯定箭是落在水池当中。
  金不换计算得果然准确,常护花由衷的佩服,一口真气紧接运行,算准了角度、距离,手一松离开那支箭,飞鸟般落下。
  欧阳绝的年纪与金不换差不多,但表面看来却要比金不换年轻。
  这些年来他养尊处优,再加上种种药物,当然有一定的帮助及效用。
  他的财富来自替别人设计机关,藏宝的、防护的、以伤害别人为目的的,诸如此类,价钱越出得高,设计也就越精巧。
  这其实都是他多年研究下来的心得,平日无事,他就在思索,进一步加以改良,一个好像他这样的人,虽然没有亲自动手,间接也不知伤害了多少生命,所以仇家也很多,但由于他小心谨慎,庄院的机关设计又多,到现在仍然活得非常好。
  也一如金不换所料,在他离开之后,欧阳绝已然将主院中的机关设置转换,或者加以改良,但他正午这种浸在温泉中的习惯,却是一直维持到现在。
  温泉的附近,不错并没有什么机关布置,要进入他这座庄院却谈何容易,而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乱子,所以他每一天正午都非常放心的浸在温泉里行气运功。
  他也知道这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但只要有少许帮助他还是乐于去做,何况这其实是一种极佳的享受。
  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不同的只是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睁眼看去,便看到了一支奇大的箭向水池落下来。
  那刹那他不由呆了呆,然后一只中了箭的兔子也似从水池里跃起,向池边奔去,才来到池边,那支箭便“通”的插进水池中,激起了怒涛也似的水花。
  欧阳绝一颗心那刹那也几乎给吓得从口里跳出来,一张睑同时变了颜色,他的胆子当然并不大的,否则也不会将庄院弄成这样子。
  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这种赤裸在这种环境他虽然已经习惯,甚至已没有赤裸的感觉,现在却非独有,而且一些安全的感觉也没有。
  在他那完全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也就因为这种感觉,他非常自然的选择了存放衣服的方向,却才离开水池,常护花已然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
  他惊呼,立即在旁边的石凳座下抽出了一柄剑,那座石凳边上的一截同时飞起来,凌空袭向常护花。
  三枚暗器同时从常护花的左手射出,形状有异一般,速度也是,那其实完全是为了增强速度威力而打造成那样子。
  欧阳绝的剑已准确出击,一眼瞥见暗器,立即护身,那三枚暗器仍然有一枚打进了他的小腹,一穿而过,他立即有反应,伸手掩住了小腹,血却从他背后的血洞射出来。
  这种被伤害的感觉在他来说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遥远。
  常护花那边已闪过石凳,随即又进击,他闪避的身法非常怪异,简直就像是为了闪避那座石凳而创设,这其实就是随机应变,只不过他应变的速度奇快,已接近人力的极限,看来才觉得怪异。
  那座石凳着地立即爆开,射出了十二枚暗器,每一枚只有三寸长短,刀一样,直没入泥土里。
  常护花若是以剑去挡那座石凳,不难就伤在那些暗器下。
  他一闪而过,身形凌空未落,又发出了三枚暗器,欧阳绝悲号中急闪,三枚暗器的一枚在剑上,那支剑立时被打碎。爆出了一团火焰,一枚梭子也似的暗器接从断口中射出来,射上了半天。
  那绝无疑问也是欧阳绝的佳作,两剑交击,那团火焰足以扰乱常护花的心神视线,从断口射出来的暗器亦足以致命。
  常护花的身形这时候已落下,剑势奔雷闪电也似,“霍霍”声响中,也不知向欧阳绝劈出了多少剑,欧阳绝的右臂终于在剑光中断下来,仍握着那柄断剑,飞堕进水池里。
  他的身子亦倒栽下去,池水迅速被染红,常护花一只猫也似紧接窜进去,剑急刺向欧阳绝的咽喉。
  “慢着——”欧阳绝狂叫。
  常护花的剑在他的咽喉前半寸停下,欧阳绝随即怪叫:“我不是欧阳绝——”
  常护花道:“我见过你的画像,也有若干你的资料。”
  欧阳绝用力摇头:“我只是欧阳绝的替身。”
  常护花道:“无论你是否替身,都难逃一死。但是在别的人出现之前,我仍然可以给机会让你解释。”
  事实常护花也感到奇怪,那支巨箭的飞越庄院上空,应该可以引起庄院里面的人注意,可是到他将欧阳绝迫进水池,仍然不见有其他人出现。
  这座庄院以他们得到的资料,住有接近二百人,大部分都是欧阳绝一手训练出来的匠人,也都有一身武功,兼任护院的工作。
  以这座庄院的机关消息设置,再配合那些匠人的武功,可以说非常安全。
  欧阳绝喜欢住在安全的地方,越安全越好,所以除了土木方面的学问,还训练那些人的武功,以及如何运用一些小巧的机簧暗器。
  那都是他亲自设计,部分已高价卖到江湖上,虽然小巧,杀伤力也很大。
  这样的一座庄院,当然令人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但好像欧阳绝这种人,这只怕还不够,应该一有什么不妥,立即就能够召来数十个近侍。
  现在却是一个也不见,唯一的解释,应该就是眼前这个欧阳绝大有问题。
  这个欧阳绝立即解释道:“我本姓吴,只是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十年前被他送来这里,在他的改造下,变成一个与他很相似的人,他要我做的,只是他离开庄院的时候,以他的身份做平日要做的事情,好让别人以为他仍然在庄院之内。”
  常护花淡应一声:“是么?”
  欧阳绝叫起来:“这是事实,这个时候我怎还会说谎?”
  常护花接问;“他也教你武功以及如何使用这里的机关设置。”
  “并不多,他只是要我表面看来更像他,以便他能够自由做他喜欢做的事。”
  “你说得很不错,若是你能够证明你说的全部是事实,就更好了。”
  欧阳绝苦笑:“我如何证明?”
  常护花道:“这你要想办法了,想不到是你的不幸。”
  欧阳绝又嚷起来:“你不能够这样的,杀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常护花笑道:“你是他的替身,怎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欧阳绝一怔,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
  常护花道:“现在当然是没有的。”
  欧阳绝又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还断了一条右臂。”
  常护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情形,这时候他已经听到了一阵玉哨声,可是周围仍然不见有其他人出现,玉哨声是御用杀手所用,那样吹是表示他们已经攻进来,准备与常护花会合,他们配合得的确很好,只是未免来得快一点,也是说,他们应该是在毫无阻挠的情况下冲进来。
  整座庄院难道竟然已真空,所有欧阳绝的人都已撤走。
  常护花不能不相信,紧盯着眼前的欧阳绝,摇头道:“你是个傻瓜。”剑突然刺出。
  欧阳绝惊呼,常护花却只是以剑封住了他右臂以及小腹附近的穴道,阻止血再往外流。
  欧阳绝惊呼着嚷道:“不要杀我,我只是一个替身。”
  常护花长剑的剑尖轻抵在他的咽喉上,但他半截身子已然麻木,嗓子却没有影响,又嚷起来:“他骗我,这个地方一些也不安全。”
  常护花道:“只是我们进来的方式在你那个主子意料之外。”
  “求你不要杀我——”又是这句。
  常护花道:“暂时我们是不会杀你的,主要以后当然要看你是否愿意合作。”
  “我一定合作!”
  “是了。”常护花接同道:“你叫什么?”
  “吴智,湘西人,家里……”
  常护花挥手截住:“够了,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数十个御用杀手也就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涌进来,吴智看着,眼珠子也几乎瞪了出来。
  四个杀手的头目迅速奔到常护花身旁,那片刻间已然交换了意见,为首的一个随即对常护花说道:“庄院到处都没人。”
  常护花一面收剑一面点头,说道:“这个人也不是真正的欧阳绝,我们的行动,早已在对方意料之中。”
  “那我们……”
  常护花毫不犹疑的道:“吩咐在所有的地方撒下火种,彻底烧毁这个地方。”
  一支烟花火炮随即在那个杀手的手中射出来,在空中爆开,那些跟着涌进来的杀手立即又四面散开。
  常护花接道:“这个人带回去,小心照料,保护,他应该是最接近欧阳绝的一个,对欧阳绝以及这个庄院的人应该有相当的认识。”
  两个杀手随即将吴智从水池架起来。
  常护花一顿又道:“还有就是搜集这附近的人的意见,以拼图形式拼取他们的相貌,再着附近县镇的线眼在意。”
  话说完,周围八个杀手又退了下去.
  常护花终于一笑,道:“这一次我们唯一的收获应该就是肯定了白马寺的事情的确是欧阳绝暗中策划,这个人与司马纵横仍然保持相当的联系,极有可能在策划另一个大阴谋。”
  一个杀手道:“我们现在只有尽量搜索,搜查他们的下落。”
  常护花道:“无论他们在进行什么计划,事情总该有预兆迹象的,但望我们能够发觉得早,及时阻止。”
  “但望如此。”那些杀手都是这种心态。
  常护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往外走去,看着他,那些杀手都露出敬羡的神色。
  不全因为他的胆量身手,冒险飞越长空,还因为他处事的镇定冷静,以及那份为正义不惜抛却一切的豪情侠气。
  在江湖上他是年青一辈最负盛名的剑客,而他的万花山庄富甲一方,年青有为,他却是毫不犹疑的加入龙飞的麾下,做一个御用杀手。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傻瓜,但天下间若是多一些他这样的傻瓜,又何愁得不到太平?
  火终于起了,因为撤上了火种一发不可收拾,整座庄院片刻间变成一片火海。
  看到那一片火海,欧阳绝体内的血液亦仿佛燃烧起来,连他自己也很奇怪,居然能够忍受得住那股冲动,没有冲出去眼龙飞的人拼命。
  那座庄院前后花了他多少心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也当然没有人比他更关心。他现在正在庄院对面绝壁的一个岩洞内,那个岩洞乃是一个天然岩洞,非常隐蔽,而更难得的是直通进水里,也因此他特别在庄院筑了一条秘道,经由水底,连接这边岩洞,而在水底秘道之上加上石块,只看表面,绝难发现秘道的存在。
  这条秘道他是准备必要时逃生之用,已经筑好了十多年,他虽然不致于忘掉,却并不以为会用得着。
  以他那座庄院的设计,一般人要攻进来,闯进来,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而一直以来,他生意都做得很小心,只是买卖特别打造的兵器暗器以及机关消息,土木设计的图样,尽量抑制内心那一股冲动,不让自己涉足插手其中,也不要知道得很清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绝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但还是不免上了司马纵横的当。
  司马纵横重金买下了那套击杀长风僧的机关设计图样,还借用了欧阳绝的二十多个高手匠人,欧阳绝却是不知道,司马纵横座下应该没有他这种天才,但精细的高手匠人却还是不少。
  一直到长风僧在白马寺被杀,司马纵横才亲自将那十多个高手匠人送回来,告诉欧阳绝是怎么一回事,并告诉欧阳绝这件事已做到欧阳绝是他的属下,全力策划负责刺杀长风僧的行动。
  欧阳绝当然大吃一惊,可是他仍然不相信司马纵横说的龙飞一定有办法轻易的将他杀掉。
  那座庄院给他的安全感并不是一朝一夕。
  对于金不换在龙飞座下工作他也一样不以为意,他绝对承认金不换也是一个高手匠人,却绝不以为金不换有这个本领,不为所觉的派人潜进庄院来杀他。
  司马纵横跟他睹十万两银子。
  他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放心,一听司马纵横出手这么大,以十万两银子作赌注,不由得他重新考虑了。
  司马纵横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已经知道,当然不会以为这个人会开这种玩笑的。
  在再三考虑之后,他终于下令随时准备撤退,也动用了那个他已经准备了多时的替身。
  他仍然怀疑,可是他还是先溜到这边秘洞来,静观其变。
  那支巨箭的出现大出他意料之外,在巨箭射进庄院之后那些御用杀手的行动亦使他瞠目结舌,他完全明白那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才会配合得那么好,而动作才又会那么敏捷。
  最令他魂动惊心的还是从巨箭上跃下的那个人,他不由心寒起来,但看见庄院着火燃烧,怒火还是不由冒起来。
  “他们竟然敢烧我的庄院。”他不由说出这句话,两手握拳,好像要击出去。
  “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司马纵横就坐在欧阳
  绝身旁,仍坐在那张椅子上,一面似笑非笑,若有所得的表情.
  欧阳绝应声回头,瞪着司马纵横,欲言又止。
  司马纵横悠然接说道:“烧庄院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欧阳绝的眼珠子也仿佛要瞪出来。
  司马纵横道:“最低限度除了你那个替身,其他人仍然安全。”
  欧阳绝咬着牙:“你知道我那幢庄院花我多少心血,多少银子?”
  “银子身外物,只要人还在,毁了的庄院可以重建,人死却是绝不会复生。”
  欧阳绝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司马纵横接道:“再说,以你这种才华,若是老死在这座庄院,不是太可惜?”
  “我已经够老的了。”欧阳绝冷笑。
  司马纵横摇头:“果真是这样,我也不敢来惊动你老人家。”
  欧阳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别人说你不择手段,现在我相信了。”
  司马纵横道:“你早该相信的,无论什么事,一个人两个人说的未必是事实,但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说,你便要认真考虑。”
  欧阳绝道:“由开始便是一个陷阱,你一定要我上当,最后去为你卖命。”
  “好像你这种人才,我若是也放过,要不是白痴,那便是胸无大志。”
  欧阳绝冷笑:“你认为用这种手法很有趣?”
  “而且一定很有效。”
  “你其实不一定要杀长风僧。”
  “但必须是长风僧这一级,这才能够刺激龙飞,立即采取了报复的行动。”司马纵横接打了一个哈哈:“我也替他拟好了几个计划,如何毁掉那座庄院,却没有一个管用。”
  欧阳绝道:“我也不以为他能够攻进去。”一顿一叹:“这却是我错了,以他势力,要将庄院夷为平地,也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当然了,只要他开口,随时能够调动千军万马步兵。”司马纵横又打了一个哈哈:“他却用一群御用杀手,那原则上并没有分别,只是更显得他的决心。”
  欧阳绝道:“你也知道他会用那样的一支巨箭,先将人射进来杀我?”
  司马纵横摇头:“若是知道,我现在也不会替你捏一把冷汗。”
  欧阳绝道:“你却是肯定他一定能够杀我,甚至要跟我赌上十万两银子。”
  司马纵横道:“那是我知道他座下有一个高手匠人——金不换!”
  “金不换算是什么……”欧阳绝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口。
  司马纵横道:“据说他曾经在这里作客。”
  “是我请他到来的。”
  “因为你根本不将他放在眼内,存心要向他炫耀你的成就。”
  “这已是十年前的旧事,事后我也已另外作过安排。”
  “他当然知道要经过庄院而不惊动你,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造了那样的一支巨箭。”
  欧阳绝冷笑:“也亏他想得起来。”他口里尽管说,心中其实已很佩服。
  司马纵横道:“好像他那种人,十年思虑下来总该有一个破解的办法的。”
  “你没有对我提及龙飞座下有一个这样的人。”
  “我以为你们之间就是没有来往,也应该知道对方的下落的。”司马纵横还是若无其事的。
  欧阳绝怔怔的看着司马纵横,一会才道:“你其实可以提醒我小心金不换,可是你没有。”
  司马纵横道:“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白马寺事后你这座庄院是毁定了。”
  欧阳绝道:“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了庄院,你大概不会再有其他的藉口来推辞我一番诚意的邀请。”
  欧阳绝摇头:“怎会有你这种人?”
  司马纵横道:“翻开历史,你就会发觉好像我这种人,其实多得很。”
  欧阳绝冷笑:“也许我根本不懂得历史。”
  “果真如此,你也不会自称是赛卧龙。”司马纵横摇头摆脑的:“卧龙凤雏,得一而可以定天下,何况是赛卧龙。”
  欧阳绝一阵啼笑皆非的感觉,司马纵横接道:“当年刘玄德三颐草庐,一片诚意,邀得诸葛卧龙相助,乃有三分天下的局面。”
  欧阳绝闷哼道:“你若是有刘玄德三顾草庐那份诚意便好了。”
  司马纵横道:“欧阳先生已忘了我也已三顾,而且将火烧草庐这一着延迟到现在。”
  欧阳绝又是怔住,司马纵横接道:“当年刘玄德等在草庐外,三弟张飞耐不住性子,要往草庐后烧一把火,将诸葛孔明赶出来。”
  欧阳绝道:“到底没有烧。”
  司马纵横道:“我身兼刘备张飞两重身份,难免有些兼顾不到。”
  欧阳绝突然长叹一声:“我是说不过你的了,事情到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是废话。”
  司马纵横抚掌道:“然则欧阳先生是答应出山助我一臂之力的了。
  “我若是不答应,只怕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不用离开这个岩洞的了。”
  司马纵横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怎会是一个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欧阳绝摇头:“这个时候,大家还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
  司马纵横道:“欧阳先生有什么条件,无妨提出来,在可能范围……”
  “还我一幢这样的庄院当然是要的了。”欧阳绝突然又摇头,叹了一口气:“除非你真的能够取得天下,否则要你答应什么,都是废话。”
  司马纵横道:“你应该有信心的。”
  欧阳绝道:“我只知道龙飞现在占尽优势,你却是连两条脚也断了。”
  司马纵横笑了笑,笑得很好看。他有一种怪癖,开心的时候固然笑得很好看,不快乐的时候也一样,他笑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欧阳绝道:“这若是你的心里话就好了,你现在能够用的人大概已不会多,无论要采取什么行动,事先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好。”
  司马纵横笑着点点头:“我会的。”
  欧阳绝目光回到燃烧着的庄院,若有所思:“巨箭固然是意外,敢随箭射进去的杀手也一样令人意外的。”
  “那个人的胆固然要大,内功也要好,武功更不在话下了。”司马纵横又笑笑:“连我也不能不佩服。”
  欧阳绝忽然问:“你知道是哪一个?”
  司马纵横道:“万花山庄的庄主常护花。”
  欧阳绝一怔,道:“就是那个被称为年青一辈最有前途,最负盛名的剑客。”
  司马纵横点点头道:“那并非过誉,这个年青人的确有几下子。”
  欧阳绝道:“看来你非独跟他交过手,而且还吃过他不小的亏。”
  司马纵横只是道:“我很想杀掉这个人,可是到现在仍然杀不掉。”
  欧阳绝道:“是不是这个人的运气也很不错。”
  司马纵横道:“可以这样说。”
  欧阳绝道:“也是说,好像一个我这样倒霉的人暂时还是不适宜找他算账。”
  “你们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欧阳绝看看他摇摇头:“看来跟着你总要担惊受怕,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司马纵横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你那个替身?”
  “吴智那个小子胆小畏事,方才当然已将他是替身的事说出来。”欧阳绝冷笑:“这个若是管用,也不会甘愿做我的替身。”
  “你要他刻意模仿你的一切举止,大概没有什么比他更了解更熟悉你的了。”
  “他们不杀他就是要从他的口中知道有关我的一切?”
  “我看他一定会非常合作。”
  欧阳绝没有作声,司马纵横接道:“你大概也知道有所谓名人谱。”
  “名人谱上当然有我的资料,再加上金不换以及我那个替身吴智的提供,是必更详尽,除非我不露面,否则一定会给他们的眼线发现。”
  “所以我以为,你还是暂时留在我身旁,与我合作干一番大事。”
  欧阳绝只是问:“我是否还有拒绝的余地?”
  “以我看就没有了。”
  “那还说什么。”欧阳绝突然大笑起来:“幸好我的年纪也已经差不多,什么享受也大都享受过了。”
  司马纵横摇摇头道:“你应该有信心的。”
  欧阳绝道:“在你全盛的时期,尚且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现在,又还有多大作为?”
  司马纵横笑了笑,欧阳绝接道:“若是我没有看错,你现在要做的只是一种报复的行动,正如杀白马寺长风僧,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志壮举。”
  司马纵横大笑了起来,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当他的心事被人看破,就会以大笑来掩饰。
  只是他不惜这样要欧阳绝加盟,当然已经心中有数,跟着要进行的报复,也当然不是暗杀龙飞的义子正如长风僧之类这么简单。
  龙飞当然是一个聪明人,长风僧的被杀无疑令他非常悲愤,但到他决定对欧阳绝采取行动的时候,已完全冷静下来。
  “我所以一定要袭击欧阳绝的庄院目的只是要证明一件事。”在听过常护花金不换的报告后,龙飞说出了他的目的:“司马纵横与欧阳绝是否已走在一起。”
  金不换应道:“现在,可以肯定的了,欧阳绝若非与司马纵横在一起是根本不会放弃他那座庄院,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
  龙飞道:“他决定与司马纵横合作却是在你们进攻那座庄院之后。”
  金不换似有怀疑,常护花却点头道:“之前,司马纵横告诉他我们会对他采取报复的行动,他一定仍然有怀疑,所以会在撤退同时,留下一个替身吴智来证明司马纵横的说话。司马纵横也是必同时告诉他,我们定必能够突破庄院所有的机关消息,直杀进水池刺杀他。”
  龙飞道:“他们若是已经合作,司马纵横一定不会让他牺牲任何人。”
  常护花说道:“那个吴智虽然是胆小,武功又不好,但可以假乱真,已经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样牺牲,未免有些大才小用。”
  金不换插口道:“这说来实在有道理,欧阳绝胆小畏事,所以才会有那座庄院,建筑得固若金汤,以他这种性格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更不会冒险犯难,跟司马纵横那种人合作的。”
  龙飞道:“白马寺的事他只怕也全不知道。”
  金不换笑道:“好像他这种胆小鬼,若知道要杀的是什么人吓都吓坏了。”
  龙飞道:“司马纵横当然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白马寺杀长风僧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中的陷阱,真正的目的只怕是在要他负上协助暗杀长风的罪名。”
  金不换沉吟道:“我们这一次这样对付他,是不是反而帮了司马纵横的一个大忙?”
  龙飞道:“可以这样说,但我们就是不动身,司马纵横也会借我们的名义动手。”
  “叫天地会的人假扮我们的人袭击庄院?”金不换怔了怔才问。
  龙飞点头道:“这当然会在看清楚我们的动态之后,我们真的不动了,他才动欧阳绝的庄院,而再有这段时间的准备,他的计划是更加完美。”
  金不换道:“白马寺之后的计划?”
  龙飞点头,叹了一口气:“我们真正要小心的,还是他这个计划。”
  金不换不由问道:“那又是什么的计划?”
  “知道就好了,现在我们一些迹象也看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计划必然与欧阳绝的才智有关。”
  金不换摇头:“这个人擅长土木建筑,机关消息,这小子学问用途却极广。”
  龙飞叹息着接道:“白马寺杀长风,利用到少林高僧,目的只是要借机毁去欧阳绝的庄院,迫使欧阳绝合作,他跟着要进行的计划将会是怎样令人惊心动魄。”
  金不换道:“欧阳绝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魄力。”
  “有司马纵横相助,这个人我看会脱胎换骨,有一番作为。”龙飞的语声异常低沉。
  金不换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司马纵横若是没有这份信心,也不会花这么多心血,诱欧阳绝上当,然后迫他就范。”
  常护花沉吟着道:“也是说,欧阳绝应该是整个行动最重要的一环。”
  龙飞道:“以我们一直以来与司马纵横交手得到的经验,这个人就是喜欢独断独行。”
  常护花接道:“若是他手下做不到的,他会亲自动手,可以说是一个急性子。白马寺一事看似是经过长时间策划,那解释是他养伤期间,要急也急不来,亦无不可。”
  龙飞道:“我们的行动,无疑在他的意料之内,但看他杀少林僧人了因,可见他的急性子还是没有改,这说是干净利落,当然亦无不可。”
  金不换道:“可是他的计划也非常周详……”
  “这是这个人的优点,说他是一个奇才并不过分,也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也必定非独已拟好,而且那一份完整性也必定有甚于白马寺一事。”龙飞微喟:“换句话说,我们除非能够及时洞悉一切,加以阻止,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常护花他们却都明白,香芸在旁边一直都没有做声,这时候才插口道:“既然他是急性子,当然不会等到欧阳绝降服才准备下一个计划,而在那一个计划之中,欧阳绝要做的当然也已经拟好,土木建筑,机关消息都需要时间,以司马纵横的性子若是一定要利用到欧阳绝这方面的学识,应该是现有已成,不会是再要他设计建造什么。”
  龙飞拈须微笑:“我就是这意思。”
  香芸接道:“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就是搜集欧阳绝此前所设计建筑好的一切,也许就能够从其中发现司马纵横下一步行动目标所在。”
  龙飞点头,把手一挥,一个义子疾奔了出去,太平安乐王府之内有一套名人谱,在确定白马寺一事之后龙飞亦已着人搜集有关欧阳绝的一切资料。
  若换是别人,这将会是一件很艰辛的事情,但龙飞现在能够用的已是天下所有的人力物力,刻意要做一件事,成功的希望当然远比任何一个帮会门派什么要大很多。
  就在此际,神眼杨晋快步奔了进来,施礼后忙道:“问过了吴智,这个人只是欧阳绝的替身,与欧阳绝并没有其他关系,已能够肯定。”
  龙飞道:“对于欧阳绝,他当然知道不少,是不是跟我们很合作——?”
  杨晋道:“没有比他更合作的了,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一切弱点,他所以替欧阳绝卖命,只是因为欧阳绝重金找到去,环境好,享受也很不错,而欧阳绝所以找他也只是因为他的相貌与自己相似,绝对是一个理想替身,准备必要时拿来诱开敌人的注意,消灾解难。”
  龙飞道:“欧阳绝这一注未免押得重了一些,好像这种替身他应该更珍惜,留待真的有必要才用。”
  杨晋点头道:“这样容易落在我们手中的确是一种浪费。”
  龙飞道:“幸好护花下手的时候留有分寸。”
  常护花接道:“那是他武功既弱又怕死,反应完全在我的意外,剑才没有正中要害,却也并不好受。”
  龙飞道:“幸好这样,死人对我们来说还没有活人的有用。”
  常护花接问杨晋:“他的伤势有没有恶化?”
  杨晋道:“大致上没有问题。”
  龙飞接道:“那试试能否将他的断手接起来,或者给他准备一只假手,这个人对我们应该还有用处。”
  杨晋随即将手中一个卷宗放下:“问的答的全都记录在这个卷宗上。”
  龙飞点头,杨晋旋即退下,目送他离开,龙飞长叹了
  一口气,靠坐下来。
  香芸插口道:“义父担心司马纵横利用欧阳绝,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龙飞道:“等待的一方,通常都是比较难受的。”
  香芸接道:“相信他也不会要我们等上多久。”
  “希望就是这样了。”龙飞笑了笑:“司马纵横这个人看情形已经变成了急性子,所作所为是以毁灭为目的,这若非只是做给我们看,应该不太难应付。”
  香芸沉吟道:“看情形是的,他要欧阳绝合作,有很多办法,只是急性子也有急性子的好处,迅雷不及掩耳,在开始的时候,我们难免又有……”
  龙飞截道:“伤亡是难免的了,事发之前我们唯有通知各人加倍小心,司马纵横一天不除,我们一天难以安寝。”
  香芸道:“欧阳绝以及他的手下,我们已经根据吴智还有附近居民的描述拼绘图形,合共五十七张。”
  “很好。”龙飞接吩咐:“每一张复绘十张备用,他就是知道我们有此一着,总不能将之全都杀掉。”
  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是这些了,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到这些。
  司马纵横下一步的计划又是什么?
  消息方面司马纵横也非常灵通,当他将那些消息完全送到欧阳绝面前,又吓了欧阳绝一跳。
  等欧阳绝完全看过了,司马纵横才道:“龙飞现在仍然不知道我们葫芦中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能够做的,也就是将你找出来。”
  欧阳绝苦笑:“他做的工夫已经足够的了。”
  司马纵横只是问:“你那些手下一直都留在庄院内的有多少人?”
  欧阳绝摇头道:“什么事我都清楚,就是这件事我不清楚。”
  司马纵横点头道:“当然了,你总不能够将他们困在庄院中一些自由也没有。”
  欧阳绝道:“甘愿困死在庄院中的也一定不会是太有用的人。”
  司马纵横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当中不少与附近的居民有来往,有些甚至娶了他们的女儿。”
  “这本来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却是了。”欧阳绝道:“就是他们的岳父岳母要掩饰,邻家也会说出来。”
  “龙飞那儿有一群拼图能手,绝不难根据描述将你那些手下的相貌拼出来。”司马纵横笑了笑:“事实他们已经拼好了数十份张贴在各处。”
  欧阳绝打了一个寒噤,他已经知道司马纵横的习惯,也知道他那种笑容绝不是友善的表现。
  司马纵横道:“你知道我现在要清楚的是什么回事了。”
  欧阳绝道:“那些人对我——”一顿摇头,转口道:“对这件事是否是那么重要?”
  司马纵横道;“你说呢?”
  欧阳绝微喟道:“在目前来说应该是的,我只是一个设计者,没有他们那种精巧的技术,绝难依设计将工作完成。”
  司马纵横说道:“时间方面可以斟酌的。”
  欧阳绝道:“你大概听漏了‘精巧’两个字,他们的工作能力绝对在一般的匠人之上。”
  司马纵横道:“训练过另一批,需要多久?”
  欧阳绝苦笑道:“很难说,要找一批他们那种资质的人已经不容易。”
  司马纵横道:“那是说绝不能缺少他们了。”
  欧阳绝道:“难道你想将他们杀光?”
  司马纵横竟然承认:“我是有这个念头,但是既然他们那么重要,当然要打消这念头,重新再考虑。”
  欧阳绝道:“看来事了之后。我只怕也性命难保。”
  司马纵横摇头道:“很多人跟着我,相貌身份都已没有秘密可言,到现在仍然活得很好,享受不尽,你应该知道的。”
  欧阳绝道:“那虽然不太多,但那是事实倒不错。”
  司马纵横道:“这就是人才与庸才的分别,我无意将人分等级,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不能不如此做,既然那些匠人如此重要,我可以答应你绝不会伤害他们。”
  欧阳绝淡然一笑;“事了之后我会给你一份名单让
  你清楚那一个可用,他们之中我其实也已分了等级,待遇亦有异。”
  司马纵横说道:“目前你都是一视同仁。”
  欧阳绝道:“要找人补充这个时候并不容易,而且一路合作开来,彼此之间已有默契。”
  “我明白,不管怎样,在无论对他们采取什么行动之前,我都会先问过你,取得你同意。”
  欧阳绝有点受宠若惊似的,考虑了一会才道:“这许多人被画绘图形,路上一定有麻烦。”
  司马纵潢道:“只要你认为有用,我就有办法将他们平安送到。”
  欧阳绝道:“易容?”
  司马纵横颔首:“我座下有几个易容高手,药物方面是足够的,时间大概亦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
  欧阳绝道:“也不用太着意费心,对于这些小罗喽,龙飞的人未必会留神。”
  “你还未与龙飞的人正面接触,难怪你不知道他们那份小心谨慎简直已到了可怕的地步。”
  欧阳绝一怔:“那对于我们这种人当然就更是费尽心思的了。”
  司马纵横笑了笑:“幸好天下之大,还不是他们所能够完全封锁得到的。”
  欧阳绝亦笑笑:“这之前你并没有跟我说这些,若是你说了,我一定会考虑清楚才将那一个机关笼子卖给你。”
  司马纵横说道:“因为当时你并不是我的人,而不幸我正要设计将你变成我的人。”
  欧阳绝说道:“你现在倒是坦白得可爱。”
  司马纵横道:“应该坦白的时候我是会坦白的,总之你放心,跟着我总会有你的好处,将来更享不尽荣华富贵。”
  欧阳绝淡然道:“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在你未设计毁掉我的庄院之前我日子已经过得够舒服的了。”
  司马纵横笑了起来。
  欧阳绝接道:“我现在就像个疯子,在追寻前所未有的刺激。”
  “你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
  “可是我很怕死的,所以才会将自己困在那样的一座庄院中,也所以一直以来得到的刺激都有限,不够直接,现在庄院没有了,性命又在你手上,才什么也都豁出来,尽量去追寻刺激。”
  “也不枉你一身本领。”
  “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欧阳绝笑接:“也所以你根本不用多作废话。”
  司马纵横目不转睛的盯着欧阳绝,仿佛要看到欧阳绝的心深处,欧阳绝也没有避开司马纵横的目光,笑接道:“我还要说的只是一句话。”
  “洗耳恭听。”
  “多谢你烧掉我的庄院。”欧阳绝的眼瞳仿佛有火焰燃烧起来,不是愤怒的火焰,是疯狂。
  司马纵横看在眼内,终于完全放心。
  他喜欢这种人,也许就因为他与疯子并没有多大分别。
  否则他也不会设立天地会,疯狂到意图倾覆天下。
  这个疯子现在要进行的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疯狂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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