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传在线阅读

第六章赦免与屈辱
    1.命运的写照
    米开朗琪罗在马塞尔·戴伊·科维街上拥有了一个新居,马厩、花园、木屋和顶楼的设施齐全。他的工作室占据了住房的一半,并有6名年轻助手应聘前来。
    这一切是朱理二世临死时付给他的剩余报酬,也作为对他天才的创造——西斯廷小教堂天顶壁画的真挚感谢。
    也许是受到西斯廷小教堂天顶壁画成功的影响,他为朱理二世陵墓雕刻琪的《垂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约1513年)和《摩西》(约1516年)也与壁画构思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垂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雕像高228.6厘米。这位年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站立着,左手扶着后仰的头部,右手放在胸前。左腿弯曲,全身重量落在右腿上。
    他的头部、腰腹和腿部恰好形成一个自然的S形状。
    安详的脸上露出一种刚刚摆脱严酷折磨之后的轻松感觉,渴望着灵魂的自名人轶事由,精神上的永恒慰藉。
    但是他仍然无法摆脱紧紧绑住胸部的几道粗粗绳索,临死前的平静与陶醉只是一种可怜的梦幻。
    但他无须再作垂死挣扎,因为对他来说,生命的一切都将结束,只能以甜蜜的沉睡来忘却生前的烦恼。
    这其实也是米开朗琪罗自我的生动写照。在西斯廷天顶壁画竣工前的两个月,他仿佛感觉到上帝在召唤他。在写给家里的信中,他慎重地提到了“死”的概念。
    朱理二世终于活到西斯廷天顶壁画的竣工,几个月后就去世了。
    现在他俩都得到了一种愉快的解脱。
    不过对于米开朗琪罗来说,甜蜜的沉睡只是短暂的,他醒过来时发现身上被绑的绳索仍然还在。新教皇列奥十世已经举行过隆重的加冕典礼。
    强烈企盼自名人轶事由的愿望,何曾不是米开朗琪罗的内心呼喊?
    但他往往处在两难选择之中,他既想摆脱反复无常的统治者的严格控制,又想为统治者服务,将自己名字也一起永远铭刻在他们的陵墓上,这等于为自己勒紧身上的铁链枷锁。
    他是坚强而又软弱的,聪敏而又拙笨的,伟大而又普通的。
    朱理二世逝世前曾下达了重新建造陵墓的圣谕,这也正是米开朗琪罗的心愿。
    准备安放在陵墓上的《摩西》雕像,集中反映了米开朗琪罗心目中贤明君主的理想,也溶进了自己嫉恶如仇的鲜明个性。
    摩西在希伯来文中是“拉出”或“救出”的意思,他是《圣经》中传奇式的英雄人物。他带领古代犹太人摆脱了埃及法老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并成为代表上帝向犹太人传谕“十戒”的立法者。
    2.37米高的摩西雕像是一位坐着的老人,头上雕有两个小角,象征着放射出非凡的光芒。
    琪罗的《酒神》作品中也出现了豹皮与有羊蹄的小牧神,这与以上巴库斯的传奇经历有关。
    他右手夹着刻有“十戒”的两块石头,左手捋着垂下的卷曲长须。
    他的头向左前方注视,严厉的目光仿佛在怒斥违背“十戒”的罪人。
    强健发达的肌肉,蕴藏着巨人般的无穷力量,左小腿向后弯曲,赤裸的左脚尖紧张地触地,随时准备站起来大吼一声。
    这尊威严愤懑的英雄形象正是西斯廷小教堂天顶壁画人物中缺少的,或者说前者是后者英雄人物系列的延续。
    米开朗琪罗经历了几位统治者执政的朝代,僭主、教皇的不同脾性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影响。
    他一生的命运被紧紧地系在统治者的手中,因此对于理想英雄的渴望,也是他对于自己悲剧命运的强烈抗争。
    在米开朗琪罗这一段雕刻期间,佛罗伦萨执政官索德里尼被赶下台,梅迪契家族重新控制了该城市。
    布拉曼特也永远闭上了浅绿色的眼睛,他生前仅仅完成了圣彼得大教堂中一座圆形的典雅小庙,被后世誉称为可以和古典杰作媲美的建筑典范。
    拉斐尔继续获得新教皇列奥十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接替了布拉曼特原先负责建造圣彼得大教堂的肥缺职位。
    米开朗琪罗却被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困扰着,新教皇并不赞成他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都放在建造朱理二世的陵墓上。
    新教皇是罗伦佐殿下的小儿子乔万尼·狄·梅迪契,米开朗琪罗曾与他共进午餐,那时他俩都还是少年。
    1515年12月,新教皇在佛罗伦萨将伯爵称号授予米开朗琪罗的大弟弟波纳罗托。
    2.毁灭
    “还想堆大雪人吗?”列奥十世拉着米开朗琪罗的手,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俩。
    列奥十世的身上仍然能找出过去的乔万尼模样,肥胖的身躯近于臃肿,白皙的面孔圆圆的,两只淡白的眼睛凸出,他只接受了罗伦佐殿下的近视眼遗传基因。
    他穿了一件肥大的衣袍,笑嘻嘻地拿起放大镜把米开朗琪罗从头看到脚。
    “你喜欢听音乐吗?”列奥十世把手一挥,隔壁乐声和歌声响起来,他那双很美的手情不自禁地挥动着。
    如果不是他的侄子吉乌利奥求见,列奥十世还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米开朗琪罗朗诵一首拉丁文的诗歌
    吉乌利奥还是那样英俊,只不过已有了过度纵欲的明显痕迹,他现在的身份是红衣主教。
    “米开朗琪罗,上帝给了你这双灵巧的手,也该为自己享乐一下。”吉乌利奥拍拍米开朗琪罗的肩膀。
    “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想应该重新拿起锤子和凿子,为列奥十世忠实地服务。”米开朗琪罗知道新上任教皇的心思,不如把话说得漂亮些。
    这果然引来了新教皇和红衣主教的得意笑声。能够役使米开朗琪罗已成为每一任教皇的权力荣誉,满足于世袭家族心理上的永恒纪念——建造陵墓。
    “你是属于我们梅迪契家族的雕刻家,把你现在的工作留给朱理的罗维尔家族后人去处理吧。”列奥十世仍然带着笑容,与他的强硬口气并不相称。
    “罗维尔家族已经和我签订了合同,我不能违背。”米开朗琪罗有点急了。
    列奥十世很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佛罗伦萨是你的故乡,改建圣罗伦佐教堂是我们梅迪契家族的一件大事,你难道不想回去干吗?”
    “……愿意。”
    “明天就出发,带上1000枚金币,卡拉拉的大理石在等着你的光临。”
    米开朗琪罗的两只手冰冷,就像多年前堆大雪人的那种感觉。
    在卡拉拉小镇的另一端,一位药剂师的双套间住宅里,出现了米开朗琪罗的身影。
    距离卡拉拉不远的皮埃特拉桑塔地区,也是一个采石场,可以闻到海上的新鲜空气,背后就是阿尔蒂西莫山。
    列奥十世改变了主意,必须采用皮埃特拉桑塔的大理石,放弃卡拉拉的。
    显然他看了米开朗琪罗的圣罗伦佐教堂的改建设计图,引起了浓厚的兴趣,决定要使这项改建工程成为全意大利的典范。
    “听说那里没有路,大理石运不出来。”米开朗琪罗摇摇头。
    “你是最有力量的,上帝都相信你会创造奇迹。”吉乌利奥轻松地说着。
    大理石还能从悬崖峭壁上滚下来?米开朗琪罗带着沉重的疑问,只好去阿尔蒂西莫山察看。
    黎明前的黑暗消失了,米开朗琪罗与向导像两个小甲虫在山岭之间蠕动。
    中午,他俩的身影缓慢地移动在灌木丛里的海边山顶上,面前出现了一道悬崖峭壁,再远一些就是一道沉睡千百年的峡谷,阿尔卑斯山脉从那里延伸出去,连绵不断。
    米开朗琪罗扒开脚下表面的土层,露出了晶莹洁白的大理石,他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细细地观察四周,顺着向导的手指方向,米开朗琪罗才好容易辨别出有一处似乎是个立足点,但还要翻越山腰上黑白分明的雪线。
    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山风吹来,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米开朗琪罗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下山的艰辛道路更使得米开朗琪罗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皮埃特拉桑塔的大理石为什么没有人使用。
    故乡的塞蒂格纳诺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但他们中间大部分没有开采大理石的经验。
    在皮埃特拉桑塔安顿好住宿后,米开朗琪罗对新来的石匠挂图示范,详细地告诉他们采石的技术要领和有关注意事项。
    佛罗伦萨派来了一名代理人和道路建筑师。简易道路的修筑进展很快,但并不经过已发现的采石区。
    “你画的路线不能偏一点吗?”米开朗琪罗很有礼貌地提出建议。
    “你也懂?”道路建筑师吹了一声口哨,转身想走。
    米开朗琪罗一把夺过图纸,毫不犹豫地扔出窗外。
    他重新测量了地段,打下标桩,决定开挖隧道,免去翻山越岭的劳累。
    面对两个无法逾越的深谷,他只好采用把大理石放坡下去的方案,然后再运到海边。
    他的拼命工作差点中断,因为代理人警告他,没有钱了。
    “我的口袋里还有一些。”
    “这些钱掉进水里,再也捞不上来。”
    米开朗琪罗没有回答,招呼助手去察看筑路进度。
    山岭上的毒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渐渐地变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了,简易的道路终于通了。但米开朗琪罗仍然不放心,他想要亲眼看看第一块巨大的圆柱石运到海边的情景。
    几十个人的全身肌肉绷紧了,绳索绑住的圆柱石在慢慢地滑下去。陡峭的山岭不时有松动的小石子发出滚动的声响,过了好长时间,才消失在山谷里。
    米开朗琪罗的心一直悬空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盯着滑坡的圆柱石。
    他愿意接受各种前所未有的艰难挑战,紧张的刺激才能激发出他潜在的巨大能力。“我将创造全意大利人从未干过的事业,愿上帝保佑。”
    不过这采石和运输毕竟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承担的,危险的前兆随时都可能产生。
    圆柱石的晶莹白色被蒙上了西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距离山谷底大约还有十几米,米开朗琪罗松了一口气,擦擦汗。
    突然几只野鸟忽喇喇地惊飞起,一场虚惊,众人脸上露出了几丝欣慰的神色。
    山谷底下装大理石的大车子,由30多头大公牛准备拉牵。站在下方的米开朗琪罗刚想伸头察看,只听见“咔嚓”一声,圆柱石像发疯似的飞快滚下来。
    “躲开,吉诺。”
    但是,圆巨石无情地碾过了刚才还在安放木棍子的吉诺,并向米开朗琪罗头顶上猛冲过来。
    ……
    被划破衣衫的米开朗琪罗抱起了年轻的吉诺,一个灵魂飞走了。
    身后是摔得粉碎的圆柱石,散落在山谷里,悲痛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天快黑了。
    “改变计划,放弃改建圣罗伦佐教堂。”
    米开朗琪罗惊呆了,他心中的一座宏伟的教堂模型顷刻间化为乌有。
    吉乌利奥走了,他丢下的话仍然在米开朗琪罗的耳边响着。
    “皮埃特拉桑塔的大理石,将铺在佛罗伦萨圆顶大教堂的地面上。”
    米开朗琪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辛辛苦苦运出来的上等大理石,却只能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吉诺惨死的身躯和血淋淋的变形脸在眼前晃动,揪心的痛哭声还在折磨着米开朗琪罗的心。
    山坡上一滴滴殷红的鲜血,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下一串串的汗珠,风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夜里蜡烛的余烬,这一切的努力都无情地被浪费了。
    当初他还充满信心地向教皇表示,尽快地签订合同,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欢乐。
    1518年教皇命令他改建圣罗伦佐教堂,可是1520年3月10日一道圣旨就把这改建的契约轻易地取消了。
    现在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只有冷冰冰的圣旨。
    “为什么要毁了我?!”米开朗琪罗抱着头哭泣着。
    列奥十世还是怜悯老朋友,给了米开朗琪罗500枚金币,作为收回皮埃特拉桑塔大理石的报酬。
    3.换了新主人
    1519年5月2日,达·芬奇去世了,由60个贫民拿着60枚蜡烛,在4个教堂里做了3场大弥撒和30场小弥撒,共耗尽了10磅大蜡烛。
    翌年春天,37岁的拉斐尔也死了,弥留之际还想拿起画笔,他的《基督变容》画面还只完成了一半,由他的弟子继续画完。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三杰已有两位去服侍上帝了,米开朗琪罗还在人世间挥动着沉重的锤子,苦苦地挣扎在圣旨和战火的黑色漩涡里。
    佛罗伦萨重归梅迪契家族控制之后,执政的新教皇兄弟并没有给这个城市带来什么好运气,就撒手仙逝了。列奥十世的儿子登上了统治宝座,但是他只是个小傀儡,既受到他的在罗马的母亲遥控,也要服从红衣主教吉乌利奥的指示。
    朱理二世陵墓的计划再次缩小,这是由于罗维尔家族接受了新教皇为代表的梅迪契家族劝告:米开朗琪罗可以同时为两大家族效劳。
    米开朗琪罗则躲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不想去理会窗外发生的一切,但门外还是响起来了有礼貌的敲门声。
    “下午好!米开朗琪罗,我可以进来吗?”来人很客气地问着,大街旁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米开朗琪罗已认出了来人是谁,但仍然说:“先生,你找错地方了,对不起。”
    “这么热的天,堆大雪人是一件愚蠢的事,我向你致以最真诚的道歉。”
    米开朗琪罗还未回答,来人已挤进门里,一双快乐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高大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一块块上等的大理石,使来人的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听说罗维尔家族还欠你不少钱,也许是我搞错了。”
    “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完成朱理二世的陵墓了。”米开朗琪罗并没有请来人坐下。
    “圣父已经让劝说罗维尔家族把陵墓计划延长到9年,你不高兴?”
    “谢谢圣父的恩赐,但是我的这双手不是梅迪契家族的。”只要想起列奥十世任意毁约的一事,米开朗琪罗就想发火。
    “西斯廷小教堂天顶壁画如此伟大,当初朱理二世也并没有完全强迫你,对吗?”来人拿起桌上的锤子,在大理石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米开朗琪罗的心又沉重了,坐在一边托着头,他完全明白来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尔雅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来人走了,华丽的马车急速驶向皇宫,来人的姐夫列奥十世正焦急地等待着回音。
    不久米开朗琪罗只好暂停朱理二世陵墓的一切工作,开始设计佛罗伦萨的梅迪契家族墓室,这也属于改建圣罗伦佐教堂的计划。
    然而动荡的政局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米开朗琪罗的天才创作。
    1521年11月,列奥十世得了感冒,几十天后驾崩了。
    米开朗琪罗参加了列奥十世举行的安灵弥撒,但他并不感到悲哀,因为这位教皇无法与他的父亲罗伦佐殿下相比。
    继任教皇职位的是出生于荷兰的阿德里安六世,他对于买卖圣职、族阀主义等腐败行为感到厌恶,但也无能为力。
    同时人们也传闻阿德里安六世可笑的另一面,说他从教廷中放逐出去诗人和演员,轻蔑地把《奥拉孔》雕像叫做“古人的偶像”。人们甚至担心他会下令把古代雕像烧成石灰用于建筑圣彼得大教堂。
    红衣主教吉乌里奥已逃到佛罗伦萨,不可一世的梅迪契家族在罗马的势力被削弱。一直忍气吞声的罗维尔家族报复的机会来了,他们向阿德里安六世告状。
    灾难再次降临到米开朗琪罗的身上,因为他未能履行合同,建造朱理二世的陵墓。新教皇已同意罗维尔家族向法院控告。
    米开朗琪罗无法为自己辩解,法院的大门也拒绝他进入。
    他只有被迫承受,承受并不属于他的可怕责任。
    他被卷进了尔虞我诈的政治纠纷里,天才美术家的自尊被残酷地践踏。
    “我有罪吗?”
    米开朗琪罗跪在教堂里,万能的上帝却听不到他的虔诚祈祷。
    命运之神对他是极不公平的,总是把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绝路,并把一大堆的懊丧和烦躁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幸好阿德里安六世在执政的第二年就被上帝召唤去了。罗马红衣主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选举了吉乌利奥为新教皇——克利门特七世,1523年11月19日登基。
    他下达谕旨:米开朗琪罗必须立即恢复梅迪契家族墓室的建造工作,以及耽搁的罗伦佐图书馆的设计。
    罗维尔家族在“劝告”下放弃了对米开朗琪罗的控告。在佛罗伦萨圣罗伦佐教堂的附近,米开朗琪罗也有了一个新的工作室,每月还可以领到50枚金币的终身养老金。
    这些都表明了克利门特七世的慷慨与仁慈,但米开朗琪罗只要两个字:自名人轶事由。
    他已受尽了侍奉教皇的各种折磨,不再被诱人的工作室和稳定收入的条件所吸引。即使重新拿起锤子,也不像过去那样兴奋不已。他毕竟是50岁的人了。
    他也哀叹自己又老又丑,干1天,要休息4天。
    以往疯狂的工作带来的过度劳累,严重损坏了他的身体。
    眼睛经常发炎,琥珀色的瞳孔已有混浊的现象,看东西时间稍稍长了,眼睛就疼胀得难受。
    他的牙齿也开始拒绝冷硬的食物,有时疼得直吸冷气,发出“丝丝”的声音。
    失眠则成了对他最残酷的折磨,脆弱的脑神经无法安宁下来,总是好像被哪个魔鬼的手指使劲地拨弹着,引起震颤的频率时快时慢,给他带来难以入睡的百般折腾。
    孤独忧郁的心情带来了悲观迷乱的状态,各种蛊惑人心的传闻,令他忧心忡忡。
    罗马城外的地平线上烟雾弥漫,好像是非洲热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郁地笼罩着上空。先见先知的隐士出现在街头和广场上,预言意大利将陷入一场可怕的灾难。
    4.返回守城
    1527年5月,罗马遭到德国皇帝军队的入侵,疯狂的劫掠引起了米开朗琪罗的惊慌,他十分担忧西斯廷小教堂的壁画和《摩西》等雕像的命运。
    佛罗伦萨市民却已经举行起义,再次把梅迪契家族驱逐出去,重新竖起了共和国的旗帜。
    克利门特七世与冤家罗马皇帝结成了同盟,开始进攻佛罗伦萨,企图恢复梅迪契家族的统治。
    米开朗琪罗受到佛罗伦萨起义军高涨的爱国热情的影响,在自名人轶事由与民名人轶事主的神圣旗帜下,他的热血在沸腾。
    他试图摆脱愁苦沉闷的枷锁,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去拥抱共和国每一天的浪漫早晨。
    共和国执政者委派他雕刻一尊巨像,成为《大卫》的兄弟雕像。他选定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士参孙反抗非利士人统治①的题材,来象征佛罗伦萨反抗入侵者的坚强意志和无比勇威的精神。
    ①普罗米修斯是提坦神伊阿珀托斯和忒弥斯的儿子。他不愿做神,离开奥林匹斯到了大地。他负责教育人的时候,发现没有火是不行的,就冒着生命危险到奥林匹斯山偷得了当时只有神才能享用的火--光明的象征--给了人类。
    随着局势的日益严峻,米开朗琪罗也扔下了锤子,加入了保卫佛罗伦萨的行列。
    1529年初,米开朗琪罗被任命为佛罗伦萨城防工程总监,几个月后又担任了防卫将官(任期一年)。
    他以一个艺术家的热情奔波在佛罗伦萨外围地区,并与当地防御工程专家、执政者商谈。
    佛罗伦萨城墙的制高点圣米尼亚托钟楼,可以控制和观察敌军的进攻,因此修筑钟楼向两旁延伸的城墙引起了米开朗琪罗的高度重视,并准备在这里安放更多的大炮。
    但是却有人悄悄地告诉米开朗琪罗:佛罗伦萨执政官坚决要求他离开这里。
    显然,米开朗琪罗的忠诚受到了恶毒的挑拨离间的威胁,大家都不信任他一个受到梅迪契家族庇护的艺术家会起来反抗“恩人”。
    他竭力为自己辩白,并向佛罗伦萨新的执政官说出心里的怀疑:城防指挥官马拉特斯塔将军有叛变迹象。
    谁知新来的执政官并不感谢他,反而狠狠地斥骂了米开朗琪罗的胆怯和神经质的无端怀疑,并解除了他的职务。
    这件事引起了米开朗琪罗的极度悲伤,他习惯以艺术家的思维去看待残酷的现实生活,但得不到任何的同情,并已有流言说马拉特斯塔将军要陷害他。
    如果说这些是克利门特七世手下人耍弄的一个小小计谋,只是想保全米开朗琪罗的艺术生命,那么这种猜测也并非没有根据。
    1529年9月21日清晨,米开朗琪罗在内名人轶事衣里藏了不少的钱,在他的学生帮助下,从防卫最松的城门处逃离了佛罗伦萨。
    两天后他出现在威尼斯,躲避了当地执政者迎接他的使者。他写信给法国国王在意大利代名人轶事办艺术品的朋友,表示愿意去法国。
    法国国王得知后立即发出邀请,并提出送给米开朗琪罗丰厚的年薪和一幢房屋。但这封邀请信送到威尼斯时,惭愧的米开朗琪罗已返回佛罗伦萨了。
    佛罗伦萨的执政官曾下令:逃离者必须限期返回,否则以叛逆罪处置,没收财产。尽管米开朗琪罗没有被公开列入逃离者的名单,但给了他一个最后期限。
    米开朗琪罗的朋友也在信中表示,“你一切的朋友异口同声地渴望你回来,为了保留你的生命,你的祖国,你的朋友,你的财产与你的荣誉,为了享受这一个你曾热烈地希望的新时代。”
    11月20日,鼓起勇气的米开朗琪罗返回佛罗伦萨,几天后执政官宣布给他的处分:3年内不准出席有关会议,罚款1500枚金币。
    米开朗琪罗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毫不畏惧地等待战争的结局”,重新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这时圣米尼亚托钟楼已成为敌军炮火轰击的重点目标,已有部分城墙被炸毁。
    米开朗琪罗想起了绘制壁画的底层覆盖物,如果钟楼外面也有厚厚的屏障物,那么敌军的铁石炮火威力将被严重削弱。
    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升起来时,圣米尼亚托钟楼上出现了厚厚的保护层,那是几十床塞满羊毛的床垫用绳子悬挂着。惊奇不已的敌军还是架起了大炮,但事态的发展正如米开朗琪罗所预料的。
    他在致友人信中兴奋地说:“当教皇克利门特与西班牙军队联合围攻佛罗伦萨时,敌军的炮火被我安置在钟楼上的物件挡住了好长时间。一天夜里,我在墙底外部覆盖了羊毛袋;又一个晚上,我令人掘了陷坑,安埋火药,把敌军的断腿残臂一直轰到半空……”
    “瞧,这是绘画的用途!它用来作战争的器械与工具;它用来使轰炸……有适当的形式;它用来建造桥梁,创作云梯;它尤其用来构成要塞、炮垒和壕沟……”
    他自己也不曾料想到平时积累的建筑与绘画、雕刻之间的美学理论,在这场保卫战中竟然会发挥出神奇般的作用。
    1530年春天,佛罗伦萨保卫战进入了严峻的时期,阿尔诺河被敌军切断,食粮日益减少。夏季瘟疫的袭击,夺走了几千人的生命。
    8月2日,马拉特斯塔将军果然叛变,10天之后佛罗伦萨保卫战以失败告终。原共和国执政成员有的逃走了,有的被绞死。
    克利门特七世下令搜寻米开朗琪罗,而且有谣传说米开朗琪罗曾想毁掉梅迪契皇宫。
    米开朗琪罗却好像失踪了,有人曾最后一次看到他,那时他趴在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圆顶上,观察四周的战斗情况。
    5.屈辱
    烛光映亮了狭长的地下室,大约有10个平方米,只放着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
    这里面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度比较凉爽,并不像外面酷暑热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一口水井静悄悄地蹲在一边,清凉的井水足够维持躲藏者的生活需求。
    米开朗琪罗是在平时修建圣罗伦佐教堂时偶然发现这里的,在佛罗伦萨保卫战失败后,他立即想到了这个理想的地下室。
    每天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升起来时,他不得不推上盖板,像耗子一样躲藏着。半夜里周围都平静了,他才能悄悄出来,吸一口新鲜空气。
    地下室的上面正是他要修建梅迪契家族墓室的主要位置。他曾设想罗伦佐殿下的陵墓就安置在离地下室出口五六米之处,让罗伦佐殿下的灵魂保佑他渡过这场劫难。
    过去他是拿着锤子的“囚徒”,自名人轶事由只是个狭义的可怜名词。现在他听不到教皇的圣谕,但是自名人轶事由活动空间仅仅是这个狭长的地下室。
    命运真会捉弄人。
    近几年大起大落的战乱环境,促使米开朗琪罗的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落,时而羞愧,时而哀愁。
    现在剩下来的只是难以忍受的寂寞,他不知道这种难熬的日子还有多长。他不甘心这样白白地浪费自己的艺术生命,便在地下室的墙壁上描绘人名人轶事体造型。
    墙壁面积有限,只画了十几个半人名人轶事大小的人名人轶事体,动作勇敢而复杂。准确的线条就像他的雕像风格,几乎没有涂改的重复之处。
    这时他的愤懑和苦闷才能得到宣泄,其中也包括积压在他心底的难言羞愧转而爆发的无名之火。
    克利门特七世怎么也想不到米开朗琪罗会躲藏在这里,并且曾受到了他部下的严密保护。(经历了400多年后,今天的人们才重新发现了这个古代地下室。)
    几个月后,克利门特七世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原谅了米开朗琪罗的“背叛”行为。派人到佛罗伦萨去寻找,并放出风声,只要米开朗琪罗愿意继续建造梅迪契家族陵墓,他将享受原有的良好待遇。
    这个令人难堪的赦免意味着米开朗琪罗必须举着白旗出来,跪在教皇面前低头签字。
    这时米开朗琪罗的复杂心情就像他以后制作《胜利者》雕像中的那个俘虏。
    胜利者是一位倮体男青年,卷曲的头发下是一张漂亮的脸。他的右腿站立着,左腿膝盖压在弯着腰的俘虏背上。
    胜利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去理睬已被征服的俘虏,他扭转头观看另一个方向。他已失去了胜利的喜悦,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态,他觉得只是结束了一场热闹的游戏。
    俘虏是一个长发长须的老人,扭曲的身子被迫蜷缩着。他那不甘屈服的头颈向前伸直,怨恨、羞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的目光令人吃惊。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健壮的全身肌肉仿佛在痛苦地抖动,剧烈起伏的结实胸膛随时都会爆发出巨大的反抗力量。
    但是他的双臂被紧紧地反绑着,脊背被致命的重量压迫着,他无法挣扎,也无法呼喊,顽强的忍耐带来的是漫长的囚徒岁月。
    为了继续维护他的玫瑰艺术梦,米开朗琪罗踉踉跄跄地走出地下室,自躲藏以来第一次公开站立在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底下。
    “啊——”
    他发出嘶哑的喊声,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勇猛和力量。
    “米开朗琪罗先生,我可以进来吗?”20多岁的乌尔宾诺站在门外,他是新来的学徒兼管家。
    米开朗琪罗不耐烦地挥挥手,又低头摆弄泥塑小样。
    乌尔宾诺刚想拾起掉在地上的小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别动!”米开朗琪罗又发火了。
    “先生,你也许正需要这个小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乌尔宾诺已悄悄地把小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揉了几下,笑眯眯地放在米开朗琪罗的手边。
    果然米开朗琪罗正在工作台上翻找,“请原谅……”他摇摇脑袋,无可奈何地做了一个手势。
    乌尔宾诺惊奇地看着米开朗琪罗的一双魔手,捏捏、按按、剔剔,已出现了几个卧躺的人物形象。
    但很快地又被米开朗琪罗使劲地合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物形象消失了,他的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什么,显然不大满意。
    乌尔宾诺来了不少时间了,但始终不敢直接与米开朗琪罗的目光相遇。他在十分敬重这位天才的美术大师的同时,又往往怀着怜悯和同情。
    他很愿意听到米开朗琪罗手中锤子的“当当”响声,看到坚硬的大理石变得那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顺。然而“当当”的声音从早晨一直延续到天黑,这就令人很不安。
    乌尔宾诺总是能想出一些小计谋,让“当当”的锤子声音停顿一会。每天晚上他还特地为米开朗琪罗准备了葡萄酒,少量的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能使人愉快,加速血液循环,消除疲劳。
    有时半夜里,乌尔宾诺常常被“当当”的声音惊醒。他轻轻地推开工作室的门,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时千万不能打扰米开朗琪罗,除非他干完,否则一场可怕的风暴会马上降临。
    乌尔宾诺明白自己的能力微不足道,无法帮助米开朗琪罗摆脱紧张苦闷的处境。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米开朗琪罗生病了,连起床都觉得困难。
    他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随着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咽喉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乌尔宾诺一直守在床边,不时地更换冷水敷料,以免高烧把米开朗琪罗的脑子搞坏了。
    克利门特七世也很着急,急忙派使者前来抚慰,劝说米开朗琪罗节制工作,愉快的散步会忘掉一切烦恼。
    “米开朗琪罗必须活下去,梅迪契家族的荣誉还需要通过他神奇的双手永远发扬光大。”
    克利门特七世下令不准任何人上门干扰米开朗琪罗的工作,并在给他的信中说:“人家向你索求一张画时,你应当把你的笔绑在脚下,在地上划4条痕迹,说,‘画完成了’。”
    米开朗琪罗的朋友也担心,“他将活不了多久。他工作太过分,吃得太少太坏,睡得更少。一年以来,他总是被头痛和心病严重损害着。”
    憔悴的脸色,衰弱无力的身体,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米开朗琪罗还从来没有这样悲伤和绝望过,他的孤傲和强烈的自尊心被分割成可怜的碎片,他甚至想自名人轶事杀。
    “如果可以自名人轶事杀,那么,对于一个满怀信仰而过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般的悲惨生活的人,最应该给他这种权利了。”
    这是他在诗歌王国中袒露的心情,也倾注在这时期雕刻的《昼》、《夜》、《晨》、《暮》的作品中。
    6.夜
    也许是继续受到创作西斯廷天顶壁画的构思影响,米开朗琪罗仍然想以雕刻形式描绘出《圣经》的第一个故事,即划分光明与黑暗的永恒主题,寓意在《昼》和《夜》、《晨》和《暮》中。
    这4尊雕像分别由两组男女倮体人物形象组成,分别象征着时间。这种寓意的构思不能不说是米开朗琪罗的大胆创造。
    《晨》与《暮》雕像后来被放置在罗伦佐殿下的石棺上,雕像人名人轶事体分别卧躺着。
    《晨》是一名倮体青年女子,她的右手撑起上身,左手弯曲伸向扭转的脖子。右腿懒洋洋地伸着,左腿自然地抬起。
    她仿佛刚刚从梦里被惊醒,脸上显示出一副惆怅的神态,她微微张着嘴,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留下的问号却由《暮》的倮体男子来回答。
    经历了磨难的坎坷岁月,他已失去了青春似火的热情,浪漫之夜不属于他,这一切都成为褪色的回忆。
    他需要冷静的思考和睿智的理性,才能揭去蒙在这世界上花花绿绿的遮羞布,反思自己的过去。
    过多的叹息令人烦恼,不如都埋藏在心底,坦然地送走喧闹的一天。
    如果说《晨》与《暮》的这组人物都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一切,包括内心世界,那么《昼》与《夜》则不尽相同。
    《昼》意味着生机勃勃的白天和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然而他却将半张脸掩藏在发达肌肉的臂膀后面。
    他不愿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害怕这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蓝天会给他带来一场意外的灾难。
    他想侧转身去,把自己藏起来,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悄然隐退,他还留恋着这个世界,舍不得放弃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尽管他有着强壮的肌体,令人羡慕的身材,但他内心矛盾的冲突仍然使他犹豫不决,勉强地维持着难堪的局面。
    《昼》的雕像与西斯廷天顶壁画中的耶利米形象尽管有某些相同之处,都是半遮着脸,但后者是典型智慧者的沉思形象,而前者则是怯懦大于反抗的弱者。
    在长期忍受着精神上痛苦折磨的灰色生活中,唯一能得到的心灵上暂时宁静的乐园,那就是能够忘却一切烦恼的甜蜜梦乡。
    《夜》里的中年女子在静静地享受着梦幻的美景,但是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摆脱了人世间的苦难。
    她睡的姿态很不自然,右手搁在弯曲抬起的左腿膝盖上,整个裸露的身子被迫扭曲着,左脚的大脚趾与其他脚趾紧张地分开,明显地还烙印着日间所受到的磨难。
    她的腿边有一只美丽夜莺,然而她的身下却枕着一个惊愕表情的狰狞面具。当她从美梦中醒来之后的早晨,仍然没有她所期望的绚丽色彩。
    意大利诗人乔凡尼为《夜》这尊雕像深深感动,拨动了诗的琴弦:
    夜,为你所看到妩媚地睡着的夜,
    那是受天点化过的一块活的石头;
    她睡着,但她具有生命的火焰,
    只要你叫她醒来,——她将与你说话。
    米开朗琪罗对朋友的诗感叹地回答:
    睡眠是甜蜜的,
    成为顽石更是幸福。
    只要世上还有罪恶与耻辱的时候,
    不见不闻,无知无觉,
    才是我最大的快乐;
    因此,不要惊醒我啊!
    讲话轻些吧!
    人们在高度赞美《夜》雕像时,却忽视了《夜》的姐妹作品《丽达》。
    丽达在古希腊神话中是一位美丽的仙女,宙斯摆脱了妒心深重的赫拉,变成一只天鹅,飞到了他所爱的丽达身边。他俩的女儿海伦成为希腊第一美人。
    米开朗琪罗画笔下的丽达也在沉睡,睡的姿势竟然与《夜》的雕像如此的相似,整个身体也是呈“~”状。只是右手放在抬起的左腿膝盖上,一只天鹅脑袋伸向丽达的胸脯。
    这是一个动人的美丽故事
    但是《夜》的雕像脸部已憔悴,还能依稀辨别出丽达丰润的漂亮脸蛋,原先丰满的胸脯只剩下皱皮。
    米开朗琪罗在哀叹逝去的青春年华,美丽的故事只能在梦中重现。咀嚼昔日的快乐,带来的是对目前现实的忧郁、困惑和失望。
    陷入兵荒马乱的意大利,被蹂名人轶事躏的佛罗伦萨,还有自己难言的屈辱和心中仅存的艺术殿堂一隅,这些构成了米开朗琪罗的复杂感情,寄寓在《昼》、《夜》、《暮》和《晨》的雕像上。
    乌尔宾诺简直不相信米开朗琪罗虚弱的身子里还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创作力量,草图上的有力线条上哪里有病魔留下的痕迹!
    他想减轻米开朗琪罗的工作强度,但根本不知从何处下手,“我这样做,知后就给予他残酷的惩罚:用锁链把他锁在高加索山的峭壁上,每天遣老鹰吃他的肝脏。但他坚决不屈服,忍受了三万年的漫长苦刑,最后被大英雄赫刺克勒救出。行吗?”
    米开朗琪罗终于抬起头,掸掸手臂上的大理石粉尘,说:“先打凿出一个轮廓,你会感到有一个灵魂在召唤。”
    乌尔宾诺也努力从锤子的“当当”声音中去寻找艺术灵感,但总觉得缺少一股神秘的力量,无法减轻“当当”的击打所引起的全身酸疼感觉。
    这几天,米开朗琪罗又发怒了,总是高声叫喊乌尔宾诺锁上圣罗伦佐教堂的大门,不准佛罗伦萨新的执政者亚历山德罗进入参观。
    亚历山德罗是克利门特七世的儿子,他厚实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放肆、傲慢的言词。
    他也想在米开朗琪罗的面前炫耀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谁知米开朗琪罗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俘虏”,甚至公开拒绝让他设计一个新要塞的指令。
    亚历山德罗气得暴跳如雷,在父亲面前大肆诋毁米开朗琪罗。克利门特七世并不支持儿子的申诉,反而严厉指责他不顾大局,把事情搞得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糟。
    这些事情的内幕,乌尔宾诺并不清楚,他担心亚历山德罗会对米开朗琪罗下毒手,因为已经有人来提出严重警告。
    “上帝会保佑我们吗?”乌尔宾诺担忧地说。
    “上帝太忙了,只好委托给罗伦佐殿下,他会喜欢这些雕像。”现在轮到米开朗琪罗来安慰他了。
    “圣父还喜欢你吗?”
    “不知道。”米开朗琪罗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1534年6月,老父亲洛多维科90岁了,他无力的脑袋下垫着两只枕头。
    米开朗琪罗低下头,耳朵几乎贴近老父亲的脸颊。
    老父亲断断续续的临终嘱托,大都是围绕着维持家庭的话题,他的声音低沉,吐字模糊。
    米开朗琪罗招手示意侄子利奥纳多把牧师请来,随后他附在老父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父亲的眼睛眨了几下,一缕口水顺着嘴唇淌下。
    老父亲临死前还不清楚米开朗琪罗的雕刻究竟有多少价值。他只希望儿子的雕刻换来的金币能拯救博纳罗蒂家族的世袭荣誉。
    他已满足了,平静的灵魂升入了天堂。
    米开朗琪罗为老父亲拢合上了眼睛,牧师的祈祷声飘出了窗外,屋里响起了一片哭泣。
    这是米开朗琪罗第二次与死去的家里亲人告别,他的心里很乱,悲伤不能说明他的心情,甚至他竟然羡慕老父亲的平静之死:
    “……上帝把你从我们的苦难中拯救出去了。可怜我吧,我这如死一般生存着的人!”
    “你是死了,你变为神明了;你不惧怕生存与欲名人轶事望的变化:(我写到此怎能不艳羡呢……)
    “命运与时间原只能赐予我们不可靠的欢乐与切实的忧患,但它们不敢跨入你们的国土。
    “我亲爱的父亲,由于你的死,我学习了死……死,并不如人家所相信的那样坏,因为这是人生底末日,也是到另一世界去皈依神明的第一日,永恒的第一日。”
    眼前的一切该结束了,包括这圣罗伦佐小教堂里的雕像和建筑装饰工程,米开朗琪罗想忘掉这里的日日夜夜。
    乌尔宾诺却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这里毕竟是他第一次跟随米开朗琪罗工作的地方,并且出现了这样惊人的成果:雕刻与建筑的完美统一。
    这里出现了没有结构功能的建筑要素,四周的墙面不再是死板的,而是形成多层次的装饰体,这本身就意味着雕刻内涵与外延的引申。
    圣龛及其下面卧躺的两个人物雕像,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然而人物雕像下的“人”字形的拱台,及其左右相对漩涡形状的装饰,又给三角形增加了巧妙的动感。
    整体设计显得刚柔相济,给人留下了耳目一新的深刻印象。
    乌尔宾诺有些不大明白罗伦佐殿下的雕像并不像生前的模样,趁收拾行李的空闲时,想得到米开朗琪罗的指教。
    “千百年后谁还能认识我和你的面容,然而罗伦佐殿下的英名与功业永远留在世界上,就像他的雕像。”
    米开朗琪罗说的是“形似”与“神似”的艺术创造哲理,乌尔宾诺似乎明白了,回头再看看罗伦佐殿下的雕像。
    他在沉思,头微微低下,左手支撑着下颌,手指压着嘴唇,双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
    这又是一尊年轻的先知耶利米雕像。
    1534年9月23日,米开朗琪罗与乌尔宾诺到达罗马,从此米开朗琪罗再也没有返回佛罗伦萨,一直住在罗马。
    两天后,克利门特七世死了,经医生诊断,他具有多血质(快活)和胆汁质(急躁)的天性。
    但这些对米开朗琪罗来说已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他很幸运地摆脱了梅迪契家族的控制。
    这时他已经是60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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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沉重的喧嚣
    1.突然拜访
    米开朗琪罗没想到新当选的教皇保罗三世突然登门拜访。穿着黄绿色制名人轶事服的卫兵忠于职守,已经毫无表情地站在门外两边,乌尔宾诺有些惊慌,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如何接待教皇。
    “买甜饼,葡萄酒?”他没有听清米开朗琪罗的话,不过从对方不耐烦的神情上,他猜想大约是对的。
    外面的华丽马车缓缓地停下了,一位红衣主教正打开车门,保罗三世下车了。
    保罗三世是在克利门特七世驾崩十几天后选出的,他出身于高贵的法纳塞公爵的罗马家族。
    他爱好各种学识和艺术,这成了他一生中值得骄傲的话题,他曾受到过罗伦佐殿下的文化思想熏陶。
    “圣父。”米开朗琪罗上前吻了教皇的戒指,随后退到一边。
    教皇脸上的慈祥微笑,米开朗琪罗已在梵蒂冈皇宫里见过。
    前四任教皇的音容谈吐的第一印象不尽相同,不过米开朗琪罗竭力不去回想作比较,否则他会十分厌恶面前这位保罗三世的微笑。
    米开朗琪罗工作室里的《摩西》雕像还未移走,引起了教皇与红衣主教的浓厚兴趣。
    惊叹的“啧啧”声米开朗琪罗听起来太庸俗,就像在丰盛的晚宴上谈起陷在泥淖里的一只破靴子。
    乌尔宾诺知道米开朗琪罗很不高兴,因为闯进工作室是他的最大忌讳。
    “圣父,感谢您的光临。”
    机敏的乌尔宾诺已经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垫,他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站在椅子的旁边。
    米开朗琪罗朝乌尔宾诺看了一眼,搀扶着教皇坐下。
    “你准备好了吗?”保罗三世仍然微笑着。
    米开朗琪罗明白这又是那个不新不旧的话题,为西斯廷教堂绘制《最后审判》。
    克利门特七世逝世前不久就已提出这个要求,当时米开朗琪罗并未明确表示同意,也没有公开反对。
    现在保罗三世继续热衷地提起这个话题,也想分享米开朗琪罗天才创造的殊誉。
    “小羊羔已经老了,长长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和头发都快白了。”米开朗琪罗想竭力推辞。
    “赎罪的小羊羔永远是个小羊羔,那是因为上帝的力量无所不在。”保罗三世的微笑显得有点勉强了,尽管他曾是一个口才不错的演说家。
    “罗维尔家族的合同还在发生效力,我不可能同时拿两把锤子。”米开朗琪罗一想起那个朱理二世陵墓的事,就感到无可奈何。原先他不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完成,可是罗维尔家族不断前来威胁,提出各种苛刻条件,真叫人无法忍受。
    这时保罗三世的微笑又恢复了正常,“你会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这里的摩西雕像已足够让罗维尔家族感到满足了。”
    然而教皇的慷慨诺言,并没有马上打动米开朗琪罗的心,反而引起他的多疑。
    米开朗琪罗失去了信心,又想逃亡。
    1535年9月1日,保罗三世下达一道圣谕:任命米开朗琪罗为梵蒂冈的雕刻家、画家和建筑师,每月享有100枚金币的终身养老金。
    这个决定引起了米开朗琪罗同行之间的不满,对他的嫉恨和攻击性的敌视情绪又在暗地里酝酿,随时都会爆发。
    米开朗琪罗则拖着无可奈何的脚步,再次走向西斯廷小教堂。
    34年前,他还是一个正值艺术创作巅峰的美术家,如今已是60多岁的老人,还能创造一个惊人的奇迹吗?
    2.一堵新墙
    熟悉的高大窗户,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四周与空间,还有他更为熟悉的穹窿顶壁画。
    他眯着眼,已看不清头顶上的壁画人物脸部,但是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当初描绘的大部分细节。
    在教堂入口处正对面的圣坛上,粗长的蜡烛已经熄灭,烟火薰黑了这堵墙上的两幅壁画,有的还露出了丑陋的破洞和被损坏的痕迹。这壁画是拉斐尔的老师佩鲁吉诺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作品。
    壁画上方有两个弧面窗,留下了米开朗琪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绘制的壁画。
    他觉得左右为难,这堵墙的壁画与窗户与整个教堂的内部设计显得并不和谐,但他不想铲掉佩鲁吉诺的壁画,免得被人指责自己自私。
    然而教皇的圣谕无法违抗,尽管他的微笑里还没有冷冰冰的教训口气。
    米开朗琪罗还在闭门构思壁画整体设计时,外面已有各种言论。
    流言蜚语还是传到了乌尔宾诺的耳朵里,他端着晚餐进工作室时,米开朗琪罗正对着草图发愣。
    草图上的构思只是一个大致轮廓:
    耶稣端坐着,右手举起,左右两边人群中都有一个突出的先知模样的张开双臂,激动地在申诉。
    左侧的人较多,一直延续到下面的地狱边缘。右侧人数较少,腾出下方空间,充分表现在地狱边缘的灵魂相互激烈争夺的场面,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左下方的地狱有人在向上仰望,与上帝左右两侧构成一种内在联系的整体性。
    草图画面上的每个形象也只是一个人名人轶事体的大致外形,还没有脸部、手、脚的具体细节,粗粗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样的长、扁圆形拥挤在一起。
    乌尔宾诺跟随米开朗琪罗已有很长时间了,耳濡目染,也知道了老师不少的高超技巧。
    但是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巨画构思。
    其实,意大利有名画家西尼奥雷利(1445—1523)的代表作奥尔维耶托大教堂圣布里奇奥礼拜堂壁画(1499—1502),就是表现一组以“最后审判”为题材的宗教故事,其中《坠入地狱的鬼魂》、《基督复名人轶事活》中的构思和人名人轶事体画对米开朗琪罗时代的美术家都有着很大影响。
    乌尔宾诺心中有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草图上为什么没有出现仙境般天堂的构思,也许西斯廷小教堂那堵墙壁的面积还太小了。
    他不敢冒昧地去问,更不想去打扰老师,把晚餐放在桌上,点起蜡烛,转身走了。
    他自然不知道米开朗琪罗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重新建起一堵新墙,一直到弧形窗下,遮住原先的墙壁。
    弧形窗间他已画的天顶壁画大部分被保存下来,在与新墙壁的《最后审判》联接处绘制两个拱形画面,作为自然过渡。
    保罗三世对此方案大为赞赏,一堵新墙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将给他的统治带来好运气。
    保罗三世及其随从的神色都在告诉米开朗琪罗,这堵新墙是他的晚年荣誉或耻辱的真实写照。
    米开朗琪罗也似乎感觉到这次大型壁画工作可能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他不愿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在结束晚餐前吞下一只苍蝇。
    米开朗琪罗最近一直在仔细研究但丁的《神曲》。
    在那悲惨的“地狱之谷”的边缘,
    回响着一片不绝的雷动的哭声。
    是如此黑暗,幽深,烟雾弥漫,
    我定神向那底下望去时,
    那里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但丁笔下的这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森基调,溶进了米开朗琪罗对《最后审判》的整体构思,与天顶壁画《创世纪》的思考形成鲜明的对比。
    《创世纪》以歌颂为主旋律,赞美人类的创造性智慧,阐扬人性伦理与人名人轶事体美。
    《最后审判》则是无情地鞭挞一切罪恶灵魂,赤裸裸地显示出丑陋、肮脏的内心世界。
    《创世纪》迎来了万物生命之灵诞生的希望早晨,绚烂多姿的崭新一天唤起人们追求幸福、和平的热情渴望。
    《最后审判》则是如同世界末日的降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欲、强暴、贪婪之灵都在作最后的疯狂挣扎。有的撕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脉脉的伪装,长期积聚在心头的歹毒怒火都在这瞬间爆发。
    《创世纪》英雄人物的非凡智慧和无畏气概,以及忧国忧民的内心复杂世界,形成令人敬仰、沉思回味的庄严气氛。
    《最后审判》展示了弱肉强食的惊心动魄场面,表现的却是美与丑、善与恶殊死较量的大混战。怀着恐惧、惊慌和焦灼各种心态的灵魂,都在黑暗中紧张地等待着冷酷的最后判决。
    头顶上的《创世纪》壁画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米开朗琪罗绘制出与其相媲美的传世之作,不得不强迫自己超越自己。
    他被外界捧得越高,他越感到一种痛苦的孤独。在重新建起那堵新墙的同时,他也把自己的真实内心藏在新墙背后,呈现给外界的还是新墙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彩壁画。
    3.他摔下来了
    米开朗琪罗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厚颜无名人轶事耻的家伙——皮埃特罗·阿列迪诺(1492—1556)。
    带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秽性质的小册子已成为阿列迪诺的写作标签。他善于玩弄漂亮词藻,称他为作家和政论家不过是一种辛辣的讽刺。
    他说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恭维辞令,很有礼貌地向米开朗琪罗索要艺术品。也许,他认为这也是一次公平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因为创造辞令也是一种廉价的美。
    米开朗琪罗也很客气地拒绝了他,希望这位自命不凡的家伙不要再来打扰,如果有时间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不如去洗洗自己又臭又长的袜子。
    谁知阿列迪诺反而觉得米开朗琪罗在暗示他要耐心等待,又三番五次去信乞讨艺术品。甚至公然要为米开朗琪罗设计《最后审判》的草图,竭力想显示自己的艺术素质。
    这啼笑皆非的讨厌故事结局自然是阿列迪诺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扬言要让米开朗琪罗知道瞧不起他的严重后果。
    这也引起保罗三世身边那位司礼官赛斯纳的强烈共鸣,并串通了一些对米开朗琪罗不满的形形色色的人,伺机报复这位藐视周围人的孤傲老人。
    米开朗琪罗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闭门谢绝来访者,全心投入到《最后审判》的设计工作中。
    保罗三世突然传令要用油画颜料绘制《最后审判》,即使是米开朗琪罗的学生也坚持认为油画最有表现力。
    对于前者,多疑的米开朗琪罗猜想一定有人在怂恿教皇,企望让他遭到毁灭性失败的打击。因为达·芬奇同他公开较量绘制壁画时,就是使用油画颜料,在技术处理上发生困难。对此,米开朗琪罗根本不会忘记。
    至于学生的建议,他坚决反对,并偏颇地认为,油画,对于妇女和懒人来说才合适。
    他坚持采用湿壁画的技法,与天顶壁画《创世纪》工作方式保持一致。
    西斯廷小教堂的大门被紧紧锁上了,乌尔宾诺小心地把门钥匙保管好。因为米开朗琪罗已经不止一次地吩咐过,他不想再有第二个布拉曼特和拉斐尔进来偷看。
    登上脚手架,乌尔宾诺发现米开朗琪罗脸色苍白,喘气时令人难受。
    “快干!”
    米开朗琪罗生气地喊着。他讨厌旁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这意味着是一种侮辱,一种鄙视,一种丧失信心的同情。
    尽管他在内心总是在哀叹自己是“一只破旧的小船”,但在神圣的工作时,他必须战胜可耻的怯懦和自卑心理,树立起艺术巨人的形象,征服自己,征服工作对象。
    乌尔宾诺被老师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一副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躯体里还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他在墙上涂抹了第一小块白灰泥层,这在近两百平方米的墙上只是一个小小白点,他不曾料到身下的脚手架要到6年之后才拆除。
    新鲜灰泥的湿气渐渐磨去了乌尔宾诺的好奇心,单调枯燥的简单重复动作开始令人心烦。
    到吃中饭时,米开朗琪罗不下脚手架,乌尔宾诺就必须饿着肚子坚持。有时他刚刚想溜下去,把饭菜热一下,这时背后就会响起严厉的声音:
    “这里还没有修平,你的眼睛呢?”
    米开朗琪罗气冲冲地指着刚刚涂抹上的白灰泥,好像这里面有着一个丑恶无比的灵魂。
    乌尔宾诺委屈地重新拿起工具,仔细地又修了一番,才发现还不如刚才修得平整。米开朗琪罗却装着没看见,仍然集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干着自己的工作。
    时间长了,乌尔宾诺才发现一个秘密,原来老师要他在旁边看着,揣摩湿壁画的某些关键技法。其中的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一生中难得遇上几次,乌尔宾诺从心底升起真挚的感谢。
    米开朗琪罗仍然不大放心乌尔宾诺,坚持自己亲手干,包括一些简单的临摹准备工作。
    他的粗粗喘气声越来越令人不安,有时连弯腰拿颜料桶时,都显得很勉强。
    乌尔宾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米开朗琪罗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
    受重伤的右腿疼得他脸上直冒冷汗,他不愿哼一声,也不愿让乌尔宾诺靠近他。
    他像小孩子似的赌气,动辄发火。他认为,这次摔下来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严重地损害了他的名誉。
    “医生来了……”乌尔宾诺的话还未落音,米开朗琪罗就大叫起来:“白色的魔鬼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乌尔宾诺又气又好笑,但又无法说服眼前这位倔强古怪的老人,便与医生递个眼神,示意他坐下来察看病情。
    米开朗琪罗把毯子蒙住头,不理睬任何人。幸亏医生也是一个米开朗琪罗的崇拜者,并不计较这些。
    乌尔宾诺觉得过意不去,只好代替米开朗琪罗向医生连连道歉。米开朗琪罗摔下来的事情惊动了许多人,纷纷前来慰问。
    谁知都被乌尔宾诺婉言谢绝,因为米开朗琪罗觉得心烦意乱,陷入无可名状的惶惑之中。
    腿伤还未痊愈,米开朗琪罗迫不急待地要到西斯廷小教堂去。
    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升起来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大街上。他已经甩掉乌尔宾诺的搀扶,一瘸一拐地独自往前走去。
    4.争吵
    乌尔宾诺将画稿按在墙上,用尖尖的象牙刺针穿透画稿,在墙上勾勒出人名人轶事体的轮廓。
    他已记不得天天在脚手架上度过多少时间,转眼已过去了几个春季。
    墙上的壁画渐渐显露出众多的人名人轶事体像,乌尔宾诺发现这正式画稿与原先的草图有许多不尽相同之处。
    原先左右两旁张开双臂向耶稣激烈呼喊的形象消失了,而是出现了两组各自表情不一的倮体形象,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耶稣,脸部与形体大都成为互相扭转的两个体积语言。
    米开朗琪罗还是采用了自己擅长的雕刻语言溶入壁画中。
    耶稣下方左右两侧则是被打入地狱的罪人,有的在下降,有的渐渐上升。每个人的形体动作复杂,远远超过了左右上方使徒的简单动作。
    乌尔宾诺有时还猜想壁画最下层的灵魂形象将是狰狞可怖的,还有耶稣左侧下面画着一个人名人轶事体轮廓,还不知道是哪一个门徒。
    突然,有人猛然敲门,西斯廷小教堂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米开朗琪罗最讨厌在工作时有人前来打扰,他刚想发火,机敏的乌尔宾诺已爬下脚手架,连连摆手,招呼他赶紧下来。
    “圣父——”
    保罗三世披着红色的斗篷,长长的白须并未显得柔软,他的身后是司礼官赛斯纳和随从人员。
    乌尔宾诺拉拉米开朗琪罗的衣袍,暗示他热情地上前迎接。米开朗琪罗压住心头之火,勉强弯下腰,嘴唇几乎没有吻到教皇右手指上的戒指。
    “米开朗琪罗,昨晚上我做了一个好梦,神告诉我应该到这里来看看。”保罗三世带点歉意解释着,他的长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微微地抖动。
    “圣父的光临,让我感动不已,只是你的诺言已经不完美了。”米开朗琪罗叹了一口气。
    保罗三世知道这“诺言”是指不干涉米开朗琪罗的工作,来观看未完成的壁画也并不等于“不干涉”。
    教皇还是微笑着,缓慢地走过米开朗琪罗的身边,径直走向脚手架。
    乌尔宾诺还想提醒米开朗琪罗,但看到对方绷紧的脸,只好把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下去。
    教皇仰着脸观看,全身动也不动地站着。他感到震惊,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上帝,请原谅我的赞美,这幅壁画将是我任期内的骄傲。”教皇在心里默默地说。
    站在一旁的司礼官赛斯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沉着脸,对教皇低声说了几句,教皇的神色凝重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还想靠近壁画仔细看看。
    米开朗琪罗有些沉不住气了,“圣父,上帝赐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下午的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要走了。”
    司礼官赛斯纳转过头,严厉地问:“米开朗琪罗,你不想为耶稣穿件衣服吗?”
    “你头顶上的男子汉还想问问你,尊敬的大人。”米开朗琪罗指指天顶壁画。
    赛斯纳刚想说那是“创世纪”的荒蛮时代,但想想又不妥当,因为“最后审判”也是神话故事,根本无法推定时间。
    他一眼瞥见了耶稣旁边的倮体圣母玛利娅,高声叫起来,“她……你在亵渎神灵。”
    “你不认识她吗?”米开朗琪罗不慌不忙地回答,并示意请赛斯纳上脚手架。
    赛斯纳气得脸铁青,“这里是神圣的西斯廷教堂,不是公共澡堂。”
    “你、我不都是还穿着衣服,我的手上还沾着颜料,哪来的澡堂影子。”米开朗琪罗故意装着糊涂,明明知道对方指的是壁画上众多倮体形象,如同是在公共澡堂里。
    “你,你的画只能挂到小酒馆里去,妓名人轶事院的老板会出高价收买。”赛斯纳已经想不出比这些更恶毒的词语了。
    米开朗琪罗出乎意料地向对方鞠一躬,“尊敬的大人,你想买吗?请你禀告圣父。”
    周围的人看到这滑稽争吵的场面,忍不住都想笑,但不敢笑出声。乌尔宾诺则一直关注着教皇脸上的表情,担心会严厉处置米开朗琪罗。教皇似乎并没有注意身后的一场争吵,时高时低的声音也没有影响到他欣赏壁画的情绪。
    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幅壁画将吸引众多的虔诚教徒前来,跪下祈祷,乞求上帝宽恕自己的罪孽。
    《最后审判》是基督教的传统题材,在所有的教堂里几乎都有这个主题的壁画,但是眼前的这幅壁画所蕴含的心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动的艺术效果,则远远超过了以往的所有类似作品。
    教皇已注意到这幅壁画与头顶上的壁画互为衬托为一个神学图解整体,这意味着他的名字也将一起列入伟大的历史画廊中。
    野心勃勃的政治目的和追求永恒的辉煌名声,使教皇再次露出了微笑。不过他也不得不注意到壁画上所有灵魂都将是倮体形象的事实,这与外面的异教徒的叛逆呼声似乎又有着某种联系。
    这时,教皇的微笑立即消失了。但他转过身时,已是一张恢复平静的脸。
    “最后审判时,我们都是赤裸裸的灵魂,听从上帝的旨意。”
    教皇的声音暂时阻止了米开朗琪罗与赛斯纳之间的争吵,“我的孩子,如果我做你们的父亲,把你们的手连接起来,你们谁会拒绝呢?”
    “尊敬的圣父,我愿意。”赛斯纳恭卑地低下头,就像一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驯的毛驴,随时恭候主人骑上他的背。
    “你呢?”教皇的目光转向米开朗琪罗。
    “我愿听从圣父的吩咐。”米开朗琪罗含糊地回答。
    “请拿出你的勇气和行动。”赛斯纳唯恐失去攻击的机会。
    “尊敬的大人,你的每一句话和你的容貌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米开朗琪罗似乎退让了。
    米开朗琪罗将《最后审判》下面的画稿都拟好了,乌尔宾诺一看,不由得大笑起来。原来地狱判官弥诺斯的模样与那位司礼官赛斯纳太相似了。判官长着一对驴耳朵,这是因为米开朗琪罗鄙视在亲王权贵面前怯弱谄媚的人,称之为“亲王们的荷重驴子。”
    一条大蟒蛇缠绕在倮体判官的腰间和胯下,也可看作是一块讨厌的遮羞布。
    画面上的判官的脸部转向右侧,呈现出尖尖的鼻子,龇露着可怕的獠牙,死鱼般的眼睛令人讨厌,全身臃肿,就像一只吹足气的癞蛤蟆。
    不久消息透漏出去,传到赛斯纳的耳朵里。他哭丧着脸向教皇诉苦。
    “圣父,米开朗琪罗太狂妄了,竟然不把你的忠臣放在眼里。”
    “把你也画上了?”教皇佯装糊涂。
    铁般坚强意志的普罗米修斯的形象在欧洲文学艺术史上曾经起到过巨大的精神鼓舞作用。马克思称他是“哲
    学的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
    “……在地狱里。”
    “真可怜,你应该知道,无论在天上或人间,我都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我无力救你出地狱。”教皇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只好留在那里,权力还不小,后人都会记住你。”
    对于米开朗琪罗来说,他只不过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因为他曾说,赛斯纳的每句话和容貌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况且赛斯纳不喜欢倮体之美,干脆用一条大蟒蛇遮住他的下身。
    米开朗琪罗的这个恶作剧也带来了严重后果,连教皇也无可奈何。
    5.最后审判
    1541年12月25日,寒冷的梵蒂冈洋溢着圣诞节的热闹气氛。一些重要的旅馆里却已经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观光者,说着不同国家的语言,谈论的话题大都是米开朗琪罗和《最后审判》的开幕式。
    西斯廷小教堂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洪亮的风琴乐声萦绕在教堂穹窿底下。
    奇怪的语言,可怖的叫喊,
    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
    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还有掌击声,
    合成一股喧嚣,无休无止地
    在那永远漆黑的空中转动,
    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
    但丁《神曲》的诗歌韵律融会在《最后审判》的画面里,如雷般轰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画面中的耶稣不再是仁慈的布道者,他曾被罪恶的尘世所拒绝,受尽磔刑的残酷折磨和头戴棘冠的羞辱。
    现在他代表上帝,扮演着至高无上、刚正不阿的大法官。他端坐在天国宝座上,高举右臂,庄严地开始审判善与恶的一切灵魂。
    他的左右上方拱形里分别是一群不带翅膀的天使,在搬运耶稣生前被折磨的刑具:十字架和耻辱柱。
    复仇,控诉,扬善惩恶。
    坐在耶稣右侧的圣母玛利娅却转过脸,弯曲的右臂横过胸前,用手拽紧头巾,她没有勇气去正视这个“世界末日”的冷酷审判。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怜悯的感情在这里完全是多余的,乌尔宾诺完全理解米开朗琪罗嫉恶如仇的异样心理。他在为壁画上底色时,就已经深深感到了这一点。
    即使围着耶稣左右两旁的有名使徒等人,也都是带着生前被折磨的各种典型刑具,脸上充满愤懑、愁苦和凄怆神情,强烈要求耶稣主持正义。
    乌尔宾诺曾为耶稣右下方未画完的十二门徒之一巴多罗马(又名拿但业)的形象迷惑不解,米开朗琪罗为何要把他单独分开,放在醒目的位置上?
    现在连前来观看的细心贵宾都会发现,这位巴多罗马的形象与米开朗琪罗本人相似。
    他显然不像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中的巴多罗马(画面左一),那时拍案而起的壮汉现在则成了迟暮之年的老人。
    他弓起背,急剧回头,脸上布满惊骇神色。他的手上提着一张从身上扒下来的人皮,这张人皮的脸就是米开朗琪罗自己被扭曲的脸形。
    显然,米开朗琪罗也想在这最后一次绘制的壁画上留下自己的痛苦灵魂,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孤独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在压抑的黑暗环境中度过的。
    他的天才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苦难的折磨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丑陋的痕迹。
    过度的劳累和不得不屈服的畸形心理,使他竟然产生狂呓:“我的欢乐是悲哀”,“愈使我受苦,我愈欢喜”。
    但是他的灵魂又时时在恐慌,想逃离尘世,想解脱永不休止的沉重压力。
    现在“最后审判”之时,他的躯体得到了安宁,但他的灵魂仍然在忍受着残酷的拷问。因为他还搞不清楚自己一生的悲剧根源在哪里。
    米开朗琪罗在袒露自己内心世界的同时,也把理想的公正审判希望寄托在救世主耶稣的身上。
    耶稣派出7个天使(画面中央下面),驾云来到地狱,吹起长长的号角,召唤罪孽深重的灵魂前来受审。
    上至显贵的暴君奸臣,下到献媚、伪善的小人,都在地狱里遭受酷刑。
    坐在旁边观看的一个彷徨者,已下意识遮住一只眼,另一只眼露出了胆战心惊的骇怕神色。
    罪孽者终究要得到正义的审判,这是历史的真谛。
    能够从地狱进入炼狱的,那是生前的罪恶能够通过受罚而得到宽恕的灵魂。
    画面左侧下方有几个呈骷髅状的幽灵,有的骨骼上重新长出肉,渐渐上升;有的则是头脚倒置,将重新被打入地狱。
    米开朗琪罗在这幅壁画上尽情地泻露了自己爱与恨的真实感情,代表了某种社会进步的叛逆思潮。
    也可以说他在描绘自己崇拜的大诗人但丁的心灵,把《神曲》的诗魂转化为具体可视的艺术形象。
    在近200平方米的壁画上出现了300多个神态不一的人物,耗费了米开朗琪罗近6年的时间(1535—1541),在世界美术史上又留下了一个伟大的奇迹。
    但宗教派别激烈之争的介入,加之世俗政敌的内外夹击,赛斯纳和阿列迪诺强烈要求毁除《最后审判》的呼声,迫使保罗三世招架不住了,只好认真考虑如何修改壁画。
    米开朗琪罗起初对各种攻击置之不理,他认为不值得去反击,“因为他们的胜利是无足轻重的”。
    尽管米开朗琪罗仍然不去阻止,然而他的内心却已被激怒了,“我自以为是一个诚实之士,我从未欺骗过他人……我不是一个窃贼,我是一个佛罗伦萨绅士,出身高贵……当我必须在那些混蛋面前自卫时,我会疯了!”
    屋外有人在敲门,乌尔宾诺已辨认出来人是教皇的使者。
    “米开朗琪罗,教皇召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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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残阳如血
    1.美丽的蓝眼睛
    米开朗琪罗还记得与科隆娜多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一天,罗马的市民涌上街头,观看新教皇保罗三世的侄子结婚的盛大仪式。
    远离嚣闹的大街,圣西尔维斯特罗·阿尔·奎里纳勒修道院里则是一片安静,这里经常有一些小型聚会。
    一位中年人用虔诚的语气吟诵《圣经》,周围聆听的朋友偶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一下目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透过疏密相间的树枝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散落在他们的身上。
    “你一定爱听米开朗琪罗的谈话。”维托里娅·科隆娜(1492—1547)眨着美丽的蓝眼睛,微笑着问一位外国画家朋友。
    “夫人,你以为我只有绘画方面的感觉?”画家的敏感神经被刺疼了,迅速地作出反应。
    “佛朗西斯科先生,侯爵夫人的意思表达了我们意大利人多么敬重绘画艺术,希望画家之间有着更多愉快的话题。”一位朋友掸去了裤腿上一只小甲虫,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科隆娜看了一眼脸涨得通红的画家,吩咐仆人,“告诉米开朗琪罗先生,如果他愿意留下来,将使我们十分高兴。”
    米开朗琪罗早就听说过维托里娅·科隆娜的名字,知道她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出身于意大利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她19岁时就嫁给柏斯加拉侯爵,1525年,丈夫作为神圣罗马皇帝的将领,出卖了君主和同谋,最后落到中毒而死的下场。
    16年的夫妻生活并不美满,在长期分离的岁月里,她埋头钻研书本,成为意大利有名的女学者。
    “侯爵夫人,下午好。”米开朗琪罗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米开朗琪罗也曾迷恋过,然而他更信服柏拉图式的精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那才是一个圣洁、浪漫的词语。
    科隆娜的目光在与他接触的瞬间,一种带有神秘的崇拜感情油然升起,就像自己惊奇地抓住诗歌灵感的感觉。
    米开朗琪罗则想起了《丽达》画面上的柔和的色彩,金色的发辫,鲜红的嘴唇,光滑的白皮肤。如果点缀一下宝蓝色,那么这双大眼睛就像蓝色的海洋那样有魅力。
    “米开朗琪罗,我早就认识你了,因为你的艺术作品会说话。”科隆娜的声音很甜美。
    “谢谢你的夸奖……”米开朗琪罗有些不安。
    科隆娜似乎很了解对方的心理弱点,巧妙地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米开朗琪罗的脸色渐渐又恢复了正常,琥珀色的眼睛放出了光彩。
    周围的人愉快地微笑一下,都很钦佩科隆娜的机敏,才没有吓跑米开朗琪罗,这正是原先大家担心的事。
    然而,那位外国画家佛朗西斯科则感到大为不满,因为米开朗琪罗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对不起,我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晒昏了头。”米开朗琪罗立刻向他道歉,并热情地伸出了粗糙的手。
    在科隆娜的蓝色眼睛注视下,差点酿成不愉快的事马上被轻松地化解了。
    在回家的路上,乌尔宾诺发现米开朗琪罗的话特别多,从哲学一直谈到眼下的宗教改革。
    “奎里纳勒修道院还有个后花园?”米开朗琪罗突然发问。
    乌尔宾诺感到有点奇怪:今天一下午不就是在后花园吗?有喷泉、石凳、树荫,墙上还爬满了碧绿的蔓藤。
    米开朗琪罗似乎又醒悟过来,抱歉地笑笑,完全像个天真的顽童。
    他有一种强烈的欲名人轶事望,最好是第二天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刚升起来时,科隆娜的仆人就前来敲门,然后递给他一封有淡淡香水味的信。
    第二天早上并没有人来敲门,十几天后米开朗琪罗才看到了科隆娜娟秀的字体,邀请他前去奎里纳勒修道院。
    2.黄昏之恋
    异性朋友之间的纯洁、真挚的感情,对于60多岁的米开朗琪罗来说,就像紧闭多年的地下室里吹进了新鲜的空气。
    他的前半生大都是在忌妒、压抑和苦闷的氛围中度过的,孤傲、痛苦的扭曲心态往往变成多疑、沉默的外在表现。
    他在晚年叹息自己衰老,更害怕思维的减退,这将意味着他不得不永远放弃雕刻、绘画和建筑。
    他需要各方面的援助,弥补无法抗拒的人生黄昏降临所带来的损失。
    他仍然喜欢强健人名人轶事体的雕塑语言,充满青春活力的青年成为他晚年的一种朦胧憧憬,他需要年轻人的炽热感情和奇妙的想象力。
    他发现科隆娜正是理想的精神伴侣。虽然她已40多岁了,但她的思维活力和诗歌创作的激情,都已征服了他的心。
    更重要的是科隆娜也同样忍受着孤独的痛楚,只能皈依上帝,将忧郁的黑衣袍紧紧地摭掩着自己的内心世界,修筑起一座与世隔绝的突兀城堡。
    你可知道,爱情啊,我从不逃出你可爱的牢笼,
    也不匆匆忙忙从我的脖子上,把你可亲的爱情之轭取下甩掉……
    科隆娜宁可把“爱情”锁在牢笼里,也绝不允许任何异性前来窥视、打扰。
    米开朗琪罗偏偏要来踏进她的“禁区”,他自信有这个能力,并且要告诉她,他要重新铸造一个玫瑰色的夜晚——初恋。
    科隆娜理解米开朗琪罗的心境,也很同情他的遭遇,甚至崇拜米开朗琪罗的天才和他粗犷、雄健的风格。
    但是上帝的严厉戒条不容许她犯下“吃禁名人轶事果”的弥天大错,她的敏感心底迅速地升腾起红色警告信号。
    她与他的美妙谈话之间距离不能这么近,即使拘谨的手脚总是放在一个地方也令人难受。如果相隔两地在信笺上诉说衷情,那么还可以避免一个敏感的话题。
    科隆纳悄悄地离开了罗马(其实她是被有权势的红衣主教驱逐出去的),隐居在奥尔维多等地的修道院里。
    起初,米开朗琪罗感到愤怒,残忍的爱神对他太不公平,无情地割断了脉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他一想到科隆娜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和迷人动听的声音,简直要疯了。
    爱情是自私的,他不曾想到科隆娜此时的苦闷心情。快乐的黄昏之恋暂时还不属于他与她。
    他终于收到了盼望已久的信笺,科隆娜的熟悉字体间蕴藏的细腻感情,迅速地熨平了他的心灵创口。
    这时他品尝到了羞愧的真正涵义。如果月光下的浪漫幽会应该冠以一个神圣爱情的名词,那么对于他与她来说,为何不能超脱冷酷爱神带来的痛苦呢?
    柏拉图的精神学说便成了双方理由最充足的庇护所,可以尽情地在抒情诗里找到最高贵的韵律。
    其实,他与她的意识都是时代赋予的重视自我个性发展的产物,在重新塑造新一代理想人物伦理道德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显露出人的本性。冷静的理性之光最终还是占据了主动。
    米开朗琪罗收到了科隆娜许多信,都充满了一种圣洁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爱情,那是一首首令人振奋而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馨的心灵之歌。
    有时她也会给米开朗琪罗一个意外的惊喜,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时他与她的目光大胆地接触,两颗孤独的心立刻撞击出纯真之情的火花。
    双方有礼貌地问好,然后轻松地面对面坐着或散散步,热烈地谈论着各种话题。
    米开朗琪罗不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主张,而是让出了更多的时间,倾听科隆娜的阐述。
    短暂的会面,却留下了无穷的回味。
    科隆娜的宗教改革热情,也能煽动米开朗琪罗的异教激情。他的大胆抨击和无情的揭露更多地显露在这时期他创作的《最后审判》壁画上。
    米开朗琪罗的雄健风格也悄悄地入侵了科隆娜诗歌的韵味:
    我生活在这块恐怖而孤寂的岩石上,
    像一只伤心的鸟儿,一见绿色的树枝
    和清洌的水,就望而生畏;我逃离
    世上我所爱的人,也把自己遗忘,
    因为我可一意飞向我崇拜的他——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尽管他们不能像我希冀的那样振翅高飞,
    但当我向他们发出召唤时,
    他们就掉转方向,回到这条道路上。
    科隆娜的诗歌已驱逐了粉脂黛香的软弱无力的呻吟,高扬近乎男性的雄壮音调,这不能不说是有着米开朗琪罗的影响。
    她的诗歌重新唤起了米开朗琪罗的创作欲名人轶事望,或者说给他注入了新生命的旺盛力量。
    这是一种无私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一种爱的奉献,一种燃烧着的晚霞之火。
    米开朗琪罗在一首与她唱和的诗歌中,激动地吟唱着:
    “幸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以热烈的爱情,把我垂死的衰老的心保留,而在你的财富与欢乐之中,在那么多的高贵的灵魂中,只推崇我一个,——以前你是那样地显现在我眼前,此刻你又这样地显现在我心底,为的要安慰我……因此,受到了你慈悲的思念,你想起在忧患中挣扎的我,我为你写这几行来感谢你。”
    诗的王国成了他与她诉说缠名人轶事绵之情的绿茵草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他俩的存在才变得这么美丽。
    神奇的爱情力量一直支撑着米开朗琪罗完成《最后审判》这不朽作品,帮助他度过了紧张、疲劳的日日夜夜。
    我的眼睛不论远近,
    都能看到你的倩影。
    可是夫人啊,我止步不能前进,
    只能垂下手臂不出一声。
    我有健全的理智和纯正的心灵,
    它们自名人轶事由自在,透过我的眼睛,
    飞往你光辉之境。纵然一片痴心,
    血肉之躯却无权和你接近。
    天使还在飞翔时,
    我们无法前去追寻,
    凝眸看她已是莫大的光荣。
    唉!要是你在天上好比人世,
    让我整个躯体变成一只眼睛,
    使我身上每部分都能得到你的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诗歌的炽烈感情充满着他俩的心间,竟然能使得烦恼与忧愁的小丑变成了快乐的仙女与王子。
    哪怕这仅仅是瞬间的神奇变化,也会让米开朗琪罗感到心理上的满足,承受起难以想象的外界压力。
    他俩都为对方的诗歌才华感到吃惊,也不曾想到自己笔下会出现如此多的美丽诗篇。
    科隆娜曾送给米开朗琪罗一本羊皮小册子,其中包括了100多首十四行诗。米开朗琪罗小心地把它们装订成册,还不准乌尔宾诺帮助,他必须自己亲手完成。
    有一天,米开朗琪罗开始想刊印自己的诗选,这个念头萌发得很突然,乌尔宾诺愣了好大一会,才明白过来。
    3.她走了
    1544年夏天,科隆娜重新回到罗马,奎里纳勒修道院成了她生命的最后归宿。
    已是70岁的米开朗琪罗想去看望,却被她一次次拒绝。愈是被拒绝,愈是强烈渴望见到她。
    米开朗琪罗在信笺上委婉地指责她不该这样狠心,并寄上画稿和诗行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
    科隆娜则苦苦劝他,认为这是为了他好,因为曾驱逐她出罗马的那个红衣主教权势日益强大。
    这反而激怒了米开朗琪罗。
    奎里纳勒修道院的笨重大门终于启开了,后花园里的景色仍然那样美丽,划成半圆弧的喷泉水独自在低吟,散发清香味的月桂树文雅地站立着,只是爬满墙壁的绿蔓藤被大风吹落了一部分,露出了歪歪斜斜的窟窿。
    “维托里娅·科隆娜。”
    几年没有亲口说出这个滚烫的名字,米开朗琪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生疏。
    科隆娜穿着黑衣袍,并没有转过身。刚才听到他的喊声后,她的两只肩膀稍稍动了一下。
    一种不祥预兆突然涌上心头。米开朗琪罗的眼睛虽然有些昏花,但凭着多年观察人名人轶事体的细腻感觉,他发现宽大的黑袍只是一种错觉。
    他用嘶哑的声音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回答他的却是科隆娜的抽泣。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米开朗琪罗已明白她已经不是数年前的科隆娜,她美丽的容貌和非凡的智慧被教会法庭的沉重压力所摧毁。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狠心。”科隆娜仍然不愿转过头来。
    “但是,请你遵守诺言,别再折磨自己了。”米开朗琪罗彬彬有礼地站在她的身后。
    “教会已经宽恕我的无知,祈祷的钟声响起时,仁慈的上帝总是在召唤我。”
    “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为什么又同意和我见面?”米开朗琪罗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爱情就是一种折磨,一种残酷的感情折磨。”
    “我都是70岁的老头,你还以为我不懂爱情,上帝还能给我几次机会?”
    科隆娜站起来,缓慢地转过身,“你还有勇气看着我的脸吗?”
    米开朗琪罗心里一震,惊呆了,科隆娜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谢谢你来看我,再见。”科隆娜身后的小门关上了。
    米开朗琪罗呆呆地站着,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追过去,但身子发软,两只脚都抬不起来。
    “科隆娜——”
    一只停落在花蕊上的蝴蝶被惊起了,懒洋洋地舞动着美丽花纹的大翅膀。它根本不去关心身边发生的一幕悲剧。
    科隆娜久久地跪在圣母像前,黄色的烛光无力地在她眼睛里摇曳。
    昨晚她一夜没有睡好,一直等着祈祷的晨钟响起。
    她承认自己在苦闷中无法自拔时,需要一个比她更不幸的男人来作依靠。她曾给予米开朗琪罗极大的爱抚力量,也试图得到他的回报。
    这个念头刚升起时不久,她又拼命责备自己的自私,想让痛苦和忧愁埋进心底。
    今天下午,她在米开朗琪罗面前竭力掩饰自己的惶乱,让宁静、拘谨的黑色衣袍后背面对着他。
    但是……
    在矛盾漩涡中挣扎的科隆娜仍然想念着所崇拜的米开朗琪罗,悄悄地派人送去一些小礼物,弥补自己的“狠心”。
    谁知多疑、孤傲的米开朗琪罗竟然拒绝接受,他认为自己欠她的情,不该在那天相遇时无礼,给一个自己衷爱的弱女子施加压力。
    他与她都乞求对方原谅,都在猜测对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
    一对可怜而又骄傲的情人,同时在努力扮演着让对方快乐和鼓起勇气的万能上帝。
    然而首先倒下的是米开朗琪罗,他再次发高烧,仍然不准乌尔宾诺去请医生。
    他像小孩子似的躲起来,害怕见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乌尔宾诺的好话说了大半天,米开朗琪罗才勉强喝了一点水。
    他的朋友和医生敲门敲了好长时间,没人开门,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乌尔宾诺忍不住推开了边门。
    米开朗琪罗见到医生虽然不像上一次大喊起来,但还是不高兴,不说一句感谢话。
    翌日,他再次发高烧,乌尔宾诺被折腾得头脑里整天乱哄哄的。不过他的忠诚和勤快,再次赢得了米开朗琪罗的极大信任。
    接踵而来的病魔冲击终于败退了,米开朗琪罗奇迹般地可以起床,独自一人出外散散步了。
    有时他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科隆娜变成了一把神奇的锤子,能够帮助他雕刻出一件件出色的艺术品。
    梦,破碎了。
    下午原来应该属于他与她幽会的美好时光,却成了与她最后永远分别的时刻。
    晚上,她再也看不到皎洁的月亮。
    她平静地躺着,瘦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她曾说:
    “你看到我处在愚昧的混沌中,迷失在错误的陷阱里,一直劳忙的肉体要寻觅休息,一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的灵魂寻求平和。”
    “神要我知道我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要我知道一切都在基督身上。”
    她走了,升天了,痛苦的灵魂得到了永远的解脱,却把所有的烦恼和哀愁都留给了米开朗琪罗。
    修道院院长吩咐仆人把棺材抬进来,准备把科隆娜带回修道院,因为这里是科隆娜堂兄的邸宅。
    初春的傍晚,微风中还夹着几丝凉意。米开朗琪罗刚才在花园里逗留了好长时间,才听到医生在招呼他。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米开朗琪罗一个人,偶尔有仆人轻轻地走进来拿一下东西。
    科隆娜的一双小手静静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在胸前,头发已经被洗得整整齐齐,蓝色的大眼睛闭着,好像睡得很香。
    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科隆娜的脸上,以前他从来没有仔细地端详过。
    他想说几句,但不知该说什么。胸口闷得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他仍然保持着拘谨的端坐姿势,这是他与她单独在一起的习惯。心灵上的沟通才是一种美妙的精神享受。
    现在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与她单独在一起,然而他仍然没有弯下腰的欲名人轶事望:吻她的额头,吻她的脸。
    他不相信科隆娜就这样抛下他一人走了,他在等待这双蓝色大眼睛睁开来,放射出迷人的光彩,红艳的小嘴甜甜地笑一笑:
    “下午好,米开朗琪罗先生。”
    夜色愈来愈浓,把米开朗琪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包围着,蜡烛早已灭了,桌上还放着科隆娜生前寄给他的信和诗歌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片空白,竭力不去想以往的事。他偶尔动动手指,在宽大椅子的扶手上敲几下。
    他也记不得这样坐了多长时间,也听不清乌尔宾诺在说些什么。
    有时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光斑灿烂的五彩蝴蝶,无声无息地翩翩飞舞,停落在绿茵的草地上,变幻成了一朵朵美丽的紫罗兰、红蔷薇和百合花。
    一个神秘的乐声响起,时远时近,似乎在捕捉一个天使般的灵魂。
    他的身子飘然升腾,在广阔无际的天边出现了一道七色霞光,簇拥出一尊似曾相识的神女雕像。
    他想追上去,但脚步总是迈不大,也跑不快。突然脚下一踩空,身子飞快地堕落,一朵朵白云在眼前急剧上升。半空中传来一个熟悉女子的焦急声音:
    “回来——”
    醒了,米开朗琪罗恢复了知觉。乌尔宾诺端着早餐进来时,看见他已经站在窗前。
    “乌尔宾诺,今天星期几?”
    “请原谅,我也记不清了。”
    乌尔宾诺以为米开朗琪罗还沉浸在悲哀的氛围里,他对这类没头没脑的问话已经习惯了。
    其实,米开朗琪罗已经回忆起科隆娜去世那一天的确切时间:1547年2月25日。这与他的生日(3月6日)相差9天。
    他停止刊印自己的诗歌选集,因为其中的诗句随时会再次刺疼他的心,使他整夜失眠。
    感情愈浓,痛苦愈剧。
    他失去了科隆娜,才愈益感到她存在的巨大价值。他在诅咒死神:
    “当那个曾使我屡屡愁叹的她离弃了世界,离弃了她自己,在我眼中消失的时候,‘自然’都觉得羞耻,而一切见过她的人都在哭泣。”
    “但死神啊,你今日且慢得意,你以为使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熄灭了?”
    “爱情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她将在地下、在天上、在圣者旁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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