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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公主飞车传圣旨将军赠马助英豪
    班定远满面通红,长槍一挑,亲自把那高悬闸门的铁环桃开,只听得“轰隆”一声,千斤闸放了下来,顿时内外隔绝!其他各处守门的将士依样而行,不消片刻,六道大门,又已重行关闭!
    这时场内群雄早已走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十之二三,有一部分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儿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留在校场之内;有一部分意欲出场,尚未走到门边;将到门边正要出去的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虽欲抢门,但寡不敌众,迅即就被羽林军逐退,铁摩勒这帮人还在场边,救应不及。
    空空儿大怒,就要去揪那个太监,羽林军早已列好阵形,剑戟如林,一重重的将那太监保护得密不透风,挡住了空空儿的去路。铁摩勒叫道:“空空前辈,不可轻举妄动。羽林军也不过奉命而为,何必斗个两败俱伤?”
    武维扬已回到他的亲军之中,为了挽回面子,大呼小叫的嚷道:“好呀,你们这班叛贼,竟敢假造圣旨,实是罪不容诛!”
    空空儿一柄毒匕首飞出,喝道:“武维扬,有胆的你就来!”双方距离百步开外,武维扬又是在亲军保护之中,暗器本来不易打中他,但空空儿的暗器手法好得出奇,这柄匕首掷上半空,“呼”的一声落将下来,正好对着武维扬的天灵盖,武维扬急把双钩护着头顶,只听得“咔嚓”一声,左手钩已断了一齿,那柄匕首余力未衰,斜飞出去,“波”的一声,穿过了他的一个护军的胸口,刀尖又划彼了另一个护军的手腕,被匕首洞穿的那个护军固然是即时身死,只被划破少许皮肉的那个护军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转眼之间,面目紫黑,七窍流血,眼见是活不成了,武维扬侥幸死里逃生,吓得心胆俱裂,连忙后撤,哪敢向前。
    班定远令旗挥动,羽林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铁摩勒这帮人压来。铁摩勒喝道:“本是弟兄,何苦相迫?”宝剑挥动,转眼间破了十几面藤牌,削了几十支长矛,但他手下留情,用劲恰到好处,破牌削矛,却没有伤着一个人。羽林军都知铁摩勒的神勇不在秦襄之下,许多军官也顾念着昔日的情份,于是展开阵势,在数丈之外,将铁摩勒这班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却未有立即冲杀过来。
    武维扬一看形势有利,带了他那小队亲军过来督战,喝令羽林军放前,空空儿冷笑道:“我们这边若有一人受伤,我就杀你们一百人!”羽林军见识过空空儿的本领,知道他不是虚声恫吓,一半是由于忌惮空空几和铁摩勒,一半也由于鄙视武维扬的为人,竟没有一个羽林军依从武维扬的命令。
    武维扬空自气恼,却也无可奈何。不过,羽林军虽然不听他的命令,却也不敢放松包围。双方正在僵持不下,忽听得鸣锣开道的声音,有人高声报道:“长乐公主驾到!”只见中门开处,两行龙凤仪仗,拥着一辆宫车,缓缓而来,在仪仗队的前面,还有一个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进得场来,便即喝道:“武维扬、班定远速来见驾!”
    长乐公主的凤銮突如其来,全场人众无不惊奇。武维扬心道,“难道公主也想来看比武?却何以事先毫没通知?”原来这长乐公主乃是唐玄宗的幼名人轶事女,肃宗李亨的妹妹。天宝(玄宗年号)年间,天下第一女剑师公孙大娘曾入宫廷教官女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舞”,长乐公主拜公孙大娘为师,学过一些剑术:安史之乱,玄宗逃难西蜀,长乐公主随侍,护卫父皇,因之最得玄宗的喜爱。
    乱事个定之后,肃宗继位,给妹妹招了一门驸马,不幸驸马早死,长乐公主年轻守寡,一年里头,倒有大半年住在宫中,李亨因这个妹妹文武全材,又有见识,因此在公事和私事上,也常常听她的意见。唐代公主弄权,几乎成了传统习惯(例如武则天之女太平公主,就曾把持朝政多年。)这长乐公主虽然不似她的长辈太平公主之爱弄权,但她在宫中的潜势力,文武大臣也都是知道的。武维扬、杜伏威等人,平日就唯恐巴结她不及。
    铁摩勒比别人更觉意外,一幕往事,蓦地从他心头翻起,十多年前,他做御前恃卫的时候,颇得长乐公主垂青,后来逃避安史之乱,护驾西行,他又泰向作长乐公主的扈从,两人更是朝夕相处,公主将他当作心腹知己,铁摩勒性情豪爽,也不拘痕迹,把公主当作友人。若不是马嵬驿之变,铁摩勒涉嫌“倡乱”,唐玄宗几乎就要将铁摩勒招为驸马了。
    铁摩勒暗自寻思:“难道公主是为我来的?”心念未已,只见武维扬、班定远二人已走到凤銮之前,双双跪下,通名接驾。
    官车绣帘揭开,果然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第一句话就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何不遵从圣旨?”武班二人莫名其妙,问道:“是哪道圣旨?”长乐公主道:“圣旨说的是比武场中,不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捕人,你们却何以妄动刀兵?那道圣旨是皇上叫空空儿带来的,难道还未曾向你们宣读吗?”
    武维扬大惊道:“那道圣旨是真的么?”长乐公主斥道:“大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皇上的御笔金章还有假的么,掌嘴!”
    武维扬满腹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明知是假,却怎敢再问长乐公主?心里想道,“我刚才为了顾全性命,按了空空儿的假圣旨,本来少不了要受降职罚俸的处分,却想不到有长乐公主出头,竟然以假当真,不管她是有何因由,这却是便宜了我。皇上除非也罚长乐公主,否则决不能单独罚我。我但求能够保全禄位,这几记耳光,又算得了什么?”想至此处,反而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的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的打了自己十几记耳光。
    空空儿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心道,“这可真是妙得紧啊!
    我空空儿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竟然有个公主来给我圆谎。哈哈,她说什么‘金章御笔’,‘金章’倒是不假,这‘御笔’么,长乐公主敢情也未知道是我找街边一个写信老儿写的。”
    班定远较为沉着,大着胆子说道:“启禀公主,适才王公公也来传过圣旨,他如今还在场中,公主要不要问一问他?”他不敢说谁真谁假,但透露出的口气,已是说明两个“圣旨”内容不同。
    那太监莫名其妙,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说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所接的圣冒,似乎,似乎有点不同。”长乐公主道:“怎样不同?”
    太监道:“圣上的主意没有变更,仍是要武维扬执行原来的圣旨,那,那,那空空儿的……”他要待和盘托出,但长乐公主已说过空空几的“圣旨”是真,他明知是假,但伯长乐公主又要他掌嘴,呐呐不敢出口。长乐公主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说道:“把你的圣旨拿给我看!”那太监吃了一惊,说道:“这是皇上亲口对我说的,并无御笔亲书。”
    原来李亨给空空儿吓得晕了过去,待到宫娥太监将他救醒。
    才发觉失了图章。勃然大怒,立即便吩咐太监总管,赶来传旨。
    一来他因为刚刚醒转,心神未定,哪有工夫构思,亲写诏书,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召唤翰林院的学士给他起草,二来他的玉玺一时间也来不及去取,图章又已失去,圣旨上若无“御宝”,那就反不如叫人口传了,这王公公是太监总管,武班二人都是认得的,因此才叫他来。
    长乐公主冷笑道,“哼,你说了半天圣旨,原来却并无御笔亲书。你捏造圣旨,分明是受奸人指使,唯恐天下不乱,败坏朝廷信誉,朝廷要招贤纳士,你却要朝廷失信于天下英雄!”一大串罪名加下来,吓得那太监总管面如土色,连忙叫道:“公主,冤——”“冤枉”二字刚吐出一半,长乐公主已是喝道:“把他拿下,回宫再审!”说时迟,那时快,公主身边的那个军官已是把那王公公一把抓着,信手点了他的穴道,教他可也说不出话米。
    段克邪道:“咦,这军官的点穴手法倒是很不错呢!”空空儿笑道:“只可怜这位太监总管却是无辜受罪了。”只见那军官已把太监总管掷入囚车,迅即关了车门。他点穴的手法十分敏捷,周围的羽林军军官都不是长于此道之人,竟没一个看得出未。还以为是那太监吓得晕过友了,所以说不出话。
    班定远高声叫道:“羽林军退下,把大门打开!”羽林军本来不愿与铁摩动为敌,得此命令,皆大欢喜,立即解围。有几个与铁摩勒相好的军官,还向他遥遥致意,举手招呼。铁摩勒吁了口气,想不到这场险难,竟是如此出乎意外的度过了,不由得对那辆宫车怔怔的出了神。
    忽见那军官走了过来,说道:“哪位是铁摩勒,公主请你过去间话。”铁摩勒定了定神,蓦地心头一动。“咦。这军官怎的似曾相识?声音也似熟人?”铁摩勒从前做御前恃卫的时候,相识的军官本来不少,但想来想去,却想不起这人是谁。
    空空儿悄悄的在铁摩勒耳边说道:“公主给我解围,我也不能令她难为,这捞什子你给我带给她吧。”一方硬物,随即塞到铁摩勒手中。
    铁摩勒与长乐公主已有十年没见面了,虽说铁摩勒对公主从无非份之想,但他也是十分珍贵公主对他的友谊的,想不到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下重逢。铁摩勒回首前尘,不无怅触。缓缓的来到宫车之旁,只见长乐公主早已卷起车帘,也正在出神的望着他。
    铁摩勒道:“多谢公主解围之恩。”长乐公主笑道:“你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你当年在兵荒马乱之中,舍生冒死的护送我们人蜀,你的大恩,我也未曾向你道谢呢,”铁摩勒道:“那时我是御前侍卫,份所应为。”公主道:“说到当年之事,总是我家对你不住,你心里不怨恨么?”铁摩勒道:“但愿朝廷能发奋罔强,铁摩勒一时的冤屈也算不了什么。至于对公主的恩情,我是只有感谢,愧难答报的了。”
    长乐公主道:“如今杨国忠兄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已寒,太上皇(指玄宗)也已去世了。你愿意再出来报效朝廷么?”铁摩勒道:“多谢公主好意,我是再也不愿为官的了。”长乐公主神色黯然,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那么,你又要走了?”铁摩勒道:“不错,是就要走了。公主还有什么要问我么?”
    长乐公主凝眸无语,如有所思,半晌忽道:“你的夫人呢?”铁摩勒道:“她在乡下。”长乐公主道:“有几个孩子了?”铁摩勒道:“已有了一男一女,男的七岁,女的也有五岁了。”
    长乐公主喟然叹道:“时光过得真快,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起来你是比我幸福多了,我是有了驸马,驸马又已死了,如今膝下无人,寂寞得很。”铁摩勒也不禁心头难过,把眼望去,只见公主体态比前丰腴,但颜容却是比前憔悴了。铁摩勒回首前尘,无限怅触,他不善于辞令,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长乐公主忽道:“你这对小儿女一定是很活泼可爱的了,几时你将他们带来,让我见见。嗯,你的夫人,我也没有见过呢。
    不如你叫他们搬到长安住吧。你流浪江湖,也究非了局。”言下之意,实是想铁摩勒长住长安,好得时时见面。铁摩勒苦笑道:“我这次虽得皇上赦罪,但却还是叛逆的身份。罪人的家属,怎可住在帝京?”
    长乐公主道:“我早已给你有所安排了。你当年护驾有功,朝廷尚未封赏!”铁摩勒连忙说道:“摩勒并不希图封赏。”长乐公主道:“我知道你不愿为官,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朝廷总要报答你的功劳,因此我向皇上为你讨了一面免死金牌,这个你总可以接受吧?”铁摩勒一想,有了这面金牌,倒是可以减少好多麻烦,家人也可免受官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扰,当下也就不再推辞,接过金牌,多谢公主。长乐公主说道:“你有了这面金牌,你们一家,就可以在长安居住了。”铁摩勒不置可否,说道:“多谢公主厚赐,我也有一件礼物,送给公主。”长乐公主道:“哦,你也有礼物给我?”铁摩勒道:“不过,我可是借花献佛,请公主不要见怪。”
    长乐公主莫名其妙,待到接到手中,轻轻一捏,这才明白,乃是空空儿盗去的那方图章。长乐公主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这虽不是铁摩勒送给她的礼物,但对她的哥哥来说,却是比什么礼物都宝贵,他得回这方图章,也可放下心上的一块大石了。
    长乐公主道:“好,你送我这件礼物,足证你们是无意与朝廷捣乱,我在哥哥面前,也可以有个交代了。”铁摩勒道:“请公主在皇上面前代奘勒谢恩。也请公主多多保重。”长乐公主道:“哦,你要走了了你——”铁摩勒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长乐公主最后望了铁摩勒一眼,半晌吁了口气,说道:“好,你走吧,我也该回宫了!”
    大门早已打开,铁摩勒会齐了众人,待公主的凤銮一走,他们也随着出场。幸好众人皆无伤损,只是少了一个主剑青囊杜百英。铁摩勒心想:“校场已任人进出,公主又已亲传圣旨,不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捕人。料想羽林军也不至于特别将杜叔叔难为?且待出去之后再打听吧。说不定他已先出去了。”
    铁摩勒虽然强自宽解,心中究是惴惴不安。空空儿却得意扬扬,哈哈笑道:“咱们现在该去慰问秦襄啦。我这假圣旨变作了真圣旨,料想他和尉迟北二人也可以安然无事了。”铁摩勒也正想念着秦襄,只好把杜百英的事情暂且放过一边,说道:“秦大哥为了我们受此无妄之灾,是该去慰问慰问他了。”铁摩勒识得秦襄住址,于是便即带路前行。
    忽见长乐公主那个侍从军官飞马赶来,高声叫道:“奉公主命,护送你们一程。”空空儿怫然不悦,说道:“我们自己会走,不必你来送了。”那军官道:“我知道你们会走,但公主之命,我怎敢有违?”群雄虽然不愿有个军官同行,但今日得以脱险,却是全凭长乐公主之力,看在长乐公主份上,却也不便峻拒她所派来的人。
    空空儿心里暗暗嘀咕,“我们是去探访秦襄,让这军官知道,对秦襄总是有点不妥。”走了一程,空空儿忍不着又说道:“得啦,得啦,你已送了一程了,我们也领情不浅了,你回去吧。”
    这时已离开了校场数里之遥,前后也看不到官军的踪迹了。
    那军官忽地笑道:“还未送到地头呢,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空空儿不禁怒道:“什么地头,你究竟要送到哪儿?”那军官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们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出了长安城,我还要和你们同行呢!”空空几怒道:“岂有此理,我从未见过有这样送客的!你走不走,当真要我赶吗?”铁摩勒忽地张开双臂,在两人当中一站,拦住了空空儿,说道:“阁下端的是谁?”原来他越看越觉得这军官似曾相识,心中已想起了一个人来,不过还不敢贸然相识。
    那军官哈哈一笑,忽地举起袖于朝脸上一抹,声音也突然变了,说道:“究竟是铁寨主眼利!”段克邪大喜叫道:“杜叔叔!”这个军官正是“金剑青翼”杜百英。
    原来杜百英医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且擅于改容易貌之术,在混战一起之时,他就筹思脱困之计,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趁着最混乱的时候,捉到了武维扬手下的一个军官,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剥下那军官的衣服,立即换上,略施小术,便变作了和他原来相貌大不相同的军官。那时校场内人人都在舍死忘生的恶斗,正是自顾不暇,哪有人注意及他?就这样,给他以假冒军官的身份,伪作是武维扬有命令要他回去调兵,轻轻易易的便骗开了一道门,溜出外面了。那时秦襄已被押走,空空儿还没有到来。
    杜百英是知道铁摩勒和长乐公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脱身之后,便到公主府中求见,求她援手。长乐公主听了大惊,连忙入宫见她哥哥。这时李亨已派遣了那个太监到校场去口传圣旨了。
    李亨余怒未息,对长乐公主说了此事。长乐公主顿足说道:“哥哥,你这着棋可是大错特错了!”李亨道:“怎么?”长乐公主道:“空空儿来去无踪,你宫中的恃卫可能拦阻得他再来么?”
    李亨呆了一呆,说道:“以后我所在之处,多添侍卫,将屋子周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纵然阻止不了空空儿偷入王宫,他要行刺我也不易。”话虽如此,心里已是不禁发毛。长乐公主笑道:“终日提心吊胆,做人还有什么滋味?而且祸患还不只是空空儿呢。铁摩勒的神勇你是知道的,万一羽林军拿不了他,给他逃了出来,岂不是为朝廷树了大敌?还有秦襄和尉迟北二人,乃是朝廷宿将,素来忠心耿耿的。如今你听信武维扬的谗言,要将他们二人间罪,今后还有谁来给你保这大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凡事总要权衡轻重,顾虑周全。武维扬所说的铁摩勒已入绿林,即使是真,那也是在远离长安的魏博境内,受到他们侵扰的是藩镇节度使,朝廷所受的祸患毕竟不大。但如今你若亲下圣旨拿他,万一他就在长安城里造起反来,再和秦襄、尉迟北联在一起,那事情就闹得大了!你想一想,空空儿已难对付,再加上了铁摩勒,还又迫反秦襄,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还能保得住么?”李亨听了,不禁冷汗直流,说道:“我一时火气头上,考虑确是有欠周详。那武维扬也该死,怂恿我下了那样的圣旨。为今之计如何?”长乐公主笑道:“只有再传圣旨,结恩于铁奘勒,再封秦襄一个更大的官职。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去办吧,包你办得妥妥贴贴。只是要略微委屈你的王总管了。”李亨道:“莫说委屈,你杀了他我也由得你了,快去,快去!”就这样,长乐公主得了李亨的同意,便摆起仪仗,并叫杜百英充作他的侍从军官,赶到校场,将铁摩勒这一干人救了出来。
    长乐公主和她哥哥的这番对话,杜百英当然不会知道,但行事的计划和事情的约赂经过,长乐公主倒也没有瞒他。当下仕百英将来龙去脉说了,众人方始知道长乐公主是他请来的,人人夸赞他的智计无双,却不知道李亨也实是有所顾忌,并非完全买他妹妹的情。
    众人谈谈笑笑,一面赶路。秦襄家住城西郊区,骊山脚下。
    屋前是一片松林,众人赶到,只见那辆囚车还在林中,龙成香和她义父也还在那里守候。龙成香见了空空儿和她师父,连忙出来迎接。
    空空儿道:“你将秦襄送到了家吗?”龙成香道:“早已送到了。”空空儿道:“你为什么不在秦家等我?”龙成香道:“我怕他骂。”空空儿哈哈大笑。龙成香道:“还有这两个军官怎么处置?”原来押解秦襄和尉迟北那两个官军也是被空空儿点了穴道的,如今还留在囚车之上。空空儿道:“如今可以让他们走了。
    你将囚车驾到半路,由他们自己回城。”
    龙成香道:“狮父,史师妹怎么不见?”辛芷姑道:“我也不知底细,听说她根本没有进场,早已跟人跑啦。”龙成香大为诧异。望了段克邪一眼,说道:“有这样的事?她跟什么人跑了?”
    辛芷姑道:“听说是跟新任的绿林盟主走啦。这都是段克邪说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师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不定是她跟小段呕了气,故意气气小段,那也难说。”辛芷姑心情舒快,说话也就不免多了一些,忽然发觉大伙儿的眼光都盯着她,辛芷姑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他们赶着去拜会秦襄,你也有正事要办。你师妹的事你就不用多管啦,去吧!”说罢,回过头来对空空儿嫣然一笑,说道:“如今又轮到我为小一辈的操心了。”空空儿不惯在人前调情,顿时间脸都红了。
    众人却没有谁笑话空空儿,只是为辛芷姑所说的消息而感到诧异,尤其是聂隐娘,更如晴天霹雳,心中满是疑云,大为惶惑,暗自寻思,“她说的什么绿林盟主,这不分明是指牟世杰么?世杰怎么会和这个妖女私奔?”但在众人面前,她却不便去问段克邪。众人虽感诧异,但他们都是江湖豪杰,对男女私情也不愿插嘴,因而也就无人议论。
    众人走到门前,只见两扇大门紧紧关闭。铁摩勒就要拍门,空空儿笑道:“别吓坏了他的家人。”取出匕首,在门缝一划,轻轻一推,便推开了。秦襄虽然做到羽林军统领,家中却没有用护院家丁,只有两个老仆看守门户,见一大群人突然涌进,大惊失色,空空儿哈哈笑道:“不用害怕,是你家老爷的老朋友来啦。”
    秦襄和尉迟北二人这时刚好自行解开了穴道。秦襄听得空空儿的声音,怒从心起,空空儿一跨人名人轶事大堂,秦襄便跳将起来。
    劈面给他一拳,大声咆哮:“空空儿,你害得我好苦!”
    空空儿笑道:“你不多谢我也自罢了,怎么还要打我?”身形一晃,早已闪到了铁摩勒背后。
    铁摩勒拦着秦襄,说道:“大哥,莫要错怪了好人,空空前辈截劫囚车,也无非是不想大哥受难。”秦襄怒道:“你们这么一来,可不坐实了我秦某人背叛朝廷的恶名了?摩勒,你我兄弟一场,但求你能平安出京,我秦某人甘愿舍弃性命,任由朝廷处置。但你可不能连累我背上怜逆君皇之罪!”空空儿嘿嘿冷笑:“我什么也见过,就未见过你这样糊涂愚蠢的忠臣!”
    秦襄大怒,推开铁摩勒又要去打空空儿,尉迟北忽他说道:“大哥,咱们不如带了家眷走了吧?咱们也不背叛朝廷,凭着咱们一身气力,在乡下耕田也能度日,不胜于在朝中受罪么?”空空儿有意气气秦襄,拍手笑道:“这才是说得对呀!秦统领,你们也不用耕田,我教你们几手本领,日走千家,夜穿百户,包保你们一生吃着不尽,要什么就有什么,胜过你做什么龙骑都尉十倍百倍!”
    铁摩勒忙道:“空空前辈是和你说笑的,我告诉你真的吧,我们是给你报喜来的。”秦襄恼道:“报什么喜,摩勒,你也来作弄我吗?”铁摩勒道:“这是真的,皇上确有圣旨赦免我等之罪,你和尉迟大哥非但无事,可能还会升官。”
    秦襄哪里肯信,一把拉着尉迟北,说道:“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么?咱们世代忠良,非但不能背叛朝廷,即躲避朝廷的惩罚那也是大大不该。你别胡说八道,快随我入朝请罪吧。”铁摩勒叫道:“秦大哥,你听我说了再走也不迟呀。”
    正在拉拉扯扯,嚷嚷闹闹,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报道:“钦差大人到,令秦襄尉迟北迎接圣旨!”秦襄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慢了一步,朝廷已先降罪了。好!摩勒兄弟,我求求你们躲到后面去,千万别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空空儿笑道:“好,我卖你这个情,不偷钦差大人的东西,”铁摩勒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圣旨一到,必有好音。”
    铁摩勒等人刚刚躲进后面,钦差已经走入大门,秦襄连忙摆设香案,与尉迟北双双跪下,迎接圣旨。尉迟北嘀嘀咕咕地在秦襄耳边说道:“大哥,你有了儿子,死了也还值得,可怜我还未娶老婆呢!”秦襄横了尉迟北一眼,满肚火气;这时钦差已踏上台阶,走到他们的面前,秦襄虽然是满肚火气,却已不敢再骂尉迟北半句。
    只听得钦差宣读圣旨道:“秦襄尉迟北二人公忠为国,着即官复原职,并加封秦襄为镇国公,尉迟北为靖国公。钦此!”
    秦襄又惊又喜,接过圣旨,连忙谢恩。钦差道:“我要回去向皇上覆命了。秦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我代奏么?”秦襄道:“皇恩浩荡,秦某粉身碎骨不足图报。请大人将秦某这番心意,陈明圣主。”
    钦差走后,秦襄兀自捧着圣旨发呆,尉迟北道:“秦大哥,这次咱们转祸为福,与其多谢皇恩,不如多谢空空儿。”
    空空儿哈哈大笑,与铁摩勒一班人从后堂走出,说道:“秦襄,你还要打我么?你若有兴致,我空空儿也不妨陪你斗三百回合。”
    尉迟北已在叫道:“空空儿真有你的,你究竟是怎么槁的?”秦襄大是羞惭,他一生除了皇帝之外,从未向人低首,这时也只得红着脸庞,过来向空空凡道谢。空空儿笑道:“其实你们应该向铁摩勒道的。若然没有摩勒和长乐公主这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我空空儿也无能为力。”当下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秦襄这才明白其中曲折。尉迟北又哈哈笑道:“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明儿就赶紧娶个老婆,最少要她生两个儿子,一个拜铁摩勒做干爹,一个拜空空儿做干爹。唉,只可惜我这副尊容,却不知谁肯嫁我?”
    一番浑话,弄得哄堂大笑。
    空空儿笑道:“秦统领既然不想和我打了,那我可要少陪啦。楚兄弟,我给你追回那把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短剑去。”辛芷姑道:“好,你去捉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儿,我也给你作个帮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儿他还欠我一记耳光呢。
    喂,空空儿你别跑得太快,等等我啊!”
    空空儿楚平原辛芷姑三人走后,疯丐卫越笑道:“看来他们这个媒已不用者叫化做了。老叫化也该走啦。秦统领,多谢你对长安丐帮兄弟的照顾了。”秦襄道:“卫老前辈,我还未曾得请你喝酒呢。”卫越笑道:“老叫化有个丑脾气,喝酒得拣地方,我从来不惯在官宦人家坐着喝酒,我老叫化是喜欢蹲在寒窑喝酒的。秦统领你虽然不比普通官儿,老叫伙也很佩服你,但我还是不愿破例。这样吧,你有没有好酒,给我盛满这个葫芦,让我在路上慢慢地喝,我也就领你的情了。”秦襄忙道:“有,有!
    今年元宵时候,皇上曾赐我一缸御厨所酿的美酒,我还没有开过封的。”卫越道:“你们的皇帝老儿很是令我讨厌,不过他御厨的美酿,我老叫化却是不会讨厌的。”秦襄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行挽留,叫老仆给卫越盛满了一葫芦酒,便送他出门。丐帮的石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焦固等人也跟着走了。
    丐帮诸人走后,独孤宇独孤莹吕鸿春吕鸿秋两对兄妹相继告辞。段克邪史若梅代秦襄送出门外,独孤莹笑道:“史大哥。
    不,现在是史大姐勒,段小侠,你将我的臾大姐抢去,今后可得好好待她,别再闹蹩扭了。”独孤宇接着笑道:“你们闹蹩扭不打紧,可害苦了我妹妹了。”段克邪不擅辞令,他也未知独孤莹曾有过单恋史若梅的一段笑话,倒是一本正经地连声道歉。
    段史二人回到客厅,铁摩勒笑道:“我们正在说起你呢。”周迟北一把执着段克邪的手,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我故人之子。
    令尊在生之时,曾与我打过一架,我虽然是吃了他的亏,心里却是着实佩服他。”秦襄说道:“天下武功高强的人也很不少,但若说到‘大侠’二字,上一辈的,只有令尊和南霁云二人才当得起这个称呼,这一辈的,除了铁兄弟之外,我只有寄望于你了。”段克邪道:“我还差得远呢。请秦统领多多训海。”秦襄唱然叹道:“我是食君之禄,只能忠君报国,但求无愧吾心而已。
    说到一个‘侠’字,那是与我无缘了。但我对于令尊段大侠,却是毕生敬佩的,令尊生前,我无缘与他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今见到了你,也可稍补这个缺陷了。”
    秦襄回过头,又道:“史姑娘,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我应该称你一声师妹,你可知道么?”史若梅怔了一怔,莫名其妙,不敢答嘴,心道,“秦襄武功出自家传,天下皆知,怎会与我拉上关系?”只听得秦襄接着说道:“令尊在生之时,曾在朝中做过一任御史,当时我还是三尺之童,曾向令尊执过弟子之礼,束发受书,促令尊读过几天经史。可惜我是最不成材的弟子,从前跟史老师念过的什么四书五经,如今是一句都记不起了。”史若梅这才知道秦襄说的是文学而非武功。秦襄又道:“令尊风骨铮铮,敢言敢谏,为官时日不多,直声已播于天下!令尊虽然干无捉鸡之力,但说到一个‘侠’字,也足以当之无愧呢!”史若梅听到秦襄称赞她的父亲,又是高兴,又是伤心,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不禁目中蕴泪,神色黯然。
    尉迟北道:“别老是尽提旧事了,俗语说得好,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椎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段兄弟,史姑娘焉知他日不是强爹胜祖?你快点拿酒来大家喝吧,一来与铁兄弟叙旧,二来也该庆贺庆贺咱们新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两位小友。”秦襄道:“酒席早已准备好了。”
    这时留在秦襄家中的尚有六人,即铁摩勒、杜百英、段克邪、史芳梅、聂隐娘和方辟符,加上秦襄和尉迟北,恰恰凑成一桌。
    六人之中,铁摩勒是秦襄的老朋友,杜百英和秦襄以前虽未相识,但却是彼此闻名,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久的,再加上铁摩勒的关系。
    更是一见如故了,段克邪、史若梅由于他们父亲的关系,和秦襄的渊源更深。聂隐娘的父亲聂锋是位名将,和秦襄有同僚之谊,谈起来也彼此相熟。只有方辟符一人和秦襄拉不上什么关系,他又是初初出道,在江湖上尚未闯出名头,坐在这班不是名震江湖,就是当朝大将的人物中间,不无自惭形秽之感,幸而秦襄热情好客却也没有冷落了他。
    酒过三巡,菜添两道,酒意渐浓,豪兴更高。但座中却有一人,眉毛深锁,寡言寡笑,神情忧郁,比方辟符更为显露。这个人是聂隐娘。秦襄笑道:“聂侄女,你担的什么心事?是不是怕你爹爹知道你干的事情,要将你责怪?”尉迟北也哈哈笑道:“聂侄女,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女扮男装,参加英雄大会,听说你还和官军动手了呢。好在没人知道你是聂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决不将这桩事情透露给你的爹爹就是。你开怀畅饮吧。”他们哪里知道聂隐娘是另有心事,故而抑郁寡欢。
    聂隐娘翟然一惊,自知失态,顺着话题笑道:“我正是怕爹爹知道,多谢两位叔叔替我遮瞒了。只是小侄量浅,不敢奉陪两位叔叔。”尉迟北道:“我听说你这几年闯荡江湖,早已挣来了女侠的声名,人人都说你是巾帼须眉,却怎的来到了叔叔家中,却又忸忸怩怩,变作千金小姐了?也罢,我不强你大碗喝酒,这一小杯,总要喝了。”聂隐娘只好和秦襄尉迟北铁摩勒三位长辈依次干了一杯,酒入愁肠,心事更加重了。
    秦襄举杯说道:“铁兄弟,你我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你我肝胆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请恕为兄的直言相劝。”铁摩勒道:“摩勒正要请大哥赠言。”秦襄道:“人各有志,你不愿在朝为官,我也不便相强。但在绿林厮混,也非了局。”铁摩勒道:“多谢大哥金玉之言。但请大哥放心,小弟虽在绿林,决不至于损害国家。大哥,你虽是长在京都,想来也知道各地藩镇专横,藐视朝廷,欺压百姓的种种事情?小弟虽不敢说是替天行道,却也不忍百姓无辜受苦,若然世道不变,小侄是宁愿在绿林终老此身了。”尉迟北将酒杯一顿,说道:“铁兄弟说得不错,我若不是因为世代为官,我也要做强盗了。秦大哥,依我看来,似铁兄弟这般做个强盗头子,可要比咱们做将军痛快得多了!”
    秦襄实在拿他没有办法,而且秦襄也何尝没有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过他忠君观念,根深蒂固,又是大将军身份,轻易不肯发泄而已。
    这时有了几分酒意,不禁叹口气道:“尉迟贤弟,你说的也是事实。不过这种怪话,却不宜出于你我之口。”尉迟北笑道:“既是事实,那就不能说是怪话了。铁兄弟做强盗头子,你也不应再责备他了!依我说,他做强盗头子,对朝廷还有功劳呢。朝廷不敢讨伐那些飞扬跋扈的节度使,铁兄弟却专与他们作对,这就正如俗话所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我正应该拍掌称快啊!”
    铁摩勒笑道:“尉迟二哥,你酒喝得多了,怪话少说,国事莫谈,咱们只叙兄弟之情吧!”
    尉迟北道:“好,好,咱们只叙兄弟之情。嗯,说起来我倒想起了我那个比我更莽撞的兄弟来了。……”铁摩勒道:“不错,我正想间你,南哥怎的今日不见?”尉迟北口中的“莽撞兄弟”,铁摩勒说的“南哥”,即是尉迟北的弟弟尉迟南,尉迟北道:“他奉命到潞州监军,尚未回京。喂,我向你打听一个人。”铁摩勒道:“谁?”尉迟北道:“有一位后起的少年英雄,名叫牟世杰的,想来你是认识的了?”铁摩勒道:“岂只相识,而且很熟。
    你怎的会问起他来?”尉迟北道:“秦大哥刚才说我讲的怪话,其实这些怪话是我拾别人的牙慧。这番议论,是牟世杰对我兄弟说的。我那兄弟对牟世杰佩服得紧呢!”铁摩勒道:“我也曾听牟世杰说过和南哥有过一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尉迟北道:“牟世杰这次也被列在‘叛逆’名单之中,却怎的不见他?他没有到场吗?”铁摩勒道:“他昨晚出城去了。”尉迟北顿杯说道:“可惜,可惜!
    我兄弟盛赞他英雄了得,今日座中缺了此人,却真是遗憾了。”
    铁摩勒沉吟半晌,忽道:“二哥,你两兄弟都是胸无城府。
    一副直性子的人,依我之见,牟世杰虽是英雄,你们却不宜与他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聂隐娘听得他们提起了牟世杰,份外留神,铁奘勒此言一出,她芳心更是忐忑不安,疑云遍布。
    尉迟北瞪眼问道:“为什么?”铁摩勒道:“牟世杰是新任的绿林盟主。”尉迟北“啊呀”一声,吃了一惊,但随即又道:“铁兄弟,你也是强盗头子啊!”铁摩勒道:“他的做法却与我有所不同,他并不是想终身做强盗头子的。”尉迟北道:“那很好啊!”铁摩勒笑道:“他不做强盗却想做皇帝呢!想做皇帝也不打紧,不过,不过……”秦襄叫道:“啊呀,你们都喝醉了!”铁摩勤一笑说道:“对,说过了不谈国事的,我也不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议论了。
    酒确是差不多了,我们还要赶路呢,秦大哥,我们就此告辞了吧!”
    尉迟北虽然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但听到了铁摩勒那句“想做皇帝也不打紧”,也不禁吓了一跳,不敢接口再说下去。
    铁摩勒则另有一番打算,他虽然也有了几分酒意,尚还清醒,一见秦襄着恼,立即想道,“我只要尉迟兄弟知道牟世杰为人,免得上他的当,也就是了。何必再对秦大哥多说?”原未铁摩勒素重情义,虽然牟世杰与他已是分道扬镳,等于割席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了,但铁摩勒还顾念着手足之情,总希望有朝一口,能劝得牟世杰回头。因此,也就不想在秦襄卤前,将牟世杰的底细和盘托出。
    尉迟北道:“铁兄弟,我不和你谈论绿林之事,也就是了。
    何必马上就走?”铁摩勒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今日得小聚半日,已是意外机缘,我若再留此地,给人知道,只怕对你们也有不便。而且夭色不早,我们也是应该上路的了。”秦襄叹了口气,说道:“铁兄弟,你我心迹己明,路向虽是不同,彼此却都是一般赤心为国,你今后不论如何,我也都可以放心得过了。好,你要走我也不便强留了。我有点小小的礼物,请你们受下。”铁摩勒怔了一怔,说道:“秦大哥,你我不是一般世俗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却要送什么礼物?”秦襄笑道:“我见你们没备坐骑,想送你们每人一匹好马,让你们也好赶路。这样的礼物,不算得是太俗吧?”铁摩勒哈哈笑道:“这倒正合我们之用,我若推辞,那就反是俗人了。”
    秦襄生平无甚嗜好,唯好名马,他马厩之中,有大宛、康居、吐蕃,甚至远自阿拉伯进口的各地良驹数十匹之多,当下挑了六匹,分送给铁摩勒等六人。又把一技令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铁摩勒,说道:“西门是羽林军把守,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我的令箭,可以省掉好多麻烦。”
    有了秦襄这枝令箭,果然毫无盘问,轻轻易易地就出了城门.铁摩勒回头西望,告别长安,想起这几日来的遭遇:与牟世杰的分手,与长乐公主的重逢,杀了大仇人羊牧劳,以及和秦襄尉迟北的肝胆相照……这些事情,有伤心难过,也有痛快淋漓,每一件都令他忘怀不了。回想起来,不禁感慨万分。
    杜百英笑道:“有秦襄所送的好马,咱们在入黑之前,大约还可以走上百里。”聂隐娘忽道:“克邪,你我的坐骑看来差不多,我和你比一比骑术,看谁跑得快?”
    段克邪怔了一怔,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好,前面是座山岗,且看谁先到达。”马鞭虚抽“啪”的一响,这两匹坐骑都是久经训练的骏马,不待鞭子打到它们身上,已是放开四蹄,疾跑如飞。
    铁摩勒笑道:“他们年轻人好强爱玩,咱们在后面瞧瞧热闹吧,别打扰了他们的兴头。”方辟符正在不自觉地要放马跟上,听得铁摩勒这么一说,蓦地面上一红,心道,“聂师姐心中只有那人、我就是在她身边,也难以为她开解。”想至此处,不觉一片茫然,坐在马背,任由马儿驮着他走。
    史若梅微笑说道:“方师兄累了吧;反正咱们也不必忙着赶路,慢慢走吧。”六个人分成三对,段克邪与聂隐娘赶在前头,铁摩勒与杜百英不疾不徐,夹在中间。史若梅与方辟符则在后面级缓而行。
    史若梅低声说道:“聂师姐定是为了牟世杰的事情,要向段克邪查根问底。铁大哥刚才和秦襄的说话你听到了么?其实不必再间,都已经明白了。这牟世杰不是好人,可惜师姐还未肯死心,非得问明不可。这样也好,她知道清楚,倒可以有个决断勒。只是她必定有个时候,很是伤心,方师兄,你还要多多给她安慰才好。”方辟符叹了口气,说道:“人家是绿林盟主,我却凭什么安尉她?”史若梅正色说道:“你这样说,却是看错了聂姐姐了。我和姐姐自小就在一起,深知她的性情,她决不是因为牟世杰是绿林盟主才喜欢他的。事实上她和牟世杰相识,开始对他有点意思的时候,也是在牟世杰未当绿林盟主之前。那时,谁不把牟世杰当作光明磊落的大侠?莫说别人,铁大哥这么有阅历有眼光的人,也都走了眼,把牟世杰引为同道,暗中将盟主之位让与他呢。又怎怪得聂姐姐?”方辟符吁了口气,说道:“是我说错了话,不过,不过——”面上一红,说不下去。
    史若梅笑道:“不过什么?你是怕聂姐姐看不上你吗?依我看来,你是比牟世杰强得多了。你武功纵不如他,但心地却比他好得多了。牟世杰的侠义是作出来的,实在是满肚子机心,我虽然糊涂,只看他几件事情,也已有点看得出来。聂姐姐比我聪明能干十倍,只可惜她是当局者迷。不过,这次事情过后,她也就会清醒了。方师兄,你可别要灰心啊!”方辟符一直暗恋师姐,只因聂隐娘无心向他,他自己也感觉得到,故而在聂隐娘面前,总是多多少少有点自卑,经过史若梅的开解,心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霾才似遇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消除了好些。他满怀感激地望了史若梅一眼,说道:“史师妹,我只知道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却原来你也很会关心别人。”
    史若梅道:“这都是隐娘姐姐教导之功。实不相瞒,小时候我是只知有己,一点也不懂得关心别人的。”说至此处,不觉有感于心:“从前我和克邪闹翻的时候,隐娘姐姐为我耗尽心神,想不到如今却轮到我为她操心了。但我和克邪不过是诸多误会,她却是真的遇上了负心人,比起我来,她是不幸多了。”怅然遥望,只见前面山坡上两个小小的黑点,史若梅说道:“他们想已谈了多时,咱们现在可以追上去了。”
    段克邪和聂隐狼纵马疾驰,上了山岗,回头一望,铁摩勒等人远远抛在后面,段克邪勒住坐骑,说道:“聂姐姐,多谢你对梅妹的照顾。”聂隐娘道:“但得你们和好如初,我也可以放下心事了。”段克邪道:“聂姐姐,你好心心得好报,倘有什么不如意事情,也不必放在心上。”
    聂隐娘面色唰的一下苍白起来,说道:“克邪,请你不要瞒我,牟世杰和你表哥闹翻,这是怎么回事?”段克邪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他们两人志向不同,牟世杰一心想做皇帝,我的铁表哥最多只想做个侠盗终生。”聂隐娘道:“我似乎听得你们说,牟世杰是和一个女子一同走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段克邪心里想道,“事已如斯,还是对她说了的好。”当下避开了聂隐娘的眼光,低声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和牟世杰同走那人,就是辛芷姑的徒弟。”聂隐娘道:“辛芷姑的徒弟又是什么人?”段克邪道:“她名叫史朝英,就是史思明的女儿、史朝义的妹妹。”聂隐娘呆了一呆,说道:“哦,是这样的一个人。
    克邪,这位史姑娘是否就是你和她一道,在客店中和我们相遇的那位姑娘。”段克邪面上一红,说道:“不错,我也几乎上了她的当。”聂隐娘道:“你既知道她是史思明的女儿,为何又和她混在一起?”段克邪道:“说来话长。……”当下将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遍,直说到史朝英用毒名人轶事药暗害铁摩勒为止。聂隐娘道:“哦,我明白了,牟世杰是想借用她哥哥那点残兵。”心里想道,“还好牟世杰在最紧要的关头,却不许那妖女毒死铁摩勒,还算得是未丧尽天良。”
    段克邪本以为聂隐娘听了这桩事情之后,不知是如何伤心难过,他不擅辞令,一路上苦苦思量,也准备了许多安慰的说话。不料聂隐娘却是出奇的冷势,段克邪想像中的反应,诸如:散发哀号,捶胸痛哭,发狂、晕倒等等,全部没有发生。聂隐娘没有流泪,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只见她紧紧闭着嘴唇,除了面色比平常苍自之下,竟无从窥探她内心的秘密。但这出奇的冷静,却如酝酿着暴风雨的天空,一股沉重郁闷的气氛,令人隐隐感到不安和恐惧。
    段克邪准备好的说话一句都用不上,惶然说道,“聂姐姐,你、你怎么啦?”聂隐娘道:“没有什么,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嗯,你瞧,他们来了。”
    铁摩勒史若梅等人相继来到,铁摩勒见聂隐娘神情并无异样,心想,“这女娃子倒是刚强,也亏她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史若梅从小与她相处,心意相通,一瞧她的眼神,心中却不由得暗暗酸痛。她知道聂隐娘是用着人所难能的毅力支持着自己,在她的坚强外表之外,实是包藏着无限沉痛。“她要是发作出来,那倒好了。发作出来,雨过天晴,牟世杰的阻影也就会在她心上抹去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却是教人优虑,只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唉,她在想些什么呢?”
    铁摩勒道:“你们的马跑得真快,刚才天色不好,我以为会下雨呢。现在天又放晴了,我们还可以赶一段路。”聂隐娘道:“刚才是有一片乌云,好在来得快也去得快。”史若梅道:“我倒宁愿下一场大雨,雨过之后,那才是真正的晴天。否则乌云总难消散,今日不下雨,明日也还是要下的。”段克邪甚是纳闷,笑道:“天气也有这么多好谈论的?今天下雨,明天下雨,又有什么不同?你们怕下雨,那只有赶快上路!”史若梅一笑说道:“对,你很聪明,只有向前面跑,即使有雨,前头也容易找到避雨的地方。”
    聂隐娘似乎只顾赶路,放尽马力,追风逐电般地向前飞跑,史若梅虽是与她并辔而行,却没机会和她细谈衷曲。心里想道,“且待今晚,拼着一晚不睡、总得和她谈出个结果来。即使她不能移爱他人,也应该劝她早早把牟世杰忘了。”
    六匹坐骑,都是千挑万选的骏马,天未入黑,已到了远离长安一百五十里外的灞县。忽见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原来正有一大队官军,在这镇上驻扎。
    铁摩勒道:“真是不巧,才离长安,却又在这里碰上了官军。
    免得麻烦,咱们不要进城,绕道而过吧。”
    聂隐娘忽道:“咦,莫非是我的爹爹在此!”铁摩勒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正中央一面大旗。绣着斗大的一个“聂”字。史若梅道:“聂伯伯不是只带几个随从来了长安的吗?怎的有这么多军队?”聂隐娘道:“朝中大将,除了我爹爹外,没有第二个人姓聂。还是去看一看吧。”
    聂隐娘一到镇上,只见两个军官已经迎了上来,向聂隐娘打了一个招呼,笑逍:“哎呀,聂公子,果然是你!你怎的会到此间?快快进帐去见见你爹爹吧。”原来这两个军官正是聂锋从家中带出来的随从,他们跟随了聂锋多年,平时见惯了聂隐娘女扮男装的模样,是以上前相认,他们改称“公子”,这也是聂隐娘一向对他们叮瞩过的。
    聂隐娘道:“我爹爹怎么会带领大队人马驻扎此处?这些士兵,我一个都不认得,似乎不是咱们原来的部队。”那两个军官道:“公子见了爹爹,自然明白。”似乎有所顾忌,不愿吐露军机。聂隐娘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这位史公子,你们是见过的了,还认得吗?”那两个军官这才认出史若梅,笑道:“认得,认得。薛将军可好?”他们一向只知道史若梅是薛嵩的女儿,薛嵩是潞州节度使,地位比聂锋更高,他们只道史若梅是怕泄露身份,故而改了姓名。史若梅含糊说道:“好。聂表伯既然在此,我自当也去拜谒。”
    那两个军官道:“各位都是我家公子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这里的客店都已住满,便请各位进帐安歇吧。”铁摩勒与聂锋有过一段渊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殊非泛泛,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却不免有些顾虑。但他性情豪迈,想了一想,心道:“聂锋与秦囊一样,是个十分重义气、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人,我若避而不见,只伯他会见怪。
    此问无人识我,我一见使走,想也不会连累了他。”当下对段克邪道:“这位聂将军也是你父亲生前好友。咱们都去见见他吧。”
    众人踏进营帐,聂锋已得禀报,出来迎接,一瞧瞧见了铁段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屏退左右,将他们延入内帐,这才说道:“铁大侠,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一别十年,我想得你好苦。
    当年多蒙你与段大侠救我合家老幼,大恩大德,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铁摩勒道:“当年我亡命长安,多得你的庇护,也还未曾向你道谢呢。彼此肝阻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客套的话,不必说了。”聂锋道:“你们是从长安来的吗?小女怎的又与你们同在一起?”
    铁摩勒道:“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介绍两位少年英雄,好教你欢喜,这位是——”聂锋笑道:“段世兄,恭喜,恭喜。得见你和史姑娘一起,我也可以告慰故人了。”铁摩勒诧道:“原来你们二人早就相识了的?”聂锋笑道:“岂只相识,我和段世兄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呢。”段克邪道:“多谢聂伯伯剑下留情,暗中成全的美意。”原来当史若梅还是薛红线的时候,薛嵩要将她嫁给田承围的儿子,段克邪劫了田家的聘礼,跑到魏博节度府去寄刀留简,被田承嗣的“外宅男”统领寇名扬和羊牧劳所困,几乎不能脱身,幸得聂锋当时也在田府,出来装作助田府拿贼,暗中却巧妙地帮助了段克邪摆脱敌人。
    说起前事,哈哈大笑。聂锋道:“段世兄,史贤侄,说来我和你们两家都是两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们俩口子的事情,卢夫人生前也曾向拙荆提过,惭愧得很,我虽受命托孤,却未曾为你们尽过什么力。好在你们已卓然自立,也成就了美满姻缘,无须别人操心了。”聂锋所说的“卢夫人”即是史若梅的母亲,当年在薛嵩家里做奶妈的时候,也曾得过聂锋的照顾的。段史二人再次谢了聂锋的恩义,史若梅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又不禁黯然。
    聂锋道:“你们受尽折磨,如今已是苦尽甘来,也不必多伤心了。这位少年英雄是——”聂隐媲道:“这位是我的方师兄,他又是我师父的侄儿。爹爹你进京之后,梅妹和方师兄恰巧在同一天来到咱们家中。后来我就和他们一道也来长安了。”聂锋道:“你既到了长安,为何不来见我?你们是几时到的?”聂隐娘道:“我们是前天到的,爹爹已经离京了。我们只道爹爹回转潞州,却不料爹爹还在这里。”
    聂锋道:“朝廷命我统率一支军队,前往幽州,要待幽州事乎之后,方回潞州原职。”聂隐娘道:“到幽州去作什么?”聂锋一时沉吟未语,铁摩勒道:“军机大事,不必说了。”聂锋笑道:“都不是外人,说也无妨。我是奉命到幽州去征讨史朝义的。”正是。
    将军讨贼寻常事,爱恋伤情泪却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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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佳婿难求悲侠女柔情何托走殊乡
    聂隐娘暗暗诧惊,说道:“是去幽州打史朝义?”聂锋道:“不错,这史朝义就是史思明的儿子,去年他给李光弼打败,残部遁逃幽州,依附奚族土王,意图再起,因此朝廷要趁他的羽翼未丰之时,一举将他剪除,李光弼已受命力讨贼大将军,郭令公(子仪)保举我做招讨副使,要我去助李光弼一臂之力,这一支兵也是郭令公拨给我的。郭令公已上了年纪,受封为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王,皇上体念老臣,就不让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王亲自出征了。”聂隐娘道:“原来如此。女儿也随爹爹去出征吧。”聂锋笑道:“你最喜欢拈刀舞棒,叫你闲在家里你也是待不下去的,也罢,你就跟随我吧。”忽地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是几时离开长安的?”聂隐娘道:“就是今天,在秦襄家里吃过午饭才动身的。秦襄送了我们几匹好马。”聂锋诧道:“我记得今天是秦襄主持的英雄大会开首的第一天,他怎的有功夫陪你们吃饭?”聂隐娘笑道:“这英雄大会闹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已经是瓦解冰消了!”聂锋吃了一惊,说道:“你也混进这会场中了?秦襄筹备了多时的英雄大会,怎的会瓦解冰消?”
    聂隐娘道:“爹爹,你答应不责骂我,我就说给你听。”聂锋摇了摇头,说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好,我答应不责骂你,说吧。”
    聂隐娘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毫不隐瞒他说了出来,聂锋叹了口气,说道:“武维扬、杜伏威等人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铁大侠,你当年护驾入蜀,也曾建立不少功,想不到今日竟落个‘叛逆’之名,我真为你抱屈。好在有长乐公主出头,如今已是化祸为福,但愿你也不要太怨恨朝廷。”铁摩勒笑道:“我若是怨恨朝廷,我早就造反了,聂将军,你放心吧,我最多与田承嗣、薛嵩之类的节度使为难,危害国家的事情,我还不会干的。时候不早,我可要告辞啦。”
    聂锋道:“这么晚了,你还要走?”铁摩勒笑道:“我们走惯夜路,再说我是个强盗头子,留在你的帐中,你虽不嫌,军中难保没有朝廷的探子。还是让我走了的好。”聂锋一想,这支军队是临时拨给他的,并非他原来的部属,不能不多加几分谨慎,因此想了一想,也就不再挽留,说道:“你我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但愿你们平安无事。史侄女,你呢,你也要走?”史若梅道:“克邪和铁大哥一样,也是不方便留在军中的。”聂锋哈哈笑道:“不错,你当然是应该夫唱妇随!倒是我糊涂了。”
    史若梅面上一红,忽道:“聂伯伯,休要取笑,我还要代一个人求你一件事情呢。”
    聂锋道:“什么事情?”他只道这一个人是段克邪,岂知史若梅说了出来颇出他意料之外。
    史若梅说道:“方师兄惫欲从军,求个一官半职,请聂伯伯栽培栽培!”方辟符诧道:“这,这话——”“从何而起”四字未曾出口,史若梅已抢着说道:“这话你早已和我说过了,记得你初次和聂姐姐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的志愿是要执干戈而卫社稷吗?聂姐姐答应你,一到长安,就带你谒见伯伯的。好了,在长安虽见不着,却终于在这里见着了。聂伯伯不是外人,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了吧。”回过头来,又对聂锋说道:“这位方师兄身家清白,他是刚刚学成武艺,要献与朝廷的。他可从来没有做过强盗的,你可以放心用他!他的武艺,比我和隐娘姐姐都要高明呢!”满屋子里,只听得她唧唧呱呱地说话,旁人都插不进口去。
    方辟符领会了史若梅的意思,心中想道,“我若不想离开师姐,也只有在她父亲军中受职了。”于是只好对史若梅的谎话来个默认,面红红地对聂锋说道:“聂将军是当世剑术名家,若得追随左右,实所心愿。”聂隐娘心中一动,暗自想道:“咦,他不是一向说过,讨厌做官的吗?怎的忽然改了主意了:若梅这小鬼说谎的本领也真到家,说得煞有介事,倒叫我不好驳她。只是她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呢?看来并非他们二人事先约定,而是因为若梅见我要留下陪伴爹爹,她便也想方师兄围下来陪我。”
    聂隐娘本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以前她因为心中有个牟世杰,一直没有想到方辟符也在暗恋着她。如今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后,想了一想,又再看了看方辟符那一副腼腆的神情,心中顿时雪亮!
    聂锋哈哈笑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贤侄既有这个心愿,我岂有不予成全之理?我此次远征,也正要武艺高强的人做我帮手,莫说你是我女儿的师弟,即使不是,我也是巴不得你留下来的。”
    事情定夺,分道扬镳,铁摩勒等人便即告辞。聂锋说道:“隐娘,你到内帐更换衣裳,你是个女孩儿家的身份,可不要在军中到处乱跑了。方贤侄,我和你送铁大侠他们一程。”铁摩勒道:“不必客气了。”聂锋笑道:“我若是不送你们出去,军中倘有朝廷耳目,更易惹起疑心。”铁摩勒道:“好,那就送出帐外吧,送远了也会惹起疑心的。”
    送走了铁奘勒等人之后,方辟符跟在聂锋后面,亦步亦趋,将到帅帐,聂锋忽地停下脚步,笑道:“方贤侄,你不必进来了。
    你到右营去见刘总兵,你还没有军功,暂且在他手下,补一个哨官(低级军官)的空缺,待你立了战功,我自会将你提升。”
    方辟符面上一红,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已是一个小军官的身份,怎好不拘痕迹,便跑进帅帐去找主帅的千金?聂锋怕他难堪,说道:“你是隐娘的师弟,我把你当作是子侄一般,本来可以不必拘礼。但你新来乍到,未立军功,我若是对你特别亲密,将来我要提拔你时,只怕别人要说我藏有私心。”将一个旗牌官唤来,吩咐他道:“你带这位方兄弟去见右营的刘总兵,给他补一个哨官的空缺。这位方兄弟初次从军,你多给他讲讲军中的规矩。”
    聂锋回到内帐,隐娘已改回了女儿装束,正自支头默坐,如有所思。听得聂锋的脚步声,这才蓦地一惊,抬起头来,说道:“爹爹,你回来了!”
    聂锋笑道:“隐娘,你可是在想些什么心事?”聂隐娘道:“我没想什么。”聂锋道:“你没有心事,我倒有心事。”聂隐娘道:“爹爹有何心事、待女儿与你分忧。”聂锋道:“你一向自负聪明,你猜猜看。”聂隐娘道:“可是担忧史朝义与奚族合兵,据险顽抗,我军难操胜券?”
    聂锋道:“史朝义残兵败将,何足惧哉?奚族土王受他煽惑,我出京之时,郭令公有亲笔所写的招降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带去,边疆各族,对郭令公最为敬畏,听说是因为有人造谣,说是郭令公已死,因此回汔、吐菩、奚族诸部,才蠢蠢欲动。我若把郭令公的招降书送到土王手中,料他不至于再助史朝义这个贼子。不是我敢夸口,王师一到,三月之内,定能把叛贼荡平。”
    聂隐娘道:“爹爹既不是忧心军事,那我就猜不到了。”聂锋道:“我的心事也正就是你的心事啊!”聂隐娘双颊微现红晕,道:“爹爹说的什么,孩儿不懂。”聂锋道:“隐娘,你今年已是二十岁了,你常常在江湖上东跑西荡,可曾碰上合意的男子么?”
    聂隐娘道:“爹爹,你没有儿子,我愿意女代子职,终身不嫁,侍奉爹爹。”聂锋道:“这是孩子话,正因为我没有儿子,才更需要一个好女婿,你怎么可以丫角终身?我是想你自己挑选一个合意的人,你心目中究意有没有这样的人?”
    聂隐娘心中酸痛,暗暗咽下眼泪,强笑说道:“爹爹,你常说我胜似男儿,那就由女儿侍奉你不是一样吗?何必要找什么半子之靠?女儿不想嫁人,也没有硷过一个好的男人。”她不说没碰过“合意”的,而只说没碰过“好”的,那当然是有感而发。但聂锋却怎知女儿有过一段不幸的遭遇?聂锋笑道:“天下之大,哪里会没有好男儿?段克邪不就很好吗?”聂隐娘道:“那是若梅妹子的福气,你难道要我抢她的人?”聂锋道:“你越扯越远了,我是举例来说,天下的好男儿也当然不只一个段克邪!”聂隐娘道:“可惜我可从来没有遇过。
    爹爹,不要再谈这事了吧。”
    聂锋忽道:“你那位方师弟如何?他与你同年的是吗?我看他也很不错呀。你对他有没有一点意思?”聂隐娘面上一红,说道:“爹爹,你敢情是想女婿想得疯了?我说过我还不想嫁人,你若不想养我,我撒腿就跑。”聂锋笑道:“好,你不想嫁人那就过两年再说,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我呢。不嫁就不嫁,何必发孩子脾气?”聂隐娘笑道:“爹爹,你真的这样疼我,舍不得我离开么?”
    聂锋正色说道:“你不但是我的好女儿,也是我的好帮手。
    我正在想——”聂隐娘道:“又想什么?”聂锋道:“本朝开国之初,也曾有过女将,我想给你招募一队娘子军,让你率领,你高兴不高兴?”矗隐娘道:”这是我多年的心愿,若能实现,当然是高兴的了。不过——”聂锋道:“不过什么?”聂隐娘道:“我刚才又想了一想,我明天还是离开军营的好。”聂锋说道:“为什么?你本来是喜欢打仗的,何以突然又想要离开?你是我的女儿,上下官兵,哪个敢对你不敬,住在军中,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呀。”
    聂隐娘道:“不是这个意思。实在说来,孩儿也是有心事的。”聂锋道:“哦,什么心事?”聂隐娘道:“孩儿虽然欢喜打仗,但也挂念母亲,我离家已久,熄回去看看母亲。爹爹此去讨贼,胜算在握,孩儿离开,也可以放心得下。不过这队娘子军,你先招募了也好,孩儿回家一转,立即赶来,就可以做个现成的女将军了。”
    聂锋也怀念他的老妻,听了此言,心中感动,说道:“难得你有这个孝心,那么你回去给我报个平安讯也好。”
    聂隐娘忽道:“爹,那么我明天一早就走。请你不要告诉方辟符。”聂锋怔了一怔,诧道:“为什么?”聂隐娘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离开军营。”
    聂锋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瞒着你的师弟?”聂隐娘娇嗅道:“我不欢喜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爹,你真罗嗦。”聂锋笑道:“女孩儿家心事最是难猜,好,爹爹不再查根问底,依你之言就是。”心里却在想道,“看来这个姓方的小伙子对隐娘是有点意思,隐娘是不是喜欢他那就难说了。若说是喜欢吧,她要离开也不让他知道;若说不喜欢吧,却又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地提出,单单要瞒住他?唔,看来是在喜欢与不喜欢之间,总之有一段尴尬的事情。”
    不说聂锋暗自猜疑,且说聂隐娘走了之后,方辟符毫不知情,只是一连几天见不着她,心里难免牵挂,但他既不敢闯进帅帐求见,想向别人打听,也不好意思开口。
    如是者过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相思之苦,每当一早拔队行军之前,或每晚宿营之后,就不自禁地在帅帐附近徘徊,希望聂隐娘偶然出来,可以见她一面。这样次数一多,引起了帅帐“中军”(聂锋的护兵)的注意,好在他知道方辟符是主帅看重的人,官职虽小,却是主帅亲自下令委任的,这才不至于怀疑方辟符是想行刺聂锋,要不然早就把他捉起来了。但虽然如此,帅帐中军总是觉得此人“形迹可疑”,因此也就把这情形报告了聂锋。聂锋老经世故,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吩咐中军不要管他,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这小伙子对我的女儿倒是痴情一片呢。”
    这一日宿营较早,尚未黄昏,聂锋策马在营地巡查,观察周围的山川形势,这是一军主将在扎营之后所必须知道的事情。
    他正策马缓缓而行,忽见一座帐幕前面,有一匹通体雪自的骏马,正在昂首嘶鸣,似乎不甘束缚,聂锋吃了一惊,说道:“好一匹照夜狮子!这是谁的?军中有此宝马,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在这个营地上的长官是左营的刘总兵,聂锋到来的时候,他已出来随侍,听得主帅间起,连忙说道:“好教元帅得知,正是那位方哨官的坐骑。元帅亲自识拔的人,坐骑亦是不凡!依未将之见,给他做个哨官,未免委屈他了。就凭这匹坐骑,给他补个营官的职位,亦不为过。”
    聂锋听他提起方辟符的名字,心中一动,笑道:“我也知道他很有本事,不过未立战功,不宜升迁过速,旦待以后再说吧。
    你叫他出来。”
    方辟符听得聂锋唤他,大出意外,聂锋笑道:“这是秦襄送给你的坐骑吧?”方辟符道:“不错!这几天它不能任意奔驰,脾气很是暴躁。”聂锋忽道:“你骑上它,和我这匹赤龙驹赛赛脚力。”
    方辟符说道:“未将不敢。”聂锋笑道:“你现在井非当值,何须拘论职位尊卑?你陪我去溜达溜达,这又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这匹坐骑是千里马,难受羁勒,若是不放它一放,它会闷出病来的,来吧!”马鞭扬空一抽,已是放马疾驰,跑在前头。方辟符正在想找个机会向聂锋探听消息,当下也就不再客气,跨上了“照夜狮子”,便追上去。
    聂锋那匹赤龙驹也是一匹千中选一的战马,放尽脚力,日行千里,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但不过一支香的时刻,方辟符的那匹“照夜狮子”终于追过了它的前头,聂锋赞道:“真是匹好马!我可是服了秦襄了,他随便在马厩里拉出一匹马来送人,也竟然胜过了我的赤龙驹。”
    方辟符道:“聂将军若是欢喜……”聂锋打断他的话,笑道:“赤龙驹是我骑惯了的,它懂得我的脾气,我也懂它的脾气,在战场上最紧要的就是有一匹懂得你脾气的、久经训练的战马,跑得快速虽然也很紧要,那倒还在其次。你留着这匹照夜狮子自用吧,我还不愿意和你调换呢。”
    这时他们离开营地已有十里之遥,在空旷的草原上只有他们二人,聂锋道:“咱们可以慢点走了。听说你是妙慧神尼的俗家侄子,又曾拜磨镜老人为师,剑法兼两家之长,你的师姐对你也很佩服的。我早就想找你琢磨琢磨了,可惜经务在身,一直没有这个余暇。”方辟符道:“聂将军是剑学名家,我焉敢班门弄斧?”聂锋笑道:“若论兵法,我或者比你多懂一些,说到剑术,你可不必和我客气,不瞒你说,我还常常向我的女儿请教呢。”说罢,哈哈大笑。
    方辟符见聂锋和易近人,丝毫不端架子,渐渐也就没有那么拘束了,起先是聂锋问一句,他答一句,后来谈得兴起,也就畅言无忌了。聂锋和他谈论上乘剑术的各种奥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聂锋是个行家,一听他的谈论,不须比试,已知道他的剑术确实是要比他的女儿还要高明。
    聂锋道:“我是个乡下孩子出身,因缘时会,才做到这个将军。其实在少年时候,我却是很想做个游侠的。我的女儿别的都不像我,只有喜欢在江湖闯荡,她倒是与我少年时候的心性相同。说起来我倒想问问你了,你和她在江湖上也曾千里同行,可有什么惊险的或有趣的故事可以讲讲么?”方辟符只好讲了几桩,如碰到灵山派的门下弟子与他门为难,在客店中与段克邪相遇,彼此误会,动起手来,等等。但对牟世杰与聂隐娘之事,却瞒过不提。
    聂锋暗自思量:“如此说来,他与隐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同泛泛,还曾共过患难呢!他们又是同门,若是配成一对,倒是亲上加亲。只不知隐娘是什么心思,既然相处了这许多日于,如今分手,也不和他话别,还要瞒住他?”方辟符见聂锋低首沉吟,如有所思,只道他有所疑心,疑心自己与聂隐娘千里同行,有什么不轨行为。但这种儿女私情,聂锋没有明言,他也不好解释,不觉脸上阵阵发热。
    聂锋忽地抬起头来,望他一眼,微笑说道:“方贤侄,听说这几日你常常在我营帐附近徘徊,可是有什么事想见我么?”方辟符不料给他知道,面红过耳,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聂锋笑道:“不是要见我,就是想见你的师姐了,是么?”方辟符脸上更红,大着胆子问道:“这许多天,总不见聂师姐出来走动,不知、不知她是否身体不适?我、我想探病,又怕冒昧。”
    聂锋笑道:“隐娘倒没有病,只是她早已不在军中了。”方辟符吃了一惊,说道:“师姐已经不在军中?”聂锋道:“不错,就在你们到来的第二天,她便回家探亲了。”方辟符呆了一呆,面色红里泛青,木然说道,“聂师姐是回家探亲?”神情似乎甚感意外,聂锋也很感意外,诧道:“你以为她是到别的地方么?”
    方辟符已想到一件可能发生的事情,正自不知如何回答,聂锋忽道:“咦,面前三匹快马驰来,虽然比不上你的照夜狮子,却也似不弱于我的赤龙驹。这是些什么人,倒是古怪!”
    方辟行定了定神,向前望去,那三骑马已来得越发近了,可以看得出骑在马背上的那三个都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僧。方辟符大吃一惊,说道:“看这三人的装束似是灵山派门下。啊,对了,前头那个红衣番僧我认得是灵鹫上人的二弟子。”聂锋道:“就是你刚才所说,曾与你们为难的那个灵山派么?”方辟符道:“不错。灵山派的大师兄青冥子曾受史朝义之聘,这几个人只怕、只怕乃是奸细。”
    话犹未了,那三骑快马已经来到,那红衣番僧见着方辟符也是吃了一惊,猛地喝道:“哼,你这小于原来在此,辛芷姑那妖妇呢?”聂锋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那红衣番僧打量了聂锋一眼,见他神态威严,又是将军服饰,问道:“你是聂锋么?”
    聂锋喝道:“无礼,还不给我下马!”那番僧大笑道:“哈,果然是聂大将军,你在大军之中,我奈你不何,如今么,我可要真的对你无礼啦!”把手一挥,叫道:“你们缠那小子,我来捉这肥羊!”
    那番僧自侍功力深湛,以为聂锋虽是名将,不过是长于用兵布阵,最多是娴熟弓马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聂锋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在剑法上确有过人的造诣,听那番僧出言不逊,勃然大怒,将马缰一提,不待对方马到,胯下的赤龙驹已是猛地一窜,扑向那个番僧。
    那番僧脱下袈裟,迎风一抖,化成了一片红霞,朝着聂锋罩下,哈哈笑道:“聂大将军,你自投罗网,可怪不得我顺手牵羊啦!”笑声未绝,只听得“唰”的一声,聂锋剑光过处,已在那袈裟上戳穿一孔,番僧反手一抖,袈裟疾卷,把聂锋宝剑荡开,迅即还了一掌。
    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第一回合,番僧袈裟被聂锋戳破,算得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可是他手中的“兵器”不过是一件破烂的袈裟,居然在输招之后,还能荡开聂锋的宝剑,聂锋也不禁吃了一惊。这时那番僧一掌劈下,聂锋处在下风,隐隐闻得一股淡淡的腥味。
    聂锋知道这是毒掌的功夫,连忙把马一提,抢占上风位置,他的赤龙驹是久经训练的战马,聂锋指挥如意,进退随心,抢到了有利的方位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
    那番僧处下风位置,若放毒名人轶事药,只怕毒不着对方,反而被风吹回,害了自己。要知在马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不比平地,在平地上动乎,近身厮杀,风向的影响不大,如今是在空旷的草原上策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马一跃就是数丈;抢不到上风位置,纵有毒名人轶事药暗器,也是难以施展了。
    转眼间双方已一来一往,打了十几个回合,聂锋也有点顾忌他的毒掌,一剑刺空,或者被他挡回,立即使又要策马跳开,因此除了第一招那番憎稍稍吃亏之外,其他十几招都是一来一在,不见输赢。
    那番僧眼光一瞥,只见两个师弟被方辟符单人匹马迪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转,看来已有抵敌不住之势,番僧心中暗暗吃惊:“我若是不先把聂锋擒下,给这小子得手之后,冲杀过来,我可要一败涂地了。”蓦地心头一动:“射人先射马,我怎的忘了?”主意打定,一把梅花针逆风打出。
    梅花针体积微小,逆风打出,更是难以及远,可是这番僧的梅花针十分古怪,针内中空,藏着气味辛辣的毒粉,番憎将梅花针贴地打出,聂锋的赤龙驹一跃便是数丈,人和马都没有中着一根,可是那毒粉的辛辣气味,赤龙驹却不习惯,忽地打一个喷嚏,猛的一跳,竟把聂锋抛离了马鞍。那番僧迅即拨转马头,冲刺过来,抛起袈裟,便要活捉聂锋。
    几乎就在同一时侯,那一边,红衣番憎的梅花针刚刚撤出,这一边,他那两个师弟已遭了殃。方辟符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聂锋遇险,立即使出杀手绝招,唰的一剑,把一个番僧刺于马下,另一个番僧拨马便逃,却哪里及得上方辟符马快,转瞬间就给追上,方辟符一把抓着他的背心,就在马背将他活捉过来。
    那一边聂锋已被抛离了马鞍,人在半空,尚未落下,那番憎抛起袈裟,俨似一片红霞,向他当头罩下,方辟符来得正是时候,人还未到,大喝一声,就把手中的俘虏她出,红衣番僧的袈裟未罩着聂锋,却把他的师弟罩着了,就似网了一条大鱼,连人带网,重重地摔在地上。
    照夜狮子来得何等快速,那红衣番僧方自大吃一惊,方辟符已是“唰”的一剑刺到,那红衣番僧的武功本来不输于方辟符,但这时他既没有捉到聂锋,两个师弟又已了结,哪里还有心情恋战?一个“镫里藏身”闪开方辟符的一剑,说时迟,那时快,方辟符的第二剑第二剑又已闪电般地相继刺来,方辟符剑法得自两大名家的真传,一被他占了先手,红衣番僧便是有心恋战,亦已无力还招了。
    这红衣番僧的骑术也好生了碍,一个“倒卷珠帘”,竟在间不容发之间,只凭着足尖勾着马鞍,身形已藏到马腹之下。可是他虽然避开了方辟符的第二剑,他的坐骑却避不开方辟符的第三剑,这一剑恰恰刺中马臀,红衣番僧这匹坐骑也是匹康居种的名马,一受创伤,负痛疾奔,速度竟不在方辟符那匹照夜狮子之下。
    这几招快如电光石火,方辟符把这红衣番僧打跑,聂锋才刚好落下地来,站稳了脚跟。方辟符挂念聂锋,无暇追赶,连忙跳下马来,问道:“聂将军,你怎么啦?”
    聂锋道:“多谢你来得及时,我侥幸没有吃亏。只是我这匹赤龙驹却不知如何了。”说话之间,他那匹赤龙驹已走了过来。
    用颈上的鬃毛与聂锋挨擦,长嘶数声,似乎已知道主人平安无事,表示欢悦。聂锋仔细审视,见这匹赤龙驹也平安无事,这才放心。原来他这匹赤龙驹只是嗅着那毒粉的辛辣气味,并没沾着毒粉。
    方辟符道:“这红衣番僧是灵山派的第三号重要人物,可惜给他逃了。”聂锋翟然省起,说道:“快看看这两个番僧,看他们死了没有?”其中一个,被方辟符一剑刺穿小腹,虽然未曾咽气,已是死多活少,方辟符不忍看他难过的情状,当下就补点了他的死穴。另一个被袈裟罩住,方辟符解开袈裟,说道:“还好,这人只是受了轻伤。”
    聂锋抓起那个番僧,亮出宝剑,喝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因何加害于我,快吐实情,否则一剑两段。”那番僧道:“将军饶命,这不夫我的事,我是被大师兄差遣,身不由已,不得不来。”聂锋道:“你的大师兄就是那个什么青冥子吗?”那番僧道:“不错,大师兄受了史朝义与奚族土王之聘,把灵山派两代门人都带到幽州来了。”聂锋道:“你大师兄差遣你来作甚?”那番僧道:“实不相瞒,是来刺探军情。”
    原来上次青冥子派遣十三个师弟,为史朝义捉拿他的妹妹。
    不料途中碰上了史朝英的师父辛芷姑,十三个灵山派门下,除了灵鹫上人的二弟子那红衣番僧之外,其他十二个都在辛芷姑手下送了性命,这一来连灵鹫上人都激怒了,于是答应大弟子青冥子之请,让他拖两代门人,全都带下山去,一来相助史朝义,二来准备与辛芷姑一次雌雄。青冥子预料辛芷姑为了徒弟的缘故,总会一到幽州,他们已准备了一个歹毒的地煞阵,准备拿来对付辛芷姑。若还不能抵敌,灵鹫上人最后就要出头。
    青冥子野心勃勃,不但志在报仇,也想当史朝义的“国师”,他日若能助得史朗义成就帝业,他的灵山派就可以独霸武林,故而应史朝义之请,派出三个师弟,来刺探军情。
    聂锋想要知道的事情,那番僧都已一一供了出来。聂锋冷笑道:“这贼子借助妖人,就想妄抗王师了吗?好,你既然吐了实情,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不能即时放你。且待我破了幽州之后,再放你吧。”那番僧喜出望外,只要保得性命,当然是任由处置了。
    方辟符心意一动,问道:“史朝义的妹妹可曾回到幽州了么?”那番僧道:“未听说起。”聂锋有点奇怪,寻思:“方辟符何以关心史朝义的妹妹?”却不知方辟符关心的不是史朝英,而是牟世杰,更严格说来,还不是牟世杰而是聂隐娘。但这三人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聂锋却哪里知道?聂锋正要押那番僧回去,方辟符忽道:“将军,未将冒昧,欲请将令。”聂锋道:“你要请什么将令?”方辟符道:“史贼派人来刺探咱们的军情,咱们何尝不可以派人去刺探他的军情?未将尚无寸功,意欲请此将令,先往幽州。”
    聂锋想了一想,说道:“用兵之道,本应知已知彼,你说到要刺探对方军情,这一层我也早已想到了。不过此地离幽州尚有千里之遥,咱们人马众多,日行不过五十余里,要到幽州,至少还得半月,我是准备再过十天八天才派出探子的。”方辟符道“我的马快,千里之遥,也不过四五天便可回来,早点知道敌人情况,岂不更好?”聂锋道:“不错,当初我不知道你有这匹好马,现在已经知道,我当然也可以改变主意了。你武艺高强,配上神驹前往刺探军情,正是适合不过。我所虑者,只是你还是个新兵,阅历太少……”方辟符连忙说道:“阅历、阅历,这正是要历练出来的,将军若派我去,我自当加倍小心。”聂锋笑道:“难得你如此热心,那么你明天就动身吧。”
    背后马铃声响,原来是左营刘总兵见聂锋迟迟未归,恐防有什么意外,是故带了几个亲兵赶来。
    方辟符道:“刘总兵他们已来,不必我押这番僧回去,我想现在就走了。”聂锋诧道:“何必如此匆忙?”方辟符道:”兵贵神速,现在日头尚未落山,在天黑之前,我这匹照夜狮子已经可以赶出百里路程。”聂锋道:“好吧,那你就早去早回吧。记着,胆要大,心要蛔,一切自己当心。”
    方辟符领了将令,纵马疾驰,片刻之后,只见莽莽草原,除了他一人一骑之外,已是杏无人影,方辟符纵目草原,神驰塞外,浮想联翩,忽地呗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比我早走几天,这时只怕早已到了幽州了。但若是她心中只有一个牟世杰,我就是追上了她,却又能怎样?”原来方辟符急于赶在幽州,刺探军情只不过是个藉口,更紧要的是他放心不下,要去追踪聂隐娘。他一听到聂隐娘不在军中,便已睛疑她是到幽州去私会牟世杰了。思念及此,不觉怅然,但随即想道:“不管她心中有没有我,我总不能让她上牟世杰的当。”
    方辟符的猜疑果然乃是事实,聂隐娘那日也是借回家探母为名,实是意欲私往幽州与牟世杰见上一面的。想见牟世杰,倒并不是完全因为余情未断,另一半原因,却是不愿见牟世杰误入歧途。正是:一片苦心人不识,深情空付水东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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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心慈貌丑成良伴计毒言甘设网罗
    凉秋九月,塞外草衰,聂隐娘在草原上单骑独行,心情也是一般萧瑟。战乱之后,往往数十里没有人烟,聂隐娘幸而带足干粮,在找不到人家的时候,便用于粮度日,尚不至于挨饿。
    这一日已踏入幽州境内,人烟较密,只见路旁麦地上有人割麦,这是一种早熟的冬麦,虽说早熟,也要到九月中旬方才熟透,这时是九月上旬,一眼望去,倒有一半麦穗,还在黄里泛青。
    草原天气变化极大,早晚已经甚为寒冷,中午时分却还相当炎热,聂隐娘匆匆赶路,正自感到口渴,同时也想“入境问俗”,找人谈谈,便跳下马来,到一块麦地旁边,向正在收割麦子的农付讨碗茶喝。
    唐代女子所受的约束并不很严,尤其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地区,单身女子出门,也是常事。但不知怎的,这些农夫见了聂隐娘还是有点诧异。
    聂隐娘多谢了他们的茶水,问道:“这麦子似乎还未熟透,为何不多待几天?”一个老大娘叹口气道:“再等几天,这些麦子我们只怕一颗都得不到了!”聂隐娘正要同她原故,邢老大娘却先问道:“姑娘,你一个人要上哪儿?”聂隐娘道:“我是上吐谷沁旗探亲,我有一个姑母嫁在那儿。”吐谷沁旗即是奚族聚居之地,不过也有少许汉人杂居,奚族也汉化较深,对汉人歧视不大。
    那奚族老大娘皱了皱眉。说道:“姑娘,你现在去可是不合时候,你可知就要打仗了吗?咱们的王名人轶事爷千不该万不该收容了那史朝义,现在可要把官军惹来了。”
    聂隐娘道:“我就是想在仗未打起之前,把姑母接出来。官军大约不至于这样快便来到吧?”那老大娘道:“我们也不知是不是官军,这两天已经有好几股人马从这里经过了。”聂隐娘道:“他们没有打出旗号么?”那老大娘道:“不见什么旗号,看装束是汉人,还有女的呢。”聂隐娘大为诧异,她是知道朝廷的官军还未有女兵的,而且李光弼所统率的大军已与她父亲约好日期会师,算来至少也要在十日之后方能到达此地。聂隐娘暗自寻思:“这不知是什么人的部队?”
    那老大娘道:“但愿不是官军,若是官军,我们今后更苦不堪言了。”聂隐娘道:“怎么?”那老大娘道:“那些人简直就是强盗,昨天经过一批,就把我们的麦子割了一半!”聂隐娘这才知道他们要抢收麦子的原因。
    聂隐娘暗暗嗟叹,“那些人虽然不是官军,但官军的纪律实在好不了许多。郭令公和我爹爹带的兵或者好一些,若是似田怕伯那些节度使的军队,只相比强盗还要凶横。唉,自安史之乱以来,千戈扰攘,不知何日方始得见太平?”
    正在嘘嗟,忽听得人嚷马嘶,有如暴风骤雨,割麦的农夫纷叫道:“不好了,强盗又来了!”那老大娘道:“姑娘,你年轻美貌,快随我躲进!咦,是女强盗!不过,还是避开为妙!”
    聂隐娘道:“我和她们说理去!”那老大娘要拉她,聂隐娘已是飞身跳上马背,向前迎去,老大娘急得跌足直叹,只见那队女兵,前锋已有几骑踏上麦地,老大娘也只好拔足飞奔,顾不得聂隐娘了。
    聂隐娘拍马上前。喝道:“哪里来的?主将是谁?为何纵马践踏百姓麦田?”那前锋女将笑道:“好个大胆的丫头,竟敢管起你姑奶奶来了!看箭!”嗖的一箭射出,聂隐娘大怒,让箭头,抄箭尾,双指一夹,就把那支箭接到手中,正想反射出去,忽听得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叫道:“这不是隐娘姐姐吗?”
    只见一个黄发狮鼻的丑女飞马奔来,聂隐娘认得此人,连忙往手不发,说道:“盖姐,原来是你,你怎么带领女兵到幽州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原来这个丑女名叫盖天仙,她的哥哥就是牟世杰手下第一员大将盖天豪,盖天豪是冀北七个山寨的总寨主,当年在金鸡岭推举绿林盟主之时,牟世杰就是由他推出来的。牟世杰得他拥戴之功不小。聂隐娘由于牟世杰的关系,连带认得盖家兄妹,盖天仙也知道聂隐娘与牟世杰相好,只道他们仍是一对情人,却不知最近的变化。
    盖天仙怔了一怔,咧开黄牙道:“怎的你还要问我,你不也是来找牟世杰吗?”聂隐娘道:“不错,我听说他在吐谷堡,正是想去找他。怎么,你们奉了他的命令,将大队都拉来了吗?”
    盖天仙道,“恭喜,恭喜,你可知道盟主就要举事了?盟主若是大事得成,你就是正宫娘娘了。盟主要举事,怎少得了我们?我哥哥的手下,还有饮马川、白虎寨、黑熊山各处弟兄,凡是平日奉盟主号令的都陆续来了。只有原来主鸡岭那一伙,和平日听铁摩勒号令的几处山寨,却不肯来。”聂隐娘听了,暗暗叫若。“当日铁摩勒让这盟主之位给牟世杰坐,原是想避免绿林分裂,却不料适得其反。”那个前锋女将这才知道聂隐娘是什么人,大大吃惊,连忙下马陪罪。
    聂隐娘笑道:“你们又没有侵犯了我,何须向我赔罪?依我看来,你们应该向他赔罪的,是这里的老百姓。”那女将满面通红,不敢言语。盖天仙道:“咦,隐娘姐姐,你怎么一本正经,倒似我们掌刑堂的香主了。践踏几颗麦子算得什么,我们还想抢割这片麦田呢。”聂隐娘道:“你抢了老百姓的麦子,他们吃些什么?”盖天仙皱眉道:“我的好小姐,你可知道这一带地瘠民贫,往往数十里不见人烟么?粮食难找极了,我们若是不抢老百姓麦子,我们又吃什么?”聂隐娘道:“咱们总比赤贫的百姓多些办法,即使完全没有粮食,屠宰马匹,也还可以挨过几天。何况现在已到了幽州,前头就有市镇,何苦与这些百姓为难?牟世杰和你哥哥打的都是‘替天行道’的旗子,若然使到老百姓饿死,那还算是替天行道吗?依我说,你们要抢也只能抢大户人家。”盖天仙名实不副,貌相丑陋,但却也有几分耿直的脾气,善良的心地,听聂隐娘讲得有理,脸上一红,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一路上也是抢大户的,不过在抢不到大户时,有时也会抢抢百姓。隐娘姐姐,你别以为我全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聂隐娘笑道:“我若那样以为,还会与你姐妹相称吗?”盖天仙高兴起来,咧开黄牙笑道:“好,那就看在姐姐份上,一颗麦子也不要他们的。大伙儿走吧,到了镇上,咱们再饱餐一顿。”
    盖天仙一向对聂隐娘有几分敬畏,听从了她的正言劝告,心里非但没有芥蒂,反而觉得和她亲近了许多。两人并辔同行,盖天仙低声问道:“你爹爹可是答应了你和牟世杰的婚事?若是有你爹爹里应外合,盟主的大事更可早日成功了。”聂隐娘道:“我爹爹尚未知道我和牟世杰相识呢。”盖天仙道:“哦,那么你是瞒过你的爹爹,私逃出来的。盟主知道你对他这片痴情,不知该多么感激你呢!”聂隐娘心里辛酸,强行忍住,暗自思量:“他们一心要帮牟世杰打天下,若然知道我爹爹就是讨伐他们的副招讨使,不知会对我怎么?可是我正苦干无法见牟世杰,难得碰上了她,也只好暂且求助于她,见一步行一步了。”
    盖天仙见聂隐娘迟迟不语,悄声问道:“姐姐,你想些什么心事?”聂隐娘道:“我正在想做一件好玩的事情。”盖夭仙还有几分孩子脾气,大为高兴,说道:“什么好玩的事情?快和我说。”聂隐娘道:“可是你得答应先帮忙我。”盖天仙道:“姐姐,你要我做些什么,我还能推辞不干吗?说吧!”聂隐娘道:“我想扮成你麾下的一个小兵,进了土谷堡,你个可让任何人知道。”盖天仙道:“盟主呢?”聂隐娘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盖天仙诧道:“连盟主也不让他知道,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作恍然大悟之状,吃吃偷笑。聂隐娘道:“你明白什么?”盖天仙道:“你是怕他被奚族姑娘迷上了,想暗暗地里来侦察他?你放心吧,那些土女虽然很会撩拨男人,却怎及得上你武功又好,人又美貌?咱们的盟主一向讲究仁义待人,他也绝不是那种负心的男子。”聂隐娘心中凄楚,强笑道:“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盖天仙道:“好,不管你用意如何,我依你就是。我也一向是喜欢捉弄人的,你和盟主开开玩笑,我正可以在旁边看看热闹。”当下聂隐娘换了女兵的装束,便与盖天仙一路同行。
    两日之后,到了吐谷堡,两山对峙,中间有块盆地,奚族土王环山建筑城堡,盆地圈在当中,另外又建了一座内城,史朝义与土王就住在内城里面。聂隐娘观察了这吐谷堡的形势,果然十分险峻,心里想:“若不先收服土王,要攻这座城堡,只怕还当真不容易呢。”
    把守城堡的是奚族士兵,盖天仙在城门外报了姓名,过了不久,只见城门大开,有个旗牌官模样的人出来朗声说道:“大燕公主等下亲来犒军,请你们先到飞马山下扎营。”
    聂隐娘心头一跳,“大燕公主,这不就是史朝英那妖女吗?可别给她认出才好。”
    “旗牌官”符他们带到指定的营地,那是在山下开辟出来的一片干地,原是种夏熟的麦子的,麦子已经收割,临时搭了许多木屋,充作兵营,只有两间较好的砖屋,给盖天仙和她手下的女将居住。盖天仙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到城里去住?”那旗牌官道:“内城都已住满燕国大军,你只好暂且委屈一时了。”又道:“大燕公主亲来犒师,给你们的面子可是已经很不小了。”
    盖天仙“哼”了一声,心里很不高兴,“什么公主、娘娘?不过是史朝义的妹子罢了。史朝义残兵败将,依人篱下,还敢妄自尊大,称孤道寡,真是大不自量!我也真不明白盟主为何要与这个家伙联兵?”
    刚扎好营,只听得鸣锣开道之名人轶事声,一队仪仗队先行,有个骑白马的“女官”报道:“公主驾到,请女将军出迎!”
    聂隐娘一看,果然是史朝英坐在一辆马车上,她大约不知宫车的式样,这辆马车,造得不伦不类。盖天仙忍着气,走前几步,权当“迎接”,便站住等她来了。
    史朝英的态度倒显得很是亲热,走过来就拉盖天仙的手直摇,连声说道:“哎呀,走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了你了。盖姐姐,我早就听得弥是女中豪杰,难得你来了,咱们可有伴了。”
    盖天仙淡淡说道:“公主金玉叶,我可高攀不起。”史朝英道:“哎呀,这是什么话?令兄和世杰兄弟一般,你还用和我客气吗?”
    盖天仙思想迟钝,一时尚未想得明白,心里暗暗纳罕:“我哥哥和盟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这又与你我何关。”
    史朝英一张小嘴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我也有一队女兵,咱们将来可以合起来成一支娘子军,一定不会输给他们男子。
    哈,姐姐,你这队女兵人强马壮,比我的可又强得多了。”言下之意,便想检阅盖天仙这支队伍、聂隐娘混在大队中急得心里发跳。盖天仙一点不客气的说道:“她们一路没有吃好睡好,走得又累,我正想叫她们歇息,多谢你送了这许多东西来。”
    史朝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区区几十头猪羊,几担白酒,犒赏犒赏,算得了什么?没有给你们安排较好的住处,很是抱歉。”盖天仙冷冷说道:“我们是来投靠你的,只求有个居处遮蔽风雨,还能不心满意足吗?”史朝英笑了一笑,低声说道:“姐姐不要着恼,这不是我的安排。我和世杰也不是住在城里的。
    你暂且委屈一时,过不了几天,我担保可以给你们换个较好的地方。”
    原来虫朝英和牟世杰带领人马,到来与史朝义合伙,他们兄妹虽然早已失和,不久之前,史朝义且还派人要捉他妹子回去,可是这次史朝英是和牟世杰一同回来,牟世杰是绿林盟主的身份,史朝义正要仗他成事,当然也就不敢对妹妹下手了。不过两兄妹还是各怀鬼胎,史朝义对牟世杰也有几分忌刻,虽是为势所迫,两方合仗,依然各自提防。故此史朝义不让牟世杰的“客军”住进内城,另划防地给他,并不放松监视。
    盖天仙很是奇怪,不觉问道:“怎么,你不是和你哥哥住在一起,却和我们的盟主住在一起的么?”史朝英得意笑道:“我一向就是和世杰住在一起的。”盖天仙心里打了个突,问道:“我们的盟主呢,怎么不见他来?”史朝英又笑道:“我正是代表你们盟主来的。世杰事忙,我来了也就等于是他来了。”盖天仙道:“你和盟主就等于一个人?”史朝英笑而不答,看了看日色,说道:“哎呀,天色不早,世杰还等着我回去呢。明日再来与姐姐相叙。”
    盖天仙虽然心思迟钝,也明白了个六七分,史朝英走后,她正想找聂隐娘来谈,刚回到屋子里坐定,忽地有个女兵进来报道:“卓木伦王子前来要见将军,”
    盖天仙心里正在着恼,“哼”了一声道:“刚刚走了一个公主,又有什么王子来了,可又要我列队出迎么?”那女兵笑道:“这个卓木伦王子可有点怪,他没带随从,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跑了进来,待我们上前拦阻,喝他止步,他才说出他是卓木伦王子。又说仰慕咱们女将军的大名,非要见见你不可。看他的样子,倒似有几分傻里傻气似的。”盖天仙也是有几分傻里傻气的姑娘,听了女兵的报告,兴致忽然来了,咧嘴笑道:“哈,这倒奇了,我的大名居然传得这么远,连这个什么奚族王子也知道了么?好,他既然不摆架子,我也就见见他吧。”
    盖天仙一走出院子,就见着一个铁塔般又高又大的男子正在那里负手徘徊,背向着她。盖天仙道:“喂,你是这里的王子吗?”那男子回过头来,说道:“你是盖天仙将军吗?”这一回头,两人都吓了一跳,也不约而同的“哎哟”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这卓木伦王子也是生得丑陋不堪,脸如锅底,双眼朝天。
    盖天仙道:“不错,我就是盖天仙了。你找我何事?”卓木伦唔唔呀呀的怪叫,脚步不住后退。盖天仙道:“咦,你这人怎么的,你有嘴巴没有,怎不说话呀?”卓木伦翻起一双白渗渗的眼睛,瞪了她一会,忽地大笑起来。
    盖天仙道:“你笑什么?”卓木伦王子道:“你当真就是名叫盖天仙么?”盖天仙道:“我一出娘胎就用这个名字,你嫌不好么?”卓木伦道:“好,好得很!我没有读过汉人的书,这几个字的意思我还懂得,嘻嘻,这是不是美貌非常,胜过月里嫦娥的意思?”盖天仙无名火起,也不管他是什么王子不王子,一把就揪住他道:“你是说我生得丑陋,不配用这个名字?哼,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你长得好俊么?我几乎都给你吓坏了!”
    卓木伦王子推开了她,说道:“咦,看你不出,你的气力倒是不错。”盖天仙给他推得倒退三步,说道:“你的气力倒也不小。”又得意笑道:“你可知道我的本领了吧?做个将军,最紧要的就是有气力,能打仗,你还敢讥笑我么?”卓木伦最喜欢和人比力气、这么一来,兴致也忽然来了,说道:“你别夸口,说到气力么,——”盖天仙道:“怎么,你以为我比不上你?”卓木伦搔搔头皮,心想,“倘若她不是女子,我倒想和她打一架试试。哈,有了。”笑道:“好,你远来是客,我送你一件礼物。”
    守门的女兵有根铁棍,卓木伦一把拿了过来,用力在两头一拗,转眼间那根铁棍变成了一个铁环,笑道:“盖姑娘,我送你做个耳环,可好?”
    原来奚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不论男女,都喜欢以耳环作为装饰,卓木伦送她一个“大耳环”,并非要她真个戴上,那不过表示一种礼节,同时也是藉此显显自己的气力而已。盖天仙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心里着恼,瞅他一眼,冷笑说道:“你送我这只大耳环,是取笑我耳朵生得大吗?哼,我也送你一件礼物!”盖天仙的耳朵正是一对比常人名人轶事大得多的“招风耳”。
    卓木伦道:“咦,你这人怎么这样多心?好,我且看你送我什么礼物?”盖天仙将那铁环接了过来,两手一拉,口中念道:“一、二、三、四……”还未数到十下,那个铁环又己被她拉直,恢复原状,成了一很铁棍。盖天仙喝道:“断!”啪的一下,将那根铁棍折为两段,递过去道:“送给你做双筷子!”
    卓木伦怔了一怔,忽地哈哈大笑,竖起拇指说道:“真有你的,你是笑我嘴巴生得阔么?”盖天仙一本正经的也竖起拇指说道:“不错,你还不算太笨。”
    两人相对傻呼呼的笑了一会,卓木伦道,“好啦,好啦,咱们彼此半斤八两,谁也不必取笑谁啦!”盖天仙跳起来道:“你说什么?你说我和你一般丑陋?”卓木伦道:“我说你和我一般本领。”盖天仙道:“嗯,这还像句人话。”
    卓木伦忽地又冒出一句话来:“丑得倒很爽直,漂亮的美人儿却没有心肝!”盖天仙一听,又跳了起来,叫道:“丑的是谁,漂亮的又是谁?”卓木伦道:“唉,我的姑奶奶,我是随便说的,你不要问了。”盖天仙道:“不对,不对,你不是随便说的。你这个人不爽直!”卓木伦叫道:“我这个就是太爽直,所以老是吃亏。好,你当真要我说么?”盖天仙道,“也罢,丑的不必说了,你说那没有心肝的美人儿是谁?”旁边女兵俺口偷笑,心道:“咱们的小姐倒是有自知之明。”
    卓木伦道:“那小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否来过了?”盖天仙道:“哪个小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卓木伦道:“还有哪个?除了那个姓史的丫头!”盖天仙道:“哦,原来你是骂她!好大的胆了,骂起公主来了!”卓木伦怒容满面,叫道:“管她公主不公主,我不但要骂她,还想在她面上孤两把,抓破她的面名人轶事皮,叫她比你还要丑陋!”盖天仙顾不得生气,忙问他道:“你为什么这样恨她?”
    卓木伦气呼呼的道:“我不该恨她吗?她,她,她……好,对你直说了吧,她本来答应做我的老婆的,现在却要做别人的老婆了。”盖天仙道:“做谁的者婆?”卓木伦道:“还有哪个?就是牟世杰这混蛋小子呀!”
    盖天仙大吃一惊,跳起来道:“此话当真?”卓木伦道:“一点也不假。牟世杰这混蛋……”盖天仙双眉倒坚,怒气无可发泄,指到了卓木伦的鼻子喝道:“岂有此理,你怎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骂人?”
    卓木伦道:“咦,我只不过是骂牟世杰,这却与你何干?哦,我明白了,牟世杰这小子长得俊,莫非——”盖天仙一手抓去,喝道:“你别胡说八道,牟世杰是我们的盟主,你知不知道?”卓木伦荡开她这一抓,说道:“盟主又怎么样?我偏要骂,这混蛋——”盖天仙跳过去就要动手,卓木伦道:“好男不与女斗,我不和你打架,好,算我惹你不起,不骂就不骂啦。”说罢转身便走。
    盖天仙道:“不识羞,你是什么好男?”飞身一跃,跳过了卓本沦的前头,叫道:“且住!”卓木伦道:“我已经不骂了,你还要怎地?当真是想和我打架?”盖天仙道:“你还未曾讲出事实呢?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盟主要娶这姓史的妖女?是你自己瞎疑猜呢?还是他对你说的?”卓木伦道:“你只知帮你的盟主,我又何必与你多说?”盖天仙道:“只要你不是出口便骂,我怎会生你的气?好啦,我向你陪礼了,说吧。”卓木伦道:“你等着喝你盟主的喜酒吧,他的请帖都已发出了,你已经来到,看来也少不了你这一份。”盖天仙怔了一怔,道:“什么,婚期都已定好了?”卓木伦道:“不错,就是后天!”盖天仙忽地双眼圆睁,骂道:“混蛋,当真是个混蛋!”卓木伦道:“你骂谁?”盖天仙道:“不是骂你。我——”蓦地停口,满面通红。原来她刚才要打卓木伦,倒不是因为卓木伦骂了牟世杰的缘故,而是因为满肚皮闷气无可发泄,谁在她的身边她就要迁怒于谁。到了听得牟世杰婚期已定,她按捺不住,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卓本伦的口吻骂起来了。
    卓木伦哈哈大笑,说道:“你也骂这混蛋小了啦,骂得好,骂得好!”盖天仙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骂又有什么用?喂——”正想和卓木伦商量,不知怎样开口,卓木伦却已垂头丧气,笑容顿敛,喃喃说道:“一点不错,当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回过头来,看盖天仙并不阻拦,便自走了。原来卓木伦自作多情,痴心不息,他来拜访盖天仙,实是想在这里碰上史朝英一面,看看是否还能挽救?若是不能,就骂她一顿,出出闷气。此时他虽然十分沮丧,离开此地,但闷气却已散了不少,心想:“这盖天仙虽然丑陋,倒是比史朝英可爱得多了。”
    盖天仙同到房中,呆了好一会,越想越气,蓦地放开喉咙喊道:“来人,给我备马,找个土人给我带路!”话犹未了,已有人推门而入。
    这人却不是侍候盖天仙的女兵,盖天仙怔了一怔,说道:“隐娘姐姐,怎么是你?也好,这事情总瞒不过你,迟早我也是要找你的。”聂隐娘道:“是我把你的女兵遣开的,你要她们给你备马干啥!”盖天仙道:“我要找、要找牟世杰理论去。”聂隐娘平静的接着她道:“不,姐姐,不要……”盖天仙道:“你知道了牟世杰的事情么?”聂隐娘道:“你和卓木伦王子的说话我都听见了,牟世杰后天要作新郎!”
    盖天仙叫起来道:“是呀,你怎么还不着急?你为何还不许我去找他理论?”聂隐娘凄然一笑,说道:“世杰和这妖女的事情,我比你知道得更多更早。你所喜欢的人,你一定要他对你真心,他若是变了心,找他理论还有什么意思?难道要乞求他对你怜悯,回过头来?”盖天仙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你这话说得很有志气,咱们女子是不该让男子看轻。”可是才过一会,她又气愤愤的道:“但你这样就放过了牟世杰吗?你纵甘心,我也不能甘心!隐娘姐姐,你既是千辛万苦的来到此间,就这样的眼看他们成婚,撤手不管了?”聂隐娘道:“谁说我不管了?”
    盖天仙大喜道:“好,你拿宝剑去找牟世杰说话,你不够他打。
    我帮你打。闹个一拍两散,也是好的。”聂隐娘又好气又好笑,却仍是平心静气的说道:“不,我并不想找他打架。”盖天仙道:“哦,你还是欢喜他!”聂隐娘道:“不,即使他今后回过头来,我也不会欢喜他了。”盖大仙又是一拍大腿,说道:“这,我就不懂了。你不想找他打架,也不是喜欢他,那又是怎么样去管他呢?”聂隐娘道:“我不喜欢他,和他也总是做过一场朋友,因此我不愿他和这妖女成婚。我想和他心乎意和的谈一次话,尽尽朋友规劝之道。决不和他动刀弄槍。姐姐,你肯帮忙我吗?”
    盖天仙道:“你要我悄悄去见盟主,给你们安排会面?”聂隐娘道:“不,那妖女和世杰住在同一地方,你未必能见着盟主,反而打草惊蛇!”盖天仙道:“那你要我怎么帮忙?”聂隐娘道:“我只要你打听他的住处。那妖女虽是与他同住一处,料想还下会同房。知道了他的住处,我自会想法前去见他。”盖天仙拍手道,“对,你的轻功高明,可以晚间去偷会他。这个容易,明天我一定可以问得他的住址,明晚,他新婚前夕,你就去先拔头等!”聂隐娘“啐”了一口,骂道:“你怎么胡说起来了,这是女孩儿家该说的话吗?”盖天仙道:“我本来是个野丫头。”笑嘻嘻的就出去吩咐女兵了。
    第二日一早,盖天仙果然打听到了牟世杰的住址,是和他的部队驻扎在城外东郊。聂隐娘便跨上了秦襄所赠的宝马,仍作女兵装束,先去认识道路。
    聂隐娘一路观察形势,心里自思:“若是世杰劝不回头,我也只有助我爹爹破城了。”想起与牟世杰一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如今竟是分道扬镳,处在敌对地位,不禁黯然。
    城堡是倚山修建的,中间圈着一块盘地,牟世杰的队伍驻扎在内城东郊,中途要绕过一个山坳,聂隐娘正策马进入峡谷,忽听得“呼”的一声,山助突然出现一个番僧,飞出了一条绊马索,将聂隐娘的坐骑绊倒。
    聂隐娘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她常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猢,惯经阵仗,虽惊不乱,马虽倒人却未翻,一蹬雕鞍,已使出上乘轻功,身似离弦之箭,扑向那个番僧。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喂,我要活的,你可别把她弄得重伤。”聂隐娘抬头望去,不由得暗暗叫声“苦也!”那山坡上站着一个女子,可不正是史朝英是谁?那番僧哈哈笑道:“公主放心,这个小僧省得。哈哈,捉不着聂锋,捉了他的女儿也是好的!”聂隐娘认得就是从前在客店遇过的那个红衣番僧。
    聂隐娘大怒,“唰”的一剑刺去,红衣番僧脱下袈裟,作为兵器,迎风一抖,便似卷起了一片红霞。聂隐娘一招“大漠孤烟”,剑去如矢,疾劲非常,哪知竟刺不破他那件袈裟,反被他那袈裟一罩,反卷过来。
    聂隐娘知道内力不及这个番僧,一沾即退,使出“飞花扑蝶”的轻灵剑法,移形换位,唰、唰、唰连环三剑,剑剑方位不同,意欲乘暇抵隙,刺他袈裟防护不到的地方,那红衣番僧夺不了她的宝剑,反而给她迫得有点手忙脚乱,暗暗吃惊,“这女娃儿的剑法竟在她父亲之上,倒是不可轻敌了。”
    那番僧把袈裟舞得旋风也似,护着全身,聂隐娘无隙无乘,又不愿和他硬拼内力,只好展开绕身游斗的战法,彼此相持不下。大约过了二十余招,只见史朝英已从山坡上走了下来,娇声笑道:“聂大小姐,昨日我已知道你莲驾来了,只是军前不便相认。我正想请你,难得你移玉先来,何不一倾积愫?咱们理该以姐妹论文,拿刀弄剑,可不太杀风景么?”
    聂隐娘气极骂道:“你这妖女花言巧语,简直不知羞耻,谁与你姐妹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史朝英扑哧笑道:“你千里迢迢来找男人,这倒是知道羞耻么?”
    聂隐娘本来是性情沉着,不轻易动怒的人,但听了这等侮辱的言辞,也不禁不住七窍生烟,怒声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看剑!”陡地移转剑锋,唰的向着史朝英便是一剑。那知她快那番僧也快,突然间转守为攻,袈裟一展,反扑过来,堵在她们两人中间,险险把聂隐娘的宝剑也卷脱手去。
    史朝英背负双手,意态优闲,娇声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你不是来找世杰的么?你远道来此,我毕竟忝属半个主人,许你对我不敬,我做主人的却不可对你无礼。你要想见世杰,那也容易,我这就带你去见,好么?”聂隐娘正要再骂,忽觉一缕谈淡的幽香,沁入鼻观,喉咙里有点发甜,眼睛却有点发黑,心里叫道:“不妙,着了他们的道儿了!”顾不得再骂,连忙镇慑心神,运功抵御。
    原来史朝英正是要激她发怒,一发怒则心乱气浮,那番憎是使毒的好手,乘机便发出了一种迷香。他不使用更厉害的毒名人轶事药,那是因为史朝英有言在先,只许将聂隐娘活捉的缘故。
    倘若聂隐娘不是心乱气浮,以她的内功造诣,这等迷香,原也害她不得,如今她虽然警觉,却已迟了一步,那番憎一抖袈裟,红霞铺地般疾卷过来,大喝一声:“倒也!”聂隐娘只觉地转天旋,宝剑当啷坠地,人也应声而倒了。
    似是在做一个恶梦,迷迷糊糊中聂隐娘忽觉有冰冷的手指,在她面上摸索,逐渐下移,就要又住她的咽喉,聂隐娘吓得大叫一声,张开眼来,只听得史朝英的声音笑道:“你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女侠,也会害怕么?不要怕,是我。我怜错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会害你?”
    聂隐娘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一张床上,看房中的布置,似是史朝英的闺房,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影,可以察觉已是将近黄昏的时分。聂隐娘想要推开史朝英的手,却浑身酸软,有力气也使不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着了道儿,成了史朝英的俘虏了。聂隐娘一发狠,张口就向史朝英的手指咬去。
    史朝英缩回手指,笑道:“真是个吹弹得破、天仙也似的美人儿!当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牟世杰会喜欢你!”
    聂隐娘气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说道:“我落在你的手中,你把我杀了吧!”史朝英笑道:“哎哟,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杀你呢?只因你不肯与我和解,我迫不得已,只好用这个手段将你请来。你如今可肯平心静气,和我谈一谈么?”聂隐娘道:“你要怎么?你侮辱得我还不够么?”正是:可怜落在奸人手,罗网自投悔已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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