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江湖三女侠》在线阅读,《江湖三女侠》txt——梁羽生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四十四回魂断洪波生难偿宿愿心伤大变死却惹思量
    冯琳那日,离开众人之后,独自到山东去见杨仲英。她虽已长大,却还是一片孩子心情。她因为曾用刀削了杨柳青的头发,频受姐姐埋怨,便起了一个孩子的念头,心中想道:姐姐枉是女中侠客,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却不敢爽爽快快,自作主张,不如我再冒充她一次,找上门去,直截了当,对那杨老头儿说了,省得许多麻烦。我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替她撮成好事,看她还埋怨我不?
    冯琳就是抱定这个主意,来到山东东平,杨家远近皆知,并不难找。夏秋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颇多霖雨,这日雨后天晴,冯琳来到了杨仲英的山庄,但见杨家背山面湖,风景颇为佳丽,只是那湖水因受山洪倾注,黄泥泛起,一片混浊,有点儿煞风景。杨家是几座平房,依山建筑,冯琳也无心赏玩风景,走上山坡,迳自来扣杨家的大门,心中在想:等下我见了那杨老头儿,第一句话说什么好呢?
    不料敲门许久,里面却无人答应。冯琳一急,顾不得什么礼貌,一飞身便从围墙飞入,只见里面庭院深深,一个小丫头大约是才听见敲门之名人轶事声,正在里面慢慢的走出来。那丫头见了冯琳,怔了一怔,嚷道:“咦,原来是你,你还来做什么!”冯琳道:“杨老爷子呢?他老人家的腿可好点了?”那丫头面色一沉,爱理不理。冯琳心道:“这个一定是杨柳青的贴身丫头,把我当成姐姐,所以对我恼恨。”笑道:“你家小姐的头发长全没有?你带我去见她吧,我给她赔罪来了。”那丫头手儿一摔,摇头说道:“你自己去见她,哼,哼,你还好意思到这里。”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冯琳一气,想用泥丸弹她。转念一想:“关这小丫头什么事?”缩住了手,自己穿房入室,去找杨柳青。
    冯琳不熟门户,走入内进房屋,但见一片黯淡气氛,家私杂物,凌乱无人整理。冯琳心道:“杨仲英是北五省的武林领袖,怎么一点也不懂持家,叫人看到,岂不笑话?”站在内堂,叫道:“杨公公,杨公公!”她完全模仿她姐姐的称呼,心道:“仅有这几间房屋,杨仲英一定会听到我叫他了。”
    内房隐隐传来抽泣之名人轶事声,冯琳竖耳一听,奇道:“咦,杨柳青这泼婆娘听得我来便哭了,难道是向她的父亲撒娇,要对付我么?哼,好不害羞,撒娇也不该哭呵!”又叫了两声“杨公公”,仍然是只闻杨柳青的抽泣之名人轶事声,却不见杨仲英回答。
    冯琳心道:“好,我就先去见见杨柳青。”听得哭声发自西首第一间房,便揭了帘子自闯进去,但见杨柳青坐在房中,眼睛肿得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桃一般,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采。冯琳闯进来,她只冷冷的瞧了一下。抽泣声是停止了,面上的表情却更叫人难受。冯琳虽早料到她对自己不满,但却料不到她竟是这样一副好似死了人的神情,不禁愕在当场,仔细向杨柳青打量。
    杨柳青一身白衣,被飞刀削过的头发早已长了出来,但因与两边的头发参差不齐,仍然难看。冯琳“喂,喂!”两声,杨柳青倏然抬起头来,面上全无血色,双眼一睁,忽又垂下了头,低声问道:“晓澜呢?”
    冯琳故意气她道:“唐叔叔不愿见你了,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对我说也是一样。”心中准备她大叫大嚷,马上发作,却不想杨柳青忽然长叹一声,道:“晓澜真是这样全没心肝吗?枉我爸爸痛他一场了。”语调凄凉之极,冯琳也不觉打了个寒噤,问道:“杨公公呢,我要替唐叔叔向他问安。”
    杨柳青陡然站起,恨恨说道:“好,你来吧,你来向他请安吧!”带冯琳穿房过屋,来到后园,在园子东面有一所八角享。亭中停着一副红木棺材,棺材头一张白张,写的是:前明义士山东侠客杨仲英之灵位。
    冯琳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万万料不到杨仲英已死,这个突然的变化完全摧毁了她的计划,看着那副棺木,好久好久才说得出声:“杨公公怎么死的?”
    杨柳青头发一披,道:“晓澜真个不来了么?”冯琳一时间答不出话来,杨柳青怒道:“好,我爹死了,你们该心满意足了吧?”冯琳道:“这是什么话?”弯腰下拜。杨柳青道:“不要你拜,你气死了爹还不够,又要气死我吧?”伸手欲打冯琳,冯琳不躲不闪,杨柳青手掌伸出,忽又缩住,叹口气道:“好,好!你快走吧!你们以后别再上我杨家的门了!”声音虽然愤懑,却似缓和许多。冯琳奇道:“咦,杨仲英一死,他女儿的脾气也变了!”
    冯琳有所不知。原来杨仲英年纪老迈,中了唐金峰的暗器后,虽说仗着数十年的功力与唐家送来的解药,得以不死,可是生机已是渐渐衰退。五月时分,接到唐晓澜的信,说是死期将至,无可挽救,又受了一吓,他本来己风烛残年,经了这些变故,身体更是衰弱。
    杨柳青粗心大意,对父亲的日趋衰弱,还觉察不出来。她被冯琳飞刀削发之后,跑回家中向父亲哭嚷,想激动父亲出头作主,谁知杨仲英深知女儿脾性,料她必是自取其咎,经此一闹,反而伤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杨柳青回家的第二日,他立刻寒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竟然一病不起,至冯琳到时,他死了已将近一月了。
    杨仲英是个饱经世故之人,临死之前,神智清明,回想自己一生行事,无甚过错,只是对女儿太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圈,以致养成她那副骄纵的脾气,却是最大的遗憾。他细细思量,觉得女儿和唐晓澜的脾气,的确格格不入。又想道:“冯瑛知书识礼,年纪虽小,做事甚有分寸,她必不会无缘无故侮辱我这丫头。”又想起昔日冯瑛在他家中之时,杨柳青种种令她受气之事,不觉叹口气道:“如此一来,逼名人轶事得他们弄假成真,也实在怪责他们不得!”
    于是杨仲英在临死之前,对女儿痛加劝责,说道:“女孩儿家,应以性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为主。你这副刁蛮的性儿,难怪晓澜不愿要你。你再不改过,我死不瞑目。”声泪俱下,杨柳青不敢说话。杨仲英历数她平日骄纵的不是,杨柳青又羞惭又悲痛,伏在病塌之旁,听她父亲数说。杨仲英数说完后,长叹一声,说道:“我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教训你,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了。爸总是望你好,你得记着我今日的教训。你与晓澜是否能够和好,这是未可知之数。不过,你应知道,你越任情使性,你就越无法令他亲近。你放大胸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对他,也许事情还有转机。若然你们终不能和好,那也就算了吧。不过,无论如何,你的性情总得改了,青儿,以后没人再教训你了,你改不改?”杨柳青哭得死去活来,决心改过,杨仲英就在她的哭声之中死了。
    杨仲英死后,杨柳青遵从遗嘱,停灵后园,要待唐晓澜和另外一个人来过之后才安葬。不料唐晓澜没有来,冯琳却先来了。
    杨柳青记着父亲的教训,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发气,可是性情究非旦夕之间便能全改,见了冯琳,仍然忍不住几乎要发作出来,以至在杨仲英之灵前,两人都感到尴尬,僵在那儿,想不出什么话说。
    杨仲英之死,乃是冯琳始料所不及,心道:“姐姐之事怎么说呢,!这岂不是愈弄愈麻烦了?正在为难,先前那小丫头忽然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道:“小姐,唐家的人又来了!”
    杨柳青眉毛一扬,道:“我父亲虽死,我也不能堕了家声。冯玻,你快从后墙脱走。我拼死替你担承!”冯琳道:“什么,我有什么要你替我担承!”杨柳青道:“你还装什么傻,你自己杀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别以为你上次能将他们打跑,要知唐家的人,岂是容易将与?他这次若非稳操胜券,也不会再来了。我父亲生前,不愿你在我们这里被他们要去,而今我是此家之主,我不能让父亲在泉下骂我折堕了杨家的威名,你还不快走吗?”
    冯琳一听,气往上冲,怒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要你来庇护?我为什么要跑?”冲出亭子,抬头一望,只见外面来了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少名人轶事妇,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这三人正是唐金峰、唐赛花,和唐金峰提来的帮手桂华生。
    唐金峰父女本来想向杨仲英要人,不料一进园门,便见冯琳,真是意料不到的顺利。唐金峰哈哈笑道:“你这小贼也真胆大,居然还在杨家没有逃走。”冯琳道:“你这老贼,出口伤人,我为什么要逃走?”唐金峰道:“好,好!你若不想连累杨老头儿,我有两条路给你自寻了断!”
    冯琳道:“什么两条路?你说说看。”唐金峰道:“一条是立即随我们走,任由我们处置。一条是立即自裁,免得我们动手。”冯琳刚骂得一声:“岂有此理!”唐赛花嚷道:“爹,和这万恶的女贼多说做什么?快动手吧!”恃着有高手在旁,扬手一柄飞刀便射过去。
    冯琳一闪闪开,道:“哈,原来你也会飞刀!你这泼婆娘,我杀了你的汉子吗?你这样蛮不讲理!”冯琳还不知道唐赛花就是王敖的妻子,自己正是杀了她的汉子。
    唐金峰一听,也动怒了,骂道:“好女贼,你杀了我的女婿,还说风凉话儿?”心念一动,忽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你们姐妹,谁是杀人的正点?”冯琳吃了一惊,道:“你的女婿是谁?”唐金峰道:“河南钩镰槍王敖是不是你杀的?”冯琳“呸”的一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你的女婿是公门鹰犬,我杀的鹰犬不止一个,你的女婿大约也是我剑下之鬼吧!”
    唐金峰勃然大怒,长袖一挥,便待扑去,忽见杨柳青如飞跑来,唐金峰缩手叫道:“青姑娘,叫你的老子出来,这女贼我们要定了。”杨柳青叫道:“好呀,我的父亲刚死,你们就上门来欺负我了么?”唐金峰与杨仲英上次虽曾动过手,可是彼此有二十年以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私底下唐金峰对杨仲英还是十分佩服的,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的老子死了吗?”杨柳青道:“我父亲虽死,杨家威名还在,除非你把我杀死,否则休想要人!”唐赛花叫道:“爹,管它杨仲英死与不死。咱们动手。杨柳青,凭你这点功夫想来拦阻,真真笑话!”左手一抬,呜呜两声,放出两枚响箭,要把杨柳青吓走,岂知杨柳青动了蛮性,迎上前去,伸手便接。唐赛花暗器上的功夫甚为了得,响箭挟风,又劲又疾,冯琳一抖手,一口飞刀横截过去,将两枝袖箭,一齐截断,叫道:“杨柳青,我不用你帮!”随手又是一柄飞刀,向唐赛花还敬。
    桂华生一见飞刀带黑色的光华,吃了一惊,拔出长剑一拍,双指一箝,将飞刀接下,看了一看,道:“果然是个狠毒的女贼!”冯琳挥剑前扑,桂华生转了两转,先不发招,看她剑法。
    杨柳青叫道:“冯瑛,我不准你在我家中被人捉去,你退下,先让我拼了再说。”唐金峰拈须笑道:“好,两人都有志气。青姑娘,你不愧是铁掌神弹的女儿!”突然伸手在杨柳青的肩头一按,道:“你的父亲真的死了吗?带我去看!”杨柳青被他一按,动弹不得,怒道:“好,你以大压小,羞也不羞?”唐金峰道:“带我去看!”半拖半拉,将杨柳青拉到八角亭中。
    桂华生转了两转,冯琳刺他不着,剑法一变,使出无极剑中的绝招“愚公移山”,剑势甚缓,平平一削,劲力却是贯注剑尖,左右兼顾,桂毕生叫声:“好、值得与你一斗!”剑柄一抖,剑锋光华一闪,一下子便从头顶上绕过去!
    冯琳大吃一惊,百忙中施展猫鹰扑击之技,身子一屈一伸,箭一般的飞掠出去。桂华生道:“哈,你还有这一手!”飞身扑上,迎面一剑,冯琳连用几种剑式,挡了五招,桂华生的达摩剑法怪异绝伦,每一招都是出人意表,冯琳的无极剑法虽然也是内家正宗,可是究因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时日尚浅,挡了五招,险象迭见,情知万难抵敌,想起杨柳青之言,心道:“好,我纵战死,也不在你杨家受辱。”抖手连发三柄夺命神刀,逼名人轶事得桂华生闪避,文刻施展猫鹰绝技,飞身跳出墙外。
    桂华生轻功超妙,迅即追出,在半山坡上又把冯琳截住,高声喝道:“你这无极剑法是从那里偷来的?”冯琳道:“我偷不偷要你管么?”桂华生道:“我偏要管!”脚步踉踉跄跄,冯琳连用几种身法,跑到那个方位,都恰恰被他截着!且猫鹰扑击的绝技,也只能躲闪一时,始终被他跟在身后。
    桂华生自小离开天山,伏处川中,不知冯琳来历,见冯琳既会各种邪派武功,又通无极剑法,颇为惊异,心道:“看来她不应是傅青主这一支的嫡传。傅青主是内家正宗,那肯让后代子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邪派武艺。”施展达摩剑法,将冯琳困住,却不即刻施展杀手,立心看她到底懂得多少种武功。
    霖雨过后,山路甚滑,冯琳轻功虽然不弱,可是既要抵挡桂华生怪异绝伦的达摩剑法,又要留心脚下,抵挡更是艰难。正在心慌,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妹妹休慌!”冯琳大喜叫道:“姐姐快来!”原来是唐晓澜和冯瑛来了!
    冯瑛自吕四娘走后,稍稍一想,就猜到妹妹必然是山东杨家,恐防她任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更出乱子,也顾不得害臊,便和唐晓澜说了。唐晓澜道:“反正我们总不能躲着不见杨恩师,我既无事,于理于情,都该回去见他,让他老人家放心。我与杨柳青的婚姻,那是另一回事。”冯瑛天真无邪,笑道:“只要咱们永不分离,你就和杨柳青结婚,那也算不了什么。”庸晓澜苦笑摇头,道:“我与她绝难结合,此话休提。不过,咱们还是要去杨家。”两人和甘凤池说了。甘凤池最怕处理这种男女纠纷,见他们自己要去,正是求之不得。当下约好他们在邙山见面,便由他们去了。
    唐晓澜与冯瑛乃是熟路,脚程又快,所以虽然迟了两天,还是及时赶到。一到就遇见冯琳在山坡上与人恶斗,处境甚险,冯瑛正待拔剑相助,唐晓澜道:“此人敢在我恩师门前动手,事甚可疑。莫非我恩师家中也出了事么?瑛妹。你先去见杨公公,我帮琳妹。”冯瑛知道唐晓澜的内功剑法都已大有迸境,和自己实是不相上下,便道:“也好。此人剑法非比寻常,你小心了!”走下山坡,从正门进入杨家。在她进入杨家之时,杨柳青却正好从后园跳出来,两人没有碰头。
    唐金峰拖了杨柳青,同上园中的八角亭,果然见着一副红木棺材,写着:“前明义士山东侠客杨仲英之灵位。”唐金峰老眼泪流,道:“杨大哥,你果真死了么?”杨柳青被他手答肩头,现在才放,半身麻痹,极不舒服,闻言怒道:“棺材在此,难道还会骗你么?枉你与我父亲称兄道弟,既打伤了他,今日趁他死了,还上门来欺负我!”唐金峰听了,好不难受,翻眼问道:“我不是给了你父亲解药么?”杨柳青道:“你的解药迟迟才来,顶什么用?他残废多年,而今死了,你才来猫哭老鼠假慈悲。”唐金峰眉头打皱,道:“你父亲真是因伤至死的么?”杨柳青道:“难道我父亲还会自己寻死不成!”杨柳青伶牙俐齿,想把唐金峰骂走,不料唐金峰忽然哈哈大笑,道:“杨大哥呀,小弟这厢有礼了!”一手将杨柳青推出亭外,立刻在灵前跪下,双掌拍的一声,击在棺材之上。
    原来江湖人物,为了避免敌人寻仇,常有诈死之事。唐金峰熟悉江湖勾当,听了杨柳青负气之言,心中一动,暗想道:“莫非杨仲英料到我会再来问他要人,故意诈死,令我不好意思动手么?”心有怀疑,暗运内力,在棺材上轻轻一拍,棺材板立刻裂开一条大缝,一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臭直冲出来,唐金峰本以为棺材内装的是砂石之类,见状心头一震,慌忙揭开棺盖,杨仲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用香料药物护着,停棺仅仅一月,面目尚如生前,只是掩不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发散的臭味。再一看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胸前,还放着一封信,写的竟是“唐金峰贤弟亲拆”几字。唐金峰吃了一惊,心道:“原未杨仲英不是诈死,但却早料到我有今日之事。”取了信封,盖好棺木,拆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仲英风烛残年,旦夕就木,不及与老弟道别,慨何如之。兹有恳者,冯家孤女,幼遭孤露,身世堪怜,天山易老前辈收为爱徒,愚兄亦视同己女。俗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且贤婿亦非此女所杀,愿我弟念在昔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再追究,则存殁均感矣。”杨仲英不擅文墨,但写来自有一股真挚之情。唐金峰看了,踌躇不决,想道:“好不容易才请得桂华生相助,如何能轻易罢手?但若不罢手时,又难却杨大哥之情,何况她还是易老前辈的爱徒,这事怎生是好?”又念及杨仲英昔日为己所伤,他今日之死未必与自己无关,更是难过。当下拜倒灵前,痛哭了一阵,抬头看时,杨柳青早已走了。
    唐晓澜拔出游龙宝剑,上前相助冯琳,宝剑一挥,光芒电闪,桂毕生吃了一惊,一转手腕,斜刺出去,唐晓澜见敌招怪异,回剑一封,桂华生喝道:“你这厮使的莫不是游龙宝剑么?”唐晓澜道:“你既知我使的是游龙宝剑,还不快快撤剑。”桂华生大怒,身形一起,挥剑猛攻。
    原来桂华生只知游龙宝剑是凌未风当年传给了周青,却不知周青又传给了唐晓澜的事。后来周青被害,易兰珠曾到中原寻找此剑,他亦略有知闻,而今见唐晓澜手持此剑,只道他是夺自周青之手的,心道:“此剑乃天山镇山之宝,我何不替易老前辈取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三五十招,唐晓澜先用追风剑法,抵敌不住,再转用天山剑法中最深奥的大须弥剑式,攻守兼备,这才堪堪能够抵挡。
    桂华生见他使出天山剑法,亦已暗暗生疑。唐晓澜虽说曾在天山三年,只因易兰珠专心教他本门剑法,故此他亦仅知有一种达摩剑法,却不知达摩剑法究竟如何,骤遇强敌,一招一式都不放松,更兼冯琳恨桂华生刚才相逼名人轶事,出手更是毒辣。桂华生心道:“若然他是天山一派,怎会不知我的剑法来历?若说他是周青徒弟,周青也仅晓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不能教出此人。”唐晓澜在天山仅仅三年,外人多不知道。桂华生一时间想不到他会是易兰珠的记名弟子,更兼他在三兄弟中最为好胜,见唐晓澜使出天山剑法,心中想道:“久闻天山、玄女、达摩三种剑法鼎足而三,各擅胜场。我虽曾见过易老前辈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法,却从未有机会试招,今日何不就试它一试,看两种剑法,到底何者较优。”心萌此念,立刻转守为攻,怪招叠出,唐晓澜的大须弥剑式,使到疾处,周身上下,有如围在一幢光环之中,而桂华生竟然从剑光中穿来插去。
    按说天山剑法博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绝不在达摩剑法之下,但桂华生自幼即得父亲传授,比唐晓澜却要略胜一筹,他剑法身法,无一不怪,唐晓澜一急,防不胜防,大须弥剑式,屡屡被他突破,幸而桂华生顾忌游龙宝剑的威力,还不敢太过欺身进逼名人轶事,是以唐晓澜虽然落在下风,一时之间,却还不致落败。冯琳无极剑法虽高,功力未到,桂华生避弱攻强,钉着唐晓澜绝不放松,冯琳剑走连环,剑尖也未沾着他的衣角。
    杨柳青跑了出来,见唐冯并肩作战,唐晓澜竟似豁出性命,拼死相护冯琳,心中颇为妒恨。但见唐晓澜迭遇险招,又禁不住心惊胆战。唐赛花见她出来,怕她上前扰乱,舞刀相迎,与杨柳青也在山坡上打做一堆,两人武艺相差不远,杨柳青冲不过去,唐赛花也打她不退。
    两边斗得正烈,唐金峰也从杨家走了出来,唐赛花正想施用暗器,唐金峰叫道:“赛花,不准伤她!”唐赛花窒了一窒,杨柳青一冲而过。
    这时唐晓澜正在吃紧,忽闻得唐金峰又扬声叫道:“桂贤弟,且暂停手,杨老头儿真的死了!”唐晓澜大吃一惊,游龙宝剑险险跌落尘埃。桂华生收势不住,一剑刚刚掷出,略略斜偏,把冯琳的兵刃撩开,杨柳青疾走如风,刚刚扑到,杨柳青自知绝对不是敌人对手,但心中估计敌人不敢伤她,一扑便扑到唐晓澜身上,以身遮掩。
    本来桂华生见了唐晓澜的天山剑法,就只是心存试招,无意相害。杨柳青不知就里,救人心急,飞身仲上,劲道甚大。霖雨过后,山路极滑,唐晓澜冷不及防,被杨柳青一撞,双双跌倒,武功高明之士遇险自防出于本能,唐晓澜一跤跌倒,立即运用“千斤坠”的功夫将身形稳住,杨柳青却从他的身上一滚而过,从山边的陡坡上直滚下去!
    桂华生大叫一声“不好!”山坡上一股急流,如瀑布般冲击而下,原来正是山洪突发,疾如奔马。桂华生冲天而起,使出五禽掌法,往下一抓,看看抓着杨柳青的头发,一个洪峰冲来,立刻把杨柳青冲下山底的小湖,身体浮沉几下,便被洪波卷没。
    佳华生在半空中一个屈伸,倒纵回来,唐晓澜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耳听冯琳惊叫之名人轶事声,目睹杨柳青在湖中沉没,立刻一声怒吼,挥剑猛扑,桂华生欲想解释,无奈唐晓澜有如疯虎一般,剑剑凶猛,桂华生运剑防身,精神那容分散,两人眨眼之间便斗了二三十招。冯琳择剑斜攻,也拼了性命,唐赛花叫道:“事已至此,爹,你还不动手吗?”唐金峰横了心肠,长抽一卷,上前便拿冯琳。
    冯瑛走入杨家,正是唐金峰刚刚走出之际。冯瑛见杨家杂物凌乱,先自吃惊,迳自走入杨仲英往昔养伤的静室,叫了一声“杨公公,我回来了!”揭帘一看,人影毫无,但见书案上摆着一封信,写着:唐晓澜仁棣亲拆。”冯瑛吃惊非小,将信放入怀中,冲出房门大叫,杨柳青的小丫环冷冷说道:“冯姑娘,你还未拜过灵吗?现在还叫杨公公做什么?”冯瑛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叫道:“你说什么?”那小丫环疼痛难当,又惊又恐,道:“老爷早已死了,你刚才不是随小姐到后园谒灵吗?”冯瑛把手一松,急急跑入后园,刚好见着唐金峰的背影飞出围墙,冯瑛无暇追赶,寻到八角亭上,只见大红木棺停在亭中,棺材还裂了一条大缝,细心一看,显见是刚刚给人用掌力震裂的。
    冯瑛号淘大哭,猛然想起,适才那背影是去年来寻仇的唐金峰,冯瑛不知杨仲英乃是病死,只道他被唐家的人所害,立刻拔剑出园,奔上山坡。
    冯琳本来不是唐金峰的对手,但唐金峰因见杨仲英父女均死,心中歉愧,斗意减弱,而冯琳又是武功繁杂,刁钻异常,唐金峰一双肉掌,竟然擒她不恢。冯瑛如飞赶至,大声叫道:“妹妹,把这老贼让给我吧!”唐晓澜却叫道:“瑛妹,这人才是正凶。他杀了你的姑姑,你快来助我!”
    冯瑛应了一声,见冯琳对付得了唐金峰,立刻挥剑去助唐晓澜,一出手便是天山剑法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绝招,斜刺桂毕生腰胁的死穴!
    桂华生腾地一个翻身,剑如飞凤,反臂刺扎,冯瑛身法轻灵,一飘一晃,避招进招,一下子便抢到桂华生右侧,桂华生剑招虽然怪异,却是被她连抢攻势,可是冯瑛也刺他不着。两人瞬息之间,各抢三招。冯瑛一剑紧似一剑,比唐晓澜出手更狠。
    本来若是一对一,桂华生比冯唐二人都要略胜一筹,可是如今冯唐双剑联攻,而且又都是宝剑,锐利无比。桂华生施展全身本领,兀自被他们逼名人轶事得透不过气来。
    冯瑛剑招越发催紧,唐晓澜道:“不要用剑杀他,将他也逼名人轶事下山涧底去!”冯瑛短剑一划,左侧刺他云台穴,右侧刺他章门穴,桂华生逼名人轶事得连退两步;唐晓澜长剑一挥,划了一个半弧形,上刺咽喉,下削膝盖,又把桂华生逼名人轶事得退了两步,山洪挟着沙石,滚滚而下,山涧水流湍急,水声轰鸣,桂毕生还有几步,便要被逼名人轶事到山涧悬崖,吓得魂不附体!
    唐晓澜抢出一步,游龙剑再向前压,桂华生咬实牙根,横剑力封,冯瑛一剑斜刺,叱道:“去!”双剑合力,桂华生只觉一股极大的潜力推迫过来,不由自己的又退了两步,正在性命俄顷之际,忽见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影,赛似风驰电掣,从山脚下直滚上来,随即听得一声清脆的叫声道:“晓澜住手!”声到人到,冯唐两人愕然回顾,两柄剑仍然未肯放松,就在这刹那间,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影当的一落,只听得当的一声,三口纠结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宝剑,被来人一下挑开。桂华生又喜又惊,睁眼看时,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少女,笑吟吟的将他的两个“敌人”拉过一边,随即又是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叫道:“三弟,你还不多谢吕女侠救命之恩?”
    桂华生抱剑一揖,道:“来的敢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中的吕四娘么?”
    冒广生道:“不是她还是谁?”桂华生道:“久仰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吕四姐笑道:“你们都是一家,打了这许久还不知道么?”唐晓澜忽然流泪叫道:“吕姐姐恕我这次不能听你的话,杨家妹子被他们杀了!”吕四娘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杨柳青遇害了么?”桂华生急急分辩道:“杨姑娘是自己跌落山涧,被山洪冲到湖中,我救她还来不及呢!”吕四娘道:“晓澜,你到底看清楚没有?杨柳青是怎么死的?”
    唐晓澜适才摔倒地上,站起来时,杨柳青已被山洪冲去,他只见桂华生从山涧上空倒纵回来,故此疑心是他逼名人轶事死了,听他如此分辨,情急声颤,不似说谎,不敢断定。扬声问道:“琳妹!适才之事,你可看清楚了?”
    冯琳虽然憎厌杨柳青,对她适才舍己救人,也颇感动,当下说道:“杨家姑姑虽然不是被他所杀,但她因舍身救护叔叔,被山洪卷去,推原祸始,说是被他所杀也不算冤赖。他和这个老贼,都是逼名人轶事死杨姑姑的人!”唐金峰怒道:“你们要追究逼名人轶事死杨柳青的凶手,我却向谁追究杀害女婿的凶手?好,你们今日恃着人多,我唐老二也不打算活着回四川了,我们唐家也自有人替我报仇!”
    吕四娘望着滚滚洪波,叹了口气,说道:“死者已矣,活着的把这冤仇解开了吧!双方都死了一人,也不必问谁是谁非了!晓澜,你大约也不知道这位兄台的来历。”当下将两方的来历渊源都详说了。唐晓澜见杨柳青委实不是桂华生所杀,叹了口气,道:“好苦命的恩师哪!好薄命的妹子哪!”桂华生歉然赔罪,唐晓澜道:“彼此不知,无心之错,就算了吧!”唐金峰见对方接受和解,也便劝止了女儿,道:“好,我也认命了!”携了女儿,下山便是。冒广生告了个罪,带了弟弟,满不好意思的急急离开。
    唐金峰等人走后,唐晓澜如醉如痴,目中蕴泪,看着混浊翻腾的湖水,久久说不出话。他虽然不爱杨柳青,可是对她舍身相救,以至身死,却感到十二万分的难过。吕四娘道:“杨老前辈已死,他家无人,丧事非你主持不可,柳青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你也该打捞回来。”唐晓澜泪如雨下,点了点头。冯瑛道:“杨公公还有一信给你。”唐晓澜揩了眼泪,接过信看,信中写道:“我与你相处十有余年,情如父子,我今如风中残烛,不及相待,小女柳青,幼失母教,任性骄纵,难配君子。贤契愿相忍则忍之,不愿相忍则另选贤淑,待之如妹,我在泉下亦瞑目矣。”杨仲英这封遗信,原是以退为进的手法,唐晓澜看了,更觉难过。想了一想,忽然拉了冯瑛的手,走到山涧旁,看着滚滚洪波,低声说道:“瑛妹,经了这场变故,我今生今世,再也没心情谈论婚事了,你能谅解我么?”冯瑛皎如朗月的心情,有如蒙上一层陰影,虽然她从未曾想过婚嫁,听了也觉辛酸。当下含泪正容说道:“咱们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心,本就不必如世俗之人,谈论婚嫁。杨家姑姑为你而死,你今生不娶,实是应该。我怎会怪你。不但是你,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再结婚的了!”唐晓澜看她泪光莹然,欲劝无从劝起,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唐晓澜和吕四娘等回转杨家,将杨仲英安葬在东平山麓,丧事完后,山洪已退。唐晓澜等又到湖中打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在小湖中打捞了半日,却是毫无发现,雇精通水性的人潜下水底察看,也打不着。但却发现这个小湖中有一缺口通向外面的淦河,潜水的人猜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大概是被洪水冲到外面的淦河去了。正是:
    死后翻相忆,生前恨事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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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四十五回互斗权谋将军悲失势自寻了断长老敬凶徒
    杨柳青被山洪卷去,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也寻觅不见,唐晓澜内疚于心,安葬了恩师杨仲英之后,使随吕四娘等同往邙山,虽然有冯瑛朝夕相伴,仍是愁怀难释。
    其时雍正帝位己固,施用严刑酷法,统治天下,民间义士,在高名人轶事压之下,起事不易,大部匿迹销声,呈现了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与吕留良案有关的首脑诸人,幸亏甘凤池派人通知得快,大半都能逃脱,只是青州周敬舆、襄城黄补庵,以及许多刊刻吕氏书籍与及收藏吕氏书籍的人,都被株连坐罪,或被处死,或被充军,卷起了轩然大波,过了半年,方才渐告平息。
    吕四娘甚为恼怒,一日,与甘凤池商议,欲到京城刺杀雍正,甘凤池道:“八妹是女中英豪,人中俊杰,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目下正是雍正势盛之时,我们还应再隐忍些时,静待机会。”吕四娘叹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眼看雍正这厮,肆行暴虐,滥杀无辜,实在抑不住心中气愤。”
    甘凤池道:“我前日下山,听到几段关于雍正的故事。且说给你听,你就知道雍正防范的严密了。”
    “第一件是新科状元王云锦的故事。雍正因为王云锦是他登位之后的第一任状元,甚为看重,满朝文武,见皇帝看重王状元,便纷纷去趋奉他,真个是车马喧嚣,门庭如市。这位王状元官居恃读,甚是清闲。平日除了做做诗写写字外,就是欢喜打纸牌,一日,朝罢归来,王状元和几位同僚又在书房里打牌,忽然一阵风来,把纸牌刮在地下,拾起来查点,却缺了一张,王状元也不在意,吩咐家人换了一副牌再打。至了第二天,王云锦上朝,雍正皇帝忽问他道:‘你在家中平时作何消遣?’王云锦倒也老实,磕头奏道:‘微臣别无嗜好,就是喜欢打打纸牌。’雍正笑道:‘朕听说你昨日成了一副大牌,忽然被风刮去一张,可有这事么?’王云锦大为吃惊,匍伏奏道:‘圣上明鉴万里,是有这回事情。’雍正道:‘这张牌找到了没有?’王云锦道:‘没有找到。’雍正哈哈大笑,从龙案上丢下一张纸牌,道:‘王云锦,恕你无罪,抬起头来,你看看这张纸牌,是不是你丢失的那张。’王云绵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磕头说是。雍正笑道:‘你很老实,不曾骗朕。丢失的牌,朕已替你找回来了,你快回家去成局吧。’这件事情过后,满朝文武,无不胆战心惊,私下谈话,也谨慎小心,绝不敢议论朝政。”
    甘凤池说完之后,吕四娘道:“这一定是血滴子干的把戏。”甘凤池道:“这还用说?雍正现在把血摘子大为扩充,作为他的耳目。我们入京,必然不似从前容易了。”
    吕四娘笑道:“听你说来,这倒是个好消息。”
    甘凤池道:“雍正防范森严,怎么倒是个好消息?”
    吕四娘道:“他连自己的大臣也诸多猜疑,不敢相信了。这岂不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么?一介独夫,有何可惧?”
    甘凤池想了一想,明白了吕四娘的意思,道:“八妹说的是。”接着又道:“雍正对京官只是猜疑防范,对外臣的手段更酷。一些前朝的封疆大吏,撤的撤,换的换,杀的杀,连文官也不能避免。有个残酷的‘笑话’我再说给你听听。查嗣庭的名字你听过么?”
    吕四娘道:“查嗣庭是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两榜出身的进士,有点文名,但却是个利禄熏心的家伙,怎么,他也遭遇了不幸之事么?”
    甘凤池笑道:“雍正连他也杀了。”
    吕四娘笑道:“连查嗣庭这样的效忠朝廷的人也不能保全首级么?”
    甘凤池道:“说来真真笑话,查嗣庭今春被命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考官,他出了一条考举子的题目叫做‘维民所止’。孔夫子那套我不懂,听人说这是从四书上摘下来的,很平常的一句话。”吕四娘点了点头,甘凤池道:“可是雍正却说‘维’字和‘止’字是‘雍正去了头’,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竟传谕把查嗣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三法司审处,查嗣庭吓出病来,死在狱中,仍受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袅示之刑,你说惨不惨?”
    吕四娘笑道:“他越残酷,就越显得他怯懦,我看‘雍正去了头’的日子也不远了。”
    甘凤池道:“因为外官被撤被换被杀的很多,因此留下了不少空缺。这里又有一个笑话,今年正月十五,大小衙门都放节假,官儿们各自回家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酒闹元宵去了。内阁衙门里有一个文书,名叫蓝立忠,因为家乡远在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富陽,独自留在衙中,买了半斤酒,切了一盘牛肉,对着月儿,独酌叹气。忽然走进一个大汉,问道,‘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么?为何叹气?’这姓蓝的文书以为他是本衙门的守卫,便请他对酌,对他说道:‘我在这里当一名小小的录事,不知不觉已八年了。这个穷差事真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今晚眼见别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过节,我却连买酒的钱都是借来的,焉能没有感触。’这大汉道:‘你想做官么?’蓝立忠道:‘焉有不想之理,只是我一无功名资格,二无钱财打点,怎轮到我做官?’这大汉喝了一杯酒,道:‘你想做什么官?’蓝立忠有了几分酒意,掳起袖子,伸手在桌上一拍,说道:‘大官我没福份做,我若能做一个广东的河泊所官,心愿已足。河泊所官,官职虽小,那出入口船的孝敬,每年少说也有三五千两。’那大汉笑了一笑,便道谢告辞。第二天,雍正亲传‘圣旨’把这名小录事调到广东去做河泊所官,满朝文武无不惊诧,想不到这样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也要劳动他们的皇上特降圣旨。后来,事情传了出来,有人便猜那大汉若不是雍正本人也是雍正的耳目。”
    吕四娘笑道:“这个姓蓝的录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好运’了,不过,小人得志,终非好事。”甘凤池道:“八妹所料不差,这蓝立忠到任之后,果然大肆贪名人轶事污,留难船只,勒索渔民,无所不为。他是特奉圣旨到任的河泊所官,上司也不敢管他。后来激起渔民公愤,暗地里把他杀了,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底,让他喂鱼。上司因他平日从不卖帐,对此事也不查究,只是备案了事。可笑他一心求官,却落得死于非命。”
    甘凤池说了这几段故事之后,叹了口气,又道:“蓝立忠不过是小小的河泊所官而已,比他贪名人轶事污得多的大官,还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却是无可奈何了。”
    吕四娘道:“tan官污吏,杀不胜杀。除非把爱新觉罗氏的皇朝连根拔掉。”甘凤池道,“难,难。满洲之势正盛,我们这一代人恐怕不及见它覆灭了。”吕四娘道:“方语有云:丈夫做事,不计成败,我虽一介女流,赴汤蹈火,却也当仁不让。”歇了一歇,又道:“重光汉室,终我们之生,也许不能目睹,但把雍正杀掉,却未必不能。”
    甘凤池沉思半晌,说道:“八妹一言,启我茅塞。大义所在,当全力以赴,功成也不必在我。我看要驱逐满虏,恢复汉室,非三数人所能为力,李治前数日说要入四川,因为四川还有他父亲的旧部,与我商议,当时我还不敢同意。因为四川正是年羹尧管辖之地,而李赤心当年残留的旧部,为数甚少。李治若入川活动,危险颇大。现在看来,还是让他去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冒些风险,也还值得。日内我也想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走一趟,拜访一些帮会的首领,虽然还谈不到聚众举事,最少也可令他们不与官府同流合污。”
    过了几天,邙山上群雄议计已定,李治与冯琳相偕入川,甘凤池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一带。鱼壳父女与白泰官也重新出海,访寻还剩下来的各岛海盗。唐晓澜伤心未过,却想与冯瑛回天山一次,吕四娘想想也好,便让他们偕行。
    邙山的群雄去了一半,剩下吕四娘在山上守护师傅的坟墓,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两易寒暑,在这两年中,吕四娘日夕练剑,不但把玄女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而且还参考天山剑法与达摩剑法的变化,加以改善增益,比她师傅当年,还要厉害。
    两年的时间一霎即过,但外面却起了极大的变化。一日,甘风池回来,喜孜孜的告诉吕四娘道:“你似前所料之事已经出现,今后咱们只须对付雍正就行了。”吕四娘道:“年羹尧已被雍正除了?”甘凤池道:“还未被杀,但也够惨的了,他从一等公兼川陕总督竟然一贬就贬去看守城门。”吕四娘虽然料到雍正容不得年羹尧,但却料不到发作如此之快,而且年羹尧被贬去看守城门,更是不能想像的奇事!
    甘凤池笑道:“对年羹尧来说,贬他去看守城门,真比被杀还难受。可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他的兵权已被剥夺了。”当下甘凤池便为吕四娘说年羹尧被贬的经过。
    年羹尧自从西征青海回来之后,受封为“一等公”,仍兼任川陕总督,声威之盛,一时无两。年羹尧也忒聪明,自知功高震主,兵权万万不能放手,因此不愿留在北京,自那次皇帝劳军之后,没多久,他便带兵回陕川。岂料雍正比他更聪明,暗中扶植他的副手岳钟淇,由岳钟淇笼络部下,渐渐掌握了军中实权,不久又藉口西康民变,下旨叫岳钟淇带兵平乱,为了怕年羹尧不满,还特别对他解释,说是“割鸡焉用牛刀,癣疥之患,不敢有劳大将。”年羹尧因岳钟淇一向对他奉命唯谨,万万料不到岳钟淇会背叛他。而且他在西安修了宫殿般的府邸,又有美貌如花的夫人相伴,圣旨既然叫岳钟淇去,他也乐得在西安“享福”。
    岳钟淇带了一部份的兵力远赴西康,连打败仗,告急文书雪片飞来,雍正便把年羹尧的军队分批调去救援。前线需要增援,年羹尧当然不敢违旨,而且所救的又是自己的部下,更不能不急急发兵,这样的陆续增援,竟然把年羹尧的兵力,调去了十之八九。急得年羹尧在督府里天天骂岳钟淇脓包,几乎想上疏荐,亲到前线督师。
    谁知这正是雍正与岳钟淇所定的计策,连打败仗,完全是故意造成的,到年羹尧的兵力十之八九被调到西康后,立刻转“败”为胜,而圣旨也要岳钟淇“暂时”留镇西康,不回来了。
    可笑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雍正的真意,在败讯频传之际,还纷纷弹劾岳钟淇,说他非大将之材,请雍正调年羹尧去。雍正也屡屡下旨“申斥”岳钟淇,故意做给年羹尧看。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年羹尧已是暗中失势,没有人想到要弹劾他,其时有个大臣叫田文镜,外放做河东总督,他和雍正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信的大臣鄂尔泰,李敏达等人乃是莫逆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田文镜赴任时,李敏达荐一位邬师爷给他,替他办理文书,田文镜因为邬师爷是李敏达荐的,对他甚为看重。说也奇怪,凡是邬师爷经手的奏疏,从来不会被皇上批驳,偶有不是他经手的。就受批驳,因此田文镜就更信任邬师爷了。
    一日,邬师爷忽然问田文镜道:“明公愿做一个名臣吗?”田文镜甚是奇怪,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愿做名臣!”邬师爷道:“明公既愿做个名臣,我也愿做个名幕。”(幕僚)田文镜道:“你要怎样做名幕呢?”那师爷道:“请主公让我做件事情,莫来顾问。”田文镜道:“先生要做什么事情?”邬师爷道:“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奏章里面所说的估,却一个字也不许主公知道。这本奏章一上。主公便可做成名臣了!”
    田文镜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又想起他所拟的奏疏,从来未受过皇上批校,便大起胆子,让他一试,那晚,邬师爷房中的灯火亮到天明,田文镜也一夜睡不着觉。第二日一早邬师爷把写好的奏章封在大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口,拿来叫田文镜盖上河东总督的大印,田文镜道:“奏章我可以一个字不着,但奏的是什么事情,先生可以透露一二吗?”邬师爷勃然作色道:“主公不敢相信我,那就罢了,我立刻告辞!”田文镜忙道:“先生休要多疑,既然不能透露,我盖上大印就是。”盖印之后,立刻用百里快马加紧,拜摺上京。
    奏章送出之后,田文镜患得患失,屡次想问邬师爷,却又不敢,心中颇为后悔拿功名禄位来作赌注,但奏章快马送出,已是无可追回,只好暗中命卫士监视邬师爷,防备他逃走,待奏章有了结果之后,若还无事,那便罢了,若然有事,那便先把邬师爷杀掉。
    邬师爷却是声色不露,一如平常。过了七日,邸抄(官报)从京中快马传来,田文镜拆开一看,吓得半死,看完之后,又喜出望外,几乎疑心自己做了一场怪梦!
    你道邬师爷写的那本奏章是什么?原来他一本奏章,竟然参劾了两个权倾朝野、声威赫赫的人。第一个劾的是年羹尧,说他图谋不轨,草管人命,克扣军晌,擅杀提督,种种罪名,不能列举,第二个劾的是国舅隆科多,说他与年羹尧狼狈为奸,贪赃枉法,私藏玉碟,图谋不轨,该与年羹尧同罪!若然是给田文镜先知道的话,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本奏章!
    皇帝看完这本奏章,正中下怀,立刻下令,削去年羹尧的一等公封号,抚远大将军兼川陕总督的职位由岳钟淇代替,但皇帝也还顾忌到年羹尧在陕西还有少许兵力,不敢即行诛戮,所以圣旨又说念他尚有微功,对于兵丁亦尚能操练,叫他回杭州练兵。至于隆科多,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顺承郡王锡保审问,先削去一切封号官爵,打下天牢。至于田文镜,则传旨嘉奖,说他“赤心为国,不畏权贵,大胆敢言,着令升任两广总督。”邸抄上面写的,就是这几桩事情。
    田文镜捧着这快马传来的邸抄,又惊又喜,好半天还是手颤脚震,不能恢复常态。那邬师爷这时才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说道:“恭贺主公升官,主公做名臣的愿望已达,我也当告辞了。”田文镜慌忙挽留,邬师爷微笑说道:“幸而皇上见了这本奏章,不加罪责,反而奖赏,否则我也不能生出你的督抚衙门了。”田文镜吓出一身冷汗,料知邬师爷已知道自己前两日的布置,又不便告罪,甚是尴尬。邬师爷又笑道:“这也怪不得主公,若非是我擅用主公的名义,天下也无第二个官员,敢参劾年羹尧和隆科多!”
    田文镜这时知道邬师爷必是非常之人,一再道谢,试探问道:“先生有这样大的魄力,田某佩服之至。不知先生以前在什么地方办事,能够这样善体上意,能为人之所不敢为?”邬师爷大笑道:“你已达升官之愿,何必问我的来历?知道我的来历,对你毫无好处。咱们后会有期,我先告辞了。”田文镜老于宦途,这时心中已然雪亮,知道邬师爷必然是皇上的亲信,连忙取出三百两金子,送他当作,“笔酬”。不敢再问,让他辞去。
    年羹尧被削去川陕总督与抚远大将军之职,岳钟淇立刻从西康赶回西安,接收印信,岳钟淇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一面用好话安慰,愿为他上奏,代求保全,并拔一百名亲兵,送他南归。年羹尧抑着怒火,大笑说道:“老弟,你善自为之,万勿蹈我的覆辙!我一生戎马,为皇上南征北伐,幸免马革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至今尚有何足惧?我此次回去,若有危险,也不是你保护得来,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双目炯炯,尚有昔日威严,岳钟淇不敢和他再说,慌忙退出。
    年羹尧治军多年,自有一班最亲信的将领,这些人和年羹尧祸福相依,而且抱着“烧冷灶”的心情,希望年羹尧他日能够东山再起,便纷纷辞职,随他南下。岳钟淇也不挽留,一一批准。年羹尧带了几十名旧部下和二三百名老兵,前往杭州。不日到了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岸的仪微,仪微有水旱两途,从水道南下,可达杭卅,从旱道北上,可达北京。年羹尧心想自己曾为雍正出过大力,如今已被削了兵权,皇上当可安心,若能面见求情,也许可以得任清贵之职,以保天年,便不即到杭州就任练兵之职,却上奏章要求召见,奏章里有两句道:“仪微水陆分程,臣在此静候纶音。”这也不过想皇帝回心转意,准他进京面陈之意。岂料雍正反说他存心反叛,要带兵进京逼名人轶事宫,一面把年羹尧的奏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吏部审处,一面亲自下谕六部大臣道:
    “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膂,毫无猜防,所以作其公忠,期其报效。孰知朕视如一德,伊竟有二心;联予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荣,伊幸为提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浡负,彼既视典宪为并髦,联岂能姑息养奸耶?至其门下趋赴奔走之人,或由希其荐援,畏其加害,急宜改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革面洗心。若仍旧情,惟务隐匿巧诈,一经发觉,定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逆之罪。”
    一群大臣,见了这道谕旨,知道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年羹尧了,便你也一本,我也一本,众口同声,说年羹尧罪该万死,雍正也妙,看了许多奏本之后,归纳起来,说根据奏章,年羹尧有十八条大罪,朕今以宽大为怀,每条罪只降一级,于是便连降年羹尧十八级,把一个大将军,贬到杭州去看守城门!
    至于隆科多,则因有他的妹子(雍正庶母,被封为太妃。)求皇上饶命,雍正只是恨他以前趋奉年羹尧,及忌他知道自己篡位之事,却料他不能作反,便判他永远监禁,妻子家产,则免于抄没。比起年羹尧来,算不幸中之幸了。
    吕四娘听甘凤池说了年羹尧被贬的经过后,沉思有顷,说道:“免死狗烹,年羹尧活该有今日之报,我们不必去理他了。七哥,我练了两年剑法,又悟了许多妙理,这趟,你该不会拦阻我入京了吧。”甘凤池知她用意,笑道:“你在山上闷了两年,也该下去走走了,不过,入京大约还要再等些时。”
    第二日吕四娘和甘凤池沈在宽联袂下山。(沈在宽此时内功已颇为了得,又从吕四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一些武技,已大非昔日可比了)这里暂按下不表。
    且说年羹尧被贬到杭州守城门,无巧不巧,当杭州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在年羹尧手下,当过中军副将,为了劝谏年羹尧杀提督富山之事,几乎也被杀死,后来被罚吹角守夜,在营中当更夫的陆虎臣。雍正把年羹尧贬到杭州看守城门,实是有意令陆虎臣向他为难。
    年羹尧知道陆虎臣镇守杭州,却也不放在心内。到第三日,年羹尧在城门下盘着腿儿,自名人轶事由自在的晒太陽,城门内外,静寂寂的无人出入。原来杭州人畏年羹尧杀气,知他看守北门,不约而同,都不从北门出入。这时跟随年羹尧的旧部,都已星散,只有一个老兵,还跟在他的身边。这老兵见了三日来如此情形,对年羹尧道:“将军今日虽然受辱,却喜威风尚在,官民人等,都不敢侮慢将军。”年羹尧叹口气道:“唯其如此,雍正就更不会放过我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鸣锣开道之名人轶事声,年羹尧笑道:“要侮辱我的人来了!”叫老兵躲过一边,只见陆虎臣骑着高头大马,卫卒部从,前呼后拥的走出城来。年羹尧淡淡一笑,仍然盘腿坐着,伸了伸懒腰,向着陽光。
    陆虎臣见年羹尧如此大模大样,勃然大怒,有心把年羹尧羞辱,便走到他的跟前,冷冷笑道:“年羹尧,你还认得俺吗?”年羹尧斜瞧一眼,道:“原来是你,做杭州将军比做俺的更夫,大约要好得多吧?怪不得你如此得意了!”陆虎臣被他挑起旧恨,禁不住骂道:“年羹尧,你既认得俺,为何不站起来迎接!”年羹尧听了,又是微微一笑,道:“陆虎臣,你要咱家站起来吗?我站起来不难,但我站起来,你却要跪下了!”陆虎臣哈哈大笑道:“我堂堂的杭州将军,难道还要跪你这个看守城门的官儿不成?”年羹尧道:“你跪过我也不知多少次了,现在我虽然不能叫你再跪我,但你见了皇上或者代表皇上的东西,总该跪下吧?”陆虎臣冷笑道:“这个自然,可是你又不是钦差大臣,还有什么可以代表皇上?”
    年羹尧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把号衣解开,只见里面所穿的大褂,绣有两条金龙,陆虎臣怔了一怔,只见年羹尧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刻有五爪金龙的“万岁牌”来,就摆在他所坐的小凳子上,大喝一声:“陆虎巨,跪!”陆虎臣脸色发青,却不得不向着“万岁牌”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原来这“盘龙褂”和“万岁牌”,都是年羹尧昔日西征之时,雍正赐与他的。“盘龙褂”是有极大功勋之人才配穿着,但这也还罢了。那“万岁牌”却是代表皇上的东西,见此牌者有如见皇上亲临。以前年羹尧西征之时,雍正为了要结纳他,所以赐他此牌,好让他能号令各省督抚大员,不必请示,在封建皇朝中,这是极罕见的“殊荣”。不过年羹尧以前声威赫赫,各省督抚虽然在官阶品级上有与他平行的,但却无一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他所到之处,督抚大员,都来请安奉承,所以他虽有此牌,却从未用过。雍正此次不许年羹尧入京进见,便连贬他一十八级,以前所赏赐他的东西,包括“万岁牌”在内,却未收缴回来。年羹尧正好拿它来派用场,反而大大的羞辱了陆虎臣一顿。陆虎臣衔恨回衙,连夜修表上竟,参劾年羹尧欺罔僭越,大逆不道,这且按下不表。
    当陆虎臣摆驾行到北门之时,城内市民,料知必有一场好戏,虽然不敢行近,却是远远的驻足观望,待陆虎臣被羞辱之后,怒气冲冲的摆驾回衙,他们又一哄而散。年羹尧斜眼一看,淡淡一笑,对外边的喧闹,似乎毫不关心,目光所到,忽见一妙龄少女的背影,在人丛中冉冉而没。这背影酷似冯琳,年羹尧不觉呆了。
    年羹尧本来欢喜冯琳,后来因好事难谐,才娶了蒙古藩王的女儿佳特格格,佳特格格虽然美貌如花,但到底不及冯琳的文武双全,聪明伶俐,能逗人喜爱。这时,年羹尧目送这少女的背影冉冉而没,不觉忆起了小时候与冯琳在大花园中嘻玩的情景。翘首云天,故园望断,忍不住微叹一声,心中想道:“如果当年我坚不让与当今皇上,虽然没有以后的功名,但这妙人儿却是我的了,与她浪迹江湖,岂不胜似公侯相将?”但这念头在心中一闪即过,随即自己笑道:“大丈夫若不能留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我能有今日,不论成败,史册定已留名,又尚有何恨!”挥袖一笑,又坐在那破旧的小凳子上晒太陽了。
    可是,心欲静止却仍不能静止,年曼尧虽然至死不悔,却又不由得不因此而想起妻儿,妻子倒还罢了,对寄托给曾静抚养的儿子却甚是担心,担心自己若然身死之后,曾静未必可靠,旧部也只恐再难找得一人,肯照顾自己的遗孤,思念及此,任是一世之雄,也禁不住黯然神伤。思思想想,不觉金鸟西堕,玉兔东升,黑夜又悄悄的来了。
    杭州北门面向灵隐,遥对钱塘。静夜悄悄,年羹尧犹自独坐城楼之上,只听得城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潮澎湃,城内隐隐堕歌,猛然想起,再过两日便是中秋,心情更觉落寞。那老兵原是年家家丁,在年羹尧众叛亲离之际,只他尚未肯舍去,这时在更楼内唤道:“将军安寝,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代你守夜吧。”年羹尧叹道:“不必了,经我提拔过的人不知多少,想不到今夜只有你我二人相伴。”请声方毕,忽听得有人冷笑道:“年羹尧,不必嗟叹,还有我来探望你呢。”
    年羹尧举头一望,只见一条人影,已站在自己面前,却是以前十四贝勒的心腹卫士,与车辟邪同称允堤军中二宝的方今明。只听得方今明冷笑道:“年羹尧,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想当年,你以下犯上,替允祯篡位,谋害十四贝勒,找只以为你从此青云直上,备极尊荣,难以奈何你了。却不道允祯今日照样的来收拾你,哈哈,哈!”方今明对允堤愚忠一片,今日成心来羞辱年羹尧,冷笑之后,复又继以痛骂,将年羹尧的陰狠险毒之事一一数说出来。
    年羹尧听他数说,却也毫不动怒,侍他数说完后,反哈哈笑道:“你这傻子,你以为十四贝勒就不陰险狠毒么?他用一点小恩小惠来笼络你,就值得你替他卖命,至死不忘?哈,哈!”随口也把允堤狠毒的手段说了几件,例如怎样布置八旗军监视汉军,怎样联络皇子,谋夺帝位等等,许多内中隐秘,都是方今明所不知填的,方今明听得呆了,仍硬着口骂道:“俺主公不论如何,都要比你好得多。”年羹尧哈哈大笑,忽又叹口气道:“你这话没说错,允堤还有你这么一个高明的武士,替他效忠,而我只有一个不中用的老兵,就凭这一点,他是比我强得多了。好,把你的佩刀给我!”方今明退后一步,喝道:“什么?”年羹尧道:“你此来不是为了要杀我吗?我年某曾为百万大军的主帅,这颗头颅不是你配斫的,念你对允堤一片愚忠,年某成全你的心愿,将头送给你吧!”方今明冷笑一声,突然纵身扑上,横掌如刀,向年羹尧面颊便掴。
    年羹尧实是毫无自刎之心,他不过想用诈术,骗取方今明的同情,而且就算骗不到时,料想方今明也不对他防备,真是把佩刀递过来时,他就可以一拳将他击倒,发泄一口恶气。岂知方今明并不存心杀他,只是要将他羞辱,这一记名为“鬼王拨掌”,快如闪电,反手打年羹尧的耳光。
    这一下虽非年羹尧始料所及,但他到底是名家子弟,少林高手,脚步一旋,早已转出儿步,正想反击,忽见又是一条黑影在城墙上陡然出现,高声喝道:“方今明,你忘了你我昔日之约么?你敢擅自动手伤害朝廷大将,休怪做兄弟的剑下无情!”
    来的乃是昔年与方今明同称允堤军中二宝的车辟邪。二人往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甚好,至允堤被年羹尧暗算之后,方今明忠心故主,车辟邪则投顺新君,分道扬镳,各为其主。方今明曾说过“只要你不来捉我,我就不和你动手”的话,可是车辟邪为了卖友求荣,终于和方今明决裂,在雪魂谷中经过一场恶斗,方今明幸得关东四侠相救,方才得免于死。
    事隔数邱,今宵重遇,方今明听得车辟邪提起前言,不觉勃然大怒,冷笑说道:“亏你还有脸皮提起这话,你我兄弟之情早绝,你若再来拦阻,休怪我手下无情!”车辟邪唰的一声拔出佩剑,遮在年羹尧前面,却不言语。方今明右足踏前一步,倏地身形一长,一招“双风贯耳”,两拳斜击,车辟邪喝道:“想找死么?”剑锋一圈,反手便戳,方今明斜身分掌,肩头往下一沉,一个“跨虎登山”招式,右脚飞出,斜踢他持剑的手腕,左臂一伸,又用长拳捣他前胸。车辟邪身手矫捷非常,霍地一个“怪蟒翻身”,让过来势,挽了一个剑花,侧身分剑,转锋再戳。
    这二人一个是拳术名家,一个是剑术好手,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转瞬斗了二三十招,不分胜负。年羹尧立在一边,面露笑容,却不上前助拳。方今明猛然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虚显一拳,峭声叫道:“辟邪,你再听我一言。”车辟邪左手捏着剑诀,剑势似收似发,按剑当胸,听他言语。方令明道:“你求功名,我为故主,彼此有志,我也不愿强你从我。但时至今日,年羹尧已是日暮途穷,你还护着他作甚?”车辟邪冷冷一笑,傲然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方今明怒火再起,正待进招。年羹尧忽地哈哈笑道:“方今明,你效忠允提,他效忠于我,真是无独有偶。你问他为何护我,他若反问你时,你又如何?”方今明怔了一怔,倏地跳出圈子,转身便走,车辟邪嘴角噙着冷笑,把剑插回鞘中。
    年羹尧微微一笑,上前拍车辟邪的肩膊,道;“患难见人心,到底是你还有点情份!”不料车辟邪肩头一撞,把年羹尧撞得歪过一边,冷笑说道:“你这欺君犯上的罪人,谁对你有情份?你以为我今晚是来救你的吗?哈哈!老实告诉你吧,当今皇上说你太过可恶,要慢慢将你折磨,所以贬你来守城门,叫咱家来瞧你这‘大将军’的窘态。圣上明鉴万里,他早就料到你有许多仇人,怕那些人把你杀掉,倒便宜了你,所以又吩咐我等暗中防备,到紧要关头,才将那些人驱走,圣上说:天下最痛快之事,无过于看你所僧恶之人,在日暮途穷之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挣扎无望,呼救无门,你以为圣上不立即诛戮,是有所爱于你么?你当我车某人今日还要做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么?哈哈!你也太不自量了!”年羹尧听了,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般!
    车辟邪冷嘲热讽,将年羹尧骂了一顿。年羹尧抑着怒火,反问他道:“辟邪,我待你不薄,你在我的帐下,不到三年,我就将你一直保荐到四品卫士,难道就没有一点香火之情么?”车辟邪嘴角一翘,做了个鄙屑的神态,道:“我做的是皇上的官,又不是做你的官,难道你要我谢你的恩典么?现在我已经是三品卫士啦,比你这守城门的小卒,最少要高出十几级,我不要你见面叩头,已经是对你很有情份了,你还能有什么非份之想?”年羹尧忽地哈哈一笑,道:“对极,对极。人向高处,水向低流,当机须立断,无毒不丈夫。是大英雄,便当如此,辟邪,不枉你在我帐下多年,你已经得了我的心法啦。”车辟邪怔了一怔,正想反唇相讥,忽听得又有夜行人的声响,慌忙跳过一边,躲入城楼暗角。
    年羹尧淡淡一笑,道:“又是哪位朋友来了?年某只此一身,要报仇就快动手!”话犹未了,城墙上己跳上五人,为首的是少林寺的印宏和尚,后面的却是关东四侠。
    年羹尧面色大变,只听得印宏和尚戟指骂道:“年羹尧你也有今日么?想我少林寺对你恩义如山,你却毒手暗害我的师尊,还带兵烧了嵩山少林寺这千年古刹,我问你,你的心肝是什么做的?”年羹尧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印宏继续骂道:“我的师尊本无大师曾传你武功,你将他杀了,我也几乎遭你害死,按说,我即把你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也不足解我心头之恨!但如今我却不想你速死,你的颈血也不值得污我戒刀,让你所效忠的皇帝,将你处死,更足令天下人称快。”年羹尧道:“那你来做什么?”印宏道:“一来要看你这位大将军今日的‘威风’;二来我要问你,昔日允祯所持的贝叶笺文,是不是假的?”年羹尧道:“是假的,怎么样?那是我仿本空大师的字迹写的,让你们少林寺永远有一个不能清洗的叛徒,也好给武林留个笑柄。”印宏道:“好哇,你如今始吐实了。”年羹尧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道:“你们少林寺知道了又怎样?你们少林寺还能奈何当今的皇上么?”他此际肯说实话,乃是因为已恨极雍正,因此故意出言挑拨,想少林寺的僧人去刺杀雍正。
    印宏道:“好,今日我不杀你,但好歹也得在你身上留一些记号。”纵步上前,双指一伸,点向年羹尧双目,年羹尧一个“铁门闩”。将他来势化解。印宏道:“你还敢用少林的手法与我放对!”关东四侠中的陈元霸嚷道:“依我说,把他杀了痛快,印宏师兄,你若赚便宜了他,待我用分筋错骨手收拾了他吧!”四侠中陈元霸最为鲁莽,不待分说,一爪如钩,觑着年羹尧琵琶骨便抓!
    玄风道长忽然叫道:“小心!”猛听得“蓬”的一声,一支蛇焰箭破空而来,就在陈元霸的头上炸开,陈元霸伏地一滚,几乎跌下城墙,只听得有人哈哈笑道:“圣上明鉴万里,果然有少林寺的余孽和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了,你们向年羹尧寻仇,我们也正好张下罗网等君入瓮呢!”说话的是韩重山,他的师弟天叶散人则已截着了玄风的去路!
    玄风一声大吼,长剑一翻,铁拐一扫,两手两般兵器,同时发出,天叶散人旋身一闪,呼呼两掌,将玄风震得身形不定,朗月禅师在葫芦里吸了一大口酒,一口酒浪,迎风喷出,却给掌风荡得四处飞溅,有如洒了半天酒雨。韩重山把手一扬,发出两般暗器,用回环钩来取柳先开,用铁莲子打陈元霸的穴道,柳先开号称“万里追风”,焉能给他打中,闪展腾挪,一连避了几次,可是那回环钧转折回翔,柳先开也破它不得。陈元霸轻功较逊,给铁莲子打着,幸他铜皮铁骨,虽然感到穴道上一阵疼痛,却是无事。
    韩重山师兄弟的武功比关东四侠高出甚多,四侠中只有玄风敢硬接他们的招数,其他三人却近不了身。印宏叫道:“咱们要问的已经问了,何苦再在此地纠缠,不如走吧!”玄风疾刺数剑,掩护撤退,陈元霸先跳下城墙,朗月禅师喷了两口酒浪,也跟着印宏跳下,玄风一招“举火燎天”,铁拐上撩,挡开了韩重山的辟云锄,跟着纵身下跳。天叶散人身形飞起,用“饥鹰扑兔”的手法,伸手便抓,猛听得头顶上一声呼啸,天叶散人急忙一个倒翻,硬把纵出去的身形撤了回来,冲天一拳,击敌下颚,却听得哈哈笑声,柳先开已从他的头顶掠过,飞下城墙。关东四侠,虽然不是顶儿尖儿的角色,却是各有独门武功,韩重山师兄弟竟然截他们不住。
    天叶散人道声:“退!”与韩重山一同跃下,片刻之后,人声已杳。车辟邪又从城楼暗角处钻了出来。年羹尧道:“皇上痛恨少林余孽,你为何不趁此立功?”车辟邪冷笑道:“我还要看守你呢!”
    年羹尧眉毛一扬,道:“多谢盛情。”忽然作出沉思之状,过了半晌,缓缓说道:“辟邪,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车辟邪道:“你想我放你么?天下之大已无你容身之处了。你废话休提。”年羹尧道:“我岂能强你所难,我实告你,我有稀世的珍宝,想赠送与你。”车辟邪冷笑道:“你有这样好心?我对你何恩?你肯将稀世珍宝送我?”年羹尧道:“我不是白送你的。实不相瞒,我早料到有今日之祸,所以将小儿早已寄托在一个朋友家中,我迟早必死,家产定然抄没,小儿他日长大何以为生?所以想把价值连城的珠宝与你,凭你的良心,变价卖出之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一半与我那位朋友,以便小儿他日得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饱。”
    车辟邪意动,想道:“我出京之时,皇上已将年羹尧家属尽行收禁,独独不见他的儿子,皇上说要斩草除根,还叫我们暗中查访。年羹尧所说的料是实情。我不如假作答允,骗他将藏宝之处说了,那岂不是既可为皇上立功,又可得稀世珍宝。”便道:“这点小事,我车某还可作主。”年羹尧道:“真的?”车辟邪道:“于人无损,于己有利,何乐不为?请你将你那位朋友的地址说出来吧。”年羹尧道:“你这样说,我信你了,但隔墙有耳,珠宝也不便露眼,你附耳过来吧!”车辟邪果然走到年羹尧身前,侧耳倾听。不料年羹尧反手一掌,施展无极门的擒拿绝技,一把扣着他的脉门,车辟邪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年羹尧骂道:“你这狗娘养的,居然敢来欺我!我岂能受你之气!我反正已犯了十八条大罪,再多犯一条,也不怎么。”骈指朝车辟邪胁下一戳,点了他的死穴,车辟邪惨叫一声,登时气绝。
    年羹尧冷冷一笑,只听得更楼鼓响,已是四更,周围静得怕人,心道,“今晚来了几批仇人,那老兵难道吓死了么?为何不见他的声晌?嗯,今日只有一个老弱残兵还愿意跟随我,我也算倒霉极了!”正想出声呼唤,见车辟邪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横在城墙之上,眼睛犹自睁开,白渗渗的令人恶心,年羹尧性起,一脚将他踢下了城墙,忽听得耳边一声“阿弥陀佛”,入耳刺心,年羹尧睁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来的竟是以前少林寺的监寺,而今少林寺的主持弘法大师!弘法大师与少林三老同辈,姜桂之性,嫉恶如仇,就似以前的本无大师一样。年羹尧心道:“少林三老先后亡过,而今是弘法主持,他一定是要用少林家法,惩治我了。”想起少林寺的分筋错骨,闭穴伤残等等惩治叛徒手法,比受凌迟碎剐还要痛苦,不觉胆寒!
    弘法大师目光有如利剪,盯着年羹尧问道:“年大将军,你可还认得老衲么?”年羹尧道:“弟子知罪了。”弘法厉声说道:“谁是你的师尊?你是谁的弟子?少林寺不容你来玷污,无极派也不认你这个叛徒。”年羹尧低首说道:“那么请大师慈悲,赐我一个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吧!”弘法大师面挟寒霜,沉声说道:“你自有朝廷明正典刑,何用老衲动手。我来见你,为的是两桩事情,你且听着:第一件是少林三老曾传过你的武功,等于间接助你为恶,这是少林寺的罪过,老衲要为前任主持赎罪,收回你的武功。”说到此处,猛然伸手向年羹尧脑门一拍,年羹尧武功再高,也难躲避,被他一拍,只觉天旋地转,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四肢已是绵软无力。弘法大师叹口气道:“如今才收回你的武功已是迟了,但也算了一宗公案,守着了少林历代相传的规矩。”
    弘法大师稍停半晌,又道:“我除了要为前任主持收回你的武功,还要替无极派清理门户。这事本该天山的易老前辈办的,她无暇再到中原,托人告知老衲,请老衲代名人轶事办,少不得要多费一些手脚。”说到此处,两道寿眉一竖,历声喝道:“钟万堂费尽心血,将你培养成材,你为何勾名人轶事引双魔,将他害死?像你这等行为,还能容于武林吗?”年羹尧已知弘法不肯动手杀他,索性闭口不答。弘法续道:“想当年傅青主老先生创立门户,何等艰难,想不到出了你这个万恶叛徒,几乎令无极派至你而斩。幸得无极派还有一个传人,要不然傅青主与钟万堂都死不瞑目。”年羹尧忽问道:“无极派还有什么传人?”弘法道:“不用你管,我受易老前辈之托,前来告诉于你,我已与易老前辈联名,通告武林同道,代无极派清理门户,另立传人,将你驱逐出无极派门墙之外了!”年羹尧淡淡说道:“我性命已是不保,还争持这个么?”弘法大师摇了摇头,怒道:“孽畜孽畜,至死不悟!”倏然拔出戒刀,年羹尧吃了一惊,但觉面前寒光电射,刀风飕飕,那口利刃,就好像在脸皮上刮来刮去一般,只听得弘法大师在耳边说道:“全无廉耻,愧作须眉,略示薄惩,以戒贼子。”刀风倏止,年羹尧张眼看时,弘法大师已不见了。
    年羹尧伸手一摸,面上光滑滑的,不但所留的两撇虎须,被剃得干干净净,连眉毛也刮得个一丝不留。年羹尧平生,那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不觉愤然挥拳,怒声骂道:“弘法贼秃,辱我太甚!”但一拳挥出,立刻感到气喘无力,又不觉叹了口气,颓然坐到地上。
    星横斗转,这时已打过五更,朝露晓风,饶有寒意,年羹尧咳了两声,叫道:“王老三,王老三!”王老三是那老兵的名字,叫了两声,不见答应,正在奇怪,忽见那名老兵颤巍巍的从城楼内走了出来,在旗竿的“风灯”映照之下,面色显得一片灰白。
    年羹尧道:“王老三,你怎么啦?”这名老兵向年羹尧迎头一揖,怆然说道:“请恕我这名不中用的老兵难以再侍候你了!”年羹尧知道自己与方今明的谈话已被他听到,忙道:“老三,你别多心……”王老三截着说道:“不用说了,今晚我一切都明白啦!小官,在我曾看着你长大,却从不知道你是一个如此忘恩负德、寡情绝义的人!老主人一生也未曾做过什么恶事,怎么却会得到这样的恶报应,生下你这个败家灭族的逆子,咳,我真替你年家历代祖先不值!”这名老兵说得十分激动,年羹尧气得面色青白,几乎想将他一拳打死,但想到这名老兵也会几手拳脚,而自己武功却已消失,拳头一挥,立即缩回。
    那名老兵叹了一口长气,眼泪簇籁下落,又道:“我服侍了你的老子多年,又服侍了你多年,并曾随你万里长征,出生入死,一未升官,二未发财,也算对得住你年家了。我今日拜辞!”话完之后,向年羹尧一揖到地,从城头上拾级而下,走了几步,忽又回头说道:“你昨日换下的衣服,我已洗净晒干,你自己收拾吧,今朝的早饭我也做好了,以后你自己学着做吧,我这没中用的老仆人拜辞了。”一步一步走下城墙,微微显得有点怄倭的背影,不久就消失在晨光曦微之中。
    年羹尧呆若木鸡,额头沁汗,这回才真正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只觉天地之大,已无自己可容身之地,茫茫人海,已无再肯亲近自己之人,又想起以后洗衣做饭都要自己干了,更觉“英雄”末路,啼笑皆非。
    年羹尧走进城楼,果然见有一锅热饭,这时才发觉自己也饿得软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的把一锅热饭吃完,试试运动四肢,始知自己武功虽然消失,却还有平常人的气力,看着那几块石头泥士搭起的土炊,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还好,若然连做饭的气力都没有了,岂不更是糟糕?”可是生米怎样才能煮成一锅熟饭,这个年羹尧却不知道,甚是发愁。
    曙光渐露,天已黎明,又该是下去看守城门的时候了。年羹尧步出城楼,走下城墙,往日还有老兵相伴,今朝只有自己一人,更觉得凄凉寂寞,平生行事,霎然间一一从心头翻过,一种悔恨之念不觉油然而生,但一忽间又被愤恨的情绪所替代,恨不得把这宇宙连同自己一齐毁灭。
    年羹尧走下城墙,打开城门,晓风扑面,随着吹进来的是一声清脆的笑声,只见一个少女笑盈盈的站在城门之外,年羹尧一打开城门,她便说道,“年大将军,你好早啊!”
    年羹尧吃了一惊,这刹那,竟疑心自己是在作梦,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果然是冯琳。年羹尧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忽又愤然说道:“冯琳,你也来嘲弄我么?”
    冯琳和李治这两年来在四川冒了许多艰险,联络了一些人,后来听得年羹尧被撤职查办,便把四川的基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车鼎丰的儿子车哲生主理,两人赶回去想找吕四娘。途中又听得年羹尧连降十八级,被贬到杭州守城门的消息,冯琳这时虽然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孩子的脾气仍然未改,想起小时候曾与年羹尧同玩的事,又想起年羹尧骗她哄她,想把她送给雍正之事,一时兴起,要到杭州来看看年羹尧,看看这位“大将军”是不是真的在把守城门,李治拗她不过,便替她在门外把风,让冯琳单独去和年羹尧会面。正是:
    恩怨自随流水去,相逢今已隔云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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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四十七回佳节闹元宵宫中碟血御河逃大侠水底潜踪
    唐晓澜与冯瑛双剑出鞘,一掠而上,二人身法快极,后发先至,反抢在唐赛花之前,左右分袭。额音和布逼名人轶事得回转身躯,连环双掌,解开冯唐二人的攻势,这刹那间,唐金峰已脱出身来,但因震荡过甚,一跤跌倒在地上。
    唐赛花这才赶至,失惊问道:“爹,你受伤了?”唐金峰翻身坐起,左手仍然紧抱着年羹尧的孩子,急声说道:“没事。你快替我抱这孩子,紧靠我的身边,千万不可乱动。”待女儿接过孩子,立刻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炯炯,似斗场的公鸡一样,注视敌人。
    额音和布被冯唐逼名人轶事退,吃了一惊,心道:“这两人剑法又高多了!”不敢空手对敌,取出拂尘,一扬一绕,两柄宝剑,竟然都给缠着,逼名人轶事不近身。额音和布哈哈大笑,那料笑声未毕,忽听得“卜勒”几声,拂尘竟然断了几根。霎时间寒光疾射,两口明晃晃的利剑,同时逼名人轶事到面门!
    额音和布的拂尘,乃是用西藏牦牛的尾缠绕白金而成,坚韧异常,本来也是一件宝物,更加上额音和布内功深湛,力透拂尘,可软可硬,平时他用这柄佛尘夺取敌人兵刃,确是得心应手,无往不利。但唐晓兰的游龙剑与冯瑛的断玉剑都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剑,两人虽然一时之间被额音和布的内力逼名人轶事着,不能移动,但立即便运用天山剑法的“柔劲”,剑尖微颤,削断拂尘,突围而出。若非这拂尘也是宝物,削断的还不止这几根。
    额音和布虽然知道敌人双剑不是凡品,但却料不到如此锋利,一惊之下,双剑已到面门。幸他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肩头微动,左掌一挥,冯唐二人被他掌力一震,身形稍歪,剑尖落点斜偏,双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插,从他肩头两边穿过,却没有将他刺着!
    额音和布带来的卫土发一声喊,纷纷围上,额音和布瞧了一眼,见拂尘被削断的不过几根,冷笑一声,随即喝道:“这两个小辈插翅难飞,你们将这庙里的人都给我捉了,仔细搜索,一个也不许漏!”卫士们知他不用帮手,便围上去捉唐金峰父女。
    唐金峰仍然盘膝坐在地上,若无其事,唐赛花则抱着孩子,坐在父亲身后,她比父亲低半个头,身躯恰恰被父亲遮着,也是动也不动,还低声的哄那孩子,叫他不要害伯。
    卫士们见此情形,倒不敢骤然冒进,领头的人骂道:“你这老儿,捣什么鬼。”唐金峰双眉一扬,目光如炬冷冷一笑,却不答话。这时额音和布又已和冯唐二人斗了六七招,斜眼一瞥,大怒骂道:“你们这班脓包,还要等我来动手么?”领头的卫士扬刀疾进,至距离唐金峰一丈之处,忽然大叫一声,翻身便倒,在地上惨叫狂嗥。其中有识货的叫道:“不好,这是唐家的歹毒暗器丧门钉!”话声未完,又有几人倒在地上。
    唐金峰冷笑道:“这番狗不知我的来历,难道你们也不知么?”额音和布带来的卫士满汉参半,汉人卫士中大半知道唐家的来历,有人叫出声道“你是唐二先生么?”唐金峰傲然说道:“你们既知道我的来历,还不乖乖给我滚出去!”卫士中有两个是额音和布的徒弟,大声叫道:“我不怕你的暗器!”各把手中兵刃,挥成一道圆圈,这两人功力甚高,竟把唐金峰打出来的三口丧门钉震落在地,正在洋洋得意,忽然眉心剧痛,惨叫一声,两人四眼,全给打瞎,还有两名跟着逼名人轶事进的满洲卫士,手腕关节之处突然似给蜈蚣咬了一口,又痛又酸又麻,手上的兵器竟自掌握不稳,当的掉在地上,汉人卫士中有识货的又惊叫道:“快退,这是白眉针!”四川唐家的暗器天下无双,其中尤以丧门钉和白眉针最为厉害,丧门钉专打人身要害穴道,中暗器的痛楚非常,但却无毒,拔出铁钉,解开穴道之后,仍然可救;那白骨针则细如牛毛,被射中的人并不觉痛,但却含有剧毒,少则三日,多则七天,白眉针便顺着血管进入心窝,无法可救。汉人卫士见他使出这两种暗器,个个心惊,不约而同都退出数丈开外!
    满人卫士死伤了几人之后,也都纷纷退后。额音和布叫道:“他用暗器,你们不知道用暗器么?哎呀,哟!”原来他正在剧斗之中,这一分心,被冯瑛一剑从他肩头削过,削去了一片皮肉。
    白眉针不能及远,卫士们退到数丈之地,纷纷发出暗器,唐金峰大笑道:“鲁班门前弄大斧,好,看我的!”改发丧门钉毒蒺藜等份量较重的暗器,又把卫士们再逼名人轶事退一丈之地,卫土们发来的暗器,射到他的面前已是无力,被他或闪或接,随接随发,片刻之间,地下便撒满暗器,飞刀、飞镖、袖箭、铁莲子、丧门钉、毒蒺藜,什么都有。卫士中又有几人受伤,但仍然与他相持,满空暗器,发个不停!这样一来,虽然卫士们受伤较多,但唐金峰也形势甚危,他暗器上的功夫虽是天下第二,但敌人众多,暗器如蝗,若然稍有疏神,那便不堪想像!
    酣斗中,冯瑛听风辨器,见唐金峰形势不佳,疾攻两剑,抽身便退,叫道:“晓澜,你用须弥剑法,紧守些时,我去帮忙唐老公公。”唐晓澜道:“好,你快去!”剑法一变,游龙盘头盖顶,左右飞舞,霎时间,但见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唐晓澜整个身子就如藏在一幢青色光幢之内,额音和布抢攻数招,有如碰到铜墙铁壁,无法攻迸。额音和布大怒,运尽内力,连发数掌,唐晓澜人在光幢之内,给震荡得晃个不停,剑法却仍丝毫不松懈,急切之间,额音和布兀是奈何他不得。
    冯瑛抽身一退,脚尖点地,使个“紫燕腾空”的身法,呼的一声,从卫士们头顶飞越,她身上穿有钟万堂所送的防身宝甲,满空暗器碰到她的身上,纷纷落下,一瞬间,她己落到了唐金峰父女的身边。
    卫士们见暗器伤她不得,大是惊奇,唐金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意似甚为感激。冯瑛不俱暗器,把宝剑舞成一道银虹,拦在唐余峰的面前,将敌人发来的暗器纷纷磕落。唐金峰则腾出手来,用丧门钉打敌人的穴道,这一来,又将卫士们逼名人轶事退数步,双方仍是僵持。
    唐晓澜单独对付额音和布,只有防守之功,却无反攻之力,额音和布松了口气,连发数掌,将唐晓澜逼名人轶事得步步后退,猛然纵身一跃,双掌斜飞,从暗器丛中穿过,满空暗器给他的掌力震得左右纷飞,冯瑛大吃一惊,短剑反手一刺,唐金峰也变了面色,将份量重的毒蒺藜打去,但见额音和布身形一歪,从他们的侧边穿出,头也不回,逢自扑到佛像下面那个“病人”的身边。原来额音和布并不是来捉唐金峰父女,而是从他们身前闯过,要去捉那个“病人”。
    佛像下那堆火已经熄灭,火烟刺目呛喉,额音和布冷笑道:“贝勒爷,你何苦在这里受罪,还是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回宫去吧。”伸手揭那病人的被盖,忽听得“啪”的一声,额音和布面上着了一下,饶是他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面上也热辣辣作痛。额音和布反手拿住了那人的手腕,使劲一拖,那人翻身坐起,大声说道:“好好,我早知允祯不会放过我了,你此来只是为我么?”额音和布道:“皇上专诚请贝勒回京。”那人道:“既然如此,你把这对父女放走吧!”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两方的暗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也暂时休止下来,唐晓澜凝神注视,只见那“病人”虽是形容憔悴,却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猛然省起,这人原来就是自己以前在皇宫中曾经见过面的九皇子允搪。
    只听得“卡嗤”一响,额音和布将九皇子的腕骨扭断,将他双手反剪,提了起来,躬身说道:“只要他们不与我为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自当遵命。”原来雍正根基己固之后,第一步将众皇子的羽翼剪除,第二步便将以前敢于和自己争夺皇位的兄弟一一借题杀掉,其中九皇子允搪与十皇子允俄,精通武功,闻风先遁,额音和布此番千里追踪,所为的就是允搪。至于唐晓澜诸人,不过是偶然碰着罢了。额音和布心想:唐晓澜与冯瑛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异常,那老儿的暗器也十分厉害,缠斗下去,只恐反有意外,所以允搪提出,叫额音和布将他们放走,额音和布也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唐金峰大力惊愕,心中暗道:“原来当今皇上这样无情,骨肉尚且相残,何况外人。我以前让女婿在公门当差,即算不死于非命,也断不会有好的下场。注目看时,但见允搪痛得黄豆般大的汗珠,滴了下来,却咬着牙根抵受,不哼一声。额音和布又躬身说道:“时候不早,请贝勒走吧!”
    允搪忽地一声惨笑,大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但愿今后生生世世,大家都不要生在皇家!”唐晓澜一闻此语,入耳钻心,手按宝剑,便想冲出。冯瑛在他身边低声说道:“你早已不是皇家的人了,我们谁也没有把你当做皇子,身世之恨,早该忘掉。此人以前与允帧争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为他拼命?”唐晓澜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想救他,我,我……”心情复杂之极,难于解释,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额音和布拉着允搪,缓缓走出,忽有一名卫士指着唐金峰所抱的年寿说道:“禀大人,这是年羹尧的孩子。刚才那两人便是年羹尧的心腹武士。”唐金峰这一惊更甚,望着怀中的孩子,只见这孩子吓得面青唇白,叫道:“公公救我,我不去,我不去!”
    额音和布哈哈大笑道:“真是好机缘!”扫了唐金峰一眼,喝道:“兀那老儿,你是年羹尧的什么人?”唐金峰道:“什么都不是。”额音和布喝道:“既然如此,把那孩子给我,饶你不死!”年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唐赛花急道:“爹,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们。”
    额音和布勃然作色,正要发作,忽听得寺外一阵叮叮的铃声,传了进来,接着连声惨叫,冯瑛大喜叫道:“武老前辈来了!”额音和布大怒,跃出寺门,在月光之下,只见一个江湖郎中,右手提着虎撑,左手摇着铜铃,直向自己走来,门外几个把风的恃士都已被他打倒了。
    额音和布瞪目喝道:“什么人?给我站着!”来的正是武琼瑶的弟弟武成化,只见他冷冷一笑,道:“好大的架子!你要问我是谁吗?我是替你招魂的使者!”摇起铜铃,叮叮作响。额音和布大怒,呼的一声,左掌推出,武成化身形毫不晃动,哈哈一笑,提起虎撑,迎头便打,额音和布拂尘一绕,将他虎撑缠着,却仍是给他逼名人轶事退两步。额音和布大惊,暗运内力向旁一扯;武成化也吃了一惊,他的虎撑虽没脱手,但也不能随心所欲,直打过去。两人各运内力相斗,大家都知道碰到了顶尖儿的高手,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
    冯瑛飞步抢出,叫道:“武老前辈,你来得好!”武成化道:“这厮恃着人多,斯负了你么?”冯瑛笑道:“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转面对额音和布道:“你还要再斗么?”额音和布将拂尘一收,横跃三步,道:“好,彼此罢手,日后再见,我可不饶你了。”冯瑛笑道:“那就以后再瞧吧。”武成化横目扫了额音和布一眼,道:“如此武功,可惜可惜。”额音和布怒道:“什么可惜?”武成化道:“了因的下场,难道你不知道么?”额音和布正是雍正聘来补了因之缺的,闻言一凛,提起拂尘,武成化道:“是不是还要与我打个痛快?”额音和布一言不发,把手一招,带了卫士们疾下山去。允搪被扭断腕骨,支持不住,已痛得晕蹶过去,也被卫士背下山了。
    武成化笑道:“我听说你们再下天山,料你们必然要去找吕四娘,却想不到在这里相见。你师父好吗?”冯瑛道:“咱们且先别谈,去瞧瞧唐金峰吧。”武成化道:“唐金峰是谁?”冯瑛道:“一位武林前辈,暗器天下无双。”武成化道:“哦,那是四川唐家的人了,你怎么会认得他?”
    边说边走进庙中,只见唐金峰仍然盘膝坐在地上,而色灰白,唐赛花抱着年寿,愁容满面,小声问道:“爹,你怎么了?”唐金峰微微一笑,道:“好在保得这孩子的小命儿。我不中用了,你抱他回去吧。我认他做外孙。”唐赛花泪如雨下,道:“爹,你受了什么厉害的伤吧?咱们药囊中有的是好药。”唐金峰苦笑道:“什么药都没有用,我受了那厮掌力震荡,又苦战了这些时刻,力竭神疲,有如油尽灯枯,哪是药物所能救治?”冯瑛忽接口道:“我就有药物可以救治。”唐赛花大喜,顾不得以前的仇恨,忙道:“那么请你赶快救吧。”唐金峰意似不信,问道:“什么药物?”冯瑛取出一个小小的银瓶,倾出三粒碧绿色的药丸,顿时清香扑鼻,精神为爽。冯瑛将药丸递给了唐金峰,说道:“这个是用天山雪莲自己制的碧灵丹,补气旺血,疗毒解伤,最是有效。以你老人家根基之好,得它固本培原,不但性命无忧,武功也不至于有所减损。”
    唐金峰将三粒碧灵丹咽下,只觉一股清凉之气,直透丹田,笑道:“天山雪莲,名不虚传,果然是灵丹妙药。”年寿眼瞪瞪的望着唐金峰,冯瑛道:“孩子,你的小命儿是拾回来了,你知道该怎样道谢吗?”年寿极为乖巧,走下地来,先跪在地上,对唐赛花磕了个响头,叫了一声“妈妈”。唐赛花喜得眉开眼笑,连道:“乖儿子,乖儿子。”年寿又对唐金峰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公公。”唐赛花笑道:“该叫外公,”唐金峰一笑将他搂入怀中。
    唐晓澜道:“这孩子很像他的父亲,聪明得很。”冯瑛道:“但愿他不要全像父亲。”武成化与唐金峰寒暄几句,各道仰慕。武成化看看天色,只贝曙光微露,笑道:“我们要先走一步,你再打坐一个时刻,气力便可恢复,恕我们不再陪你了。”唐赛花一再向冯瑛道谢,唐家父女与冯家姐妹之间的仇恨,这才真正解消了。
    武成化和冯唐二人在晨光中走下嵩山,武成化道:“你们是赶去邙山吗?”冯瑛道:“正是。我的妈妈也在邙山,你知道吗?”武成比笑道:“你的妈妈已不在邙山了。你要见她吗?”冯瑛惊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武成化笑道:“本来要出事情的,可是现在没事了。雍正这小子好狠,在削了年羹尧的兵权之后,对各地志士搜捕更严,他探出邙山有豪杰啸聚,便派大军围山,幸而吕四娘早得消息,叫我送你的母亲、外公和张天池等人到天山去。”唐晓澜道:“这样安排很好,他们都是毕生患难,也该安度晚年了。武老前辈,你在哪儿见着吕四娘的?”武成化道:“在京城附近。吕四娘想入京刺杀雍正,但京都防范极严,一直没机会下手。我本来是想寻找李治的,遇见了吕四娘,才知他们已去了四川。”冯瑛道:“那么我的妈妈现在哪里?”武成化道:“我们在路上分批行走,我替他们打前站探路,昨晚经过嵩山,他们就在山下一家人家住宿。”冯瑛大喜,当即和唐晓澜去拜见母亲,见面之后,自有一番亲热,不必细表。
    冯琳李治与关东四侠等人走了一个多月,到达邙山,但见山上一片瓦砾,不但这几年来所建的房屋都全烧了,连独臂神尼以前所住的尼庵也已荡为平地,众人目瞪口呆,只道是火烧嵩山少林寺的一幕,重演于邙山,冯琳李治尤其着急,忽闻得丛林茂草之间,山禽乱鸣,卜卜飞起,转瞬间半空呼呼声响,只见两只大鹏鸟一黑一白,双翅张开,如磨盘大小,飞了下来,在众人头顶上低飞盘旋,玄风道长叫道:“这是独臂神尼当年所养的两头大鹏,想不到如今还在。”那两头大鹏盘旋一阵,又向山腰飞去,柳先开道:“这两头鹏鸟,甚有灵性,它们可爪裂猛虎,但见了熟人,却从不侵犯。我们到过几次邙山,它们定然认得。看它们这样低飞鸣叫,好像是向主人报讯一般,难道还有人在邙山之上么?”
    众人随着大鹏所飞的方向走去,走到山坳峡谷之处,蓦然开朗,但见野花遍地,古槐夹道,对面山峰倒挂下来的瀑布,喷珠溅玉,在丽日照射之下,幻成七彩。玄风道:“从这里过去,就是独臂神尼的墓地了。想必是因这里山势绝险,官军窥望无人,又无房屋,所以就不下来放火了。”说话之间,忽然听得一声长笑,吕四娘与冯瑛突然出现,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你们来了。”唐晓澜也跟着走了出来与众人相见,俱都大喜。
    吕四娘道:“邙山是上个月被烧掉的,官军见山上空无一人,放火之后,便算了事。我师傅的陵墓得以保存,实是普天之幸。我料冯琳她们必还要回来,所以独自回山,一来看望陵墓,二来等候客人。想不到却先等到晓澜和冯瑛,然后才是你们!”
    各人寒喧己毕,玄风问道:“女侠新自京城回来,可有什么消息么?”吕四娘笑道:“消息是有,不过这消息想必大家都已料到的了。”玄风道:“可是年羹尧被处死了么?”吕四娘道:“正是。那年羹尧被押回京师之后,杭州将军陆虎臣的弹章也跟着奏上,墙倒众人推,朝中大臣你一本我一本,都是弹劾年羹尧的,把那些弹章所列的罪状总计起来,你们猜猜看有多少,竟然有九十二条之多!”冯琳咋舌道:“嗯,这么多!”吕四娘道:“雍正亲下谕旨,说他有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妄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贪赎之罪十八,忌刻之罪六,侵蚀之罪十五,残忍之罪四,你们算算看是不是九十二条?”唐晓澜笑道:“你居然记得这样清楚?”吕四娘道:“那道‘上谕’也是妙文,其实对雍正来说,何必如此罗唆,这九十二条大罪合起来不过一条:功高震主而已。可笑雍正还要假惺惺“圣旨’下来说,年羹尧犯了九十二条大罪,按律本该凌迟处死,但姑念他平青海有功,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步军统领监踢自裁,他的父亲年遐龄则被夺爵位,免议处分。可怜那老头儿父凭子贵,无端端做了几年一等公,正在欢喜,忽而经此一场打击,在年羹尧还未被处死之前,已先吓死了。至于年羹尧所有的家产,全被查抄入宫,这更不在话下了。雍正还说他这样处置是宽宏大量到了极点,要年羹尧临死之前,向他上表谢恩。”玄风道:“不是听说年羹尧己疯了吗?他还能写那样的谢恩表?”吕四娘道:“自然有人代写,官书文献,大半都是如此虚假的,有何稀奇。”众人不觉大笑。
    吕四娘又道:“年羹尧刚被处死,雍正怕人心不服,所以防范特别严密,我探过两次皇宫,宫中殿宇如云,根本不知他躲在哪里,第二次探宫时被高手发现,立被围攻,还几乎脱不了身。”玄风道:“刺杀万乘之君,谈何容易!依我的愚见,最少还要多两名轻功绝顶、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的高手同去,也许还有机会。”
    吕四娘笑道:“是呀,所以我才在这里等候你们。冯瑛冯琳这两年武功大进,轻功尤高,就让我们三姐妹去好了。”玄风拍掌笑道:“妙极,妙极,中帼胜须眉,我们且等着看三侠大显神通,永留佳话。嗯,这两个小淘气呢?”众人一看,不见冯瑛冯琳,吕四娘笑道:“她俩姐妹一定是背着人去说体己话儿了,阿瑛——阿琳!”山谷传来回声,冯瑛远远答道:“就来了!”
    吕四娘料得不错,她们果然是去说体己的话儿,冯琳把姐姐拉到绿荫深处,悄悄问她和唐晓澜到底如何?冯瑛默然不语,被妹妹问得急了,眼圈一红,嘟着嘴儿答道:“我还是对他如同叔叔一样。”冯琳笑道:“不见得吧,我刚才听得你不是叫他叔叔,而是叫他的名字呢!”冯瑛板脸说道:“叫名字又怎么样?反正我今生今世不再嫁人。我就不信,女孩子非得有个男人不成。”
    冯琳噗嗤一笑,忽然装得很正经的样子,拉着冯瑛的手道:“可是妈妈不相信呢!妈妈随他们去天山,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前几天我碰见她,她还问起你们的事情。她说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她又说那个唐晓澜,嗯,你那个‘叔叔’为人很好,她还怕你嫌‘叔叔’年纪比你大十多岁,叫我劝你呢!喂,你不听妈妈的话吗?”冯琳装作大人的模样,说得十分神气,冯瑛也给她逗得笑了起来。但随即想到母亲也曾这样劝过自己,可是自己和晓澜之间的事情,连母亲也不便告诉,此段情怀,只能深藏心底,思想起来又不禁黯然。
    冯瑛给妹妹问得很是尴尬,幸得吕四娘呼唤,替她解围。一谈起要入京刺杀雍正,大家都精神奕奕。过了半月,吕四娘和甘凤池联络上了,仗着甘凤池的人缘极广,各路英雄,都陆续混入了北京,可是京中防范极严,皇宫又大,也不知雍正住在哪个宫殿,深恐一击不中,反为贻祸。所以入京半年,还是没机会下手。
    雍正杀了年羹尧后,也预防会有刺客行刺,不但在宫中遍布卫士,而且连宫廷的一些旧例,如节日可以演戏作乐之类,也全都禁了,自己更是每晚更换宿处,提心吊胆,处处提防。
    可是这样子做皇帝,也委实没有味道。过了半年有多,雍正见太平无事,禁令渐松,时光迅速,冬去春来,过了新年,转瞬又是元宵佳节,雍正的生母本是康熙的一个妃子,如今母凭子贵,做了太后,自是尽情享受,无须说得。这半年来闷在宫中,十分不耐,趁着元宵将到,便要雍正开禁,大大作乐一番。除了原有的内庭供奉,教坊歌舞,可以招来演出之外,还准许近亲贝勒,各各供献节目。雍正一想,与自己作对的兄弟,都已除了,谅剩下的各贝勒不敢再有二心,便顺着母亲的意思,允许开禁。这消息十分秘密,直到元宵前夕,才说给各贝勒听。这却乐坏了一个人。
    这人是亲王允瑛,康熙的第十六子。他是雍正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在诸皇子之中,年纪最小,所以当康熙在日,他并没有参加夺位之争,因此得以保全首领。
    允瑛年轻喜玩,也喜练武,大约在一月之前,有人荐一位武师给他,这武师中等身材,貌不惊人,允瑛不信他有本领,一时高兴和他较量,拳脚刚刚沾身,就不知怎的被他摔倒。此人自称唐龙,不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武功,而且长于杂耍,允瑛十分欢喜,便留他在皇府之中。这次雍正元宵开禁,允瑛问唐龙可有什么戏法花样。唐龙连声答道:“有,有!”马上演出几套,如耍水流星、顶坛子、舞彩绸等等,都比寻常卖艺的人好得多,允瑛大喜,唐龙又要求多带几名助手,允瑛也答应了。
    到了元宵晚上,紫禁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御花园中搭起戏台,周围坐的都是皇亲国戚,那戏台旁边搭了一个看台,雍正和众妃嫔陪着太后在看台上观赏。
    太后对这些杂技百戏。十分欢喜,一看到高兴之处,便叫人赏钱,到了允瑛带来的这一班人上台,太后更是高兴,笑对雍正说道:“你的小兄弟素来欢喜玩耍,看他又有什么好的?”
    只见五个穿着彩色戏服、画了脸谱的人登上戏台,皇太后道:“演什么戏,怎么尽是须生、丑角?”允瑛回道:“不是演戏,是耍杂技。”雍正心中一动,但见两人站在台上,拉手并肩,一人跳了上来,分踏这两人的肩头,又一人跳到这人的肩头,雍正道:“这几人功夫好俊,是玩叠罗汉吗?”话犹未完,只见最后那名短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悍的汉子一跃而上,头上顶着一个水碗,两手也各拿一个水碗,他微一倾斜,三个水碗都有水溅出,证明碗中盛满了水。但见他双手一抛,两个水碗掷到半空,呼的一声又抛出两条彩绸,就在半空中把水碗缠着,非但头顶上的那碗水滴水不漏,在半空中的两个水碗,也端端正正的落了下来,也不见有一滴水漏出。
    就在喝彩声中,那人舞起彩绸,两只水碗盘旋飞舞,越转越疾,皇太后高声叫好,那人双手一松。水碗在他头顶上打了两个盘旋,他一伸手又抓住了彩绸的中段,再舞起来,一边是彩綢飞舞,一边是水碗盘旋,皇太后连连喝彩,道:“这比寻常的耍水碗要好看多了。”雍正却凝神细看,并不喝彩,忽然问允瑛道:“这几个人原来是你府上的吗?”允瑛正看得入神,未及回答,又见半空中彩绸转折,竟然打出“天下太平”四字,皇太后喜道:“真是神技,赏钱!””太监把两箩银子抬到台上,雍正忽然叫道:“把这几个人拿下来问!”
    戏台上碎银如雨,一片叮叮当当之名人轶事声,杂以众人喝采之名人轶事声,正自热闹,雍正这一声大喝,大出众人意外,骤然间声音静止,说时迟,那时决,只见那个短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悍的汉子,彩绸一展,呼的一声,两道白光,疾如电射,直向雍正面门飞去。原来在彩绸中竟然裹着两柄锋利的匕首。
    雍正早已疑惑,预有提防,他一喝之后,身躯迅即闪入妃殡丛中,两柄匕首咔嚓两声,穿过了两名妃嫔的肩骨,顿时间,骇叫之名人轶事声纷起,皇太后晕倒台上,众妃嫔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就在这霎那间,那汉子身形疾起,飞鸟般的扑上看台,三碗水一齐泼到雍正身上,雍正眼睛睁不开来,只觉寒风劲射,冷气森森,一柄锋利的短剑已经触到背后。
    雍正却也十分沉着机警,就在这千钩一发、死生俄顷之间,双手一勾,把两名妃嫔挤到身后,那汉子收手不及,眼见两名娇弱的女人鲜血飞溅,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挺剑再扑,雍正已是一个飞身,跳上楼栏。
    这汉子哪是什么寻常卖艺之辈,却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大侠甘凤池。他混入了允瑛的亲王府中,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哪肯放过,虽然明知极险,也紧追不舍,随着雍正跳上楼栏。
    与甘凤池同来的那四个人也不是什么耍杂技的助手,而是唐晓澜、李治、白泰官和鱼壳。他们迟了一步,已给看台下的卫士截着,哈布陀舞起流星锤,韩重山亮出辟云锄,加上其他卫士的堵截,急切之间,哪能闯得出去。
    唐晓澜大急,游龙剑扬空一闪,真个是矫如游龙,猛如雄狮,当的一声,火星飞溅,把韩重山的辟云锄削去一片,韩重山叫道:“哼,原来是你,好大胆的叛逆,居然敢到宫中来了!”唐晓澜的宝剑虽然锋利,功力却是稍有不及,被他逼名人轶事得退后两步。背后一名卫士,舞起混元铁牌,当头便压,忽被李治斜刺一剑,刺入关节,铁牌脱手飞出,打不着敌人,却反伤了自己的一个同伴。
    李治的剑法最为奇诡,虚实相反,一出手就是刺向关节要害,在剑光飘瞥中,又有两名卫士中剑倒地。哈布陀飞锤迎敌,人在一丈开外,李治剑短,欺不进去,被他双锤盘旋迫压,腾不出手来。
    白泰官见甘凤池遣入看台上层的畅音阁,竟如泥牛入海,既不闻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又不见人影出来,大为着急。他发出了一把梅花针,虽然打伤几人,却又给天叶散人赶来,运掌力将他追着。正在极度紧张之际,忽听见一声大叫,只见那座畅音阁突然塌了一角,一个人流星般的射了出来,“噗通”一声,跌入御河。
    白泰宫惊叫道:“不好,七哥遇害了!”只听得楼台上哈哈大笑,雍正又走了出来,高声喝道:“甘凤池今已伏诛,朕宽大为怀,其余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弃械投诚,可以赦罪。”鱼壳大怒,喝道:“谁信你的鬼话!”金刃挟风,一刀劈去,将一名卫士,劈为两半,再劈第二刀之时,却被韩重山一锄挡住。
    雍正哈哈大笑,叫道:“额音和布出来,替肤将这些叛逆擒下,格杀不论!”只听得一声“领旨!”畅音阁里飞出一人,手挥拂尘,凌空下击,拂尘一展,立刻将鱼壳的厚背斫山刀卷上半空,唐晓澜大吃一惊,游龙宝剑颤锋一抖,使出天山剑法的绝招“大漠流沙”,但见浑身上下,卷起几道剑光,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缤纷飞舞,真如大漠沙扬,疾攻而上,额音和布领过厉害,拂尘不敢与宝剑相触,一沾即走,惊飘闪电般的又绕到白泰官背后,骤下杀手!
    白泰官盘龙绕步,滑过一边,骤然反手一掷,喝声:“着!”一把梅花针,银光闪闪,一齐飞到额音和布的面门,白泰官以前为了对付了因,曾在梅花针上下过苦功,梅花针份量极小,不易受力,而他却可打到五丈有余,并可随意刺穴伤目,厉害异常,而今距离极近,以为定可奏效,哪料在银光疾闪之中,额音和布将拂尘一收一卷,只听得嗤嗤乱响,有如炒豆,那么一大把的梅花针,都给额音和布施展最上乘的内功,全部卷去,震成粉屑。
    李治见势不好,长剑一抖,疾刺额音和布面上双睛,额音和布拂尘一绕,那知李治的剑明似向左,实是向右,剑锋陡然一转,削到右耳,额音和布一个弯腰,堪堪避过。李治挺剑再刺,猛不防天叶散人斜刺杀出,双掌一推,迅如奔雷,李治身不由己,退了两步,额音和布一个长身,拂尘换风,呼的一声,又是当头罩下。
    正在紧急,忽听得一声清啸,恰似长天鹤唤,曳空而下,天叶散人叫道:“上人小心,又是那贱婢来了!”话声未了,忽听得满园惊叫之中,就在御花园中枝柳刺空的松树梢,疾如飞鸟股的掠下几人,看清楚时,竟是三名少女,衣带飘飘,有如姑射仙人,掠空而降,深宫内院,她们竟能潜伏进来,而且在满园人众,千百双眼睛之下,居然无人发现,只这一份轻身功夫,就已教所有卫土,心寒胆战!。
    这三人正是吕四娘和冯瑛冯琳,其实,她们的轻功虽然都到了踏雪无痕,去来无迹的地步,但要偷进高手遍布的皇宫,却也不是易事,只因今日元宵,御花园中演戏,所有高手都调到园中护卫,她们才能神不知鬼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偷偷溜了进来。而额音和布等又正在和唐晓澜诸人缠斗,满园人众,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谁也没发现她们。
    额音和布叫声“不好”,抢先堵截,唐晓澜大叫道:“皇帝在畅音阁里。”吕四娘脚方点地,又再飞起,霎眼之间,又跳上楼栏,扑入阁内,张眼一瞧,渺无一人,吕四娘何等机警,脚一伸入,霜华剑一招“夜战八方”,立即反身飞出,畅音阁内,飞箭如蝗,都给她的剑光削断。
    冯瑛冯琳稍后半步,刚好碰上抢来堵截的额音和布,冯瑛短剑一扬,迅如电掣,一招两式,既点面门,又刺胸膛,额音和布身随剑转,拂尘反臂斜飞,尘丝缕缕,有如千百条八爪章鱼,一齐抓下,出手之快,无以形容,幸而冯瑛在天山又苦练了两年,深得制敌机先之旨,只见她不慌不忙,以静制动,微微一闪,剑光疾吐,连用“流星赶月”、“飞云掣电”两招,从拂尘之下,骤然穿过,刺他胁下的“期门穴”,额音和布不料冯瑛剑法精通如斯,拂尘一收,掌力外发,只见银光绕处,呼呼风响,冯瑛连用以柔制刚之劲,将额音和布的拂尘削去一缕,但身子也给他的掌力逼名人轶事得立足不稳,摇摇欲堕。
    说时迟,那时快,冯琳剑走斜边,一个旋转,剑势奇妙之极,似是向左,又似向右,刺向额音和布的命门要穴。额音和布浑身横练功夫,只有坎火离水之穴是他致命所在,见状吃了一惊,急运内家真力,倒持拂尘,一招“横驾金梁”,要把冯琳的腕骨击碎,那知冯瑛稳了身形,剑光又到,冯瑛的内功比冯琳强得多,手上拿的又是宝剑,额音和布不敢硬架,再运掌力,反击冯瑛,额音和布的内功又比冯瑛强得多,冯瑛也不敢硬接,斜身滑步,跳过一边,额音和布正待追敌,冯琳的杀手剑法又奔向他的坎火离水之穴,额音和布气得哇哇大叫,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收回拂尘,撤回掌力,防护穴道。
    你道冯琳何以这样厉害?原来她早年在四皇子府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各种邪派武功,知道西藏红教的拂穴刺穴之法,这两年又得了无极派的真传,功力大进,对破“横练功夫”的法门,极之纯熟。两姐妹联手合斗强敌,杀得额音和布也微有怯意。
    此时吕四娘已跳出了畅音阁,斜眼一瞥,见额音和布与冯家姐妹缠斗不下,也不理他,剑似追风,迳自扑入卫士群中,扬声叫道:“快闯出去,雍正这狗皇帝早已逃了。”唐晓澜道:“甘大侠,他,他……”吕四娘道:“七哥不见踪迹,咱们今日算是折了。”鱼壳须眉掀动,这时他又已抢到一条花槍,向前猛冲,道:“好,杀得一个是一个,咱们替甘大侠报仇。”吕四娘道:“七哥武功既高,人又机智,未必便遭不测。咱们可不能再硬拼下去,冲出去要紧。”她一面说话,手下却毫不放松,剑锋所指,如汤泼雪,将近身的侍卫杀得手断足折,头破血流。
    韩重山大怒,跳了上来,辟云锄一招“泰山压顶”,蓦地向吕四娘当头劈下,吕四娘一声冷笑,三尺青锋,斜斜一拍,竟自将韩重山的辟云锄剃出外门,更不换势,手腕一沉,剑招又发,哈布陀叫声:“不好!”急急飞锤斜袭,那料吕四娘身法快到难以形容,哈布陀的双锤,明明已砸到她的头顶,却不知怎的一下子便给她闪了过去,毛腕一翻,剑锋斜展,“咔嚓”一声,将韩重山的右手手指,削去两指,辟云锄脱手飞出,恰好碰着一名侍卫,竟自将他拦腰斩断,劈为两截。
    吕四娘这几年在邙山苦练,剑法通玄,内功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比韩重山已不只高出一筹,韩重山不知,还以为她是当年的吕四娘,心中想道:“吕四娘剑法虽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功力却稍逊于我,纵算不敌,也最少可打个一二百招。料敌一差,防敌便疏,所以本来可挡得三五十招的,却在三招之内,便给吕四娘杀伤了。哈布陀见韩重山受伤,大吃一掠,转身便走。天叶散人不敢恋战,也只能掩护师兄退下来了。
    哈布陀等三大高手一走,卫士们更是不敢追击,冯瑛冯琳随着闯出,额音和布孤掌难鸣,也不敢追,把手一挥,叫众卫士救死扶伤,自己则急急入宫去见皇帝。
    雍正这时已藏入深宫密室,原来他防备极为周密,早在畅音阁内,布好机关,并掘了地道,通到宫内,而且又先叫额音和布埋伏在里面。甘凤池一时心急,追入畅音阁内,吃了暗算,而雍正却从地道走了。
    额音和布请内监引入,在密室中谒见雍正,叩头请罪。雍正道:“你救驾有功,何罪之有?朕只恨允瑛这小畜生,竟也敢来暗算于我。”额音和布道:“小亲王未必是有意的。”雍正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不能不罚,太后现已救回,现在尚在昏迷中,你快去将这小畜生唤来,要不然太后醒来,又要拦阻了。”额音和布垂手应了一声:“喳!”正待走出,雍正又道:“你先叫精通水性的到御河搜索,看甘凤池死了没有?”额音和布道:“他身受箭伤,又吃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一掌,跌下御河,寒冬腊月,水冷如冰,纵他不死,也难以运用内功,冷也冷死他。”雍正道:“话虽如此,还是搜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朕才放心。”额音和布又应了一声:“喳。”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雍正想了一想,忽道:“不管有没有搜着甘凤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你都叫人到城内去放出谣言,说是甘凤池己被我们捉着了。秘密不可泄漏,至紧至紧!”
    皇宫内纷纷扰扰,过了一夜,第二日雍正下令九门大搜,同时在宫内更加紧布置,忙了一日,真正的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个也捉不到,只捉到了一些“可疑的”无辜的平民,甘凤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也搜不着。雍正正在纳罕,傍晚时分,忽见一个亲信的内监来见,报道:“侯三变求见皇上。”
    侯三变乃是叛变出宫的老卫士,额音和布在侧,听说是他求见,怔了一怔,雍正说道:“叫他人来。”额音和布道:“只恐其中有诈。”雍正笑道:“朕正要将计就计,何虞其诈。”问内监道:“他是怎样来的?”那内监道:“他反手自缚,求见内廷总管,说是有一件极机密之事,要说与皇上知道。他还带了一个蒙面人来,秘密就在蒙面人身上。总管不敢作主,请皇上明示。”雍正哈哈笑道:“都叫进来。”
    片刻之后,内监将侯三变与那蒙面人带进,雍正厉声喝道:“候三变,你还有胆来见我吗?”侯三变叩首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知道错了,特来将功赎罪。”雍正“晤”了一声,道:“好,很好!朕一向宽大待人,你既有悔过之心,朕当给你自新之路,说吧。”侯三变道:“请皇上屏退左右。”雍正哈哈大笑,退:“你当朕是三尺之童吗?”侯三变道:“若然皇上见疑,请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的琵琶骨穿了。”雍正道:“你倒还爽快,我也不穿你的琵琶骨,免你残废。额音和布,将这两人的武功废掉!”额音和布应了一声,在身上取出一根尺许的长钉,银光闪闪,不由分说,在候三变和那蒙面人的身上各刺三针,随即双手伸开,分别在二人腰上一捏,侯三变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那蒙面人也歪歪斜斜,两人额上,都迸出黄豆股的大汗珠,雍正微微笑道:“好,你们现在虽然暂时受苦,却免了残废,以后你们就如常人一般,可以好好的安份过日子了。你们说朕是不是特别宽大,格外开恩。”侯三变叩头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谢恩。”雍正挥挥手道:“额音和布,你出去吧。”
    额音和布悄悄退出,原来额音和布有一种独门武功,能用银针,隔衣刺穴,将敌人的真元之气泄掉,多好武功,也会消失。额音和布又因上次受过冯瑛的教训,(冯瑛穿有护身宝甲,被刺之后,武功仍能保持。)所以刺穴之后,再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捏,若是武功还在的人,自然会有反应,一试之下,试出他们内劲全无,这才安心走出。
    雍正待额音和布一出密室,立即问道:“你有什么机密之事告与朕听?”候三变道:“机密就在此人身上。”伸手一揭,将那蒙面人的面巾揭开,说道:“皇上可认识此人吗?”雍正微微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唐晓澜,唐侠士,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侯三变道:“皇上可知道唐晓澜的来历么?”雍正又是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知道?晓澜,说起来咱们还不止是老朋友,而且是同胞兄弟呢!你既知自身来历,就好好的在宫中享福,不要再跟那些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搞了。”唐晓澜与侯三变都是一怔,霎时间,说不出话。
    原来雍正在康熙死后,搜查他的秘密,发现他病中的日记,其中有叙述唐晓澜的经过,对他颇为思念,认为在十几个儿子中,还是这个不能相认的儿子,品格最佳。
    因此,雍正对唐晓澜才特别忌恨,这时想用软功套出他的口供。唐晓澜咬牙切齿,大声骂道:“侯老贼,我被你所骗,被你捉到宫中,我恨不得食你之肉!”雍正微微笑道:“你真个要胳膊向外弯吗?那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的汉人藏在哪里?你说出来,朕立即认你为弟,赐你亲王封号。”唐晓澜闭口不说,雍正道:“当今天下,有谁敢抗朕之命?你要知道允唐允俄的下场吗?他们逃出宫廷,被朕擒回,已经化骨扬灰了,宫中有的是现成的炮烙之刑,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样?”扬声叫道:“额音和布,预备炮烙!”随即放软口气,又微笑道:“亲王之号与炮烙之刑,随你选吧。”
    唐晓澜低首作沉思之状,良久良久,始抬头说道,“好,我说,我说,这里有一张名单,恰巧我还带在身上,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雍正迈前几步,伸手说道:“拿来!”说时迟,那时快,唐晓澜突然反手一拿,闪电般的勾着雍正的手腕,雍正也真厉害,右足一胳,立刻施展少林真传的“连环死影脚”踢他腰胯,这一脚若被踢中,唐晓澜不死也得重伤。就在唐晓澜发难之时,侯三变也和身扑上,这一脚正好踢中侯三变头颅,登时脑浆迸流,死于非命。可是雍正受了侯三变一阻,唐晓澜身手何等快捷,立刻骈指一戳,点中他的穴道。雍正左足刚刚提起,却已软绵绵的踢不出去。
    原来侯三变与唐晓澜所使的乃是苦肉计。在大闹御花园之后,侯三变暗中打探,正好听到了雍正所放出的谣言,只道甘凤池真个被擒。众人商议,无法施救,所以才由侯三变定出这条苦肉计来,冒险进宫,准备劫持皇帝。
    唐晓澜身上穿有从冯瑛借来的金丝软甲,被额音和布银针刺后,立刻运用易兰珠所传的上乘内功,把劲力收敛,又迸出汗珠,额音和布和雍正那么精明的人,竟然被他骗过,至于候三变则真是武功消失,拼死替唐晓澜挡了一脚,为友牺牲了。
    两下动手,有如迅雷疾风,待额音和布冲入来时,雍正已被唐晓澜制名人轶事服,不能动弹。额音和布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唐晓澜的宝剑,正横架在雍正的颈项,投鼠忌器,那敢向前。
    雍正反而镇静非常,忽然哈哈笑道:“晓澜,你真行!我也早料到你们使的是苦肉之计,却料不到你居然还穿有防身的异宝。我认输了,你要什么,你说出来吧。”
    唐晓澜朗声说道:“把甘大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雍正说道:“好,把朕的命换甘凤池的命,也还值得。额音和布,将甘凤池放回给他。”额音和布应声遵命,片刻之后。果然带进来一人,头扎青巾,露出大半边面孔,额音和布道:“甘凤池头受箭伤,又在御河中饮了许多冷水,本该好好将息。你要将他带去,若然有甚不测,可休怪我不早说知。”
    唐晓澜留神一瞧,在宫灯映照之下,只见那人五短身材,虽然受伤,可是双目还炯炯有神,果然是甘凤池。唐晓澜唤道:“甘大哥。”那人应了一声“嗯,唐贤弟。”声音嘶哑微弱,唐晓澜想道:“他受了重伤,又饮了许多冷水,怪不得如此憔悴,连声音都哑了。”要待上前检视甘凤池所受的伤,又怕雍正乘机逃掉,心中一想,随即说道:“你把我们送出宫去,要从靠景山那边的神武门走出。我们一走出门,立刻放你。”雍正道:“你说的话他们可肯依么?在神武门外,想必有你们接应的人了。他们欲得朕而甘心,你做得了主么?”唐晓澜怒道:“我们可不像你,专作诈骗之行。君子一言……”雍正接口笑道:“快马一鞭。好,朕也曾在江湖行走,咱们就依江湖上的规矩办了。”唐晓澜道:“你叫一个内监扶着甘大侠走在前头,不准额音和布他们在旁。”雍正笑道:“你真多疑。”抛个眼色,道:“额音和布,你走开吧。”唐晓澜又道:“你们可不许捣鬼,你若想叫额音和布到神武门外去搜查,去伤害我们的人,可休怪我剑下无情。”雍正夷然自若,冷冷说道:“可不是吗?朕既被你挟持,你本来就不该再多疑了。”
    内监扶着那人走在前头,唐晓澜将宝剑架在雍正颈上,毫不放松,从内院走到后面景山的神武门,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沿途果然无人搜扰,唐晓澜想道:“必是怕太监和卫士见着,不好看相,所以先叫额音和布关照他们避开了。”握紧宝剑,毫无顾虑。
    途中甘凤池也曾回头瞧过几次,目光充满感激,却只是微微点首示意,并不出声。到了神武门边,唐晓澜道:“甘大哥,你还能走路吗?”甘凤池把手一挥,将那个内监摔了个筋斗,唐晓澜喜道:“大哥功力真高,受了重伤,武功还在。”神武门慢慢打开,唐晓澜道:“大哥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吕姐姐就在景山之上,咱们出了此门,她就会来接应了。”雍正道:“你们还要朕送么?”唐晓澜道:“出了门再说。”甘凤池回转了身,慢慢靠近唐晓澜,双手扶着他的肩头,唐晓澜心中酸痛,侧身就他,正想出声慰问,蓦然间肩头剧痛,持剑的手腕也给“甘凤池”一把拉开,唐晓澜惊叫道:“甘大哥,你干什么?”耳边一声霹雳,那人喝道:“谁是你的大哥!”一手抓肩,一手撕腕,雍正哈哈大笑,脱出身来,他的穴道,就在那人靠身之际,用手肘一撞早解开了。
    这人哪里是什么甘凤池,却是宫中的一名卫士,只因身材长得颇似甘凤池,所以雍正叫他伪装,这乃是预早伏下之计,唐晓澜只因不能仔细察视,所以被他骗过。”
    幸而这名卫士并非一流高手,唐晓澜虽然被他出其不意抓着肩头手腕,却也还能挣扎。
    雍正脱出了身,大声叫道:“快把城门关上!”额音和布、韩重山、哈布陀等人,都从暗黝处跳了出来,原来他们在此理伏,早已等了多时了。
    唐晓澜抱着那人伏地一滚,用“三环套月”、“妙解连环”的招数挣脱出来,宝剑一挥,把假甘凤池斩为两段,只见哈布陀手舞流星锤打到,而神武门的大铁门又已慢慢关闭,神武门高达数丈,唐晓澜的琵琶骨已被那人拼死力抓伤,轻功虽以施展,是再也跃不上去
    唐晓澜把心一横,豁出性命,回剑迎敌,忽听得“哎哟”一声,关城门的人似是中了暗器,倒了下去,额音和布与韩重山急急跃上城墙,只听得一声清啸,吕四娘与冯瑛冯琳也从外面跳上墙头,关东四侠却从城门杀入。额音和布拂尘一展,挡住了吕四娘的宝剑,叫道:“快落铁闸。”韩重山左手提着辟云锄防身,右手按下铁闸,关东四侠已抢入内面,冯瑛冯琳也奔到了唐晓澜的身边。
    墙头上万箭齐发,园中埋伏的武士纷纷涌上,箭犹罢了,最厉害的是红教喇嘛所用的喷火筒,筒盖一启,便是呼的一声,一股烈焰喷射出来,所触之处,立即焚烧,这乃是雍正处心积累,埋伏下的,他算定群雄必然冒险来救甘凤池,准备一网成擒,将他们全都烧死。
    众人在火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扫射下腾挪闪跃,又要躲避弓箭,十分危险。冯瑛问道:“你跑得出去吧。”唐晓澜摇了摇头。这时铁闸就将落地,墙头上又站满了弓箭手和钩镰手,关东四侠之中,除了玄风道人与柳先开之外,其他二人轻功较低,估量也不能越墙而出了。
    吕四娘一口剑龙蛇飞舞,把额音和布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冯琳把手一扬,三柄夺命神刀齐向韩重山奔去,韩重山是接暗器的能手,见三柄飞刀的打法,非双手齐接不行,只得腾出手来。说时迟,那时快,陈元霸跳入城门,双臂把铁门托着,向上力举,陈元霸有单掌开碑之力,铁闸虽然重逾千斤,竟自给他慢慢的向上托起。玄风与冯瑛朗月等人杀退近身卫士,一齐涌出。冯琳则不停手的发出飞刀,叫韩重山不能再按铁闸。
    可是冯琳随身所带的飞刀只有二十四把,唐晓澜与冯瑛走在最后,到神武门边,冯琳的飞刀已经发完。韩重山磔磔怪笑,把手一扬,“呜呜”声响,两柄“回环钩”同时射出,分取冯瑛与唐晓澜,回环钩能回翔转折,厉害非常,冯唐二人被这暗器逼名人轶事得退身闪避,就在这一刹那,韩重山力按铁闸,陈元霸额现红筋,大叫:“决闯!”冯玻与唐晓澜双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一绞,那回环钩飞不出去,立被绞为四截。两人身形疾起,从陈元霸身边掠出,只听得轰隆一声,紧接着两声惨叫,唐晓澜回头一望,只见吕四娘挽着一个人头,奔到身后,连声叫道:“快走,快走!”正是:
    大内飞头难解恨,雁行折翼最伤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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