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小说,白发魔女传txt——梁羽生

第六回月夜诉情怀孽缘纠结荒山斗奇士剑掌争雄
    老人这一掌运足内家功力,一掌劈去,呼呼风响,玉罗刹一掠避过,衣袂风飘,长剑突自半空刺下,老人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猝击玉罗刹命门要穴,玉罗刹身形微动,长剑一招“金针度线”反挑上来,那老人似早已料到她要使这一招,抢前一步。玉罗刹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他双掌合拢,左右一分,霎忽之间,已从“童子拜观音”的招式变成“陰陽双撞掌”,向玉罗刹痛下杀手。那知玉罗刹也似早已料他有此一招,剑把一沉,剑锋反弹,转向老人腋下的“期门穴”刺去,老人脚步不动,身形陡然一缩,避开这招,突然化掌为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玉罗刹拔身一纵,又飞起一丈多高,斜斜向下一落,老人喝道:“小辈接招!”跟踪猛扑,玉罗刹盈盈笑道:“老贼接招?”剑身一横,平削出去,老人只道她使的是达摩剑中的“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飞渡”,脚踏“坎”位,转进“离”方,反手一掌,就要擒她持剑的手腕,那知玉罗刹一剑削去,方到中途,剑势忽变,正正向着对方所避的方位削来,那老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幸他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变招迅速,从“离”位一旋,左掌骈了中食二指,反点玉罗刹肩后的“凤眼穴”,玉罗刹剑势疾转,以攻对攻,迫得老人又从“离”位避开,两人的攻势都落了空。
    玉罗刹与那老人斗抢攻势,一招一式,毫不放松,分寸之闲,互争先手。玉罗刹剑法奇绝,似前忽后,似左忽右,杂有各家剑法,却又无一招雷同。那老人的掌法也极怪异。尽管他出手迅若雷霆,疾如风雨,身法步法却是按着“八门”“五步”丝毫不乱。按:在武学中,“八门”即是指八个方向,根据“八卦”的坎、离.克.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而来,即四个“正方向”和四个“斜方向”:“五步”是指五个立足的位置,根据“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五个方向而来,即:前进.后退,左顾,“含向左转动意”右盼“含向右转动意”,中定。”这“八门”“五步”的进退变化,本是太极派鼻祖张三丰所创,称为“太极十三势”,太极拳讲究的是以柔克刚。这老人的掌法刚劲之极,用的却是“太极十三势”的身法步法,刚柔合用,若非功夫已到化境,万万不能。玉罗刹和他以攻对攻,斗了一百来招,占不到半点便宜,暗暗吃惊,不敢再嬉笑儿戏,面色凝重,专心注敌,把师傅所创的独门剑法,越发使得凌厉无前!
    那老人斗了一百来招,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玉罗刹剑法之奇,处处令他不得不小心防备。斗到疾处,掌风剑光下,两条人影穿插来往,竟分不出谁是老头,谁是少女!
    这老人暗吸一口凉气,真料不到像玉罗刹这样美若天仙的少女,剑法竟然凶狠无比,的确是前所未逢,平生仅见的劲敌。玉罗刹也倒吸一口凉气,料不到这老人掌法如此雄劲,若然论功力,只怕这老人还在自己之上。
    两人斗得鸡解难分,双方都是险招迭见!酣斗中玉罗刹忽闻得山后飘来一声惊叫,竟似是卓一航的声音,心神一汤,剑招稍缓,那老人从“艮”位呼的一掌劈来,玉罗刹刺一招“星横斗转”,那老人掌锋将欲沾衣,眼看就要两败俱伤,忽然跳后两步,叫道:“不要上来!”玉罗刹斜眼一望,在那少女所站的岩石上,又多了一个中年美妇。那老人的话,原来是对这美妇人说的。以玉罗刹武功之高,耳目之灵,竟觉察不出她是何时来的,可见适才的剧斗,是何等猛烈,令玉罗刹也分不出半点心神。
    这时玉罗刹对那老人,也已微微有点佩服。心想:高手对阵,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自己一碰到旗鼓相当的敌手,就分不出心神,火候究是较逊。那老人喝了一声,翻身再扑,喝道:“咱们再斗!”玉罗刹怒道:“难道怕你不成。枉你武功如此之高,却做下三流小贼,今日不将剑谱还我,誓不与你干休!”刷刷两剑,连环疾刺,老人名人轶事大怒,一招“排山倒海”迎击,两人又斗在一起。
    岩石上,先前与玉罗刹对敌的少女对后来的美妇说道:“珂姨,你打那贼婆娘一下。”美妇道:“阿瑚,你的蝴蝶镖打得比我还好,为何要我献丑?”少女道:“爹爹说过不准我帮手。”美妇悄悄问道:“她说什么剑谱,难道那剑谱是她的吗?”少女变了颜色,凑在她的耳根说道:“快点别说,给爹爹听见,那可要糟!”那美妇人微微一笑,心里说道:“这老不死正在与别人拚命,声音说得再大一点他都听不见。”见少女情急,从怀中掏出三只蝴蝶镖来,笑道:“不说便是,你看我打她!”右手扬空一抖,三只蝴蝶镖发出呜呜怪叫,闪电般的向玉罗刹飞去。
    这时玉罗刹与那老人斗得正酣,玉罗刹的剑招越展越快,那老人的掌力也越发越劲。两人正在全神拚斗,暗器忽然侧面袭来。玉罗刹听声辨器,早知晓这三枚蝴蝶镖是上中下三路,分打自己的“气门穴”,“当门穴”和“白海穴”。若按玉罗刹平常的功力,这三枚小小的蝴蝶镖真算不了什么,只要她一举手一没足,就可把来袭的暗器全部打落。可是现在两人拚斗,旗鼓相当,一人功力高强,一人剑法厉害,刚刚拉成平手。正好像天平上的两边砝码刚刚相等一般,只要那一边加上一针一线之微,立刻就要失去平衡状态!
    玉罗刹听得暗器飞来,呜呜作响,面色倏变,冷笑说道:“无名人轶事耻匹夫,妄施暗算!”竟然不避暗器,手中剑一招“极目沧波”旋化“三环套月”,正面刺敌人的“将台穴”,侧面刺“巨骨穴”。你道玉罗刹何以不避暗器。原来玉罗刹心想,要避暗器不难,可是若然分神抵御,以敌手功力之高,乘虚进击,自己必无幸免。不如拚个两败俱伤,死也死得光彩。这两剑凶狠异常,唰唰两剑,果然迫得老人从“艮”位直追到“乾宫”,玉罗刹手底丝毫不缓,挺身进剑,从“三环套月”一变又成“白虹射日”,剑尖直指老人胸口的“玄机穴”,这时三枚蝴蝶镖巳连翩飞来,第一枚迳向着玉罗刹咽喉,眼看着就要碰上!
    暗器飞来,不唯玉罗刹变了面色,那老人也涨红了面,听得玉罗刹一骂,更是难堪,肩头一闪,右掌突然扬空一劈,把第一枚蝴蝶镖震得飞落山脚,这一下大出玉罗刹意外,她的剑收势不及,乘隙即入,老人肩头一闪,只避开了正面,嗤的一声,衣袖仍被刺穿,手臂被剑尖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出。老人闷闷不响,倒跃出一丈开外,这时第二枚第三枚蝴蝶镖也已到了玉罗刹跟前。
    强敌一退,王罗刹长剑一扫,两枚蝴蝶镖全给扫落。那老头跑上山腰,指着美妇厉声斥道:“谁叫你乱放暗器?”美妇人眼波一转,状甚风騷,可是却装成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道:“老爷子,你又没有吩咐我来,阿瑚受了她的欺负,我们又何必对她客气?老爷子,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女!”眼圈一红,泪珠欲滴。玉罗刹身形一起,突如大鹤掠空,蓦然飞至。喝道:“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放的暗器!”右手一扬,三枚银针在陽光下一闪,老头举袖一拂,拂落两枚,第三口银针却刺进了那美妇人的肩头,痛得她“哟哟”叫喊!
    那老头喝道:“适才你已见到,她放的暗器与我无关。你这女贼十分无礼,欺我女儿,伤我爱妾,我与你绝不干休!咱们单打独斗,谁也不许邀请帮手,你敢也不敢?”玉罗刹忽然一笑,老人面色倏变,说道:“你现在要斗也行!”他以为玉罗刹是笑他受了剑伤,所以才要约期再斗。其实玉罗刹是笑他作伪,刚才自己所发的三枝银针,以那老头的功力,要全部打落并不难,他却留下一枝,让那美妇人受伤,想是含有惩罚之意。心道:“原来那女人是他的妾侍,怪不得他要隐藏刚才的作伪,是怪我伤她。”玉罗刹道:“你偷我的剑谱,我也决不与你干休,但今日彼此都疲,再斗也斗不出什么道理,你住在何方,若肯赐知,我必登门请教!”玉罗刹说话缓和了许多,而且并没提那老头受伤之事。
    那老头是个成名人物,刚才他的爱妾飞镖相助,几乎令他下不了台。所以虽受剑伤,也不动怒。见玉罗刹一问,想了一想,说道:“好,一月之内,我在.龙门铁家庄等你!”玉罗刹凛然一惊,那老头一手携妾,一手携女,疾忙下山,玉罗刹正想追下去再问,忽听得山腰处卓一航和王照希同声喊道:“练女侠,练姐姐,快来,快来!”叫“练姐姐”的是卓一航,玉罗刹心里甜丝丝的,但又怕他们遭逢凶险,急忙转过山后。
    山后乱石,王照希与卓一航身子半蹲,挤在一个石窟之内,玉罗刹奇道:“喂,你们做什么?”卓一航反身跳出,沉声说道:“贞乾道人给害死了!”玉罗刹跳起来道:“什么?贞乾道人给害死了!”上前去看,只见石窟内贞乾道人盘膝而坐,七窍流血,状甚痛楚,玉罗刹伸手去摸,脉息虽断,体尚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知他断气未久。卓一航道:“一定是有人觊觎他所带的剑谱,所以把他害死了!”玉罗刹气喘心跳,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剑谱?”卓一航道:“就是你师父所著的剑谱,呜珂大哥托贞乾道长带给天都老人。想不到他身死此地,剑谱也不见了!”玉罗刹怒叫道:“一定是铁老贼干的勾当,我还以为他是前辈英雄,有几分侠义本色,那知他偷了我的剑谱,还害了贞乾道人。”王照希道:“怎见得是他?”玉罗刹道:“贞乾道人武功超卓,不是这个老贼出手,还有谁伤得了他?喂,王照希,你和这老贼是不是老相识,快说!”卓一航问道:“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谁是“铁老贼”?”
    玉罗刹道:“我虽然出道未满三年,但黑白两道的英雄.也知个大概。山西龙门县的铁飞龙就是西北的一个怪物,是也不是?”王照希道:“他这人介乎正邪两者之问,好事也做,坏事也做,谁要冒犯了他,一定会给他凌辱至死。但他一生自负,未必肯偷别派剑谱。”玉罗刹瞪眼说道:“雉道我还看错,在府衙中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女儿?”王照希神色尴尬,点头道:“是。”玉罗刹道:“他女儿使的就是我的本门剑法。”王照希睁大眼睛,道:“有这样的事!”玉罗刹冷笑道:“想是你见她美貌,所以回护她了!”王照希吓得退了两步,恭声说道:“这老头和家父相识,我对他的为人,也是得之传闻,并不知道底蕴。”其实王照希与铁家父女有一段过节,本想说出,但见玉罗刹如此动怒,好把要说的话,吞回腹中。
    玉罗刹又道:“适才我还和铁老贼打了半天,我本来不知他是谁人,他临走叫我到龙门铁家庄找他,他真胆大,劫书害命,还敢留下姓名,我非找他算帐不可!”卓一航忽然“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卓一航道:“我想起来了,这老头是鹰鼻狮口,满嘴络腮短须,相貌丑陋的,是也不是?”玉罗刹道:“你也认得他?”卓一航道:“大约七八年前,他曾找过我的师父比掌,我的师父不肯,叫四师叔和他比试,结果输了一招。事后几个师叔埋怨我师父不肯出手,损了武当声誉。我师父道:对好胜的人,应该让他,我们武当派树大招风,何必要为争口气而招惹烦。而且,我敢断定他虽嬴了四师弟一招,对我们武当派却反而心悦诚服。四个师叔都问是何道理,我师父笑而不答。后来他才对我说:你的四个师叔也都是好胜之人,所以我不愿对他们说。他赢你四师叔那招,用的是降龙手,这是他雷霆八卦掌中的绝招。他嬴了之后,得意洋洋,和我谈论他这手绝招,自以为天下无人能破。我不作声,送他出门时,故意踏八卦方位,从异位直走乾位再转离方,双手抱拳一揖,手心略向下斜,左右一分,明是送客出门,实是演破降龙手的招式,他是个行家,自然知道。所以出门之后,还回头拱手,叫我包涵。”王照希道:“你师父的度量真好。”玉罗刹冷笑道:“对这样的坏人,我可不肯留情。”
    王照希不敢作声,心里暗暗叫苦。原来这铁飞龙膝下无儿,有一女,名叫铁珊瑚,十分宝贝。铁飞龙好胜任性,人又怪僻,和武林朋友,素少来往,人家也不敢惹他。所以铁珊瑚虽长得甚为美丽,却十八岁了远没婆家。铁飞龙带她在江湖闯汤,也找不到合适之人。王照希辅助父亲,在北绿林道中,甚有声名。铁飞龙和王照希的父亲王嘉胤本属相识,听得王照希的声名,暗笑自己现钟不打却去铜,就带了女儿,到延安来找王嘉胤,王嘉胤对这样的风尘异土,当然殷勤款待。父女俩见了王照希都觉得十分合意。席散之后,铁飞龙迳直的就提出了婚事来,王嘉胤十分不好意思,委婉对他说明,自己的儿子和北京武师孟灿的女儿,自幼指腹为媒,请他另选贤婿。那知铁飞龙甚是不通人情,竟然拍案说道:“枉你是绿林道的头儿,怎么和朝廷的鹰犬结为亲家。我的女儿有那点不好?快把那头亲事退了。”王嘉胤知他不可理逾,而且正当图谋大事,又不愿得罪这样的人。好说道:“就是要退,也得和孟武师说个清楚,路途遥远,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铁飞龙悻悻然带女儿走开。事情过后,王嘉胤间儿子心意,王照希对铁珊瑚并无好感,不愿退亲另订,但也不愿得罪铁老头子。所以父子商议,遂由王照希急急上京迎亲。想不到到了京师,又发生了盂武师伤死,和误会白敏之事。
    王照希心想:玉罗刹正与我家订盟,若然跑去和那铁老怪大动干戈,这笔帐岂不一发算在我家头上?
    王照希又想:算在我家帐上也不打紧,但目前正要聚集各路英雄,合力同心,共图义举,何必为这些小事得罪一位武林怪客,况且铁老头子也绝不会是劫书害命之人。他对玉罗刹的感情用事,颇为不满,但玉罗刹要比铁老头子更难对付。王照希好默然不语。
    忙了一夜,打了半天,这时已将近正午时分,玉罗刹等人都是又饥又渴,陽光照进石窟,血腥味甚是难闻。玉罗刹撕下半截衣袖,走进窟中,替贞乾道人慢慢揩乾血迹,血迹淤黑,似是中毒。玉罗刹想道:铁飞龙的武功在贞乾之上,要抢剑谱,似乎不必放毒,细一察看,见他颚骨碎裂,分明是受掌力所伤,再研究受伤之处,骨头微现指印,又分明是一掌打下之后,再五指合拢,用内家手法,伤损他的喉咙。这手法可正是铁飞龙的手法!心中大惑不解!
    贞乾道人和卓一航、玉罗刹的师父都是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人挥泪掘穴,将他埋葬。弄好之后,玉罗刹撮土为香,向天拜告,誓为贞乾道人报仇。
    三人洗乾血手,掏泉水,送乾粮,下得山来,已有王照希的喽兵来接。白敏也已被救了出来,见了玉罗刹大喜拜谢。卓一航愁眉深锁,玉罗刹道:“卓兄不必担心,令祖的灵衬,我已令人搬到了瓦窑堡,待卓兄到达,就可安排。卓兄的家人,也已由我作主,替卓兄分派银两,将他们遣散了。”卓一航默然不语,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回到家必被缉捕,也只好由她如此办理了。
    卓一航本不愿随王照希到瓦窑堡,但祖父的遗体待他人土,只好跟去。瓦窑堡离延安城一百五十余里,他们率领马队先行,午夜便已赶到。王嘉胤亲来迎接,见了玉罗刹非常喜欢,互道仰慕之意。王照希将卓一航身份告知,王嘉胤又是一喜,笑道:“卓兄文武双修,这好极了。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正缺少运筹帷幄、策划定计的人才。”卓一航拱了拱手,冷冷说道:“这个缓提。”王嘉胤愕了一愕,王照希低声说道:“卓兄正在重孝之中。”王嘉胤连忙赔罪。叫人取过孝服,给卓一航换了。
    卓一航去意匆匆,第二日就将祖父安葬,拜托王照希照顾坟墓。玉罗刹白天与各家寨主会面,忙了一日,但黄昏时分,仍然抽空到卓仲廉新坟致祭。她虽然焚香点烛,陪卓一航叩头,但心中却在暗笑,想不到以前被自己所劫的大官,现在自己却向他叩头。卓一航看她面上并无悲戚之容,心中颇为不满,.怪她惺忪作态。其实他却不知玉罗刹心意,如果玉罗刹不是为他,就是把剑架在她的颈上,她也不会到来跪拜。
    晚霞渐收,新月初上,卓一航和玉罗刹并肩缓步,从墓地慢慢走回。玉罗刹靠着卓一航,眼波流转,忽然低掠云鬓,欲言又止。卓一航觉她吹气如兰,心魂一汤,急忙避开。玉罗刹笑道:“你现在还怕我吗?”卓一航道:“我不知你为什么要令别人怕你?”玉罗刹道:“你不知我是母狼所乳大的么?我并没有立心叫人怕我,大约是我野性未除,所以别人就怕我了。”卓一航忽然叹了口气,心想玉罗刹秀外慧中,有如天生美玉,可惜没人带她走入“正途”。玉罗刹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叹气?”卓一航道:“以你的绝世武功,何必在绿林中混?”玉罗刹面色一变,说道:“绿林有什么不好,总比官名人轶事场乾净得多!”卓一航低头不语,玉罗刹又道:“你今后打算怎样?难道还想当官作,像你祖父、父亲一样,替皇帝老儿卖命吗?”卓一航决然说道:“我今生绝不作官,但也不作强盗!”玉罗刹心中气极,若说这话的人不是卓一航,她早已一掌扫去。卓一航缓缓说道:“我是武当门徒,我们的门规是一不许作强盗,二不许作镖师,你难道还不知道?”玉罗刹冷笑道:“你的祖父、父亲难道不是强盗?”卓一航怒道:“他们怎么会是强盗?”玉罗刹道:“当官的是劫贫济富,我们是劫富济贫,都是强盗!但我们这种强盗,比你们那种强盗好得多!”卓一航道:“好,随你说去!但人各有志,亦不必相强!”玉罗刹身躯微颤,伤心已极。卓一航看她眼圈微红,泪珠欲滴,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不觉轻轻握她手指,说道:“我们志向虽或不同,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永远都在。”玉罗刹凄然问道:“你几时走?”卓一航道:“明天!”玉罗刹叹了口气,再不说话。过了好久,卓一航才归转话题,叫玉罗刹谈江湖的奇闻轶事,而他也谈京华风物,两人像老朋友一样,在月亮下漫步闲谈,虽然大家都不敢揭露心灵深处,但相互之间,也比以前了解许多。这一晚他们直谈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一早,卓一航向王照希辞行,王照希知他去志甚坚,也不拦阻,当下各道珍重,挥泪而别。
    卓一航遭逢大变,满怀凄怆。但家国之事,又不能不理。他想了好久,决意冒险上京,将内奸勾结满洲之事,告诉太子,顺便也替自己伸冤。他此去京师是取道山西,转入河北。行了七八天,已进人山西,这日到了龙门县,一路行来,只见黄水滔滔,两边石壁峭立,形势险峻。卓一航忽然想起铁飞龙父女就在此地。心中不觉一动,游目四顾,路上不见行人。只在河中远处,有几支帆影。卓一航踽踽独行,颇感寂寞,行了一会,转过一个山坳,忽见前面有一村庄。
    卓一航心道:莫非这就是“铁家庄”。正在嘀咕,忽闻得有嘻嘻冷笑之名人轶事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望,大吃一惊,原来却是云燕平和金千嵌二人。云燕平冷笑道:“喂,你的保镖玉罗刹呢?你这小子若跟定了她,我们奈何不了你。原来你也有单骑独行的时候。”卓一航拔剑出鞘,怒道:“我单人也不怕你。”金千嵌笑道:“好个英雄,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们不知?别再吹大气啦!”边说边笑,突然呼的一掌劈来“卓一航扭腰一闪,还了一剑,金千嵌身形一起,左拳右掌,胸切腕,一招两式,同时发出,卓一航霍地一个转身,宝剑一封,从侧翼进袭,金千嵌哈哈大笑,右手二指突然一点剑身,将卓一航宝剑汤开,左拳一扫,又抢进来。卓一航急忙使个“倒踩七星步”,剑随身转,寒光闪处,一招“倒金钱”,截掌刺腕。这一招来得甚急,金千嵌不敢出指相抵,一个“回身拗步”,双臂箕张,红似朱砂的掌心,蓦地向卓一航搂头罩下。卓一航知他练的是毒砂掌,那敢给他碰着,一领剑锋,刷的从敌人掌风之下掠出,急展七十二手连环剑,运剑如风,叫敌人不敢迫近。
    金千嵌掌力雄劲,身法虽不及卓一航轻灵,功力可要比他高得多。而且陰风毒砂掌又险狠陰毒,若非卓一航练过内功,给他掌风扫着,也已难当。两人斗了五七十招,卓一航惭落下风,而云燕平又虎规眈眈,拈着腰带在旁观战。
    卓一航情知不是他们对手,边打边想脱身之计,斗到急处,蓦然虚晃一招.向村庄疾跑,云燕平轻功甚高,大喝一声:“往那里逃?”足尖点地,三起三伏,已追到卓一航身后,腰带一挥,就往卓一航身上缠来。卓一航闪了两闪,这时已进了庄内,云燕平的腰带像蟒蛇一样,不离卓一航背心三寸之地,正在危急,道旁的花树丛中,忽然传出女子吃吃的笑声,一把长剪蓦然伸了出来,一夹就把云燕平的腰带夹断。
    花树丛中两个女子先后走出,走在前面的就是那已给玉罗刹用暗器打伤的中年美妇,跟在后面的则是铁飞龙的女儿铁珊瑚。云燕平急忙抱拳作礼,叫道:“九娘,这小子不是好人。”又道:“珊瑚小姐,你好人做到底,那日你既给我们助拳,就请你替我们把他擒下来吧。”铁珊瑚鄙薄一笑,说道:“我干我自己的事,谁给你助拳?”那中年妇人却板起面孔斥道:“我们的老爷子说过不见你们,你们又闯进来作甚?”云燕平道:“我们是追这个小子来的,你老人家不看见么?”中年妇人斥道:“谁菅你这些闲事,我们铁家庄岂是可以随便闯进的。滚,快滚!”云燕平与金千嵌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这中年妇人名叫穆九娘,乃是铁珊瑚的庶母。铁飞龙中年丧偶之后,讨了一个卖解女人,为了尊重前妻,不肯立她做正室。但虽然如此,九娘仍是甚为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时金千和云燕平面面相觑,论武功,他们虽然比穆九娘要高许多,但没鼠忌器,他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铁飞龙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妾作对。穆九娘又喝道:“怎么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我叫你们滚你们不滚,难道要惊动老爷子把你们请进去吗!”云燕平忙道:“九娘不要见怪,我们退出宝庄便是。”恨恨的盯了卓一航一眼,和金千嵌跑出村庄。
    卓一航也想退出,穆九娘嫣然一笑,招招手道:“你要去那里,你来!”卓一航拢袖一揖,说道:“不敢叨扰宝庄。”穆九娘道:“你这傻小子,这个时候出去,他们两个还没走远呢士你又不是他们的对手,想白送死么?”卓一航面上一红,想想也是道理,只好随她们进入屋内。
    穆九娘请卓一航在西面花厅坐下,铁珊瑚送上香荼,忽然问道:“王照希不是和你一道吗!”卓一航道:“没有。”铁珊瑚好似甚为失望,扭腰走出花厅,过了一阵,铁飞龙携着女儿,走了进来。卓一航连忙恭身施礼。铁飞龙问了姓名,忽道:“你是卓仲廉的后人吗?”卓一航站起来道:“是我先祖。”铁飞龙面色不豫,又道:“王照希是你的好朋友?”卓一航道:“也算得是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铁飞龙忽然冷笑一声,说道:“王嘉胤也算绿林大豪,怎么老是喜欢沾官近府。”卓一航十分不快,铁飞龙道:“那日和我对敌的那个贼婆娘,也是和你一道的吧?”卓一航虽然自己不满玉罗刹为盗,但听人称她为“贼婆娘”,心中却甚生气。冷冷说道:“铁老英雄既然憎厌官家,又痛骂强盗,是何道理,晚生愿闻其详。”铁飞龙大怒,喝道:“小子无礼!”伸手向卓一航肩头抓来。卓一航沉肩垂肘,往外一挣,只觉肩头如给火绳烙过一样,辣辣作痛。但终于解了那招。铁飞龙面色一变,喝道:“你是紫陽道长的弟子?”卓一航道:“正是家师。”铁飞龙“哦”了一声,卓一航又道:“七八年前,我在武当随侍家师,曾见过铁老前辈。”铁飞龙又“哦”了一声,面色更见缓和,挥挥手道:“你坐下。”
    卓一航依言坐下,铁飞龙道:“我和令师曾有一面之缘,我也不愿难为于你。但你可得从实说来,那日和我对敌的女子到底是谁?”卓一航傲然说道:“她就是绿林道中名闻胆落的玉罗刹!”铁飞龙跳了起来,叫道:“哈,原来她就是玉罗刹!我只道绿林中人言过其实,却真有两手功夫。”即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卓一航道:“也算得是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铁飞龙忽又哈哈大笑。
    卓一航莫明所以,铁飞龙笑了一阵,说道:“我正想请玉罗刹和王照希前来,既然你和他们都是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好极了,就屈驾在寒舍多住几天,让他们来了再放你走。”卓一航怒道:“老前辈是要绑票吗!”铁飞龙道:“正是!但看你师父面上,我不绑你,你可别妄想逃走!”把卓一航牵出花厅,将他推进一间柴房。顺手把门掩上,说道:“房间不算好,你就委屈点住几天吧。”
    卓一航知道这人脾气古怪,被关进柴房,他只好逆来顺受。就盘坐在地下,做起吐纳功夫。到了晚黑,穆九娘给他送饭,笑道:“好用功啊!”卓一航也不理她,把饭三扒两拨吃了。穆九娘在旁看他,忽然杏面飞霞,看了一会,又低下头。自此一连几天,都是穆九娘送饭,饭菜越来越好,不但有山鸡野味,还有黄河鲤鱼。穆九娘每来,都缠七夹八的和卓一航瞎聊,卓一航总是爱理不理。让她自己没趣。一晚穆九娘又来瞎聊,问卓一航道:“人家都说你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那么你的剑也一定使得很好了。你给我开开眼界吧。”卓一航纹丝不动,冷冷说道:“我是你们的肉票,怎敢舞刀弄剑?”穆九娘道:“哎哟,你怪我们庄主了!说起来也真是的,你是个官家子弟,怎受得了这等委屈。你想走吗?”卓一航闭口不答。穆九娘又道:“你道我们庄主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原来是为他宝贝的女儿。”卓一航颇感意外,问道:“什么?”心想:一个已难对付,若再缠上一个,如何得了?穆九娘笑道:“珊瑚一心想嫁王照希,王照希却有个未婚妻子。”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卓一航暗道“不好”,穆九娘续说:“因此把你关在这里。”卓一航急道:“这个与我何干?天下尽多男子……”穆九娘笑得似花枝乱颤,卓一航诧然停语,穆九娘笑了一阵,伸出中食二指,在面名人轶事皮上一刮,笑道:“不识羞,你当是人家看上你吗?珊瑚要把你关在这里,引王照希来,然后嘛……”说到这里,忽又停止。卓一航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穆九娘忽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许有人看上你呢!”卓一航盘膝一坐,不理会她。穆九娘甚是无趣,挨上前来,搭讪说道:“你这把剑是师父给你的吧?”卓一航仍然不理,穆九娘忽然伸手在他腰间一抽,把他的窦剑抽了出来。卓一航跳起来道:“你做什么?”穆九娘道:“借给我看看都不成吗?”卓一航待要去抢,穆九娘把剑藏在身后,却把胸脯挺了上来,卓一航急忙后退,正当此际,忽然门外有人冷笑道:“好个无名人轶事耻贱人!”砰的一声,把门踢开,穆九娘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少女跳了进来,竟然是玉罗刹!
    卓一航叫道:“练姐姐!”玉罗刹瞪目不理,面挟寒霜,对穆九娘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哼,真是无名人轶事耻!”
    穆九娘几曾受过这样责骂,又羞又恼,虽然明知不是玉罗刹对手,但火上心头,已难按捺,唰的一剑便向玉罗刹刺来。玉罗刹冷笑一声,还了一剑,顿时把穆九娘的剑封出外门。穆九娘把剑一旋一卷,抽了出来,从窗口一跳而出。
    玉罗刹怔了一怔,穆九娘这一招又是她师父所创独门剑法。急忙跟踪跳出,身形一起,呼的从穆九娘头顶飞掠而过,拦在她的前面,把剑往前一刺,再在右一挑,余势未尽,剑锋倏又圈了回来,这是玉罗刹独门剑法中的绝招,对手的功力除非比自己高许多,否则非用本门剑法,无能解拆。穆九娘果然把剑一封,自左至右的反旋回来,再沉剑一压,解了这招,手法虽然并不纯熟,但看过那部剑谱,却是无疑。玉罗刹纵声狂笑,手下更不留情,剑招催快,刷刷两剑,分刺穆九娘两胁穴道。穆九娘虽然偷练过玉罗刹的剑法,但时日甚短,招式都还未熟,如何挡得?顿时给玉罗刹剑透衣裳,两胁穴道,全被刺中,翻身仆倒。
    玉罗刹收剑狂笑,正想迫供。铁飞龙已是闻声而出。双眼一扫,暴怒如雷,铁掌一扬,大声喝道:“玉罗刹,你欺我太甚?你登门较技,为何全不依江湖礼节,她与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冤仇,你要下这等毒手!”玉罗刹冷笑道:“哼,你们一家都是下三流的小贼!”铁飞龙名人轶事虎吼一声,扬空一掌,倏的打出?主罗刹翻身进剑,冷冷笑道:“你不把剑谱还我,誓不干休!”铁飞龙奋力拆了几招,猛的一掌,将玉罗刹迫退两步,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剑谱?”玉罗刹一剑刺去,又冷笑道:“你现在还装甚么蒜?要不是你偷了我的剑谱,你那宝贝女儿和这个騷狐狸,怎么会使我师父的独门剑法?”铁飞龙大吼一声,双拳一格,把玉罗刹又迫退两步,跳出圈子,喝道:“且慢!待我问个明白。”跳到穆九娘身边,将她扶起,见她胁下流血,又怜又爱。忽见她身边一柄长剑,寒光闪闪,铁飞龙认得是紫陽道人的寒光剑,不用猜度,已知她是自卓一航身上取来。蓦然想起“騷狐狸”三宇,不觉变色。沉声喝道:“你为什么偷别人的宝剑?”玉罗刹噙着冷笑,正想开口,忽见穆九娘全身颤抖,目光中含着无限惧怕,活像平时给自己处死的那班强盗头子一样,蓦然想起卓一航在山洞所说的话,不知怎的,忽然起了一点慈心,话到口边,却又留住。穆九娘见玉罗刹并不答话,松了口气,哽咽说道:“我见她持剑破门而入,我手中没有兵器,好借卓一航的宝剑一用。”这话说得颇有道理。铁飞龙又喝道:“那么剑谱是不是你偷的?”穆九娘硬着头皮说:“不,不,不是我偷的!”铁飞龙大喝道:“叫珊瑚来!”穆九娘倏然变色。正是:
    奇书惹奇祸,玉骨委尘砂。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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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剑谱惹奇灾风波叠起掌门承重托误会横生
    铁飞龙更是起疑,跳上假石山上,大叫三声“珊瑚,珊瑚,珊瑚!”不见回答,蓦然间,忽见两条人影,从后院墙头飞出,接着“蓬”的一声,一溜火光,冲天而起。铁飞龙指着穆九娘喝道“贱人,不许乱动!”玉罗刹持剑冷笑,站在穆九娘身边,悄声说道:“你尽管去,有我在这儿呢!”
    铁飞龙短须如戟,怒极气极,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捋他的虎须,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到他家放火。看那两条人影,身法奇央,武功想必极高,只泊女儿遭了毒手,既急且惊,无暇追敌,先向火光处奔去。
    刚刚飞越了两座楼房,火光中突然窜出三人,两女一男,那男的正是王昭希,两个女的,一个是盂秋霞,一个是铁珊瑚。铁珊瑚面色惨白,被孟秋霞扶着走出。
    铁飞龙“哼”了一声,一跃而前,大声喝道:“王照希你好大胆,你来救未婚妻子也还罢了,为何却在我家中放火,又打伤我的女儿?”伸手一抓,铁珊瑚忽然睁眼说道:“爸爸,不是他!”王照希旁窜三步,铁飞龙手掌撤回,沉声喝道:“是什么人?”铁珊瑚道:“是金千嵌的叔叔!”铁飞龙面色大变,王照希道:“救火要紧,日后我们再找他算帐。”
    铁飞龙想想也是道理。原来那金千嵌的叔叔名叫金独异,远处西陲,三十年来,足迹不出天山南北,他所练的陰风毒砂掌,火候极纯,金千嵌所得不过是他的六七成而已。铁飞龙三十多年之前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的陰风毒砂掌还未练成,两人论武较技,已是难分高下。后来闻得他练成毒砂掌后,在西域广收门徒,行为甚是乖谬,铁飞龙其时已在龙门隐居,不大理会闲事,两人各行其是,互不往来。直到三日之前,金千嵌忽然偕同云燕平来访,铁飞龙因为讨厌他的叔叔,不予接纳,金千嵌方踏进庄门,他就叫穆九娘将他们轰了出去。铁飞龙心想:难道这老怪物是因为我轰走了他的侄儿,所以特地前来报复,若然这样,心地也未免太狭窄了。只是他武功极高,要追谅也追之不及,只好依从王照希之言,先行救火。
    再说孟秋霞万里寻夫,而今始见。在火光中看看王照希又看看铁珊瑚,不觉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原来孟秋霞离开京师,远走西北,人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又仗着一身武艺,万里独行,居然没出岔子。一日来到西,途中突然碰到铁珊瑚和穆九娘,彼此都是江湖女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甚欢。在言谈中孟秋霞露出口风,说是要到北寻夫,铁珊瑚心中有事,立刻留意,出言试探,盂秋霞虽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终是世故未深,竟然把王照希的名字说了出来。铁珊瑚一声冷笑,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她的穴。
    待盂秋霞醒转来时,人已在铁家庄内。铁珊瑚小孩心性,听她说是王照希的未婚妻子,不顾利害,一下子将她点倒,回家禀告父亲,初时还惴惴不安,生怕父亲责备:铁飞龙却掀须笑道:“王嘉胤身为绿林大豪,却和什么太子的值殿武师结为亲家,你作弄一下她也好。”铁飞龙生性怪僻,不许别人拂逆他的意思,王嘉胤那次婉转拒婚,他甚为不悦,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身份,难为一个单身女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因此便叫铁珊瑚将孟秋霞好好款待,一面派人去通知王嘉胤。
    玉罗刹和铁飞龙一月之约本未到期,但听到此事,也便和王照希结伴同行。到了铁家,玉罗刹忽然说道:“我们虽然结伴同来,但所困各异。我和铁老头较技,约明单打独斗,你且待我们见了真章之后,才好进来。”王照希虽然心急如焚,也只好徘徊庄外。
    过了好久,还未见玉罗刹出来,王照希心想不好,他们两人都极好胜,若至相持不下,只恐两败俱伤,我既到此,不能坐视。主意拿定,拚受玉罗刹责怪,悄悄的从后庄跳入,想先看看他们两个,打得如何。
    不料就在此时,金独异和另外一个高手,夜搜铁家,铁珊瑚大声叫嚷,吃他插了一掌,孟秋霞卧室和铁珊瑚相邻,闻声跳出,恰恰碰着了王照希,孟秋霞将铁珊瑚扶起,而金独异发了一枚硫磺弹后,也便越墙逃走。
    硫磺弹引起的火势不大。铁飞龙随手抓起了两张棉被,飞身在火苗之上扑压,过了一阵,火熄灭。铁飞龙跳下楼来,只见王照希和孟秋霞蹲在地上,替铁珊瑚推血过官。铁飞龙看在眼内,心念一动,这几天来他也曾和孟秋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孟秋霞不卑不亢,颇出他意料之外,如今见他们两人并头联手,替自己女儿治伤,神情甚是亲密,眼波之间,流露无限爱意,但替自己女儿治伤,却又甚为认真。铁飞龙心想:这孟秋霞万里寻夫,甚是不易,但她却能在患难相逢之际,不先畅叙离情,反替“仇敌”治伤,这样的女子,也真难得。
    王照希叫了一声“铁老英雄”,正想向他报告珊瑚的伤势不重,免他挂念。铁飞龙早已笑道:“金老贼虽然胆大妄为,对我倒也还有些顾忌,如果他真下毒手的话,珊瑚十条命也没有了。”王照希这才知道,他是知道了女儿伤势不重之后,这才放心救火的。
    这时铁珊瑚面色已转红润,铁飞龙突然厉声斥道:“你起来!”铁珊瑚应声而起,说道:“爹爹,你又生什么气了!”王照希也在奇怪:铁珊瑚吃了大亏,她父亲不安慰她也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何以还严辞厉色对她?铁飞龙喝道:“我有话问你,你随我出去!”牵着女儿的手,走出外面庭院,王照希孟秋霞跟在后面。只见玉罗刹站在一块石上,持剑冷笑。穆九娘坐在地下,面色惨白!
    铁飞龙道:“好,玉罗刹,你听着!我绝不循私!”转过头来问铁珊瑚道:“你有没有偷了她的剑谱?”铁珊瑚道:“没有呀!”玉罗刹连连冷笑。铁飞龙扳起面孔,厉声斥道:“珊瑚,你说实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拿了她的剑谱?”铁珊瑚哭道:“剑谱我是见过一本,但不是偷来的。”铁飞龙面色倏变,颤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得见的?”铁珊瑚道:“是姨娘要来的!”这刹那间,穆九娘面如死灰,玉罗刹得意狂笑,铁飞龙双瞳喷火,面色青里泛红。玉罗刹笑声忽收,冷冷说道:“铁老头,我可没有怪错你们吧?”
    铁飞龙面挟寒霜,不理玉罗刹的话,向铁珊瑚道:“你从实说来,不许有一句隐瞒!”铁珊瑚举袖揩泪,低声说道:“前两个月我从陕西回家,一日在集贤镇的一家小旅馆歇脚,忽见一个道人,面色瘀黑,坐在地上,不能行动。店家说他患了急症,恐怕死在店中,要抬他出去。我见他好生可怜,一时好奇,上前去看,那道人也真厉害,张眼一瞧,就知我懂得武功。他说:小姑娘,你带有剑吧?请你赶快撕开我的胸衣,在肩胛穴下一寸之地,用剑尖将烂肉剜掉,给我把一口毒钉取出来。”卓一航失声叫道:“那一定是贞乾道人!”
    铁飞龙道:“贞乾道人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铁珊瑚道:“当时不知道,后来我告诉了他。他说:我对令尊闻名已久,深知他是有血气的英雄,现在我托你转告他,我有一本剑谱,是别人托我带给天山霍天都的,现在给人劫了,若是我不治身死的话,请他设法给我将这个口信送到天山。要霍天都给我报仇。”铁飞龙从未听过人称赞他是“有血性的英雄”,闻言面色稍霁,捋须说道:“贞乾道人是个人物。”铁珊瑚续道:“后来他又开了一张药方,要我给他配药。我拿了药方,到镇上的药铺去配,那些药铺药材不齐,不是缺这样就是缺那样,我走了几家,好容易把药方配齐,忽然碰到姨娘前来找我。”铁飞龙“唔”了一声,说道:“你久去不回,是我叫她追你回来的。”铁珊瑚道:“我将事情对姨娘说了,和姨娘同去看那老道,不料老道已不见了,却见两个汉子在那里打探老道的踪迹。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他们见了姨娘,急快行礼,还问你老安好。姨娘忽道:“金老三,你和我出去!”铁飞龙“哼”了一声,向穆九娘斥道:“你和金千嵌干的好事?”穆九娘哭道:“我只是想迫他吐出脏物而已。”铁飞龙道:“好,珊瑚,你再说。”铁珊瑚道:“那两人跟我们走到僻静之处,姨娘向那老头说道:“老三,把那道士的剑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那老头起初推说没有,后来给迫得紧了,这才承认。”玉罗刹听到这里,又是一声冷笑,冷森森的目光射在铁飞龙面上。
    铁飞龙怒道:“玉罗刹你急什么,剑谱是你的总是你的!”续问铁珊瑚道:“后来那个金千嵌把剑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没有?”铁珊瑚道:“起初他不肯,姨娘道:“你也知道贞乾道人是何等人物,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你把他害死,就想把他的剑谱带回去吗?你不怕他的朋友搜查吗?你把剑谱给我,我给你保管,看完了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给你,要不然,哼,哼,你也应该知道我穆九娘也不是好相与的!”那金老头笑道:“九娘,那么咱们就按绿林道的规矩,一瓢水大家喝啦!这剑谱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两个月后,我来取回。“姨娘拿到了剑谱,就忙着和我到附近的山头去练。”
    铁飞龙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我?”铁珊瑚道:“姨娘叫我不要说的。她练了几招,像发现了窦物似的,对我说:这是天下第一本奇书,把书上的剑术练了,可以天下无敌。她说:珊瑚,咱们偷偷练了吧,可不要对你爸爸说。我想:本事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一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也就答应啦。”
    卓一航插口问道:“那么你们以后有没有见过贞乾道人?”铁珊瑚道:“贞乾道人在清风山见到啦,那天你们不是也在山上吗?”铁飞龙又哼了一声,说道:“贞乾道人约我到山上相会,去了又不见人,想来也是和这事有关啦。你这贱人为何事到临头都不告诉我。”穆九娘不敢回答。原来穆九娘取了剑谱之后,甚想据为已有,上月铁飞龙再赴北要去找王嘉胤,金千嵌暗中派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将密信送给她,说探出贞乾道人藏匿在清风山上,恰好铁飞龙也收到匿名信,约他到清风山相会,铁飞龙就带穆九娘去了。后来铁珊瑚将玉罗刹引来,铁飞龙在山前和她相斗,穆九娘却在山后发现了贞乾道人匿藏的洞穴。
    玉罗刹听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冷冷说道:“你想要我的剑谱也还罢了,为何却又把贞乾害死?”铁飞龙圆睁了眼,穆九娘急忙辩道:“我在石窟发现贞乾道人,那时他巳将断气,他身旁还留有食物,想是有什么人在服侍他,可是那时却只有他一人,他神情极为痛苦,示意叫我助他,让他速死。我是不得已才听他之命的。”穆九娘所说是真,可是那时她已另有打算。她怕贞乾知道剑谐在她手上,又怕铁飞龙回来事情漏,所以才急忙将贞乾弄死。
    铁飞龙盘问完后,心中怒极,但看着爱妾和女儿瑟缩的模样,又觉极其难过,一阵阵寒意直透心头,声调忽然颤抖,先向女儿说道:“好,那你把剑谱拿出来还给人家。”铁珊瑚道:“刚刚给人劫去了!”铁飞龙道:“就是那个金老怪来劫的吗?”铁珊瑚道:“是!”铁飞龙恍然悟道:“前两天金千嵌来找我,想来也与此书有关了。”玉罗刹听得剑谱又再被劫,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铁飞龙朗声说道:“玉罗刹,你的剑谱包在我身上便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替你找回。”玉罗刹道:“好,骑着驴儿看唱本,走着瞧吧。”意似犹不相信,铁飞龙却不理她,伸出手掌轻抚女儿的头发,就像她童年时候一样,铁珊瑚接触了她父亲的目光,也不禁寒意直透心头,叫道:“爹爹,你怎么啦?”
    铁飞龙缓缓说道:“跚儿,你今年十九岁了,是么!”铁珊瑚道:“唔,你说这干吗?”铁飞龙道:“你已经不是小乌儿啦,你现在是已经长了翅膀,可以远走高飞啦。”铁珊瑚叫道:“爹爹,我永远都想在你身边做你的小鸟儿。”铁飞龙面色一端,突然把她推开,厉声说道:“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你在外面,也不准用我的名头招摇。”铁珊瑚身躯颤抖,欲哭无泪,铁飞龙道:“你觊觎别派剑谱,欺瞒自家老父,不是看在你娘份上,我早把你的小命要了!”铁珊瑚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父亲这样苛责,她知道父亲脾气,说出的话绝不更改,又见玉罗刹歪着眼睛看她,又是羞愧,又是气愤,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凄然叫道:“爹爹,你保重!”头也不回,反身跑出大门去了!
    玉罗刹平日虽然杀人如草,见此情景,也不觉心酸,她刚才看铁珊瑚瑟缩可怜,本想出言相劝,可是一时间却转不过口来,到了他们父女决绝之后,要劝也已经迟了。
    铁飞龙把女儿逐走之后,定了定神,又向穆九娘喝道:“贱人,你过来!”穆九娘忽然披发狂笑,大声说道:“老匹夫,这条命我早想不要了,你打死我吧!”铁飞龙喝道:“你窃取别人剑谱,败坏我的声名,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穆九娘狂笑道:“当年我父亲客死异乡,我无钱葬父,才迫得嫁你。嫁了你后,你又并不将我当正室看待。我在你面前装出笑脸,你当我是欢喜你么?你打死我正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愿过了!”原来穆九娘幼随父亲在江湖卖解,不惯拘束。嫁了铁飞龙后,老夫少妻,白发红颜己自不衬,加以铁飞龙性情严厉怪僻,她更是抑郁少欢,不是为了畏惧铁飞龙的厉害,她早已逃跑了。这次她窃取剑谱,就是想暗中把剑法学成,令铁飞龙制她不住。
    铁飞龙绝料不到穆九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禁呆着,看她颜容美艳,而自己两须如霜,也真怪不得她有那样的心事,他举起的手掌,停在半空,竟自劈不下去。玉罗刹突然一跃而起,把铁飞龙的手拉开。铁飞龙长叹一声,挥手说道:“你走吧!永不要再见我!”穆九娘笑声倏停,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老爷,你保重!”也学铁珊瑚一样,头也不回,跑出大门去了。
    铁飞龙怆然伤怀,忽然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老了,他倚在假山石上,好像大病初愈一般,叹口气道:“好,咱们也该走了。”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先行告辞,玉罗刹道:“但愿平安到京。”卓一航也道:“但愿你能收回剑谱。”王照希和孟秋霞也一同过来向铁飞龙道别。铁飞龙道:“贤侄,你回去代我向令尊请罪,我以前做事太鲁莽了。”王照希道:“不敢。”铁飞龙顿了一顿,凄凉笑道:“这位孟小姐比珊瑚好得多,你们经过这场风波,定能白头偕老。”王照希心中一松,知道这老人以后再不会向自己纠缠了,这刹那间,他既有喜悦之情,又有怜悯之念,喜悦的是:孟秋霞果然是对自己真情:怜悯的是:这老人未免太孤独了。
    王照希道:“我顺便送卓兄一程。”铁飞龙道:“玉罗刹,你呢,你不走么?”玉罗刹笑道:“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去替我取回剑谱呀!”铁飞龙怫然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这就是我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人取不回来么!”玉罗刹暗笑这老人好胜得紧,说道:“铁老英雄出马,我是绝对放心“但你一个人出远门,总不免寂寞,我伴在你身边,替你解解闷不好么!”铁飞龙突然听到玉罗刹称赞自己,甚为高与,听了后半段话,有如女儿对父亲说话一般,更觉受用。铁飞龙虽然好胜,但却喜欢真有本事、脾气直率的人,他和玉罗刹经过两场恶斗,反而化敌为友,彼此敬重。当下铁飞龙哈哈笑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玉罗刹道:“我就做你的女儿好了。”盈盈下拜,叫声“义父”。铁飞龙连忙把她扶起,说道:“这怎么敢当!”玉罗刹道:“你不肯收我做义女,一定是怪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了。我说呀,你若想出气,还是做我的义父好,你做了我的义父,便只有你骂我没有我骂你的了。”铁飞龙被她引得大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不收你做义女反而显得我小器了。可惜我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你的武艺比我还高,我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只是我在内功修上还有一些心得,将来可以和你研讨。”玉罗刹之肯拜铁飞龙做义父,一半是由于喜欢他的性格,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半是可怜他的孤独,本不想学他的独门武功,不想他竟慨然以数十年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内功心得相传,却之不恭,也只好拜谢了。
    铁飞龙和玉罗刹送王.卓等人出庄,玉罗刹把山寨的事情托王照希料理,并特别恳请孟秋霞替她带领女兵,盂秋霞也答应了。玉罗刹又一次和卓一航道别,心中更觉不舍。
    送走众人之后,已将中午。铁飞龙和玉罗刹回家歇息,铁飞龙忽然皱眉说道:“那卓一航一副公子哥儿脾气,我真奇怪,你为什么和他那么相好?”玉罗刹一笑不答,外面庄丁忽然送进了一个黑色的拜匣来!
    铁飞龙见了黑色拜匣,眉头一皱,玉罗刹道:“这人怎的如此无礼。”一般盛拜帖的匣子,不是描金,便是红木,取其喜庆之意,绝少用黑漆的。铁飞龙道:“且看了再说。”将拜匣打开,把帖子拿出,只见上面写的乃是:武当山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门徒拜谒。铁飞龙奇道:“武当五老,万里远来,找我作甚?他们自恃是武林正宗,一向把我当作邪魔外道,何以今日如此恭敬来了!”当下传话请进。
    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排行第二,红云道人排行第三,辈份之尊,在武当派中仅吹于紫陽道长。铁飞龙昔年曾与武当派中排行第四的白石道人比掌,胜了一招,他们二人都不心服。铁飞龙见了他们的拜帖,疑心大起,不知他们来意是好是坏,神情颇显紧张,玉罗刹站在一旁,微微发笑。
    过了片刻,大门开处,黄叶道人与红云道人并肩走上台阶,铁飞龙起立拱手道:“十年不见,两位道爷还是健铄如昔,紫陽道长可好么?”黄叶道人凄然说道:“敝师兄月前已羽化登仙去了!”
    铁飞龙大吃一惊,他与黄叶道人等四个师弟虽然颇有嫌隙,对紫陽道人却是心悦诚服。这时他才知道黄叶,红云二人送黑色拜匣的道理。不禁老泪潸然,叹口气道:“真是意想不到,从此武林中再也没有威德足以服人的长者了。”这话明赞紫陽道人,黄叶.红云听了,却有点不大舒服。
    铁飞龙朝南边拜了三拜,猛然想起:武当派乃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掌门的长老死了,必须推定继承之人,而且也必定有许多后事须要料理,这黄叶红云二人,如何能抽空到此。难道他们为了清理本门的恩怨纠纷,先找自己算帐么?”但细一想来,却又无此道理,不禁问道:“两位道长到此,有何见教?”黄叶道人游目四顾,冷冷说道:“正有两件事情请问,第一件是:敝派的弟子卓一航可在府上么?”玉罗刹插口问道:“你们找卓一航做什么?要等他奔丧吗?”
    黄叶道人横了玉罗刹一眼,他知道铁飞龙有一个女儿名叫铁珊瑚,甚为骄纵,只道玉罗刹便是她,暗笑她没有家教。当下说道:“敝派奉紫陽长老的遗命,立卓一航为掌门弟子,我们特地来接他回山。”
    玉罗刹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卓一航年纪轻轻,居然会被立为掌门,一跃便成了武林中的领袖:惊的是:自己与武当派结有梁子,若他成了掌门,只恐以后更难接近。
    铁飞龙见黄叶道人神情倨傲,也冷冷说道:“你们来得真不凑巧,卓一航刚刚从这里出去。”他以为黄叶道人必定立即告辞,出门去追,不料黄叶红云二人却甚为镇定,说道:“是么了那么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坐了下来,铁飞龙起初大惑不解,转念一想,忽然明白。
    那拜帖上写的是“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徒拜谒。”现在来的却仅是黄叶红云二人,那么想必还有武当派的门人在后面了。迎接一派掌门,乃是极为隆重之事,这两人是卓一航的师叔,将来是扶助他的,来此乃是传下遗命,不是同掌门参见:另外必定要有同辈的师兄弟前来恭迎。铁飞龙想起了武林规矩,不觉暗笑自己糊涂,后面既有武当门人,那么卓一航出去,必定会给他们截着,怪不得这两个老道要坐在这里等候了。
    但铁飞龙心中尚有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当下又拱手说道:“请问两位道长,消息何以如此灵通,知道卓一航曾到寒舍?”黄叶道人扳脸不答,却忽然说道:“我还有第二件事请教。”
    铁飞龙甚为生气,大声道:“请说!”黄叶道人道:“贞乾道人是怎么死的?”铁飞龙跳了起来,嚷道:“哼,那日的匿名信是你写的了?”黄叶道人道:“正是!”铁飞龙冷笑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失约了!”黄叶道人道:“现在来也还未晚!”
    原来黄叶和红云二人率第二代六名弟子来接卓一航,当然是要先到北卓家,不料一到陕北,忽于无意之中在客寓见了贞乾道人所留下来的暗记,知他受了暗算,现在清风山上养伤。武当门人遍布各地,另外又有当地弟子赶来向黄叶道人报告,说是发现了铁飞龙的踪迹,住在小镇的一家客店中。贞乾道人和武当五老乃是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黄叶道人立即赶到山上,其时贞乾道人已不能言语,黄叶道人问他详情,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划道:问铁飞龙。贞乾道人曾把详情告诉了铁珊瑚,以为铁珊瑚必定告诉父亲,所以才叫黄叶去问铁飞龙。岂知黄叶误会了意思,竟以为贞乾道人乃是铁飞龙害死的,当时看贞乾伤势,知道已是无法救治,只好气忡冲的赶了回来,把约会的匿名信送到铁飞龙所居的客寓。约他到清风山上,好在贞乾道人遗体之前,问罪复仇。黄叶道人所以要匿名的原因,乃是恐防铁飞龙害怕武当五老,不敢前来。黄叶道人送出匿名信后,本该赴约,不料信力送出,又得到当地弟子的报告,说是卓家不知怎的,突然封了大门,卓府的家人纷纷外出,而且都是携有行李,看来定有非常变故发生。黄叶道人一想:贞乾道人之事,以后还可处理:接卓一航的事,却是最为紧要,轻重权衡,也顾不得失约了。
    黄叶到了卓家,其时卓一航已被捉到延安府去了。到黄叶赶到延安府时,卓一航又已被救出,这样辗转寻访,到后来访出了卓一航之被捕与王照希有关,于是武当一众,又到瓦窑堡去找王嘉胤,王嘉胤也弄不清楚儿子与卓一航的事,只能告诉他儿子正去山西龙门探访铁飞龙。
    王嘉胤和武当五老并非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武当一派又素来看不起绿林中人,所以王嘉胤也没有怎么细说,更不会提起玉罗刹与铁飞龙约会比武,以及王照希去救未婚妻等事了。黄叶一想,根据目前线索,要找卓一航就要先见得着王照希,王照希既去铁家,那么正好两件事并做一件办理。
    就是这样,黄叶红云二人,一直追到铁家。当面质问铁飞龙贞乾道人是怎样死的。铁飞龙听了,怒不可遏,当下冷笑说道:“那么二位道长想是认定贞乾之死乃铁某所为了?”黄叶道人毫不隐蔽词锋,又是直率应道:“正是!”
    此言一出,有如火上加油!铁飞龙猛然跃起,一掌向黄叶道人劈下,大声喝道:“黄叶道人,你把我铁飞龙看成何等样人!”黄叶道人一掌格开,冷冷说道:“自家做事自家知,何必问我?”铁飞龙名人轶事虎吼一声,一招“白猿探路”,合着双掌,倏然左右一分,双“剪”黄叶道人两肩,黄叶道人身躯霍地一翻,连用“三环套月”“风拂垂杨”两招,才堪堪把铁飞龙的招数破去。铁飞龙冷笑道:“我知道紫陽道长死后,你们这几个气量狭窄的道士必然放不过我,哼,哼,你不服气,咱们再比一比!”
    铁飞龙这话暗藏讥讽,无异是说:你们武当五老中人,曾有一人被我所挫,紫陽道长量大,并不记在心头,你们气量太小,可就要睚必报了。
    其实黄叶道人当年虽不服气,却绝不会因白石之事记仇,但听他如此说法,心头也自火起,抢到下首立了一个门户,喝道:“老贼,比就比,难道我怕你不成!贞乾道长在陰司等着你!你有什么后事,趁早对家人交代!”
    铁飞龙勃然大怒,骂道:“乱嚼舌头,吃我一掌。”从“艮”位抢到“离”方,一记!铁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挥,迅如骇电的向黄叶道人面门掴来,黄叶道人身形一闪,探掌来切铁飞龙右臂,双指暗指穴道,铁飞龙突然缩掌,黄叶道人身形冲上,他左拳突出,变成“肘底看”,拳头一抵掌心,双方各自退后三步。
    铁飞龙一退复上,喝道:“贞乾道人给奸人害死,与我何干?你乱把这笔帐算在我的身上,若不赔罪,要你不能活出此门!”铁飞龙性情暴躁,刚才一言不合,立即挥拳,拆了两招,猛然醒起:比掌是一回事:贞乾道人之死却又是另一回事:非得说明不可。黄叶道人怔了一怔,道:“你话可真?”铁飞龙怒道:“你敢不信我的说话了贼老道,我可以替贞乾报仇,但仍然要和你比掌!”身形一晃,从“离”位奔“坎”方,掌挟风
    ,呼的一声,双掌又向黄叶道人夹击!
    黄叶道人见他来势凶猛,左拳变掌向内一圈,右臂一滚一拧,用“鹤膊手”的招数消掉他的来势,那知铁飞龙掌法可柔可刚,右臂已被圈住,他却趁势一带,左拳疾发如风,一个“攒拳”,自右臂的勾手圈中直攒上来,冲打黄叶道人的太陽要穴。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功力仅次于掌门师兄,肩头一转,“蓬”的一声,硬接了铁飞龙这拳,左掌一勾,闪电般的把铁飞龙手腕勾住,往下一拗。铁飞龙这拳,把黄叶道人打得金星乱冒:但铁飞龙给他这一拗,也是奇痛难当,急忙运力左掌,平推出去,黄叶道人腾出右掌硬接,给他推得身形摇晃,但左手却是不肯放松!
    两人武功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这一相持不下,两人额上都滴下汗来“黄叶道人面色灰败,气喘如牛:铁飞龙运足内劲支持,腕骨也给拗得奇痛欲裂。两人都暗暗后悔,这时收手已难。红云道人见状奇险,一跃而起,正想出手:忽然眼睛一亮,玉罗刹白衣飘飘,也不见怎样作势,身法却是快到极点,一下子就抢在红云之前,双臂横展,在铁飞龙和黄叶道人的腋窝各抓了一把,两人忽觉奇痒,不觉同时松了内劲,玉罗刹轻轻一拉,将两人都拉开了。
    黄叶红云二人都吃了一惊,玉罗刹抿嘴笑道:“两位道爷一把年纪,却与我一样见识?”黄叶运气调元,气喘渐止,闻声诧异:“你说什么?”玉罗刹道:“起初我也当贞乾道人是铁老英雄害死的,也像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现在想来,真是可笑!”黄叶道人奇道:“怎么,你不是他的女儿吗?”玉罗刹笑道:“谁说不是呀?”黄叶道人气道:“哼,你和我开什么玩笑?”
    正说话闲,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红云跃出名人轶事台阶,朗声说道:“卓一航回来了!”
    却说卓一航辞别了玉罗刹之后,心情甚为怅惘,策马跟在王照希与孟秋霞之后,见他和孟秋霞并辔奔驰,颇有感触,不禁想起了玉罗刹来。越想越乱,猛然间迎面来了几骑快马,有人名人轶事大声叫道:“卓师弟。”王照希勒了马,那些人也纷纷下马,为首的是武当派第二代的大弟子虞新城,背后还有五人,其中一人是耿绍南!
    卓一航把同门给王照希引见,其中耿绍南和他早已相识,回思前事,甚觉尴尬。卓一航问道:“各位师兄远来何事?”虞新城道:“你还未见二师叔和三师叔吧?”卓一航奇道:“怎么他们两位老人家也来?”虞新城潸然泪下,说道:“师父前月初九日子时仙游去了!”卓一航骤闻噩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摇摇欲倒!紫陽道人与他情逾父母,十二年来苦心培育,正是深恩未报,不料从此相见无期!
    虞新城急忙将他扶着,低声说道:“师弟节哀,师父一死,我们武当派的担子可要你担了!”卓一航拭泪问道:“什么?”虞新城道:“师父遗命,要你做掌门弟子!”卓一航吃了一惊,颤声说道:“上有四位师叔,下有列位师兄,怎么要我做掌门?”虞新城道:“师弟你文武全材,有见识,有魄力,光大我们武当一派,就全指望你了。同门拜领师父遗命,无不深庆得人!”说完之后,竟以掌门之礼参见,耿绍南等五人也纷纷过来参见。卓一航慌忙还礼,说道:“列位师兄如此相待,岂不折杀小弟。掌门之事缓提,待我回山之后,再从长计议。”虞新城道:“师弟不必三心两意。”耿绍南道:“师兄先和我们去见二师叔和三师叔吧。”卓一航道:“两位师叔在那里!”虞新城道:“就在前面铁家!”耿绍南道:“我们费了好大气力,才探出你在这里。”卓一航挥泪道:“为我一人要各位师叔师兄长途跋涉,真是于心不安,只恐我要负师父和各位同门的厚望了。”
    卓一航挥泪与王照希道别,策马再走回程。耿绍南道:“卓师兄为何和这小子一道?”卓一航道:“怎么?”耿绍南道:“他是北大盗王嘉胤的儿子。”卓一航道:“这个我早已知道。”虞新城是第二代大弟子,人甚平庸,对卓一航被立为掌门也心悦诚服。可是他对武当门规甚为重视,闻言吓了一跳,问耿绍南道:“适才那人就是去年和你作伴那个白马少年么?”耿绍南被辱之后,曾回山哭诉,所以武当门人全都知道。耿绍南道:“正是。”虞新城不觉变了面色,正言对卓一航道:“师弟,你现在已是我派掌门,以后行事,可得更为小心,以为同门表率。”卓一航拭泪答道:“师兄良言,自当拜领。只是绿林中人也颇多侠义之士,我们不作强盗,与他们往来也不算违了门规。”虞新城道:“你这话也对,但听说这个王照希与女盗玉罗刹颇有勾结。玉罗刹劫令祖之事,师弟一定是知道的了。”卓一航面上一红,呐呐说道:“我爷爷倒并不怪她。”耿绍南闻言颇为不满,问道:“卓师兄见过玉罗刹了吗?”卓一航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现在心里很烦,有许多事情将来还要和几位师兄详谈。耿兄,那年你代我护送先祖,我是感激不尽。”说罢深深作了一揖,耿绍南慌忙还礼,面也红了。呐呐说道:“小弟本事低微,护送不力,师兄纵不怪责,小弟也觉羞颜。”虞新城道:“这些话都不必提了。卓师弟是本门俊杰,现在又是掌门,你还担心他不替你出一口气吗?”
    卓一航策马缓行,心事真是烦如乱,同门兄弟对玉罗刹仇视,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但却还想不到如此之甚?而今日玉罗刹正在铁家,片刻之后,就要相遇!
    卓一航心头鹿撞,虞新城道:“师弟,放马快走呀!”卓一航茫然放松马,不一刻到了铁家,方踏入庄门,便听得黄叶道人呼喝之名人轶事声,虞新城大吃一惊,不待庄丁通报,便和众同门一冲而入。
    再说黄叶道人正在责问玉罗刹,忽见虞新城等人拥着卓一航走进,急忙上前迎接,卓一航大哭拜倒,黄叶道人将他扶起,把紫陽道长的遗命向他再说一遍。卓一航道:“弟子无德无能,何能膺此重任。师叔请领弟子回山,再召集同门,另推贤德。”黄叶道人不便在铁家商讨,道:“那也好。待我与铁老头揭了这段过节,就和你回山。”
    铁飞龙见武当派的人反宾为主,在他家里闹得乱哄哄的,心中颇为不快。好在紫陽道长是他最佩服的人,要不然早已发作。这时见黄叶道人和卓一航谈话告一段落,蓦然站了起来,发声问道:“黄叶道人,你们的掌门弟子现在这里,你可问他,贞乾道人是谁害死的?”卓一航闻言鉴貌,料得铁飞龙和自己的师叔必是因贞乾之死产生了误会。当下向师叔票道:“贞乾道人给陰风毒砂掌金独异的门下所害,铁老英雄正要赶赴西域为他报仇。”
    卓一航之言,黄叶道人不由不信,当下老面泛红,急忙抱拳起立,向铁飞龙施礼道:“适才冒昧,贫道这厢陪罪!铁老何日动身,贫道当命门下弟子相助。”铁飞龙冷笑道:“不必了!俺只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在紫陽道长灵前代为禀告,就说铁某一来因有别事在身,二来门户不同,只敢遥祭,不敢亲临,乞他恕罪!”黄叶道人知他心中尚自有氧,只是无可如何,只得抱拳说道:“铁老言重了!”
    卓一航侍立一边,“师父虽有命立他做掌门弟子,他可不敢以掌门人自居。”侧目斜窥,忽见耿绍南站在红云师叔身旁,唧唧喳喳如在低声禀告,卓一航心念一动,暗叫不好,耿绍南正是红云道人的得意弟子,他必然是求师父替他报仇。卓一航再看玉罗刹,玉罗刹坐在铁飞龙身后,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卓一航正巧碰到她射来的目光,慌忙低下了头,一颗心更跳得卜卜作响。
    黄叶道人向铁飞龙陪罪之后,已是无话可说。虞新城等弟子站了起来,准备动身。黄叶道人强笑道:“铁老恕罪,我们告辞了!”话声方停,红云道人忽然一跃而出,叫道:“师兄且慢!”
    黄叶道人愕然回顾,只儿红云道人指着铁飞龙身后的那个少女,朗声许道:“这位女英雄我们佩服得紧,贫道早想领教,不想今日有缘相会。”黄叶道人名人轶事大为惊诧,心想:师弟难道疯了不成,怎么以武当五老的身份,竟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发出挑战的口吻。
    铁飞龙冷冷一笑,闪过一旁,玉罗刹仍是神色自若,慢条断理的整好衣裳,这才缓缓起立。
    红云道人迈前一步,玉罗刹微微笑道:“武当剑法独步天下,我怎么敢向道长领教。”红云道人哼了一声,道:“不接招也行,但姑娘欠武当派的债,贫道可要斗胆讨回。”玉罗刹眉毛一扬,说:“讨还什么?”红云道人道:“敢请姑娘将六根指头割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贫道带回。”玉罗刹当年在定军山上折辱武当五个门徒,将耿绍南两根手指削断,其余四人则各削断一根,合起来正是六根。黄叶道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女不是铁飞龙的女儿,而是江湖上闻名落胆的玉罗刹!怎么却是这样年轻!
    玉罗刹格格的笑个不休,并不答话。红云道人惊愕当场,又不便立即拔剑相逼名人轶事。卓一航身躯颤抖,耿绍南看他面色有异,轻轻的走近他的身边,悄悄说道:“师兄,你怎么啦?”卓一航道:“没有什么。”耿绍南道:“这女强盗剑法非常厉害,我只怕师父克她不住。师兄,你可要早做准备,不能让她逃跑!”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心中但望这场剑比不成。
    铁飞龙在笑声中走到场心,朗声问道:“练儿,你真的欠了武当派的债吗?”玉罗刹笑道:“不是欠债,那是彩物。武当派的五位门徒和我比剑,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呀,这是黑道上的规矩,爹,难道你还不知道?”黄叶道人听他们父女相称,又是一愕。铁飞龙掀须笑道:“练儿,你一定看错人了,那些人一定是冒武当派之名,你试想武当剑法既然独步天下,那有以五敌一还败在你手上之理?”两父女一吹一唱,红云道人更是难堪,嗖的一声,拔剑在手,喝道:“玉罗刹,这笔帐你还也不还?”又望着铁飞龙道:“我们僻处深山,孤陋寡闻,竟不知你有这样一位有大本事的女儿,我们在你的面前向你的女儿讨债,实在太不恭敬,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也没有办法。”铁飞龙大笑道:“我这个女儿可是与众不同,他做的事情,可从来不要我管,她有什么债务纠纷,她自会料理。你们可别要迫我替她还债。”黄叶红云甚觉奇异,听铁飞龙的话,又绝不似是父女关系。铁飞龙顿了一顿,又道:“可是我做父亲的也得主持公道,是你一个人向她讨债呢,还是你们今日来的武当派两代高人都要向她讨债呢?”红云怒道:“只要你不出手,我们武当派人绝不以多为胜。”铁飞龙笑道:“是么了其实你们多上几个也不要紧,望黄叶道兄沉得下气,我老头儿倒不嫌烦,愿陪他静坐看剑。”这话即是说:
    要黄叶道人不动手,你们全部上来,都不是玉罗刹对手。红云越发大怒。
    铁飞龙和黄叶道人打了一个招呼,各自退下。红云道人道:“玉罗刹,你还不亮剑,更待何时?”玉罗刹微微一笑道:“长者有命,小辈不敢不尊!我不敢僭上,请你先进招呀!”
    红云咄咄逼名人轶事人,玉罗刹竟是若无其事,口说遵命,却并不拔剑。红云道人气极,把剑在鞘中一插,左掌突发,袍袖带风,骈伸二指,一个“画龙点睛”,迳向玉罗刹面门点去,那知玉罗刹身形微晃,红云道人扑了个空,忽觉背后金刃挟风之名人轶事声,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冷气倏忽迫来,红云道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幸他武功极高,脚尖点地,一个“弯腰插柳”,运用旋身之力,飞窜出去,在旋身之际,还卖弄了一手武当派“鸳鸯连环腿”的绝顶功夫,听风辨器,左脚向后一蹬,向玉罗刹持剑的手腕疾踢,玉罗刹一个滑步移身,红云已纵出丈许之地又转过身来。玉罗刹长剑在手,盈盈笑道:“道长怎么不拔剑呀?”
    红云道人暗暗吸了一巨你气,这玉罗刹身手之快,真是生平仅见!她竟能在避招之际,一个晃身,就立刻拔剑进招,自己一念轻敌,鲁莽疾进,就几乎吃了大亏。
    黄叶道人在旁观战,也是大为惊奇,这玉罗刹功力如何还未知道,但这份轻身功夫,却确已在铁飞龙之上,看来她的武功绝非铁飞龙所传了。
    红云道人这时那里还敢怠慢,急忙把剑拔出,道:“好,这次要请姑娘先赐招。”连话声也已谦和许多。玉罗刹又是微微一笑,道声:“有僭!”左手捏着剑诀一指,右臂向前一递,剑尖青光闪动,竟然踏正中宫向红云道人胸坎刺来。武学有云:“剑走一偏,槍笱一线。”又道:“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说,剑术应以轻灵翔动为主,凡使剑的多由左右偏锋走进,很少踏正中宫。而今玉罗刹起手第一招就奔正面中锋刺来,这简直是一种藐规。红云道人虽然对玉罗刹已转了观感,把她当成了平等的对手,但见她如此藐视,也不禁动了真气,宝剑一圈,迎着玉罗刹剑锋,一招“山舞银蛇”疾圈出去,这招是武当派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中的一着绝招,专破敌人从正面刺来的招数。黄叶道人在旁看得暗暗叫好,心想:师弟的剑术确是大有进境,这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这一圈一带,纵敌人多强,兵刃也要被夺出手!
    红云道人也是如此心想,满以为十拿九稳,那料玉罗刹的剑术完全不依常轨,看她中锋进剑,明是“毒蛇吐信”的招数,不知怎的剑锋一颤,却忽然滑过一边,左刺肩胛,兼挂臂胁,红云道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连人带剑转了半圈,才避开这招,玉罗刹跟踪急进,躬腰递臂,长剑突如风发。
    红云道人明明看出她这一招是“龙门鼓浪”的招数,急举剑上撩,那知玉罗刹剑到中途,忽然变了方向,似上反下,似左反右,红云道人手忙脚乱,给迫得连连后退。但武当剑法,到底不是徒有虚名可比,他挡了几招之后,虽然深觉玉罗刹的剑法奇诡无比,但也惭渐看出一些道理,不似初时忙乱。他抱定主意,把七十二手连环剑法逐一展开,使得个风雨不透,守不攻。要知武当派乃内家正宗,剑术经过历代高手增益,确是严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要不然怎能有“天下第一”的声誉?玉罗刹在他严防谨守之下,一时间倒攻不进去。
    黄叶道人手心淌汗,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但红云道人还是摸不透玉罗刹的新奇剑法,辗转攻拒,又斗了五七十招,玉罗刹总是稳占上风,处处主动。黄叶道人心情又复紧张,心知高手比剑,若然纸有招架之功,则必处处受敌所制,时间一久,必有破绽为敌所乘。他自己辈份极尊,又与铁飞龙有约,当然不能出手相救。这时卓一航正巧在他身边,他轻轻的将他的手拉了一下,小声说道:“再等一会,你去把师叔替下来吧。”卓一航武功在第二代弟子之中首屈一指,虽然比起红云还要稍差一筹,但年轻力壮,却要胜过师叔。所以黄叶道人心想:叫他出去最少可以抵挡三五十招,而且卓一航是小辈,虽败不辱,挡得一阵,再作打算。
    卓一航这时如痴如呆,目注斗场,手足冰冷。黄叶道人拉他的手,不觉吃了一惊,看他一眼,问道:“你有病么?”卓一航摇了播头,黄叶道人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我的话么?”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真是假,黄叶道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忧虑。
    这时场中斗得越发激烈,红云道人已是额头见汗。玉罗刹忽然一声长笑,挽了一个剑花,直刺红云左手手腕,红云举剑一挡,她手腕一缩,剑锋倏的自上而下,来势分明是刺向膝盖的关节,这一招竟是武当派的剑法,名为“金针度世”,红云大出意外!
    本来红云和她斗了一百多招,已渐惭看出她的剑式与普通剑法相反,摸不着破法,
    好坚忍自持,不为敌诱,严密防守,先求无过。但骤然之间,忽见敌人攻来的招数乃是本门剑法,一时忘了她的剑式总是相反之理,竟然抢到外门,剑把一旋,疾转两圈,这一招名为“三转****”,本来是挡“金针度世”的妙招,不料玉罗刹明是下刺,忽然剑锋反弹,向上一绞,红云的剑跟她的剑旋了两旋,几乎脱手飞去。正是:
    眼花缭乱处,剑法见神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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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谦谢掌门情缘难斩断难收覆水恨意朱全消
    耿绍南看师父危急,惊叫一声,正想拉虞新城抢出,只见红云道人退后两步,巳脱了险。原来红云剑法虽非玉罗刹之敌,但功力颇高,危急之际,急运内力将玉罗刹的剑一黏,稍微消了来势,就立刻拍剑退身,吁了口气。
    玉罗刹微笑道:“咱们斗了一百来招,未见胜负。我看这笔债一笔勾消了吧,咱们不必斗了。”玉罗刹这是看在卓一航面上,才如此说法,为红云道人留点面子.那知红云道人已斗得昏头昏脑,在徒弟面前,战一个小辈不下,那肯干休?听了这话,更是如火添油,铁青着面,咬实牙根,唰的一剑,又向玉罗刹刺去!
    玉罗刹秀眉一挑,冷笑道:“哈,你还要斗?”剑锋一偏,戳他右侧,这一招又是武当派的剑法,名为“白鹤啄鱼”,按说红云刚才吃了大亏,应该警醒,急忙退守为是。不料红云在本门剑法上沉浸了几十寒暑,心剑合一,已成习惯,一见玉罗刹使的是本门剑法,不知不觉又抢到外门,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截斗”,玉罗刹反手一剑,剑势一转,只听得“叮当”一声,红云道人的剑,顿时脱手飞出。
    黄叶道人急极,推卓一航道:“你还不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虞新城和几个同门已纷纷抢出。卓一航亡魂失魄,慌忙拔剑上前,只听得一阵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玉罗刹白衣飘飘,左穿有插,片刻之间,五个武当弟子,手中长剑全都脱手飞去“还有一个耿绍南刚才为了救师,不顾生死,那知出去之后,给玉罗刹双眼一瞪,猛然一震,勇气全消,竟然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伏地一滚,直滚到墙角方才停止。
    红云道人见一众弟子如此狼狈,火红了眼,在地下捡起一把长剑,向玉罗刹又是一剑,玉罗刹冷冷笑道:“待你的徒弟再捡起剑来也还不迟!”红云道人眨眼之间疾攻三剑,玉罗刹横剑一封,突然转锋下戳,疾如闪电。卓一航这时恰好赶到,手软脚软,见师叔危急,没奈何一剑刺出,玉罗刹叫道:“你好!”忽然尖叫一声,把剑一撒,掉在地上,向后倒纵丈许,手臂上白衣已现血迹!
    玉罗刹原是个好强争胜的人,所以初斗红云之时,虽然碍于卓一航情份,想让红云道人一招半招,但见红云咄咄迫人,一时动了脾气,斗到酣时,那还肯让?到胜了红云,又夺了武当众弟子的兵刃之后,这才猛然后悔,不知这局残棋如何收抬?所以到了卓一航挥剑来时,她故意让红云的剑锋,轻轻擦过手臂,装出负伤败逃!
    红云道人倒反吃了一驾,见玉罗刹弃剑败逃,几疑是梦!挺着长剑,竟然不敢追去,就在这时,忽听得铁飞龙一声大吼,黄叶道人嘶声叫唤!
    原来在卓一航奔出之后,黄叶道人耳听断金戛玉之名人轶事声,眼见门人狼狈之状,又见卓一航脚步踉跄,显然远非玉罗刹之敌:这时再由不得黄叶道人矜持,双臂一振,急忙飞掠上去。这边厢黄叶道人身形一起,那边厢铁飞龙袍袖一拂,也如大雁飞来,两人出掌相抵,“蓬”的一声,各给震退,铁飞龙大吼道:“黄叶道人,你要不要脸?”这时玉罗刹已故意受伤,尖叫后退。黄叶道人心惊动魄,顾不得答铁飞龙的话,哑声嘶唤道:“一航,你挂彩了?”他还以为是卓一航遭了毒手。红云道人叫道:“师兄,咱们走吧!”
    铁飞龙引拳欲击,玉罗刹倚着紫檀香桌,叫道:“爹,女儿和他们打个平手,不必比了!”铁飞龙道:“这是怎么个说法?”玉罗刹道:“我承红云道长让了一场,但接战他们第二代弟子之时,我却输了一招,所以只能算是扯平,两无亏输。”铁飞龙道:“既然如此,那么这笔帐不必算了!黄叶道兄,你们有大事在身,我不留了!”收拳归座,遽然端荼送客。红云道人哭笑不得,黄叶道人知道再斗下去,绝无好处,只好强抑怒气,装出笑容,向铁飞龙拱手道别。铁飞龙道:“紫陽道长灵前,代我多多告罪!”黄叶道人道:“那绝忘不了!”卓一航也随着黄叶道人拱手道别,忽见玉罗刹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卓一航疾忙转身,不敢再望。
    一行人离开铁家,红云道人面色紧绷,久久不话。黄叶道人和卓一航并辔而行,故意落后,低声说道:“这玉罗刹剑法奇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果然不是徒具虚名,怎么她倒给你刺了一剑?”卓一航道:“那是三师叔之功。”黄叶道人笑了一笑,道:“我也未必能够胜她。”卓一航知他不信,面上一红。黄叶道人又道:“我看她对你倒是手下留情。”卓一航知道师叔已经起疑,只得把和玉罗刹结识的经过,细细说了。黄叶道人听卓一航说到玉罗刹在华山绝顶恶斗六魔等事,暗自惊叹,听了玉罗刹来历之后,更是骇然。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心想:这女强盗行事倒不寻常,虽是“妖邪”,也还有点正气。当下说道:“原来她是母狼所乳大,怪不得性子如此之野。只是你是书香子弟,不宜与她混。”卓一航道:“师叔明鉴,弟子其实与她并无私情。”黄叶道人笑道:“但愿如此。要不然你这掌门弟子,可要被同门笑话。”卓一航心道:这掌门弟子,我不做也罢。
    他们沿着黄河,经潼关而人河南,再自南陽折下,进入湖北,一路上谈谈讲讲,倒不寂寞。只是红云道人和虞新城耿绍南等,言谈之间,对玉罗刹总是充满敌意。黄叶道人虽然较好,但也是把玉罗刹视为异端邪派,卓一航暗自慨叹,叹人与人间的误会,真难消除。
    行了二十多天,过了老河口,武当山已经在望,武当派道家俗家的各支弟子,已云集山上,闻得黄叶红云接得卓一航归来,纷纷出来迎接,上到山上,白石道人和青道人也出了道观相迎。卓一航行礼之后,白石道人带他人内,瞻仰紫陽道长的遗容。
    紫陽道人逝世已有两月,武当门下为等卓一航归来,犹自停棺未葬,紫陽的体用药物防腐,虽然过了两月,犹如生前。卓一航揭棺瞻视,不禁大哭晕倒。
    过了许久,卓一航悠悠醒转,只见四个师叔和第二代南北各支的十二个大弟子分列两旁,面容肃穆。黄叶道人开口说道:“一航,你师父生前对你爱护备至,把平生技艺,全都传给了你。为的就是望你能继承他的遗业,把本派更发扬光大,你知道么?”卓一航叩首道:“弟子粉身碎骨,亦不足报答先师于万一。”黄叶道人将他扶起,说道:“那么你今晚沐浴斋戒,明日举行大典,由你接任掌门。对本派各支情形,你有不明之处,现在就可问明。”卓一航道:“掌门大任,弟子万万不敢担承。”黄叶道人道:“这是为何?”卓一航道:“弟子年轻识浅,怎能表率同门。”黄叶道人道:“要光大本门,正要你这样年轻力壮,有才能有魄力的人担任。难道你还要推在我们几个老头身上吗?”卓一航看了虞新城一眼,虞新城不待他说话,已先率本支的四大弟子过来参见,开声说道:“卓贤弟你不必推辞,前任掌门的遗命,谁敢违抗。何况有四位师叔扶你。”虞新城以为卓一航恐怕同门不服,所以如此说法。其直卓一航却不是为此。白石道人也插口道:“一航,你应该想想你师父生前对你的期望。”卓一航环室四顾,见同辈的十二个师兄弟中,确实没有一个足以担承大任的人,知道另提人选,也必然不被接受。黄叶道人又迫紧一句道:“你师父不能长久停棺,你若不接掌门之命,令他不能人土,你于心何安。”卓一航哭道:“各位师叔师兄听禀,弟子身受本门重恩,既有先师之命,自当遵从,无奈弟子尚另有别情,就是要接掌门,也须待三年之后。”黄叶道人问道:“这是为何?”卓一航道:“弟子受人陷害,现为朝廷钦犯,若不辩白,如何可接掌门!”黄叶道人吃了一惊,叫卓一航人内,细问根由。
    卓一航因为事片重大,在旅途上同门众多,恐怕漏,所以未曾向黄叶票告,现在迫于无奈,只得说出。黄叶道人听得满洲收买奸人图谋倾覆朝廷等事,不禁骇然。过了许久,忽然问道:“那么这事玉罗刹知道吗!”
    淖一航道:“玉罗刹当然知道,在华山上和她恶斗的六魔之中,有两个就是满洲奸细。”黄叶道人道:“她既是绿林巨盗,有人要倾覆朝廷,那岂不是和她志同道合?”卓一航道:“她把那些人恨同刺骨。不但是她,王照希也是如此。在绿林豪杰心中,天子可取而代之,但却绝不能亡于异族。”黄叶道人沉吟良久,说道:“本来我们武当一派,素不主张过问朝政。但事情既有关国运,而你又身受奇冤,那么倒不能不管了。你是想待师父下土之后,就赴京师么!”卓一航道:“正是,我要面见太子,把那些奸人陷害钦差,移祸于我的事情说出来。”黄叶道人道:“其他同门,可不必说知,四个师叔,你却该禀告。”卓一航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法。我不是不信同门兄弟,但只恐人多知晓,会漏出去。”黄叶道人道:“这个我很明白,你不必再解释了。”
    黄叶道人吩咐卓一航在静室稍候,到外面去将红云、白石、青三人唤了进来,商议好久,白石道:“既然如此,那么掌门一职,就由黄叶师兄暂代三年。”黄叶道:“我年将垂暮,精神日衰,怎能应付!”白石道人道:“反正不过三年,师兄你不接任还有谁可接任。”黄叶道人好答应。四老和卓一航同出,对十二弟子说明,一众同门知道卓一航受人陷害,无不关怀,但他们知道事关秘密,也不敢探问。
    当下忙了几天,紫陽道长下葬之后,各俗家弟子也纷纷离山归去。卓一航仍留山守孝,一晚,黄叶道人将他唤进云房,问道:“你父亲在京时可曾替你定下婚约?”卓一航道:“没有。”黄叶道人道:“那你可有意中之人?”卓一航而上飞红,迟疑半晌,答道:“也没有。”心中奇怪何以师叔会如此问他?黄叶道人道:“你年纪不小,也该定一门亲事了。”卓一航道:“弟子重孝在身,那能议婚。”黄叶笑道:“我虽非官宦人家,古礼尚知一二,重孝在身,婚姻自当待三年服满之后,但议婚却是不妨。”卓一航心中一震,急忙说道:“我实在无意及此。”黄叶想了一想,笑道:“以你的人才,当配才貌双全的淑女。那玉罗刹武功虽高,可是野性难除的强盗,我劝你不必留意她了。”卓一航道:“弟子并无此心,师叔一再道及,莫非不相信弟子么?”黄叶道:“你是本门最杰出之人,身膺重命,我怕你误入歧途。”卓一航道:“师叔放心,弟子还知自爱。”黄叶道:“这样就好。但若有合适的淑女,我倒要劝你先定下来,也兔心生外。”卓一航越听越惊,在他心中,虽然也确实未想到要与玉罗刹成婚,但不如怎的,自从见她之后,便觉得天下女儿,都如尘土。
    玉罗刹那强烈的个性,虽然有时也令他恐惧,甚至今他憎厌,但却已深烙他的心头。现在听得师叔口气,好像要为他做媒,吓得连忙摇手说道:“弟子实在不想过早论婚。”黄叶道人看他神情,不觉暗笑,但也不禁暗暗忧虑。知他所说对玉罗刹无情之话,未必是真。心想:他既如此,也不好迫他。待他见到另一个更好的人时,再让他们多在一处,不愁他不慢慢移情。
    卓一航见师叔微微一笑,不再续说下去,松了口气,站起来道:“师叔还有别的吩咐么,弟子想明日离山了。”本来他想守满“三七”之后才走,但听了黄叶今晚之言,只想早早离去。黄叶又微笑道:“你且坐下。”
    黄叶道人援缓说道:“你是本门待任的掌门弟子,我不放心你独自赴京。”卓一航想起云燕平和金千嵌相迫之事,也觉师叔并非过虑,黄叶续道:“因此我想叫你的四师叔陪你一遭。”四师叔乃是白石道人。白石道人在武当五老中虽是排行第四,年纪却是最轻,今年刚刚五十出头,而且他做道士,也不过是最近十年的事。卓一航约略知道他俗家姓何,是妻子死了之后才披上黄冠,上武当山做道士的。
    黄叶续道:“你四师叔自那年与铁飞龙比掌受挫之后,勤修内功,现在已大非昔比,你多与他亲近,也有好处。”卓一航道:“有四师叔同行,那好极了,只是太烦他了。”黄叶笑道:“怎么你与师叔也讲起客套话来?”当下含笑立起,叫他早早休息。
    在四个师叔之中,卓一航平日与白石道人较为接近,得他同行,颇为欢喜。第二日卓一航拜别了三位师叔,又到师父的墓祭扫一番,这才和白石道人下山,一路晓行夜宿,走了十多天后,进入河南东部,白石道人忽道:“一航,我和你到嵩山一游如何!”卓一航一心想到北京,颇奇师叔有此雅兴,因道:“师叔何以要游嵩山?”白石道人笑道:“嵩山为五岳之一,大好名山岂能错过?”卓一航道:“待事完之后,回来时再游也还未迟?”白石道:“迟也不迟在这几天,而且我不单是去游,送想去访一个人。”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弟子自当奉陪。”心中暗怪师叔何不早说。
    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余里。在少室北麓的五乳名人轶事峰下,就是闻名全国的少林派拳术发源地少林寺。卓一航问道:“师叔是到少林寺参谒么?”白石笑道:“僧道不同,我去参谒作甚?我和少林寺的主持也没有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我和你先游太室,若有余暇,再到少室山去。”卓一航更觉奇怪,武林人士到嵩山却不先游少林,那么他所访的大约不是武林中人了。但师叔既要先游太室,卓一航也好随他。
    两人绝早起来,爬登嵩山,东方初白,朝陽未出,嵩山上迷蒙蒙一片云海,上到半山,那迷漫的云海才惭渐由厚而薄,一轮旭日在云海中浮现出来,山中景物,像忽然间被揭去一层幔帐,豁然显露。但见峰峦雄秀,泉石清妍,洞幽深,云霞明媚,鸟语啁啾,花香扑鼻。卓一航叹道:“名山景物,果然妙绝人寰。”两人小憩一会,用山水送咽乾粮,嚼了半饱,继续登山。嵩山上古柏极多,两人冒着飒飒山风,在柏树丛中穿进。走了一阵,越攀越高,忽见一株老柏,苍翠夭矫,树身两人合围都围不过,卓一航流连赞叹,白石道人道:“凡上太室的游客,无不喜在这株树下流连,相传汉武帝到嵩山“封”之时,曾把它封为“大将军”,所以一般游客,都叫它做“将军柏”。若然这个传说是真,那么这株柏树大约有两千岁的高龄了!”卓一航仰观柏树,只见它的大部枝干仍然枝繁叶茂,生意盎然,不禁笑道:“人生不过百年,比起这株树来,不过是婴儿罢了,何苦夺利争名,纷纷扰扰。”正说话间,白石道人忽然拉他一下,悄声说道:“你听,好像有人上来!”
    卓一航藏在古柏之后,只见那边山径,走来了三个军官,其中一人,卓一航认得是锦衣卫的指挥石浩,心想:怎么他也有此雅兴,到嵩山来游。忽觉白石道人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山风送声,清晰可闻。石浩道:“李大人,钦差已送到抚衙,我们的担子可轻了不少了。”那被他唤作“李大人”的道:“太子就要登基,谅云燕平他们也不敢再对钦差加害。”卓一航听了心念一动,他们说的,明明是周李两钦差之事,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钦差巳给他们寻着,安然脱险了。其中一人又道:“李大人故剑情深,今晚我们可要叨扰一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酒了。”那个“李大人”微笑不答,卓一航眼光触处,觉白石道人面色有异,正想说话,白石却以手示意,叫他不要作声。
    三人上到山上,石浩道:“这株老柏居然还如此苍翠,真是难得。咱们到树下歇歇。”那个“李大人”叹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株树号为“大将军”,二千岁高龄犹未白头,真令我辈钦。”卓一航心想:这人肚中倒有点墨水。那三人越行越近,白石道人正想跃出,忽然山风中又送来了女孩子笑语之名人轶事声,那三人一齐停住。
    过了一阵,山顶走下一个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拖着一个女孩,女孩不过十岁光景,笑笑跳跳,见了生人,叫道:“姐姐,你看有人在这里呢,叫他们让开,我们要在这里捉迷藏。”这刹那间,白石道人的手,又微微颤抖。
    那个被唤作“李大人”的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相貌颇为威武,迎过去唤道:“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妈妈呢?”那个女孩道:“你管不住!”但还是答了一句道:“我没有妈妈,有姑姑。”那个少女瞪了“李大人”一眼,道:“华妹,不要理他们,咱们回去。”那个女孩问道:“姐姐,他们是做官的么?姑姑说,做官的都不是好人。.好,我听你话,不理他了!”
    少女拖着妹,扭转了身,那个“李大人”急忙唤道:“喂,我们不是坏人,你带我们见你的姑姑去!”少女道:“我的姑姑不见你们!”“李大人”身边那个军官,似乎是为了要巴结上司,飞身一掠,扪在那少女的面前,嘻嘻笑道:“真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不理我们?我们带你到城里去玩,那才好玩呢!”伸手要摸少女的脸蛋,“李大人”叫道:“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话声未了,那少女纤手一扬,只听得“拍”的一声,那名军官已捱了一记耳光!
    卓一航看得几乎要笑出声,心想:这些军官平日仗势欺人,调戏妇女不当一回事情,捱了这少女耳光,真是活该。看这少女出手不凡,一定是练过武功的人。
    那名军官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职位比那“李大人”和石浩要低一级,但这三人同在锦衣卫中供职,平时饮花酒、玩女人常在一处。先前听得上司喝他“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心里已自不满,暗道:哼,你装什么正经!捱了一掌,十分疼痛,这个气可就大了,身子一扑,双手抓去,那少女把妹妹推开,一招“如封似闭”,只掌一陰一陽,轻轻一格,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的来势消掉,双掌向前一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不由得不退后三步。少女叫道:“喂,你是不是想打架!”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身为锦衣卫的副指挥,又是昆仑派的好手,在武林中也有点名声,竟然猝不及防,被少女出招迫退,在同僚面前,面子更挂不下去,当下喝道:“哼,你要和我打架?”少女道:“不是我要和你打架,是你要和我打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道:“好,不管谁要打架,这场架是打定了!”
    那“李大人”本想喝住,转念一想:且看看这少女武功如何?看她是否那人所教?当下叫道:“喂,要打架到这里来打,这里地方宽阔,在山径上打什么呀?”少女秀眉一挑,说道:“你们三个人上来我也不怕。”把妹妹安顿在山石上坐下,吩咐她道:“你看打架,可别乱跑!”那女孩拍掌笑道:“好呀,看打架,看打架!姐姐,你可一定要打赢呀!”少女身形飞起,跃到古柏前的空地上,回头招手道:“喂,来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气红了面,跟踪跃至,在轻功上他已先输了一招了!
    少女气定神闲,凝身待敌。石浩道:“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要托大,这个姑娘是个会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脚尖一点,飞身窜起,右拳劈面捣出,喝声:“接招!”少女一声冷笑,身形微晃,反手一掌,闪电般的截击敌人右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喝声:“来得好!”左掌往上一搭,右手往上一伸,刷的向少女面门抓去,这一招名叫“金龙探爪”,是昆仑派“龙形十八式”中的厉害招数。
    那知一抓抓去,竟自扑空。少女身躯疾的拧豹,右掌倏然劈出,反劈敌人左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一个弯腰转步,好容易才避开这招,少女左掌又发,变了“印掌”,“印”向敌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大吃一惊,猛的长身,“拍”的一声,肩头中了一掌,被打得倒退数步,暗叫“好险!”若不是用肩头硬接,胸膛要穴,被她印掌所击,只恐有性命之忧。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领了两招,那敢轻敌,抡拳复上,呼呼生风,从“龙形十八式”的掌法改成了“黑虎拳”,这套拳宜攻,威力甚猛,少女轻功虽好,气力却差,一时间倒打成了平手。
    打了一阵,少女拳法忽变,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周围绕来绕去,专拣他的空门进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身法远不如少女轻灵,攻她不着,守也不移严密,不过片刻,又接连捱了两掌,幸喜击中的不是要害,还可支持,但也已累到满头大汗。
    那个“李大人”看得连连摇头,叫道:“老石,你去把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拉下来,不要伤那女子。”石浩一个箭步冲上,插在两人中间,右掌一推,左掌一带,这一招就称为“带马归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给他左掌带到旁边,那少女也给他推开几步。本来论掌法石浩未必胜得过那位姑娘,可是他内力甚强,掌含陰劲,当年他缉捕王照希之时,就曾显过“脚碎阶石”的武功,王照希也要避他。这少女武功在王照希之下,当然接不住他的掌力。
    可是这少女似乎也颇好胜,身形一退复上,叫道:“好哇,你们都上来吧!”那个“李大人”叫道:“小姑娘,不必打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师父是不是姓何的!”少女愕然注视,久久都不说话。
    “李大人”又微笑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姑姑了吧?”话声一停,忽然从上面山坳处奔下一人,冷冷说道:“你还要来见我做什么?”这人是个中年尼姑,约莫四十岁光景。“李大人”一见,跑上前去,叫道:“嗯,你怎么削发做了尼姑了?”
    那中年尼姑不理不睬,左手携那少女,右手携那女孩,道:“这世界坏人太多,咱们回去。”“李大人”又奔前几步,嚷道:“喂,你听我一句话成不成?”
    那尼姑欲行又止,回过头道:“好,你说。”“李人人”笑嘻嘻的道:“说多两句成不成!”那尼姑面色一沉,“李大人”道:“霞妹,当年是我错了,现在我特来接你回去!”那尼姑“哼”了一声,道:“我与你有什么相干了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尼姑,你别来这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李大人”道:“太子就要登基了。”尼姑道:“这更与我无关!”“李大人”道:“你知道我是太子的亲信,太子登基,我求他外放,起码就是一个总兵,也许是将军也说不定,那时你就是诰命夫人。”那尼姑气得面色红里泛青,斥道:“你自有你的诰命夫人,你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休怪我不客气!”那“李大人”笑了一笑,又道:“难怪你发脾气,你还不知道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氏已经死了,她又没留下儿女,我这个家还是你的!”那尼姑冷笑一声,板起脸孔斥道:“滚开,十四年前你贪图富贵把我休掉……”那“李大人”急插口说道:“那是我母亲的主意,与我无关!”那尼姑续道:“我可没那么下贱,休了的妻已泼出去的水,你把泼出去的水收回给我看看!”那“李大人”又道:“你纵不念夫妻之情,也当看在申儿面上。”那尼姑身躯颤抖,本已转身,又回过来问道:“申儿怎样?”“李大人”道:“他等着妈妈回家哩!”那尼姑突发冷笑,斥道:“你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么?申儿不堪后母虐待,早就跑啦“你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那里?”那“李大人”面色灰败,忽然跃起来道:“好呀,果然是你把他收起来!”那尼姑冷笑道:“你看,我一试便试出来了,你是来要你的儿子,什么诰命夫人,呸!膘滚!”那“李大人”飞步冲前,大声叫道:“我要你们母子两人都回来!”那尼姑冷冰冰的宛如石人,待得那“李大人”冲到,这才说道:“申儿不在这儿!”“李大人”说道:“那么他在那里?”那尼姑板脸不理。“李大人”嚷道:“那你随我回去!”那尼姑仍是板脸不理,“李大人”忽道:“好,我知你是恋着那姓龙的小子,可是人家也不要你!”那尼姑怒道:“胡说八道!”疾的一掌打去,“拍”的一声,那“李大人”也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国柱一样,捱了一记耳光!
    “李大人”捧起面孔叫道:“好泼的婆娘!”一抓抓去,尼姑身形一转,一招“七星手”连环推出,那“李大人”吸胸凹腹,倏地揉身进掌,道:“我已让了你,你还不知进退!”呼呼两拳,左掌横劈,右掌直扫,端的是内家高手,那位尼姑也喝道:“你滚不滚!”在掌风中突然进招,一手刁着他的手腕,往外便甩,那“李大人”武功确高,手腕一沉,居然挣脱,叫道:“喂,夫妻打架,不叫旁人笑话!”那尼姑气极怒极,连环发掌,凌厉之极,“李大人”给迫得连连后退。石浩站在旁边,不敢帮手,那“李大人”直退到了老柏树前!
    那尼姑一掌击去,“李大人”退到树后,白石道人忽然一跃而起,左手朝他肩头一按,将他推开,那尼姑一见,又惊又喜,大声叫道:“哥哥,你几时来的?”
    原来这尼姑乃是白石道人的妹,名叫何绮霞,二十余年前,有两家向她求婚,这两家在武林中都颇有名望,一个是峨嵋派的龙啸云,一个便是现在这个“李大人”,名叫李天扬的。龙啸云、李天扬和何家都是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何绮霞父兄决断不下,就由她自选。那时何绮霞还只是十六七岁小姑娘,见李天扬生得较为英俊,便选上他了。
    那知李天扬名利之心甚重,结婚之后,游学京师,他武功既高,又通文墨,给一个世袭的“车骑将军”看上,要把女儿配他。李天扬还算稍微有点良心,不敢立即在京别娶,准说要回家禀告父母,回家之后,就暗中叫母亲出头,把妻子休了。他们已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白石道人那时还未出家,也曾去李家劝解,说是:夫妻已做了几年,又有了孩子,何必离异?可是李家执意不理,白石甚为气愤,从此就和李家断了这门亲戚。
    如是者过了十四年,李天扬在锦衣卫中做到了指挥之职,龙啸云不知下落,何绮霞则在被休之后,就到太室山跟她的师傅,师傅七年前死了,她这时已惯山居生活,也便做了尼姑。
    且说李天扬骤见白石道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呐呐说道:“大舅,你来得正好,给我劝劝绮霞。”白石道人含嗔说道:“那是你两人之事,我劝有何用处。十四年前我已经劝过你了!”李天扬甚是尴尬,一时说不出话。
    再说卓一航也跟着跃了出来,石浩一见,拱手叫道:“卓公子!”他不好意思听李天扬的家事纠纷,就拉卓一航过一边说话。卓一航道:“石指挥,我现在仍是钦犯,你可要缉我回京?”石浩大笑道:“太子正思念你呢,你早已不是钦犯了二皇上现在重病,两个月前朝政巳由太子摄理。李钦差和周钦差那日在你家逃出来后,奔到河南,在河南的河防督办家中住下,遣人密报太子,这时太子已掌朝政,下令彻查,那冒充钦使的御史已被革职查办,大内的卫士云燕平也被通缉,线索一直查到魏忠贤身上,但魏忠贤掌管东厂,羽翼已成,太子不愿在登基之前,和他硬拚。现在正招贤纳士,对你尤其思念。他差遣我和李指挥出京,保护钦差回来,顺便也叫我探问你的消息。”卓一航道:“我正有事要到京师去见太子,可是你们保护钦差,我可不能和你同行。”石浩道:“在京相见也是一样。”
    两人说了一会,忽听得那尼姑厉声斥道:“滚下去!”想是和解不成,李天扬又惹得她生气了!
    卓一航举头一望,只见那李天扬哭丧着脸,说道:“好吧,那么咱们再见!”尼姑道:“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不再见!”李天扬叹了口气,招手叫石浩下山。
    李天扬等三人下了山后,卓一航过来与那尼姑相见。这时那个少女已在尼姑身边,小的那个则坐在白石道人膝上,白石道人笑道:“叫卓哥哥!”向卓一航道:“你未见过我的女儿吧?”指着大的那一个道:“她叫何萼华。”又抱起那小的一个道:“她叫何绿华。”何绿华高高兴兴叫了一声:“卓哥哥。”何萼华却微现羞态,是低低叫了一声。白石道人哈哈大笑。正是:
    最怜小儿女,被卷入情潮。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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