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42章层层推究
    伊风将自己心中万千条紊乱的思路,慎重而缓慢地整理着,希望能对方才所发生的奇事,作一个周密而合理的解释。
    “他们在见到我之后,为什么突然放弃了他们的计划而逸去呢?”
    “多手真人谢雨仙是武林中有名心狠手辣的人物,他的凶名,我可听到得久了,在情在理,他断然不会因着畏惧我而逃走。铁戟温侯在武林中虽然名声也颇为响亮,但却也万万吓不倒横行川滇的魔头多手真人呀?”
    “何况,此刻我已经过易容,天下再也无人认得我就是铁戟温侯吕南人了。”
    “那么,很显然地,他们所畏惧的,是另一人。而我易容后的面貌,又冶巧和这人极为相像,是以他们误认了。”
    思路至此,他想起方才在山脚下所遇的飞虹七剑,想起飞虹剑客们在看到他时的表清,以及他们对自己所说的话。
    于是,他将这两件事台而为一,接着往下面继续推究着──
    “我绝对不可能和两个人的面貌都完全相同,是以,这多手真人和那些长白派的剑手都将我认成另外一人。换句话说,就是多手真人将我误认为以前在长白剑派中那个姓锺的剑客。”
    “但是,他们又为什么要畏惧,远在关东的长白剑派中的一个剑客呢?”
    他自己向自己提出了这问题,随即又替自己寻找着答案:“一定是这姓锺的剑手,在离开伥白山后,投入另一人的门下。不但如此,他一定还另外换了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必定是在近年江湖中非常响亮的,也是足以使得连多手真人这种人都异常畏惧的。”
    于是,他又很快地又联想到那狂傲的钱翊,以及钱翊在见到他时的那种奇怪的态度,很快地再想下去!
    “钱翊一定认得那人,也就是说钱翊一定认得和我易容后面貌完全相同的那人,而钱翊却是青海无名老人的弟子,他以前在江湖之中,没有丝毫名声,以他的武功来说,那自然是因为他以前根本没有在江湖中走动过,他既未在江湖中走动过,却认得那人,而又仿佛很熟”
    他思路不敢分岐,极快地想下去道:“那么他们一定是早就认得的,但据那飞虹剑客所说,那姓锺的却是自幼即在长白习艺,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姓锺的剑手,离开长白之后,就投入了青海无名老人的门下,是以钱翎才认得他。”
    伊风微微一笑,忖道:
    钱翊如果和他是同门,见了我也会误认,那么可见我易容后的面貌,是绝对和那姓锺的完全相似了。”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点,因着连那些和“锺英奇”自幼相处的“飞虹七剑”也会误认,那么他们面貌的相同,就可见一斑了。
    但是,无名老人虽然名垂武林,他的弟子却也不见得能使多手真人和武林中的那么多名剑客睹面之下,便立刻逸去呀!
    何况在多手真人和那些剑手的身上,一定还担当着天争教缜密计划下所派遣的使命,而以“天争教”此刻在武林中的地位说来,也断然不会因着任何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即使出现的这人是名垂武林的前辈异人无名老人的弟子。
    这些问题仍在伊风脑海中盘旋着,他有时像是抓着了一些端倪,但瞬即又茫无头绪,垂着头,他全然陷入深思里。
    萧南苹站在他的身侧,本来被终南道人的那种悲怆气氛所感,心里也颇有一些沉重的意味。
    但此时那年轻的玄化道人,已正式接长了终南门户,当着武林群豪,在简单但却肃穆的仪式下,参拜了吕祖,和终南列祖的神像,成为终南一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掌门人。
    于是气氛也像是变得轻松得多,武林群豪,分成一批一批的,向这终南剑派新任的掌门人道贺。
    萧南苹也回过头,去望伊风。
    她看到伊风正皱着眉,沉思着,轻轻一笑,推了推他的肩头,俏语道:“你想什么呀?”
    伊风茫然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又垂下头去。
    萧南苹久作男装,乔装已惯,但此刻却又忘记了自己是“男人”,嘟起小嘴,不依道:“你瞧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人家跟你讲话,你都不理。”
    伊风此刻正是密结满腹,那有心情回答她的话,漫应了一句,然而却只要这一声漫应,却已足够使这沉入爱情中的少女,回嗔作喜了。
    她娇笑着道:“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在想那件事真奇怪是不是?”
    她停顿一下,像是自语似的又道:“不过也是真的奇怪,那些人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走了呢?你又不是他们的──他们的教主!”
    她本想说:你又不是他们的爸爸,但是一个女孩子家,“爸爸”两字倒底不好出口。
    她的脸也因心里有了这想法而红了起来,羞急之下,就随意说出两个字,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
    然而“教主”两字一入伊风之耳,伊风却险些跳了起来,回身抓住她的手,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萧南苹一愕,伊风却根本没有要得到她回答的意思,口中不住喃喃说道:“对了,对了。”一只手仍捏着萧南苹的手不放。
    萧南苹脸上羞红,心里却甜甜的,一挣,没有挣脱,眼角一瞟大殿中的群豪,人家根本没有看他们,她也就任他握着。柔情蜜意,满充心怀,只恨不得此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知她心中的这份柔情蜜意,伊风可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分享到。
    伊风在听到萧南苹无意中说出的“教主”两字之后,心里蓦地萌出了一种想法,这想法虽然怪诞,甚至连他自己对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都有些吃惊,但他仍然接着想下去,因为这想法虽然怪诞,但却合理。
    “这些人为什么一见我就逸去,这本来不可解释,除非……除非和我此刻的面容完全相似的一人,就是天争教主萧无;而萧无也就是那长白剑派,飞虹七剑等人口中的“三弟”。
    “是以那多手真人见了我,以为是他们的教主来了,而教主既如此说,当然是计划有所更动。多手真人虽久着凶名,但他已属“天争教”下,自然不敢违抗教主,是以他心里虽然奇怪,而却不得不一言不发地走去。
    “而那钱翊,想是因为初入江湖,知道他的同门是“天争教”教主,听到多手真人是天争教下,就出来帮多手真人一个忙。可是他后来看到我现身,也以为我就是萧无,又见我说那种话,是以便在自认多事之下,拂袖而去。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们之间早已有预谋,那钱翊并非凑巧,而是特意地赶到此间。”
    但这些细节,伊风已不去深究,因为他已从千万条思路中,找出了最荒谬,却也是最为合理的一条。
    因为天争教创教以来,天争教主萧无虽名满天下,但萧无的真面目,却始终无人见过。
    就连天争教总坛所在地,江湖中人也只知是在江南,究竟在什么地方!却也无人知道了。
    伊风虽被萧无夺去了妻子,避得无处容身,但萧无的庐山真面目,他却也没有见到过。
    伊风此刻自忖,他此刻的面貌,既被多手真人等如此畏惧,但满堂的武林群豪,却无一人认识,那么自己此刻正和除了天争教下的金衣香主们外,再无一人见到过庐山真面目的天争教主萧无面貌完全相同。这不是极为合理,而又几乎是唯一合理的推测吗?
    然而这想法却使得伊风自己也为之震惊不已,他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但从头到尾,他再将自己先前所作的推究,细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此刻所作的推断,其中虽然还有些微细节,自己尚不能明了;但整体说来,却显然是合理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立刻撕下这张和他生平最大的仇敌面容完全相同的面具,抑或是留下它,甚至利用它做一些事。
    他虽了解这张面具对他自己极可能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然而当一个人对镜自照时,知道自己的面貌竟和那夺去自己妻子,使得自己以“诈死”来躲过追击的人一样时,那么他心中又该是什么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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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去而复返
    突地,一声轻轻的咳嗽,惊破了萧南苹的柔情蜜意,和伊风的层层思虑。新任的终南掌门──玄化道人,站在伊风面前,恭身道:“贫道谨为终南门下全体弟子,向阁下叩谢大恩。”
    说着,这终南剑派的掌门人,一撩道袍,竟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伊风蓦然惊觉,抬眼一看,大殿中的几百对眼睛,此刻正都注视着自己,而那已成为掌门人的玄化道人,正跪在自己面前。
    他又一惊,连忙也跪了下去。玄化道人又伸过手去搀他,口中道:“恩人若不肯受贫道一拜,那么贫道心中越发不安了。”
    伊风自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口中呐呐地,正想找几句话来说,突听大殿正门那里又是一阵骚动。
    伊风不禁瞬眼去望,但他跪在地上,却也看不到什么。却听萧南苹道:“咦!那“飞虹七剑”怎地也来了?”
    伊风连忙回手去搀扶玄化,口中连连道:“道长切莫如此,折煞小鄙了!”
    又道:“小鄙亦受了贵派之恩。”
    又道:“道长赶快起来。”
    他心中本已紊乱,听到“飞虹七剑”去而复返,心中更是大动,说话竟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此刻“飞虹七剑”中的毛文奇,华品奇,想是因为看见了跪在大殿正前方,极为触目的伊风来,排开群豪,也挤到殿中,对着伊风远远喝道:“朋友!你且过来,我弟兄还有话要问问你?”
    原来这些长白剑手,在华品奇以一招长白剑派中的绝学“颠倒干坤”,试出伊风果然不是长白门下,转身离去后,此次又重新折了回头,正是为了寻找这和“飞虹七剑”中的锺英奇面貌完全相同的人。此刻见了伊风,就喝了出来。
    他们久居关东,性没遮奢,竟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岂容得他们大肆吆喝?妙法道人脸自一沉,那妙通道人却已嗔道:“施主们那里来?要找什么人?神殿之中,施主们也该安静些!”
    华品奇脸也一沉。伊风却已抢步过来,拦在妙通前面,朝华品奇微一抱拳,朗声道:“前辈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
    妙通道人见这些鲁莽汉子,是自己全门恩人的相识,便也无可如何。
    那知华品奇冷笑一声,厉喝道:“我要你的命。”
    伊风方自一愕,却见漫天光华乱闪。原来华品奇已在这厉喝声中,拔出长剑,竟以方才完全相同的一招,“颠倒干坤”,刺向伊风。
    伊风惊愕之下,眼光瞬处,又瞥见那剑光中的空隙之处,这时他本已紊乱不堪之脑海,已浑然忘却了方才自己所受到的教训,几乎是出乎本能的,又往那剑光的空隙处一闪。
    当然,像上一次一样,漫天光华又转变为青光一缕,向他闪避的方向刺去。但和上次不同的,在华品奇手中的长剑剁向伊风时,侧面突然寒光暴长,“拐一柄剑已刺向他腋下三寸的“天池穴”。
    这“天池穴”属手厥阴经,在腋下三寸,乳后一寸,着胁直腋,撅胁间,乃人身大穴之一,这一招正是攻华品奇之必救。
    华品奇冷笑一声,脚步微错间,溜开三尺,却根本不理会那拔剑刺向他的梅花剑杜长卿,反却向着毛文奇冷笑道:“二弟!果然不出你所料,果然不出你所料。”
    转首向伊风道:“三弟!你也不必再瞒着我们,有什么事尽鄙说出来,难道你我兄弟之间那么多年相处,竟连一点儿情份都没有吗?”
    伊风全然愕住了,他难以了解这“飞虹七剑”明明已在判别自己不是他们的师弟后离去,此刻却又折回来,又说这些话呢?
    他却不知道华品奇等人飞马驰去后,毛文奇就埋怨道:“大哥!你也太忠厚了!三弟若不肯认我们,他大可以装做不憧这一招“颠倒干坤”的奥妙。因为他明知大哥你不会伤他的。”
    是以这“飞虹七剑”中的四人,又折了回来,而华品奇再以“颠倒干坤”一招相试。此刻伊风若心境澄平,在几个时辰前才吃过此招的苦,此刻就算躲不过此招,至少也不会重蹈覆辙,再像上一次那样去躲。须知纵使笨到极点之人,也断然没有人会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同上两次绝对相同的当的道理。
    是以华品奇便推断伊风是故意如此的,否则他怎会笨到如此田地!而因此,他们竟也主观地断定伊风就是他们失踪的师弟锺英奇。
    此时大殿中的群豪,又愕住了。
    持剑而立的梅花剑杜长卿和终南弟子们,在听到华品奇称呼伊风“三弟”,而伊风竟像也默认了的时候,更不知所措。
    他们对伊风的来历,本就一无所知,此刻当然更为迷惘。
    大殿中的数百双眼睛,此刻当然又都落在伊风身上。
    就连萧南苹,都也被今日所发生的一连串奇怪的事,弄得混沌一片了。
    伊风此刻,脑海中极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他知道此事,此刻已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心中方下了个决定,华品奇却又道:“三弟!你我弟兄之事,大可不必当着这么多外人来讲,你还是跟着大哥我下山去吧!唉──”
    他忍不住又长叹一声,道:“为着些许小事,你又何苦如此呢?”
    萧南苹忍不住大声道:“姓华的!你怎地这么噜苏!我告诉你……”
    那知伊风却一拉他的袖子,阻止住了她的话,侧身对她轻声道:“我且随这“飞虹七剑”一行,你不妨在姚清宇大哥处等我。”
    不等萧南苹答话,又转身向那些惊诧的终南弟子拱手道:“小鄙俗务缠身,今日暂且别过,他日有缘,小鄙自当再来拜候。”
    妙法道人根本就全然不知道此事的究竟,此刻只得也合十道:“施主天际神龙,来去匆匆,贫道们虽良久聆教益之心,却也知道无法留得住侠驾,只是匆匆一会,阁下的大恩大德,足以使我终南派数百弟子,永铭不忘了!”
    华品奇脸上微露喜色,他以为自己的师弟已迷途知返。那知道伊风此举,只是想从这“飞虹七剑”身上,多得到一点萧无的消息而已。
    因至此为止,他除了知道萧无和自己此刻的面貌完全相同之外,其余的,却仍然是一无所知的。
    最难受的,却是萧南苹,她本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能说。她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但此刻情感却使她变得痴了!
    人们的第一次恋情,永远是如此激烈的!武林群豪,有的在山脚曾经目睹此事的前一半;有的根本没有,但却全不知道此事的究竟。直到很久以后,这件事在武林中的一部份人口中,仍是一个不可解释的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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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怅怅离情
    此刻暮色已合,晚霞初落。西边天末,尚留得几痕淡淡的云霞,影映得满天枯木疏林,平添了多少幽清的画意。
    伊风随着“飞虹七剑”出观下山,各各心里都有着心事,是以一路默然。只有华品奇发出的叹息声,偶而打破沉寂。
    此刻天已入暮,再加上他们都知道此山此刻都是武林中人,是以便都展开身法,寂寂山路上,只见几条极淡人影一闪而过。
    到了山脚下,飞虹剑客们方才骑来的三匹健马,正被系在一段枯干之上。
    华品奇侧顾伊风一眼,喟然说道
    “三弟,你先和我同乘一骑吧。”
    他叹皂一声,又道
    “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我那天不抱着你骑马兜一个圈子?唉,岁月催人,如今你已长大**,而我──也老了。”
    叹息的尾音,久久不落。
    伊风不禁同情地看了这垂暮的武林健者一眼,心里对萧无,更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想见那萧无,必定是天性极为凉薄无情之人,否则又怎会如此!
    他正自感叹间,忽然山畔传来一声声尖锐而急切的呼声,伊风一听,就知道是萧南苹在呼唤着自己。
    这急切的呼声,使得他突然升起了一种歉意,低叹一声,他悄然回过头去。
    只见山上果然极快地窜下一人,笔直地掠到他身前,依依娇喘着,想必是因为过急的奔驰,此刻额上甚至已现汗珠了。
    “南哥!我……我要和你一齐走。”
    萧南苹温柔的目光,乞怜地望着伊风。
    晚风飒然,藉着将黯的天色,伊风看到了她双颊的红晕,两鬓的乱发,虽然是男装,但她仍显得那样妩媚动人。即使最丑的女子,在真情流露时,也会变得美了,何况萧南苹这美若春花的女子。
    伊风虽然对萧南苹也有着一些情感;但他也自知,自己对人家的情感,远不如人家对自己的浓厚。他先前虽然叫萧南苹在姚清宇处等他,但连他自己也不确知自己是否会回到姚清宇处,去寻找这等待着自己的痴情而美丽的少女。
    此刻他心中有着愧意,口中也就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华品奇已微微皱眉,道:“三弟!膘些上路吧!”
    萧南苹满含嗔意地瞪了他一眼,又哀怨地转向伊风。
    她也明知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情感,此刻虽已找到了归依之处,但这归依之处,偏又是这么渺茫,渺茫得就像那天末的云雾似的!
    良久──
    他见伊风仍然没有说出话来,少女的自尊,使得她的心,比被人戳了千万刀还要难受。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血液上涌,眼前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几乎连伊风的影子,都分辨不出来。
    伊风望着他面前这凄楚的少女,也被这份真情所动,几乎愿意放下一切,和这纯情的少女,远远躲到天涯海角,让世人再也寻找不着。
    因为他感到这少女的真情,是这么沉重,沉重得使自己的心,都被压缩得没有余隙来容纳别的感觉了。
    他吞吐着,正想说话。
    那知萧南苹突然悲鸣一声,双手掩面,纤腰一转,飞也似的掠了去。
    夜风吹得她宽大的文士衣襟,像是一只蝴蝶的彩翼般,在伊风的心底震动着一种无比和谐,也却是无此凄楚的旋律!
    她纤细的身影,终于在苍茫的暮色中,冉冉消失了。
    伊风却像是尊石像似的,站在他先前所站着的地方,动也动弹不了一下。他不知他自己此时的情感,是自责,抑或是自怜!只是他却觉得,天地在这一瞬间,竟突然寂寞了起来!
    人们,有时是最愚蠢的动物,常常会为着一些不值得珍贵的事,而舍弃了一些最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在他享有这些珍贵之物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可贵之处,也不去珍惜。
    而等到他觉得这些事物可贵,再想珍惜的时候,那些事物,却已离他远去,他再想去寻找,也将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突地,伊风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头去望,华品奇正带着一种喟然的表情在看着他,沉声说道:“三弟!我们走吧!希望今晚能赶到长安,我有许多话要问问你。”
    伊风黯然地随着他们上了马,心里像是倾倒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倒底是那一种情感!
    马蹄奔驰着,在崎岖的道路上,响起一连串了亮的蹄声。
    暮色愈重。
    伊风坐在马后,两眼直视着,路旁的枯木,像是一根根联接着朝他头上打来。他甚至也愿意伸长脖子,让自己混乱的头脑,重重捱上一下。因为,那至少可以换得片刻的安宁,沉醉。
    但是,那些枯木却一根根在他身旁擦过了,甚至连他的衣袂都没有沾上一点。这一瞬间,他似乎发现了一些哲理。
    那就是世间有许多事,明明像是已经降临到你头上,但却仅是擦身而过:而另一些事,却在你毫无所觉之间,降临在你的身上。而这些都是你所无法预测的。人,又有谁能够真的先知呢?
    他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否合于天理的轨迹!但无论如何,他却因此而微笑了一下。抬头一望,前面灯火莹莹,像是已到了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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