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9章逐鹿掌门
    此刻那另三个道人又走出一个五绺长须的道者,此人本是妙灵道人的师弟,比玄化尚长出一辈。玄化一见此人走出,忙躬身道:“五师叔也来赐教吗?”
    这五绺长须道人乃昔年终南掌教玉机真人的五弟子妙元,此刻微微一笑朗声道:“你我较技,各施所长,你切切不可心存礼让顾忌,否则就失了以较技来争掌门的原意了。”
    玄化忙躬身唯唯道:“弟子遵从师叔的教诲。”
    双手下垂,凝神而立,正待出手。八卦神掌却突地大步走了过来,将手一拦,朗声笑道:“道长且慢动手!方才杜少侠之意,玄化道长,已过了三场,此刻不妨稍为歇息一下,由另三位道长先过过手,其中最胜之一位,再出来和玄化道长动手,各位看此举可妥当否?”
    玄化垂手退步。
    妙元躬身道:“全凭范老师作主。”
    这两阵较技下来,妙元道人以一招“金蛟剪”胜了第一阵,最后上来的是“玉机真人”的四弟子妙通,交手方十数个照面,稍一不慎,竟被妙元抢入中宫,以掌缘在他前胸拂了一下。
    于是妙通道人,也立刻退去。
    群豪眼看这几位终南高手过招,技争掌门,竟像是平时师兄弟考较身手一样,完全没有惊险,剌激的场面。一面暗赞这些终南弟子的宽宏气度;一面却又暗暗惋惜自己的眼福,没有看到什么热闹。
    这些武林豪士,大多是远道而来!心里多多少少总是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人类通病,恨不得这些终南道人,打个血淋淋的火爆场面。此刻见他们轻描淡写,就已过了五阵,倒有些怅然。
    此刻唯一未决胜负的,只剩下妙元道人和玄化道人两人,群豪不禁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两人身上。因为此两人的胜负,就关系着终南一派的掌门。这在武林中来说,可算得是件大事。
    八卦神掌朗声笑道:“两位道长稍为歇息一下,再动手争这掌门之座。老夫也算眼福不浅,能眼见如此高手的过招。”他转身向杜长卿,钱翊一笑,又道:“两位想必也有同感吧。这原是百年罕睹的哩!”
    钱翊斜倚在一张交椅上,始终动也未动。此刻微微颔首,像是要说话的样子。
    那知那妙法真人突然走了过来,道:“妙元师弟和玄化师侄,还是此刻就动手吧!得胜者就在此间当着天下英雄和吕祖神像,就为终南掌门,也用不着再立仪式了。”
    范仲平双眉微皱,暗暗奇怪这妙法道人,一向老成持重,此刻却怎的竟将这等大事,处置得如此草率?连让他们歇息一下都等不及。
    伊风冷眼旁观,却贝这妙法道人脸上的忧色,更加浓重,眼光不时扫向门外,仿佛生怕有什么人会突然闯来,扰乱此一盛举似的,是似迫不及待地就让妙元,玄化两人,动手过招,决一胜负。
    萧南苹却全都不管这些,只是幸福地倚在伊风身侧。因为四座群豪,坐得都甚为逼挤,是以她全身都依偎在伊风身上,却也不觉惹眼。
    此刻大厅肃然,都在凝神观望着这终南派的两位最高手的比斗。
    妙元和玄化两人,正是全神凝注。
    这些道人们在动手之先,全都全神凝注,绝不大意。但在一分胜负之后,立刻告退,确是名家风范!
    那时就在这大厅中静得连诸人呼吸之声,都可以听到的时候,正面坐着的群豪,突然起了阵骚动,纷纷向两旁移开。
    妙法道人面色大变。伊风也一惊,知道自己的猜想未错,果然此事并不简单。
    八卦神掌,梅花剑等人,正自惊诧,却见这吕祖正殿的正门,走入一行人来,竟也全部是身着蓝色道袍的道人。
    四座群豪,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当头而行的一个道人,形容枯瘦,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几乎拖到地上。但步履之间的沈健,眉目之间的锐光,却令人一望而知是武家高手。
    这一行十余道人,个个身后都背着长剑,最令伊风触目的,却是这些道人所穿的道袍,竟全都是崭新的,但又不是方才在山下所见的那些年轻道人。
    当先而走的那枯瘦道人,鹰目微一顾盼,竟朗声一笑,道:“妙法师兄!你这却不对了!小弟早已令门徒先来禀报师兄,说是我这个不成材的师弟,也要来凑凑热闹。怎地师兄却迳自就行起会来?难道一别十余年,师兄你竟忘了终南门下,还有小弟我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师弟了吗?”
    一面又四顾群豪,大声笑道:“贫道妙雨,亦是终南弟子,此次有劳各位远来,早以命小徒们,在山下为各位摆茶接风。敝师兄接待不周之罪,贫道先在此谢过。”
    此话一出,群豪全都愕然,奇怪半路上怎地又多了此人出来!
    伊风也恍然而悟,暗忖:“原来先前在山下的那些道人,全都是这妙雨道人的徒众。但这妙雨道人虽自称是终南弟子,那妙法道人却为什么作如此形状?”
    先前在山下那些年轻道人的举止,观门前那中年道人的神态,那些欲言又止的言语,此刻都一一闪过伊风心头。
    伊风知道这妙雨道人此来,其中必定有着些蹊跷。但其中究竟如何,他却也摸不清楚,只得静待此事发展下去。
    四座群豪,愕然相顾,所抱的心里,正也和伊风相同。
    妙法道人面色骤变之后,目光一直瞪在那妙雨道人面上,此刻冷笑一声,道:“妙法不才,可不敢做阁下的师兄,死去的师尊,此刻若有知,也断断不敢承认有阁下如此高人的弟子”
    妙雨“咦”了一声,冷笑道:“师兄!你这是什么话?小弟虽然一别终南十余年,但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师门。而且小弟虽然远游在外,却也始终没有被逐出门墙呀!难道师兄你今日却要把小弟逐出门外吗?”
    他阴森之极地“哼”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只是师傅在生前,没有逐出小弟,小弟就仍然是终南弟子。师兄你纵然对小弟不满,可也不能公报私仇,硬指小弟不是终南弟子哩!”
    妙法道人面目更是变色。那知妙元道人却一步抢上前来,朝妙雨躬身施了一礼。妙雨道人哈哈笑道:“好!好!五师弟!你还没有忘记有我这么一个师兄。”妙元道人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弟虽未忘记师兄,却只怕师兄早已忘记小弟们了。”
    他双目一张,声色转厉,道:“请问师兄!若你还未忘记师门,师傅仙去时师兄怎地不来?多手真人谢雨仙名满天下,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位多手真人就是终南弟子?怎地师兄早不想起师门晚不想起师门,却偏偏在此时想起师门?难道这区区终南掌门之席,还放在你多手真人的眼里吗?”
    他冷哼一声,更加激昂地说道:“昔年你我师兄弟六人,师傅待你最厚。可是师兄你却置师门声名不顾,在江湖上做出许多败坏师门的事,可叹师尊临去时,却仍挂念着你,不肯将你逐出门外。师兄!你如稍有良心,就该迷途知返。那知师兄你……你却又投入……”
    妙雨道人始终冷笑倾听着,此刻突地一声厉叱,喝道:“妙元!你再要胡言,我做师兄的可要当着武林群豪,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狂徒!”
    妙元冷蔑之极地一笑,道:“天下武林,.谁不知道你多手真人的那些“善行义举”?我说不说又有何妨?只是这些话我却有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
    四座群豪此刻才都耸然动容。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枯瘦的老道,就是横行川黔一带,恶行无数,却又极少有人见到真面目的魔头──多手真人。
    更想不到这多手真人谢雨仙,竟会是终南门下的弟子。
    这妙雨道人和终南派其中的纠葛,群豪此刻亦都从妙元道人义正词严的这一席话中,恍然得知了真相,不禁纷纷议论着。
    但这些议论之声,却是极为轻微的,更没有一人挺身出来说话。
    妙法真人此刻也厉叱道:“何况你又加入了天争教下!此刻你焉敢再无耻地回来争这掌门人之位,难道你以为你的所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伊风不禁更惊,这多手真人既已入了天争教,此刻却又来逐鹿这终南掌门位,其用心不难想见。
    “看来这天争教不但想称尊武林,竟还想将各门各派一网打尽。若真让这天争教徒作了终南掌教,那天下武林,眼见就将再无瞧类了。”
    他一念至此,心中热血翻涌,几乎要挺身而出。
    八卦神掌此刻也一捋长须,朗声道:“按理说:妙雨道长既未被逐出门墙,自应仍算终南门徒。但若妙雨道人真的入了“天争教”,那么再争终南掌教,就有些不便了。”
    妙雨道人却突地仰天一阵长笑,笑声竟如金石,震得四间嗡然作响。连大殿承尘上的积尘,此刻竟都簌簌落了下来。
    群豪相顾变色之间,笑声戛然而止,余音虽仍绕梁,但大家耳畔却都倏然一轻。
    妙雨真人双目一张,冷然道:“有谁说终南弟子入不得“天争教”?有谁说“天争教”徒做不得终南弟子.我妙雨虽入“天争教”,却仍然是终南门徒,有谁说我争不得终南掌教?”
    他傲然四顾,冷笑一声,又朗声道:“好教各位师兄弟得知,不但我妙雨重归师门,长江南北,大河两岸的所有名剑手,此刻也都入了我终南门下。”
    他右手朝随他进来的十余个蓝袍道人逐一指点着,说道:“劳山三剑汪氏兄弟,一剑震金陵胡大侠,南宫双剑李氏昆仲,燕山三剑,太湖一剑,这几位剑客的大名,想各位也都听到过吧?”
    他又仰天一阵长笑,接着说道:“现在这些声名显赫的名剑客,全都入了我终南门下,眼看终南一派,行即光耀武林,师傅在天之灵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八卦神掌脸上却有些不悦,他本是老而益辣的姜桂之性,此刻两道灰白的长眉一立,正待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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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钟敲十响
    那知身侧突然响起妙元道人清朗的口音。
    “你胜得了我,再争终南掌门不迟。”
    身随话到,掌风嗖然,已自袭向妙雨道人的前胸。
    妙雨道人冷笑道:“好极!让师兄我看看你这些年来,功力进步了几许?”
    身形转折之间,妙元道人快如闪电的一掌,已自递空。
    妙元挫步塌腰,右掌回收,刷地一掌弧形切下;左掌却并指如戟,带着一缕锐风,直点妙雨道人前胸的“期门”穴。
    妙雨冷笑声中,脚步再一错,口中道:“做师兄的先让你三招。”
    妙元的双掌,又堪堪落空。他厉叱一声,双掌倏然回收。一吞一吐,竟以“排山掌”击向妙雨。
    这一掌已使出全力,掌风虎虎,震得妙雨真人的衣袂微扬,这时候可看出这多手真人的真功夫来,他竟大仰身,瘦小的身躯笔直地倒了下去,竟以“铁板桥”这种险之又险的功夫,躲开此招。
    须知“铁板桥”这类功夫,高手比斗时,除非万不得已,都不敢轻使。皆因身形一后仰,上,中,下三处空门都大露,等于将自己全身卖给了人家,对方只要凌空再施一击,那么自己就算不被击中,但势必要被别人抢得先机。
    这妙雨道人此招轻易一使,群豪却微咦了一声。妙元道人闷吭一声,硬生生将前击的力道拉回,双掌倏然下切。
    那知妙雨道人这种身形下,脚跟仍能一旋,倒卧着的身躯,便倏然变了个位置。妙元势挟雷霆的双掌,便又再次落空。
    就在妙元道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这种青黄不接的当舟,妙雨道人身形微微向上一抬,右掌斜挥,刷地一掌,已击在妙元的左胁上。
    妙元道人身形一摇,并未倒下,原来这妙雨道人此掌,只使出半成真力而已。此刻他望着妙元道人冷冷一笑,道:“师弟!你还得再跟师兄我学几年呢。”
    语气之中,满含讥嘲。
    妙元道人三招落空,却被人家一出手便击中自己,此刻他竟像愕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群豪也都大惊,这妙元道人的功夫,方才他们是亲眼见到的,此刻在妙雨一招之下,便告落败,大家不禁都被那妙雨的武功震住。
    妙法道人此刻面如青铁,一步掠了上来,将妙元道人微微一推,低声道:“五师弟!你先退下去。”
    双目一张,紧紧瞪在妙雨道人的脸上,厉声道:“这些年来,你武功果然精进,只是你武功纵然再高,我终南门下所有的弟子,也不会承认你这败类是掌门人。”
    妙雨道人又仰天长笑起来
    那知突地又有一阵更为嘹亮的笑声,响自神龛前侧。
    群豪险些掩住耳朵,诧然望去,却见到那始终不言不动的青海来客钱翊,此刻大笑着缓步走了出来,锐利的目光四下一转,朗声的大笑,也倏然转变成冷森的冷笑,望着妙法,缓缓说道:“这却让区区在下有些不憧了,贵派此次大选掌门,又劳动了天下武林豪士,为的想必就是“公正”两字而已。这妙雨道长,既是终南门下,又技压当场,自然就是终南掌教。难道阁下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还想自食其言,出尔反尔吗?”
    他又冷森之极地一笑。
    妙法道人已自面目变色地叱道:“敝派之事,敝派弟子自会料理,不劳阁下为敝派操心。”
    虽是气忿填胸,但这老成持重的道人,此刻仍强自忍着。
    钱翊却又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然道:“天下事天下人尽都得管,你终南派中的事,若是不容别人过问,又为何要让天下武林英雄,奔波而来?难道这些武林豪士,都该受阁下的支使?任阁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妙法道人本不善言词,此刻被这种锋利的词锋这,越发气得说不出话来。
    妙雨道人却向钱翊一拱手,朗声笑道:“阁下既为芸芸武林,主持公道,贫道感徼之余,只得身受了。”
    他咳嗽一声,又道:“自今日起,贫道妙雨便是终南掌门,有劳各位豪杰之处……”
    他语声未了,妙法已厉叱道:“叛徒!你给我下来!”
    随着语声,身形向妙雨猛扑了过去,十指箕张,抓向妙雨的喉头,他和身而扑,竟是不要命的着数。
    妙雨一看他这种打法,可也有些吃惊,身形一扭,向旁边让开三尺,却觉得自己身旁,风声一凛,接着呜然一声惨呼。
    他定睛一看,妙法道人已远远落在地上。那钱翊却微微冷笑站在他身侧,右手仍不住玩弄着腰间的丝带,微微冷笑道:“我钱翊倒要为武林主持公道,这妙雨道长凭什么不能做终南的掌门?”
    原来方才妙法和身之一扑,前胸空门大露,正是犯了武家大忌,被钱翊以极快的身法,掠了过来,乘隙当胸一掌,击在他前胸上。
    这两下身手都快,群豪只觉眼前人影一花,妙法已跌在地上,竟也是一招之下,便分出胜负,众人不禁都惊呼出声来。
    钱翊双眼望天,手里玩弄着丝带,微微冷笑着,说道:“终南弟子中,若还有不服妙雨道长的,自可与他一较身手,争那掌教之席,武林群豪中若还有认为区区在下此举不当的,也大可出来赐教我钱某人几手高招。”
    他双目一张,目光一转,看到在这大殿的右后侧,离他约莫三,四丈远近,放着一个架子,上悬一个紫铜铸就的大钟。
    他微笑一下,右手突地放下丝带,朝那巨钟虚空一指,只听“当”地一声,那巨钟竟被他指上的真力敲得一响。
    群豪又复被他这种已入化境的“弹指神道”的指上功力,震得噤若寒蝉。
    他朗声一笑,又复傲然道:“此刻钟敲一响,若钟响十响之后,若各位仍无异议,妙雨道长从此便是终南掌教。”
    说罢手指微扬,那巨钟又“当”地一声巨响。
    八卦神掌废然一声长叹,他自问以他自身数十年的功力,仍不是这少年的敌手。长叹声中,袍袖一拂,无颜再留此地,竟迳自走了出去。
    “铛”地,钟又一响。
    梅花剑欲前又止。终南弟子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所止。
    钟再一响。
    玄化道人前跨一步,却见蓦地满殿寒光暴长,那与妙雨道人同来的十余蓝袍“道人”,此时长剑俱都出匣,只要玄化稍有举动,便是一场血战。
    钟敲五响,六响──
    玄化道人心中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自知自己万万不是人家敌手,但却也万万不能让这妙雨道人做了终南掌门。
    钟响七下──
    大殿的左侧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口音,喝道:“且慢”一条灰色的人影,随着喝声,如灰鹤行空,一掠数丈,从众豪头上飞掠而出,飘然落在地上,却正是久久未作表示的伊风。
    诸豪俱都大惊。钱翊也冷笑一声,目光在伊风面上一转,却蓦地后退一步,连声笑道:“好!好!原来你也来了。算我多事!算我多事!”
    袍袖一展,竟在群豪无比的惊诧之中,身形如电光一闪,掠了出去。
    伊风不禁一愕,脑海中顿时一乱,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微一沉吟,朗声道:“妙雨道人虽是终南弟子,但却不孚众望,怎能做终南一派之掌门?在下有鉴于此,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心中惊疑大起,是以口中所说也是探询一类的话。众豪几百双眼睛,在伊风.妙雨道人,和那十余个持剑道人身上溜来溜去,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终南弟子更是各各满面喜容地望着伊风。
    妙雨道人以惊疑而迷惘的目光,望了伊风几眼,蓦地一挥手,那十余道人,竟也倏然收回长剑,也以惊疑而迷惘的目光对望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转身向殿外走去。
    妙雨道人的目光再向伊风一瞟,和伊风的目光,微一接触,却立刻垂下头去,像是沉吟了半晌,竟朗声道:“好!好!既然各位意见如此,贫道就告退了。”
    语声一顿,身形暴起,竟也掠出殿去。
    众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诧,不禁一齐站了起来,望着这稍一现身,就将那狂傲的钱翊和妙雨道人惊退了的少年。
    有的探首殿外,夕阳将下,漫天彩霞中,已失去了那些挟无比声势而来的蓝袍“道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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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叹息声中
    伊风和萧南苹一入了终南山的上山路径后,就发觉了事有蹊跷,等到他在玄妙观的观门前,看到了那中年道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更加断定了在这终南剑派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故。
    只是他在那多手真人谢雨仙,也就是终南弟子妙雨尚未现身之前,他并不能确切地知道这些事故究竟是什么罢了。
    他静观待变之下,果然发现这其中的阴谋,天争教竟然想利用终南派中的一个叛徒,而将武林中素负清誉的终南剑派收归到他天争教的组织下,这么一来,天争教在武林中的气焰,也将更盛了。
    伊风对天争教,除了他个人的私仇之外,还有着一份伸张正义、抑制强权的正义之心,当然不会眼看天争教得手。
    但天争教的手段竟如此狠毒,方法竟如此严密,竟在终南派群聚武林群豪,公开选拔掌门的时候,抬出了一个妙雨。
    因为妙雨既是终南弟子,又未被逐出门墙,那么他也参加这选拔掌门人的大会,看起来自是光明正大之事。
    另一方面,天争教却又以大河两岸,长江南北的十余个名剑手,作为他此一计划武力的后盾,再加上那青海突来之客──钱翊,神奇莫测的武功,使得在场的武林群豪,没有一人能挺身出来为终南派说几句公道话。
    就连八卦神掌范仲平那种性情豪猛,而又颇具声威的武林前辈,在忖量情势下,也只有一走了之。其他的人,更是不愿来淌这趟浑水了。
    钱翊虚空一指,巨钟一响,伊风已决定挺身而出,决定不让妙雨在如许多武林豪士的面前,接掌终南门户。
    但是他也知道以自己一身之力,来和人家这种周密计划下的力量相抗,显然太过微弱。
    因此他想在这一极短的时间里,找出一个较为妥当的方法。
    但转瞬间钟敲七响。
    他知道时间已不允许他再多加思索,在这种情况下,他与生俱来的侠义天性,远远胜过了他的理智。
    “无论如何,即使我自身化骨扬灰,也万万容不得这厮得手。”
    他一咬钢牙,断然下了决定,猛地一长身,飞身而出。
    须知在这种情势下,伊风自家也知道自己的这一出手,定是凶多吉少,而且于事也不见得有补。
    但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为正义两肋挥刀,亦在所不惜。伊风的这种侠义之心,每在一个利害分明的紧要关头,便显露出来。
    至于一些小节,他并不去拘拘计较,这也正是他血性男儿的本色!
    那知事情大出他竟料之外,他现身之后,钱翊竟首先逸去;接着,妙雨道人和那十几个拔剑而立的剑手,也莫名其妙地走了。却给伊风和满堂武林豪客,留下了无比的怀疑和惊诧。
    正殿里有片刻的静默,接着而来的就是一片哄然的议论声。
    突然人丛里又飞起一条人影,倏然落在伊风身侧。
    这不问可知,自然就是也满怀惊诧的萧南苹了。
    终南弟子们,此刻也从惊愕中恢复过来。
    他们对伊风,自然是万分感激,然而在感激中,却另有一种既惊且惧的感觉:
    不知道这在江湖上丝毫没有名声的年轻人,怎有这种威力?稍一现身,便惊退了那么多武林高手。
    他们自然不能将心中的感觉,当面向伊风问出来。
    玄化道人前行两步,当头向伊风深深一揖,恭声道:“壮士仗义援手,此恩此德,我终南弟子不敢言报。但愿阁下能稍作歇息,等敝派弟子一齐向阁下叩谢。”
    伊风赶紧回礼,道:“道长!切莫说这种话,这只是小鄙份内之事。”
    他停顿一下,又道:“小鄙身受贵派托庇之恩,此刻能为贵派稍效微劳,正是小鄙之幸。”
    他心中虽万分紊乱,想在千丝万线中找出一个头绪来,但却不得不先振起精神来回答人家的话。
    玄化道人却愕了一下,他不知道伊风所说的“托庇之恩”是指着什么?
    此刻妙法道人已挣扎着,被妙通和妙元两人搀扶了起来,他虽当胸被钱翊挥了一掌,但伤势却不甚重,此时走过来,喘着气道:“阁下可就是方才询及剑老前辈的那位?方才我听玄丹师侄一说,就知道来了救星。唉!果然苍天有眼,不教魑魅横行。阁下不但是敝派上下数百弟子的恩人,也是武林的救星。”
    说着,他竟挣扎着要拜伏下去,口中连连说道:“请先受我一拜!”
    伊风可不敢担受人家此礼,连忙阻拦着,口中急切地说道:“道长切切不可如此!别说贵派对小鄙有着大恩,就是莫不相干的人,既然眼见此事,也万万不能坐视的,这正是小鄙份内之事。”
    梅花剑杜长卿也在旁边,此刻脸上不禁红了一下,、心里惭愧得很。妙法,妙元等道人,却不禁又愕住了。
    须知他们都不知道伊风在身受重伤,奄奄垂息时,就是在这玄妙观中获治,而且还因此得了许多不世奇缘。
    当然也就不知道伊风所说的:“我曾受过贵教大恩”这句话,其中所含的意思。
    何况就算他们知道了此事,可也不能认为人家真是受过自己的大恩,因为无论如何,这种事总不能算做施恩于人呀!
    但伊风的心里却不同,他在终南山上所遇,正是他生命的一个转捩点。他对未来许多极为渺茫的希望,也因此而有了着落。
    是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曾受终南派的大恩,却不知却将人家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伊风看到他们脸上的茫然神色,也知道他们错愕的原因,却也暂且不去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道:“道长们且莫理会小鄙,小鄙自会歇息,还是先去料理贵派中的事情为要,免得教如许多武林豪杰,在此久等。”
    妙法道人“哦”了一声,道:“贫道真是糊涂,竟忘了还有许多贵客在此!”
    他稍为一顿,又赶紧道:“只是阁下千万先请歇坐一下,等敝派先料理一下,再拜谢大恩。”
    他长叹了一声,接着又道:“无论如何,今日也得先将掌门人推选出来,免得日子一长,又生变化。”
    他又叹息着。
    其实近年来武林人材,渐渐凋落,终南一派更是如此,这老道人心中感慨长多,怎不连连叹息。
    这个妙法道人昔年本是终南的中兴掌教,号称武林七大剑师之一的玉机道人的首徒,只因性情恬淡,又好玄理,正是个清净无为的玄门羽士,对武功一道,并无深湛的造诣,对武林中事,更不感兴趣。
    是以玉机道人死后,才让他的二师弟妙灵道人接掌了门户,自己却将生命消磨在青灯黄卷之畔。
    那知妙灵道人却道心不坚,为色所诱,终于身丧名裂,他自然痛心。
    再眼看终南弟子人材凋落,而别派门下,却有些奇才俊彦出现。这一现身便惊退群小的伊风不谈,就连那来自青海布克马因山口的的狂傲少年钱翊,何尝不是身怀绝学。
    自己虽不好武,但倒底是数十年修为,却被人家一招之下,就挥跌出去,虽也是因着自己大意,但不可讳言的,人家那份身手,本来也高于自己,更遑论教中的后辈弟子了。
    这是他心中的悲怆感怀,然而当着武林群豪,他却不能露在脸上。在妙元,妙通两个道人的搀扶下,又往前走了一步,勉强提高声调道:“敝派不幸,出了那种劣徒,而贫道又无能,不能为先师清理门户,为武林除此败类,又劳各位在此空候,贫道实在该死!”
    大殿群豪顿时哄然谦谢了一下。
    妙法道人微微一笑,又道:“近年武林异道横行,这想必也是令各位悲心之事,敝派此次之一反往例,公选掌门,也是希望敝派能从此整顿,为武林担当一份责任。那知──唉!若不是幸得高人解危,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
    声调更为怆痛,停顿一下,又道:“贫道但愿此次当着各位,敝派能选出一位不负各位爱护敝派之意的掌门来,也不负各位远来辛苦了。”
    他微微一笑,当然,笑容并不是偷快的,接着又朗声说道:“总之,请各位再稍待片刻,敝派敬备了些许素酒,为各位洗尘;也是──也是为各位饯行了。”
    说完话,这须发几乎全白的道人,不住地喘着气,不知是因着身上所受的伤,抑或是因着心中的感慨,怆痛,这一瞬间,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群豪听了他这一番话,也都俱为默然,也许是心里也有些惭愧吧?
    终南弟子们,更是俱都垂首默立,欲语无言。连此时心情本来已被爱情沉浸得极为幸福,偷快的萧南苹,见了此情此景,也不禁为之一叹。
    妙法道人喘息了半晌,又道:“此刻就请妙元师弟,和玄化师侄两人,再一争掌门之位。”
    他微喟一下:“不论你们谁胜,谁负,你们总是终南弟子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谁接掌了终南门户,我──我也高兴。”
    妙元道人始终垂首无言,脸上的神色也是难看已极!
    此刻突地放下搀扶着妙法道人的手,抢先几步,在正殿中的吕祖神像前,端端正正叩了几个头,然后转过身来,悲怆地朗声说道:“妙元无能,不能为本派御敌,更不敢出任掌门。玄化师侄,壮年英发,无论是武功、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正是担当掌门的最理想之人,但望他能担当起这付担子来……”
    他叹息一声,垂首又道:“至于妙元──已向吕祖及先祖誓言:此后闭关十年,重研终南绝艺。来日若能幸而有成,妙元才算不辜负先师的栽培;不然的话,妙元从此埋首深山,再也无颜过问世事了。”
    方才他一招之下,便败在本是他同门,同辈,同师授艺的师兄妙雨手上,心里自然悲痛,惭愧。此刻一气说完,才略为觉得舒畅了些。
    妙法道人微露笑容,道:“五师弟既然如此,我实在高兴得很!”
    他略一停顿,玄化也抢先几步,道:“弟子无能,弟子……”
    妙法一摆手,阻住了他的话,道:“你再也不要推让,值此时期,担负起此重任,正是你之幸运,却也正是你的不幸!”
    他话中的沉痛,使得玄化噗地,跪在地上。
    妙法又长叹一声,仰首望天,缓缓道:“但愿你兢兢业业,好好做去,不要违背了祖师爷的教训,也不要像你死去的师父……”
    当着武林群豪,他怎能说出玄化的师父,他自己的师弟,终南的掌门,因色惑志的话来。
    他突然顿住话头,微喟一声,接着道:“他──他死得太早了。”
    武林群豪怎能了解他话中这小小的漏洞中,所包含的一个巨大的故事
    伊风听了虽然心中一动,但他此刻心中全都被自身所遇到的奇事,占得满满的,那有余隙来思考别的事。
    于是,在无数声叹息声中,终南剑派新的一代掌门,于兹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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