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魅影》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六章
    踏入幽香四溢的客房,李平平眼前一亮。
    外间酒食满桌,主人淡妆相候,俏丽的形象极为动人,淡绯色衫裙。
    淡妆的美丽面庞高贵中明显神彩,既不是艳丽的巨宅名花,也不是清纯的名门淑女,反正就是男人喜爱的一类女人。
    “家小姐姓桂。”春桃退在一旁引见己方人:“这两位是敝同伴秋菊、冬梅。”
    一主四婢,桃荷菊梅都有了。
    “桂小姐呢?抑或是桂夫人?”他定下神,正经八百抱拳施礼:“在下李平平,多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召,深感荣幸,但愿不是吕太后的盛筵。”
    “胆气不错。”桂小姐嫣然一笑,肃容入座:“治酒候教,希望李兄不必油嘴滑舌,小姐姑娘,你高兴怎么叫悉从尊便,提刀弄剑也不适宜称小姐,那是名门闺秀的称呼,请坐,不必拘束。”
    春桃和夏荷站在他的身后左右侍候,等于是夹住了他,一个斟酒一个挟菜,他成了贵宾大爷。
    酒过三巡,桂姑娘的高贵风华逐渐消退,媚笑如花,逐渐眉挑目语春意撩人。
    “李兄,你在等追魂姹女?”桂姑娘三杯酒便红云上颜:“我在诚心请教。”
    “等,也不等。”他一脸无辜相:“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半途平白失了踪,没交代任何一句话,委实令人悬心。我当然希望她能重现,也希望她不要对我不利,毕竟她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杀手,我实在没有勇气快马加鞭逃之夭夭,其实……其实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你知道她是杀手?”
    “在燕京老店,那个什么飞云神龙请她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老实相不是装出来的,足以让老江湖掉以轻心:“这次重逢,她要我伴送她南下,我不便拒绝,也不敢问她在京都所经历的事故,看她的神色相当高兴,没想到竟然不明不白半途失了踪,我怀疑她……”
    “怀疑什么?”
    “她被人抓走了。”他正经八百地说:“我看得出来,那天是飞云神龙反把她强行邀走的,她在京都一定出了些什么意外变故。桂姑娘,你与她……”
    “我与她是同行,希望找到她谈一笔买卖。哦!你真的不知道她在京都所发生的事故?”
    “老天爷!我敢问?我敢打听?我和她那天是第一次见面,刚打算治酒倾谈,便被自称飞云神龙的人,带了一群拳上可以治人的……嗯……的好汉……哈……带……带走了……”
    话未完,头向下一扑,左右两侍女先一刹那,一左一右将他夹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朦胧的幽光。
    其实,他并非神智清醒地看到灯光,而是生理的视觉本能,知道有灯光。
    事实上,他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赤裸裸地睡在香喷喷的大床上,不知道身旁有个令人心动的,裸着饱满酥胸,象蛇一样缠住他的桂姑娘。
    桂姑娘已经不是贵妇,不是淑女,而是充满冶荡春情的荡妇,让男人忘了生辰八字的床上娇姬。
    妆台上只点了一盏烛台,内房中没有第三个人,罗帐低垂,床上春意盎然。
    “她一定暗示过,在何处再找你。”桂姑娘语音低低柔柔,裸露的纤手轻抚他的面颊:
    “以及要到何处,准备办什么事,是吗?”
    “在宛平芦沟桥重逢,她就说过了。”他目光热烈地盯视眼前的美丽面庞,盯着那充满想欲的诱人樱桃小口,但说的话却死死板板,僵僵硬硬,完全不象他平时说话的腔调:“她说,不管我在何处,她都会找我的。后来,她又说:天龙会要找她,地虎盟要杀她,要我不过问她所发生的任何事。又说,她发誓,要替师姐报仇,要等京师风声不紧,就出其不意回去宰了一个姓孔的人。”
    “那么,她一定会悄悄地来找你,她已经发觉被人跟踪了,她很喜欢你,是吗?”
    “我也喜欢她呀!在良乡,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度春宵,她虽然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但在我的怀中,却是一个热情如火,令人销魂荡魄的可爱小女人。哦!玉芬……玉芬……”
    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因为桂姑娘已经失去盘问的兴趣,成了一个热情如火的小女人,发出令人沉醉的声浪。
    烛火一灭,房中漆黑,可是……
    李平平的房中,也伸手不见五指,床上也睡了两个人,秋菊、冬梅。
    外间,也有两个人潜伏:春桃、夏荷。
    长夜漫漫,毫无动静。
    她们在等,等追魂姹女跳窗,找情郎度良宵。
    左侧的邻房一共三间,高手齐出隐伏在客院四周,甚至有人匿伏在屋顶的瓦脊暗中,可监视客房的四周的起伏不定屋顶的各处。
    这些人真有耐性,直等至东天发白。
    日上三竿,床上才有动静。
    阳光从窗口透入,散发热浪。
    李平平张开双目,本能地伸伸懒腰,这才发现蜷缩在他身侧,极为赏心悦目的动人裸女。
    “咦!怎么是……你?”他似乎颇感意外,也有一份惊喜,挺身坐起,发现自己也是赤条条的,本能地拉过薄衾,忙掩住那诱人犯罪的一丝不挂,姿态优美令人心荡的赤裸胴体。
    “你以为我是谁?玉芬?”醒了的桂姑娘,用醉人的鼻音说,妩媚地掩住挺秀的酥胸:
    “叫得意乱情迷,失了魂一样,真想抽你两耳光子,你还真的对她有情有义呢!还好没爱得发疯。”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傻傻地问:“我分明觉得……得……”
    “觉得怀中抱的是可爱的玉芬。”
    “这……”
    “果然不出所料,你的确是念念不忘沿途等她。”桂姑娘掀衾而起,掀帐赤条条毫无羞态跳下床,取出凳上的衣裙匆匆披上:“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里洗漱,不要乱跑,店伙会替你把膳食送到房中,膳毕结帐就道。”
    “我有我的行程……”他也泰然自若下床。
    “不,今后的行止,你得听我的安排。”
    “可是……”
    “听话,好吗?”桂姑娘热情地拥抱他,亲了他一吻:“我不会伤害你,只要见到追魂姹女之后,我便可以和你公然结伴遨游天下了,你是我唯一动心的……男人……”
    “奇怪,我还是不明白。”他也亲亲对方红艳艳的脸颊,装腔作势拍拍脑门:“昨晚分明……分明……”
    “你说,我不如追魂姹女?”桂姑娘笑问。
    其实,他亲吻的举动,已明白地表示他喜爱眼前的人,足以让喜欢他的荡妇神魂颠倒。
    “唷!似乎你没有信心呢!姑娘……”
    “我叫如霜。”
    “老天爷!你哪象霜?简直就是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他放肆地抱住了衫裙不整的美丽胴体,上下其手口也没空,一副风名人轶事流浪子的形象。
    桂姑娘装模作样一阵娇笑,一阵扭动,最后满足地推了他一把,进入内间去了。
    他沉静地穿靴着衣,眼中涌现肉兽类特有的光芒,整衣出房径自走了。
    健马向南又向南,从容不迫赶路。
    前后都有旅客,相距百步左右。前后,是六匹枣骝,六骑士全是雄伟的中年人,鲜衣怒马相当神气,鞍袋有刀剑,一看便知是遨游天下的爷字号人物。
    后面,有三辆轻车,窗帘密垂,看不见乘客。这种华丽的衬头马车,通常是大户人家私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工具,车后另带了一匹备用马,一看便知是准备走长途。
    一个时辰后,坐骑驰过小辛庄。
    小辛庄有一处歇脚站,也是南北骡车行的站房。一匹小驴正徐徐南下,驴矮,乘客也矮,是个戴了范阳帽的小老头,小驴一摇一摆,慢条斯理赶路。
    范阳,是目下的涿州,但范阳县已经撤消,范阳帽仍然为地方人士所喜爱,因此,这小老头该是附近州县的人,长途旅客也很少骑驴的。
    李平平的坐骑比小驴快,片刻便到了小驴后,然后不徐不疾超越。
    “赵州沙河镇,幽园九宫,夺魄魔女燕如霜,无极真仙大法师桂元冲的姨侄女。”他用传音入密绝技,将话传给扮小老头的追魂姹女:“不是路家或曹家的人,目标却是你。小心谨慎,不可妄动。我掩护你远走高飞。”
    赵州沙河镇名不见经传,但江湖朋友提起沙河镇西方的幽园九灵宫,可就是闻名色变,心惊胆落。
    九灵宫的宫主,就是夺魄魔女燕如霜,姓燕。她的姨父桂元冲,绰号叫无极真仙,通常对凡夫俗子则叫无极大法师,妖术名列天下十大妖仙的第四名。
    一个妖仙,一个魔女,明里是有道全真和富家千金,暗地里却是做上许多灭门财血案的黑道巨擘。
    无极大法师遨游天下修外功,寻找可以下手的巨室大户,自己找机会谋划或由男女设计下手,明暗俱来。
    幽园深处的九灵宫,据说,没有有能闯进去而能活着出来,那里面据说比九幽地府更可怕。
    早两三年,曾经有一群寻找罪证的侠义高手,不自量力光临九幽园,结果全部神秘失踪,而这些失踪人的朋友,也有许多不明白神秘地死去。
    所有曾经向大法师或魔女挑战叫阵的人,没有一个能完整地活在人间,如不是断了脚坏了五官,就是成了白痴,浪费粮食的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肉。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这位可怕的魔女,也不敢进一步了解,反正最好闻名远避以免枉送性命,何苦自找麻烦?
    魔女向李平平自称姓桂,却不知李平平已经知道她的底细。
    跟踪监视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怎知道路上一个起眼的骑驴小村老头,是先前前途等候的追魂姹女?
    三辆轻车超越小驴,三个雄壮的车夫,只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的李平平身上,毫不注意一个孤零零的小老头。大道旅客甚多,哪能对每一个旅客留意?
    追魂姹女是超等的名杀手,化装易容的技术也是第一流的,即使车夫或车中人留意,也看不出破绽。
    下一站,广都县城。
    真定府城的周家大宅,是本城三大侠义大爷幻刀周永昌的家。
    未牌正,本城的字爷号豪霸,以及一些拥有实力的好汉,先后陆续抵达。
    今天是周大爷出面,请各方豪杰务必拨冗光临,有重要大事磋商的日子。请贴是三天前发出的措词含有强烈的警告性,事关生死存亡,务必如期参予。
    未牌正,大厅堂群雄济济,主人的坐位左首空出五张大环椅,时间一到,健仆从内堂引导五位贵宾,至五张客席就座。
    参予的群豪足有三十余位男女,看到出现的五位贵宾,有几位脸上变色,显得有点惴惴不安。
    五位贵宾四男一女,穿得华丽颇有气概,每位贵宾脸上都挂着笑容,但却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让这些地方豪霸感到心中不安。
    主人周大爷先客套一番,并没替主客双方引见。
    “这位是京都的吴校尉。”最后介绍为首的贵宾,校尉两字令群雄屏息:“京都铁血门的事,诸位应该对铁血门不陌生。吴爷有重要的十分火急大事,要向本府的朋友宣布并要求协助,诸位请留心细听,有意见以后再提出商量。吴爷请。”
    吴校尉生得豹头环眼,骠悍之气外露,大环眼神光四射,徐徐站起先扫视众群雄片刻。
    好静,这些平时喜欢七嘴八舌,夸夸其谈的好汉们,这时却噤若寒蝉。
    真定是京都的近邻,四通八达的最繁荣大埠,消息最为灵通,谁不知道京都的铁血门?
    京都大闹刺客的事,早就传抵本地了。
    “在下奉命前来贵地,抱着万分诚意请位合作。”吴校尉用铿锵的洪钟嗓音说:“京都闹刺客的事,诸位想必早有耳闻,事关京都安全,其严重程度不必在下危言耸听,诸位心中有数。奉路大人之命,宣告擒捕刺客的赏格……”
    半个时辰盛会,有如听训,也等于不容违抗的合作要求,不然将有严重的后果。
    摘要贵宾的宣示和要求,共有八点:
    一、要求真定人士捕捉过境的可疑江湖人。
    二、向朋友求助,侦查一切有关杀手黑豹的线索。
    三、活擒黑豹,赏金纹银一万两。
    四、因通风报信,而有第三者擒获黑豹,赏纹银五千两。
    五、黑豹可能有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擒获而能证实无误,赏纹银一千两。
    六、明知疑犯涉嫌而蓄意包庇,与刺客同罪。
    七、故意玩忽拒绝合作捕衙所法办。
    ……
    总之,铁血门的要求不容拒绝,责成幻刀周大爷负责协同事宜,立即展开行动。
    送走了贵宾,大厅立即闹哄哄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一万两银子捉黑豹,这是什么玩笑?”有人名人轶事大叫大嚷:“谁知道黑豹是何来路?怎么捉?”
    “一百万两银子也是枉然。”有人附和:“黑豹出现江湖七八年,每年做一两件轰动天下的大案,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黑豹是人是鬼。咱们这些人中有谁敢拍胸膛对付得了黑豹?说呀!”
    “老天爷!这岂不是有意坑人吗?”有人不满地叫天:“铁血门高手如云,特务密探遍布京都,三绝秀才更是大名鼎鼎的拔尖狂魔,嗜血的刽子手。黑豹竟然能神出鬼没大闹京都,咬断了三绝秀才的咽喉,居然要咱们这些人替他们擒捉黑豹,岂不是要枉送咱们的老命吗?这种要求?未免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黑豹做了这件大案,保证有无数人替他喝彩,咱们的朋友肯应咱们的请求,帮助咱们擒捉黑豹吗?简直是痴人说梦。咱们只要向朋友一提,保证会失去不少朋友。”有人显然不愿合作:“铁血门用这种手段迫我们,未免太不上道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天爷!一万两银子,挑也要七个人呐!值得一干呀!”有人见钱眼开,羡慕贪婪的表情溢于言表。
    “怎么干?老兄,给你一座金山,你没命享受也是枉然。”有人不屑地讽刺。
    “咱们就听他们的吧!反正能否捉到无关要紧,又不必抓去一追二比,不加理睬保证霉运当头,派些人到处走动就可以去祸消灾,怕什么?”
    你吵我闹,众说纷坛,幻刀周大爷却成了从矢之的,心中暗暗叫苦。众人心中有数,不得不敷衍可主宰生死的铁血门,真要拒绝要求,先倒楣的必定是他们,横祸立至。
    风声放出了,煞有介事。
    广都城小得不能再小了,站在城北大叫一声,城南的人也吓一跳。北门口到南门口,街道全长仅一里左右,本来就不是大宿站,是兵家不屑争的小城,因此,旅客与车马进城缺少旅店安顿,市区推到北门外去了。
    城外以翟城驿为中心,发展成为热闹的中街。驿对面的尧都老店规模最大,未牌末申牌初,车马早早驶入尧都老店的广场。
    老规矩,客房早就有人先订妥了。
    李平平的上房,也老规矩傍邻着桂姑娘的套间,这位表面高贵,骨子里治荡的神秘姑娘吃定了他。
    目下的他,是不是能反抗的,他连一个侍女都应付不了,不得不听任摆布。
    天色还早,洗掉一身风尘,他信步经过院子,要到外面走走。
    桂姑娘已经交代过,不能主动与姑娘的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连四侍女也不许接近,必须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但他保有行动的自名人轶事由,当然不能走得太远。
    这一座院子客房有七八间,少不了有其他的旅客住宿,刚踏入至前院的走廊,劈面碰上一位十五六岁,打扮得素净眉目如画的少女。
    他以为是桂姑娘的另一批暗中活动的同伴,却看出来某地方不同。这位少女象个野丫头,留着两条长辫,亮晶晶的大眼有顽皮慧黠的光芒,与桂姑娘的四位侍女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明眸皓齿清丽朴素,倒象一位带有野气的小家碧玉,而四侍女却流露出富贵逼人的气焰。
    少女手中挽了一只小巧的柳条篮,居然人小鬼大不让路,挑衅地白他一眼,毫无顾忌地迎面闯来。
    他一怔,心中一动。
    “你很顽皮,小丫头。”他笑笑,让在一旁:“谁冲犯你啦?”
    桂姑娘五女,正在房中忙着洗漱,三个车夫住普通的客院,客店应该没有认识他,而这位小姑娘,分明是冲他而来的。
    “不是好东西,哼!”小姑娘撇撇嘴,象男人一样大踏步走了。
    “我又冲了谁啦?”他笑笑,拍拍脑袋摇摇头,扭头目送小姑娘的背影,心中泛起疑云。
    当然,他必须假装不知道夺魄魔女的事。
    夺魂魔女是大名鼎鼎的凶魔,明暗中跟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决不会是好人,怎么反而讽刺他不是好东西?
    夺魂魔女是无极大法师的姨侄女,迷名人轶事魂夺魄邪门妖术修为获真传。当他与春桃两侍女,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已经心中有数,知道碰上了难缠的对手,等到魔女一露面,第一杯酒凑近鼻端,他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他对这位清秀的小丫头有了戒心。
    有荡妇出现,可能另有扮圣的人双管齐下。
    院门走道口,出现一名大汉,颇为眼熟,原来是昨晚邻房的旅客。
    他心中雪亮,是桂姑娘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别乱走,目下是落店时光。”大汉低声说:“追魂姹女可能乘乱混进来找你,你最好不要远离。”
    “我去看看坐骑。”他不得不另找理由:“今天坐骑脚下有点不对,我不放心。”
    骑坐与驮马不同,宽大的厩房有不少店伙在忙碌。通常鞍具放在圈坐骑的马房内,不会弄错。
    鞍具包括背垫、肚带、辔头,缰绳等等,他的鞍是颇为名贵的柘鞍,有挂缰的大判官头。骑兵就用这种鞍,冲锋时可以将缰挂上。
    枣骝已经上料,看到主人,隔着栏杆伸出头来,接受他亲切的抚摸。
    他的目光,仔细地察看挂在壁关的鞍具。
    没有任何异样,他心中一宽。
    马鞍与背垫,暗藏也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假使有人检查过动过那些秘密,他一看便知。
    侍女曾经撤底检查过他的衣物行李,也可能有人检查鞍具。
    假使秘密揭穿,他的处境必定有显著的变化。
    通常,象他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对方不会起疑加以再三检查,但他看了才放心。
    斗智斗力,任何几微的变化,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是全身保命的金科玉律。
    返回客院,经过供旅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谊的小厅堂,便感觉出气氛不寻常,那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一个锐敏的江湖人,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小厅中,两名中年人面对两名骠悍大汉,横眉竖眼象在争论,嗓门大充满不吉戾气。
    另一侧,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缠住柜台内的店伙,好象在盘问某些令店伙感到棘手的事。
    “不错,在下正是孤山郑家的无聊食客。”那位国字脸膛留了大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中年人,向两名大汉冷冷地说:“但也有替主人分忧的道义,所以特地和这位姓劳的同伴,找两位当面谈。”
    “姓牛的,你有什么事好谈?”生了一双大牛眼的大汉气旺声粗,大牛眼凶光暴射:
    “你们徐淮双杰飞象过河,跑到保定耀武扬威,是不是跑得太远了?孤山飞龙剑客郑一龙要你们替他助威撑场面?”
    “怎么说,悉从尊便。”中年人语气渐厉:“飞龙剑客郑老兄无意称兄道霸划禁区,但在他的家乡,不许凶残恶毒的悍贼在这里生事,这是人之常情。”
    “你们一个曾经在豫西占山为寇,一个曾经在克州杀人越货,目下虽然改了名,可以指证你们的人仍然很多。你们午间落店,显然在本城有所图谋。郑老兄很够道义,请你们干干净净离开,不算过分吧?”
    “如果在下拒绝离开呢?”
    “在下的话已经带到,是否离开那是你们的事。”中年人向同伴打出准备走的手式:
    “孤山郑家这几天,有好几位朋友前来作客,咱们徐淮双杰算不了什么,只能传信跑腿,口信传到就没有咱们的事了,告辞。”
    堂口走道踱了一个相貌威猛的人,哼了一声,声不大,但入耳有如雷鸣。
    “且慢!阁下!”这人先用哼声示咸,再用震耳的语音说:“你掌里乾坤牛彪既然是传信跑腿的,那就替在下传口信给郑一龙。”
    掌里乾坤脸色一变,也哼了一声。
    “原来是旱天雷东方海老兄,以声伤人的内功更精纯了。”掌里乾坤不在乎令人耳疼欲聋的哼声:“你一个往昔威名显赫的湖广名捕,白道有数的名宿,居然替两个恶名昭彰的盗贼撑腰,是不是在下眼花认错人了?”
    “你没有眼花认错人,把话带到就是了。”
    “什么话?”
    “要郑老兄不要多管闲事。”
    “就这样?”
    “再就是前天有人找他,要求他协助查缉刺客黑豹的事,叫他别忘了,专心办事,不要横生枝节。”
    掌里乾坤一怔,要冒的怒火熄灭了。
    “东方兄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已经不是湖广的捕快,缉拿黑豹本来就不是你该管的事,却甘冒大不讳,用恶名昭彰的悍寇替你办事。”掌里乾坤不冒火,但说的话却不中听:“假使让神秘黑豹知道这件事,东方老兄,想想结果吧!神秘黑豹横行天下八载,迄今盛誉不衰,决不是你我这种二流人物所能应付得了的。话在下负责传到,祝你幸运。”
    小姑娘身边,多了一位老大娘,相貌与打扮老成,一双亮晶晶的眼却不显老。
    “要让黑豹知道这个事,决不会有幸运。”老大娘要死不活地说,但字字清晰甚至悦耳:“江湖朋友都有所风闻,黑豹做买卖十分讲道义,当他以黑豹面目出现,只杀所要的目标。但对付那些想图谋他的人,不会以黑豹面目出现,多年前曾也有不自量力的人,组成送死猎队,结果绝大多数不明白去见阎王去了。”
    “你是谁?”旱天雷恼羞成怒厉声问。
    “你还不配问老娘的来历。”老大娘倚老卖老,说的话令人受不了。
    “可恶!老虞婆你……哎哟!”
    人影乍隐又现,快得令人目力难及,相距仅丈余,隐现之间只是刹那间的事。
    大名鼎鼎的过气名捕旱天雷,事先早有准备,居然挨了一耳光,被打得连退三四步,几乎撞倒在墙壁上,口角立即溢血,这一耳光挨得不轻。
    店堂右有不少旅客看热闹,全都大吃一惊,一个半死的老大娘,怎么闪动得比鬼魅还要快?
    连站在厅口看热闹的李平平,也心中一震。
    “再一耳光,保证有人满地找牙。”小姑娘高兴地拍手叫道:“旱天雷,叫不出雷声了吧?”
    “你……你你……”旱天雷惊恐叫道:“你是……是谁?”
    厅口出现夺魄魔女与四侍女,堵住了厅口。
    “她是追魂姹女改扮的老大娘。”夺魄魔女接口:“她没用追魂短袖箭要你的命,你已经够幸运了。旱天雷,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杀手行业中的名家,绝大多数是使用暗器杀人,能在百步之外把目标杀掉,决不多接近半步动手。
    但神秘黑豹例外,他会制造近身的机会,干净俐落割断目标的咽喉,绝不使用暗器在远距离将人杀死,而且不怕有人目击。
    追魂姹女是有名杀手,与她那些绝大数老同行一样,用追魂袖箭远距离杀人,尽量避免近身,更不希望有人目击,杀人决不暴露本来面目。
    所以被杀的人不可能知道是被谁杀死的,死者的朋友,只知凶器是追魂姹女的追魂袖箭,而无法证实她的罪行。
    使用袖箭的人甚多,无人指证谁敢肯定是她所为?
    想找她报仇也师出无名,公门人更不能乱入人罪。
    她的袖箭号称追魂,真有令高手名宿胆寒的威力。
    旱天雷是高手中的高手,并不在乎追魂姹女。
    “她不是追魂姹女。”旱天雷惊恐地说:“那女杀手还不配在我旱天雷面前充人样,她……”
    “你很自负呢!退!”夺魄魔女挥手要旱天雷避开,向老大娘接近:“本姑娘要掘出她的根底来,我可以证明她就是追魂姹女。女杀手,你的追魂袖箭准备好没有?再不发射,就没有机会啦!”
    发射袖箭,必须将手抬起。
    老大娘站在柜台旁,双手下垂神色轻松,要将手抬起十分容易,相距近丈,谁也不可能在这刹那间阻止她的手抬至发射位置。
    夺魄魔女居然敢用命赌这一刹那,而且似乎信心十足,可知必有所恃,要不是有自信躲闪得比抬手快,就是有把握让老大娘的手抬不起来。
    事先已揭穿袖箭的秘密,抬手定引起剧变,因此老大娘的双手,如果有任何丝毫动的迹象,就会引起夺魄魔女的奇技攻击。
    “可惜老身不屑使用暗器,用技巧或用暗器是武林人。”老人娘无意抬手,说的话伤害了某些人的自尊:“千手准提一代暗器之王,使用暗器宇内无双,但在真正的武林英雄风云榜中,他还不配排名,没有他的地位。
    “小女人,你恐怕无法证明老身是追魂姹女,老身不但没有袖箭,也不叫追魂姹女,我想,你所用的暗器一定非同小可,不必害羞,你就露几手让老身开开眼界好不好?”
    看热闹的旅客愈来愈多,当然全是些胆子大的人,旅途无聊乐得看人打架消遣。
    “快来看女人打架。”门外不知是哪一位缺德鬼大叫大嚷。
    公众场合看女人打架,可看性必定甚高,很可能看到精彩情节,骚动立即加乱。
    这人,正是警告李平平的不可远离的大汉。
    人群一乱,老大娘与小姑娘突然身形一晃,似乎比先前欺近揍旱大雷的速度更快,现身时已到了后堂口的通道内侧。
    “老身知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间客店进行某一种见不得人的阴谋。”老大娘用清晰的嗓音提出警告:“阴谋最好不要波及老身,谁胆敢到老身的客房骚扰,严惩不贷,后果自负。”
    本来明亮的老眼,突然幻射出利镞似的冷电,冷森森地盯了夺魄魔女一眼,方挽了小姑娘的手转身走了,夺魄魔女竟然丧失了冲上行凶的勇气。
    就凭她揍大名鼎鼎高手旱天雷的手法和身法,想找她玩命的人真得考虑后果。
    “查她们的底!”夺魄魔女恨恨地向侍女冬梅低声说:“易容术拙劣,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切记不可贸然下手,小心了。”
    徐淮双杰乘乱走了,大概心中明白,这家店目下是高手名宿大集合,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
    事情闹开了,捉拿神秘黑豹的秘密不胫而走。
    李平平还没进房,春桃便拉住了他,要他去见小姐,不管他肯是不肯,毫不避嫌地拉了便走。
    天色不早,房中已掌灯。
    夺魄魔女媚笑如花,高贵的风华完全消失无踪,恢复了风名人轶事流冶荡的本来面目。
    “已吩咐店伙备膳,不许你藉口进食往外跑。”夺魄魔女亲昵地挽了他在床上排排坐笑容媚而妖:“刚才小厅的情景,你完全看到吗?”
    “是呀!自始至终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亲亲热热地亲那红艳艳的面颊:“你弄错对象啦!那扮老大娘的人,不是追魂姹女!”
    “哼!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对一个共守衾枕的女人,我会走眼吗?”
    “可恶!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夺魂魔女半恼半嗔地拧了他一把:“以后,不准你提起任何一个女人,不然……”
    “唷!弄罐醋来吃吗?”他狂野地上下其手,把魔女挑逗得在他怀中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咯咯媚笑:“而我,却是引诱追魂姹女的媒子。”
    “你不要不知足。”
    夺魄魔女放浪地把他压倒在床上,她气喘吁吁春情已动:“虽然起初我是这样打算,现在不同了,我……我……”
    放浪形骸,天昏地黑。
    双方都在玩把戏,终于真相大白。
    捉追魂姹女在其次,主要目标却是黑豹。
    徐淮双杰没有错,错在掌里乾坤牛彪居然到店里示威赶人,真正错的人该是旱天雷东方海,不该在大庭广众间抖开捉黑豹的秘密。
    但主事人却不追究己方走狗的错,却怪罪徐淮双杰这些人,当然名义上不提泄密的事,另找合理的藉口,那就是徐淮双杰那些人不衷诚合作,而且阳奉阴违的公然到了客店里去示威反抗。
    此风不可长,必须杀一儆百,给那些人严厉的制裁,以保持铁血门的威信,不给这些骄傲不驯的好汉们一次难忘的教训。以后谁还肯重视铁血门的权威?
    不巧的是,真定府方面同时传来了消息,真定府群雄也有意敷衍,态度暖昧,首座大爷幻刀周永昌,已表示无法号令所有的英雄好汉们,无法达成所交代的衷诚合作要求。
    制裁行动当夜便展开,远赴县东二十里的孤山郑家,找飞龙剑客郑一龙,减少了监视客店的人手。
    孤山也叫独山,其实原名是都山,望都的县名就因此而来,这牵涉到尧母的典名。
    从县城东行约二十里左右,一来一往得走上四十里,主事人一怒之下派人前往问罪,确是下乘。
    店中监视的人手不足,利于有心人活动。
    五个黑影分为两组,最先的两个悄然越过两名大意疏忽的潜伏警哨,无声无息的接近李平平的房右窗户下。
    天气热,客房所有的窗户都是半掩的,进出容易。
    半掩可以防止外行的鼠窃,防不了稍有经验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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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房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两黑影倾听片刻,开始熟练地启窗,打出信号招呼后面的三个人,第一个黑影长身滑入,另一个人等后续的三个人到达,这才跟踪滑入房中。
    外间不会有人住宿,李平平是单身的旅客。
    两黑影不想在外间浪费工夫,悄然摸向内间。
    “不对,有脂粉味。”在后面跟进的黑影,突然向正要走近门帘的同伴低声说:“女的来了!”
    有脂粉香,表示单身旅客一定叫了陪宿的粉头。
    一声轻击响声传来,火星飞溅,迎风一晃,火焰上升,外间通明。
    是中型火熠子的扣击声,一种江湖朋友所用的颇为名贵,但失败率甚高的照明用工具。
    响声起自身后,原来外间有人。
    两人吃了一惊,倏然转身。
    侍女春桃用手中的火熠子,点燃了桌上的菜油灯。
    内间也出现灯光,夏荷左手抓住连鞘长剑,穿了黑夜行衣,俏巧地掀帘外出。
    “把你们外面的人也叫进来吧!”春桃笑吟吟地说:“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两个十七余岁的小丫头。”
    一声唿哨,外面的三个人进来了。
    五个黑衣人五把刀,一个个雄壮魁梧身手骄健,气概不凡,脸上毫无惧容。
    “怎么会是你们两个小丫头?”为首的黑衣大汉双手叉腰,怪眼中有疑云:“你们不是邻房叫桂姑娘的人,同行的四侍女吗?”
    “你们应该知道的,不然就不会来撬门跳窗。”
    “只是,来的不该是你们,难道说,是追魂姹女唆使你们来的?”
    “我们来捉追魂姹女与李平平的。”大汉懒得解释,开门见山说出来:“你们怎会在他房中的?小丫头,说!”
    两女一怔,颇感意外。
    “你们是来捉他们的。”
    “为何?”春桃追问。
    “少废话,咱们是奉命来捉他们的。”
    “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话,为何?”
    “有人要知道这个女杀手,是不是在京都冒充神秘黑豹,刺杀锦衣卫陶大人的刺客凶手。”
    “有人要知道?谁?”
    “在下不知道,只知奉命行事。”
    “你不说,本姑娘会要你说。”春桃粉脸一沉,徐徐拔剑。
    “大胆!小女人。”大汉沉喝,手搭上了刀柄:“再敢放肆,我要你们上法场!”
    上法场?问题大了。
    “你们是……是锦衣卫的人?”春桃一惊:“那怎么可能?铁血门的人就在店四周戒备,不干涉我们的行事。”
    铁血门虽然不直接隶属锦衣卫,但仍然有主从的关系存在,是都指挥佥事的路皋的私人豢养爪牙,经费则由锦衣卫调拔。
    三绝秀才陶天佐,对外的名称仍然是锦衣卫校尉,所以刚才大汉称之为陶大人。
    “咱们是保定卫都指挥使司衙门,清军旗下力士。大汉以出清军查勘符牌亮了亮:“奉命来捉这两个男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京师京营派来的人带走,你们……”
    “我们是替陶大人办事的,目的也是追查凶手刺客。”春桃泄气地说:“真是见了鬼啦!你们这一闹,他们不会来了,岂不白费工夫!”
    她虽然是一个侍女,但对内情有深入的了解,这位清军旗下的力士,是保定卫派来的军方人员。
    保定卫有大宁都指挥使司衙门,是除了京师以外,原来是京师所属各州县的军事首长衙门,地方军政最高统帅的衙署。清军总旗,也等于现代统兵单位。
    曹家的京营与大营,管辖权限于京都,所以要员前来保定卫要求相助捉人,不便派鹰犬出京招摇。
    很可能天龙地虎没有派人来,这些武夫才会鲁莽地气势汹汹捉人。
    大水冲倒了龙王庙,难则双方根本不是自己人。
    五力士也大感意外,总算知道惹不起锦衣卫的人。
    “我们才糟呢!”大汉哭丧着脸说:“曹都督派有专使,在卫使等候提人。咱们空手回去,这……罢了,消息不灵通,活该倒媚,走!”
    第一个大汉刚跳出窗,便嗯了一声砰然倒地。
    “外面有人暗算。”为首的大汉急叫,拔刀贴近窗台探头向外察看。
    窗外是院角,先出窗的大汉趴伏在地象是死了。
    春桃不跳窗,拉开名人轶事房门挺剑行出。
    夏荷相当机警,贴门急闪而出。春桃已经出去了,后出的人应该是安全的,何况贴门闪出,目标小更安全。
    偏偏后出的人安全,斜刺里飞来一小块瓦片,奇准地啪一声在左耳门,立即失去了知觉向前一扑。
    伏椿四起,全院大乱。
    夺魄魔女的客房外间没有人住宿,另两位侍文秋菊和冬梅,已被赶到邻房去了,总不能留下侍女听壁角,内间床上有一个男人呢!内外间只隔了一道帘。
    她以为自己武功超绝,道术无双,只会几手花拳诱腿的李平平,已完全在她的有效控制下,所以毫无戒心,沉迷在神魂颠倒的情欲中的激情过后,睡得特别香甜。
    她曾经在第一夜,在酒中下了迷名人轶事魂药物,再用移神大法,从李平平口中间出所要知道的底细,因此十分放心,也因此毫无戒意。李平平给予她情欲上的满足,也让她失去戒心。
    她却不知,李平平在举起酒杯就唇的瞬间,已经知道她的阴谋了。
    她更不可能知道,李平平在京都的燕京老店膳堂,铁拳快腿孙承宗,因龙爪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出现,莫名其妙突然性情大变的秘密。
    大庭广众之前,能在突然间使人变性,比用药物制人,高明何止百倍?
    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李平平的底细,却不知道李平平故意让她知道的。
    故意,其中当然有玄虚。
    更严重的是,她一睡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包括听觉、视觉、感觉等等。
    触觉当然也消失了,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床上的情郎是否在床。
    外面一闹,她一惊而醒,猛地挺身坐起,这才发现身畔熟睡的情郎,一支手还搁在她赤裸的胸上呢!
    “快起来,披衣!”她摇醒李平平,急急下床,抓起凳上搁放的衣物穿着。
    两侍女已行入外间,正急急点亮灯火。
    “怎么啦?”她扬声急问。
    “有人闹事,夏荷姐被暗器击昏了,外间的冬梅也急急回答。
    “什么人?”
    “不知道。”
    “人影?”
    “毫无踪影,来人极为高明,似乎无影无踪。小姐,得特别留心戒备,恐怕这人会去而复返,也许只有小姐能对付得了。”
    “是她们,一定是她们。”外面传来春桃愤怒的叫声:“夏梅,我们去找他们。”
    点燃了灯,李平平已经穿着停当。
    “不要让李爷露面。”外面继续传来春桃的叫声:“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小心了!”
    “我可没招惹天龙地虎呀!”李平平叫起苦来,英俊的脸成了苦瓜脸。
    三女一走,他闩妥房门,吹熄了内外的灯火,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窗,却可以进出。
    老大娘与灵秀的小姑娘,同住在邻院的一间上房内。
    夏梅曾经到店堂,找店伙查看旅客流水簿。
    所知道的是,狄大娘,侄女狄小柔,开封人氏,至京师探亲。之外,没有其他线索。
    从南面来的,在店中住宿已有三天,说是天气太热,不便就道。看外表,一派大户人家的气概,而且有钱,怪的是不乘车马。
    行家一眼便可看出,她们是邀游天下历练的武林女英雄,身世如谜的女豪客,因为她们带了剑,出手大方舍得花钱。
    除非能擒住她们问口供,不然查不出什么来的。
    但老大娘已经撂下狠话,想出手擒捉必须考虑后果,所以夺魂魔女暂且把这件事放下,已认定这位狄大娘不可能是追魂姹女。
    现在,必须去找这两个可疑的老少女人。
    夏荷并没受到伤害,被小瓦片击昏而且,小瓦片的劲道控制得神乎其神,击昏人而不伤人。
    五个女人气势汹汹,到邻院的客房兴师问罪。
    闹事的人毫无踪影,搜索的人四散,被惊扰的旅客重新闭门入睡,已不再有人走动。
    五个带剑女人出现,值夜巡更的店伙暗暗叫苦。
    房门紧闭,五个象捉贼的巡捕,分别堵住了门窗,随时准备破门毁窗而入。
    “给你们十声数,出来与本姑娘了断。”夺魄魔女堵在门外,语气凶狠杀气腾腾:“数尽不出,休怪本姑娘破门而入。你们也是闯道的人,不希望惊动店家旅客吧?—……
    二……”
    房门吱呀而开,狄大娘左手把剑缓步而出。
    “可恶!你们真打上来呀?”狄大娘恼火地叫。
    “老虔婆…”
    “别在嘴皮子上逞能。”狄大娘抢着说:“不论是嘴上或剑上讲理,老身一概奉陪,咱们往北走,到野地里讲一个一清二楚。”
    “好,走!”
    说走便走,七个女人无禁忌跳墙飞越,沿大官道北行,片刻街道已尽。
    淡淡的依稀灰影,远远地紧跟在后。
    官道飞尘盈寸,虽然广阔不搏斗。狄大娘往路边的旷野掠出,连鞘和剑往腰带一挥,冷然相候,偌大年纪身手特别敏捷灵活。
    “单挑群殴,随你挑。”狄大姑娘要发威的母老虎:“你们一群不三不四,鬼鬼祟祟的货色,吵吵闹闹已经令人受不了,再打上门来挑衅,欺人太甚,你说,你要用什么方法讲理!”
    “晤!你好象真的不是追魂姹女。”夺魄魔女反而冷静,一反往昔横暴的态度:“又泼又野,性格完全不同,你如果是她,决不会将人邀至郊外吵吵闹闹,一定突下毒手或者溜之大吉……”
    “你胡说什么?”狄大娘打断她的话:“我听说过女杀手追魂姹女这个人,你把我看成她?你一定昏了头,要不就是存心找挨骂。一再指称我是她,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是她,为何打伤我的人?你曾经藐视暗器,说使用暗器不算是武林人,使用瓦片偷袭,与使用暗器有何不同?”
    “我坚决否认你的红口白舌指控。”狄大娘说得理直气壮:“在厅堂我揍了旱天雷一耳光之后,返回客房我一直不曾外出,你们在外面鸡猫狗叫吵死了,我也懒得理会出房探视,直至你们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这才不得不出面应付。”
    “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何吵吵闹闹,惊扰旅客让人不得安宁,我警告你,我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碰上看不顺眼的事,或者受到挑衅,我会正大光明接受挑战者或者插手管事。”
    “我还没查出你们一大群明明暗暗歹徒的图谋,所以不要插手过问,既然你一而再找麻烦挑衅,我决定进一步追查,看你们是否涉及伤天害理的勾当,再决定如何惩治你们,现在我要先盘问你。”
    愈说愈托大,也让老江湖感到外行可笑。
    “唷!你说的象真的一样。”夺魄魔女气消了一半,知道碰上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闯道手:“本来我认为你是故意买弄出手,存心和我的权威挑战,似乎弄错了,也许闹事的不是你。但既然找上你,而你又表现如此无礼恶劣,不管你如何决定,而我已经决定夺你的魄。
    小女人,你几岁了,真姓名是什么?”
    “你的决定不值半文钱你也夺不了我的魄。晤!找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听说横行天下的女魔中,有一个什么夺魄魔女,可能就是你了?”
    “一点也不错,所以,你触犯了我,触犯了夺魄魔女的人,已注定了被夺魄的,所以我一定要杀死你,以保持我夺魄魔女的威信。”
    “好啊!我有正当为世除害的理由了。”狄大娘欣然说,手一动剑已出鞘:“听说你非常了不起,无恶不作杀人无算,没有人敢把惹你,我敢,我向你正式挑战,看你是否真的了不起!亮剑!”
    “你还不配向我这种有声望的风云人物挑战。”夺魄魔女举手一挥:“最好活擒。”
    春桃应喏一声,拔剑冷然向前举步。
    “你只配和我这种身份卑微的人挑战。”春桃沉静地说,剑前伸功行百脉,不敢掉以轻心:“家小姐要活的,我会小心从事,但概不保证,失手死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受罚,你最好避免铤而走险,免得我失手杀死你,上!”
    “我不会杀死你这种身分卑微的人,狄大娘的话却傲态毕露,小惩罚在所难免,给你一剑!”
    天太黑,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春桃心中恨极,凤目中杀机怒源,对方声出剑发,她也恰好抢制机会先出招,恨不得一剑把狄大娘刺入前心透后背。
    双剑齐发,闪电似的接触。
    嗤一声错剑的清鸣传出,人影倏分,一剑接触便有了结果,黑夜中变招相当困难。
    春桃的剑向外震出,向左后方飞退丈外,几乎失足跌倒,剑气触及右肋骨生寒。
    这瞬间;秋菊突然一闪即至,也许是看出危机而急抢救春桃,也可能是想趁机袭击拣便宜。
    狄大娘冷哼一声,信手就一剑。
    秋菊一剑急袭原以为十拿九稳,岂知剑尖偏了一点角度,一剑无功,还来不及收招,却看到剑光突如其来出现在鼻尖前,几乎贴鼻尖一掠而过。惊得仰面便倒,反应居然奇快绝伦。
    是剑尖掠过鼻尖之后才倒的,她死过一次了。
    春桃也死过一次,肋下的一剑对方手下留情。
    剑收发由心,予取予求,狄大娘的剑不仅狂野辛辣,而且神乎其神。
    虽是黑夜,但相距甚近,旁观的夺魄魔女已看情变化,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邪门剑术!”魔女不自觉地惊呼出声,真吓了一大跳。
    路旁,不知何时站着两上黑影,青衫飘飘,腰间佩了长剑。
    “惊电狂剑,上一届的武林八猛兽的老二,龙门香山绝世狂猴的惊世剑术。”一名黑影用阴森森的刺耳的嗓音说:“夺魄魔女,你接不下她多少剑,她的剑气已可随意阴滞你的剑势,除非你的内功修为比她深硬一倍,不然她可以从你的剑侧狂泻而入任由宰割,要帮助吗?”
    许多闯道的人,喜欢用猛兽作为绰号,以表示自己的勇猛,以便先声夺魄吓唬对手。
    猛兽的种类不多,因此难免重复,有些人便选出其中真正声威显赫的八个人,称为武林八猛兽,同时为表示新陈代谢,也就有了老新两代的称呼。
    上一届的武林八猛兽,已经多半不在江湖露面。排名第二的绝世狂狮狄我狂,已经有十六年不在江湖走动了,狂态已敛,目下在故乡河南府龙门香山狄家纳福,据说可能练功走火火魔成了废人。
    论年岁,他仅仅半百出头,在江湖扬威十余年,躲在家里纳福也是十几年,盛年躲在家里纳福,难免令人感到不解,难怪诸多猜测谣传他成了废人。
    这头狂狮为人并不坏,只是性情火暴,是属于不怎么讲理,行事情绪化的人,因此虽然成为宇内闻名顶尖高手,口碑却不佳。
    所以他一直不能成为使义道受尊敬的人,只能算是亦正亦邪,亦侠亦魔的障世狂人。
    黑豹,也不能成为这一届的武林八猛兽之一,虽则真正的黑豹属于猛兽之王,但他既不以真面目问世,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他的巢穴在何处,八年来,竟然没有任何知道有关他的身世消息,江湖人怎能把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列为众所周知的武林八猛兽?
    夺魄魔女这才知道,两个侍女败得不冤了。
    知道对方的根底,威力就灭了一半。
    “阁下以为你比本魔女强,哼!”夺魄魔女不领对方的情,反而认为对方小看了她:
    “你是谁?”
    “燕姑娘……”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两个青衫人一闪即至,显然被她无礼的态度激怒了。
    “你给我听清了。”先发话的人厉声说:“就是你姨父无极真仙桂元冲在此,也不敢用这种无礼的话对待我,你简直狂得不象活,叮恶!”
    夺魄魔女心中一跳,对方的口气托大得把她姨父也没放在心上呢!
    “你是……”她有点心虚了。
    “毒手冰心甘贵,听说过这号人物吧!哼!”
    她真的吃惊了,而且打了一个冷战。
    江湖七毒之一,一个黑道凶魔中的凶魔。
    这家伙的一只手,炼了可怕一毒功,平时看不出来异状,心念一动双手便可以分心沁出一种致命毒汁,与人在紧张震惊中手心冒汗情况差不多。
    更可怕的是,他可以用内功将毒汁拍出,可远及丈外,沾者如无他的独门解药,拖不了多久必定见阎王,心狠手辣人见人怕,所以绰号叫毒手冰心。
    按辈份,她该称毒手冰心为前辈,因为这个凶魔中的凶魔,与她的姨父同辈,而且同是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凶魔,难怪对方说她姨父也不敢对他无礼。
    “不知者不罪。甘前辈也有不是,对吗?”她沉着应付,说的话嗲声嗲气:“龙门秋家的惊电狂剑,并不算是无双绝学,甘前辈分明讽刺晚辈有输不赢,是不是算是有伤晚辈的自尊呢?”
    “唔!倒是我的不是了。”毒手冰心气消了:“有把握吗?”
    “那是一定的,剑术再神再狂,毫无用外。”
    “晤!有道理,为防意外,我替你留意,反正我的事并不急,多逗留片刻并不妨事。”
    “谢啦!甘前辈。”
    “别客气。”
    同是凶魔,臭味相投,狄大娘平空增加两个更高明的对手,情势不太妙。
    狄大娘是有惊心,对付两个侍女,她总共只用了两剑,竟然被毒手冰心看出概底,怎能不惊?
    她想,已来不及了。
    “你上吧?小女人。”
    夺魄魔女的剑已指向她,剑势已将她控制在威力圈内,“听我说,让我看看你狄家惊电狂剑的奥秘。”
    “演练一遍让我看看,乘!”
    说话的嗓音怪怪地,剑尖也轻轻晃动,态势也怪异得不象准备发招。
    狄大娘身形一晃,站稳了徐徐升剑。
    小姑娘已看出不对,吃了一惊。
    “姐,怎么啦……”姑娘一急,向狄大娘奔去。
    “滚开!”一旁的毒手冰心,猛地虚空一掌斜拍。
    小姑娘怎知一个旁观前辈,会不顾身分偷袭?嗯了一声,斜冲出八尺外,才勉勉稳下马步。
    狄大娘本来昏昏糊糊,准备练剑亮门户,但被毒手冰心阴厉的叱声所惊,猛地一震,神智一清。
    晚了一刹那,夺魄魔女乘隙切入,在她的胸口连下三指,制了有期门,七坎……左不容三处要穴。
    顺手一把臂胸将人抓住,向侧一抛。
    “带走!”魔女将她摔出丈远,被冬梅抓起扛上肩,剑已丢掉了。
    “这一个我要。”
    毒手冰心欣然说,向小姑娘伸手便抓:“手到擒来……”
    手刚沾及小发姑娘的腰带,右太阳穴噗一声挨了一颗小石一击。
    “砰噗!”怪响震耳,毒手冰心将小姑娘撞翻,两人全倒了,倒下便失去了知觉。
    小姑娘却不住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难起连挺起上身也力不从心了。
    “咦?甘兄……”另一名青衫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以为是被小姑娘用什么歹毒玩意打死了,一跃而上。
    又是右太阳穴,被另一颗不知所自来的小石击中了,这位仁兄跌得更重,砰然摔倒声势惊人。
    太阳穴最软弱,劲道稍重便会致命,竟然昏倒而已,发石之人控制飞石的功道神乎其神。
    五个女人名人轶事大骇,几乎惊呆了。
    “喂!甘前辈……”夺魄魔女嗓音大变,真有见了鬼的感觉。
    小姑娘在挣扎呻吟,千真万确。
    河是,两个拔尖的凶魔却隆然倒地不起,象是死了,也是千真万确的事。
    “快走……”春桃警觉地叫:“小姐,也……也许这里是……北……北校场…”
    “须警世的死刑犯,在十字街心,让市民看了心生警惕不敢犯罪。”
    “望都县城小,没有北校场校阅民壮,决人就在北郊,很可能象就在处大官道旁的旷野。”
    春桃的意思清楚明了:有鬼!
    “法场的鬼,一定是最凶的砍头鬼,信不信由你。”
    “别胡说!”夺魄魔女不稳定的嗓音叱止:“小心些,去看看!”
    这魔女与她的姨父无极真仙大法师桂元冲,一辈子装神弄鬼骗人谋财害命,本来就不怕鬼,心中没有鬼神,但她的嗓音大变。
    可知心中仍有鬼神存在。
    也许,她是被不测的意外惊吓所致。
    春桃不敢不尊,壮着胆向前迈出一步,脚在发抖,浑身汗毛直坚。
    “吱溜溜……吱嗽……”左方传来可怕的鬼啸声,入耳令人头皮发麻,毛发森立,心底生寒,喉间发干,身躯发寒颤。
    扛着狄大娘的冬梅,大叫一声丢掉狄大娘,扭头撒腿便跑。
    因为她感到颈后搭上了一只冰冷的手或爪子,而且有冷风吹在颈侧柔软的肌肉上。
    不是抓,而是摸,那种感觉,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比被抓住的感觉强烈的多。
    黑影一跳再跳,刹那间出现在四周七方,象有七个黑影同时跳动,每一个黑影皆若有若无。
    传闻中的七煞幻殂,死人回煞是最凶的煞。
    “哟……”春桃无缘故向前一栽,象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倒的,惊怖欲绝爬起狂奔。
    夺魄魔女厉叫一声,打出一把歹毒的夺魄针。
    连真实的鬼影也无法看清,针当然落空。
    她并不期望真能将鬼射中,只是本能地发针壮胆而已,还打算掏第二把针,粉颈突然感到有物以高速擦过,然后噗一声响,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小泥块在额上爆烈成粉。
    “哟……”她在狂叫,以后掩住发黑的双目,不管东西南北,撒腿狂奔。
    鬼是无法抗拒的,逃命是第一要务。
    真要是鬼,她怎逃得掉?
    夏荷与秋菊双腿发软,猛烈地颤抖,一看小姐飞逃,两人先是一怔,接着鬼啸声再起,鬼影幢幢再次跳动,幻现,隐没。
    两人发出一声不象人声的尖叫,发疯似的狂奔而走。
    片刻间,旷野没有站立的人。
    狄大娘是清醒的,但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她不怕鬼,好奇地察看忽隐忽现的鬼影。
    躺在地上视界有限,头部只能稍为扭动,因此无法看清,心中大感惊讶,怎么会妖术的夺魄魔女,居然被鬼吓跑了?
    她已经知道被擒的原因,武林人定力不足,最怕碰上妖术的人。
    她固然定力不足,也没料到魔女真的会妖术,事有意外,精神一被吸收,便已看到了道儿,她后悔已来不及了。
    终于,她看到鬼影出现在身侧。
    她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心中一宽,那有什么鬼?是一个用一件衣衫顶在头上的人,只露出双目,一双衣袖走动时不住乱晃,黑夜中难怪令人吃惊。
    “何穴被制?”怪人用怪怪的,带有鬼气的嗓音问,在她身边蹲下了。
    “左期门,七坎,左不容。”
    她期期艾艾,仍有余悸汗毛直竖。
    穴在胸部成一斜线,女性可用对震穴疏解。
    怪人将她翻转,轻而易举震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怪人到了小姑娘的身侧,扳开昏迷不醒的毒手冰心。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顽皮,就会有这种结果。”
    怪人一面说,一面摘下毒手冰心的百宝囊。
    “如果这家伙不将解药带在身上,谁也救不了你。”
    小姑娘仍在呻吟,快受不了啦!
    “是……是哪一瓶?”狄大娘蹲在一旁,注视着怪人将五六只瓷葫芦—一取出不安地问。
    怪人不理她,逐一打开木塞不住用鼻嗅。
    “我听说过这家伙手上的毒性,有七八成把握分辨解药?”
    怪人说:“其他三成,只能靠老天保佑了。”
    “把他弄醒……”
    “这家伙有名的凶残恶毒不怕死,你逼不了他,他会和你们同归于尽。”
    “晤!这一瓶。”怪人将葫芦递给秋大娘,长身而起,我有急事得先走,这两个家伙已经昏了,最好不要伤害没有抵抗力的人这是道义。”
    “恩公……”
    黑影电射,冉冉幻没。
    夺魄魔女双目被尘土所震伤,双目难睁,由侍女扶着一步步返回客店,回房第一个要务是洗脸洗眼。
    幸好李平平在房中等她,热心地替她料理,总算双目并没真的受伤,但眼红红地失去媚力而已,短期间难以复元。
    天一亮,她们发觉狄大娘两女失了踪,偷取了行囊走掉了,不愿与会妖术的魔女拼命。
    李平平一而再追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祸事,魔女当然不便说,要让外人知道鬼吓跑的,象话吗?
    枯等了三天,追魂姹女毫无线索。
    不耐烦的人,三三两两走掉了。
    夺魂魔女不死心,带了四侍女亲自四出打探,找地头蛇要消息,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傍晚他们返店,这才发现李平平已经在午间乘她午膳后外出打探时,结帐牵了坐骑走掉了。
    江湖男女合则聚,不合则散,今夕缱绻,明日天涯;没有情,也无所谓爱,因此也就没有牵,也没有挂,男欢女爱,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也不欠谁的。
    也许,两人都利用男女情欲,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一时的利害结合,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没有什么恩恩爱爱。
    半月后,南京徐州府东门外东乡。
    这里,有几座小山,草木葱翠,大暮天郁郁苍苍。
    山都小,所以称小山,在这一带徐淮大平原上,已经可以称山了。
    黄河从阳山滚滚而下,经过肃县北境,流经府城东北,距城东两三里的鸡鸣山不远,浊流滚滚千里,奔向难安流入黄海。
    午正,李平平出现在鸡鸣山的山巅树林中。
    这是,他已经不是在京都的行商李平平,而是一个遮阳笠戴得低低的,露出鼻以下满络脸络腮泛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的人,穿墨缘紧身两截衣,腰带上插了一把短刀,一只百宝囊,看打扮就象一个好人。
    树林中央,早就有一象土村夫打扮的人,坐在一只柳条背罗上,似已久候多时。
    他突然鬼魅似的出现,土村夫丝毫不感到意外,仅用冷然的目光,镇定地注视着他。
    他伸左手指指天,指指自己的胸正中,双手一合,拍击了一下。
    土村夫泰然站起,左手先指指自己的心口,再指指地,双手向前一伸,掌心向天。
    他开始向前,在丈外止步。
    土村夫离开柳条背箩,退在一旁张开手,表示双手没带有任何可疑器物,身上当然也可能有。
    “已尊嘱兑换成金元宝。”
    土村夫用平静地嗓音说:“市值一比六,五千两银子,折合金锭八百四十两,八十四锭黄金,请点数。”
    五十多斤黄金,在背萝中所占面积有限。
    如果换成银子,得增加六倍重量,一个人想休携带得动。““不必,我信任你。”他向柳条背楼接近两步:“周老兄,谢啦!”
    “周老兄,下一次如何联络?”周兄笑问。
    “半年后,燕子楼的匾额后留信记。”
    “好,也谢啦!”
    “不必谢我,那是你应该得的那一份,虽然你老兄一转手,就净赚五千两银子,看起来,赚得很容易,其实也担了不少风险。”
    “再见!”
    “再见,后会有期。”土村夫行礼退走。
    他屹立不动,目送上村夫周老兄的背影去远,这才将目光收回转投在柳条背箩上。
    手伸出,距背篓背带不足半寸停住了。
    这瞬间,他身形半挫。
    片刻,又片刻。
    他丝纹不动,状极诡谲。
    汗毛根根矗立,喉间有奇异的低沉微音传出,直像一头作势扑出的豹,警觉的现象毕露。
    他听到了别人无法听到的可疑的声息,一种只有他这种人可以听到的声息。
    附近草木苍翠,不可能有尘埃从树上掉落。
    片刻,又片刻。
    周老兄恐怕已到了山上了,这附近不可能有危险,何况他早来了一个时辰,躲在树上远眺,看清周老兄孤零零一个人,在山下离开小路,独自越山而来的。
    周老兄是某一个黑道小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负责人,是他所选择的几个联络代理人之一,过去四年,曾经接受了两笔卖买,忠诚可靠从没发生事故。
    奇怪,为何一无动静?
    他的目光回到背箩上。
    身形疾退两丈,快逾电光石火,而在疾退的一瞬间,他的遮阳帽取下,拂出。
    噗一响,遮阳帽击碎了背箩。
    那有什么金元宝,一箩碎砖而已。
    一股怪味四溢,背多附近,虫蚁纷纷走避,死亡。
    他的身形,就在这一刹那隐下。
    四周草长及膝,一丛丛飞掀而起,人影聚合,枝叶摇插,足有八人之多。
    原来先掘洞藏身,上面以草皮掩盖,掀开盖,人飞跃而出,八方合聚,剑气刀风慑人心魄。
    幸好是八方齐起,不便发射暗器。
    也许,这些人并不想和他拼命,只望着他取背箩中毒之后,再不费吹灰之力收拾他。
    一声兽性的怒吼从他口中发出,一长身,形影已拉长,前扑,奇准地从一名中年人的剑侧扑入,左爪搭住那人的右肩,剑便成了废物,右爪扣破了那人的咽喉,扭身将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摔出。
    已争取破围的机会,一声豹吼,身形再次斜扑,似乎形影俱消,扑的速度骇人听闻。
    这次,右手有了短刀,刀长一尺二,柄长六寸,六寸的刀身背厚刀薄,尖锐锋利,正是杀人的可怕利器,反握时刀藏腕下不易看清一压一推,不费半分便可轻易地割断咽喉。
    用来暗杀,刺胁涌肋轻快利落。
    第二个倒了,第三个……
    青天白日,竟然难辨形影,非常准确地从对方的刀剑空隙冒险切入,危机间不容发,刀剑似乎全成了废物,眼看刺中却又偏差那么一点点。
    真所谓亡命的搏击,差那么一点点就人鬼殊途,极可能两败俱伤;短刀本来就是贴身搏命的凶器。
    蹲伏、扑出,这是说,他的四肢同时用劲,比武林高手只凭双腿快得多,难怪快如闪电,目力难及。
    难怪他以黑豹为号,扑去的身法真象豹。
    扑出的面积小,比面面相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体积小了一倍以上,加上速度和预测对方发招的的方向钻隙而入,被地方击中的机会减少一半以上。
    他的左爪似乎更为可怕,毫无顾忌地拍击刀剑,沾肉即入,五指真有虎豹一抓的可怕威力。
    好一场惨烈的快速大搏杀,片刻间,八个人—一倒地,有如虎入羊群,更象风扫残云。
    四个人咽喉已断,另四个右肩被抓裂,鲜血淋淋,留住了性命,但已失去逃走的能力,动一动就痛人心眸;只能躺或坐在原地挣扎。
    他收了短刀,拾了一把单刀在手。
    四个重伤的人,看到他那黄虬须有如刺胃,毛茸茸的脸孔只看到五官而不见肉,简真就象一只狰狞的猛兽,胆已经都快被吓破了。
    “我要口供。”他轻拂着单刀阴森森地接近第一个人,“招,我会去叫人救你们的;不把,我剁了你们这些混蛋狗王八。说!谁派你们来的?”
    “你……你真是黑……黑豹……”这人答非所问:“并没找……替……身来,咱……咱们几……几乎成……功了。黑豹,不……不要枉费……心机……”
    “你不怕死。”
    “对……”
    “好,我会用另一种方法问口供。”他丢掉刀,信心十足地说。
    “看到背……箩的情……景吗?”
    “那里面没有金元宝。”
    “盛了奇……毒……”
    “我知道。”
    “我们……也……服了……毒……”
    他一惊,急退两步。
    那人呃了一声,坐势不稳仰面便倒。
    “糟!毒发作了。”他顿脚叫。
    转头一看,另三个也断气。
    小径向府城,四通八达的从州府城官道多,小径更是分布如蛛网,这条走鸡鸣山的小人有一条,所以他选作付买卖尾款的地方。
    奔下山脚,沿小径急走,突然看到路右旱沟上,露出一双人脚。
    “老周完了!”他抽口凉气叫。
    果然不错,是付尾款的老兄,上体栽人沟内,因此只露出一双脚。
    不用检查,他也知道是中毒而死的,泛灰的大嘴,有异涎流出。
    “灭口!”他咬牙说:“我会查出来的,五千两银子一两也不能少。”
    在任何一座埠的偏僻角落里,都可以找到改铸金银的秘密溶铸工场。
    官方也有溶铸场,钱庄业者也有,但那是合法的。
    那时,铸造假制钱的秘炉更多。
    这天,宿迁骆马湖畔的一座小村西南,一座秘密私铸工场炉火炽旺,二十余名几乎赤裸的健大汉,正在改铸大批金银与造假制钱。
    伏路哨远派至三里外,他们不怕抓营铸的巡捕,怕来劫财抢劫的陌生人,那些人对金山银山是十分有兴味的,抢发私铸场是发大财的捷径。
    工场四周,可以看得见的警卫就不少于五个。
    伏路哨没发现陌生人,来人神不知鬼不觉便出现在工场的大门外。
    灰脸,大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颊着一块钱的大的长毛胎记,露出满口黄黑色的尖利牙齿,右手、握了一柄码头工人使用的尺长大手钩。
    “咦?什么人。”门内窜出的一名大汉惊问。
    “找你们的场主,高老八高八爷。”化了装易了容的李平平狞笑着说:“劳驾,通报一声好吗?”
    最先赶到的是两名警卫,一把刀一根红樱枪。
    屋内,先后涌出五个大汉,气势汹汹,全握了单刀。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见高大爷?”大汉厉声问。
    “找对门路的朋友,我也姓高,是高八爷的本家,不要再盘问了好不好,我已经来了,不是吗?”
    “你这家伙是怎么来的……”
    “走来的。老兄,你最好别撒野。我这把钩,钩一个死一个,不死也将脱层皮,你们三五十个人,不客气地说,一钩一个要不了片刻就清洁溜溜。我一个人敢来,就不怕你们太多。”
    “可恶……”
    门口出现一个豹头环眼,魁梧如巨熊的中年人。
    “你们退!”这人沉喝:“让他进来!”
    “来得鲁莽,恕罪恕罪。”他笑吟吟地说,笑容相貌吓人,大踏步往里闯。
    屋内乱糟糟,充满金银的金属性怪味,铸炉远在三十步外,烟火味也不时飘来。
    “阁下象是断肠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杰,怎么说姓高,与在下是本家?”这人在一排水案前,眼中有强烈的戒意:“我就是高八,阁下是……”
    “八爷,请不要问来历。”
    “那你……
    “在下是善意来请教的,希望不要伤了和气。”
    “你的意思……”“这种金元宝,是不是贵场所铸的?”他取出锭十两金元宝,往案上一放:“如果上面的暗记……不,上面的铸模残痕与贵场的相同,咱们再谈。”
    “不同,在下道歉,拍拍腿走路,不伤和气。”
    高八爷略一察看,脸色一变,当然,一眼便可以看出是不是工场的出品,不必取一锭来对证。
    不同,拍拍腿走路不伤和气,那是说,同,就要有伤和气了。
    那时,私铸的来源有多种,如果地主有私采的金锭铜矿,来源不明的藏银,也必须改铸,成色不足的碎银,改铸可增价值……
    总之,来源甚广,所以才有私铸。
    “不错,是本场改铸的。”高八爷硬着头皮承认:“有问题吗?本场保证成色十足,不会灌铅,高某是信誉卓著的人。”
    “请赐告来源。”
    “那是不可能的,老兄。”高八爷坚决地说。
    “那么,在下晚上再来请教。”
    “晚上?你……”
    “这里将血流成河。”他凶狠地说。
    “你威胁我吗?”
    “是吗?”他抬起金锭,举起撮口连吹。
    象是变戏法,三下两下,半锭元宝化为金粉吹掉了,似乎金锭是沙捏成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可把挤在四周的十余名大汉,惊得心胆俱寒。
    “我告诉你,紫禁城内有十万御林禁军,在下杀得进去冲得出来,你最好是相信。”他更凶狠了。
    案头摆放着百十块铜砖,那是铸私钱的原料,是从徐州府的铜坑(官方的矿场,徐州附廓县产铜,所以县名叫铜山)偷运而来的,每块重十斤。
    一钩背敲下去,三块铜砖分为六块。
    “你们的脑袋,最好比铜砖硬三倍。”他冷冷一笑,扭头便走。
    “站住!”高八爷脸色泛灰。
    “有何指教?”他转身问。
    “这锭金子,你是何时收到的?”
    “两个月多一点。”
    “唔!有多少。”
    “一千六百锭多一点,收的地点在高州码头。”
    “这是一批金改铸的,你可以过河,到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找升平栈的东主,八臂金刚詹信。送来的人不是他,但我有可靠的消息,是从他那儿运来的,可能经过多次转手,其中有一百锭,出于淮安宝泉局,不折不扣的暗金。”
    宝泉局不铸金,所以称暗金。
    金,不是流通货源。
    “谢谢,容图后报,多有得罪,八爷海涵,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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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时,黄河从淮安入黄海,过河,指过黄河。
    黄河将徐淮平原划分天然的南北界限,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是南北船运的重要分码关,南北运河的船不论南来北行,都必须在这里停泊,接受检查,抽税,办理过往路引检证……
    因此,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事实上市况比淮安府繁荣十倍,复杂十倍。
    码头区好大好大,足以容纳三五百艘大小船只,每次漕船抵达,矗立极为壮观。
    整条街除了公营的三十座塌房(仓库)之外,还有七八十家大小栈号。
    升平栈,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名列十大战号的第三名,代理南北货承诺,转运,报关……
    东主八臂金刚詹信,淮安地区的地头龙,富豪,老大,英雄,仁义大爷……手下的三位执事号称大河三条龙,大总管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巡海夜叉井东海。
    在码头区,甚至河两岸各店州,升平号的爷们提得起放得下。
    詹东主雄厚的财力有目共睹,每天真有论箱金银进出,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一天有多少金银出入,所经手的银票、庄票、金银、制钱……往来的客户到底有些什么人?
    詹东主自己,就拥有合法的改铸工场,实在没有大批杂金杂银(官私各种金银锭各色碎银混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付)支付的必要。
    大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付以整箱的清一色合法改铸规格计算,改铸银有合格的有案铸造印证与暗码。
    这是说,从升平找流出的这批杂金,是分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付与好些客户,而后集中运过河的。
    被天口的周老哥,是某一黑道小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徐州地区的负责人,直接受南京的首脑指挥,可知中间已经换了中介委托人,上手应该在南京接头。
    而第一次付款地淮安,付款人在淮安必有不少接应的人手,才能分批收集杂金以杜绝追查的线索,集中改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付便可消灭来源去向,布置十分严密,不易寻根究底。
    抽丝剥茧,李平平以另一面目光临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浦。
    要打八臂金刚这条地头龙的主意,真需要超人的胆气。
    他来了,势在必得。
    周老兄被灭口,他可受不了这种恶毒的计算阴谋。
    他知道,从周老兄这条线索追查,绝对没有结果浪费精力,上一手或者更上一手的中介人,可能已经见阎王去了,他是对方最后一个灭口的对象,线索早已切断,不能循线往上追查。
    他掌握住最初的一根线索,直接从起点查,果然被他理出头绪,查封了线。
    升平栈依例在每月初二,十六,祭财神拜天地举行小宴会酬谢伙计们的辛劳。
    依往例,詹大爷必定参加主要执事人员,宴后的品茶小聚会,聚会处通常设在詹大爷建在清口街西,距清河县衙不远的另一座大宅内。
    这里,是詹大爷数栋大宅中,最豪华的一栋,通常作为招待亲信好友的聚会处。
    茶会通常商讨栈号的业务事宜,只有主要执事人员参予,花厅中灯火明亮,十余位心腹在座,执役的仆人全都远离花厅。
    豪门大户,少不了请有护院或打名人轶事手,詹家也不例外,但屋内除了派人巡查之外,通常不会派人经常守卫站岗,一般宵小不会冒险入宅图谋不轨。
    所有的人,都有了五七分醉意,品茶解酒少不了高谈阔论。
    大总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巡海夜叉,生得手长脚长相貌狰狞,绰号表示他是水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海三方通吃。
    井大总管正说得口沫横飞,蓦地花排窗被人推开了一扇,烛火摇晃。
    东主八臂金刚坐在上首,正好面对排窗,反应最快,一把便抄住了从袖底滚出的两枚铁胆。
    金刚有八臂,可知他这个神将,有八条手臂攻击妖魔鬼怪,其中以暗器为主。
    手一拂,两枚铁胆破空而飞,破风声有如急雷,劲道之雄令人心凉,幻化为两道晶亮的横天白虹,一前一后破空疾射。
    那是一个戴了尖头罩只露双目,外表又宽又大象罩饱,站在那儿仅具人形,更象鬼物的可怕怪人。
    灰暗色的大袖一抖,两枚铁胆无影无踪,不曾发生碰撞或转动磨擦声,就这么手空消失了。
    “八臂金刚,我要把你致命的铁胆还给你,准备了。”隐去本来面目的李平平阴森森地说,藏在大袖内的手自然地下垂,没有回敬的现象:“能接住,你这快速致命有两击的债一笔勾销,你可以躲,但债务在。”
    突下杀手,在身为主人的八臂金刚来说,行动不算错,有权捕杀入侵的暴客。
    “什么债务?混蛋?”井大总管一脚拔开凳,跳起来迎面拦住怪人的接近路线,暴跳如雷叫吼:“亮名号,看你这见不得人的混蛋,配不配在此撒野。我,并大总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巡海夜叉井东海,冲我来!”
    “好,冲你,你是打旗的先上,接我一记金豹露爪就知道配不配了。”
    先说出把名,声落身动,手抬爪吐出袖口,毫无顾忌走中官强攻,臂豹便抓,狂妄已极,也气势磅礴。
    井大总管大怒,右手一抄,五指箕张如龙爪,以爪对爪硬接。
    噗一声响,十个指头扣牢了,同时挫马步发动,都想对方的手抓裂扣除,骨节传出怪响。
    “能收回你的狗爪子,我饶你。”李平平冷笑:“爪将不错,但还不算好,收不回,你的手毁定了,五根指头功碎烂成断骨烂肉,赶快全力自保。”
    “哎……呃……”井大总管身形不挫,双膝在发抖,嗓音大变,想用左手抢救已来不及抬不起,脸色泛青,忍受激烈痛苦的表情十分可怜。
    “放你一马。”李平平手一抖,井大总管五指脱出束缚,连退五六步,几乎摔倒。
    所有的人,除了八臂金刚身上带了两枚铁胆之外,都没带兵刀,变生不测,全傻了眼。
    “阁下何不说明来意?”八臂金刚不得不上前沉着地问:“詹某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尊驾掩藏本来面目,未必有见不得人的事莅临寒舍有所图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詹某可以作主给阁下明确的交代。”
    “首先,我要让你明白,我不会要求你这种正正当当的人士,做伤无害理的勾当。如果为财,我会去抢劫作的金银库房,凭我的身手,一定可以办得到。”
    “那你……”
    “为求证一件事而来。”
    “请说。”
    “这件事无关贵栈道义,只是有违行规,但行规有时可以变通,在不损害双方利益,是不是不从权改变的。我要知道的是,两或三月之前,有几位大客户,从贵栈兑出不少的各式金锭,其中有一百锭,是资府宝泉局所铸的暗金,每锭十两。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贵栈必定留有详明的帐册。在下要求的是,这几位客户的底细。”
    “这……”八臂金刚一怔。
    升平栈是规规矩矩的商号,虽则暗中难免涉及一些私,逃税,假帐等等违法牟利事故,也就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但这种金钱往来的业务,并不是绝对不能公开的最高秘密。
    所提出的要求不算苛,詹东主反而愣住了。
    “如果詹东主坚决拒绝。”李平平凶狠地说:“在下会搬走贵栈号的帐册文件,假使找不到,干脆一把火烧掉贵栈的店堂,决不留情。”
    这可是最严重的威胁,最可怕而又容易执行的恐吓,假使是一个三流鼠穷混混,也可能放上一把无情火,毁掉一切。
    “你的要求并不苛,官方一巡捕也可以要求合作。”八臂金刚咬牙说:“但是你不同,你这样,我八臂金刚今后不用在淮安挺胸膛叫字号了,阁下,我不能答应你,而且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你死或者活。”
    “我来,已经把淮安的风云人物,完全计算在劲敌的数目内了,自问还对付得了。”李平平将两枚铁胆抛出:“今晚,在下并没打算流血,我给你两天工夫权衡利害,以及召集人手。大后天午夜,我再来。那时,我将以另一面目与诸位相见。告辞!”“阁下……”八臂金刚接回铁胆,股气一壮。
    “不要妄想此时动手,不客气地说,你们十几个人,绝对禁不起在下片刻的搏杀。”
    “且慢!”井大总管阴止他离去:“阁下大后天晚上,将以何种面目前来?”
    “黑豹。嗷……”
    十几个人,脸上全变了颜色。
    “神秘黑豹?”八臂金刚嗓音全变了。
    “不错,黑豹。”
    “你……你请来黑……”
    “我就是黑豹,在京师杀死铁血门主三绝秀才的黑豹。我来找你,是因为那些金子,是我黑豹的花红。而这位好雇主不但不付尾款,而且切线灭口,手段太过恶毒,我一定要把他从九泉下挖掘出来。”
    “你……你你……”八臂金刚快要崩溃了。
    “诸位必须知道,此时你们妄想动手的后果。”李平平声色俱厉:“一旦黑豹出现,只有一个人死,那就是你八臂金刚,其他的人伤残而已。而你们现在动手,我会毫不迟疑地屠光你们!好好准备吧!两天工夫,你们可以召集亲朋好友三百以上自保,大后天晚上见。
    “黑豹老兄,如果你要全部资料,明晚来,要那一百锭金子的客户,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井大总管知道情势恶劣,后果严重可怕,断然作主急急说:
    “我是有可靠的线索,循钱找来的,目下只需要旁证,其实不需要全部兑换金子客户的资料,井大总管肯见告,谢谢。”
    “那是南京鸿盛钱庄的四夫子之一,王夫子王琛,随同京师基源栈的货源,经过本埠时到本栈拜会敝东主,要求敝东主周转一万两千两银子,指定以市价折金,持该钱庄的即期庄票调现。”
    井大总管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鸿盛钱庄以及京师茂源栈,与敝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八九两一年有银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信誉卓著,一万两千两银子小事一件,敝栈号理应协助。”
    那一百锭暗金,正是敝栈以现银向宝泉局兑换的,据在下所知,当晚茂源栈便出一艘快船,连夜冒风浪过河,快船上届载有数目不详的黄金。”
    “本来敝栈不会过问这些事,只是觉得可疑,因而暗中留了心,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载了这么多黄金,冒着大风浪乘夜过河。”一位执事加以补充:“据行家估计,船上除了敝号支付的二千两黄金之外,另一笔黄金重量决不少于一千两,至于该船过河之后,运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那毕竟与咱们无关。”
    “晤!拔云见日了。”李平平突然喃喃地说。
    “黑豹老兄说什么?”
    “他们运至某一处地方改铸,改头换面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某个人携走。”李平平说。“京师茂源县是曹家的老三,两天王曹都督的敛财机关之一。南京的鸿盛银庄,及茂源栈更是关系密切。
    我明白了,京师能付出如此巨额花红的人,屈指可数,我却在南京附近寻踪摸索,何其愚蠢?”
    “你是说……”
    “诸位,我什么都没说。”李平平笑笑:“在座诸位如果把今晚所发生的事,透露出丝毫口风,要不了多久,贵栈号不可能存在,很快就会大祸临头,替诸位带来灾祸,在下深感抱歉,如何消灾,就看诸位的了,告辞!”
    微风飒然,人影一晃即逝。
    十余个人目定口呆,以为看到了鬼,一个个汗毛直竖,感到浑身发冷。
    “这……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八臂金刚终于清醒惊叫。
    “咱们走运,见到了黑豹的另一面目。”井大总管打一冷颤,嗓音大变:“他如果在咱们淮安闹事,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京师传来的消息有许多人不相信,连我都不相信黑豹敢向锦衣卫挑战,今晚,我相信了。”
    “老天爷!咱们……”
    “咱们处境凶险,除非大家都能守口如瓶。”井大总管郑重地说:“忘记今晚的事,诸位。”
    南京鸿盛钱庄,并不是最大的一家,资本却十分雄厚,承办一部分官银业务。
    四夫子之一的王琛,是一个老成谨慎,诚实可靠的人,通常天一黑就返回通济门的王家,那是一栋三进的中型住宅,甚少引人注目的平常宅院。
    通常,返家与妻儿从不谈论钱庄的事务,做一个安份守己的帐房夫子,偶或与一些有往来的商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际,也极少贪怀早早返家歇息。
    这天三更时分,他在熟睡中被两耳光打醒,惊跳起来,神智还没清醒,就被揪住衣领拖下床来。
    房中为灯光明亮,他被推倒在床脚下,发觉床上的妻子熟睡如泥,而自己却面对一个满脸虬须的凶悍大汉,手中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他完全清醒了,吓得二魂飘荡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抖。
    “王夫子,我要问你一些事。”虬须大汉的钢刀尖,在他的咽喉前发出森森冷流:“诚实地说出,你不会受伤害说谎,把你全家男女老少杀光!”
    “好……好汉爷!饶……饶命……”他语不成声,胆裂魂飞快吓疯了。
    “说实,不杀你。三个月前,你为何随茂源栈的船到淮安?说,我在等你说实话。”
    “这……是这样的……”他当然不敢说谎,对方既然知道他的行踪,怎敢不实说:“那是茂源栈的一位货主,一位大客户,以一部分官票和几家银号庄票,兑换本庄的庄票,指定要在淮安兑现,而且指定按淮安的市值兑现金锭,先付成数很高的火耗与重金。
    敝庄因金额太大,所以派可靠的人到淮安张罗,东主因为我熟悉淮安的各商行底细,所以派我前往负责保兑。”
    “你事先带了多少黄金前往的?”
    “我并没携有黄金前往,那得带保缥麻烦得很,而且在淮安,我筹措三五万两银子也轻而易举,不需要携金前往。该客户的金额不算大,约二千两黄金左右。”
    “向升平栈周转的?”
    “是的,升平栈的詹东主,与本庄和茂源栈都有往来,很快就筹足了金子,由我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客户,之后我办妥了一切手续,就乘船返回南京了。”
    “客户是什么人?”
    “姓朱,叫朱成,是茂源栈的一位可靠大客户。据我所知,取得足额黄金之后,当晚便走了,是乘船走的。开船前,我在邻船舱内假寐,从窗口听到船上有陌生人说话,隐约听到有人说,过了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樊大爷处理后,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十方土地,不许沾手。我不想多听是非,所以避嫌出船到街上访友,之后便不见那艘船了。”
    “晤!象是与你无关。”虬须大汉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樊大爷这个人,就是改铸黄金的引线人。十万土地姓周,他是我的客户,好,忘了今晚的事,谢谢你的合作。”
    灯火乍熄,室中人去空空,他软倒在床下,老半天才恢复精力爬上床。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东门外住的全是贫户,每一家房屋都简陋得仅可聊蔽小风雨。
    天刚黑,窝在小屋内睡了一整天,恢复精力鲁大牛,起床洗漱准备外出。
    他是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门外的小混混,是属于夜间活动的族类,这种以夜作日的混字号小人物,通常只有巡捕对他们留意,他们只是一群坠名人轶事落的一族,稍有名气的人很少注意他们,如无必要少沾为妙,因此他们能在夹缝中生存。
    才刚起床,鲁大牛便发现异样?
    外间是堂屋,怎么突然有灯光?必定有下三滥的朋友光临,所以能悄然启门登堂入室。
    他愤怒地奔出,突然愣住了。
    堂屋的八仙桌旁,站着满脸黄虬须的李平平,冲他咧嘴一笑。笑容很可怕。
    “干什么?你是谁?”他壮着胆问。
    “来找你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鲁老兄。”李平平一脚踏在条凳上,流里流气摸摸乱虬须:“你的老乡铁菩萨樊超,早些日子赚了一座金山,却让你仍然在这狗窝一样的窝里,太不够意思不上道,是不是?”
    他大吃一惊,倒抽一口气。
    “你说什么?”他硬着头皮撒谎:“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什么老乡铁菩萨……”
    砰一声响,八仙桌发出暴响。
    “混蛋!你过来。”李平平拍桌大骂:“你当然不认识我,却不该否认与铁菩萨陌生,我要揍得你一清二醒,让你知道撒谎的后果。”
    他疾冲而上,来一记凶猛的黑豹虎偷心抢攻。
    李平平一手架开他的大拳头,顺手给了他两耳光,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不知人间何世。
    “再说一句不认识铁菩萨,我要打掉你满口烂牙!”李平平揪住他的衣领按在桌上,举手欲下:“我在听你说,说!”
    “放……手……”他双手拼命绞扭压在胸口的大手,拼命嘶叫:“我……我认……
    栽……”
    “认识了吧?””
    “他什么时候去见阎王的?到阴间去享受他的金山,一定死得不愉快,李平平放了他:
    “怎么死的?”
    “我……”
    “你不想丢耳掉牙吧?”
    “掉……掉下秦淮河淹……淹死的……”
    “真的?”
    “反……反正仵……仵作是……是这样说的,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结果确是淹死的,满……满肚子水嘛!”
    “我要替他报仇!”李平平虎目怒睁:“我相信你知道他不是失足落水去做投不了生的淹死鬼,也很希望有人替他申冤报仇,说吧!我在听。”
    “这……”
    “他最后一次北上淮安之前,与何人勾搭上的?”
    “你……你真有能力替他报仇?”
    “那是一定的。”李平平放了他。
    “本来我也不想高攀他,但总算承蒙他看得起我,把我当作老乡和朋友,所以有些事他并不瞒我。”鲁大牛犹有余悸地坐下:“他与一个姓赵的人混了几天,跑到徐州府找一个绰号十万土地的人,然后回来与姓陈的一群人鬼混了一段时日,又跑了一趟淮安。回来后,他告诉我总有大祸临头的感觉,得设法避祸消灾,可是,还来不及走避,就……就……”
    “就灾祸光临了,姓陈的何来路?”
    “是……是……”鲁大牛打一冷颤:“是南京兵部衙门,一位军爷替他们引见的,好象军爷的官带领并不小。有次我听樊老哥说,姓陈的绰号叫什么穿心剑,是从一个老花子口中无意中透露的,是不是真的姓陈大有可疑,姓名恐怕都是假久。也许,就因为这点可疑而感到不安。”
    “如果绰叫真叫穿心剑,就决不可能姓陈,该姓朱,穿心剑朱洛。”
    “据我猜想,很可能牵涉到南京兵部某些人的军机,所以我不敢声张,更不敢出头。你如果有能力向兵部寻仇,千万别把我牵扯上,拜托拜托。”
    “很可能牵涉到军方。”李平平说:“穿心剑冒充大富商,却又以姓陈的面目与攀老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直至在淮安分手,攀老兄仍然不知道他姓朱,更不信他是穿心剑朱洛。而商场会上,却知道他叫朱成,而不叫朱洛。”
    “这个米洛……”
    “目下在京师昭武伯曹大将军曹钦手下,做一个得力的走狗。现在,我已经获得有效明白的线索,如果我能证明穿心剑朱洛,确是与樊老弟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人,那就是报复之神,举起复仇刀的时候了。鲁兄,那老花子目下在何处?”
    “你找老花子……。
    “我是一个讲理的人,不会在没有获得确证之前肆行滥杀,这是我行事的宗旨,尽管我这人做的买卖为法所不容,至少我认为还符合天理,因为我杀的人,一定要有该杀的充分理由。”
    “比方说,你给我一千两银子,去杀一个本本份份的诚实市民,我不但不会答应,甚至会捅你一刀,找老花子,是要完全证实穿心剑的身分。”
    这番话,充满浓浓杀气,鲁大牛只感到心底生寒,愈来愈感到害怕。
    “你到聚宝门外南岗的三忠庙去找,他叫顾不净,人称他顾老瘸,跛了右脚,听说满肚子江湖秘密,只是性情古怪,你最好带酒菜去。”
    “我会的,鲁兄。”李平平站起,善意地拍拍鲁大牛的肩膀:“找地方避避风头,守口如瓶,命是你的,躲一躲就可以多活几天,知道吗?”
    “我……我躲到凤阳,有人雇我做护院……”
    “好,快走,越快愈好,后会有期。”
    客船驰入张家湾,驰入长店,靠上了大通关的码头,已经是申牌初,皆在这里查验,没有合法证名人轶事件的人或货,一律法办。
    所以,这里是运河的最后一处管制的关卡,直连京都的船只,明夜便要发航京都,逆水上航,六十里很可能一天无法抵达,因此有些性急的旅客,干脆在这里舍舟就陆,脚程快半天就可以进入京城办事。
    这是来自天津卫的中程客货船,旅客有五十名之多,船上住宿颇为不便,因此大部分旅客,在泊舟上岸另找客店投宿。
    李平平也在旅客之中,重返京都,前后已有三个月出走。上次来时,七月盛暑不必多带行李,这次,罡风怒号,初冬景象四野萧瑟,第一场暴风雪,很可能在近期内光临。
    上百天日子,他仆仆风尘地各地奔波,小心地查证每一件事,他是一个讲理的人。
    通州的治安人员登船检查,人才能登岸。
    他,路引是真的,记载一清二楚,发自登岸。
    李平平,山东济南府德州人氏,二十二岁,至京师向客户索债,有效期间九月日至十一月日。
    上次他叫李平平,这次叫李不平。
    年,籍,事由,全改了。
    脸上没有风尘之事,真比上次年轻了几岁,朝气蓬勃,穿得帅气,真象一位豪少,有几分讨债人的悍野气质,身份不够的混混,最好不要轻易招惹这种年轻豪少。
    上次是平平凡凡,这次是气概不平凡。
    雇了一位船夫,把他的行李挑入了客栈悦来老店,他们投店投宿,准备明天雇车进京。
    悦来老店规模不小,足有百十间上房。
    店伙把他的行礼送入客房,准备茶水。行李不少,一箱,一笼,一包裹,所以如果走陆路,雇坐骑还得雇驮驴,相当不便,走长途真不便多带行李。
    于更初,客店人声喧哗,他却在清理行李。
    所谓笼,是一种可当背囊使用,以柳条编成的笼型盛物器,可盛不少杂物。
    笼的底训有秘层,通常检查人员忽略了这处地方。
    上次他乘坐骑走长途,秘密藏在特制的名贵拓鞍,和马背垫的夹层内,连夺魄魔女的人,也不知道鞍和内垫藏有秘密,曾以彻底搜过他们的行囊,找不到任何岔眼的事物,所以忽略了对他的戒心。
    秘藏的物品,也就是他的法宝。
    一套又轻又薄的豹衣,柔软而滑的薄绸所制,整套衣裤可以握成拳大的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顶豹头罩,质料相同,体积小得可塞在靴统内不觉得碍事。
    两把短匕首,和紧在靴统上鞘绳扣,匕首没有愕,所以体积也易于藏匿。
    用小布帕包了所有的物品,他熄灯跳窗走了。
    曦春园最近太平无事,敛财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自从铁血门主三绝秀才死后,路家似乎放松了对曦春园的压力。副门主天骄欧良,正着手清理内务,调整人事,忙得不可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减少压力理所当然。
    捕杀神秘黑豹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在暗中进行,派人至天下各地追查线索,减少了许多人手,想重新向曦春园分赃,因实力不足而不得不暂告停顿。
    以往,曹家动用曦春园的人,进行索贿,勒索,隐害,投没等等勾当,路家必定派铁血门的人,出面要求分赃,不然就有路大人出在,在皇庭上提出翻案,吃定了曹家。因此,才有黑豹刺杀铁血门的事故发生。
    铁血门曾经怀疑,收买杀手黑豹是曦春园所为,但无法获得证据,无可奈何,同时,由于当时曦春园也在天天闹刺客,无形中减少了涉嫌的可能,与门家的星斗营,采取衷诚合作的积极态度,与星主千手功曹来往密切,两大势力逐渐有合而为一的情势显露。
    曦春园也看出不利的情势,也在暗中积极准备,明争减少,暗斗却有增无减。
    罡风怒号,寒气澈骨,三更将近,京都全城在沉睡中。
    飞云神龙有几位心腹,全是些江湖门槛精,手面广门路多,名号响亮心狠手辣的货色。
    名义上,这些心腹是他的随从,事实却是军师谋士,靠得住杀手名家。
    穿心剑朱洛,就是他得力心腹之一,除了必要时奉派到外埠办事之外,平时跟在他身边进出,他如果在曦春园歇宿,亲信心腹也必定随伴他留在曦春园。
    今晚,曦春园静悄悄,显然天龙会的会主不在。
    他虎盟的秘密中枢不在曦春园,但名义仍在园中设有办事处,仅派有少数几个人留驻,所以一旦曦春园有警,很难获得地虎盟的人声援。
    已经三更将尽,不可能发生重大事故了,所有的明暗警卫,都因天气太冷而大意了些。
    把守在机密室右厢院子的两个警卫,躲在大廊柱下聊天,好久太平无事,警卫的警觉心已减至最低程度,在一起聊天而不打瞌睡,已算十分尽职了。
    “姜兄,听说过毒手冰心最近发一笔横财吗?”一名警卫向同伴问。
    这些人言不及义,所谈的话必与财色有关。
    “这算什么横财?你未免太过夸大其词了。”另一名警卫不屑地说:“他是地虎盟副盟主天外流星宫夫人姘头,情名人轶事夫,会支持他发财,任何财他都可以合法地取得,怎能算是横财呢?”
    “话不是这样说,姜兄……”
    对面壁影下,陡然刮起一阵怪风,院子里的落叶沙沙旋,树枝摇摇籁籁呼啸,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警子姜兄惊呼,打断了同伴的话。
    “黑豹……”同伴骇然惊呼。
    叫声倏然而止,黑豹已经扑上了。
    姜兄反应极快,但在黑豹面前仍然不够快,刚起大叫示警,手刚抓住剑靶脑门便被从斜刺里伸来的巨爪拍中,站地便倒,立即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用耳光拍醒了他。
    “姜建德!”喝问声入耳:“你躺在地上干什么?遇上鬼了!”
    “黑……豹……”他跳起来狂叫。
    是两个换班的警卫,大概他昏迷了不少时辰。
    “你胡说什么?什么黑豹?”换班的人厉声质问:“你一定偷懒睡着了…”
    “去你的!这种天气我会在地上偷睡觉!没知识,你睡睡看?”他火爆地抚摸脑袋:
    “黑豹来了,刚现身就把我打昏了。”
    “见鬼……”
    “不是见鬼,是真的黑豹。哎呀!许兄……许东升呢?他……他……”
    警号发出了,曦园一阵大乱。
    警卫许东升失了踪,可能被黑豹带走了。
    一早,李平平结帐离店,雇了一辆驴车,走上至都城的大官道。
    这次,他不落店,越城到了城西白云观南面,财神庙的南端下车,在一家不起眼的农舍,说服了主人,租了近菜园子的一坐看地小屋,准备暂住十天半月。
    城中暗流激荡,曹家的天龙地虎,路家的铁血门,门家的星斗营,东广,所有的特务全部出动,追查黑豹的踪迹,同仇敌忾,这些人在惊怒中表现出空前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一致对外的有利情势。
    这天傍晚,神剑灭绝偕同两位伙伴,累了整天,向城南郊的地棍蛇鼠计消息,一无所获累得要死,泄气地踏入燕京酒坊。
    上一次李平平就落脚在隔邻的燕京老店。
    神剑天是铁血门的人,主人三绝秀才被黑豹杀了,目下铁血门有许多人在天下地各奔忙缉凶,没想到黑豹却重新在京都现踪,他哪敢不尽力踩查?
    天黑得早,寒风刺骨,呵气成冰,掀开厚重的门帘,推门进入灯明亮的店堂,寒气全消,甚至有暖暖的感觉,酒香也驱走了寒流。
    燕京酒坊与京都酒坊不同,冬季兼卖热食,时与是涮牛羊肉,几乎每一桌都有火锅,因此暖洋洋地。
    他的两个跟班,其中之一就是妙手摘星孔成,妙手摘星是江湖上有名的风名人轶事流浪客,有名气的高手,但比起高手中的高手神剑天绝,仍然差了一大截,所以只配做跟班不以为耻。
    店伙都认识这位佩剑的特务,来了三个人巴结,清出一副座头,卑谦地侍候一桌佳肴,加上一只火锅。
    真巧,邻桌只有一位食客,也有一火锅,菜肴具不少,一个人居然叫了那多酒菜,长相英伟不凡,当然也神气得很,自斟自酌旁若无人。
    神剑灭绝本来就是一个气量小,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货色,所以绰号叫天绝,坐下第一眼就对那位旁若无人的食客,愈看愈不顺眼。
    店堂大,食客众多,人声嘈杂,人的脾气很可能受到影响而暴躁不安。
    “喂!孔老弟。”神剑天绝只喝了一杯酒,就心中焦躁了:“那小子形迹可疑,盘盘他。”
    妙手摘星招子雪亮,早就看出神剑天绝的心意,应略一声,放杯而起。
    真巧,邻桌食客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们的身上,听了个字字入耳。
    “巧的是,我也看你们不顺眼。”食客神气地向走近的妙手摘星怪叫:“怎么看也不象个人样,戴上冠仍然象个猴子。盘什么?说呀?”
    嗓门大,立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人声倏止,全向这一注目。
    店伙心中叫苦,纷纷涌到劝解。
    另一位踉班哼了一声,离座将店伙赶走。
    神剑灭绝也怒火上冲,气得脸色发青。
    “小杂碎,太爷我要盘问你的身份。”妙手摘星直逼近至伸手可及的距离,随时准备伸出可摘星的妙手制人:“我看你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胆敢有大爷面前撒野,哼!”
    “撒野?你阁下大言了。”食客安坐如山,虎目怒张:“我,老子姓李,李不平,不平则鸣的意思,世间不平事太多太多,李不平专打抱不平,你,亮名号,看你是不是下三滥的阿猫阿狗,做了些什么不平的勾当。”
    “混帐东西!”妙手摘星火大了,一耳光抽出。
    李平平的右手食箸一拂,正中妙手摘星的腕脉,将伸来的妙手震偏,食著疾进,挺身站起,食箸闪电似的点在对方的咽喉下。
    “要不要试试食箸贯喉的滋味!”李平平冷笑:“或者贯颅也不错。”
    “呃……不……不要……”妙手摘星凑不及防,后悔已来不及了,惊得魂不附体,语不成声。
    神剑灭绝大吃一惊,竟然没看清妙手摘星是如何被制的,骇然投杯而起。
    京师人使用的木著又长又粗,也许是涮羊肉需要用这种木著,用来贯喉却又灵光得很。
    妙手摘星是行家,木著上的劲道必定可深贯入颅骨绰绰有余,怎敢妄动?除了讨饶别无自救之途。
    李平平对京师的高手名宿,有深入的了解,不然怎敢做京师的买卖?三绝秀才不但在武林高手名宿方面,声威显赫江湖震撼,在朝廷王候公卿文武官员心目中,更是吃人的接魔,吸血的鬼怪,身价之高,无与伦比,天下之间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花红价码的人,屈指可数。
    要赚这一万五干两银子,消息不灵通,不了解情势,能赚得了吗?
    仅调查三绝秀才的行踪,也不是一二十个人所能办得到的简单事。天龙地虎人手众多,每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行家,也无法知道三绝秀才的正确行踪,任由三绝秀才神出鬼没,铁血门的出入曦春园也来去自如,可知道一万五千两花红,的确得来不易。
    “妙手摘星武功是一流中的高手,栽在知已不知彼上,他不认识李平平,但李平平认识他。
    上次追魂姹女来找他,李平平就曾告诉追魂姹女,说他在神剑天绝身边做跟班,报仇无望,可知李平平抵达京都之前,已经知道他在铁血门做刽子手了。
    “好小子,你是冲咱们来的!”神剑天绝气势汹汹地逼近,鹰目中怒火在燃烧:“该死的东西!胆大妄为,你知道后果吗?”
    “你这个老混蛋竖起你的驴耳听了。”李平平的嗓门象打雷,吸引所有食客的目光:
    “应该视听的人,是你这三个杂碎混蛋找太爷我的晦气,是你三个老混蛋向太爷视挑衅的。”
    太爷不知道你是什么狗养的东西,后果应该由你们完全负责,不要在大庭广众间,夸海口用大话来吓唬人,太爷不吃你那一套,有什么恶毒的手段,你掏出来让大家瞧瞧,看你们这些老狗能玩出什么新把戏来。说,你要怎么玩?”
    “老夫要你生死两难!”
    “真的?”
    “半点不假。”
    “用嘴巴咀咒我生死两难?”
    一声剑吟,神剑灭绝愤怒地拔剑。
    食客大乱,纷纷远避。
    李平平夺走妙手摘星的剑,丢掉了木箸,顺手一耳光把妙手摘星打倒在地。
    “外面的街道广阔,正好活动盘骨驱寒,不要毁了这家店的生财家俱,出去。”李平平举步向外:“我给你全力旋展的机会,看你凭什么敢夸口要我生死两难?”
    食客中有不少胆大的人,在议论纷纷中跟出店外。
    街道广阔,行人匆匆往来,人都裹在皮袄内,三块瓦皮风帽仅露出双目,片刻间,便围拢三十名看热闹的人。天色昏黑,罡风劲烈,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有人打架,一定有人看热闹。
    神剑天绝的名号不是白叫,称为神剑,性情称灭绝,意思是天要绝人。江湖人士都知道,这家伙不但剑术通神。本性残忍,而且嗜血,剑出鞘必定杀人。
    曹家的天龙地虎高手如云,但对这位神剑天绝都怀有强烈的戒心,真不敢在这老杀手面前充人样。所以上次在地府鬼判家中,登堂入室强行夺白衣修罗,京都的嘴脸不可一世,天龙会的人谁也不敢出头讨公道兴师问罪。
    剑一升,剑势便将李平平控制在威力圈,这位剑术一代名家,因愤极怒极而丧失了名家宗师的风度,居然摆出抢制机先的拙劣架势耀武扬威。
    “老夫要你……”
    “我知道,要我生死两难,你已经说过了。”李平平冷冷地说,徐徐拔剑丢掉鞘:
    “好,你要扑上来了……”
    电芒破空,势若雷霆,旁观的人,只看到剑光连续迸射,剑吟如隐隐风雷,实在看不出剑是如何出手的,更看不出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到底有多少把剑吞吐。
    这刹那间,神剑天绝击出七剑。
    李平平连一剑也不曾反击,仅在三尺方园的空间灵巧地闪挪,手中的剑若有若无,都在对方一剑近身的前一刹那锋尖神乎其神伸到对方的右肋附近,逼对方不得不收剑移位再功击。
    这是说,他完全将攻来的雷霆七剑,—一中途将对方退回自保,一直不会发生双剑的火爆接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七剑无功,几乎完全半途而废,神剑天绝终于大吃一惊胆气迅速沉落。
    “可能吗?”这位一代剑术宗师,突然停止,不知所云地骇然自语。
    七剑惊涛骇浪般的凌厉七剑,竟然没将对手逼退,难怪这位剑术大宗师惊骇莫名,几疑目己眼花失神。
    “阁下的剑术,非常凌厉猛烈,天下大可去得。”李平平沉静地说:“不过,在我面前,你还不够好,最好见机道歉滚蛋!”
    道歉滚蛋?这种凶残恶毒的屠夫,宁可丢命,也不会道歉滚蛋,他白说了。
    一声厉叱,神剑天绝再次发起雷霆猛攻,剑幻发朦胧异芒,芒出殷雷人耳,以十成内力御剑,这一剑石破天惊,志在必得,无可克当。
    “铮!”双剑第一次接触,火星飞溅。
    李平平斜退一步,手中剑龙吟隐隐。
    神剑天绝斜震出三四米,才能稳下马步站稳了。
    “我的剑……”妙手摘星顿脚叫。
    两把剑都是精钢铸造,可列为宝剑的珍品,当然神剑灭绝的剑品质要高一级,双剑硬碰硬接触,双方功力都深厚无比,受损的必定是品质差的一方。
    开了锋的剑,假使锋刀接触,任何品质绝佳的剑也会受损,很可能出现缺口成了残物。
    有火星爆出,必定有剑受损,难怪妙手摘星叫苦,这把剑算是完了。
    “好!剑术火候已有九成。”李平平一字一吐,声震耳膜:“你也接我几剑……”
    神剑天绝心中一虚,这一剑自己用上了神功绝学,依然相形见绌,狂傲的气焰熄灭,消失再出手的勇气,感到心惊气沮了。
    “老夫不计较你的狂妄无礼,今后你给我小心了。”神剑天绝打退堂鼓,向后退:“趁早远离京师,别让我再看到你,哼!”
    “老混蛋!你欠我七剑,就这样说几句大话就走了吗?”李平平已经试出对方的武功内力修为火候,怎肯这老屠夫全身而退?何况他的计划中,第一步就是制造纠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想懒债吗?”
    一直闪在妙手摘星身后的另一随从,悄悄地缓缓将左手上抬。
    天黑,人多,谁会留意一个人将手抬起?
    说巧真巧,人群中真有人注意这位仁兄。
    “百步穿命余光,作干什么?”这人身材矮,嗓门却高:“你的夺命袖箭可凶,我替你卸下来!”
    随从浑身发僵,原来身柱穴被点穴术制住了,随即发出一声狂叫,左手被从身后伸来的一把短匕首,齐肘削断了,手法之张熟俐落,委实骇人听闻,皮袄衣袖宽,这人竟然认位奇准,贴骨缝切断大筋,有如解牛般将手臂分割,而不是硬行砍断。
    这一声狂叫,引发了神剑天绝的野性,长剑风雷再发,有如迅雷错鸣,双剑相错火星飞爆。
    神剑天绝的剑,被错偏了八寸。
    致命的八寸,剑一出偏门大事休矣。
    剑光流泻而入,然后电射而退。
    “呃……”神剑灭绝骇叫,疾退三步。
    李平平已退出八尺外,蓦地大喝一声,剑脱手飞掷,把前尖后去势似射星逸虹。
    一个穿了老羊皮袄,毫不起眼的人,正挟了将随从左手卸下的矮小人影,匆匆向人丛钻去。
    噗一声响,剑靶的云头击中这人的背心,两人向前一栽,匕首落地人也倒了。
    李平平一闪即三,拾起匕首挟了身材矮小的人,冲开人丛急争撤走。
    “休走……”神剑无绝大叫,迈步升剑。
    可是,长剑突然脱手坠地,迈出的一步也重心不稳,屈膝向下挫。
    妙手摘星恰好抢到,一把将人架住了。
    “凌兄……”妙手摘星急叫。
    “我……我我……一招失……手……”神剑天绝快要崩溃了:“盯……住他……”
    右胸近左肩并下方,早开胸肌出现一条四寸长的裂缝,深达胸骨,很可能胸骨也被割伤了,伤势不算重,但十天半月休想玩剑了。
    “凌兄,不要不识时务。”妙手摘星不悦地说:“余兄断了手,你又需人照料,我能盯得住他?十个妙手摘星也奈何不了他,先救你们两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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