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泽潜龙》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锲而不舍
    “高兄,在下先行谢过。”
    “那些人一个月前就悄然抵达,分散在各处小客栈,没引起咱们弟兄的注意。那位小秀
    姑祖孙来自南京,她是搭上赵老大的拜弟黑飞鱼,才租到房屋落脚。赵老大是在出事的前三
    天被人所挟持肋迫,对方身手之高明骇人听闻,老大不敢不和他们合作。”
    “那位自称地老鼠的人……”
    “他就是扶持老大的主事人,底细如谜。”
    “他们的去向……”
    “秀姑是独自走的,化装为小伙计,过富民桥走鲁港,我们的弟兄不敢拦截她。其他的
    人分批走,有些搭下行的船,有些往上走。那该死的元凶地老鼠,是乘一艘神秘快舟往上驶
    的。”大汉一一相告,极为合作。
    “谢谢高兄的合作,再见。”他抱拳施礼道谢,循原路回到泊舟处。
    舟横渡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靠上了老蛟矶。
    他到了水心楼旁的小亭,将佩剑解下,往亭心的桌面一放,剪着手目光灼灼盯着不远处
    的灵泽宫不言不动。
    不久,一个香火道人出了宫门,迟疑地向水心楼走来,眼中有警戒的神情,距小亭三四
    丈便悚然止步。
    他那冷森森的目光,凶狠地目迎渐来渐近的老道,嘴角噙着怕人的冷笑。
    老道终于硬着头皮入亭,畏畏缩缩地稽首行礼问:“施主万安!贫道稽首。请问施
    主……”
    “在下不多费唇舌。”他阴森森地说:“在下知道独角蛟卫靖,龟缩在贵宫逃灾避祸。
    道长去叫他出来,在下有话问他。他如果不出来,我邪剑幻刀姓吴的自然会揪住他的耳朵拖
    出来。他该往州城躲,这里怎藏得住?”
    “贫……贫道遵命。”老道惶然退走,几乎腿软摔倒。
    不久,顶门凸起不生毛发,身材雄伟的无为州之霸,独角蛟卫靖出现在宫门外,手中挟
    了一把分水刺,苍白着脸,流着冷汗,战抖着向水心楼接近。
    “你……你是邪……邪剑幻……幻刀吴……吴大侠?”独角蛟在亭外惊恐地问:
    “找……找在下……有……有何贵……贵干?”
    “是谁与屠贾曾杰接头的?”他沉声问:“你花了多少银子。请屠贾暗杀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鳌郑启
    隆?”
    “真是天大的冤枉!”独角蛟焦灼地急叫:“在下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过去的确有仇恨,但并
    没有什么大不了,犯不着杀人流血报复。凭在下一个地棍,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也不配请屠
    贾去杀人,鬼才知道屠贾像神还是像鬼。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鳌一死,镇八方林捕头便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查问,一口咬
    定在下买凶手杀人,幸好他没有证据,无法行文押在下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法办,可把在下吓得六神无主,
    不得不躲起来……”
    “你认识果报神安康宁?”他另起话题追问。
    “闻名而已,从未谋面。”
    “你的确没参与其事?”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参与了,天教我雷打火烧绝子绝孙。”独角蛟发誓发得怪流
    利的:“早些日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的船在老洲搁浅,还是我派人把船拖出来的,并不因为私人恩
    怨,而把江湖道义搁在一边。”
    “我相信你。”他脸上的神色不再冷:“你继续躲吧!记住,今天你我会面的事,泄漏
    一丝口风,将有杀身之祸。你从来没见过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在下本来就不认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邪剑幻刀吴大侠,现在我还存
    疑。”
    “很好,很好,你继续存疑吧,后会有期。”
    一连两天,他跑了不少地方,每一次返回裕丰客栈,他脸上的气色就差一两分。当这天
    午后不久他进入客店的店堂时,脸色已是青中带灰,无神的双目,艰难的步伐,与及浑身散
    发出来的药味和腐败味,皆说明他已是一个与阎王名人轶事爷攀上亲的人。他腰佩的长剑,似乎快要
    将他压垮啦!
    “客官,你……你怎么啦?”扶住他的店伙关切地问:“你的神色真不好,是不是伤口
    又发作了?”
    他受伤店伙是知道的,每天都由店伙请郎中来诊治,上药服药愈治愈糟。
    “我真有点支持不住了。”他喘息着说。
    “客官,支持不住就该好好歇息呀。”店伙扶住他往里走,走向他的客房。
    “我不能歇息。”他说:“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未死之前,我要查出暗杀我的人,不
    手刃他们死不瞑目。”
    “客官……”
    “我兴许死在你店里。”他痛苦地喘息:“劳驾叫人去请罗郎中来,他的草药凉凉的,
    对伤口比较适宜。还有那位庄郎中,劳驾派人一起请来。”
    “好,我这就吩咐小伙计去请郎中。”
    罗郎中的店在裕丰客栈东西半里地,在本地是颇有名气的草头郎中,对治跌打损伤学有
    专精。
    罗郎中离开客栈返家时,已经是申牌左右了,前脚进店,后脚便跟入一位高高瘦瘦的中
    年人。
    “罗郎中吗?”中年人入店便出声叫唤:“辛苦辛苦,刚从裕丰客栈回来?”
    “是的。”罗郎中转身,将药囊信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照料店面的伙计:“兄台有何见教?请里面
    坐,请。”
    店堂右侧是诊病的小厅,摆满了一捆捆干草药,架上一排排瓶瓶罐罐,药味极浓。
    主客双方客套一番落坐,小伙计奉上茶退去。来客自称姓孙,来自南京。
    “罗郎中,在下是从客栈跟来的。”姓孙的开门见山道出来意:“你那位病患与在下不
    但是同行,而且同是一条街开店的邻居。他这人性情乖僻,好勇斗狠不易亲近。但看在同
    行,我不能搁下他不管,所以打算私底下雇艘小船,请几个人强迫他回南京,如果不用强,
    他是不肯走的,报仇的念头太强烈,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
    “是的,他不会走。”罗郎中说:“有时候昏迷,仍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土姑土!”的,
    土姑是人名吗?”
    “不知道。”姓孙的说:“在下拜晤的目的,是希望知道他的病况,以便有所准备。如
    果带他走,他在船上的两天中,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很难说。”罗郎中沉吟着慎重地说:“他的胸口共割开了三条大缝,深抵胸
    骨,上了几天药,就是合不了口,毛病出在他不肯躺下来,天天往外跑说是找什么线索。吃
    下的药,还不够他消耗,高烧不退浑身如火,怪的是他仍然能支撑得住,但……在船上如果
    他肯休息,大概无妨。”
    “他死不了吗?”
    “也许,问题是他能否定得下心,放弃疯狂的报复念头,静下来好好医治,死不了
    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
    “孙兄,你要知道,药治不好不想活的人。按他的伤势看来,早两天恐怕他就得躺下
    了,他所以能支撑到现在,也可以说是他强烈的求生欲名人轶事望与报仇意志超人一等,才能支撑着
    不倒下。南京有的是好郎中,带他走吧!他会活下去的。”
    “谢谢你的忠告,我这就回去设法把他带回南京。”
    不久,姓孙的告辞出店走了。
    两个水夫夹杂在行人中,远远地紧蹑在姓孙的后面。
    夜来了,但裕丰客栈人进进出出,直到凌晨子牌末,方人声渐止。
    吴玄住的是后院第三进最后一间客房,这一进的旅客大多数是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的商贾。
    四更天,负责照料吴玄的两名店伙出房,带上了房门,沿走廊返回宿处。廊下的气死风
    月白色灯笼光度有限,旅客们皆梦入黄梁,不见有人走动。
    两个黑影从西面飘落在院中,一个掩身在廊口的转角处,一个悄然到了吴玄的客房外,
    无声无息地推开名人轶事房门,一闪而入。
    房内黑沉沉,店伙居然没有留下灯火。
    “我……我要水……”床铺方向,传来了微弱的叫声,有气无力有如呻吟。
    孤零零的旅客,没有朋友照顾景况必定凄凉。
    “我给你水喝。”黑影说,向声音传来处走去。
    卟一声响,黑影向下一挫,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所抓住,无法倒地。
    在廊口负责把风接应的黑影,贴在墙角戒备,目不转瞬地离开隐身处准备离开,身后突
    然传来低沉的语音:“阁下,在等人吗?”
    黑影吃了一惊,倏然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匕,不假思索地欺进,一匕急攻,先下手
    为强,后下手遭殃,只要发现有人,杀人灭口势在必行。
    廊口转角处灯光照不到,黑影根本不理会来人是何来路,反正看到的是一个人影,哪有
    闲工夫辨明身份?这一匕捷逾电闪,反应之快,委实无可伦比,按理决无落空之理,这种高
    明身手的人,做刺客必定胜任愉快。
    匕取心房要害,奇准无比。
    可是,这快速的致命一击竟然落了空,眼前黑影一晃,匕首扎了个空,接着丹田小腹一
    震,挨了重重一脚,嗯了一声,砰一声大震,背部撞在墙壁上,立即昏厥反弹倒地,被人一
    脚踏住了。
    北门外的赭山,距城约五里,是本城的名胜区,有一座颇有名气的广济院。在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航行
    的船只,在十里外便可看到院侧的玲珑宝塔。
    塔旁有一座滴翠轩,那是本城名士缙绅郊游的驻行处所,平时不收留游客住宿,经常门
    户深锁不见人踪。
    五更初,轩内的一间雅室灯光朦胧。两个人据案而坐,一旁临时摆了一只小炭炉,炭火
    熊熊,那男的道袍宽又大,颇具仙风道骨的气概。
    女的村姑打扮,年约三十上下,荆钗布裙,打扮得十分朴素,头面清爽,虽则姿色平
    庸,但确像一位勤于治家,相夫教子四德具备的中等人家主妇。
    桌上有茶壶茶杯,宜兴的紫砂壶,四只同套的小杯放在茶盘上。那只盛茶的茶盒相当精
    致名贵,里面盛的茶叶决非凡品。
    水开了,光头老道开始冲茶。
    “五更了。”中年妇人喃喃地说:“如果顺利,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一个半条命的人,身边没有半个朋友照顾,连那些地棍泼皮也避得远远地,应该顺
    利。”光头老道替中年妇人斟茶:“补他一刀,可说易如反掌。哦!你是不是不放心?”
    “我担心那小辈临死反噬。”中年妇人说:“虎死不倒,那小辈顽强得很呢!”
    “你在长他人志气。”
    “事实如此。”中年妇人说:“针魔杀人,从来没有一次使用三枚毫芒丧门针的前例,
    这次用了三枚,依然未能将他当场击倒,拖了五六天仍可行走。你如果认为容易对付,你就
    大错特错了。”
    “放心啦!芦家兄弟身手超尘拔俗而且机警精明,这次必可成功的。哦!你真要带只耳
    朵回去呈报?”
    “是的,客户坚持多花一千两银子,要一件证物。”
    “你明早就可以持证物动身返报了。”光头老道再次斟茶:“大概他们快回来了,我到
    外面招呼曾老兄一声,也许请他进来喝杯茶提提神……咦!”
    虚掩的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修长的黑影当门而立,佩剑插在腰带上,袍袂飘
    飘,宝像庄严。
    “曾老兄不会进来了。”不速之客说:“不请在下进去喝杯茶?好香,好像是顶名贵的
    云雾茶。”
    一男一女惊得一蹦而起,几乎掀翻了沉重的八仙桌。
    “你……”光头老道骇然惊呼。
    不速之客徐徐举步入室,信手掩上室门并上闩,手一反,卟一声轻响,一只苍白的人耳
    掉落在桌上。
    “你可以收起这只耳朵回去返报。”不速之客是吴玄,向中年妇人和气地说:“邪剑吴
    玄的死讯,明早就会从客栈传出。”
    光头老道双手一合,将有所举动。
    “不要用你的推山掌献宝,我知道你是嗜茶如命的武夷丹士清虚,目前在广济院落
    脚。”吴玄两丈外止步:“你的推山掌可伤人于八尺内,八尺外便无能为力了,用来向在下
    招呼,不会有好处的。”
    “你好像没受伤。”武夷丹士骇然叫:“贫道的人上了你的大当。”
    “针魔的针没落空,但在下受得了。”
    “但那些郎中……”
    “伤口是很容易伪装的,贴上一大块烂牛肉,不许郎中亲自察看上药,容易得很。”
    中年妇人悄然往窗口移,移动相当轻灵。
    “大嫂,你千万不要妄想破窗溜走,只要你身形一起。”吴玄大声向中年妇人说:“乖
    乖!我保证最少有三把幻刀,贯入你诱人的丰盈娇躯内,你绝对没有在下的幻刀快。记住,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你杀了芦家兄弟?”武夷丹士屏息着问。
    “杀了他们,在下岂不要打人命官司?当然,这只耳朵是他们的。”
    “他……他们招……招了供?”
    “不招供他们能活吗?”
    “老天爷!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计算你?”
    “很简单,我不死,你们的主事人怎肯甘心?针魔那以前布埋伏暗杀在下的人,决不敢
    逗留,可能已远出数百里外了,我哪有工夫花一年半载去追寻?因此,在下只好等你们收拾
    残局的人来找我了。我今天在外奔波声称找屠贾的线索,你们一定以为在下找借了方向,便
    可以放心大胆下手啦!你们的计划和手段真了不起,可惜碰上在下棋高一着。现在,你两位
    谁肯将你们主事人的底细见告?”。
    “不要妄想。”中年妇人说:“本姑娘与武夷丹士与阁下将有一场生死恶斗,还不知道
    谁能活着看到朝阳初升,你邪剑幻刀的名头吓不倒人,不要大过自信了。
    “阁下,你敢与咱们公平决斗吗?”武夷丹士沉声问。
    “不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在你们一而再暗杀下,在下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们公平决
    斗。”
    “你……”
    “最重要的是,你两个决不能有一个脱逃。”他沉静地说:“公平决斗,在下无法照顾
    两个人。”
    “你是江湖上……”
    “我什么也不是。”他淡淡一笑:“只是一个不甘心被人无缘无故暗杀的人。一个要刨
    出根底的人。现在,你两位可以发动了,小心在下的幻刀。”
    他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有如石人,似乎四周的变化,与他毫不相关。
    武夷丹士开始移位,从道袍内拨出一把亮晶晶的尺八匕,是标准尺寸的锋利短剑。
    中年妇人则向相方面移位,右手中匕首,左手暗藏了三枚梭形暗器。
    武夷丹士到了桌旁,想掀倒八仙桌障身,藏身桌后就不怕幻刀袭击了。
    身动手动,迅疾绝伦。
    可是,仍然晚了一步。
    桌是被抓住了,也掀起了,但未能及时挡在身前,电芒一间即至,肉眼难以看清。
    “嗯……”武夷丹士闷声叫。
    “砰!”八仙桌倒了。
    “乒乒乓乓!”茶壶茶杯跌得粉碎。茶水满地。
    中年妇人本来已右移一步,本想将梭镖打出,利用机会撞窗逃走。
    “只剩下你一个了。”吴玄冷冷地说。
    中年妇人心胆俱寒,脸色大变。
    武夷丹士在地上抱腹挣扎,蜷缩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像个刺猬,痛苦的呻吟声动人心魄,右肋下鲜血染
    红了道袍的一大片。
    “刀没开血槽。”吴玄漠然地说:“老道想速死,所以扳动留在体外的半寸刀锋。让气
    灌入创口,所以出了那么多血。”
    与人拼命,必须抱有敌无我的决心,勇往直前,如果斗志一失,什么都完了。
    武夷丹士一倒,中年妇人被死亡的威胁击溃了,脸色泛灰,嘎声说:“不要逼我,老道
    可以告诉你谁是主事人。”
    “你不知道?”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不是要芦家兄弟,割下在下的耳朵带走回报吗?”
    “我……”
    “你奉谁之命来取耳回报的?”
    “这……屠贾曾杰。”中年妇人不得已吐实。
    “胡说八道!”
    “在外面负责警戒的曾群,就是屠贾的族侄。”
    “大嫂,你把我邪剑幻刀看了扁了。”吴玄阴森森地说:“屠贾自命不凡,艺业深不可
    测,凶残而自负,肆虐江湖二十余载,从不与人结伴,所以能保持神出鬼没的自名人轶事由行动。他
    确是在本城逗留过,但却是被人引来的,引他来的人决不是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独角蛟,而是你们的人。
    屠贾上了当,追踪屠贾的果报神也上了当,那位招在下赶来的果报神是假的,恐怕你们已把
    真的果报神埋葬掉了。你如果认为我邪剑幻刀真的如此不济,今晚所发生的事足以纠正你的
    错误。说吧!你真的不愿招供?”
    “该说的本姑娘已经说了。”
    “可惜在下不相信你的话。”
    “你……”
    “你是自己把匕首丢下呢,抑或是等在下先用幻刀击伤你活擒逼供?你是个女人,被男
    人逼供的结果你应该可以想像的。”
    “你不会得到口供……”
    “其实,在下已经得到想知道的口供了,只想由你的口中证实一些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已。大概你想
    不得已时自名人轶事杀。你死好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在下会抽丝剥茧,把你们的主事人一个个
    揪出来,把匕首丢下!”
    最后一声沉喝,把中年妇人吓了一跳,也许是心中太过紧张,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
    本能的反应,浑身一震之下,左手猛地全力向外一拂,三道电虹破空而飞,三把两头锋利的
    飞梭以全速连续向吴玄飞去。
    吴玄神动体动,从容向右迈出一步。
    第一把飞梭落空,第二把掠过吴玄的左臂外出,第三把被他的左手轻轻托住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欣然说:“我真以为你是个大嫂.原来是二十余岁的大闺女,
    你的易容术颇不等闲,难怪见过织女丘珠的人,对你的像貌人言人殊,各有各的说法,在下
    已经向贵主人接近了一大步;还给你织布吧,接着!”
    飞梭抛起,不徐不疾向织女丘珠飞去。
    织女丘珠不假思索地伸手接抛来的飞梭,梭一入手,娇叱声震耳,电虹反飞,将接回的
    飞梭重行射出,人亦随在梭后,挺匕疾冲而上,眨眼间使近身了,匕首行雷霆一击,是拼命
    的时候了。
    小飞梭闪电似的到了吴玄胸口,他右手一抄,再次抓住了小飞梭,信手向前一抛。
    “铮!”清鸣震耳,织女丘珠不敢不用匕首拨打折回的飞梭,太快了,反应出乎本能。
    那飞梭被匕首震飞,而握匕首的手已被吴玄扣住了脉门,向下一按。
    “哎……”织女在无穷凶猛的压力带动下,被压得向下挫。右膝着地,整条右臂已不听
    指挥,而且痛入心脾,小臂似乎骨头全碎了,匕首坠地。
    接着,咽喉被吴玄的大手扣住了,像抓住鹅的脖子,徐徐发力往上提拉
    手被往下压,颈被往上提,这滋味真不好受,想嚼舌自名人轶事杀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要你死。”吴玄阴森森地说:“我要破你气血二门,制你的手脚经脉,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癞
    龙的手下弟兄,他们的老大被杀,满怀怨毒,想想看,他们会如何向你报复?”
    “饶……饶我……”织女嘎声叫,语不成声。
    “你饶过我吗?”吴玄扣喉的手略松:“谁是你的主事人?”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知道指示我的人,是……是逍遥客朱……朱永琛。”
    “我不能饶你,因为你今晚已第二次说谎了。”
    “我……我没说谎……”
    “你与武夷丹士所说的话,在下已经听到一大半,好像你说过客户坚持多花银子一千
    两,要一件证物。”
    “这……”
    “你既然知道客户、当然知道逍遥客以外的重要人物。哼哼!我要把你们的根刨出来;
    方能一劳永逸。”
    “我……”
    “我不会与你多费唇舌……”
    “你赢了,我……我招!”
    “你保住了你自己的命,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好好详谈。”吴玄说,一掌将织女拍昏,
    先安顿武夷丹士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上游繁昌县西北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流,有一连串沙洲,有一座最大,上起铜陵,称鹊头;下迄三
    山,称鹊尾,总称鹊洲,所以这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土著们称为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鹊洲连绵数十里,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分为三四
    股分流河道。洲上有几座小村,芦苇间杂树丛生,各种水禽种类繁多,不仅可看到鹊群,有
    时可捉到十余斤重的天鹅,七八斤重像大雁一样的鸨。
    洲西北的那座三家村全是猎户,以猪水禽为生。最北面的一家门前有一座广场,四周栽
    了不少柳树。
    这天破晓时分,宅中人尚未起床,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九霄,把在天空盘旋的
    大群水禽,惊得急鸣四散而飞。
    沉重的木门开处,闪出一个手挟连鞘长剑的中年人,展目四顾,眼中有惊讶的神色,用
    目光搜索四周的动静。
    左侧不远处的柳树后,踱出蓝袍飘飘的吴玄,脸上涌起令人莫测高深的笑容,背着手从
    容不迫,一步步向大门接近,那雍容的气概,真像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什么人?”中年人惊问。
    “老相好。”吴玄笑答:“在下是小秀姑的老相好。说难听些。是她的恩客或者嫖客。
    老兄,相烦通报一声、她不会拒绝接见在下的。”
    “咦!你……你是……”
    “你应该知道在下的来历与来意。”
    门内涌出四个人,其中就有改了男装的小秀姑,和扮老苍头的人,手中赫然握着那根两
    尺二寸的假箫,另两人皆年约半百,长像凶猛极为健壮,所有的人皆带了兵刃。
    “真是你!”扮男装的小秀姑骇然惊呼:“咱们在芜湖的人全部神秘失踪,必定是栽在
    你手下了。”
    “在下能找到此地来。”他笑吟吟地逐渐接近:“在下人来了,当然耳朵也来啦!小秀
    姑,你也未免太无情无义了,你一走了之,找得我好苦。你们一哄而散,故意乔装打扮分道
    各奔东西,在下真不知该往何处追才好,几乎打消再与你共度良宵的念头。现在好了,在下
    总算找到你了,你愿跟我走吗?”
    五个人两面一分,一言不发便布成半弧阵势。
    铮一声剑鸣,小秀姑第一个撤剑。
    老苍头的假箫举起了,老眼不再昏花。
    最左侧那位凶猛中年人,手中的盘龙护手钩冷电四射。最右侧的双股叉锋利又沉重。
    吴玄站在三丈外,神色渐冷。
    一声龙吟,他拔剑出鞘。
    “针魔,你好毒;可惜太聪明了,聪明过度的人常会做出笨事的。”他左手一扬。丢出
    三枚毫芒丧门针:“还给你,你有什么废话好说吗?”
    针魔以行动作答复,挺剑碎步欺进。
    五比一,五个人无一庸手,暗器更是歹毒霸道。他一声长笑,身形暴起,鱼龙反跃远退
    出三丈,三两起落便没入芦苇深处。
    在这种人迹罕至,鬼打死人草高丈余的地方追逐一个人,不仅是白费工夫,而且随时受
    到袭击的危险。
    搜遍了四周半里方圆隐蔽角落,五个人一直就不敢分开搜索,五个人心事重重,忧心忡
    忡地向不远处自己的茅屋走去。
    其他几座茅屋的人,早已关门避祸,静悄悄地声息全无,门窗紧闭不见人踪。
    五男女鱼贯而行,老苍头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那家伙决不会一走了之的,在这
    里等他明攻暗袭,绝对讨不了好,咱们必须立即离开。”
    挟双股叉的人走在最后,哼了一声反对说:“不要被他的名头吓住了,咱们五个人足以
    埋葬了他,在此地与他决战,总比离开后被他跟踪搏杀好得多。”
    握着护手钩的人也反对撤走,大声说:“对,那家伙久走江湖,是追踪的能手,咱们一
    走,必须分开觅地藏身,那就……”
    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吴玄冷酷的语音:“那就在黄泉路上没有伴了,打!”
    “哎唷……”挟双股叉的人狂叫着向前一栽。
    “嗯……”握护手钩的上身一挺,吃力地止步,艰难地转身。
    吴玄出现在后面两丈左右,剑并未出鞘。
    “你……”握护手钩的人嘎声叫,全力将钩扔出,身躯也随之向前仆倒。
    变化好快。人影冉冉而至。
    针魔大喝一声,三枚毫芒丧门针向急速扑来的吴玄射去,针出手人往侧方伏倒,滚入草
    丛。
    吴玄从掷来的护手钩下方穿越,恰好接住仆下的护手钩主人,再长身而起向侧扭移,三
    枚毫芒丧门针,全射入护手主人的背心。
    他丢掉挨针的人,一声冷哼,长剑出鞘,但见电芒一闪,那位挥剑扑来的人一剑走空,
    自己的胸口却被电芒剖开了一条尺长大缝。
    同一瞬间,假竹箫吹出一枚化血吹针,射向他的小腹,速度惊人。
    一连串惊险的变化;几乎在刹那间连续发生,所有的反应皆出于本能,各自出手攻击忘
    却生死祸福,每一举动皆生死立判。
    吴玄剖开了挥剑人的胸膛,余势未尽,扭身出剑猛扑刚吹出化血针的老苦头。就在那一
    扭之下,未能完全躲开吹针的袭击,吹针贯入他的左跨外侧,总算避开小腹要害被贯入的危
    险。
    剑芒如匹练排空而至,势着电耀霆击。_
    老苦头已没有机会重装吹针,箫离开嘴唇,本能地大喝一声,箫出云封雾锁绝招自保,
    迎向疯狂涌到的剑山,功贯箫尖潜劲山涌,内力修为十分惊人。
    剑箫的虹影在刹那间接触,可是,并未传出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的接触碰撞声,假箫是特制的紫铜
    合金所制,注入神功内劲,挡刀剑足有余裕。
    箫挡不住剑,就在电光石火似的乍合间,剑虹突现扭曲的光影,硬从箫影的空隙中突
    入,人影乍分。
    瞬间的接触,生死已判。
    彭一声响,吴玄扑倒在地,已远出两丈外,再奋身一滚,便消失在芦苇草丛中。
    老苍头向前冲出八尺外,猛然丢箫止步消去冲势,双手抱住左胸下方心坎部位,慢慢身
    躯前俯,想叫叫不出声,大量的鲜血从手掩处渗出,有如涌泉。
    终于,摇摇晃晃向前一栽,手脚开始抽搐。心房已被贯穿,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静止了,似乎时光也静止了。
    血腥触鼻,阳光毫无感情地照射在四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
    沉寂中,最后传出几声濒死者的痛苦呻吟,然后重归寂静。
    这就是人的最后归宿。人活着,真不容易,用尽心机伤害别人,不择手段使自己活下
    去,活得安逸幸福,活得有权有势有名有利。一旦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而人总是要死
    的。
    死亡的打击凶狠而残忍,四个人死亡在片刻中完成。
    针魔是个最聪明的人,而且走在中间,为人机警,身法也快速绝伦,发针之后便脱离斗
    场,逃得性命极为幸运,不敢留下来察看结果。
    洲长数十里,任何地方皆可藏身。想离开却有困难,没有船就插翅难飞,除非她谙水性
    从水里走。
    吴玄对针魔有所顾忌,不然就不至于躲入芦苇隐身,因为吹针贯入左膀外侧、针毒见血
    即化,随血液的流动而流向心脉,血液起了特殊的变化。如果他再猛烈地活动,针毒的流动
    必定加速进入心脉,所以他不得不断然脱离现场,先求自保。
    这就短暂的片刻,仅离开现场不足二十步,他已经感到不支了,头脑昏眩,手足发麻。
    幸好他已经知道吹针的毒性,早已备妥解药。
    在密不透风的芦苇深处,他藏好身躯,强提真力从百囊中取出解药吞服,片刻方有余力
    取针。
    他的估计完全正确,确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化血吹针,暗杀的霸道利器。外长三
    寸,后面有斜漏斗形的柔软尾翼,吹射的有效威力距离,可达箫长的二十至三十倍。老苍头
    的真名号是夺魂箫箫劲,内功火候极为精纯,以内力吹针,在百尺外行刺百发百中。江湖上
    见过夺魂萧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不论黑白道朋友,皆恨之切骨。针上的化血奇毒虽不是见
    血封喉的剧毒,但毒入心室便注定非死不可,而不管击中何处,毒抵心室仅片刻工夫,即使
    射中下肢,死亡的时刻差别也有限。
    吴玄虽备有解药,但也感到萎靡不振,手足无力,短期间难以复元。
    直至未牌初,他终于恢复名人轶事活力,饥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是离去的时候了。
    回到现场,四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经僵了,而且血腥引来了大批苍蝇,血腥令人作呕。
    沙上容易埋人,他用双股叉挖坑,流了一身汗,方将四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掩埋妥当。
    这是江湖好勇斗狠的人,最后的归宿,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不需要墓碑,也不需要凭
    吊。
    他到了另一座渔村,饱餐一顿开始追踪。
    他不需向村民打听,算定针魔决不敢露面与村民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再次回到现场,沿然魔逃走的踪迹追踪。他是追晚的能手,在这种荒僻的沙洲上,不难
    分辨不久前遗留下来的人踪兽迹
    一个时辰后,他看到里外的天空中,水禽一群群向四面八方惊飞。而在他脚下,有火鸡
    和野鸭的羽毛,虽则经过细心的掩埋,仍难逃过他的神目。
    “你吃饱了。”他向水禽惊飞的方向喃喃自语,嘴角噙着令人心悸的冷笑:“你一个大
    姑娘,大白天岂敢在水里跳?你太聪明了,聪明过度常会犯下错误做笨事,你该尽早抢一艘
    船远走高飞的。也许,你以为我被化血吹针要掉老命,不需急急离开吧!”
    晚霞满天,暮色四起。
    洲上水禽的数量大得惊人,似乎满天皆飞翔着各色各样的水鸟、大如鸿雁,小如水凫,
    皆成群结队在天宇下翱翔,寻觅可栖身的临时窝巢。
    在洲西的一处小河滩上,岸上搁了两艘竹筏,那是捕鸟人运送猎物的输送工具,一旁还
    搁着五六只方形的大鸟笼,相当扎实,分为两处堆放,笼内没有鸟。
    针魔像幽灵般从芦苇深处钻出,兴奋奔入河滩,奔向两具竹筏。
    刚拖起竹筏,正想拖至二十步外的水滨。只要推入水中,就不怕有人追来了。
    堆放鸟笼的地方,突然站起吴玄的身影。
    “你才来呀?”吴玄含笑接近:“想往无为州走?不错,无为州很偏僻,容易避人耳
    目,宜于藏匿。但北面水道比南面水道凶险得多,你一个人操纵得了这艘竹筏吗?要不要在
    下助一臂之力?”
    针魔脸色大变,那娇艳动人的面庞突然失血,变得苍白冷灰。那一身男装沾满草屑沙
    土,真像个穷苦的猎鸟人,如不是佩了剑,真不像个武林高手。
    “你……你躲在此地?”她吃惊地问。
    没有退路,她必需住水际逃命。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二十余步距离有如万里之遥,
    她决难快得过天下闻名的幻刀。
    “是呀!在等你哪!”吴玄笑吟吟地站在两丈外说。
    她心向下沉,吴玄那种笑本来很和善,虽则令人感到莫测高深。但在她眼中看来,这种
    笑毫无和善的亲切感,相反地可怕极了,那是猫儿对放在爪前的老鼠的笑,豺狼对爪牙前小
    羔羊的笑。
    “铮”一声剑鸣,她拔剑出鞘,摆出了暴虎凭河姿态,她确是凭河,身后就是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浊流
    滚滚的北河道。___、。
    “你一定还有不少毫芒丧门针。”吴玄的神色似乎更友善了:“也许你仍有杀死我的希
    望。我想,你不会把杀死我的理由和盘托出,是不是?”
    她的剑向前一引,锋尖升至进击部位,脸色壮严,左手五指半屈半伸,呈现反射性的颤
    动。
    “你不说话,但你会说的。”吴玄的手在身侧自然地下垂,无意拔剑:“你并没有与在
    下拼剑的打算,因为你的剑术造诣不登大雅之堂。你主要的杀人手段是行刺和谋杀,你干的
    是武林中最卑鄙最可憎的行业。所以,我也要用幻刀杀你。”
    她懒得回答,双目紧吸住吴玄的眼神。
    “我所站的地方,是你的毫芒丧门针最具威力的有效射程。”吴玄仍然微笑:“机会不
    可错过了。”
    两丈,固然是毫芒丧门针最具威力的有效射程,更是幻刀的致命距离。幻刀比针沉重,
    劲道更凶猛百倍。因此,双方皆怀有戒心。
    双方的神意,已在作震慑对方心神的凶险纠缠。双方的劲道和神意,皆达到登峰造极的
    爆发边缘,任何极微的变化,皆可能诱发突然的、可怕的、无以伦比的狂野袭击,不发则
    已,发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下已获得不少重要线索。”吴玄继续发话,不在乎因为说话而分神:“已经不需要
    太多的口供,留不留活口已经无关宏旨,织女丘珠已经说得太多。她不说不行,因为比死更
    凄惨的遭遇,令她心神意志完全崩溃了。你呢?你的遭遇曾经估计过吗?”
    针魔眼神一动。剑慢慢发出龙吟。
    “你的内力修为火候很纯。”吴玄徐徐向左移动半步:“不然决难用细小的针杀人于三
    丈内。这五六年来,你从未失败过,死在你冷血谋杀下的人太多太多了。我想,如果在下把
    你公开拍卖,你猜,有多少人会来竞买?价钱高到何种程度?如果将你……好!利害。”
    就在他说话分神的瞬间,一枚毫芒丧门针已一闪即至,他恰好斜移一步,针擦右肩而
    过,险之又险。
    “你很不错,深得暗器三昧。”他神色保持轻松:“有些暗器名家十分自负,自命不
    凡,指名攻穴或专射致命要害,认为这是了不起的绝技。可是,这种人失手的时候也多,甚
    至因此而送了自己的老命。你与我真是臭味相投,棋逢对手半斤八两。暗器发出,只要能击
    中,不管是不是要害,中了就成功了一半。只要能贯入人名人轶事体,贯人何处并不重要。所以这些
    年来。你我都活得好好地。但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从江湖除名。”
    针魔开始移位了,因吴玄的移位而不得不移动采取有利位置应付逆势。
    “你最好把剑丢掉,身法定可灵活些。”吴玄徐徐移动发话:“妄想用剑拍击暗器的
    人,定是天下间最可笑最可怜自作聪明的蠢牛笨瓜,这道理你应该懂。我给你收剑的机会,
    保证不会乘机给你一刀。”
    针魔引诱吴玄拼剑的计谋落空,只好乖乖地收剑入鞘,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掌
    心沁出汗水,这是不吉之兆。证明她心中已有激动,手有汗,一定会影响发射飞针的力道与
    技巧。
    当然她志不在与吴玄拼剑,只想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而造成发射飞针的机会。吴玄绰号称邪剑,与天
    下间名门大派的正宗剑术有异,还没听说过有击败邪剑的名人高士,与这种人拼剑,简直在
    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不要逼我。”针魔收剑入鞘,干脆将剑解下丢掉,已经没有用剑的任何机会了:“放
    过我,从今以后,决不会有人暗杀你,除非你自己结下的死仇大敌不放过你。”
    “是你在逼我。”吴玄说:“易地而处,你会不会追根究底?咱们都是玩命的人,不弄
    清楚怎能安心?天天担心有人暗杀,不发疯才是怪事。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呔!”针魔沉叱,双手连挥,用的是满天花雨手法,针雨控制了两丈余正面空间,势
    如狂风暴雨。
    人影冉冉而退,在针雨到达之前飘退,沉重的人名人轶事体,却轻如落花飞絮,退势似乎并不
    快,但其实比针的速度要快些。
    飘出三丈外,针雨也纷纷势尽劲消坠地,虽则仍有些向前飞行,但已经无法伤人了。双
    方的距离已拉远至五丈以上。
    针魔转身撒腿便跑,以全速向水边飞跃。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逐渐到了身后。
    “你死吧!”针魔突然转身怒叱,第二批针雨再发,数量比第一次更多,劲道更惊人。
    可是,当双手的飞针破空飞出时,她心中一跳,脸色骤变,知道完了,心向下一沉,浑
    身发僵。
    已追至身后三丈余的吴玄,猛地向前一仆。就在身躯贴地的刹那间,电虹已经以令人肉
    眼难辨的奇速,到达针魔的胸口了。双方行动皆预有准备,似乎配合得天衣无缝。
    神魔已无法闪避,仅本能地勉强扭动身躯,幻刀长驱直入,贯入右胸下方,浑身一震,
    如中电殛。
    针雨从吴玄的背部上空呼啸而过,全部落空,有几枚几乎贴枕骨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他是在对方飞针出手后再向前仆倒发刀的、幻刀竟比飞针,决了一刹那,计算之精,妙到毫
    巅,发后先至,难怪针魔连闪避的机会也未能抓住,仅来得及扭动身躲过胸心要害被刀贯入
    的凶险,生死间不容发。
    他一跃而起,大踏步上前。
    针魔双手捧胸,转身踉跄奔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
    他徐徐跟进,大声说。“你想死在水里,办不到。”
    针魔脚下大乱,但仍向前奔,快到达水边了。
    “事关在下的生死,在下不能怜悯你。”吴玄的语音逐渐沉重了。
    针魔痛得浑身颤抖,脚下渐慢摇摇晃晃。
    “在下如果找不出你们的主事人,你们的主事人将不断派人暗杀在下,在任何地方都得
    防备有人偷袭暗算,喝口水也有可能中毒死亡。因此,在下不会甘休。”
    针魔快到达水边了,跌倒又重新挣扎着爬起。
    “敢于暗杀在下,而又能派出大量手下,设下周密的陷阱,这人定是了不起的枭雄。在
    下与他之间,只许一个人活着,死而后己。”吴玄的语音坚定有力,震耳欲聋,充满自信:
    “擒贼擒王,不擒杀主脑,在下睡不安枕。”
    针魔终于距水际仅一丈左右了,猛地向前一仆。吴玄急步上前,一把抓住针魔的右臂猛
    地一拖一带。针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扔倒在滩岸上,身躯一阵抽搐,仰面朝天手脚渐
    松。
    “在下不能对你仁慈。”他站得笔直:“告诉我你的根底,我才会救你。”
    针魔忍住痛,张开失神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
    “我不能告……告诉你。”针魔终于说话了:“我……我痛得受……受不了,补……补
    我一剑,我……我不怨……怨你。”
    “不!”他语气坚决:“我要知道真象。江湖上有四大暗杀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龙帮、修罗会、荆
    辄坛、鱼藏社。告诉我,你是属于那个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高手刺客?”
    “我……我不……不能……”
    “在下好不容易获得你这位重要人物,你不说我决不会罢手。”他凶狠地说:“即使你
    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公诸天下,把江湖人士请来验看。必定会有人认出你的本来面目;
    找出你的根底来。”
    针魔欲言又止,最后大叫一声,昏厥了。
    醒来时,星斗满天。她发觉自己躺在一座猎鸟人歇息的草棚内,一旁点着一根松明,身
    侧坐着吴玄。
    她也发觉自己身上仅穿了亵名人轶事衣,胸口被用衣带做的伤巾包得紧紧地。
    “我不会感谢你救我。”她虚弱地说:“干我这种行业的人,守秘是最基本的条件。我
    是此中高手中的高手,你不可能在我口中到得什么。”
    “我知道你很勇敢。”吴玄阴森森地说:“心肠也够狠毒,人总会有弱点,在狠毒的反
    面,必定隐藏着软弱的缺憾。黑道魔星无常尚锦堂,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如屠狗,但见了一
    条小小的草花蛇,便会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僵,这就是他的弱点。我不会用残酷的手段向你
    迫供,但我在找你的弱点。”
    “我……我不会……怕蛇。”
    “还有别的办法呢。”
    “你在白……白费工夫。”
    “咱们走着瞧。”他笑笑说:“这附近隐蔽得很,我有的是时间。”
    午夜时分,针魔开始发高烧。
    天亮了,她已陷入昏迷境界。
    当他神智清醒时,看到棚外的吴玄,正悠哉游哉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在烤野鸭。
    “给……给我水……”她虚脱般低叫。
    “好,水来了。“吴玄欣然说,将已半熟的野鸭移至火旁,穿鸭的树枝在三脚架上放
    好,捧过棚侧由村中买来的陶水罐,另有一只碗。
    “喝吧!”吴玄扶起她的上身让她喝水:“水没煮开,喝坏了肚子概不负责。”
    她不能不喝,喝了一大碗水。吴玄放下她,重回火旁烤野鸭。
    她浑身火烫,脸红如火,嘴唇已出现干裂现象。
    “请……请给我找……找郎……郎中……”她用恳求的声调说。
    “老天爷!郎中肯来吗?你在妙想天开。”吴玄若无其事地答。
    “那……那就带……带我到……到县城医……医治……”
    “你这鬼样子我敢带你走?准备打官司吗?”
    她的情形真够狼狈的,只穿了亵名人轶事衣裤,中衣下面一塌糊涂,臭味冲人欲呕,大男人当然
    不会不避嫌照顾她,像这样抬入县城,官司必然打定了。
    “我……我快死了……”
    “你本来早就该死了,不用埋怨啦!”
    这时的针魔,已经不是含笑杀人的女魔了,而是一个被高烧折磨得意志快崩溃的平常妇
    人;高烧少不了昏迷,昏迷少不了恶梦,恶梦少不了呓语,呓语难免会泄露久蕴于心底的秘
    密。
    武朋友刀剑在手,一言不合杀机怒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不皱眉,动起手来生死皆置
    于度外。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不怕死,不怕死又何必活着?英雄就怕病来磨,被病一拖,勇敢
    的人很可能就会变成懦夫。
    病,就是针魔的弱点;世间大多数的人皆有这种弱点,平常得很。
    “救我……”她崩溃似的叫。
    “我已经在救你,可惜我的金创药不太灵光。”
    “我……”
    “你不要紧,大概还可以拖三天,我会等你断气,我会把你埋葬在沙土下。”
    她大叫一声,昏厥了。清醒时,已是黄昏降临。
    这一夜。她受够了。
    除了水,吴玄根本不理睬她。
    天亮了,她只剩下一口气,人已经完全走了样。
    “你……你没……没替我换……换药、”她用模糊的语音说。
    “我的药用完了。”吴玄泰然地说,在棚外伸展手脚,一旁搁着夜间猎获的两只大雁。
    “我……我……把我杀了吧!”
    “我对做凶手毫无兴趣,我只等着你断气,埋了你好拍拍手走路。你知道,男人照料女
    病人麻烦得很呢。”
    “我……”
    “告诉我,你贵姓芳名呀?也许,我会替你立一块墓碑,刻上你的芳名。呵呵!人死留
    名,应该的。”
    “救我!”
    “还没到时候。喂!你不是姓针吧?”
    “我……我姓詹……詹小贞。”她终于崩溃了。
    “黑龙帮的?”
    “修……修罗会……”她的神智已陷入恍惚境界。
    “贵会主是……”
    “龚大员外龚仁义。”这次她答得最清晰。
    “哦!我带你去找他,怎么找?”
    “在……芦山杏林东的小……小谷庄。”
    “谁出钱杀邪剑幻刀?”
    “不……不知道。”
    “织女怎么知道的?”
    “她……她不可能知……知道,她只接……接受我的差……差遣。”
    “好,我带你去就医。”
    她呻吟一声,昏迷不醒。
    吴玄把针魔安顿在荻港的客栈内,留下足够的钱,匆匆踏上南下的旅程。
    杏林在芦山双剑峰下,太乙观四周全是杏树,当然不是千余年前董大仙所遗的手泽。杏
    林占地甚广,每年由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官府派人来巡视,太乙观的老道坐收其成。
    林的东面三四里,小山谷下就是小有名气的小谷庄。在这一带以庄为名的地方很少,南
    方各地极少将村镇取庄。
    庄其实仅有十余座房屋,庄主龚大员外龚仁义,在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小有名气,名列地方名流,乐善
    好施颇有人缘。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伪善者。更没有人知道他是修罗会的会主,职业凶手的首
    领。
    兵贵神速,吴玄星夜赶赴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立即展开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行动,如果等修罗会闻警
    召集高手赶回戒备,或者龚会主闻风逃匿,天下之大,到何处去找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可怕
    人物?
    小谷庄南面约里余,有一处百十亩的平坦山坡,长满了及.膝茅草,绿油油地像一块绿
    色的大地毯。庄中人进出,皆需经过这处山坡。通向府城的小径穿过山坡,站在山坡上,可
    看清庄门的景物。
    已牌初,吴玄便出现在山坡中段,在小径旁坐在草中,摊开带来的食物和一葫芦酒,悠
    闲地享受。
    他在野餐,不合情理,因为头上烈日炎炎,这不是享受,简直是受罪。半里外树林连
    绵,古木参天,任何一处都是风景优美的游览胜地,居然会有人在短草中,顶着烈日野宴,
    有悖常情。
    不合情理的事。便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酒至半酣,小谷庄出来了三个人,沉静地向下走,逐渐接近了草坪。
    从这三个人离开庄门开始,一举一动皆在吴玄的监视下。当然他的一切举动也在庄中人
    的监视中。相距里余,双方皆可看清对方的身材概略轮廓,应该可以从身形举动中,分辨出
    对方的身份来,一个职业凶手,这种能力是必备的。
    他想:庄中应该有人认出我的身份了。
    近了,都是三四十岁的和气像貌平庸的庄稼汉,长工打扮,看不出任何练武人的气概。
    “嗨!”最先到达的人含笑打招呼:“你老兄雅兴不浅,在野餐?”
    “呵呵!头上大太阳像大火炉,哪有心情雅兴野餐?”他站起大笑:“在下是等人
    的。”
    “等人?有约会?”
    “还没约呢,要约就是死约会。”他拍拍插在腰带上的剑:“该带的家伙,在下全带来
    了。”
    “约谁呀?”
    “老朋友。”他笑笑,取出大食篮中藏着的一枝线香,用指甲在香头下方一寸处,挑出
    一段香,香便出现一处半寸长的缺口:“老兄,认识这种香吗?”
    “不认识。”壮汉摇头说。
    “呵呵!你老兄该认识,这是江湖人常用的计时香。”他将香插在地上:“燃的速度,
    因风力大小、湿热度等等来决定,通常是在室内放在灰盘内计时。在这里,很难准确,但差
    误多少,用不着斤斤计较。”
    “你老兄的意思是……”
    “这是在下的约会面期限,一寸香。”他说:“风并不大,又热又干燥,这一寸香,大
    概可燃一刻时辰;一个时辰的八分之工,差误不会超过二十分。”
    “你老兄约会的是……”
    “就是这位。”他在怀中掏出一张拜帖:“小谷庄龚大员外龚大爷仁义,是不你们的庄
    主?劳驾,请老兄替在下呈奉,谢谢。”
    “什么?”三个壮汉同时脸色一变。
    “在下没找借地方吧?”他笑笑问。
    “他老兄贵姓大名呀?”仍是最先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壮汉发话,接过了拜帖:“好像你忘了具
    名。”
    “用不着具名,龚庄主知道。还有。”他又在会篮内掏:“这些东西,请一并送呈。”
    三壮汉脸色大变,倒抽一口凉气。
    共有三件物品:老苍头的化血吹针、织女的梭形镖、针魔的毫芒丧门针。
    “拿去吧!”他将三件暗器递到壮汉手中:“本来,在下有充分的理由,在昨晚先刺杀
    一些人,再大举公然袭击的,请知诉贵庄主,寸香一尽他如果不来,在下拍拍腿走路。后果
    他必须完全负责。哦!还有,他不能带太多的人来,最多只能带三个作见证。在下也仅带了
    三个,其他的人,可站在坡上旁观,免滋误会。”
    “阁下的三个见证人……”
    “在那边。”他向半里外西面的树林一指:“贵庄主一来,他们就会现身的。”
    “这……”
    “在下所说的话,希望你老兄不要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呵呵!在下要点香了。”
    三壮汉左右一分,将有所举动。
    “你们都是聪明人,千万不要做出可怕的笨事来。”他泰然地说:“在下年轻,修养有
    限,而且在下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豪杰,诸位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三壮汉互相一打眼色,徐徐后退。
    他取出火褶子,火刀一击,火星引燃火媒,轻轻一晃,火煤火焰乍升,点燃了油布管。
    “一寸香时辰足够了。”他点然香吹熄火焰说:“你们慢一步,等于损失了贵主主多一
    步准备的机会。”
    三壮汉撒腿飞奔,好快。
    他重新坐下来,重新喝他的酒。
    半寸香化为灰烬,庄门外仍毫无动静。
    他开始喝干葫芦中最后一口酒,将食具和残肴全放入大食篮,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整
    衣,剑挪至顺手处。所有的举动,皆在沉着稳定中进行,似乎他真是一个悠闲的游山客,而
    非前来与高手决斗的人。
    终于,人群开始涌出庄门。
    山坡上方,二十余各男女紧张地屏息以待,相距在百步外,仍可感觉出紧张的气氛。
    四个人到达,香火恰好燃尽。
    “龚会主,幸会幸会。”他含笑抱拳施礼:“来得鲁莽。会主海涵,在下吴玄。”
    龚会主年约半百,气度雍容,身材修伟,方面大耳满脸红光,留了三绺鬓,神色安详笑
    容可亲。穿一袭翠蓝底白云雷边纹长袍,不管在任何地方出现,谁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身份
    有地位的名流缙绅。
    后随的三个人年龄都不相上下,全穿了青袍,全都神朗清秀,气慨不凡,朴实和蔼的脸
    孔,五官匀称,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是练武的人。三个人带了四把剑,显然另一把定是龚会主
    的了。
    “久仰久仰。”龚会主含笑回礼,笑容可亲:“老弟威震江湖,龙中之龙,今日得见,
    足慰平生。”
    客套一番,龚会主替同伴引见。他们是赵忠、钱孝、孙仁,天知道他们的姓名是真是
    假?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吴玄高举右手,连挥三次。不久,树林深处踱出三位中年人。脚下从容,片刻便来至切
    近。
    龚会主脸色略变,但笑容依旧。
    “龚会主,在下的三位朋友,会主大概不至于陌生,他们是来作在下的见证的。”吴玄
    替双方引见:“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天下四大名捕之,伏魔剑客游坚游捕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杰之一,南京流水行
    云范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江湖怪杰呼风唤雨刘永安。他们是在下目前所能请得到的武林名人。至于游捕头
    地方职责所在,他有权知道地方上所发生一切事故经纬。”
    “应该应该。”龚会主笑笑说。“老弟已有充分准备,手段确也高明。”
    “好说好说。”吴玄客气地说:“三件证物,会主已经收到了,如果需要人证,在下会
    请人把他们带来,不知会主有何疑问和指示?”
    “不必了。”龚会主神色一冷:“龚某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更不是输不起的人。”
    “佩服佩服。那么,阁下承认是修罗会的会主了。”吴玄也神色一冷:“在下没有找
    错?”
    “不错,龚某就是修罗会的会主。”龚会主一口承认:“本会享誉江湖三十年,所接的
    买卖不下千件,虽则失手了几次,但从来没有失败过。十分遗憾,这次居然失败得很惨。有
    游捕头在,修罗会算是根基荡然本末俱毁了,老弟果然名不虚传。”
    “龚大员外在此地落业二十余年,德高望重名动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伏魔剑客游捕头讪讪地说:
    “游某真是有眼无珠,十分惭愧。从现在起,在下给员外十二个时辰,明日此刻,兵勇将围
    困尊府,得罪之处,尚请海涵。”
    “游捕头已是情至义尽了。”呼风唤雨刘永安冷冷地说:“修罗会不曾在本地作案,游
    捕头一时真无法及时获得罪证。请教,明日此刻,游兄能以何种罪名,率人前来围困小谷
    庄?你的情义无法奉送了。”
    “这……”游捕头语塞。
    “所以,这件事还是让江湖朋友私了吧!”呼风唤雨大声说:“当然,吴老弟的事得优
    先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对,吴老弟的事先解决了再说。”行云流水范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笑笑说:“如果龚兄安然度过这一
    关,游兄即使想提前带人查案,也将徒劳往返。过不了关。也查不出什么罪证,狡免三窟,
    修罗会的人不会留下来等死。”
    “所以不管龚某与吴老弟的事结果如何,修罗会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龚会主泰然
    道:“强中自有强中手,龚某估低了吴老弟能耐,三十年基业毁于一旦,不无遗憾,也理所
    当然。吴老弟,可否明示解决之道?”
    “两件事。”吴玄郑重地说:“其一,请将客户的底细见告。”
    “呵呵!吴老弟,恕龚某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龚会主一口拒绝:“修罗会之所以能屹
    立江湖三十年,就是凭信誉二字作保证,你在要求不可能的事。”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龚会主斩钉截铁地凛然答。
    “即使在下放弃其他的要求也无商量余地?”
    “不错。”
    “好,那就说在下的第二件要求。”
    “龚某洗耳恭听。”
    “解散修罗会,将贵庄及庄中所有钱财,捐给城惠民药局与卑田院,由游捕头去安
    排。”
    惠民药局是官营的,设各科郎中,郎中都是经考试及格的医士,施医施药可说是朝庭的
    德政。可惜各府州财政的支援有限,所以除了少数大城之外,其他州县的惠民药局普遍闹
    穷。卑田院也是官营的,专收容穷苦的寡名人轶事妇孤独,也就是救济院,经费也有限得很。
    “龚某得考虑考虑。”龚会主颇感意外,未料到他会提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要求。
    “在下要决定性的答复,而且要就地解决。”吴玄的态度相当强硬:“决定之后,你我
    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再过问你的事。”
    “日后呢?”
    “日后?只要在下抓住你的罪证,在下会找到你的,希望你永远永远不再干暗杀的行
    业。”
    “其他江湖同道呢?龚某需要保证。”
    “龚会主。你在作过份的要求。”吴玄不客气地说:“吴某与你个人的恩怨;只能由你
    我私底下了断,与其他的人无关。你与江湖朋友有过节,吴某也不配过问,所以你必须与他
    们自行解决。你一离开小谷庄,安全自己负责,在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财产期间,你是安全的,这就是在下
    唯一的保证。”
    “那就不用多说了,龚某拒绝你的要求。”
    “在下的两件要求都被拒绝了?”
    “对。”
    “那么,咱们只好作一了断了。”
    “恐怕是的。”
    “好,在下郑重向阁下提出公平决斗的要求,阁下接受吗?”吴玄一字一吐地说。
    “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
    “接受,咱们在此了断,你我双方各带了三位见证,这将是一场有见证的、绝对公平的
    决斗,只许一个人活着,至死方休。不接受,在下立即偕见证走路,以后各行其事,报复之
    惨,将空前绝后。”
    “尊驾吓龚某吗?”
    “你错了,龚会主。”吴玄阴森森地说。“我邪剑幻刀吴玄从不吓唬人。吴某已在贵庄
    附近逗留了两天,进出贵庄三次之多,如果不是游捕头悲天悯人恐怕伤及妇孺,替贵庄的不
    明内情亲友请命,吴某早就以牙还牙大开杀戒了,那会和你举行公平决斗?你并没有给在下
    公平的机会,吴某是瞧得起你,你知道吗?说吧,吴某等候阁下的答复,答不答应悉听尊
    便。”
    “老弟,你已逼得龚某无路可走。”龚会主沉声说。
    “如果在下死在芜湖,就没有人能揭发你的滔天罪行了。”吴玄冷笑着说:“龚会主,
    你要与在下说道理吗?”
    “不必了,龚某答应你。”龚会主抢着说。“老弟,你就划下道来吧”
    “会主主持暗杀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杀手全是些暗器能手,会主对暗器必定学有专精。在下不
    才……”
    “龚某不希望以暗器决生死。”龚会主抢着说。大概知道吴玄的幻刀可怕。
    “那就凭手中兵刃为主,以暗器为辅各展所学吧。在下曾经伤在毫芒丧门针与化血吹针
    下,有权使用暗器相辅,这比贵会暗杀的手段光明正大些,是吗?”吴玄不愿放弃己之所
    长:“在吴某来说,阁下占了优势,至少吴某丝毫不知阁下的底细,而吴某的邪剑幻刀阁下
    知之甚详,不然阁下决不会派十余名精英对付吴某。”。
    “好吧,依你。”龚会主无法反驳,只好答应:“咱们兵刃暗器尽量施展,至死方
    休。”
    “会主快人快语,吴某先行谢过。”
    这一来,双方的见证减少了检查武器的麻烦。如果仅拼兵刃,双方的证人必须检查对方
    的当事人,是否暗藏了致命的小玩意。”
    经过双方的证人简要地商议片刻,检查场地有否埋伏,然后让人将当事人带至山坡的平
    行高度处,双方相距十五步。双方证人一打名人轶事手式,当中一站。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吗?”伏魔剑客游捕头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气氛一紧。
    两人拔剑,丢掉剑鞘立下门户,遥遥相对。
    炎阳当顶,但在场的人并没感到炎热。相反地,似乎森森寒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游捕头的身份特殊,所以成为公举的发令人。六个证人再没有异议提出,游捕头高举右
    手,瞥了两位当事人一眼,然后左手示意证人后退;
    五位公证人分左右退出二十步外,各占方位,严防旁人介入,任何人也不许接近至斗场
    外围二十步以内、
    “我伏魔剑客游坚,郑重宣布决斗开始,双方可以任意施为,至死方体。决斗开始!”
    游捕头叫声震耳欲聋,随着叫声右手向下一挥,急步后退。
    吴玄神色庄严行献剑礼。龚会主横行江湖三十年,不论是年岁、阅历、身份,他都相去
    甚远,行献剑礼是他谦虚的表现。
    龚会主不敢托大,同时持剑敬礼。
    礼毕,同时举步迈进,在两丈外脚下一顿,剑一引,立下门户,各自完成进攻准备。
    吴玄的门户怪怪地,与传统的正宗剑术不同。正宗的剑术是剑诀徐引,剑向前伸,靶齐
    肩尖齐眉,这种剑式攻防皆相当灵活,攻时排空而出,防时只消稍为移动剑尖,便可将对方
    攻来一的兵刃错出偏门,而他的剑式,却是没有剑诀;左手斜垂身侧,剑身也斜置胸前,锋
    尖微吐左前方,这是说,他的剑式有弱点,右方有空隙,进击时身法必定不够灵活,毛病百
    出,难怪被人称作邪剑。
    双方一动,无边杀气突然爆发,双方的神意皆形于体外,吞噬对方的气势形成看不见的
    无形压力,一阵阵向对方涌去,四周寒气更浓了。
    龚会主的剑在烈日下光华四射,传出隐隐啸吟,剑气开始进发,剽悍的神情令人心惊。
    相反地,吴玄的剑显得毫无力道,他像是握了一根赶鸭子的木棒,而非杀人的利剑,既
    没有剑吟声传出,也没有慑人的剑气迸发。似乎,他整个人在对方强烈凶猛的气势下萎缩,
    被压迫得无精打彩,松垮垮地不像个剑术名家。
    但在行家眼中,却可看出他内在的威力。他每一条肌肉都是松懈的,正是精力突然爆发
    预兆,如果爆发,那将是空前猛烈空前可怕的雷霆一击。
    要练至这种境界,说难真难,精力内聚,不为外界的一切变化所撼动,即所谓静如处
    子;一旦爆发,劲道突然迅速聚于一点发出,有如迅雷疾风,裂石崩云,即是动如脱兔,击
    似雷霆。
    时光像是停住了,寂静中,仅可听到的声音,就是龚会主剑上所传出的隐隐剑吟。紧张
    的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片刻,又片刻……
    蓦地沉叱迸发,令人陡然一惊,剑虹人影闪电似的接触,打破了僵持的局面。_
    石破天惊。生死须臾。
    没听到兵刃接触声,只看到龚会主那光华眩目的剑虹突然排空迸发,压力万钧锐不可
    当,向吴玄狂野地射去,有如万道金蛇突然汇合。而吴玄的剑却从一点点隙中锲人、迸爆、
    闪掠、逸出,身剑合一侧射丈外,身形着地狂风似的转过身,但站立不牢,屈右膝挫跪在草
    中,然后慢慢挺身站起,呼吸像是停止了,脸上有疲倦的神情。
    双方移位,相距仍在两丈外。
    龚会主也飘出丈外,用千斤坠稳下身形,缓慢地、艰难地转过身来。右肋下,翠蓝色的
    袍腋裂了一条大缝,腰带半断,鲜血染衣,血迹在逐渐扩大。脸色相当可怕,血色迅速消
    退,牙关咬得紧紧地,颊肉一阵抽搐。
    “卟!”剑突然失手坠地,右手剧烈地发抖。
    “龚某二十岁出道。先后横行天下四十年。”龚会主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说:“今
    天,竟然一招失手,我……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胁下的鲜血,地下的宝剑,却是真真实实的。
    “告诉我,事主是谁?”吴玄沉声问。
    “吠!”龚会主沉叱,左手疾扬,电虹飞射。
    吴玄扭身倒地、急滚两匝一跃而起。
    三支小飞叉与两枚星形镖,成扇形掠吴玄的背部上空而过,生死间不容发,在丈五六正
    面活动的人,决难逃过五枚暗器的袭击。暗器远及七八丈外力道方消。可怕极了。
    但吴玄躲过了致命的袭击,他用上了高手不屑用的伏地斜滚术脱出危境。
    龚会主左手一探腰带下方的暗袋,有物入手。
    吴玄将剑丢出三丈外,移位绕走。他的掌心内隐,旁人无法看到他手中有些什么玩意。
    龚会主也徐徐移位,不理会右肋的伤势。
    两个暗器绝顶高手,即将有一位在世间消失,也许两个同归于尽。
    绕了大半圈,吴玄首先发难,双手齐扬,身形随之向左倒。
    马步本来是拉开的,要倒下轻而易举。
    可是,他的身形并未仆倒,仅晃了那么一下而已,身形重现已回复原状。
    他双手齐扬,但仅打出左手的一把幻刀。
    龚会主是稍晚一刹那发射暗器的,三把柳叶刀全射入吴玄左方的草丛中。如果吴玄真的
    仆倒躲避,这时该已被射死在地上了。
    暗器太快,肉眼即使看到也无法躲避,所以只能凭经验和正确的判断发射与回避。可以
    说,暗器出手,便已决定了生死存亡。犯了错误的人、就是要踏入坟墓。
    龚会主发射柳叶刀,由于用的是左手,依惯性必定向右移位,但却一反惯性,是向左移
    位的,岂知却落入吴玄的算计中,恰好迎住了幻刀,想躲己来不及了。
    “嗯……”龚会主又叫了一声,身形一晃一震,幻刀贯入左腹侧,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电芒一闪,第二把幻刀排空而至,捷逾电闪。
    “哎……”龚会主又叫了一声,又退了两步。幻刀已贯入左肩井,锲入锁骨缝中。
    “告诉我,谁是事主!”吴玄沉叱。
    “我……我不会告诉你,这是道……道义……”龚地主嘎声顽强地叫,一步步向吴玄接
    近。
    吴玄左手一拂,第三把幻刀一闪即逝,没入龚会主的右肩井。
    龚会主如受雷殛,仰面欲倒,但勉强稳住了,狞恶地重新向前迈步。
    “我只好杀你、”吴玄咬牙说。
    龚会主已接近至丈内,本已麻木的右手猛地挥出,一声呻吟,向前一栽。
    吴玄左手一伸,接住了射来的一枚五寸扁针,本想顺手回敬,却将扁针向侧方一抛,向
    仆伏在草中挣扎的龚会主走去。
    他有权杀死龚会主,站在龚会主身侧,右手徐拾,小小的幻刀尖露出指尖前。
    “住手!”远处任公证的赵忠急叫。
    伏魔剑客游捕头一闪而至,伸手虚拦沉声说:“赵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赵忠凛然说:“我不会阻止吴玄取龚会主的性命,只想与吴玄谈谈。”
    “那你要谈什么?”
    “我希望与吴玄谈条件。在下不是会中的人。”
    “让他过来谈。”吴玄扬声叫:“游捕头,兄弟应付得了。”
    赵忠急步走近,叹口气说:“去找近日与你结仇的人,你的身价是六千纹银。”
    吴玄恍然大悟,也叹口气说:“能出得起六千两纹银的人,没有几个。”
    “够了吗?”赵忠问。
    “谢谢、在下要取回飞刀。”
    “信得过我。我来。”
    “在下信得过你。”吴玄说,退在一旁。
    赵忠解下百宝囊先取出应用的药物,翻过已陷入昏迷的龚会主身躯,双手齐动,先止血
    灌送丹丸药散,再逐一取出三把幻刀,撕衣袂熟练地裹伤。
    “原物奉还。”赵忠站起将幻刀递过:“你不怕在下乘机袭击?”
    “你很小心。”吴玄泰然接过幻刀说:“因为在下手中的幻刀,任何时候皆可射入你的
    要害,你不会冒险和我拼命。”
    “你赢了。”
    “六千两纹银,入黑前必须到惠民药局。”
    “一定送到。”
    吴玄转身便走,步伐坚定有力。
    半月后,黄山百丈峰天星砦,大火熊熊烈焰飞腾。一群男女带了箱箱行囊,正沿小径鱼
    贯下山。
    路旁踱出吴玄,拦住去路含笑问:“诸位,在下有事请教,天星砦发生了些什么变
    故?”
    一个挟了开山大斧,剽悍魁梧的中年人迎上讶然问:“阁下贵姓?是故砦主的朋友
    吗?”
    “故砦主?你是什么意思?”吴玄一惊。
    “陈岩主是半月前逝世的。是死在他的好朋友、虬须虎田坤手中的。”
    “虬须虎田坤?哦!是不是与砦主同往安庆,向邪剑幻刀寻仇的虬须大汉?”
    “是呀!砦主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八千两银子办事,事没有下文,两人起了冲突,把砦主气死
    了。”
    “虬须虎呢?”
    “咱们分了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汉一咬牙说:“砦主本来准备等消息再决定行止的,他死了,
    咱们必须离开,以免往昔的仇家登门寻仇。三年前邪剑幻刀把本砦闹了个血流成河,如果他
    再来,咱们死定了。”
    “三年前你们不在此地?”
    “在下这些人是这两年投奔砦主的。”
    “难怪你们不认识我。”
    “你是……”
    “区区邪剑幻刀吴玄。”他笑笑挥手:“你们好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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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暴客、威逼色诱
    六月初,是河西走廊气候最宜人的季节。
    去年秋,北面大漠活跃的蒙酋小王子,已经往东游窜,在大同云中一带窜扰。因此,这
    一带不再发现大队的蒙骑。被裹胁的哈密回部,也返回哈密与吐鲁番结算世仇。这附近千里
    大漠,回复了平静,暂且过几天太平日子,汉、蒙、回、番暂时放弃成见与仇恨,维持和平
    的局面。守边的大明皇朝卫军,总算获得喘息的机会,峰火台久已不见升起的狼烟,河西千
    里边墙安静无事。
    今天是临水堡的集期,百户长萧老总似乎特别高兴,屯田今年小麦与青稞丰收,牲口兴
    旺,三天前新运到的军名人轶事品补给,比平时多了一倍,难怪他高兴,因此大开堡门,允许军民人
    等自名人轶事由出入。
    市集设在堡东北,这是百十年来的老市集,位于官道的北面平野上,东面还有一条水草
    丰茂,榆树丛生的小河流。偌大的市集,只建了二十余栋土屋分散在各区,其他地方供远道
    行商搭建帐幕。牲口栏规模不大,只供名人轶事应出名人轶事售性口的人暂时租用,不负责供名人轶事应长期草料。平
    时,这里空荡荡不见人踪,每十天一次集期,集期一到,这里可能出现上千个各色人种,
    马、骆驼、羊、羚羊、……甚至有熊、土豹、鹰、鹫、鹏等等禽名人轶事兽出名人轶事售。
    日中为市,已经是已牌正末时分,市集中人头攒动,牲口的臭与人们身上汗的臭味中人
    欲呕。人仍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健马与骆驼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
    市集东北角近小河一面,一排帐幕的尾端,是出名人轶事售健马的牲口圈。在这里,展出各式各
    样的马匹。有祁连山的高瘦野马,有大肚子罗圈腿的蒙古马;有高大身长的波斯黄骠;有番
    地出产的矮小长毛花马……应有尽有。
    石诚领了两位牧场伙计,出现在这一区。他高大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庞,处处流露
    着年青人勇敢剽悍的神彩。合身的合子布牧装,长靴及膝,皮护腰佩带着鹿角匕首,手中握
    着皮制马鞭,虎口中精光四射。在这一带,兴隆牧场的少场主石诚,谁都对他怀有由衷的敬
    意。不仅是他性情好为人和气,主要是他虽然年方二十四,但出入边外见多识广,阴山以西
    吐鲁番以东,数千里大漠他几乎踏遍,懂得十余种主要大漠民族的语言,连肃州卫同文馆的
    译字生也甘拜下风。
    兴隆牧场在堡东南六七里的柳条沟,规模不算大,但饲养的都是天方名驹,与肃州卫的
    草场(官营牧场)订有合约,每年供名人轶事应军方三岁驹五百匹以上,有自己度冬的仓场。场主石
    隆,绰号称追魂箭鼎鼎大名的谍探,曾经单人独骑远走天山南路,追蹑沙漠十猛兽回部吐鲁
    番猛将兼强盗的火狮牙。牙州卫与赤斤蒙古卫,事前彻底封锁行动迅速极端秘密,但都被他
    事先获知消息,及时通知两卫的人准备应战,肃州卫负责策应救援的大军,也能及时声援。
    三人经过一座羊皮帐,两个黑帽回拦住了他们。黑帽回是回人最剽悍的一种,有大半哈
    萨克血统,碧眼高鼻性情火爆,汉化不深桀骜不驯,在肃州附近被列为管制户。
    帐幕前,席地摆了不少货品。驼毛饰物、织花毯、上品精织合子布(毛制品)、刀剑饰
    物、各色宝石、妇女金银首饰……另一侧,摆了一大排本制大笼,里面有金雕、狗雕(秃
    鹫)、青鹘、金鹰种种猛禽。
    “汉客。”那位留了黄虬发的黑帽回微笑着说:“天山捉来的魔鹰,五匹马,机会难
    得。”
    石诚的目光,落在那最大的木笼上。笼高六尺,径亦相等,里面有一头庞然巨物,头部
    无法伸直,也有六尺高。褐色羽毛间或隐透出淡金与黑蓝色的光泽,一双巨目大如人拳,铁
    钩嘴长度近尺巨爪张开足有两尺直径,束在笼内动弹不得,但威猛狰狞的神态仍有震慑人心
    的威力,比大雕大了两倍以上,翼展可能超过一丈八尺。
    “唔!很不错。”石诚不住点头:“已经长成了。”
    “天山来的。”黑帽回说:“真正的魔鬼鹰。你们汉人叫什么……大鹏鸟,对不对?”
    天山,指祁连山,不是指哈密以西的天山。六月天向南望,那一带绵亘数千里的无尽高
    山就是祁连山,山颠的千载冰雪光耀目。
    “大鹏鸟只是神话中的鸟。”他笑笑说:“你们叫魔鬼鹰,我们叫神鹰。怎么,要五匹
    马?”
    “是啊!五匹马,或者,一匹驼。”黑帽回热切地说:“很便宜呢!这种鸟快绝种了,
    一年它没有几天可以飞,太阳不上三竿它只能走。三两年才能捉住一两头,五匹马值得
    的。”
    “哈哈!我要来干什么?”他摇头:“一顿它要吃一头七八十斤的羊,买它回去做老爷
    吗?”
    “它的毛。”黑帽回说:“比雕翎好一百倍。你看。羽展两面均冲,一根可做三枝
    箭……”
    “谁能用这种箭?”
    “你父亲就能用。”
    “不行。”他摇头:“我父亲用三个力的弓,要五个力的神臂弓才能使用这种箭。”
    “四匹马,怎样?”
    “不要。”
    “三匹。”黑帽口愁眉苦脸地说:“我是用三匹马向番子换来的,它已经吃掉了我五头
    羊。”
    “好了好了,我给我四匹马,但用银子付,八十两,怎样?‘’他说,“算上羊价钱,
    我不能亏待你。”
    “谢谢,谢谢。”黑帽回不住打躬道时:“八十两,我可以买一头驼,谢谢,你真公道
    大方。”钱给黑帽回,然后走向前面的牲口圈。那儿,东面是马圈,有他家牧场出名人轶事售的骏
    马。西面是当地民户出名人轶事售的大尾巴绵羊,每头皆有百斤左右,是最好的食用羊,当然羊毛也
    值钱。
    进入马圈的棚屋,十余名伙计都在忙,棚屋里有牧场总管罗义和两名伙计坐镇。
    “罗叔。”他向含笑相迎的罗义打招呼:“兰州来的马贩就快来了,目前他们还在清泉
    堡和刘堡主讨价还价呢。好象他们的胃口不小,但对坐骑兴趣不大,他们主要想买役用马,
    不是我们的好主顾。”
    “少场主,咱们牧场从来就不卖役口。”罗总管笑笑:“刘堡主也从不和顾客讨价还
    价,内地来的马贩子讨不了他的便宜。”
    “快开市了,我到处走走。”
    “别忘了,找个二转子追上一追,场主等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哈哈……”
    二转子,指哈回与高加索白种人结合而生出的混血女郎。白皮肤,黑发碧睛,脸蛋白里
    透红,遗传了高加索女郎的健美,与哈回的爱清洁习惯,因此特别美丽。在哈萨克以西,贴
    木儿汗统治欧亚,国都撒马儿汗成了最繁荣华丽的国际都市,俘虏中有大批的俄罗斯、波
    兰、波斯、中东诸国男女,编入军中的人也很多。当帖木儿挥军二十万东进找大明皇朝算总
    帐,希望解除藩属耻辱时,壮志未酬病死乌浒河,他的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有许多部众
    向东溃散至天山、阿尔泰山一带。这些各色人种也就分散四方,有些沿丝路(西域贡道)进
    入嘉峪关,归附大明皇朝,被分配在关内外定居,有些甚至安顿在兰州一带。当时的河西,
    成了国际人种的展览场,盛况不下于成吉斯汗统治欧亚时代,帖木儿汗是抛弃喇嘛教改信回
    教的皇帝,因此东来的人以回教徒为多。回人爱清洁,不论男女,严冬也每天沐浴。而那些
    蒙人、番人、哈萨克人……浑身怪味,想爱美也美不起来。回人的帐幕,也比蒙古包清洁百
    倍,华丽百倍。当然,穷苦的回人要差些。总之,那些二转子比国内的苏杭美名人轶事女还要美丽大
    方,却是不争的事实。
    石诚二十四岁了还没成家,他父亲和三位母亲当然有许多不满,但也无奈他何。场主石
    隆也是四十岁从谍探飞龙小组退休之后才成家的,没有理由逼儿子早日成家。
    总管罗义绰号双枪将,手中的六沉枪和背上的六枝镖枪,百步内飞枪可贯重甲,从前也
    是飞龙小组的干谍,从小看着少场主长大,和少场主开开玩笑平常得很。
    “罗叔,可惜你的爱女爱玉大小了。”石诚也向双枪罗义回敬:“你该早生她十年,也
    免得我四处浪荡找对象,哈哈哈……”
    在大笑声中,他独自一人走向市集。市集到处都是人,各式各样的衣着令人眼花撩乱,
    盛妆而来的各族女郎,穿了红、绿、紫、白各式彩裙,为市集带来了春情的气息。但男人们
    最不讲究,只穿青、褐、灰、白的纯色衣裤,脏兮兮一身膻臭味。穿白的绝大多数是回回,
    黑帽回例外。
    他在一座卖皮货的番帐前止步。帐确是番帐,黑羊皮制的简单帐幕,外面仿回帐撑起一
    张蓬。所谓番,是指河西至青康一带的土著,他们的祖先本是回纥人,但大多数不是回教
    徒,反而信神佛。像貌在所有的民族中,算是最丑的一族,生番更是剽悍好斗,像貌狰狞。
    篷下,席地摆了许多皮货,有野马皮、狼皮、狐皮、土豹(黄褐色巨型云豹)皮、紫羔
    皮、熊皮、老羊皮,……主人突眼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矮身材,肤色苍揭。另一十五六岁小姑娘脸蛋倒还
    清秀,小花帽下露出垂及胸口的发辫,五采缤纷。编这种发型,真得花好半天工夫。这是表
    示处名人轶事女的发型,光棍们可以放心大胆追求。
    看皮货的顾客不少,他夹杂在人丛中,拈起一件草上霜仔细观看。这是乳羔的一种,毛
    近皮处灰黑色,毛尖却是白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卷如珠,所以称草上霜,比紫羔皮更值钱更名贵。
    皮是四件缀成的,可以制成一件外袄。正在察看成色,突觉左肋有物相触,耳畔传来细
    小而清晰的语音。“少场主,借一步说话。有一把匕首抵在你的要害上,声张起来对你将是
    非常危险的事。现在,我们亲亲热热退出去。”
    他镇静地扭头一看,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媚目,黑中带褐的眸子亮晶晶,但也可以看到隐
    藏其中的杀气。
    是一位缠回女人,全身裹在白袍内,头上也缠了白巾,白面纱掩住了口鼻,身材相当
    高。右手挽住了他的左臂,左手从右腋下藉宽大的白袍掩盖所持的短匕;抵在他的左胁下。
    他扭头往右看,也有一位没戴面纱的黑瘦高鼻厚唇男缠回,凶睛狠盯着他。一男一女将
    他挟持住了,不怀好意。
    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年轻人,心中火冒正想发作,接着心中一动,怒火徐消,故意打一
    冷战,脸涌俱容,乖乖地在两男女的挟持下退出人丛。
    “往东走,小河边。”女缠回操着流利的汉语笑吟吟地说。
    人声嘈杂,市集已开,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大庭广众间掳人?
    不久,出了市集,到达小河边的一座回帐。这附近全是回帐,一看便知是边内附近聚居的回
    人,远道而来赶集临时搭建的帐幕。帐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缠回,各佩了弯刀抱肘而立。
    扶持他的缠回抢先掀开帐,里面的褥上盘膝坐着三个穿缠回装的中年人。
    “少场主,请坐。”中间那人伸手肃客,鹰目炯炯不住打量他。
    女郎傍着中间那人身后坐下,附耳嘀咕了片刻。
    他先游目四顾,极不情愿地坐下。
    “你们认识我?”他沉着地问。
    挟持他的缠回,缴了他的匕首方在一旁落座。
    “我们来了七天。在附近打听风土人情,对贵牧场特别留心。”中间那人说:“附近数
    十里五座民屯牧场,贵牧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人手整齐,声誉最隆。令尊石隆号称追魂
    箭,箭术出类拔萃百步穿杨。阁下弓马艺自家传,豪放不羁颇有侠风,没错吧?”
    “很对。”他点头:“你们花了许多工夫调查,把在下挟持前来,不是为了告诉在下自
    己的家世吧?”
    “当然不是。将你请来另有用意。首先,让你了解我们的实力。”
    “唔!你们有不少人。”
    “先遣的人为数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是武艺出众的风云人物。论武艺,不客气地说,你
    们这些边城土著,长枪大刀弓马固然很不惜,但拼个人技艺,你们不登大雅之堂,差得太
    远。”
    “客下是……”
    “我,鲜于昆。那位……”鲜于昆指指右首的深目高鼻同伴:“白里图,他是真正的回
    回。”
    “我知道,他好像是别失八里人。”他指指挟持他的女郎:“她不是缠回,缠回的头巾
    拖至背后,外出该穿红袍。发式也不对,她没编发辫。你们,除了外面守门的两位之外,全
    是汉人,你可能是蒙人。”
    “唔!你很有见识,名不虚传。”鲜于昆由衷地说:“不错,我们大多数是汉人。至于
    白里图,祖上是别失八里人,现在是吐鲁蕃人,是我们的连络信使。”
    “你们还没将用意说出来。”
    “是这样的。这位是一位在中原失势的英雄,不得不远走边荒另创基业,在兰州认识几
    位漠外的好汉结为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得知关内外的情势,决定在关内先建基础,再向关外发展。肃州卫
    与嘉峪关戒备森严,不易生根;距关太远,则消息不灵通,而以双井堡及贵地最为理想,北
    距边墙又近,南入祁连隐身甚易,所以……”
    “所以,你们决定在临水堡生根了?”
    “对。”鲜于昆不假思索地说:“要生根,必须了解当地的情势与风土人情,熟悉当地
    的权势人物,而且势须获得权势人士的协助和合作。”
    “你们选上兴隆牧场?”
    “对。能获得贤父子的合作与协助,咱们天时地利人和皆完美无缺。呵呵!今天请你
    来,原因在此。”
    “你们认为敝牧场一定会与你们合作吗?”
    “哈哈!那就得看少场主你的意思罗?令尊年已花甲出头,兴隆牧场早晚要让你作主,
    只要你点头,什么事都可顺利完成。”
    “如果在下不点头……”
    “你会点头的,因为你不是愚笨的人。”鲜于昆的脸上泛起凶狠的神色:“你也许心中
    明白,我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敢拼敢死的亡命之徒。咱们迫于情势远走边荒,已
    经后退无路,有进无退不能再失败。你也许不知道,中原武术神奇莫测,动手时刀枪不入,
    三丈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白昼可高来高去,夜间来无影去无踪,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
    物。你如果不点头,兴隆牧场,啧啧!你认为你们这些有几斤蛮力,会盘马弯弓舞马弄枪的
    人,能活得了多久?”
    “这个……”他似乎吓得脊梁发冷,不住打哆嗦。
    “要抗拒我们这种人,是极为不幸的。”
    鲜于昆不住狞笑:“我们杀人如果要不露形迹,即使最精明的忤作也查不出死因。要人
    三更死,决不留人至四更。我们的要求并不苛刻,仅要咱们的人获得合法居留在贵牧场便够
    了”
    “你们有少人?”
    暂且预定为三十个人便好,以后再说。少场主,这条件够简单吧?把咱们安顿在贵牧
    场,对贤父子可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日后咱们开创新局面时,贵牧场将更是茂盛,更为兴
    隆。”
    “这……在下做不了主,必须禀告家父……”
    “应该的,毕竟令尊仍是一场之主。在下派人借住在贵牧场设在集上的马圈棚屋内,守
    候三天等少场主的好消息,过期不候。现在,少场主可以走了。程姑娘,送客。”
    伪装回回女郎的程姑娘含笑而起。他也站起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少场主,我送你回牧场好不好?顺便看看贵牧场内部的增势,好吗?”程姑娘亲热地
    挽住他的左臂,笑意从一双媚目中表达无遗:“顺便把你订买的神鹰送回牧场,不是有了返
    回牧场的藉口吗?”
    “程姑娘,你跟我回牧场,就不怕牧场的人拒绝你们的胁迫,因而对你不利吗?”
    “嘻嘻!你们没有人能对我不利。”程姑娘的口气充满自信:“相反地,出面对我不礼
    貌的人,将会大大的遭殃。信不信由你,你最好是相信,所以必须设法阻止贵牧场的人撒
    野,我勾魂姹女程英,在中原可是追魂素命的女魔神。”
    “我的匕首。”他向那位缴去他匕首的人抬手相招:“勾魂姹女,这绰号好怕人。”
    “你对我好,就不必怕我。”勾魂蛇女接住同伴抛来的匕首,替他纳人佩套:“我对你
    极有好感,放心啦!我不会为难你的,走吧。”
    他将勾魂姹女的手扳开,向安坐不动的鲜于昆说:“阁下把中原的武技,说得神乎其
    神,在下却有点不信,你敢与在下赤手空拳相搏吗?”
    “你这笨虫!”勾魂姹女的纤纤玉指,捺在他的脸颊上笑骂:“徒手相搏你们更不行。
    我们这种人,举手投足便可置人于死,手脚沾身非死即伤,你怎敢向他挑战?他一个指头可
    让你死一百次。走吧!别胡说八道逞英雄了。”
    “我不信!程姑娘,难道你的指头……”
    “我的指头轻轻一点,足有百斤力道……哎呀……”
    他出其不意用上了角力术,来一次快速的小外挂,斜抱住程英右足一勾一扭,程英仰面
    便倒。变化大快,按理,程英绝对无法有所反应,势将被摔得乌天黑地。
    就在程英衣袍飞扬,上身仰倒尚未着地的刹那间,双腿已闪电似的收缩,双手也缠住了
    他的手和上身,整个香喷喷软柔腻滑的娇躯,似乎变成了一条蛇,腿上收时反缠住了他的上
    身和头部。
    他感到缠住他的芬芳胴体,突然发出一种诡异的力量,缠绕收缩真像巨蟒缠勒小兽,要
    将他每一根骨头压缩成碎片,可怕极了,身躯重心移位,从优势突然转变成劣势。
    “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毯上.
    程英紧抱住他,将他压在地下,那高耸而弹力奇佳的酥胸,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方。
    “小弟弟,你很顽皮……”程英的面纱掉落,盯着他格格媚笑:“给我来这一套,大概
    是想不要命了。你们这种蛮人斗牛术,斗我这种人太危险了,我的十个指头,任何时候都可
    以插入你的身躯,除非你的皮肉裹了一层铁皮钢甲。嘻嘻!知道厉害了吧。”
    那是一张美得出奇的面庞,红艳艳的樱口吐气如兰。他楞了楞,心说:“她比二转子更
    美丽。”
    “咦!你身上没长骨头的?”他傻呼呼地问,手却不傻,在对方的小腰肢上捏了两把,
    也许捏三四把:“如果你不戴面纱,你会害死许多许多的人。”
    “此话怎讲?”
    “男人们会为你动刀子争风。”
    “你呢?”
    “我?也许。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女人。”他明显地认输了。
    程英放了他,站起拾回面纱整衣。
    “少场主,我们敢从数千里外来边荒创基业,定然有过人之能。”鲜于昆得意说:“所
    以,你最好接受我们,与我们合作,你看。”
    右恻不远处一支帐柱上,挂着一口水革囊,是用一只小羊的整张皮制成的。鲜于昆的右
    手抬起,虚空一抓,水囊突然破裂,囊中的水哗啦啦迸出,顷刻便涓滴不剩,而皮水囊却裂
    成三片。
    “咦!你……你会法术?”他爬起惊骇万状:“你……你是黑教的本卜子?”
    黑教,指喇嘛的另一支派,俗称本卜子,善用吞刀吐火驱神役鬼幻术,虽然穿的是红
    衣,但土著皆称之为黑教,与内地的巫师性质相近,土著们对他们又敬又怕。
    “这是真本事硬功夫。”一直冷眼旁观。阴森森安坐不动的那位中年人说:“再让你见
    识见识。”.
    声落手抬,左掌向外一翻,向他虚空按出。
    相距约一丈左右,他突然如受千斤巨锤所撞击,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出丈外,几乎跌出
    帐外狼狼万分。
    “你自己回去吧,程姑娘不陪你了。”鲜于昆说:“第三天午正,也就是大后天.有人
    在棚屋等你的回音,你走吧。”
    他爬起便跑,像是见了鬼。
    帐内,五男女哈哈大笑.
    “不会有问题了。”白里图欣然说:“这位少场主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兴隆牧场必定人
    仰马翻。”
    “我想是的。”鲜于昆的语气充满自信:“长枪大刀冲锋陷阵,我们不如他们;论武技
    和手段。
    这些人那能和我们比?白里图,这里的事你不必管了,立即回凉州准备、带着人货尽快
    赶来,走山区、千万小心。”
    “是的,我这就动身,偷渡的路径我了如指掌,误不了事,山区的蕃人我们对付得
    了。”
    “为防石场主走险。”鲜于昆向那位用劈空掌示威的人说:“阴老哥与程姑娘多辛苦
    些,留意兴隆牧场的动静,必要时用些手段,软硬兼施,兄弟即派人回甘凉。促请三位老前
    辈率人动身西来。”
    “放心啦!鲜于兄。”阴老哥阴阴一笑:“对付一些化外一勇之夫,兄弟的手段决不会
    失败的。
    石诚是独自返回牧场的,七八里路健马片刻可到。柳条沟是从南山流出的一条小溪流,
    平时水量不大,春末雪化水位暴涨,但也不致成灾。兴隆牧场利用这些水源,种值数百亩牧
    草,充沛的水源就是财富。所以牧场的牲口相当兴旺。
    在河西,不论军堡民堡。必须符合军政府的五项基本要求:一、一丈八尺以上高度的堡
    墙,和三丈宽丈正深的濠,绝对能阻止骑兵的冲击;二、一年的粮食和两座以上的水井,至
    少经得起半年的围攻,三、有充足的军械,尤其是弓箭,具备有自卫死守的能力;四、建有
    多余的房屋,以便战时容纳附近零星村落民众避难,五、严禁收容无户籍的流民。堡中不论
    男女,皆需编定丁勇组织,名册呈送当地军堡指挥部准查(柳条沟属临水堡军区),由军堡
    派员定期检查备战与训练事宜。五项基本要求中,除了军械与旗号一部份由军方支援发给之
    外,皆由民堡方面自筹措,一有寇警,全民皆兵。兴隆牧场的柳条沟堡,便是军方指定的的
    据点之一,因此小山嘴上的砦堡,巍峨壮观自是意料中事,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堡墙上林
    立的碉楼与烽火台了望楼,居高临下,可了望整个牧场,周围十里之内,遍设有仓场、牲口
    栏圈。石场主花了三十的心血,未在飞龙小组退休之前,使委托友好开始惨淡经营,方能有
    今天的成就。
    一批外来的来路不明歹徒,居然想占夺他的半生心血。
    牧场有百余名畜牧专家,有三十位户长,堡中心建了六七十栋石造房屋,采用回人的建
    筑格局,所以全是平顶可作为防御掳点的坚固房屋。外围则是一排厩房羊圈,以便有警时将
    牲口抢救回安置,平时仅安置各户使用的坐骑和驷马驮马。
    他回堡后不久,堡中议事堂后面的秘室中,五个人神色肃穆,一面品茗一面细谈。五个
    人是场主石隆、副场主丘家骥、牧场总领廖宏谋、公祠学塾的老夫子高文亮、少场主石诚。
    “家骥。”石场主向副场主说:“能猜出他们的来路吗?这期间,附近有谁敢窝藏他
    们?”
    “咱们与中原武林极少往来,无法知道他们的底细。”副场主丘家骥不住握手:“可以
    想得到的是,他们都是身手极为高明的可怕人物,在中原决非无名之辈,难怪最近牧场夜间
    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各种声息,显然他们早就在本堡活动,而我们却未能及早发现警兆,堡
    中子弟的武技,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夜间更不是他们的敌手。附近可能有人窝藏他
    们,带了帐幕更可来去自如,我们去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说得也是。总之,本牧场已经被他们暗中所控制,已面临存亡续绝危险关头。”石场
    主心情沉重地说:“咱们的柳树沟堡,挡得住上千蒙骑冲击,都阻止不了那些可以高来高去
    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白天他们当然不敢来,晚上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出人,真糟!”
    “东翁也不必大过尤心。”高老夫子慢斯条理地说:“这些亡命之徒,明显想在此地安
    身立命,有先天的弱点存在,如果发生大变,他们势将无法存身,只要东翁沉着应变,应付
    得宜,他们不敢贸然挺而走险的。问题是,该如何慎重应变。”
    “我们不能在胁迫下低头。”总领廖宏谋愤然表示:“所以我主张立即动员自卫,同时
    报官,双管齐下,与他们拼了。”
    “两败俱伤,划得来吗?”石场主痛苦的摇头:“报官也有困难,我们没有确证,也无
    法找到他们的主谋人藏身在何处,官府会凭我们一面之词大举搜索封市吗?最可虑的是,我
    们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晚上来去,在堡中杀人放火,我们能阻止他们晚上行凶吗?”
    “这个……”
    “我何曾没想到反击。”石场主失声长欢:“想当年,我单人匹马进出大漠数千里,在
    十万蒙番铁骑中……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我的胆子愈来愈小了。”
    “东翁,这就是现实。”高老夫子笑笑:“人活得长久了,经历过大风大浪,锐气随见
    识而减,对人生多一分体认就多一分成熟。等到有了家室之累,顾虑也就日益增多。血气方
    刚,所想所做都是为自己;上了年纪,会为别人着想,知道易地而处。这些人从内地来河西
    安身立命,必定有他们弃繁华就边荒的充足理由,怕的是他们不仅是有意谋夺兴隆牧场作为
    根本,进而遂行更大的阴谋,因此,东翁筹谋对策,必须谋而后动详加斟酌。”
    “情势恶劣,已由不了我们,”石场主焦灼地说:“只有暗中积极防范意外,非必要就
    不走极端,在不影响安全下可与他们和平共存,与亡命之徒正面冲突不会有好处的,暂时的
    容忍并不等于屈服,我们要等候机会找出他们真正的意图,才能决定对策,所以诚儿仍得和
    他们周旋,不妨虚与委蛇,以便了解他门的布置和实力,知已知彼,虽不胜亦可自保有
    余。”
    “大哥,我们不是失去主动吗?”副场主有点不放心:“这不是姑息养奸吗?依我的意
    思,还是立即加以无情的打击,彻底在他们气候未成之前摧毁他们……”
    “那将会迫使他们挺而走险,兄弟。”石场主苦笑:“他们能以十条命拼我们一条命,
    我们能拼得起吗?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我们能冷静应付,就可以把他们的锐气逐渐削
    减,等完全了解他们的意图之后,再加以致命的打击,岂不永除后患?”
    “老朽同意东翁的作法。”高夫子捋须点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小诚智勇双全,不难
    应付这些亡命之徒。”
    第三天近午时分,石诚带了两名伙计,进入临水堡东面的十二里庄。这是一处路旁的歇
    脚站,仅有十余户人家,两座小食店和茶亭。官道上行旅不多,有则成群结队而过。
    他在一座小食店前下马,在拴马栏上紧妥坐骑,三人进入空荡荡的店堂。
    “喝!石少爷,好久没来啦!”店堂中两店伙之一笑吟吟上前招呼:“不像是去双井
    堡。坐,喝碗茶。”
    “李三,哈哈!你好像长了膘啦!”他大笑,在一张食桌前坐:“生意不太好,卖不掉
    自己吃。喂!赵老七这些日子好像失了踪,到何处去了。我是来找他的。”
    “赵老三攀上了高枝儿。”李三撇嘴:“早些天,我在山里马家子赌名人轶事场,听人说起他跟
    人合伙贩牲口,往双井堡那边去了,其实却是到了那一边。”李三用手往北一指:“四眼狼
    那边。少爷,三位想吃些什么?”
    “来三壶酒、切些肉脯来。”他喝了半碗茶:“他多久没露面了?”
    “半个多月啦!小七子,快去准备吃的。”李三放低声音:“四眼狼那群蛇鼠,也很久
    没在外面走动了,你说奇怪不怪?”
    “也许,他们真的改邪归正,做起生意来了。”
    三人饱餐一顿,出店时,石城已有了五分酒意。官道上传来急骤的蹄声,驿铃声清脆。
    两位武装骑军,护送着腰悬驿铃背了招文袋的驿卒,三人三骑从东西驰来。
    “你两人先回去。”他上了坐骑向两位同伴说:“我到四眼狼处走走。”
    “这……少场主,那地方……”一位同伴说。
    “不要紧,我会眼睛放亮些的。”
    这里有一条小径向北伸展,通过草木丛生的两处小山梁,五六里外便是长了杂草的荒
    野,不时出现一些山丘和雨水冲刷而成的一两丈深地隙,直通向十五六里外的边墙。距边墙
    五里之内,不许居民接近,如被巡逻的官兵查获,很可能被判劳役百日。五里之外,可以放
    牧活动。
    边墙每距十左右,有一处有烽火台的据点,驻军自五十名至一百二十名,平时派巡逻队
    沿边内边外往复巡查,刁斗森严。
    他策马进入树林,绕过一座小山,驰入一条宽有三四丈,曲曲折折的地隙。
    兰州是九边之一,河西这一带称为甘肃边,边墙曲折重叠长有数千里,那能每一处皆派
    兵严密防守?因此,有许多地方,成了走私者、罪犯、强盗、谍探、流民的逃捕薮。这些人
    进出边墙有如家常便饭,真正被抓住砍头的倒楣鬼,都是些不知门路的生手,老手们不但可
    以自名人轶事由出入,甚至可以带领驼队往来。
    四眼狼马振威,也叫马回回,就是高台千户所至肃州一段边墙的混混头儿,走私者兼强
    盛。
    在一处偏僻的山脚下矮林中,一栋林棚屋前系了十余匹座骑,有两个人躲在右侧的小冈
    树丛中担任了望,却没看到从北面反绕回来沿地隙接近的石诚,等到人马在屋北面的矮林中
    出现,已来不及发出警讯。健马已飞驰而进,片刻便冲到棚屋前。
    屋内的人听到了急骤蹄声,一个人掀开皮帘抢出门外。
    枣骝冲到,石诚一跃而下。
    “咦!你……石少场主……”那人讶然惊呼。
    “怎么?”他轻摇马鞭抢近:“马回回在吗?”
    “你不能进去。”那人伸手拦住去路:“马爷有客人,你……”
    “客人?不是偷马贼?”他左手疾伸,抓住那人的右手向外一挥:“马回回,你不迎
    客,我可要进来了。”
    声未落,人已掀帘闯人。
    席地而坐的六个人正挺身站起,双方照面。坐在下首那位中年人深目稀眉,高额厚唇,
    穿灰色合子布宽短掩襟衫,头缠白巾,眉骨特高,像是长了四只眼,腰带上佩了弯刀,一看
    便知有大半回纥血统。其他五人皆穿了回装,但有三个一看便知是汉人。
    “石少场主,你……”四眼狼脸色大变:“你怎……怎么乱闯?”
    “早几天,敝牧场西谷草场丢了十二匹枣骝,我不能来?”他插好马鞭,脸色一沉:
    “除了你手下的偷马贼,本地的贼决不敢动敝牧场的歪念头。说.他们是何处来的?白亭
    海,对不对?”
    “冤枉、石少场主,你……”
    “住口!你还敢叫冤枉?赵老三领的路,对不对?”
    “不,请不要冤枉好人,赵老三不在我这里……”
    “别想赖,你乖乖把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不然……”
    一位鹰目钩鼻的人拉住了正要分辨的四眼狼,向前阴森森地迈进,在八尺外止步,冷笑
    着说:“你就是兴隆牧场的石场主?看样子,你很神气。”
    “不惜,是我,你是……”
    “不必问在下是谁……”
    “那你一定是偷进来的偷马贼。”
    “混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人本来就是有意生事而来,立即乘机动手。快,拳出如电
    闪,砰一声响,右拳吻上了对方的左颊,右手跟踪来一记短冲拳,在对方的腹上开花,再一
    掌反劈在对方的右颈根。一连三记快速绝伦的打击,每一记皆结结实实。
    “该死的东西……”另一人咒骂着凶猛地从侧方冲上。
    他扭身向敌,起右脚斜踹,重重地蹬在对方的小腹上方,快得令人目眩。
    砰匍两声大震、两个人先后摔倒。
    一声虎吼,他扑向第三名汉人,充分表现出边荒青年快速勇猛的狠斗精神,与无畏的斗
    志,声势极为猛烈,贴身搏击有如疯虎。
    第三名汉人身手极为高明,双手上封下格沉着应付,但仍未能遏止他狂风暴雨似的攻
    击,一照面间,拳拳着肉记记落实,双方各挨了对方十记重击,幸而都能护住要害。快速的
    缠斗真也不易击中要害,进入乱打死缠景况,看谁能在混乱中击中对方的要害,看谁的耐力
    能支撑到最后胜利的到来。
    在石诚方面来说,他的体能与气势,在他这种年龄,正是达到额峰状态的最佳时期,环
    境的锻炼使他禁受得起打击,他该有获胜的信心与意志,这是他先天上的优势。
    可是,优势终于失去了,本来相当均衡的局面,因被击倒的两个人重新加入而被打破。
    两个被击倒的人已回过气来,伤势并不算严重,先后爬起加入混战,一阵死缠,石诚便
    感到有点不支了,在连挨了几记重拳之后,终于被人从后面一脚踢翻。
    三个围攻他的人,也成了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全部脚下虚浮,头青面肿精疲力尽,喘息声有如牛
    吼。
    四眼狼与三名同伴,先前被凶狠的恶斗惊呆了,见石诚倒地,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
    约而同一拥而上擒人。
    石城猛地侧滚而起,匕首出鞘,拉开马步大喝:“四眼狼,拔刀冲上来!”
    他这时的神情狂野威猛目光凌厉,明显地表现出他正在盛怒之中,出手必定凶狠无比,
    气势惊人,四眼狼如果真的拔刀冲上去,很可能要挨上一二十匕。
    三个家伙吓了一跳,骇然后退。
    他向门口退,门口赶回来的两个望风的人。刀已握在手中,但却不敢拦阻,往两侧让出
    退路。
    他退出棚屋,解下坐骑。
    “四眼狼,我给你没完没了。”他上马收匕首狠狠说:“你人多,今天你走运,下次,
    哼!”
    “阁下。不要走,咱们谈谈。”那位曾被一脚踹倒的人。抢出门外高叫:“谈谈对你有
    好处的。”
    “偷马贼犯的是死罪。”他兜转马头:“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将所偷的马送回,没在
    谈的必要。”
    “咱们犯不着低下得去做贼偷马,但我可以透露偷马贼的消息。”那人说,脸上有阴森
    的狞笑:“条件是此后阁下不要来此地打扰,不要再找回眼狼的麻烦。”
    “在下知道你这人不好惹。”最后与他缠斗的人有气无力地说。“在本地,兴隆牧场有
    强大的号召力,你回去高声一呼,四面八方都会有人往这里赶。”
    “你知道就好。”
    “所以,咱们怎会愚蠢得冒险去偷贵牧场的马?”
    “不见得,能逃的地方辽阔得很,从这里逃出边外,要不了片刻工夫,马是最容易出手
    的东西。”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条件如何?”
    “如果你的消息可靠。在下当然答应。”
    “当然可靠。”那人用手往东北一指:“红柳坡,人和马都在。”
    “骸沟?”
    “对。”那人点头:“要快,回去叫人来还来得及。”
    “但愿你的消息可靠,后会有期。”他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健马放蹄飞驰。
    蹄声先在北面传来,然后转向东北,逐渐去远。
    “蓝老兄,你怎么骗他?”四眼狼向那人埋怨。“他这一去扑空,要不了多久,附近所
    有的壮丁都会像风沙般刮来,咱们死路一条。”
    “他不会扑空。”
    “红柳坡除了骸骨和鬼,那来的人?”
    “这你就不要管了。”那人往屋里走:“这小畜生力大如牛,浑身皮粗肉厚禁得起打
    击,身手又快得惊人,我竟然栽在他手下了。日后,哼!四眼狼,咱们继续商量重要的细
    节,以便早些离开。”
    石诚的确是往东北方向走的,那一带风峦起伏,荒野有许多石碛地带,七八里外地名红
    柳坡,但人们却称之为骸沟。原来那一带是早年的蒙人和番人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地方,现在虽然已经不
    再有蒙番使用,风化的骸骨依然散处在附近。本朝匡复河西之前,这一带直至边外的弱水流
    域,住了许多蒙人和番人。这些人是从中亚迁来的,保持有最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不掩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死人
    抬放在荒野让兀鹰啄食,皮肉不吃光,死者便上不了天堂。
    骸沟,到处可看到风化的骸骨,鬼打死人,无人敢近。
    ★★★★★★
    河西至北面的石碛地带与草原地带,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鸟不限于自中亚、非洲飞来的秃鹫(独头鹫、
    秃鹰或兀鹰)。雕在捉不到猎物时,也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成千上万的乌鸦,更是糟透了的清道夫。甚
    至那鸟中之王金鹰,饿急了也参加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宴。河西所能看到的巨型猛禽中,恐怕只有翼展一
    丈的蓝黑色青鹘,是不屑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高贵王族。
    这带真荒凉,除了飞禽与山猫狐兔,不但不见人踪,也没有马牛羊,百十年来,就没有
    人肯在这附近地区定居。但当黑夜来临,狼吼枭啼鬼火飘浮,偶或可发现憧憧鬼影。那是一
    些罪犯和走私者,在这里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中间的一座小帐。
    帐内设有简单的睡具,一只小包裹,一些换下待洗的衣裤。
    蒙人番人都不喜欢沐浴,没有将衣物穿了一次便换下洗涤的习惯。而且。这些衣裤是精
    工缝制的天蓝色绢料劲装。
    他小心地打开包裹检查。好家伙,里面除了一套黑缎夜行衣和两套短袄两件青袍外,还
    有一双快靴。一只革囊内盛了金银和一些金银首饰,以及江湖人使用的火褶子、飞爪百练
    索、开锋的制钱、一串百宝匙……看了这些东西,算是已摸清这人的一半身份了。
    原来这里是他们的一处潜匿区,最少也有六个人在这里藏身。
    他再钻入另一个小帐,楞住了,鼻中嗅到脂粉所遗留的香味,但与程英姑娘身上散发的
    香味不同。
    包裹中也有夜行衣,这座帐中的女人,也是一朵带刺的花,相当年轻;老女人怎好意思
    使用这种迷人的脂粉?
    正想继续检查第三座帐幕,突然听到隐隐的马蹄声,凭他的经验和灵敏的听觉,他知道
    人马已到了半里外,正以徐缓的脚程接近,最少也有五匹马,马如果奔驰,便会扬起尘埃引
    人注意,显然这批人马是小心悄然接近的。他按原状将物识放回原位,立即撤走。
    他总算明白了,四眼狼那儿的那位汉人,有意骗他诓来此地送死,在这里藏匿的人,必
    定是了不起的首脑人物,地位决不会比鲜于昆低多少。
    五匹马到岗下,进入距帐幕不足百步的树林,五个人下马互相低语片刻,在树下席地而
    坐。
    不久,蹄声再次传到,五人五骑从另一方向缓缓而来。是五个汉人,四男一女。负责警
    哨的人发出手式讯号,通知先来的五个蒙回骑士。不久,两批人会合在一起,就在距帐幕不
    远处围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许久,此期间双方似乎曾经有所争执。
    半个时辰后,先来的五骑士留下那位回人,四个蒙人上马从来路走了。
    在远处伺伏的石诚听不到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悄然回到藏坐骑处,上马从东南角撤走。
    不久,他出现在第三条沟的下游石碛地带,健马小驰,那些觅食的老鸦发出噪声,马来
    到之前飞起,马经过后又飞落原处。
    他驻马在岗下,凝神向沟上游的山岗村林察看良久,然后驰马离开,到第二条山沟察
    看。最后,他到了第一条沟,也就是骸沟。下游一带石碛地,散落着一些被风化得快成了碎
    片的骸骨,也有牛马的骸骨。他上行约里余,驻马向上察看。久久,他策马往回走。
    上游里余,正是帐幕藏匿的地方,六个男女躲在小树丛中,留意他的举动。如果人向上
    寻找,毫无疑问地将会受到六男女的的攻击。
    他当然不会往上搜,只想表示他曾来过这里找偷马贼,让四眼狼向在这里藏匿的人,解
    释他此来的目的就够了。如果他不来此地现身,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对他以后的活动影
    响太大,至少可以让对方认定他不曾目击这里所发生的事。
    黄昏时光,他回到牧场,将所见所闻一一详细说出,提名人轶事供诸位长辈参考。敌情已知道一
    部份,其他部份仍须积极求证。
    次日,他向南面的山区搜查偷马贼的踪迹,向住在山里的蒙人番人打听,煞有其事。
    天黑后不久,他悄然从牧场东面的草场溜出。
    骸沟的六个小帐幕仍在,二更将尽,五个小帐内的人已经入睡,担任警戒的人夜间改在
    帐幕附近监视。
    gq
    夜间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急剧下降,夹衣不胜寒。警哨披了一件老羊皮皮袄,隐身在南面最外侧的那座
    小帐旁矮树下,丝纹不动像个鬼魂。远处沟下游鬼火荧然,随风飘浮时散时聚。北面荒原中
    传来三五声刺耳的野狗长吼,南面山林中枭啼此起彼落。没有月光,繁星满天,夜风萧萧,
    好凄清的边荒之夜。
    一个黑影幽灵似的接近警哨的身后,相距已不足十步,挫低身形一分分向前移动,从枝
    叶下草稍上通边,由于行动慢,未发出任何声息。
    真不巧,第三座小帐中,突然传出咳声,接着钻出一个披了夹袄的身影。
    “周兄,怎么?睡不着觉?”警哨一面说,一面离开掩身的树:“白天帐里像火炉,晚
    上……”
    “晚上冷得像冬天。”周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这鬼方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白
    天夏晚上冬,出太阳烁石流金,刮起风遮天蔽日……”
    “呵呵!周兄,等你住久一点,令你受不了的事还多着呢。”警哨用权威性的口吻说:
    “既然要在边荒创业,就得忍受和习惯这地方的一切。说起热,到了哈密火州,那才叫热。
    说风,到了安西,风不叫风,叫风刀子。再往西到白龙堆,怪风一起,连骆驼都会被吹出数
    十里外。冬天一到,那种冷真叫人受不了。南方人如果挨得过一个冬天,那他一定不是南方
    人。周兄是湖广人,湖广不算是南方,长沙武昌冬天都有冰雪,在这里一定可以活下去,不
    必担心啦!”
    “不担心是假。”周兄满腹牢骚:“我来了没几天,就已经受不了啦!这辈子我那受过
    这种罪?他娘的见了鬼了!我看,我还是回中原鬼混算。”
    “周兄,好死不如恶活。”警哨说:“孤山一鹤纠合了武林二仙,与那群自诩侠义门
    人,正要穷搜咱们这伙人的踪迹,你敢回中原住鬼门关里闯?算了吧!周兄,死,毕竟不是
    什么愉快的事。”
    “不会的,边荒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的地方,兰州以西路引岂能随便申请得了的?那
    些侠义门人方方正正,不敢也不屑使用假路引,所以不会来。等咱们筹足财货,在河西立了
    根基,他们再来的话,哼!管叫他们死无安身之地,咱们……”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身后……闪!”周兄突然大叫。
    叫晚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突然向前一栽,倒下便声息俱无。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所站处,换了一个黑影。
    另一座帐中,人影暴起,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扑向那个取代警哨的黑影,相距仅两丈左
    右,一闪即至。
    黑夜中快速接触,旁人无法看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景况。周兄在后一刹那冲上,已来不及插手了,
    卟劈劈三声怪响,然后是一声惊叫,扑上的人斜飞丈外,摔跌在树丛中。
    黑影一闪即逝,不知是如何走的。
    周兄大吃一惊,悚然止步。
    其他帐幕的人已闻警而出,入侵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警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是被击昏的,背心挨了重重一记。
    扑上被打倒的人,右肩已被重掌拍碎,小腹也挨了震撼内腑的一击,伤势不轻。如果没
    查出两人所受的是扑打伤,他们真疑心是被鬼魅所侵袭。入侵的黑影出现得突然,消失得更
    快,在这种灌木丛生野草茂密的冈坡,入侵不发出声息并非难事,快速撤走而无声无息,不
    是鬼魅又是什么?
    天明前,石诚悄然回到牧场,天亮照常活动。
    午初,草场管事神鞭钟庆,除石诚前往临水堡市集牧场的棚屋践约,两人并辔驰出牧
    场。
    钟庆的腰间,缠着一根乌光闪亮筋皮缠制的丈八长鞭,绰号就是从这根鞭而获得,攻击
    两丈内的人畜威力惊人,三二十名壮汉决难近身。
    “钟叔,如非绝对必要,切记不要和他们反脸动手。”石诚着重地叮咛:“他们之中无
    一庸手,武功出乎意料的高强,昨晚如果我不事先运功护体,右胯必将骨碎肉烂,那家伙掌
    力之雄厚厚,出招之诡奇老练,委实令人心中懔懔,我虽事先有所准备,仍然被他击中,一
    个供奔走的人已经如此了得,他们的首脑人物,武功的造诣可想而知。所以不论对方的态度
    是如何恶劣,钟叔请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时机未至,我们必须忍耐。”
    “我会忍耐的。”神鞭钟庆说:“兴隆牧场的宗旨,是敦亲睦邻,与任何人和平相处,
    但一旦发觉面临生死关头,便会断然奋起,为争生存而不惜任何牺牲。少场主,未至生死关
    头,我不会冒失冲动的。”
    “但钟叔带了鞭。”
    “我必须预防万一。如果他们威胁你的生命安全,有鞭在手,至少胆气也壮些,是不
    是?”神鞭钟庆回头注视着他:“我真的担心你,你居然连匕首都不带,你应该佩上刀
    的。”
    “与人谈判,没带武器反而安全些。”他泰然笑笑:“有武器则气盛,气盛便不易保持
    冷静。双方虎视眈眈手按刀靶,绝对谈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两人谈谈说说,七八里路片刻便至。市集中冷冷清清,三天前千头攒动,挤满各色人种
    的市场,在烈日下没有丝毫生气,只有中人欲呕的牲口粪尿臭在空间里流动。散布在各处的
    一二十间草屋,现在也空无一人。
    两人在棚屋前的拴马栏系好坐骑,棚屋的皮门动了一动。
    掀门进入,里面两排长木架凳上坐着两男两女,用目光迎接他们,不言不动,神色相当
    冷傲,似乎以胜利者自居,正在接见屈伏者的膜拜。
    两个女人中,有一个是程英姑娘,但今天不再穿回装,换穿了白色紧身衣,长裤鹿皮短
    靴、佩剑挂囊、另一位是年轻的少女,打扮十朴素,青巾包头,青短衫青骑裤,是附近汉人
    妇女的骑装;这一带的妇女必须会骑乘。
    石诚一怔,被少女那出奇灵秀的面庞所震撼,那双深潭也似的秋水明眸,似乎隐藏着淡
    淡的幽怨与忧愁,更增加三两分令人怜爱的魅力。看年纪,似乎还不到二八年华,因为身材
    并不高,胸部发育尚未成熟。而那位程英,紧身衣裤内的丰满胴体,委实令年青的男士意乱
    神迷,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般势力炽盛。
    两个男的一个是鲜于昆。另一人年约半百,三角眼冷电四射,勾鼻大嘴络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材壮
    实如熊,穿月白骑装外加白大氅,腰间佩着一只尺八箫囊。里面不知盛的是什么箫。
    “少场主守约而至,在下深感荣幸。”鲜于昆狞笑着说:“在下替少场主引见敝长上,
    敝长上姓箫,名志良、在中原,敝长上有个威震宇内的绰号:断魂箫。”
    双方引见,石诚知道青衣少女叫齐小燕。
    齐小燕一直就低着头,一双莹洁的双手按在放在膝上的大革囊上,似乎对任何事任何人
    皆处之漠然。
    “敝长上是全权代表。”鲜于昆脸上有得意的狞笑:“有绝对处理任何事的权威,希望
    少场主带来了好消息,免得敝长上费神处理棘手的麻烦事,但不知令尊意下如何,少场主的
    答复又如何?”
    “你们最少也有四个人,不分昼夜,在敞牧场场外围监视牧场的动静。”石诚在对面坐
    下,“夜间甚至登上护墙。虽然负责警戒的人,并未发现人踪,但白天可从留下的足迹看出
    有人来过了。
    “不错。”鲜于昆点头承认:“一丈八尺高的护墙,挡不住我们的,每天晚上,我们都
    有人出入贵牧场。”
    “你们查出什么了?”
    “没有,奇怪,贵牧场似乎不作戒备,一切活动与往常一样,令尊没将所发生的事宣
    布?”
    “用不着宣布,家父有全权处理牧场事务的权力。”
    “那么,令尊……”
    “家父知道你们中原来的人厉害,已别无抉择,认为接受你们的条件,才是最好的办
    法。”
    “令尊是聪明人。”
    “好说好说。你们的条件,家父不得不同意,但话必须先讲明。”
    “讲明什么?”
    “你们不能损害敝牧场的权益,敝牧场的家务事,你们无权干涉。”石城郑重地说:
    “你们如果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家父宁可与你们放手一拼,玉石俱焚在所不惜,你们将
    付出残重的代价,休想在肃州地面活动。”
    “咱们才懒得管你们的家务事,而且也无意接管牧场。创建牧场,我们自己可以按正式
    手续向军方申请创建。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
    “这……”
    “令尊答应了?”
    “答应了。现在,你们有那些人安排在敞牧场居留?”鲜于昆向齐小燕举手示意。齐小
    燕在大革囊中,取出一卷文书。
    “这是陕西所发的迁籍与申请侨籍的凭单和路引。”齐小燕走近石城,将文书递过:
    “共有三十人,须由贵牧场向都指挥使司申请办理,名义是贵牧场从内地聘请来的熟手牧
    工。”
    “人可望在三天后到达。”鲜于昆加以补充:“贵牧场先办手续,等都指挥使司派人前
    来查证,正好赶上咱们的人到达。”
    “好。”石诚略为翻动文卷:“你们还有什么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办?敝牧场安顿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
    好了。”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等咱们的人安顿好了之后,彼此成了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商量。
    少场主,你们可以走了,三天后在贵牧场见。”鲜于昆下逐客令:“谢谢贤父子的合作,容
    后面谢。”
    “令尊明时势。你识大体。”断魂箫箫志良欣然说:“今后咱们必定可以合作愉快,保
    证贤父子不会后悔今天的明智决定,兴隆牧场一定更为兴隆,远景极为光明。在河西领袖群
    伦,声望誉满中外。”
    “但愿如此。”石诚挺身而起:“三日后牧场见,在下告辞。”
    两人策马踏上归程,神鞭钟庆脸上的神色呈现明显的不安,忧心忡仲地说:“少场主,
    恐怕有点不大妙。”
    “钟叔,是因为他们已料定我们不敢抗拒他们吗?”
    “不,我是说断魂箫这个人。”神鞭钟庆苦笑,“早几年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从
    由内地运军械前来肃州的人口中听说的。”
    “他是……”
    “潜山天柱山庄的庄主,横行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的黑道大豪,坐地分贼无恶不作的邪道凶星,听
    说他的箫是百炼精钢所铸制,中有诡异发音异物,挥动时可发出令人心沉气散的魔音。少场
    主,有这人藏身在牧场,日后如果反脸,恐怕本牧场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这个……”石诚吃惊地说:“以音杀人,威力石破天惊,在附近的人都会遭殃,难怪
    他们敢有恃无恐。除非具有佛门禅功火候精纯,或者玄功已臻返虚境界的人,才能免受魔音
    所侵袭,显然他们派这个断魂箫来,是准备对付我们的,他们并没有把握断定我们肯就范,
    看来。要对付他们。我们将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唔!我得好好想一想,想出对付他们的妥善
    办法来,必须将代价减至最少程度,不能冒险从事。”
    “是的,在没有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妄动。”神鞭钟庆悚然地说:“场主沉着应变。不
    惜引狼入室,我本来不以为然,一听鲜于昆报出断魂箫的名号,我知道场主的打算并没有
    错,敌情不明,确是应该谨慎小心应付的。如果今天我们拒绝他们的要求……”
    “他们必定立即发动,我们将遭到惨重的损失。他们如果夜间大举袭击,后果极为严
    重;事实上他们的人轻功十分高明,足以在咱们的牧场来去自如。”
    “他们敢大举袭击吗?”
    “为什么不敢?在他们尚有在此地创建根基的希望时,当然不会向我们袭击自断活路。
    如果我们拒绝,他们断了希望,当然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快走,回去大家好好商量对
    策。”
    兴隆牧场不再松懈,有了显著的改变。外面,警戒的人开始携带武器;内部,所居住的
    房屋作了应变的调整。一天之内完成了战时的编组,场主与一般牧场首脑人物再不轻松,有
    了作最坏打算的安排。场主所担心的是:断魂箫已经是难以对付的劲敌,为首的主脑人物必
    定更为高明,更难对付,如果应付不当。兴隆牧场必会陷入万劫不复境界。
    第三天,三十名男女拥着十余匹驮马,浩浩荡荡进入兴隆牧场,安顿在作为收容难民的
    二十余栋房屋内。
    午膳毕,场主石隆在会议厅与对方的首脑人物会谈,列座的有副场主丘家骥、总领廖宏
    谋,总管罗义、管事钟庆,少场主石诚。
    对方三位为首的人:自称东门鹤的缺右耳歪鼻梁、左手屈曲半残的老人;像貌奇丑粗野
    狞恶的凌霄;与手长脚长,生了一张马脸秃脑袋的郝重光。三人都已是花甲以上年纪的人,
    东门鹤的白头发快掉光了。另三人是断魂箫箫志良、鲜于昆、白里图。
    东门鹤是这些人的主脑,客套毕,以阴森沙哑的刺耳嗓音向石场主说:“石场主慨然接
    纳咱们这些从中原来的人,老朽十分感激。老朽所要表明的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咱们这些人初来乍到、数千里迢迢。来到这人地生疏的过荒创业落户,如果没有贵地的权势
    人物协助,决难安身立命。首先;老朽必须表明态度;咱们这些人绝对无意喧宾夺主,谋夺
    兴隆牧场作为根基。老朽有些朋友熟悉边荒情势,我们有我们的事业和前途,只不过希望先
    借贵牧场作为立业的支撑,立定脚跟之后再图发展。老朽不但不干预贵牧场的经营,反而愿
    借给场主巨额资金,以便扩大经营,老朽从中原带了大量资金谋发展。对贵牧场定有帮
    助。”
    “哦!东门老兄如果想自己经营牧场。石某愿全力襄助。”石场主神色安详地说:“牧
    地的申请。住处的取得,畜牧的指导等等,石某皆可全力支援。”
    “谢谢场主的好意。”东门鹤居然相当客气。“不过,老朽手下那些人,不是经营牧场
    的材料。”
    “东门老兄之意……”
    “我们有我们的发展计划,譬如说经商。”东门鹤笑笑:“从内地将生活必需品运
    来。必将有利可图。令老朽深感诧异的是,河西居然不使用车辆,运输皆依赖马和骆驼,速
    度既慢,运货量又少,如果改用车辆运输,可减轻人工费用。贵牧场养马而不养骡,骡才是
    载运的好牲口。内地与河西的货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非车不可。”
    “东门老兄,河西地势用车反而不经济。”石场主说:“而且,内地的生活必需品,在
    河西不合生活条件……”
    “这些暂且不谈,老朽只是譬喻而已。”东门鹤打断石场主的话:“这只是表明老朽这
    些人,无意谋夺贵牧场,以后的发展,我们有一套周详的计划,目下第一步是先稳定下来,
    再徐图发展。石场主,牧场东面的草场,近山那一带蔽地,请场主拨给老朽使用。”
    “这……那一带地近番区……”
    “这倒不必担心。”东门鹤说。“贵牧场的人,请远离那一带的草场。老朽那些手下,
    性情都不太稳定。恐怕会得罪贵牧场的人。所以场主不必介意。还有一件事,请场主俯
    允。”
    “东门老兄但请吩咐,在下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老朽那些手下粗俗不堪,人地生疏,短期间难免有点不习惯,所以可否请少场主住到
    老朽那一边,彼此有事联络也方便些。”
    一步控制,先是站稳脚跟,其次是要求私自活动的地盘,然后是控制少场主作为人质。
    表面上出之于和气的要求,骨子里是要挟。软校兼施,这位东门鹤相当厉害。
    石场主势成骑虎,情势已不容他拒绝。
    “东面近山的草场。本来是作为牲口避冬的地方。东门老兄既然看中那儿,反正目前不
    需使用,在下明天就将草场的人撤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贵手下使用,本牧场的人,不会前往打扰贵手
    下。”石场主镇定地说。“贵手下一直就和犬子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就由他照料贵手下好了。诚儿,你
    就在晚膳后搬过去,有什么事,多向东门老伯请教,能作主的事,你可以自行斟酌.需用各
    物,非必要你可以自行张罗。”
    “孩儿遵命。”石诚站起恭敬地说。
    第二天,临水堡军方派了几位民政人员,前来牧场查验新雇伙计的丁户。东门鹤的三十
    个人中,有四分之一是女眷,有老有少,迁籍的手续齐全,有石场主出面担保,军方民政人
    员草草查毕,连话都没问就走了,一切顺利。
    一连三天,宾主之间除了首脑人物之外,甚少相互往来。东面近山区的草场,原建有三
    排厩房和两栋小屋,已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东门鹤的手下接管,牧场的伙计,严禁接近那一带草场,成了
    禁地。
    石诚这几天也在忙,他与鲜于昆和齐小燕姑娘,奔走于临水堡民政司与牧场之间,协助
    补办恶客们正式侨籍的手续,这些事办起来相当麻烦,好在齐小燕姑娘携有各种所需的合法
    证明,因此尚称顺利。
    他发现了三点可疑的事。其一:齐小燕年方二八,正是黄金年代花样年华,但这位小!”
    娘脸上不带表情,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平时惜话如金,从不多说半句话,也不与人打招呼
    表示友好。其二:齐姑娘骑术甚佳,但似乎不会武功,对与军方打大道的规章十分熟悉,似
    乎对边荒的情形有甚深的了解。其三:他发现齐小燕的蒙语相当流利,曾与那位管理民政的
    人用蒙语回答有关蒙人的风俗,表示她所代表的应聘伙计,前来河西并非不懂蒙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尚,
    够资格在河西生活。
    一切办妥之后,东们鹤的三十个人中,有二十个人搬到东西草场去了。三个主脑人物,
    只留下东门鹤一个人。两地相距约十里,往来传信的人一天跑好几趟。
    东门鹤也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生性阴沉,因此很少露面,独自住在一间内房中很少出
    来,只在房中秘密接见传信的人。
    石诚住在偏院的厢房中,右邻住着鲜于昆、左邻是白里图。这两个家伙,明显地是监视
    他的人,名义上他们负责与他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传话办事,实际是指挥他的上司。
    牧场的住处事实是一座城堡。这一带房屋在堡西端,原是准备战争发生时,作为收容附
    近村落难民入堡避难的地方,有二十余栋房屋,可收容三两百名难民。这时只住了十一个
    人,冷清自是意料中事。东门鹤很少出房,显得神秘难测,石诚想从老家伙口中探出一些线
    索,势比登天还难,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这天午后不久,石诚与齐小燕并辔离开临水堡的东门,踏上了归途。他俩在民政司领到
    了肃州卫发来的回文,牧场加请牧工落户的申请经己批准,壮丁编组手续也办理完竣,此后
    不需再办其他手续,落籍的事已成定案。
    齐小燕策马在他的右侧,清丽超脱的面庞死板板地,那双充满灵气的明眸向前直视,胁
    下挂着盛了所有资料的革囊,黛眉深锁,大概在想着一些不如意的事。
    “齐姑娘,你对与民政司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事十分内行。”他有意探口风:“在下冒昧,向姑娘
    请教姑娘来自内地,设籍在湖广,语音却是中州口音,却对过荒的民政规章熟练明了,委实
    令人百思莫解。请教,姑娘以往……”
    “我没有以往。”齐小燕堵住他的话头,冷冷地不带表情,“我负责办理与官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涉的
    事,当然得事先研究学习。少场主有什么事,请你去问鲜于昆,问我不啻问道于盲,我不会
    答复你任何问题。”
    “是他们禁止你答复吗?”他不死心追问。
    “你自己去猜。”
    “齐姑娘,多日相处,我发觉你似乎把我当作敌人,我真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我就是这副德行。”
    “齐姑娘……”
    “请你闭上嘴好不好?”齐小燕冷然扭头注视着他,双腿一夹,马鞭一抽马臀。健马向
    前疾冲。
    他白费工夫,什么都没得到。_
    “你是一位冰雪美人。”他策马跟上笑吟吟地说,改变策略,不提对方难以答复的事。
    “你最好不要胡说。”齐小燕又用话来堵他的嘴。
    “我第一天见到你、就暗中留了神。”他不在意姑娘的敌意和冷淡:“你对你那些同
    伴,态度也冷似冰霜。但我从你充满灵气与智慧的秋水明眸中;看到了你隐蔽在冰冷的神色
    内,那难以言宣的心事与哀愁……”
    “往口!”齐小燕突然尖声大叫。
    健马发疯似的狂奔,掀起滚滚沙尘。
    “这是个奇怪的女人!”他喃喃自语,策马跟上。
    掌灯时分,石诚与鲜于昆、白里图在小厅中喝茶。在这里,喝茶不称文雅的品茗,的确
    是喝不是品。茶有两种:汉中茶和湖广茶,又苦又涩,却缺乏甘。吃了一肚子的牛羊肉。不
    吃这种苦涩的老茶,委实难以消化,尤其是蒙人和番人,如果长期缺乏茶叶,很可能会造
    反。边区各地所设的茶马司,负责用茶叶换边外民族的马,控制极严。蒙、番人并不笨,不
    愿将马换给大明皇朝的边军使用,边军有马才能到大漠去追逐他们。因此,千方百计鼓励边
    民走私茶叶(茶砖)出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毛织品、兽皮、宝石、玉石等等与军事无关的物资,你虞我
    诈,各显神通,几乎每年都会为了茶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大起冲突。
    “少场主,三天之后。请替咱们准备四十匹健马。”鲜于昆提出要求:“当然敝长上会
    付款。南面草场那些五岁驹很不错,不会有问题吧?”
    “不。不可以。”石诚脸色一变:“那是今年秋天,必须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肃州卫的军马,军方已派
    人烙印点了数,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匹,敞牧场吃不消,罚得很重。西草场有三百匹……”
    “你不会另行设法补充呀?咱们需要的。就是烙了印的军马。”鲜于昆狞笑着拍拍他的
    肩膀:“到山里去找番人,弄四五十匹五岁驹补充不难办到,对不对?”
    对方竟然要军马;有何用处?
    “办不到。”他语气坚决:“军令如山。没有人敢与军方对抗。少了三两区可以补充,
    四十匹,兴隆牧场算是注定了被充公的噩运,绝对不行。”
    “不行也得行,少场主.”鲜于昆沉下脸拍桌吼叱,“你给我听清了,三天后你不给,
    咱们派人自己去赶马。”
    “你……你敢?你……”
    “没有什么不敢的,阁下。”鲜于昆怪眼彪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放明白
    些,你希望敝长上下令封闭南草场吗?”
    “封闭南草场。那将是敝牧场与你们的战争开始。”他也大声叫吼:“鲜于昆,你不要
    欺人太甚,信不信由你。”
    “小畜生!你……”鲜于昆咒骂着拍案而起。
    “我不怕你,”他也倏然推桌而起、虎目怒睁:“不要逼我们走绝路,你可不要忽视存
    心拼命的人。”
    鲜于昆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逼进。
    厅门踱入穿一身绿的勾魂姹女出声相阻:“少场主,时至今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要
    求是不可以拒绝的,有困难令尊必须设法克服。来,到我那里去,我要和你好好谈谈。以免
    日后彼此无法沟通,麻烦大了。”
    不管他肯是不肯,勾魂姹女已毫无顾忌地挽住了他的右臂,贴身挽得紧紧地,转螓首粉
    颊几乎贴上他的肩膀,吐气如兰冲他嫣然媚笑,散发出无限风情。他的手臂贴压在那令人心
    动神摇的美妙部位。显然鬼女人存心要让他吃些甜头。
    这里有三个女的留下:勾魂姹女程英、齐小燕、一位年届半百整天不说一句话的妇人冲
    三娘。三人住在一座房屋中,这座房屋有五间房,便往三个大人。对面一座房屋,就是鲜于
    昆三个人的住处、后一栋另住了三个。
    厅中点了一盏羊油灯:光线暗黄。齐小燕独自坐在厅中整理革囊中的文件,就灯下逐一
    仔细查核,看到勾魂姹女将石诚挽入厅内,立即站起收拾。瞥了石诚一眼,提着革囊入内走
    了。
    勾魂姹女根本不在意齐小燕的态度,无视于对方的存在,挽了石诚往厢房走。
    “少场主,我不知你是真愚蠢呢,抑或是假糊涂。”勾魂姹女将他按在凳上坐下,自己
    也排排坐;纤纤玉指放荡地点在他的额角上,脸上媚笑如初:“你知道你的性命甚至令尊的
    性命,都已经控制在我们手中吗?你不答应替我们办事,后果如何你应该明白。几十匹马难
    不倒你们,距秋后卫所验收马匹,还有三个多月呢,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三个月,天知道可
    以发生多少大事?不要做糊涂虫,听我的话,错不了,我会设法帮助你的。”
    “你们的条件愈来愈苛了。”他先奈地深吸入一口气,“不要欺人太甚,程姑娘。”
    “你又在说傻活了。”勾魂姹女火热的胴体紧贴在他肩下,快耳鬓厮磨啦:“我们只要
    求你合作,怎么说欺人太甚吧?这要求并不是办不到的事,对不对?”
    “当然不对……”
    “你呀!”勾魂姹女吐气如兰的樱口,贴在他的耳下,热力渐增:“我看,你仍然不明
    事理。需要有人在旁指导。为免你冲动闯祸,今后我要陪伴在你身旁。”
    “你……”他扭头闪避那诱人犯罪的樱口,挪动身躯避开那热力四播的丰盈胴体:“我
    讨厌你……”
    勾魂姹女怎肯让他退避?春情荡漾挽住了他的虎腰。
    “真的?”勾魂姹女妮声问,媚自中光彩流转水汪汪地:“讨厌我什么呢?我想,你是
    怕我。”
    “你……”
    “你是用不着怕我的。”勾魂姹女捉着他的手掌摩娑,语调柔柔地:“再强,我仍然是
    女人。天下间任何一个女人、在自己倾心的男人面前,她决不会是强者,除非那男人无情无
    义。”
    “不要……你说得真大胆。”他想扔开那章鱼似的柔软滑润小手。但扔不脱,想骂对方
    不要脸,却又骂不出口,怕对方恼羞成怒:“你们中原女人,是这样口没遮拦的?你……”
    “你到过中原吗?”
    “没有。”他率直答复,“但我知道中原妇女的美德。”
    “奇怪!据我所知,此地的番人妇女……”
    “你并不是番女。”
    “你喜欢过番女吗?”
    “不谈这些。程姑娘,请告诉我,你们指定要军马,到底有何用意……”
    “我也不谈这些。”勾魂姹女断然阻止他探口风:“斗室中夜静更澜,你我灯前言笑晏
    晏,你居然要谈这些扫兴的事。如果我是个丑八怪,我不怪你。”
    “你很美很美……”
    “所以,你如果不是白痴,那一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汉。”
    “你说得不错,我怕。”他毫不脸红地说:“想起你们图谋我兴隆牧场的手段,和你那
    身诡异的武功,我能不怕?”
    “我敢向你保证,没有人要图谋你的牧场。”勾魂姹女正色说:“我们不过是暂时借重
    贵牧场的声誉,来打下安身立命的根基。石诚,不要往坏处想,好吗?”
    那一声好吗!含有恳求、安慰、亲昵、爱娇等等情意。这才女人性味十足。
    他已经有点控不住心猿意马。生长在边荒;不论蒙、回、番各色人种,对女性的道德要
    求标准,与中原有甚大的差异。蒙人兄弟可以共妻,回人可拥有四个妻妾,番女可以公然强
    掳男人。同样地,男人不必假道学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所以,他逐渐心动了。
    在声色中激发本能,是冲动;在情欲中掌握意识.是智慧。
    心动中,他方寸中灵光一现。
    他放松了自己,眼中情欲之火中,出现另一种光华,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领悟的慧光。
    一个在欲火中迷失自己的人,外表是丑陋的;如果能在迷失中放松自己,所表现的就是
    令异性激赏的超脱风华。
    对方用女色来进一步控制他,他为何不能因势利导各取所需?
    “是的。”他微笑着伸手轻抚眼前那动人的腻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润面庞:“人一天到晚往坏处想,早
    晚会发疯的。我说不管有什么困难,总会有解决之道的。程英,我觉得你不但美丽,而且聪
    明。”
    “小弟弟,我如果不聪明,岂能活到现在?”勾魂姹女捧住他按在面庞的火热巨拿,媚
    目中焕发着奇异的神采:“一个女人闯荡江湖,是很苦很苦的事,若不以为苦,就会快乐。
    能不以为苦,必须有超人的智慧和聪明。”
    “你是从苦中找快乐呢?抑或是……”
    “好人,你现在要说这些刹风景的事吗?”勾魂姹女一口吹熄了灯火。
    ※※※※※※※
    南草场的牧工,忙碌地把四十匹良马赶入圈中。这表示石场主不敢不合作,将军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歹徒们使用。卫所查验过的军马,按规定是在马的右后臀烙上一个军字,以避免落在民间,
    盗取军马的人将受重刑、任何人拾获军马;都须立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送军方,不然查获之后,皆以盗窃军
    马重办,甚至有处死型的可能。
    东草场歹徒们安置的地方戒备森严,禁止任何人接近。天一黑,这些人即开始活跃,不
    少神秘人物进进出出。到底有多少人在里面住,牧场的人一无所知。至于歹徒们在里面干些
    什么勾当,谁也不知道。
    两天后,石场主从卫军口中,知道凉州卫武备库失窃,被盗走大批军服的消息。两名守
    卫被人从后面击杀,毫无线索可查。凉州至肃州有十日马程,这消息未引起肃州军民的注
    意。
    勾魂姹女自从那晚将石诚勾名人轶事引到手之后,便公然出双入对,东门鹤和鲜于昆一群人,毫
    不为怪似乎认为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齐小燕仍是冷若冰霜,似乎极少露面。对石诚的态度日益冷淡,因为许久两人不曾一起
    外出办事了。
    十一个人,分为三处用膳。石诚原来与鲜于昆三个歹徒共吃住,这时,他已和勾魂姹女
    三个女人在一起。东门鹤对石场主陆续提出的要求,已不再由鲜于昆转达,而由勾魂姹女负
    责。
    鲜于昆与白里图,这天便离开牧场他往,何时可返,石诚不敢问,问也不会有结果。
    午膳间,开始大家都埋头进食。
    老太婆卫三娘老规矩食不言,阴晴不定的老眼冷得令人心中不是滋味,老脸上更是阴沉
    寒冷,似乎像个讨不回债的债主。齐小燕虽然没有老太婆冷,但脸无表情,似乎是个已没有
    七情六欲的石人木偶,除了冷漠一无所有。
    与这种冷漠阴森的人同桌,食不甘味自是意料中事。勾魂姹女平时有说有笑卖弄风情,
    但在食桌上从来不敢高谈阔论放肆,似乎对老太婆卫三娘颇有顾忌。今天,勾魂姹女一反
    态,开始多话了。
    “石诚,在甘州与肃州之间。有没有练中原武技的人?”勾魂姹女向在右首进食的石诚
    问:“比喻说,轻功提纵术、掌功等等。”
    “这个……这附近好像没有,武术以弓马为主,本地的主要敌人,是内窜的鞑子,和造
    反的番人,厮杀时人马如潮涌,箭矢如雨刀枪如林,其他武技不容易防身保命。”他不假思
    索地说:“程英,你问这些话,有何用意?”
    “这……问问而已。”勾魂姹女支吾其词_
    “你不说,他怎会告诉你?”卫三娘破天荒说话了,阴晴不定的老眼直盯着勾魂姹女。
    “是这样的。”勾魂姹女回避老太婆的可怕的目光,转向石诚:“半月前,有人打伤了
    我们两个同伴。事情发生在晚上。这人来去无声无息,快得像是鬼魅幻形。比中原轻功已臻
    化境的高手还高。”
    “哦!什么叫已臻化境?”他插口问。
    “这……意思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勾魂姹女不想向外行人多加解释:“能打昏并击倒
    我们两个人,武功委实惊人,经过几日的暗中查访,至今仍无丝毫线索。你在此地是名人
    熟悉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应该知道一些风声,对不对?”
    “说真的,我还没听说附近有练其他武技的人。”他用坚决的口吻说:“军方每半年检
    阅一次民壮,练规定的弓马战阵已经令人叫苦连天,那有闲工失去练其他武技?你们的两个
    人,是在何处被……”
    “你不必问。”
    “我不问,岂不更为糊涂?”
    “好好保持你的糊涂,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勾魂姹女语含玄机:“最近几天,东草
    场附好,夜间曾发现来去如妖魅的怪影出没。”
    “哎呀!程英那的确是鬼魅……”
    “你说什么?”
    “南山是有名的神山、妖山、鬼山,山里面处处闹鬼,那些番人怕鬼怕得要死,每年都
    要举行大规模的神祭。东草场那一带,自古以来就闹鬼,番人不敢在那一带建冬窝过冬,我
    们牧场才能放心将牲口赶进山去避寒。”
    “你们不怕鬼?”
    “鬼由心生。”他笑笑,“可能是妖,妖是禽名人轶事兽木石所化,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有否发现鬼怪?”
    “发生了许多次,但谁也没看清是啥玩意。反正只要他们不伤害人畜,我们也就做得去
    追查。你们的人住在东草场,最好不要会招惹鬼魅,那不会有好处的。”
    “鬼话!”老太婆不屑的说,开始专心进食。
    “谈鬼说魅本来就是鬼话。”他解嘲地说,夹块羊肉往口中一塞,不再多说。
    如果老太婆够精明,一定会知道他不信鬼怪,东草场当然不是真的鬼怪作祟。
    “三娘,也许真是中原那些人暗中跟来了。”勾魂姹女向老太婆提出自己的判断。
    “鬼话!”老太婆冷冷地又说了这两个字。
    “难道无此可能?”
    “他们决不会想到,我们来到控制最严的河西吃苦喝西北风。”
    “据说……”
    “闭嘴!不要造谣乱人心意。”
    勾魂姹女仍想再说。但被老太婆的可怕目光压制住了。
    “老婆婆,你们在中原有仇人?”石诚提出不知趣的问题,他不在乎老太婆的骇人目
    光。
    “你也给我闭嘴!”老太婆乖虐得不近人情。
    这久以来,他可说完全失败了,即使与勾魂姹女在床上缠名人轶事绵,在意乱情迷的紧要关头,
    也无法套出任何有关歹徒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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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走私、草原扬威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知彼方面,他毫无进展。
    必须另行设法,向另外的人开辟新的消息来源。
    留在这里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容易亲近的,除了勾魂姹女,他连找一个人聊天都难以
    如愿,连从前与他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鲜于昆,自从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涉责任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勾魂姹女之后,就不再理会他
    了,他该改向何人设法套口风我消息?
    是了,还有一个人,可以试试看。
    齐小燕,这位冷若冰霜的小姑娘,人多少会有弱点。不会武功就是齐小燕的弱点。
    午后,屋中热浪袭人。勾魂姹女到前面去了,与从东草场来的人商量琐事,将有一个时
    辰左右才能回来。
    他在房中歇息。一直就留心屋中的动静。老太婆卫三娘是早一步先走的,现在,屋中只
    剩下他一个人了。不,还有一个后房的齐小燕。
    这位小姑娘和老太婆一样,平时极少出房,通常东门鹤派人前来叫唤,小姑娘才离房到
    前面听候东门鹤吩咐办事,来去匆匆。
    他终于到达后房,脚下无声无息。
    后房不仅两丈见方,开了一个小窗。这一带风沙大,门窗都开得甚小,炎热季节,小门
    小窗的房间热气蒸腾。
    小姑娘正在桌旁埋头工作,桌上堆放着不少簿籍文件,她正专心地运用数枚笔刀,镶刻
    一块方木,她是那么专心,竟然没听到木门一分一毫移开的声息。
    房中太热,她汗流浃背,拉开了胸襟,露出白玉似的一截粉颈与一角酥胸。
    她人生得美,但发育尚未完成,只可算是未成熟的青涩蜜桃,好看不好吃,虽然露出一
    角酥胸,仍然引不起异性的情欲,最多只能令异性在刹那间想入非非,实在并不怎么动人。
    方木是用一块活动板夹夹住的,她运刀相当熟练细心。前面,摆着一份盖了官印的公
    文。
    蓦地她大吃一惊。
    一只巨手从她身后伸来,拿起了面前的公文。
    她本能地扭头回顾,急急放下板夹,刻刀一伸,美丽的面庞涌起寒霜。
    “肃州卫的大印。”石诚不胜惊讶地说:“唔!你刻这种印有何用意?你知道后果吗?
    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小姑娘秘刻的,正是肃州卫行文大印。官印两种,文官是方形的,各地府、州县等等文
    官衙门的印信都是方的。武官印是长方,军事衙门使用,军书塘报都用长方官印,文官武官
    一看便知。河西是军政区,因此连民政司的发文也以卫所的名义发出。
    “放下!”姑娘厉声说:“你好大的胆子,你看到了我刻的官防。你应该知道后果。”
    “不错,我应该知道,但绝对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严重。”他笑笑放回公文:“东门鹤不
    敢杀我灭口,也用不着杀我灭口,因为他需要我,更料定我不敢声张。”
    “哼!你……”
    “齐姑娘,何不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他在侧方坐下:“我总算有点明白了。四十匹军
    马,有伪造印信的公文。老天爷你们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等东门鹤回来之后,你便知道了。”姑娘呼出一口长气“我必须将经过告诉他。死活
    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是以后的事。”他脸色一沉:“现在,你必须把内情告诉我,不然,哼!”
    “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走吧。”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将内情告诉我。”他站起凶狠地说。“齐姑娘,目下屋中只有你
    我两个人。”
    姑娘悚然而惊,扭头向房门外观望。
    “孤男寡女暗室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向姑娘接近:“我是当真的。”
    姑娘急退两步,举起刻刀。接着,发觉自己酥胸半露,突然羞红着脸,惶乱地掩襟。
    这瞬间,他疾冲而上,巨手一伸,下手擒人。
    姑娘的身手相当灵活,向左一闪,刻刀一指一吐,居然有章有法,阻止他欺近。小刻刀
    锋利如锥,体形虽小,挨上一下滋味可不好受。。
    他疾探而入,左手一指,点中姑娘握刻刀的右手脉门,刻刀外扬的刹那间,扣住了腕脉
    向上一翻。
    “砰!”他将姑娘冲倒,沉重的身躯将姑娘压实,右手扣住姑娘的右手向上推压,下身
    巧妙地避开姑娘一双玉腿的踢踹蹬绞。
    “你像个土豹般泼辣灵活。”他手上用了劲,抖落姑娘的刻刀:“把内情告诉我,我绝
    不侵犯你。”
    姑娘被他压得受不了,愈挣扎愈难受,强烈的男性气息几乎令她昏眩,她的反抗力道毫
    无作用。
    “我不怕你。”姑娘咬牙切齿说:“因为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你看了我所刻的东西。”
    “你也得死。而且要比我先死。”
    “早死后死没有什么区别,我本来就是个等死的人、你吓不倒我的。”
    “你能顽强多久?”他狞笑,将对方一只手压在身上,抽出手去解姑娘的衣衫。
    “放手,你……你走,我……”姑娘尖叫:“我不透露今天的事,不然……”
    “你坚持不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和你一样奉命行事。”
    “你撒谎!”
    “我没撒谎,我……”姑娘突然哭了,泪下如雨,放弃了挣扎:“你杀了我吧!
    我……”
    他心中一软,泄气地放了掩面哭泣的小姑娘。苦笑着替姑娘拉衣襟掩住半裸的酥胸。
    “你真的不会武技。”他站起失望他说:“我不能用武力迫你屈服,真是见了鬼啦!我
    本来的打算……唉!算我运气不佳。”
    他瞥了姑娘一眼,摇摇头转身往外走。
    小姑娘狼狈地爬起,抹掉眼泪匆匆收拾桌上的文件与官印。
    砰一声大震,虚掩的房门被踢开,抢人两个人。是早晨离开及时返回的鲜于昆和白里
    图。
    “你果然在这里。”鲜于昆凶狼地说:“好小子,你是胃口不小……”
    “放你的狗屁!”他愤然大骂:“你胡说八道……”
    鲜于昆先是一怔,没料到石诚竟敢骂人,接着勃然大怒,恶狠狠地冲上,巨拿来一记鬼
    王煽扇,要抽他的耳光,速度飞快。
    石诚心中一动,不再示弱,真该露一些反抗的意向,唯命是从不加反抗,对方必将放心
    大胆予取予求。
    一声虎吼,他闪电似的从巨掌下锲入,身高不及三尺,扫堂腿出其不意反击,脚到人
    倒。
    “砰!”鲜于昆摔倒在地,一时狂妄大意,阴沟里翻船,苦头吃大了。
    接着,石诚长身收势扑上,像一头怒豹,大喝一声,身形飞跃而起,快速沉落,卟一声
    右膝下降,重重地撞压在鲜于昆的小腹上,压牢不放,同时双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劈落,凶狠狂野地狂攻
    鲜于昆的左右太阳、左右耳门、左右胸颈,势如狂风暴行,声势之雄,动魄惊心。在刹那
    间,他攻了一二十掌之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谁快谁就是赢家。
    鲜于昆终于失去了抵抗能力,将陷入昏迷境界。
    变化太决,快得令人目不暇给,等白里图的神智从惊诧中恢复清明,同伴鲜于昆已成了
    快断气的老狗。
    “你这大胆小子该死!”白里图怪叫,闪进飞脚猛蹴石诚胁肋。
    石诚侧身闪避,离开快昏迷的鲜于昆身躯。大手硬抄,捞住了白里图的一条腿,大喝一
    声,仰身倒地急滚。
    “咔嚓!”有骨折声传出。
    被拖倒扭滚的白里图痛苦地叫号,右腿骨折痛得浑身发僵,未能抓住爬起的机会,即被
    蹦起的石诚按住了,拳似千斤锤向下落,三五拳之后,白里图停止挣扎叫号,松散在地像条
    死狗。
    齐小燕一直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也被石诚的神勇所惊,盯着石诚发呆。
    石诚放手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埃,冲齐小燕列嘴一笑,似乎刚才他并未经过一场激烈的
    打斗。事实也是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情势一面倒,自始至终,他一拳也没挨上,快速的出其不意打
    击,把两个没将他放在眼下的强敌击倒了。
    齐小燕满脸焦急,打名人轶事手式示意要他快走。
    他点头会意,向房门走去。
    显然、齐小燕对他已有了一些好感,这是值得欣慰的事,以后的事大有可为。
    门是开着的,还没走近房门,他脸色一变,听到一些声息。但略一迟疑,仍然向前举
    步。
    “小子!你……你打……打得好……”鲜于昆挣扎着坐起,含糊地叫,口角有血流出,
    显然有内出血的现象,而不是口腔被打破所流出的血。
    “你管我的事管得太多。”他扭头止步说。“我受够你那一套了,下次你最好离开我远
    一点……”
    他转身故意现出惊容,拉开马步戒备,门外除了老太婆卫三娘,还有勾魂姹女,另一人
    是很久没见、住到东草场的断魂箫箫志良。
    “你们两个怎么啦?”断魂箫不胜诧异:“两个都被他打倒了,没错吧?难道说,是你
    们自己跌倒的?要不就是我看错了。”
    “我……我的右腿断……断了。”白里图痛苦地叫:“决不可以饶……饶了他……”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而被打倒的。”齐小燕突然说,桌上的物品已经全部收入革囊内。
    “保护你了?”勾魂姹女抢先跨入房内,语气不友好:“石诚对你怎么了?”
    “你何不问他?”齐小燕冷冷地说,有意无意地掩上拉松了的襟领。
    “你……你怎么了?”勾魂姹女转向石诚问。
    “和她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对吗?”石诚脸上有嘲弄性的笑意:“男人为了争风,打得
    头破血流,在我们这里平常得很,甚至还动刀子呢。”
    “哼!离开你片刻,你就设法偷嘴……”
    “程英!你可得把话说清楚。”石诚正色说:“在河西,即使成了家的男人,在外面有
    几个女人是常事,何况我还没成家,偷什么嘴?”
    “你……”勾魂姹女冒火了。
    “不许吵!肉麻。”老太婆出声喝止,声调具有慑人的权威:“石诚,你胆子不小,居
    然敢打伤我们的人……”
    “是他们先动手,在下出于自卫。与胆子大小无关。”石诚挺起胸膛亢声答:“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代的事,在下一切照办,但你们无权干涉在下的私事,尤其是男女间的事,如果你们连这种
    事也管,在下无法忍受,我要走,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我们不管的你的私事。”断魂箫接口。“但我不信你能把他们两个人击倒,所以,我
    要试试你的真才实学。”
    “正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他还不配。”鲜于昆咬牙说:“他是出其不意拼命下重手突击得手的,你
    们让开,我要拆他的骨头。要他永远记住今天……”
    “你还有脸叫阵?”老太婆不悦地说,转向断魂箫:“你,童心未泯是不是?放着正事
    不办,要试一个后生小辈的真才实学,不是返老还童又是什么?要不就是人老心不老,也想
    在齐小燕面前表现你的英雄气概。”
    “卫三娘,你这是什么话??”断魂箫居然老脸一红。
    “老实话,你心里明白。”
    “老太婆你……”
    “我,我已经是鸡皮鹤发,快进棺材的人了,青春年华已逝,没有人再愿为我争风吃醋
    了。”老太婆话中带刺:“石诚,我警告你,齐小燕是我们的臂膀,我们少不了她,你如果
    再打她的主意,她如果有了三长两短,他将生死两难。现在你回大厅等候,有重要的事找你
    商量,去!”
    一场可能难以收拾的灾祸,在齐小燕有意的隐瞒下消失了。石诚临行,歉然地瞥了齐小
    燕一眼。
    厅中气氛不寻常,所有的人皆列席。不久,东门鹤带了几个来自东草场的人返回,正式
    主持会议。白里图右腿骨折,是唯一没参加的人。
    “少场主,你对金塔寺堡熟不熟?”东门鹤向石诚问,鬼眼中阴睛不定。
    “去过。还算热。”石诚点头说。
    “你说说着。”
    “那是讨来河下游的一处边外据点,驻军由肃州卫直接派出,距南面边墙约七十里左
    右,补给从下古城堡启运,驻军由一位副千户负责,兵力约五百名,是一处死守据点,负责
    支援鬼域天仓墩的前哨营,有警时天仓墩即弃守,回金塔寺堡警戒。天仓墩在弱水旁。地接
    大漠。沿弱水北下居延海,是通向鞑子老巢的要道,俗称鬼域。”
    “金塔寺堡可通哈密吗?”
    “那是至哈密的间道,但很不好走,沙漠缺少水草,石碛地马匹行走艰难。草原近山,
    布林山马鬃山一带山区,鞑子的游骑与盗群飘忽不定,逃车与散民也扮演劫匪。傍山旅行随
    时有送命的危险。但比走嘉峪关要好些,那条路经过赤斤蒙古卫、苦塔达里图,沙州卫、与
    撒里畏整顿儿的东北境。那些人时叛时服,兵多马足,除了沙子石头,他们什么都要。碰上
    了一准送命。而从金塔寺到星星峡,路程相差不多,要安全些,土匪强盗通常要钱不要
    命。”
    “这条路你熟,对不对?”
    “这个……”
    “你知道每一座水井和草原的位置、你知道那一带的气候变化,知道大漠强盗沙漠十猛
    兽余孽的地盘,你知道……”
    “我不能说不知道。”他截住话头:“但沙漠与草原天天在变,水井也不时湮没和重
    现,谁也不敢夸海口说样样事都知道。这条路我最后一次走,已经是前年中秋前后的事了,
    谁知道现在变得怎样了?去年夏天,弱水东面的朝阳山口,那片生长了两百年的大草原,在
    一夜之间便被风沙埋没了,方圆百里的草原区成了沙漠。”
    “我知道你是经验丰富见闻广博的人。”东门鹤阴笑:“我那些响导就没有你懂得多。
    你好好歇息,晚膳之后,我和你去见令尊商量一些要事,哦!下古城堡有多少官兵?”
    “下古城堡是千户所,堡在边墙内。在临水堡北面十里左右。附近讨来河旁有几座民
    堡,受古城堡保护与节制。”
    东门鹤带了五个手下,偕石诚与石场主商量,所提的要求很简单:三百斤干肉脯,一百
    只皮水囊,三十具小帐幕、一百盒军用的防暑行军散,这些东西,三天后必须准备齐全。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即时起,牧场任何人不许擅离。东门鹤提出了严重警告:擅离牧场
    的人一律格杀。
    控制网终于收紧了,歹徒们露出了狰狞面目。
    散处牧场外围照料性口的人,全部召回柳树沟堡。歹徒住在东草场的人,全部住进堡
    中,堡中的警戒全部换上了东门鹤的人,反客为主。
    第三天午夜,堡前的广场杀气腾腾。
    六十名穿了红色鸳鸯战袄的边军,骑了栗色军马,全副行装,军旗飘扬。每一名官兵皆
    佩刀、挂盾、鞍袋中有弓、有箭壶、手举斩马长刀,雄纠纠气昂昂军容鼎盛。
    东门鹤一群三十余名男女,又是另一番打扮,全成了缠回装束,女的还有面纱。每个人
    都带了武器,骑的也是粟色军马。
    东门鹤所要求的物品,皆已打了小包堆放在一起,
    当石场主与牧场的人,看清对方的阵势,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鲜于昆摇身一变,变成了领队的军官,穿的是百户长制名人轶事服,盔甲鲜明高坐马上不可一
    世。
    东门鹤高据马上,左面是断魂箫、阴腾芳;右面是匈魂姹女、齐小燕、卫三娘。
    石场主偕堡中的首脑人物,站在演武台的台下,一个个脸色凝重,心事重重。
    “石场主。”东门鹤在马上说:“咱们将有远行,这期间诸多打扰,特致上衷诚谢忱。
    老朽走了之后,此地仍然留下几个人照料,瞧。就是他们,主负责是凌老弟凌霄,诸位并不
    陌生。”
    手指向堡门楼,七八个人出现在楼顶的平台上,歹徒中的三老人之一凌霄。高举左手挥
    动示意。_
    “老朽返回之前,这里由凌老弟负全责。”东门鹤继续说:“石场主,希望你好好合
    作。任何人胆敢泄露今天的事,将死无葬身之地。老朽返回时,留在此地的人如有什么三长
    两短,老朽报复之惨,将空前惨烈,现在,老朽请石场主再次衷诚合作,白里图,你宣
    布。”
    断了腿骨的白里图腿上了夹板,在马上依然坐得很稳,亮开大嗓门说:“敝长上需要高
    明的响导十二名,石少场主便是其中领队。这十二名响导,也是人质。现在,被宣名的人立
    即返家准备行装,穿回服,带行囊坐骑,片刻咱们就动身,故意拖延者,生死自行负责。现
    在,在下唱名:石少场主、副场主丘家骥、总管廖宏谋、管事钟庆;仓场领班黄荣、买办杨
    一元……”
    话未完,神鞭钟庆虎目彪圆,大踏步而出。
    “钟某不听你们的。”钟庆怒吼。“你们假冒官军,罪大涛天,如被官兵发觉,兴隆牧
    场最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人头落地,东门鹤,你不要欺人太甚……”
    “毙了他!”东门鹤愤怒地大吼。
    十名假骑军手中的斩马刀向下徐降,坐骑开始奔驰。
    神鞭钟庆拨出丈八长鞭。发出露天怒吼:“场主,下令和他们拼了。”
    石场主脸色大变,正想抢出,却被高老夫子拦住了。
    石诚狭了一革袋六枝嫖检,手中也有一枝,抢出与神鞭钟庆并肩一站,先是仰天哈哈狂
    笑,笑完说:“十个人上。最少也会死掉八成。东门鹤,抬头看看西堡烽火台。”
    十名假骑军勒住了坐骑,停止挺进。
    东门鹤扭头望向西堡烽火台,台项站着一名牧工。主举着手中的炬。
    “烽火一起,附近百里内戒严,官兵与民壮丁勇,湖水似的往这里赶。东门鹤,你永远
    没有机会成行。”石诚用震耳的嗓门说:“你,以及所有的人,全得把命留在此地,你的创
    业大计也因此而烟消火灭,遗憾终生。阁下,不要摆威风给我们看,你最好见好即收,我们
    不能供给你十二名响导,给你三个,我、廖总领、罗总管。你如果不肯,咱们拼个玉石俱
    焚。你们自诩亡命,兴隆牧场的人也不是怕死鬼,你怎么说?”
    石场主一咬牙,举手一挥。十余位牧场的主要人物,立即撤刀列成方阵。
    一声锣响,堡中百十名男女刀枪隐在盾后,两盾的空隙箭手引弓待发,自左右列阵,片
    间便完成战备。
    人数相等,歹徒们虽然实力雄厚,白天混战绝对难免伤亡。歹徒们并没有拼斗的打算,
    聪明的东门鹤不得不见好即收,石场主摆出的抵抗决心岂可轻侮?
    “好,就是你三个人。”东门鹤让步了:“赶快准备,不许拖延。
    不久,大群人马到了东草场。
    看了东草场的情势,石城暗暗心惊。
    “东门鹤,你把我南草场的大半军马全弄来了。”他愤然地说:“你是存心毁掉兴隆牧
    场。”
    “老夫无意毁你的兴隆牧场,毁与不毁,操在你手中。”东门鹤冷冷地说:“老夫容忍
    你是有限度的,你必须放明白些,不然。哼!”
    “此话怎讲?”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马期还有三个多月,如果你尽了责,咱们来回平安,到时这批马便能回到牧场,你
    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在下明白,你们要到何处?”
    “出了金塔寺堡再告诉你。”
    石诚脸色一变,但忍住了。
    厩中另有近百匹乌,仓中堆放了百余包绑好的货物,二名回袋大汉,正在整理驮架。
    天黑前晚膳毕,骡马已装载完毕。马分为两队,一队是预用马,一队驮载货物;每匹马
    驼两包,有些则驮载帐幕、粮草等。除了预用马,每人每骑各带了两只羊皮本囊,尚未盛
    水。
    “从骸沟一带出边。”东门鹤上马向石诚说。“那一带已经布量停当。出了边,响导的
    责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了。记住;你别玩弄诡计,我身边有许多响导,你骗不了他们。”
    “我知道。”石诚着笑:“你这百十人中,最少有一半蒙人和回人,你是货主,他们是
    买主。”
    “不惜,该动身了。”
    两百余区马;分为三队动身,悄然越野潜行,在前面带路的显然极为熟悉附近的地势,
    完全避开了村东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要道。
    在一段无人把守的边墙超越,接应的人已在该处等候。墙高三丈,宽亦有两丈八尺,墙
    内原有攀登的坎道,外面以布袋盛沙土堆成坡梯,便于马匹降下,马队通过后,在后面扫树
    枝掩扫蹄迹的人,留下拆除沙土袋灭迹,再随后跟上,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地偷渡边墙。
    大队驮马速度缓慢,天色破晓,才远走十余里外,满目泥碛,冈阜连绵不绝,连天衰草
    人名人轶事兽绝迹。
    没有钟,全凭日色与经验趱赶。
    辰牌左右,停下来打尖。刚停下不久,北面突然出现三十二骑官兵,越野赶来察看查
    问。
    齐小燕是男装打扮,她跟在鲜于昆身旁,向官兵出示文书勘合与兵符,声称是押送补给
    品到天仓墩的肃州卫官兵,一切文件齐备,官兵与民夫的证明完整无缺。那三十二位逻骑看
    不出是伪造的证明,临行并祝他们顺利平安。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自边墙至金塔寺堡约有七十余里,金塔寺以南逻骑最多最严,未牌
    时分,距金塔寺已不足十里。这一天中,共碰上十二队逻骑,最少的十名原多一队竟有八十
    人。每一队逻骑皆停下来盘查,齐小燕假造的各种证名人轶事件与真品几乎一样,毫无破绽启人疑
    窦,因此皆能顺利地通过检查。
    他们连夜偷越金塔寺堡,不敢在金塔寺堡暴露行藏,石诚是识途老马,领着驮队乘夜暗
    远走高飞。
    天亮前,他们在讨来河东岸打尖,养精蓄锐补偿一天两夜的疲劳,也躲避那些远出大漠
    巡逻的轻骑兵快速逻队。
    走天仓墩鬼域,应该沿河东岸北行。但天色将暮,他们已动身涉水渡河,转向西北行
    进。
    就这样昼伏夜行,不徐不疾认准西北方向趱赶。沿途有水井处必有草木,一切顺利。第
    五天凌晨。便看到北面的群山。打尖时,石诚向东门鹤说:“这里已是金塔寺堡的巡逻极边
    区,再过两天,便要进人蒙人游骑活动的三不管地带,强盗们的猎食场,白天赶路仍然危
    险,不法之徒远在三十里外就可以发现我们。到底要夜间走或是白天赶路,你这位首领该拿
    定主意。
    “夜间你会迷路吗?”
    “有星月就不会,只怕起风沙。”
    “万一起风沙……”
    “就必须停下来。”
    “那……白天……”。
    “白天如果起风沙,同样不能走。”
    “好吧!那就夜间赶路。”东门鹤拿定了主意,“这鬼地方,白天热得要死。”
    “你问过你那些响导吗?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走。”
    “他们知道路,但不知道情势,这就是老夫找你兴隆牧场的原因。”东门鹤终于说出实
    情:“你喜爱冒险和狩猎,从小在这一带千里大漠驰骋,知道何处有凶险,知道如何趋吉避
    凶。我那些向导以往仅在赤金、苦峪一带贡路往来,鲜于昆、白里图仅知道这条路好走些而
    已。”
    “我明白,你们是与吐鲁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
    “对,你明白就好。”
    “可是鲜于昆和白里图,他们已经不是回回,他们是叛逃者。”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要你那手下扮回人。扮得并不像。在兴隆牧场,鲜于昆和白里图根本就不曾虔诚的举行
    每日的祈祷。老天爷!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事吗?”
    “鲜于昆与白里图代表吐鲁番,与老夫订约贸易,先付定金一千六百两,宝石五千一百
    颗,派了十八名手下协同老夫办事。与吐鲁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有什么不对吗?”
    “吐鲁番控制着大道,用不着冒险走私,你不是说货物是茶砖吗?”
    “是呀!”
    “吐鲁番人对茶砖的需要量有限。”
    “你是意思……”
    “那是蒙人最迫切需要的东西。货物的贩运,你的人曾经亲手经办吗?”
    “这……是断魂箫经手的,由他住在兰州的几位朋采办,与吐鲁蕃人贸易走私,也是他
    那些朋友的主意,说是一次可获十倍利,有了这些钱,日后我们可以大展鸿图,雄霸河西。
    “我相信你们那些茶砖中,至少有一半不是茶砖。当这些东西到了蒙人手中之后,东门
    鹤,你雄霸河西的迷梦就要醒了。”
    “你……”
    “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大批人马前来接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来人决不是吐鲁番。吐
    鲁番人不够剽悍,决不可能远出千里深入蒙区自寻死路,他们怕蒙人怕得要死,十个吐鲁番
    人也比不上一个蒙人。”
    “哎呀!你是说……”
    “你在做蒙人的汉奸。”
    “你在挑拨离间!”东门鹤不悦地叫。
    “是吗?事实会证明你的错误。天亮了,下令打尖吧。”石诚冷冷地说,兜转马头往回
    走。
    他们要在这里歇息一整天,一面避免白天的炎阳,一面躲避沙漠的盗群。其实,这一带
    并不是真正的沙漠。而是石碛草原,位于白山黑山之间的荒原地带。
    帐幕有秩序地排列在草原中,勾魂姹女与石诚共住一个帐。由于太过疲倦,进膳后不
    久,勾魂姹女便睡着了。帐四边是撑起的,空气可以流通热气不易停留,在帐中可以看到邻
    帐的动静。
    石诚从帐后踱出,到了三四丈外齐小燕的帐侧。
    “齐姑娘,想找人谈谈吗?”他低声问。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齐小燕挺起上身一口拒绝:“程英已经向我提出最严厉的
    警告,你不要连累我。”
    帐中有汗臭,体臭,马粪臭……任何一个美丽娇贵的女人,在沙漠中旅行七八天没洗
    澡,不臭才是怪事、体有异香的人毕竟不多。
    “你应该和我谈,因为即将接近生死关头。”他钻入帐里,“姑娘,卿本佳人,奈何以
    身家性命冒万千之险,你知道你落在蒙人手中,会有何种可怕的遭遇吗?”
    “我知道。”齐小燕脸上有痛苦的表情:“家父是嘉峪关同文馆的司书,去岁因病退休
    返回平凉原籍,在兰州落在老不死凌霄的朋友手中,逼我父女替他们卖命,因为我对军方的
    公文处理颇为熟谙,且会说蒙番回三种语言。家父目下是他们的人质,由凌霄看管,我不得
    不任由他们摆布。
    “你能救得了令尊吗?我是说,如果你落在蒙人手中的话。”
    “这……”
    “和我合作吧,还来得及。”
    “你?你自身难保。”姑娘苦笑:“兴隆牧场早晚会成了他们的,你……”
    “不要小看了我,姑娘。”他笑笑:“那位凌霄到底是何来路?他为何留在牧场不跟
    来?”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三个人在中原号称宇内三凶,东门鹤绰号叫天残叟、凌霄称
    南屠、郝重光称夺命刀。鲜于昆是假回人,白里图虽然是回回……”
    “是叛教者,他是蒙人的密谍,所以我弄断他一条腿,限制他的活动。”
    “咦!你……你知道他们?”
    “知道。”他笑笑:“那些货物茶砖中,藏有箭镞、弓弦、打制刀枪的精钢片、制盔甲
    的铁叶与铁练扣,最好的是金创药、金银铸的护身佛。”
    “咦!你……”
    “我全知道,不但东草场内的活动我知道,他们在外围,甚至在甘凉二州的活动我都知
    道。”
    “东草场夜间闹鬼魅……”
    “那就是我。”
    “哦!原来你都知道,难怪你毫不在乎,我还以为你真的甘心屈服。哦!你好坏,你利
    用勾魂姹女……”齐小燕美丽的面庞红得像东天的朝霞:“然后又想利用我……”
    “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他轻拍姑娘火热的粉颊。“你只是一个又青又涩的果子,我怎敢利用
    你?我也不是有意利用勾魂姹女,我只是让他们把我看成可以利用的脓包而已。你愿意和我
    合作吗?”
    “当然愿意,只是……只是家父……”
    “我爹会设法救令尊的,目下令尊恐怕已经安全了。”
    “那……我……我先谢谢你……”
    “不必先谢我。即将有大事发生,记住,有事时切记跟我走,随时注意着我,不要远离
    我左右。”
    “可是,勾魂姹女……”
    “不必顾忌她,好好睡一觉,姑娘。”
    他走了,姑娘盯着他的背影发怔。
    日影西斜,未牌末申牌初。
    大家都恢复了疲劳,负责牲口的人,纷纷到草原中牵回吃足草料的马匹,有些人替驮马
    上货,准备晚膳就道。有些人已开始撤除帐幕,鲜于昆大呼小叫下令的声音特别响亮。
    东门鹤出现在货堆前,他身后跟着阴腾芳、卫三娘、程英和官兵打扮的八个人,这是他
    的衷心手下。
    石诚、廖宏谋、罗义三个人,站在远处牵了自己的坐骑,沉静地冷眼旁观
    “打开这一包。”东门鹤向一名正在整理货物包的人说:“我要看看里面的茶砖在不
    在。”
    “东门大爷……”那人吃吃地说:“打……打开之后难以……再绑紧……”
    “我叫你打开!”
    “长上,怎么一回事?”不远处的鲜于昆急急抢来笑问:“长上要看货物?这……”
    一声刀啸,白芒一闪,东门鹤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拔刀一挥,巨大的货物包暴然爆裂而
    开。
    四周是茶砖,中间用薄木箱盛着无数打磨得锋利的箭镞打杆眼和锋刺皆出于名匠之手。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东门鹤哼了一声,冷然注视着鲜于昆。
    “长上,请听属下陈明利害。”鲜于昆急急地说。
    “难怪你要坚持走这条路。”东门鹤厉声说:“运这种东西你居然敢瞒着我。”
    “长上。”鲜于昆郑重地说:“私越边墙。不管任何理由都是死罪。长上,茶砖发不了
    财的,你以为这些茶砖值得了一千六百两黄金?算了吧!走私茶砖的人多得很。一百斤茶砖
    换不了十两银子,走私一个女人,还可以换二百两,甚至三百两,同样冒杀头的风险,为何
    不多赚些?属下怕长上担心。所以……所以擅作主张。”
    “不到吐鲁番,对不对?”
    “这……不错。”
    “什么时候有人来接应?”
    “这……要……要到星星峡才……”
    “到星星峡就是去吐鲁番,你还在骗我?”
    “长上……”
    “我们这些人落在蒙人手中,命运如何?”
    “长上请不必担心,他们将以贵宾相待,下一笔生意,将比这次价值高十倍……”
    “哈哈哈……”远处的石诚狂笑:“蒙人部族甚多,有些是亲友,有些是死仇大敌,彼
    此你征我伐,你打我杀,游牧数千里,逐水草而居、为杀戮而迁移,从来不知情诺为何物。
    今天和防们做生意,明天可能已被仇敌赶出数百里外了,他们会准备和你们做第二次生意?
    当他们收到货物之后,你们男的死路一条。女的幸运些,可能会成为十个蒙人的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或者
    做一家两个男人的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死而后已。”
    “你胡说些什么?”鲜于昆厉叫。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石诚的嗓门大得像雷鸣:“鲜于昆,别忘了我石诚五岁起就
    在这一带磨练,比你鲜于昆懂得更多,你只是蒙人浮自吐鲁番的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而已。”
    “长上,你要听这家伙胡说吗?”鲜于昆转向东门鹤问。
    “我要知道你们的人何时可到。”东门鹤厉声说。
    “这……三天后。”
    “真的。”
    “真的,三天”
    “还有半个时辰。”石诚说:“天黑之前他们就可以到达。我们已远离极边巡逻区百里
    以上,伪装的官兵已派不上用场,六十名骑兵,唬强盗也唬不住。东门鹤,如果你聪明,赶
    快回头还来得及,半个时辰可逃出三十里外。”
    鲜于昆一跃上马,坐骑冲出人已登鞍。
    “东门鹤,逃回去也是死,跟我走还有活路。鄂尔多斯亲王会重用你。”鲜于昆大叫:
    “备战!”
    呐喊声四起,一阵骚动,鲜于昆附近,聚集了六七十骑。而东门鹤这一面,不到四十
    人。
    石诚三个人,是第三方的旁观者。
    齐小燕一骑斜驰,奔向石诚。
    “你干什么?回来!”勾魂姹女大叫,策马追出。
    石诚一声长笑,飞骑急迎,让过齐小燕,迎面驻马拦住勾魂姹女。
    “你管她不着了。”他大声说:“程英,找你自己的活路吧,她不再受你们的迫害
    了。”
    勾魂姹女飞驰而来,一声娇叱,人离鞍有如大雕下搏,手脚箕张猛扑马上的石诚,口中
    接着发出愤怒的咒骂。
    石诚一声长笑,健马斜跃,人也飘落草地,迎着扑下地勾魂姹女伸手便接。
    “鬼手功!”他大笑着说,双手已和勾魂姹女的双手接实:“如此而已!””
    勾魂姹女双脚一缩,猛踹而下。
    但一切都嫌晚了,石诚身形疾转,双手真力骤发扣得牢牢地。勾魂姹女大吃一惊,感到
    自己所发的鬼手功所抓住的不是人的手,而是坚硬的钢爪,身躯被斜摔而转,巨大的离心力
    将她踹出的双脚反向外荡。
    第一圈,第二圈……旋至第九圈,她感到血液随可怕的转速而向双腿汇聚,头脑一阵昏
    眩,窒息的感觉君临。
    “救……我……”她发疯般尖叫。
    身形突然飞起三丈,向策马赶来救应的断魂箫砸去。
    石诚飞跃上马,在哈哈狂笑声中,四人四骑向东南角荒野飞驰而去。
    远出五六里外,领先的石诚突然高举右手,缓下坐骑。后面断后的廖、罗两人,也放松
    绳。
    “少场主,怎么了?”跟在他后面的齐小燕问。
    “有点不妙。”他目光落在远处,剑眉深锁。
    “怎么不妙?”
    “强盗,可能是大漠金雕的人马。”
    “石诚,他们一定走漏了消息。”总领廖宏谋策马走近郑重地说:“强盗们趁火打劫,
    咱们恐将受到池鱼之灾,附近百里内的悍匪全往此地赶。”
    “在东走。”石诚断然不令:“死中求生,回到边关巡逻区,很可能碰上游击营的官
    兵。”
    天黑了,在落日余晕中,后面传来阵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茄的震人心弦长鸣,也有得自明军的号角声,
    沉闷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鼓也震人心魄。以及掺和着风声的隐隐呐喊。
    四人缓下坐骑,你看我我看你。”
    “少场主,被你料中了吗?”齐小燕悚然地问。
    “料中了一半。”他苦笑:“没料中的是大漠盗群也来了。”这一带是大漠金雕的地
    盘,据说他已带人到黑登山隘劫掠古多族去了,没想到仍在此地。听各种信号分析,恐怕最
    少也有五股悍匪光临,鄂尔多斯亲王派来接货的人马,可能讨不了好。”
    “那……东门鹤他们……”
    “得看他们的运气。与他们是否真的比任何人都强。唔!不大妙,好像要起风了,快
    走!”
    午夜光临,风愈来愈猛,刮起了漫天风沙,掩住了星月。四个人冒风沙急走,用面巾缠
    住了头面,只露出双目,粗沙小石打在身上有如暴雨,已无法分辨东南西北。
    风一起就没完没了,而且风向经常变动,风沙滚滚,三十步外人影难办,无法以天色和
    风向来决定位置,也不可能从沙碛草原与起伏不断的丘梁定方向,天一亮。他们已迷失在风
    沙里了。
    他们在一处山梁下避风,由于石诚三个人早有准备,所以带了充足的肉脯干粮,每人也
    带了一囊水。齐小燕却身无长物,随身仅带了她盛有伪造证名人轶事件的革囊。气候奇寒,四个人蜷
    缩在一起休息,奔波了一夜,人撑得住,马必须获得休息,没有马可就灾情惨重。
    一觉醒来,仍然风沙漫天。
    齐小燕睡在石诚身畔,她的感觉中,自己在石诚身边一定会十分安全。
    “少场主,风沙何时可以停?”她问。
    “不一定。”石诚稍拉开掩面巾说:“有时一两个时辰,有时会刮三五天,但夏天的风
    暴,不会太久的。”
    “能走吗?”她有点不安:“我怕他们会追上来,我觉得与他们相隔得太近了.”
    “方向难辨,走太危险。”石诚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至少我比他们熟悉这一带环
    境。这里不是真正的沙漠,有草远和山梁,我们又有食物和水,三五天我们可以平安渡过
    的,廖叔。”
    “怎么啦?”一旁蜷缩斜躺着的总领廖宏谋大声答。
    “风停之后,你和罗叔带了齐姑娘先回去。”
    “什么?你……”廖宏谋几乎跳起来。
    “我要去看看结果。”
    “不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廖宏谋坚决地说:“没有什么好看的,赶回去解决牧场那几个人要紧,
    我可负不起这责任,万一你有了三长两短,我可受不了,绝对不可以。”
    “少场主,我好害怕。”齐小燕也说:“他们人那么多,你一个人前去,太危险了。
    哦!你是不是想程英?”
    “是有一点.”他剑眉深锁:“毕竟我与她相处了一段日子,尽管她是一个坏女人,像
    她种汉家女,落在蒙人手中,后果……”
    “哈哈!你担的什么心?”总管罗义大笑:“就是由于她又风骚又妖艳,说不定会幸运
    地做个什么王妃呢。”
    “鬼话连天!”石诚忍不住笑了。
    “你是知道的,早年的帖木儿汗雄霸天下,他的四个后妃中,就有两个中国王妃。”总
    管罗义不像是说笑话:“据说,大王子沙哈鲁,就是中国大王妃所生的。”
    “这件事是真的。”齐小燕说:“家父在同文馆曾经查过早年的档案。前年,撒马儿汗
    的贡使东来安顿在以驿馆;我曾经亲耳听到那位贡使说,说咱们大明朝太祖高皇帝,是他们
    帖木儿汁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逃出河中,逃到大都谋杀了他们中原的皇帝,纂了位改朝为
    大明。”
    “这叫做打肿了脸充胖子呀!哈哈!”廖宏谋大笑。
    在蒙古人的历史中,这件事一点也不可笑,帖木儿命史官伪造历史,记载得明明白白,
    硬指朱洪武是他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改情异教(佛),谋杀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做了中国之
    王。这段伪史,是想洗雪他曾经向大明朝贡的耻辱。正如大明历史称征服了元朝,其实元朝
    一直就没被征服。元前的大帝国,目前仍统治着莫斯科、奥图曼(土耳其)、巴格达中东诸
    国与印度波斯,一度兵临波澜。
    四人在风沙中谈谈说说,颇不寂寞。石诚也就打消了回去看结果的念头,定下心等候风
    止沙息以便登程。
    风刮了一天两夜,次日破晓时分。风终于止了。
    他们狼狈地清理了身上的风沙,脱下晚上御寒的皮袄,先照料马匹饱餐一顿水草,再替
    坐骑上辔安垫(这里骑马不用鞍),完成出发准备,这才坐下来进食。
    草原的清晨美得出奇,绿油油的及腰青草一望无涯,连那一块块石碛地也不怎么讨厌
    了。冷冽的晨风拂面生寒。
    “嘉峪关外已非王土了。”石诚感慨地说。
    “不要发牢骚了,这是不得已的事。”廖宏谋以世故的口吻说:“你看这一带草原石
    碛,能养活多少人呢?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只好打打杀杀罗,杀掉一个人争食,虞争是很
    难避免的事。唔!战争来了。”
    “我们这次并非为争食而战争。”石诚整衣而起:“齐姑娘,切记紧跟在罗总管左
    右。”
    三里外,十余匹健马正急驰而来。骑士们裹在白衣内,但可看到有长兵器。
    罗义将四匹坐骑牵至丘角隐蔽处,命齐小燕隐身在草丛中,石诚与总领廖宏谋,各握着
    套马索在草中爬向人马将要经过的方向。
    “罗叙,我们为何不走避?”齐小燕惶然问。
    “走避不了的,他们会追得我们精疲力尽。”罗义冷静的说:“他们有弓箭,而我们手
    无寸铁。”
    “那……少场主……”
    “放心啦!少场主决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差劲。不容气的说,东门鹤还不是少场主的敌
    手。那位断魂箫练了可伤人于丈内的天魔爪功,还伤不了少场主。场主如果不是为了堡中妇
    孺的安全,早就和那些人生死相决了,那能容许他们撒野?”
    “少场主曾败在勾魂姹女……”
    “那是场主计谋的一部份。”
    共来了十四骑、分为两拨。前四骑在前面一里左右,骑士伏在马上狂奔,后面十骑穷追
    不舍,速度相等,坐骑都是大宛粟色驹。
    石诚目力超人,早就看出前四骑是自己南草场所养的军马,断定这四位仁兄,定是东门
    鹤的人。后面的追骑他不算陌生,那是横行哈喇山(黑山)一带的盗群。大漠金雕额图的死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漠金雕是蒙人,但与其他蒙族结有世仇,不受任何旗族统制,而且大肆劫掠各游牧的
    蒙人和商旅,以凶暴残忍出名,连大族群的蒙人也畏之如虎。
    前四骑的第三骑突然摔倒,骑士骤不及防,飞摔出三丈外,几乎被第四骑踹过。
    三骑士顾不了同伴,策马狂奔而去。
    被摔倒的骑上爬起瘸着腿奔跑,一而狂呼:“带我走……带……我……”
    不久,蹄声如雷,追兵到了,两骑士拨出佩刀,折向冲向逃向南的瘸腿骑士,其他八骑
    士仍继续穷追前面三骑。
    瘸腿骑士知道逃不掉,转身拔刀戒备。
    双骑并进,狂笑声中,弯刀下沉锋刃朝天,刀尖下指急冲而上。
    瘸腿骑士先摆出接斗的功架,而在健马冲进。对方刀尖冲刺行将接触的刹那间,突然扭
    身侧闪,单刀反抽,闪电似的割裂了右面骑士的左大腿。
    两蒙人一冲落空,远出十余步外兜转马头。一名蒙人左腿血如泉流,但竟然毫不在乎,
    咬牙切齿收了弯刀,抽出鞍袋中的弓,搭上一枝狼牙箭。另一蒙人也放弃冲杀,也改用弓
    箭。
    瘸腿骑士脚下不便,仅闪躲了两箭,第三箭便被射入小腹,惨叫着摔倒,被第四箭钉死
    在草地上。
    受伤的蒙人用布裹住伤腿,策马向前追赶同伴。_
    驰出里外,两侧草丛中人影暴起,套马索奇准地套住了两个毫无戒心的蒙人,马向前
    冲,人被凶猛地拖落马下,立即被石诚和廖宏谋按住,一拳劈破了他们的脑门。
    两人接收了蒙人的刀、弓箭、马匹。不久,四人六马循蹄追赶。
    一个时辰之后,追入北面的山区。这是山脉自西向东伸展的数百里高山,山上没有树
    木,山腰以上寸草不生,灰白色的崖层头角峥嵘,有些峰头仍有亘古不化的积雪,无数小峰
    像蜈蚣脚爪似的向南北分张,东面一带群峰扩散,伸展至弱水的下游。这就是察罕山,意思
    是白山,山南一带小山峰形成许多山谷和平野,生长着水草和一些红柳、白杨,和一些不知
    名的树木和荆棘。
    逃避危险的本能,人与野兽相去不远,危急时都希望往地形起伏有地方躲藏的所在窜
    逃,原野是无法藏身的危险地方。
    逃的人进入小山梁地带,慌不择路盘折急逃。迫的人坐骑也接近乏力境界,速度明显地
    缓慢下来了。
    到了一处群崖峭肱的谷底山梁,马匹已失去利用价值,逃的人这才发觉到了绝路。势须
    攀上山梁逃命。
    追的八名骑士在山下接收了三匹坐骑,派一个人看守马匹,七人带了弓箭分两路向上攀
    登,穷追不舍势在必得。风化了的山石不易行走,一脚踏下去碎石滚落如雨,因此速度甚
    慢。
    “投降者不杀!”走在最前面的白袍人用蒙语向上大叫。
    看不见上面的人,不知对方藏躲在何处,必须循足迹跟踪,不久便登上了山腰。
    下面看守马匹的人,抬头仔细向上察看敌踪,突然伸手用蒙语大叫:“在右面崖角,右
    面,右面……”
    叫声未落,身后突然传来石诚纯熟的蒙语吆喝:“丢下弓箭投降!”
    四个人人,六匹马,静静地排列在百步外,两张弓已经张满,箭矢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蒙人凶睛一翻,快速地转身跪下一腿采跪姿发射。可是弓刚拉动,石诚的箭已闪电似的
    光临,箭到人倒。廖宏谋的箭后一刹那到达,也贯入蒙人的胸膛。
    上面的人相距仅里余,居高临下看清了下的变故,纷纷向下急降。
    齐姑娘对马匹的性子相当内行,她牵走了所有的坐骑,远出里外等候变化。石诚三人则
    各找崖石隐身,三张强弓等候贼人送死。石场主绰号称道魂箭,将门虎子家传武学,石诚的
    箭术更是青出于蓝,有弓箭在手,他已主宰了全局。他藏身石后,上面急降的人看不到他。
    “啊……”惨号声刺耳,一个蒙人胸口挨了一箭,骨碌碌向下滚至山脚方寂然不动,天
    宇中,弓弦的震鸣隐隐消逝。接着,第三个蒙人惨号着抛弓掉落。
    廖、罗两人的箭术也不等闲,也各有建树射倒了两个人。剩下的三个蒙人不敢再大意,
    藉地势掩身疾落。逐段往下窜。
    石诚向隐在侧方的廖、罗两人打名人轶事手式示意,然后从石后闪出,用目光向上面搜索,身躯
    故意暴露在外。
    以身诱敌的目的达到了,片刻,左前方六七十步外座小丘后,升起三个人影,箭如飞
    蝗,三个家伙一面发箭,一面凶猛地向下冲。
    石诚左闪、右伏,连闪八支狼牙,最后长身左开弓,箭脱弦声如殷雷,箭到如穿鱼,把
    冲得最近的一个人射倒,他丢掉弓,一声长笑拔刀在手。
    蒙人的冲势又急又猛,半途想刹住脚步也势不可能,双方已接近至十余步外,已没有机
    会再取箭发射。两蒙人同声虎吼,丢弓拔刀狂野地冲下,刀光疾闪,风吼雷鸣。
    石诚双脚分立稳若泰山,刀一起宛若石破天惊,铮一声硬将一把刀崩开,须势来一记狂
    风扫落叶,便将对方的一条右腿砍落,再下沉补上一刀。第二名蒙人名人轶事大骇,扭头向侧方逃
    命。
    所选的方向真不巧,廖、罗两人等个正着。弦声狂吼一枝狼牙无情地贯入蒙人的胸口,
    贯背而出。
    上面高处,三个被追的人向下观望,眼睁睁看着七个蒙人被杀。
    石诚收缴了死者所有的武器,三人向上面的人淡淡一笑,降下谷底草原,向里外驻马相
    候的齐小燕走去。防爆炸、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片刻间,从东绕至西你进我退,各自运动硬
    攻硬挺,身法太快了,谁也无法闪避对方闪电似的凶猛攻击,看谁挺得住谁就是胜家,一切
    花招诱着全派不上用场,双方都采取攻势主客不分,力与力的狠拼,功深者胜。
    片刻缠斗,旁观的人皆被两人的疯狂狠攻惊得张口结舌,蓦地卟啪两声暴响,人影乍
    分。
    东门鹤急退八尺,砰然摔倒立即一滚而起,老眼中厉光一敛,气息粗浊。
    石诚一声怪啸,疯虎似的前扑,双爪箕张走中宫硬扣而下。
    “卟卟卟!”东门鹤那力可裂石开碑的巨掌,一连三记快速地劈在他的双肩锁骨要害
    上。
    他浑如未觉,双爪扣实了东门鹤的双肩井,真力骤发向下按,起右膝砰然在老家伙的胸
    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撞了一记重的,双手随势上抓外掀。
    “砰!”东门鹤仰面飞跃,向左滚转跃起。
    石诚到了,左右开弓再来一记魁星踢斗,把老家伙踢得倒飞出丈外。
    断魂箫及时截出,大喝一声,在丈外虚空便抓,天魔爪积蓄的神奇劲道倏然爆发。
    石诚右足踏出拉开马步,一声冷叱,右掌虚空一按,传出气流急剧迸散声,再五指一
    收,向外一振。
    “哎!”丈外的断魂箫惊叫,身形斜飞而起,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所抓起摔飞,砰一声
    摔倒在丈外,脸色突然苍白如纸,滚了一匝挣扎而起,一声异鸣,拨出箫囊中银光刺目的银
    箫。
    石诚虎目射神光似电,拔出弯刀吸口气庄严地举刀。
    “你如果再不知自爱,在下必定杀你。”他一字一吐:“不要让这把番刀分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阁
    下,你心中明白,你箭中的魔音无奈我何;而你更明白,你绝对接不下我以神驭刀的石破天
    惊雷霆一击。
    “这次来河西,是我断魂箫与三位老哥最后一次安身立命的机会。”断魂箫咬牙切齿凄
    厉地说:“竟然走了眼估错了你,一生心血断送在你手中,你好阴险好恶毒,我给你拼
    了……”
    在怒吼声中,挥箫直上,八音齐鸣,急剧舞动的怪箫幻化万道银芒,传出的魔音令人闻
    之头脑昏沉,肌肉欲裂,胸口如受巨锤撞击,神智大乱。
    石诚一声长啸,刀光似奔雷,锲人怒涌的银芒中,立即传出一阵可怕的金鸣,银芒乍
    敛,血光崩现。
    人影倏止,异鸣骤息。
    石诚退了一步,冷然收刀人鞘。
    断魂箫手中高举着半截箫,脸色抽搐极为可怖,左手掩住右肩头,鲜血如喷泉般从指缝
    喷出。
    “我……我接不下你一……一刀……”断魂箫用完全走样的漏风嗓音说,身形一幌,左
    手无力地下落,左肩颈的创口热血一涌,有血泡从口中涌出,然后仰面便倒,在自己的血泊
    中抽搐。
    东门鹤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浑身在战抖。
    “鲜于昆。”石诚狠盯着脸无人色的鲜于昆:“勾魂姹女落在谁的手上了?是你那些主
    子?”
    “在……在大漠金雕手中。”鲜于昆打一冷战:“十猛兽来了五兽,我……我的人
    也……也被他们杀……杀光了,他们早已知道这次买卖的事,我的族人出卖了我们。”
    “他没说谎。”东门鹤惨然地说:“盗群们和我们首先接触,混战中,派来接货的两百
    余名蒙骑赶到,但没有机会加入,便被两队盗群冲溃。天黑了各自为战,到处是人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体,强盗们也互相残杀争夺货物。勾魂姹女是被第一批袭击的盗群擒走的,第一批盗群确是
    大漠金雕的人,旗帜上绣的是金雕图案。”
    “我不计较你带给兴隆牧场的损害,因为你已经受到惨痛的教训。”石诚说:“我饶了
    你们两个人,给你们马匹,让你们自寻生路。”
    他举手一挥,示意廖、罗两人先走,然后跟在东门鹤和鲜于昆后面,向半里外驻马相候
    的齐小燕走去。
    齐小燕看管着十六匹坐骑,脸上因目击恶斗而显得惊恐苍白,等恶斗结束,才心头一块
    大石落地。
    “齐姑娘,给他们两匹马。”走近的廖宏谋丢下一堆弓箭番刀说:“少场主做好
    人……”
    鲜于昆蓦地急冲三步,飞跃而起,猛扑马上的齐小燕,要擒齐小燕作为人质。
    “该死的东西!”东门鹤同时怒吼,转身双掌齐推,久蓄的无俦内家掌力骤吐,攻向石
    诚的胸口。
    变生仓卒,按理两个家伙都可以得手,可是,掌推出,对方人影已杳,出现在侧方八尺
    外。
    石诚早怀戒心,他早看出老态龙钟的东门鹤在默运气功,暗中作了万全准备,对方一有
    异动,便全速闪动躲避。这刹那间,他身形在快速移动中拔刀飞掷。
    “哎呀……”马上的齐小燕惊叫,失足摔落马下。
    “嗯……”鲜于昆爬伏在马上,背上插着石诚掷出的番刀,双手无力地乱抓,然后滑倒
    在地挣命。
    同一瞬间,罗义一刀砍在东门鹤的后脑上。老家伙全身的功力已聚集在双手,行破釜沉
    舟致命一击,要置石诚于死地,怎禁得起罗义的聚力一刀猛砍?脑袋立被劈开。
    “这两个家伙真是至死不悟。”石诚摇头苦笑,奔上扶起齐小燕,关切地问:“跌伤了
    没有?告诉我……”
    “我……我不要紧。”齐小燕在他怀中赧然苦笑:“他们害得我还不够吗?这时还
    要……”
    “姑娘.怪他不得,他想控制你以便死中求生。”石诚将姑娘抱送上马:“告括在大漠
    的人,求生的意志是极为强烈的,绝不放过任何机会,至死方休。”
    “我们这就回去吗?”
    “不,你们回去,我要去拜望大漠金雕。”
    “什么?少场主,你……”总领廖宏谋大吃一惊:“你……疯了?你……”
    “廖叔,我没疯。我只是不希望勾魂姹女在沙漠里受苦受难,虽然她罪不应恕活该。”
    石诚跨上坐骑:“你们到金塔寺堡等我三天,我一定赶回来。”
    “不要去,少场主。”廖宏谋摇头:“你这小子从小就顽执,反迷心窍,为了那荡妇,
    值得吗?你不能去。”
    “廖叔,你知道是非去不可的。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做事但求心之所安。至
    少,我该为她尽一分心力,我但求心安而冒险。”
    “这……我陪你去。”廖宏谋无可奈何地说。
    “我也去,我可以替你们看守马匹。”齐小燕说:“我虽然不能冲锋陷阵……”
    “不需冲锋陷阵。”石诚笑笑:“大漠金雕拥有四十帐,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将近五百骑,怎能和他们
    厮杀?我知道他立帐的地方,我晚上去找他。你跟罗叔……”
    “笑话!我能不去?”罗义说:“把马匹藏在这附近,我们都去,准备走。”
    大漠金雕立帐的地方叫白崖泉,附近的一连串小峰崖耸立,风化了崖脚,形成一连串稀
    奇古怪的十丈高崖、周围二十里内全是石碛和黄沙,寸草不生,荒凉死寂不像是人间,仅在
    白崖泉附近两三里长了水草。泉从灰白色的山崖下流出,泄成一座三丈宽的水池,再形成三
    五尺宽度不等的小溪,流出两里外没入沙碛中,小溪两旁就生长着高与腰齐的狼尾草,可供
    牲口食用。这带以泉水决定宿站,以往,白崖泉是驼队的宿营区,但近三二十年,已很少有
    驼队走了。
    山崖下共建了三十二座帐,每座帐容纳一家人,有男有女。外人称他们是强盗,其实他
    们是一族千里外劫掠,所经处人死帐没的蒙人。
    帐以羊皮建造,其形如屋,汉人称蒙古包,蒙人称帐,以帐目多少来决定族的大小。帐
    愈多表示武力愈强盛,所以通常以多少帐来作为计算单位。
    在大漠中,警哨通常不论昼夜,皆远远放出十里外,立帐附近反而极少警戒,他们不怕
    三五游骑捣乱,只担心大队人马突袭,而这种突袭的机会并不多,白天视界可及一二十里
    外,夜间大队人马奔驰,警哨可以从地面传来的声响中,听出七八里外的动静。
    三更天,山区里传来一阵阵狼吼,散处在草原的马匹不时发出喷鼻声,有些帐幕内不时
    传出受伤者的痛苦呻吟。
    首领的帐前建了军门,竖了旗号,帐门外的凉棚内,站着两个穿皮袄的健壮警卫。袄内
    穿了胸甲,上面绘了一头展翅凌霄的金雕。蒙人以狼作为族神,旗、甲、盾皆用狼徽图腾,
    护身则用各种菩萨。用雕或鹰鹫作图腾,通常被认为不是成吉斯汗的直系贵族。
    抢夺货物的大规模战斗结束不久,六队不同族的人马互相残杀,再遭上大风暴,有许多
    族人尚未返回,死伤在所难免,警戒难免疏忽了些。
    帐后悄然出现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地绕至帐前,突然纵身而上,刀靶一起一落,撞击耳
    门又狠又准。
    帐中黑暗,臭味四溢。尽管是首领发施号令的帐幕,仍很简陋,羊皮褥本身就带有臭
    味,加上人名人轶事体的怪臭真令人受不了。
    火褶子咔嚓一声响起,火焰一跳,火星引燃火煤,撮口一吹,火焰再现。
    帐中人沉沉入睡,鼾声如雷。
    火褶子点燃了矮几上的羊角灯,帐中大放光明。帐后端,豹皮制成的睡褥,方斑猎豹皮
    与紫羔皮作衾,一男一女两个人头暴露在毛衾外。女的是勾魂姹女程英,男的是大漠金雕额
    图。这家伙身材并不高大,小眼高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稀疏,一看便知是蒙人。枕旁,放着一尊金佛:文
    殊菩萨。
    掀开豹衾,赤条条一双男女一惊而醒。
    锋利的匕首,抵在大漠金雕的咽喉下。
    “不要呼叫,除非你不要命。”石诚用流利的蒙语说,转向张口结舌的勾魂姹女:“程
    英,你如果愿意留下,我不勉强你,不想留下,赶快起来穿衣服,我带你走。”
    “老天!”勾魂姹女惊喜地娇呼,赤条条一蹦而起:“这还用问吗?多蠢的问题。”
    “大漠金雕,你抢走了我的货物。”他握住那尊金佛:“当我取走你的护身佛,你就要
    被魔鬼掏你的心,吞你的灵魂了。”
    “我……我只抢到一……一半……”大漠金雕急急分辩:“你……你碰触我的护身佛,
    我与你只有一个可以活,你……”
    “你活不成了,你……”
    “我要求决斗!我……”
    “好,我答应你决斗。明天太阳当顶,东面三十里喀喇山嘴我等你,你只能带十个人来
    做见证。多来一个,你就见不到我,你的护身佛将被打碎。现在,你好好睡。”
    两劈掌把大漠金雕劈昏,石诚把金佛往怀里一塞,引领已穿着停当的勾魂姹女出帐,与
    帐外的廖宏谋往后面撤走。在山崖下等候的罗义和齐小燕,搜来了一批军器。五匹马慢慢地
    离开,小心翼翼踏上了归程。
    喀喇山嘴前面,一处二十余里方圆的草原,有许多黄羊在附近滋生繁殖。五人在黝黑的
    崖石上搭起皮天棚,风吹走了热浪,坐在棚内还可以忍受。居高临下,可远眺二十里的景
    物。两头大雕,正在急升急降追逐一群黄羊,想抓住其中的两头小的,但黄羊灵活万分;侧
    窜倒退快速如电。笨重的大雕一次偷袭失败,再也休想如意了,看来这顿晚餐是无望啦!最
    后,大雕抓到了一头惊昏了头的野兔,得意地冲霄而去。
    西面十余里外,十一骑人马出现。
    “石诚,你为什么要和他决斗?”傍着他坐的勾魂姹女问:“昨晚你本来可以毫不费力
    地杀死他。”
    “你不懂。”他笑笑:“刺杀了他的,他的族人会发狂般向边外各砦堡袭击,甚至会冲
    入边内大肆劫掠。如果我胜了他,这一带最少可平静十年,他会逃出千里外。”
    “单独决斗,我有把握。”他开始取过皮盾检查:“他不敢不来,取不回他的护身佛,
    他会精神崩溃。你是知道的,蒙番不分男女,身上身外任何东西他人都可以动,但动了他们
    的护身佛,那意味着即将发出流血大灾祸。我劫走了他的护身佛,当然可以激发他的高昂斗
    志,但也给予他内心无穷的恐惧。现在,我们该下去了。”
    双方在草原中间相遇,十一比五。相距约百步,一名高举金雕旗的蒙人飞骑接近,在中
    间将旗插好立即驰回,骑术极为高明。
    决斗人开始对进。在距旗左右十步勒住坐骑。
    大漠金雕披胸甲,护臂套,左臂套抓着绘有金雕的铁叶盾,右手支起浑铁长槊,这玩意
    全长一丈八尺,俗称长枪,马战冲锋,可贯重甲。头上是兜鍪,侧加护耳。
    石诚是白巾缠头,穿袷绊,佩匕首另加弯刀。左手套握皮盾,右手支斩马刀。
    “俘虏说,你是肃州兴隆牧场石少场主。”大漠金雕用蒙语大叫大嚷:“你抢了我的女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污年了我的菩萨,你得死!”
    “你。额图。”石诚也大声说:“抢劫了我的货物,杀了我的人,夺了我的马。你要求
    决斗,我答应你,由你发令。”
    “好!”大漠金雕大声说,长槊向前一沉,重举时兜转马头返回原处,立马相候.
    十名蒙骑中,有两名举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吹出进军的信号。
    长槊光闪闪的铁尖下沉,健马腾跃向前冲,速度渐增。石诚也斩马刀前伸,枣骝发狂般
    向前飞驰,势均力敌。健马驰出三十步外,兜转马头,武器向下一沉,健马又开始冲刺,刚
    才是:“回”,现在是“合”。如果势均力敌,冲杀三二十回合也难分出胜负。
    蹄声如雷,生死将判。
    “咄!”槊尖刺入皮后,盾向外一扭,重心外移,槊尖斜贯透入重甲,一击走偏。
    “嘎……”斩马刀刀尖先刺中铁叶盾,刺中内重心。这是说,刀尖必定取得中官要害,
    刺入大漠金雕的胸腹。斩马刀刀身细长,配合盾使用可当枪用。
    大漠金除不愧称悍将,这刹那间,扭身收盾而不抗推,在千钧一发中保住了胸腹,利用
    坐骑的冲力将刀推压而过。可是,更危险的困难接踵而至,长槊斜贯皮盾,皮盾的劲道沉稳
    如山,槊不可能拨出,无法挟牢,巨大的冲力和扭力几乎震裂手臂,再不放手可就完了。
    说来话长,其实仅是刹那间的事,但马一冲而过,胜负已判定了一半。
    石诚的皮盾上,拖带着大漠金雕丢弃的长槊。他在三十步外兜转坐骑,拨出盾上的长槊
    丢掉,一声长啸。飞骑冲进。
    大漠金雕拔刀出鞘,呐喊着策马前冲,身藏盾后,弯刀前伸锋刃向上,刀尖形成完美的
    降弧,这样刺中人名人轶事体时,刀便会自然地向前面切割,刀便不会贯人人名人轶事体无法拨出。两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刀如果丢了,死定啦!
    短刀对长刀,一寸长一寸强。大漠金雕必须拼命,短刀冲刺的方向与长兵刃相反,因此
    向左争取有利部位。而石诚却不愿放弃自己的优势,互相争夺冲向的结果,便形成不规则的
    回合缠斗。当一声大震,长刀砍在铁盾上,刀锋外张,击中了弯刀,弯刀一折两断。
    健马不再冲越,蓦地大回转,石诚左手一松,滑出盾套丢掉盾,双手运长刀大吼一声,
    再次砍中铁盾,刀锋上指。大漠金雕的兜鍪碎裂而飞。他每一刀皆能控制落点的重心,刀锋
    可任意从铁盾的不稳定部位震掠而过,先毁弯刀再去头盔。
    马似龙腾,咬住了大漠金雕的坐骑后方,一声长啸,兜脑便砍。大漠金雕心胆俱寒,扭
    身举盾招架,坐骑左冲。当一声大震,铁盾重心一歪,刀锋偏落,铁盾两道皮套带断了一
    道,长刀滑落砍中马臀,骨裂肉开。
    “砰!”大漠金雕掉落草中,坐骑也倒了,盾也摔出丈外。
    健马腾跃而至,长刀在长啸声中闪电似的下落。
    “哎呀……”十名在远处观战的蒙人同声狂叫。
    健马突然屹立,斩马刀的刀尖,指在刚坐起的大漠金雕胸口。
    “把我的马匹还给我,我在金塔寺堡等你三天。”石诚将金佛丢在大漠金雕面前:“办
    得到,你就起誓。”
    “我答应你。”大漠金雕懊丧地说,将金佛摆放好,五体投地拜伏,口中喃喃地祝告,
    最后起誓。
    次日一早,五人带了十余匹健马踏上归程。
    “齐姑娘,你的伪造勘合还用得着。”石诚向齐小燕说:“我们要在金塔寺堡外围等三
    天,没有勘合就回不了,你真是个伪造证据的天才。”
    “少场主,你为什么不叫我小燕?”齐姑娘策马靠近他微笑:“我很担心我爹,他在姓
    凌的看管下……”
    “请放心,家师对付得他们。”他信心十足地说:“家师高老夫子高文亮,身怀一身软
    硬功夫与先天气功,是来自中原的武林侠隐,他派我出来就知道我可以对付东门鹤那些所谓
    宇内凶魔。程英,你有何打算?”
    “我只好回中原。”勾魂姹女苦笑:“反正你又不要我,我留下来做什么?你们这里男
    人可以娶四个妻子……”
    “我还没打算娶妻呢!哈哈……”石诚大笑,健马开始放蹄奔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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