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泽潜龙》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郎心狼心、弄假成真
    生死判是重嫌犯,按例禁止家属探望,他的遭遇外人无法知悉。但他毕竟是武林名流,
    当然有各式各样的朋友。第二天,便传出生死判熬刑伤重的消息。这消息激起武朋友的公
    愤,正好落入济南三杰的圈套,乾坤手就希望这些冒失鬼们动公愤。
    一连三天,因牢里时来了二十余名新客,绝大多数是与生死判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武林名人
    搜捕假升平公子与曾武夫妇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的泼皮地棍皆耀武扬威大举
    出动。旅店酒楼房坊,都有眼线潜伏其间,来历不明的人,皆受到严密的监视。
    西关外递运所右侧的一条小巷内,有一家民宅点起了附近唯一的一盏门灯,不时可看到
    有人出入。这一晚,门口赫然出现两个把门的黑衣大汉。
    小厅内灯火明亮,内院里隐隐传出饮泣声。
    坐在上首的勾魂魔链盾心紧锁,显得心事重重。他的四名得力手下,皆穿了便衣打横相
    陪。下首也坐了两个人愁容满面,其中一人桌面放搁着药箱,是个郎中。
    “周郎中,真的一点起色都没有?”勾魂魔链苦笑着问:“难道真没有可让冯巡捕清醒
    片刻的药?”
    “杜爷,小可十分抱歉。”周郎中不佳摇头:“真的,无能为力,就算换一百个郎中,
    也是任然。冯爷根本不是病,是伤。头部一定受到某种奇怪的东西所撞击,脑部受损严重,
    药力……杜爷,请另找高明。”
    “真的无能为力?”
    “小可能为力。”周郎中以权威的职业口吻说:“除非发生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冯巡捕
    即使清醒,也不可能恢复神智。”
    “这是说……”
    “这是说,他已经成了白痴。”周郎中说得毫不婉转:“杜爷,他清醒的希望微乎其
    微,即使醒了,他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真糟!”勾魂魔链极端失望:“他两人不清醒。曾武夫妇被救走的事就毫无眉目。”
    “哦!杜爷。曾武不是曾经出现帮助生死判吗?”周郎中信口说:“只要抓住曾武,还
    怕他不招出那晚被救的经过吗?”
    “哼!曾武只是一个练了几手花拳绣腿的釜底游魂,他连请的刺客是什么人,也毫无所
    知。”勾魂魔链眉心又锁很紧紧地:“奇怪,那假升平公子到底是何来路?委实令人莫测高
    深。按曾武的口供,他所碰上的虬须人并未向他索取报酬,天下问到底有些什么人,肯毫无
    代价地不惜花费如许工夫去搜杀六爪龙?当然他们的人手不会少,至少可知的就有虬须人和
    假升平公子。如果他们都到了济南,为何咱们没得到丝毫风声?”
    “会不会是天地会的人?”周郎中问。
    “不可能的,天地会的重要活动,以及他们的大小首脑人物,皆在军机处的掌握中。”
    “你们派人到崂山查六爪龙被杀现场吗?该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派去了,人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是阴神在弄鬼?”周郎中信口问。
    “阴神是帮我们的人。”勾魂魔链笑笑:“如果没有他帮忙,咱们还不知道假升平公
    子,是与曾武连络的人。”
    “去请阴神查吧。”周郎中站起提起药箱准备走:“据说,他是神,神是无所不能的。
    不过,据小可所知,阴神似乎不可能来济南帮助你们济南三杰。”
    “周郎中,何以见得?”勾魂魔链正色问。
    “去年小可在关中走方。”周郎中泰然自若:“曾经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似乎他
    从来没和官方合作过,与官府捣蛋的例子却是不少。杜爷,天色不早,小可告辞了。贵属下
    的病,小可无能为力,十分抱歉。赶快另找高明吧,也许还有希望。”
    “你走吧!”勾魂魔链心神不属地挥手送客。
    周郎中出了小巷,绕过速运所前忙碌的街口,突觉人丛中出现一个灰影,从他身前斜
    移,似乎有意让路。他毫无戒心地超越,感到左膀一紧,被人挟住了,只觉浑身一麻,喉间
    发紧,想挣扎,休想;想叫救命,叫不出声音。
    “借一步说话,郎中。”耳畔响起清晰的陌生语音。“你的安全与否完全取决予你自己
    的。在下要知道你与勾魂魔链所说的每一句话,以使证实一些可疑的事。”
    周郎中当然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何况他与勾魂魔链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秘密,也没做
    了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没有什么好怕的。
    三更快到了,街上行人渐稀,灯火辉煌的夜市将散,更柝声时起时落。
    勾魂魔链一群人,仍然留在冯家不走。这是极为反常的事,反常得令人起疑。冯巡捕与
    另一名巡捕,早些天在捕拿曾武夫妇时得了失去知觉的怪症,迄今仍未清醒。勾魂魔链带人
    前来探望属下的病情,按理决不可能逗留过久,搜捕疑犯的事忙得很呢。
    三更初,一个黑衣人匆匆奔入厅口,急急地说:“杜头,信号来了。”
    “走!”勾魂魔链向手下吐出简单的一个字。
    右邻街中段的来福客栈店门半掩,旅客们已陆续从夜市返回客店,因此店堂中冷冷清
    清。
    西院一间上房中,两位年轻英俊的旅客,刚从外面返店片刻,还不想就寝,吩咐店伙替
    他们沏来一壶好茶,在房中品茗清谈。
    两人是客房相邻的旅客,一姓夏,一姓樊;姓樊的客房在右邻。
    “樊兄,这件事实在令人迷惑。”姓夏的喝了一口茶:“有关生死判张老前辈的事,似
    乎他真的介入了五年前匡山王家的叛逆案,如果消息不假……”
    “咱们查了两天。”姓樊的接口:“不管真象如何,至少有一件事已可肯定。”
    “这个……”
    “济南的有声望武林朋友,已被一网打尽。济南三杰正利用这件事,向主子邀赏,树立
    自己的威望,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兄弟同意……”
    “这是事实。”姓樊的怒形于色:“下一步棋,显然是扩大声威,锋刃指向外地府州的
    武林朋友身上。咱们明天设法与张老前辈接触,听听他的口气,再决定对策。如果不及时防
    范,咱们山东这些武林人……”
    “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房外传来人声,门悄然而开,量天一尺与勾魂魔链冷然入
    室,发话的人是勾魂魔链:“霸剑樊武雄,咱们济南三杰不想在山东称雄道霸,而志在控制
    北五省的武林群豪,再花三五年工夫,北五省决不许可有与济南三杰分庭抗礼的人。本来,
    我们已获得京都的权威人士保证,五年前就该发动了,利用匡山王家的大案锄除异己。可
    是,咱们故意放走的几个人,包括曾武在内,希望他们能投奔各地的武林成名人物,进行哭
    师或求庇,没料到他们一哄而散,远走高飞走得无影无踪,以至耽误了五年。现在曾武回来
    了,发动尚未为晚,这五年并非全无成就,咱们的心腹已在各府州生了根,时机已至,等京
    都的权威人士一到,各地名列黑名单的人,全得进网入罗;你们得到生死判入狱的消息,为
    朋友两肋插刀,糊里糊涂从沂州赶来进网,你们将是引鲁南群雄入罗网的引线,完全在咱们
    的计算中,睁着眼睛闯入鬼门关来。现在,你们是拒捕呢?抑或是自首投案?生死判已招认
    是匡山逆案的水社漏网逆贼,也招出你霸剑樊武雄,与断魂刀夏永盛是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们已经明白
    自己的处境了,投案与咱们合作,是唯一的生路。”
    “我明白了,好恶毒的阴谋。”霸剑咬牙说:“杜俊良,你所说的京都权威人士,利用
    你们这些败类,来铲除我大汉子孙的文武精英,消除反抗的潜力。到头来鸟尽弓藏,免死狗
    烹,你们也将是他们消灭的鹰犬。姓杜的,非我族类……”
    “住口!”量天一尺大喝:“小辈牙尖嘴利,就凭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以判你抄
    家灭门……”
    “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你吓不倒我樊武雄。”霸剑厉声说:“樊某不是有家累的生死判,你抄不了
    我的家,灭不了我的门,你神气什么?走狗一个,没有什么好光彩的。来吧!不是你就是
    我。夏兄,取兵刃。”
    砰一声大震,霸剑将八仙桌踢飞,桌以雷霆万钧之威,向量天一尺两人砸去。
    断魂刀乘机奔向床头,要取放在枕下的宝刀。
    “刀已抄走了。”勾魂魔链双手接住了砸来的八仙桌:“赤手空拳拒捕,你们好可
    怜。”
    霸剑又飞起一脚,将长凳踢飞,砸向丈外的壁灯座架,想击灭灯火。
    但晚了一步。量无一尺已先一步闪到,挡在灯下大手一伸,抓住了长凳。
    勾魂魔链一声长笑,隐藏在袖内的魔链破空疾飞,奇准地缠住了霸剑的右脚一拉,霸剑
    重重地被拖倒。
    “你如此而已!”勾魂魔链兴奋地说,将倒地的霸剑拖近,扭身一脚猛踢霸剑的左肋。
    得意忘形的人,会碰大钉子的。霸剑的裤管内,加穿了革制的护甲,特制的魔链固然可
    怕,可以轻易勒断脖子,但想缠伤特制的双重革护,可就不容易了。霸剑的右脚并未受伤,
    只是骤失重心被拖倒而已,本身的武功极了得,身临危境并不慌张,蓦地大喝一声,百忙中
    一掌劈在勾魂魔链的右脚迎面骨上,脚也抖开了魔链。
    “吵一”勾魂魔链厉叫,几乎摔倒,单足后跳。
    同一期间,断魂刀抓起了另一张长凳,疯虎似的猛扑量天一尺,四条凳脚威风八面,锐
    不可当。
    量无一尺的铁尺也开始发成,点打挑劈势如狂风暴雨,劈劈拍拍一降暴响,先后击断了
    两根凳脚,但也被逼得返抵门口。
    “收拾一个算一个。”霸剑大叫,掌劈脚飞猛攻丢掉魔链的勾魂魔链,想招呼霸剑回身
    先联手收拾勾魂魔链,先不要理会量天一尺。
    但霸剑无法回身联手。长凳如果没有凳脚,威为大打折扣,甚至推动攻击能力,防身亦
    是不易,已无法再将量天一尺逼退,就在房门口双方缠住了。
    勾魂魔链一时大意丢掉魔链,定下神双掌布下严密的防卫网,暂采守势封锁住断魂刀的
    首轮狂攻打击,短期间难分胜负。
    房内空间有限,施展不开,彼此功力相当,短期间谁也抢不到绝对优势。恶斗百十招,
    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有人用老公鸭似的沙嘎嗓音说:“退出来,让老夫收拾他们。”
    量天一尺嘿嘿笑,收尺退出门外。
    出房才有活路,不能被困在房中等死,因此霸剑毫不迟疑地跟出。
    勾魂魔链舍了断魂刀,飞掠出房。
    院子本来黑沉沉,突然有火把出现。
    霸剑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大事去矣!火光照耀下,可看到八名公人守住院子,对面的
    屋顶,也可以看到引弓待发的两名公人。
    量天一尺与勾魂魔链分立在一名灰袍人的左右,脸上有点讪讪地挂不住,大概是捉不到
    人脸上无光。
    灰袍人年已花甲出头,身材高瘦,三角眼厉光四射,鼠须已呈灰白,头上盘的辫子也快
    全白了。右手握了一柄金色的芝如意,长有一尺八寸,轻拍着左掌心,状极悠闲,也流露出
    极为自负的神情。
    “小辈,你们过来。”灰袍人沙嘎的嗓音极为刺耳:“老夫要带你们进大牢。”
    “你是……”霸剑用不稳定的嗓音问。
    “老夫汪洋。”
    “神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汪洋……”霸剑语不成声,骇极变色,似乎人平空矮了半截。
    “将白泰官夫妇追得上天无路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前辈。”量夭一尺接口:“大内侍卫一剑擎天呼延
    永寿的师父,宇内九大高人的神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前辈。”
    人的名,树的影;霸剑和断魂刀快崩溃了。
    “过来!”神魔汪洋再次催促。
    断魂刀一咬牙,扭断手中缺了两根凳脚的长凳另外两根凳脚,绰在手中踏出屋外:“生
    有时死有地。樊兄,除死无大难。拼死这无名人轶事耻的老猪狗。”
    房内本来没有人,这时突然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踱出一个可怖的怪人。灰黑
    色的拖地长袍,大袖下垂至膝下,腰栓草绳,尖高顶的头罩,以红绿两色绘出大花脸。血红
    色的眼圈闪闪生光,鬼气冲天。
    “阴神!”有人骇然惊呼。
    阴神帮助济南三杰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济南城。
    霸剑和断魂刀大骇,猛地转身戒备。
    晚了,两人同被长长的大袖搭住肩膀,浑身如中雷殛,动弹不得。
    “从房后脱身,”阴神低声说。“后壁己倒,把守上下的人已经清除,快!”
    两人如受催眠。不由自主向房内一钻。
    “咦!你好大的胆子!”量天一尺惊呼。
    神魔身形疾进,一幌即至。
    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绿色鬼火,飞向冲来的神魔。
    “鼠辈大胆!”神魔怒叱,左手大袖一拂,罡风乍起,声如隐雷。
    鬼火被袖风拂得四散而飞,顺袖风往外飘。但中间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影,突破强劲的袖风。
    “拍!”黑影击中神魔的胸口,太近了,任何高明的闪避身法也闪不开这意外一击。
    是一只陶制的小香炉,里面盛满了香灰,炉被拍碎,灰四面爆散,神魔一头一脸全是
    灰,成了真正的灰头土脸,惊叫一声,发狂似的掩面暴退两丈。
    “毒烟!”有人脱口惊呼。
    反正烟雾滚滚,谁也不知道是啥玩意,看到功臻化境的神魔竟然狼狈后退,当然是毒烟
    啦!这一叫,吓坏了不少怕毒的人,个个掩住口鼻惊恐地后退。
    量天一尺和勾魂魔链当然怕毒,两面一分。屏住呼吸逃远些再说,先保持距离以策安
    全。
    这一来,没有人敢妄自逞能入室追赶,客房黑沉沉,人影已沓。等狂怒扑入的神魔冲出
    后壁的坍孔,要捉的人已经鸿飞杳杳了。
    关西南角的一处荒野里,形状恐怖的阴神席地而坐,霸剑与断魂刀坐在对面。
    “阁下帮助济南三杰的事,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实。”霸剑语气不稳定:“在下非常怀疑
    阁下救咱们两人的动机和目的。”
    “你们到高升客栈查了吗?”阴神问。
    “曾经问过店伙。”霸剑说:“虽然他们众口一词,说是阁下救了曾武夫妇。但在下有
    正确的消息来源,衙门里有生死判张老前辈的心腹好友,证实阁下确是乾坤手暗中请来相助
    的人,假救曾武的用意,是要从曾武口中套取口供,所以那些走狗才知道假升平公子,是将
    六爪龙的脑袋信物,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曾武的连络人。”
    “在下怎么解释,两位都不肯采信的了。”
    “是的。”霸剑肯定地说:“另一个原因,是曾武的死活谁也不知道,而那位向张老前
    辈示警的曾武,确是乾坤手的好友飞刀王一飞假扮的,目的是希望张老前辈反抗或逃亡。”
    “你们查得很仔细。”
    “咱们在济南,还有一些朋友。”
    “好吧!”阴神不得不自承失败:“两位既然不肯合作,在下只好独自进行打击走狗的
    计划了。今晚在下救了你们,其实收获甚丰。”
    “阁下是说……”
    “在下已从量天一尺的口中,证实了在下不敢肯定的一件事。”阴神的语气相当愉快。
    “那是……”
    “负责接走曾武夫妇的两个人,事先根本不知道奉命接回的人是曾武夫妇,一问三不
    知,在下得不到任何口供,所以只好把他们弄成白痴。量天一尺替在下证实了在下的猜想正
    确,等在下了结这件事之后,便是正式打击走狗的时候了。两位如果有胆量、愿意为武林大
    劫尽一分心力,那么,请找些不怕死的人,在各处不断制造纠纷,以分散走狗们的注意力和
    人手,在下便可从中取利了,请试图以待,后会有期。”
    两人只看到阴神长身而起,黑影一闪,便冉冉消失在西面的茫茫夜色中,有如鬼魂般消
    失了。
    “夏兄,你相信他的话吗?”霸剑骇然问。
    “兄弟……兄弟相信。”断魂刀审慎地说。
    “有根据吗?”
    “咱们现在是自名人轶事由的,这就是根据。”断魂提高声音:“我相信他如果要我们的命,将
    不费吹灰之力。”
    “夏兄,你认为救曾武的事是真的了。”
    “对!那些说阴神是走狗们请来的消息,一定是乾坤手故意放出的谣言,张老前辈中了
    他们的圈套,相信走狗们的谣言。”
    “你认为这人是阴神?”
    “是的。”断魂刀语气肯定:“如果不是传说中的阴神,岂敢在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神
    魔手中救人?而且成功地将咱们救出魔爪。”
    “那……咱们该怎办?”
    “兄弟认为,该为武林大劫尽一分心力。济南三杰奉主子的命令,要籍曾武的事一网打
    尽山东的武林人,下一步必定是牵连外省各地的高手名宿,彻底消灭具有反抗性不愿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顺民的武林人。早些年火烧南少林,并未能达到他们消灭我大汉武林根基的目的,这一次咱
    们也不让他们阴谋得逞……”断魂刀整衣而起,豪壮地说。“没收了我的刀,我会另举另一
    把刀。命,只有一条;人只能死一次,活三十六岁死与活三百六十岁死并无多少不同。樊
    兄,兄弟已决定了,你呢?”
    “兄弟也会举另一把剑。”霸剑一蹦而起:“咱们分头找朋友,与他们周旋到底,不死
    不休,走!”
    次日傍晚时分,历山门外的华林寺小街,显得有点反常地忙碌,因为今天游历山的游客
    比往日多,附近的客店几乎全部客满。早些天发生阴神救走曾武夫妇的高升客栈。像往常一
    样住满了外地来的游山客,店伙们都把上次的凶案忘了,能忘才能活得愉快。
    一个衣衫褴褛的穷汉子,坐在客栈旁的小巷侧门廊下,摊开用荷叶包着的残羹,握着盛
    酒的葫芦,写意地进食,一看就知是在历山附近,向游客行乞的乞儿。令人起疑的是,荷叶
    中不是残羹,而是一些烧卤,香喷喷地,正是上等的下酒菜、当花子的人吃得这么好,难怪
    历山花子之多,几乎可与泰山的花子媲美;泰山花子之多,是颇为有名的,香客们也舍得打
    发。
    正吃得高兴,旁边突然多了一位青衣大汉。
    “唔!好香,不是花子鸡吧?”大汉蹲下伸手抓了一块肉往口里塞:“看样子,你今天
    发了财。”
    “真是发了财。”穷花子得意地说:“我赵老三今天破天荒,碰上了大方的施主,讨得
    了一锭三两重的碎银,可以快活地过十天八天。”
    那年头,天下太平,物价便宜,三两银子真可以买百八十斤肉。
    “真的?”青衣大汉又抓起一块肉:“碰上财神爷了?或者是家财亿万的女菩萨?”
    “真是女的,是不是女菩萨就不知道了,不过,谁赏银子谁就是菩萨。”
    “女的?外地的女香客?”
    “不是香客。”
    “咦!不是香客……”
    “是山后一家人家的老大娘。”
    山后,是指历山的南麓。
    “山后的人家有这样大方的老大娘?”青衣大汉一怔,眼神一动:“那一家?”
    “就是从历山堂绕山前面过去的小路,靠近锄嘴口逸庐南首的那一家。”穷花子喝了两
    口酒:“当然,三两银可不是白给的。”
    “有条件?”
    “是啊,替老大娘到城里济安堂。捡了五服药。”穷花子拍拍腰袋:“哈哈!药钱也落
    了三百一十文,今天真发了一笔财。”
    “捡药?什么药?”
    “我怎知道,我又看不懂单方,我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箩筐。掌柜的交代说:这种安胎
    药份理太重,一天只能熬一帖,不能多服。”
    “哦!原来是安胎药。那大娘怎么说?”
    “老大娘一双眼睛明亮得很,她说早就知道了。”
    “见鬼!老大娘的眼睛不老花已经不错了,还明亮得很?”青衣大汉不屑地说:“大姑
    娘的眼睛才会明亮。”
    “我发誓,我从来就没看见过这种亮晶晶的眼睛,决不会是老花眼,你老兄敢给我打赌
    吗?”
    “不和你赌,我从不赌。”大汉拍拍花子的肩膀站起:“好好享受吧,吃饱喝足该找地
    方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啦!哈哈!”
    大汉急急走了。不久,穷花子也失了踪。
    山西麓有一条小径向山南绕,北面是宋朝曾建造的历山三堂。绕过山峦不远,便是本地
    富豪孙八爷的别墅逸庐。南首百十步枫林的西南角;有一家小农舍。半个时辰后,农舍陷入
    大包围。
    农舍的窗口本来有灯光,这时突然熄灭了。
    乾坤手出现在屋前的晒麦场,背手踱至屋前止步。
    “秀霞,你知道我来了。”乾坤手沉静地说。轻咳了一声:“不要让我的人进去,黑暗
    中会发生不幸的结果,出来吧。平心静气谈谈好不好?”
    大门拉开,村妇打扮,但佩剑挂囊的余姑娘出现在门口,缓缓地踏入晒麦场。
    “你能查出我藏身此地,真了不起。”余姑娘说:“天浩,真不念丝毫情义,不肯放过
    我吗?”
    “不要怪我,秀霞,是你把事情搞复杂了。”乾坤手沉静的说:“曾武夫妇呢?把他们
    叫出来吧。”
    “你胡说些什么?”余姑娘讶然问。
    “不要再作弄我了,秀霞。”乾坤手语气一冷:“你打昏了我派去接人的两位心腹弟
    兄。把他们制成白痴,将人藏起,再骗我去捉假升平公子。其实,那时我已经开始怀疑你
    了。昨晚,你把霸剑和断魂刀救走,让他们纠合一些亡命,四出骚扰和我作对,是不是太过
    份了?”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余姑娘说:“你开始怀疑我,所以才先后派阴阳双怪和百毒
    人名人轶事妖,来杀我灭口!你这无情无义的人,好毒的心肠。”
    “我只想查出你是否真的在暗助曾武夫妇……”
    “住口!你知道我所受的屈辱吗?”
    “秀霞,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
    “哼!你这……”
    “我很大方,是吗?”乾坤手狩笑:“你知道,我不可能娶你为妾,你阴魅余秀霞的名
    声太差,那会影响我的前程和声誉地位,所以……”
    “所以,你派那三个该死的淫魔来侮辱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安顿了许多妖魔鬼
    怪,利用他们来对付山东的武林高手名宿。你以我不知道你故意向假升平公子透露我的秘
    密,引诱他来找我报诱擒曾武夫妇套口风之仇。”。
    “唔!好像你我都在各说各话。”
    “因为你要制造杀我的藉口。”阴魅余秀霞语音提高了三倍,用意是说给潜伏在四周的
    人听:“南天浩,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未来领袖武林的名位,为了博得满人主子的信任;
    你不但要除尽威胁你未来地位的高手名宿,不惜兴大狱除异己,更不惜虐杀与你同衾共枕三
    年的爱你的情名人轶事妇,你……你已经不是人了,郎心狼心,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有一件事,我
    希望告诉你。”
    “什么事?”
    “那假升平公子。我已查出不是你派人假扮的。你派人假扮的人很多,包括假曾武在
    内。”
    “你的消息不假。”
    “扮阴神是你授意的。”
    “你……”
    “你派阴阳双怪和百毒人名人轶事妖杀我。并不是希望查出我是否救了曾武夫妇。”
    “废话!”
    “而是怕消息外泄,怕真的阴神来找你算帐。”
    “笑话!我还没将阴神放在眼下。”乾坤手傲然地说。
    “没将阴神放在眼下的人,早晚会遭殃的。”阴魅的语音提得更高:“你对他一无所
    知,天下间知道他的底细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吃过苦头的人可真不少。你想籍官府的力量
    对付他,也无从下手,你明他暗,你除了知道阴神两字之外,其他毫无所知。因此,事后你
    愈想愈害怕,所以横了心杀我灭口。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假升平公子可能就是阴神,百毒人
    妖艺臻化境,浑身是毒沾者必死,刀枪不入气功盖世,却被假升平公子抓小鸡似的捏死了。
    南天浩,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工夫,虽然你对我恩断情绝,但我不怨你,我不会对你构成威
    胁。赶快集中全力,来对付那不可知不可见的阴神吧。”
    “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乾坤手得意地说:“要你扮阴神,的确有意震慑人心。如
    果他真的来了,我也不怕他,我身边已经有了许多超尘拔俗的高手,过两天京都有大内高手
    赶到,更是如虎添翼,我将是掌握武林人物生死大权的司令人,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人活
    着,追求的只有两个字,名和利。我相信阴神也不例外,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只要他一
    出面,我会以最高的名位和大量的金珠,给他作为合作的条件。”
    “你把天下间的人,都看成和你一类的狼心狗肺之辈。”
    “不是吗?哦!我忘了你是女人,女人追求的除了名利之外,还有一种欲名人轶事望……”
    “你是畜牲!”阴魅破口大骂,突然拔剑飞扑而上。
    乾坤手侧飘两丈,反应奇快。
    “我不想亲手杀你。”乾坤手一面闪避一面说,在剑影漫天中游走自如:“你很不错,
    不久就有人来照顾你的,毕竟你我曾经是同床三年的风名人轶事流伴侣。”
    阴魅连攻百十剑,劳而无功,两人身法之快。委实令人目眩,阴魅攻势之猛,也令人名人轶事
    叹观止。
    门内掠出三个黑影,一个大声说:“天浩兄,里面鬼影俱无,连地窖也是空的,没有曾
    武夫妇在内。”
    “真的?不可能的。”乾坤手止步反问。
    这瞬间,阴魅抓住好机,一间即至,剑发绝招乱洒星罗,剑气突然加倍迸发,虹影连续
    飞射,手下绝情,恨极之下,似想刺乾坤手千百剑发泄心头之恨。
    乾坤手扭身信手疾挥,手中不知何时已撤出紫金如意,铮铮铮一阵暴响,火星飞溅,连
    接五六剑,最后一声冷叱,阴魅的剑向上崩,空门大开,快速狂野的剑招崩散,身陷死境。
    乾坤手欺进抢入,左手一伸,扣住了阴魅的右肩井,五指疾收。
    “嗯……”阴魅叫,当一声长剑脱手堕地。
    “我说过的,我不想亲手杀死你。”乾坤手冷酷地说,尺二紫金如意四只锋利的爪尖,
    托住阴魅的咽喉向上徐抬:“我承认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像你这种淫妇,也不值得我付给你
    情义,天下间比你美比你荡的女人多的是,我要多少就有多少。去你的!”
    乾坤手手一松,向外一推。阴魅仰面跌出丈外,再也起不来了。
    “把她带进去问口供。”乾坤手向远处屋角举手一挥,再向门口的三个人说:“再进去
    搜,人一定在里面。”
    屋角抢出两个人,架住了浑身发软的阴魅。
    “畜牲!杀了我,不怨你。”阴魅厉声狂叫。
    但乾坤手已经进屋去了。
    跟入点起灯的堂屋,量天一尺突然说:“老大,有点不对。”
    “二弟,有何不对?”在桌旁止步的乾坤手扭头问。
    “昨晚救霸剑的人不是阴魅,不但身材有异,而且身手之高明,无与伦比,连神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前辈也被戏弄得七窍冒烟,灰头土脸。刚才小弟看清了阴魅的身法剑术,不客气地说,他还
    不配在你我面前撒野。再说,阴阳双怪与百毒人名人轶事妖的暴死,阴魅说是假升平公子杀的,她没
    说谎,她没有这份能耐,三个老色魔也不会被她的美色所迷,不可能在欲火迷失灵智下被
    杀,可能真死在假升平公子的手中。”
    “哦!你的意思……”
    “有另一个人或更多的人,假扮阴神出没在咱们身边,那假升平公子恐怕也是其中之
    一。”
    “这……”乾坤手向黑暗的屋外大叫:“把贱女人带进来,我要好好问她。”
    跟进来的人已有十二名,但却不见挟持阴魅的两个人在内,当然也没有阴魅。
    “杰杰杰……”外面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有鬼!”门外冲入一人,发疯似的狂叫,脸色灰败,真像是见了鬼的人。
    乾坤手闪电似的惊出门外,星光下,他看到昏倒在门外的两个同伴,正是奉命挟持阴魅
    的两个人。怪笑声已落,原野寂寂,山林萧萧,那有半个鬼影?
    阴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处身在一间雅室的牙床上,房中有柔和的灯光,妆台上放着她
    的剑和百宝囊。房中的圆桌旁坐着英俊的方姓书生,正在看书,似乎真在攻读科场经典。
    她掀衾而起活动手脚,发觉自己是完好的,她像猫一样轻巧,无声无息地取过剑和囊佩
    上。
    “茶刚沏好,来,喝两杯醒醒神。”方书生平静地说,眼睛并未离开书本:“乾坤手用
    阴毒的手法,制你的右肩井,幸好我能解。精神恢复了吧?余姑娘,对一个同衾共枕恩爱三
    年的床头美名人轶事女,居然能下这种毒手,即使不是丧心病狂,至少也是狼心狗肺,你的梦醒了
    吧?”
    “早就醒了。”她走近倚在方书生身旁坐下,取走方书生手上的书,语气凄楚,黯然幽
    幽一叹:“就算是上天惩罚我吧!但这样结局,上苍可说对我太仁慈了。”
    “老天爷有时也怪可爱的,会仁慈地对待一些受到不平待遇的可怜虫。”
    “如果要谢谢上苍,首先必须先谢谢你。”她凄然垂泪,软弱地将粉颊偎在方书生的肩
    膀上:“方公子,你……你真是为我而来的?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和底细,是不是依
    然……”
    “我是为阴神而来的。”方书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拍拍那沾满泪水的粉颊:“为了求证,真花了不
    少心机……”
    “哦!”她吃惊了:“你……你与阴神……”
    “不要问为什么,姑娘。”方书生笑笑:“总算我侦查的方向正确。你扮阴神向曾武套
    取口供的手段,确是高明。但乾坤手更高明,他派两个丝毫不知内情的人去接曾武夫妇,出
    了意外,立即派高手杀你灭口,百密一疏,被我看出了破绽,他终于失败了。”
    “你……你怎知我假扮阴神?”
    “是从高升客栈的旅客口中猜出的。”方书生开始倒茶:“目击的人说,阴神来了两个
    人,其中一个是女的。你知道吗?阴神也许是女的,但他现身时,决不会带女伴出现。差不
    多。因此,我从济南的武功高强女人身上着手清查,查出你阴魅偕侍女隐身在明园,又查出
    明园的故主,已在五年前将物业卖给乾坤手,我这才钉上了你。”
    “哦!你找阴神……”
    “我说过不要问为什么。你知道,冒充别人的名号做伤天害理的事,是江湖大忌……”
    “你不是也冒充升平公子吗?”阴魅提出反驳;
    “咦!我冒充了吗?”方书生笑问:“那可是乾坤手自己说的。江湖朋友假名甚多,我
    目前叫方中平,早些天叫黄升平。天下间姓黄名升平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总不能因为
    京都四公子之一的升平公子叫黄升平,就不许天下人叫黄升平,对不对?乾坤手自作聪明,
    把我认定是升平公子,我总不能禁止他认定,对不对?”
    “那……你……你是……”
    “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帮助我。”方书生郑重说。
    ☆☆☆☆☆☆☆
    没有真正不想活的人。尤其是怀有强烈仇恨的人,希望活下去报复的念头,会增强活下
    去的强烈意志。阴魅就是这种人,她要活下去,她在杀人与被杀的选择中,选择杀人的正确
    目标,因为她知道乾坤手早晚会找到她的,而且会非常快的把她找出来杀掉。因此,她欣然
    应允与方书生合作。
    “方公子,我应该怎样帮助你?”她苦笑:“我知道那畜生很了得,铁手功已有八九成
    火候,但却没料到他比我想像中的更高明,他隐藏实力的功夫真到家,连我这与他做了三年
    露水鸳鸯的人,也被他瞒过了,我十个阴魁,恐怕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要我赴汤蹈火与他
    拼骨,你找错人了。”
    “用不着你和他拼骨,羊是斗不过猛虎的,一百头羊也挡不住利爪锐牙。你知道他陷害
    良善无辜,多年来积金百万,不错吧?”
    “这……匡山王家的珍藏,恐怕就不止百万。”阴魅毫不保留地说。
    “你是他的情名人轶事妇,他要杀你灭口。”
    “对!那畜生不是人。”
    “所以,你有权到他家里去装神弄鬼,闹他个鸡犬不宁,为了家中积聚窖藏的珍宝,与
    妻子儿女的安全,他肯定精神分散,不至于整天整夜在府衙全力指挥他的爪牙了,对不
    对?”
    “哎呀!对!这等于……”
    “等于是缚住他的一只手。同时,也让他尝尝害怕家破人亡的滋味,对其他的走狗来
    说,也是最有效的警告。”
    “对,我可以办得到。”阴魅欣然四顾:“哦!方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布政司前街的街东,再往前走就是满城。”方书生信手向侧方一指:“右邻就是右营
    兼中军参将海兰的公馆。这家伙是正黄旗贵族,骁勇绝伦,脾气火暴,但相当讲理。我要釜
    底抽薪,在他身上下工夫。”
    “哦!回到城中来了?你在海兰参将身上下工夫,有用吗?”阴魅问。
    “可能有用。”方书生语气中深具自信:“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与城守营的同僚相处不
    太融洽,在提督衙门有强大的影响力,正黄正红两旗的官兵极为尊敬他。重要的是,他对大
    肆逮捕株连无辜的手段深有反感,他怕激起民变,妨碍他过太平日子,他对目前的生活环境
    十分满意,他希望能与汉人和平共存。”
    “我听说过这个人……”
    “这件事不要你管。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展开行动,多管齐下,乾坤手有麻烦了。”
    方书生起身向房门走:“如果你不跑出去乱闯,这里是安全的,已经是四更天,好好睡一觉
    吧,姑娘。”
    他出门掩上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终,他一直就没有提防阴魅从后面偷袭。
    这一天,是济南三杰最难过的一天。
    预计京师来的贵宾定可抵达,派在城外接官亭迎接的量天一尺,眼巴巴地望穿秋水,仍
    不见贵宾的踪影。
    城内城外,打架闹事的事件层出不穷,巡捕们疲于奔命,有些巡捕被打得头破血流,凶
    手却无法抓到。
    更令人头痛的是,市面出现不少卖阴神头罩玩具的人,连小孩都买来戴上满街跑吓唬
    人,大人也好奇地戴上亮相,谣言满天飞,乾坤手被闹得乱了章法,查不胜查,禁不胜禁,
    一天这内,没收了八九十件这种纸绘的头罩,五文十文就可买一件戴来玩,便宜得很。
    贵宾不来,审判与大逮捕的工作无法展开,历城县衙与济南府衙情势紧张,未有京师来
    的密令,谁敢负责?
    风雨欲来,乾坤手知道,情势有点失去控制了。天黑后不久,城内城外阴神出现的报告
    不断传来,利用头罩进行敲诈勒索的工具。
    乾坤手狼狈与愤怒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他知道这是有人暗中策动的阴谋,用来反击
    他的恶毒手段。
    二更未,他不再作无谓的追捕,匆匆返回府衙,押回两个戴阴神头罩做案的蛇鼠,想从
    蛇鼠口中,追出主使戴这种头罩闹事的人。
    刚回到班房,外面奔入一个气色败坏的人。
    “南……南头,大……大事不……不好……”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大事不好?”乾坤手冒火地问:“天掉下来了吗?你个儿矮,自有高个儿去顶,
    压不到你的。”
    “府……府上来……来了一个阴……阴神,打……打死了几……几个人,打……打倒
    了……一间厢……厢房,幸……幸好没……没放火……”
    乾坤手大惊,一把抓住报讯的人。
    “东院的客人呢?他们挡不住?”乾坤手急问:“家里人手也够……”
    “没有用,南头。”那人慢慢稳定下来了:“阴神打了就跑,神出鬼没,这边去又从那
    边来,揭屋瓦乱打。东院的几位老爷又不好住内院里钻,阴神却专在内院捣乱,恐怕尊夫人
    也……也也……”
    乾坤手的家,在大西门盐运使衙门南面不远处,是一间四进连厢的大四合院建筑,房舍
    多,院子大,人也不少,出了事谁都别想安逸。
    街上静悄悄,人心惶惶,没有人敢在二更后再外出走动,以免惹火烧身。他带了五个
    人,展开脚程沿街飞奔。
    急骤的脚步声,加上从街两侧折回的回声,乱了听觉是正常的事,谁也懒得理会其他的
    异声。
    刚从大街折入通向南宅的小街,后面脚步声愈来愈稀少了。
    他心悬家中变故,心无二用。蛇行折向之后,职业上的警觉性,使他感觉出不吉之兆,
    发现脚步声不对了。
    毛骨悚然的感觉,浪涛般冲击着他。
    他倏然转身,本能地拉开马步戒备。
    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前不足八尺,只有一个人。本来应该有五个的,五个都是他身手高明
    的心腹。
    他真的吃惊了,一阵寒流从尾闾向上升,直升上泥丸宫,令他感到浑身发冷。
    半点不假,阴神!
    “秀霞!”他不自禁地惊呼:“你……你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弄掉了我五位朋友,他们
    都是第一流的高手,每一位都比你高明百倍。”
    阴神不言不动,下垂的双大袖徐徐轻轻地款摆。天太黑,附近没有门灯,阴神不言不
    动,比又言又动更可怕,鬼气冲天,胆小朋友真可能被吓掉三魂。
    “秀霞!”他又叫,感到喉间发干:“你不该到我家中闹事,当初我们已说好了的,我
    给你另外一个家;这边的家你决不过问……”
    阴神的身侧,飘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碗大的鬼火。
    “呔!”他乘说话令对方分神的机会,突然疾冲而上,在暴叱声中,一掌吐出,猛拍阴
    神的胸口。这一掌如果落空,或者对方闪避,那么,后续的打击将更为沉重,更为凶猛。
    “啪!”掌拍在对方的胸膛正中,力道千钧,内家掌力发如山洪。一击奏功。
    可是,他感到拍中的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无知觉的皮鼓。掌力先前压,然后被反弹
    而出,反弹力似比发掌的力道更强劲,更凶猛。他感到手掌一震,身不由已,反弹力从膀子
    传入身躯,身躯暴退丈外,千斤坠不生效用,几乎摔倒。
    阴神仍在原地,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他大吃一惊,手向前一引,紫金如意吐出。
    阴神的身躯突然一幌,摇摇欲倒。
    他惊恐全消,接着兴奋欲狂,原来那一掌已生作用,对方表面似乎无事,其实已受到严
    重的创伤。余秀霞的武功本来就比他差得太远,那一掌应该把对方震飞才对,为何自己反而
    被反弹震退?他已无暇多想其中道理,只知道对方已经受到创伤了。
    一声兴奋的欢呼传出,他挥如意疾冲而上。
    阴神身形再次急幌,几乎立脚不牢,然后扭头踉跄奔逃,居然脚下甚快,虽然凌乱不
    稳,但速度仍然惊人,逃出百十步外,突然消失在一条黑暗小巷内,一闪不见。
    “贱人!你跑得了?纳命!”他衔尾追入小巷内,一面出声呼喝咒骂。
    小巷曲折,阴森幽暗。追了不多远,他知道凭个人的力量,无法在这种地方追上一个机
    警如魅的高手,尽管这高手可能已经受伤,因此站在一处可监视下面两端小巷的屋角,用目
    光搜索活动的猎物。
    片刻,有回啸声传到。
    他用间歇的啸声,引导赶来追逐的人前来。三个黑影循声飞走壁而至,纵高跃低如履平
    地。
    “南老弟吗?”到得快的黑影掠近问。
    “陈兄昆仲吗?阴魅躲藏在下面的巷子里。”他急急地说:“请从北面巷口折向处下
    去,往南搜过来。”
    “阴魅?”陈兄惑然问。
    “哦!兄……兄弟是说阴神。”他赶忙改正。
    “阴神在这里?”
    “是呀!他挨了我一掌……”
    “南兄,可能吗?”陈兄截住他的话头。
    “什么可能?”
    “阴神在兄弟听到啸声时,还躲在南兄的内院秘室,把嫂夫人堵在套间内。”
    “哎呀……”
    “快走吧,郑老兄康老兄几位,还在等你回来,以便领他们攻进秘室去呢。”
    “那……这里……”
    “这里比你家里重要吗?”
    他打一冷战,喝声走!领先飞掠。老天爷!怎么家里面还有一个阴神?
    夜空中,西面百十步外的屋顶上,突然传出几个人的同声高呼:“杀走狗!杀走狗!除
    汉奸!除汉奸……”
    四人不加理睬,如飞而去。
    那是五个蒙面人,高踞屋脊同声大叫。
    下面黑影悠然跃上,轻灵飘逸像是无重量的人。
    “诸位可以到别处闹事了。”是阴神,刚才挨了一掌,引乾坤手捉迷藏的阴神:“千万
    记住,不可被他们任何人追及,他们全是些可怕的杀手,再见。”
    乾坤手赶回住宅,偕同伴冲入秘室,但搜遍了全宅,也没发现阴神的踪迹。
    要对付不知其数声东击西,打了就跑,四处骚扰的人,真不是易事。尤其是折损了几个
    武功高强的人以后,对方又公然向主事人的家属发动骚扰,情势更不容易控制了。乾坤手知
    道事情棘手,自己的人已经有人抱怨,有人恐惧,有人担心家属的安全,情势显然从大好逆
    转为恶劣,不由心中焦灼,也愤怒如狂。他出动了所有的人手,发誓要找出暗中策划反抗的
    人,更颁下紧急追缉令,全力缉拿罪魁祸首阴魅。
    京都的贵宾迟迟未至,他希望动用兵勇的计划落空,想调动八旗兵更是渺茫,这不是他
    一个小小铺头所能办得到的事,在未确实缉获匡山逆谋案余孽曾武之前,顶头上司知府大人
    不会支持他动用兵勇的。
    次日,那些死心塌地追随乾坤手的公人们,有一大半不再卖力搜索,一有机会就往家里
    跑,以便保护自己家小的安全,因为府城来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到处惹事生非,公然放出
    谣言,说要不择手段杀光那些为虎作伥的走狗汉奸,连根铲除他们的亲朋好友。三两个公
    人,连街都不敢行走,随时都有被人从背后捅一刀的危险。
    霸剑和断魂刀与生死判的朋友,声势愈来愈壮大,甚至本城的仕绅,也开始受到威胁,
    不得不向知府大人施压力,公然指责知府大人纵容所属攀诬良善,藉故兴大狱意图激起民
    变。
    孤立济南三杰的策略十分成功,乾坤手输了这步棋。但他仍然深具自信,只要京都的靠
    山赶到,局面将全部改观,他有把握赢回整局棋。
    天一黑,全城都可感觉出紧张的气氛,果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些与三杰合作的
    痞棍,全都躲起来了。
    二更初,狰狞可怖的阴神,出现在南宅对街的屋顶上,不言不动注视着戒备森严的南
    宅,所立处不时飘出一朵朵惨绿色的鬼火,告诉南宅的人阴神已经现身了。
    等了约一刻时辰,南宅有了动静。一个黑袍人从南宅的大院门踱出,到了街心背手而
    立,抬头向对面屋脊上的阴神,用中气充沛的嗓音说:“阁下来了许久,何不移玉入宅?老
    夫洁樽以待,请阁下喝两杯,可否赏脸?老夫希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位朋友。”
    “再等片刻,乾坤手就会回来,届时在下再叨尊驾两杯。”阴神用刺耳的怪嗓音说:
    “他带了人被骗到百花洲捉曾武,当然扑空。看天色,目下他该发觉上当,带着爪牙垂头丧
    气往家里走啦!也许他会加快,因为他知道上当,家里面一定出了意外,心急如焚往回
    赶……”
    身后,突然传来乾坤手恨极的语音:“在下回来得比你想像中的要快。秀霞,你不该如
    此对待我,你将后悔八辈子……”
    阴神向前一滑,到了檐口飞跃而下。
    街心的黑袍人等个正着,一声狂笑,从上伸手便抓。
    南宅的院门内,黑影连续跃出。
    阴神双脚尚未沾地,黑袍人的右手已先一刹那抓到,五指半伸半屈,弄不清是抓是弹,
    或者用爪用指,反正一沾身躯,必定是空前可怕的制人秘术。
    阴神的双脚,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反向上收,整个人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卟!”掌一击使中。
    阴神突然手脚齐伸,一脚奇准地端在黑袍人的脸正中,接着身形坠地,以快速的滚翻远
    出两丈外,恰好避过从南宅跃出策应的人,所打出的数种霸道暗器,危机间不容发,暗器全
    部落空。
    黑袍人倒摔出丈外,发出可怕的呻吟叫号。
    阴神跃起发腿狂奔,从屋顶跟下的乾坤手与五名同伴,偕同从南宅出来暗器落空的四个
    人,衔尾穷追志在必得,十个人各展轻功争先恐后狂追。
    这一连串变化为期极暂,谁也无暇察看黑袍人的景况,所有的人,皆不曾看到黑袍人被
    踹中脸部的情形;却听到阴神被拳击中的响声,和看到阴神中掌倒地翻滚的情景,更看到阴
    神逃走时凌乱的脚步和不稳的身形。
    “他已被朱老前辈的大力金刚掌击中。”有人兴奋地叫:“赶上去活捉他,不要让他跌
    死了。……”
    一阵好追,阴神最后居然能跃登屋顶逃走。
    乾坤手横定了心,咬牙切齿狂追不舍。
    不久,已追了个首尾相连,追得最快的人,已距阴神不足三丈了。
    阴神突然跳下一处黑暗的院子,一闪不见。
    十位仁兄先后追到,毫不迟疑地一一往下跳。
    “他往月洞门那边钻走了,追!”最先跟踪跳下的人名人轶事大声叫。
    月洞门那一边,是有亭台假山的小花园,一看格局,便知是内宅女眷活动的地方。
    “有贼!”有高叫声传出。
    接着,人声鼎沸,灯火先后亮起,有男女的惊叫,有叽哩咕噜听不懂的呼叫声传出。
    “诸位且慢!”乾坤手惊惶地叱喝。他听得懂满语,不由大吃一惊。
    那时,满人的住处限于满城,满人只在大都市定居,大都市必须划出满城让他们居住,
    不与汉人杂居,以避免被汉人同化。满清入关,连在东北早期招纳的出关垦荒逃亡的人全算
    上(这些人被编成汉军旗,也有八旗的编制,称汉军八旗),也不过三十万人。这三十万
    人,分开占领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西疆已划入版图)的广大土地,每一个大都市又能分几
    个人?这些分至各地的人,皆由地方官吏无条件地供养,不需工作谋生,以征服者的面目,
    在满城掌握地方的军政大权。而够资格居住在满城外的人,必定是权势极大的满清贵族大
    员。
    乾坤手一听到满语,知道大事不妙,钻入主子的府第提刀仗剑撒野,那还了得?简直是
    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不等他弄清是什么地方,也不等他有发令撤退的机会,火把乍现,十
    余名满人的长随已经涌到。火光下,海兰参将衣衫不整,发辫盘头,上身穿了一件掩心马
    甲,手绰锋利沉重的雁翎刀,怒容满面,发眉箕张,威风凛凛地大踏步而来。
    “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海兰参将用纯熟的汉语怒吼,接着看到了乾坤手,怒火
    更旺:“南捕头,你,你想造反?你……”
    乾坤手只感到浑身发冷,丢掉手中的如意,与三名心腹巡捕爬下了,跪伏如羊,先行崩
    角礼。
    其他六个人冷然屹立,脸上神色不安。他们都是乾坤手请来共图富贵的江湖凶枭,没有
    向满人磕头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的习惯,分站在四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爷明鉴。”磕完头仍然手脚爬伏在地的乾坤手嗓音全变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是追赶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的……”
    “我这里有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混帐!”海兰参将的雁翎刀,不客气地搁在乾坤手的顶门上:“你该
    死!你是来抢劫的……”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冤枉!”乾坤手快崩溃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不久前在百花洲捉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追到将爷这一带,人
    确是逃入将爷的府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追得太急,天又太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该死,不顾一切追进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事先如
    果知道是将爷的府第,天胆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知错,求将爷开恩,求将爷开恩……”
    他一面叫开恩,叫一声磕一个头,真惨,前额已开始红肿,崩角礼可不是好受的。
    “抬头!”海兰参将收回雁翎刀,虎目落在其他六个不跪的人身上,用手向他们一指:
    “这些是你的手下吗?他们好大的狗胆,竟然不放下刀剑不下跪,该死!”
    “诸位老友。”乾坤手可怜兮兮地哀恳:“请收了兵刃,拜见海兰将军……”
    他不说倒好,这一说却得了相反的效果。这些江湖凶枭,全都是目无余子桀骜不驯的歹
    徒,他们是冲名利二字前来相助乾坤手的,希望发一笔财再分派到各地做济南三杰的心腹,
    各划地盘称雄道霸。现在,看到乾坤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颜婢膝的可怜像,心中早感到不是滋味,再一听乾
    坤平居然请求他们丢刀剑下拜,更是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去你娘的!”一位大马脸中年人脱口大骂,突然急掠两丈,一鹤冲霄跃登一处瓦面,
    一闪不见。另五个也不约而同,溜之大吉。
    “他们不是你的手下?”海兰参将厉声问。
    “他……他他们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请……请来捉拿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朋友……”
    “混帐!”海兰参将怒吼,一脚将乾坤手踢翻,雁翎刀一指:“我知道你的事,你给我
    滚!你给我小心脑袋,以后我再给你算帐,滚!”
    乾坤手被踢得口鼻流血,爬起来带着三名手下,急如丧家之犬,上屋飞遁。
    不久,海兰参带了两名从人,巡视全宅各处后,返回书房歇口气。他这间书房本来就是
    原屋主的书房,不但宽广,而且藏书甚多。他认识汉文,所以没将藏书丢弃,仅将一些禁书
    烧毁,公余也经常到书房来坐坐看看书。
    踏入书房,他吃了一惊。红木书案后他经常坐的织锦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安坐着狰狞可怖的阴神,
    灯光下似乎特别恐怖。
    “找地方坐,这是你的书房。”阴神用流利的满语说:“我不是雅贼,不会来偷抢你的
    书。”
    海兰参将毫无所惧地逼进,雁翎刀伸出了。
    “砰砰!”身后传出重物坠地声。
    他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书房门内,站着另一个同样打扮的阴神,不
    过身材要矮小些。地下,他的两名随从已仆伏僵卧,已经昏厥了。
    他刚动念想挥刀冲上,突觉右肩一麻,被一只大铁钳似的大手,从后面牢牢地扣住了。
    身后,耳畔传来阴神清晰震耳的嗓音:“我特地来警告你。”身后的阴神语气冷奇厉:“再
    纵容南天浩这种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我一定杀你,杀满城的每一个满人。如果你认为我是虚声恫
    吓,我将用雷霆的手段来纠正你的错误。日后反抗你们的人,决不会是生死判张贵堂那些散
    沙似的有勇无谋武林浪人,也不是那些重视名利勇于私斗的匹夫,而是默默忍辱负重的大多
    数大汉子孙。这一天会来的,也许我们这一代看不到这一天,但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终会
    看到这一天到来。记住,下一次见面,我一定杀死你,你最好除去你我再见的理由。”
    他感到脑门一震,便丧失知觉。
    除去与阴神再见的理由并不难,只要向布政司衙门的汉人官吏施压力,就成功了一大
    半。再由巡抚署出面,促使按察司衙门出动,来一次突击检查,和行文要求会审的行动就够
    了。
    勾捕二三十名疑犯很容易,释放了一两个,其他的仍然还押。一天审问三两个人,要拖
    多久就可以拖多久,一切按规矩办理,让上面施加压力的人挑不出毛病,一定可以拖到京都
    的权威人士到达。
    另一方面,搜索阴魅的工作全力加紧进行。
    百花洲的明园是乾坤手的产业,他的情名人轶事妇阴魅的心腹人手死亡殆尽,阴魅逃走,明园使
    封闭了,仅派了一个人住在园内看守。这些日子,明园已被人所遗忘,本来就是适于幽居冷
    冷清清的明园,落叶满地野草侵阶,已呈现荒凉破败景象。
    这是海兰参将受到骚扰后的第三天傍晚,南宅中食厅内灯火明亮,济南三杰全部在场,
    正与二十余名心腹好友进食,全宅戒备森严,等候可能前来骚扰的阴魅。
    一个中年人匆匆奔入,到了坐在下首主位陪客的乾坤手身旁,神色郑重低声说:“薄暮
    时分,鹊华桥的眼线,发现化装为仆人的阴魅,携带食盒到了百花洲。”
    “什么?没看错?”乾坤手急问。
    “绝对错不了,五官的神韵,瞒不了神眼曹兄弟的神目,他曾经见过阴魅多次,虽则那
    时他并不知道那鬼女人的底细。”
    “可有下一步消息?”
    “曹兄弟跟到荷香水榭附近,突然失去妖妇的踪迹,刚将消息传出,要求加派人手支援
    搜索,封锁百花洲……”
    “不必了。”乾坤手恨恨地推椅而起:“荷香水榭有采菱人放置的小舟,她是乘小舟走
    的。明园有几间秘室,已被妖妇暗中改建了,她一定躲在明园,出入改从荷香水榭以小舟乘
    夜暗中往来。咱们以为她不敢回去,所以忽略了明园,难怪一直就查不出她的藏匿处。哼!
    这贱名人轶事妇。”
    明园占地甚广,里面有几栋雅致的楼阁,向东那座小楼叫迎月轩,平时,迎月轩是封闭
    了的。夏夜在东廊下设宴,看月华升上洒落满湖银辉,嗅到沁人心脾的荷花幽香,确是人生
    一大乐事。由于乾坤手暗中买下明园之后,为免蜚语流长,不敢公然居住,以致乏人照料。
    阴魅住入之后,为了保守秘密,自然不敢多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所以迎月轩一直就保持封闭状态。
    今夜,迎月轩的小楼上,窗缝竟然泄出隐隐灯光,大概是年久失修,窗有了裂缝所致。
    三更初,迎月轩陷入包围。
    楼上的小花厅里,桌上点了两盆银灯,五味下酒菜。阴魅余秀霞亲自执壶,替坐在上首
    的方公子斟酒。
    “你真要我走吗?”阴魅收回酒壶幽幽地问。
    “是的,毕竟你们曾经有过三年的露水情分。”方公子说:“做人,宽厚些是应该的,
    宁可教他无情,你不可无义。我不希望你看到他受报。”
    “你既然说做人要宽厚些,那么,你为何不宽恕他?”
    “因为我已经多次给他机会,他不领情。生死判三十余位囚犯,没有一个人不曾受到酷
    刑虐待,时至今日,他仍不肯释放他们。我如果再宽恕他,生死判那些人出来,就没有几个
    是完整的了。”
    “唉!没想到他这么狠。”阴魅黯然叹息:“以往,我知道他坑害了不少人,收受贿赂
    玩法勒索贪得无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开始迫害武林人,他到底了什么?”
    “为了名和利,就因为他的不义之财太多了。人有了用不完的钱,什么怪事情都可能发
    生,兴趣一定转向权势发展,所以才会天下大乱。时辰不多了,姑娘,你该走啦!不然就走
    不了哪!他们就快要发动了。”
    “那……我走了,一切谢谢。”阴魅站起退远些敛衽行礼,向厅外走,在厅门止步转
    身:“方公子,能将你的真名见示吗?”
    “不能。”他微笑摇头拒绝:“方公子不是很好吗?”
    “是阴神?”
    “我像阴神吗?”他反问。
    “我没见过阴神。”
    “但你冒充阴神。”
    “是他授意的,根据传说装扮,到底扮得像不像……”
    “有一点有像,你玩鬼火的技术不够,你该向茅山道士多学学。由于你的冒充,济南出
    现了上百个阴神,日后传到阴神耳中,恐怕会把他气死。”
    “你生气吗?”
    “没有生气的必要。”他笑笑:“阴神不是气量小的人。走吧!不能再拖了,后会有
    期。”
    “但原后会有期。”阴魅依依地说,转身走了。不久,他将两盏银灯放上两壁的灯架,
    再点亮了悬在承尘下的四盏琉璃灯,花厅大放光明。
    东外廊微风倏然,紧闭的长窗突然被推开,黑影连续飞入。
    “咦!是你?”领先入窗的乾坤手讶然叫。
    共进来了八个人,济南三杰全来了。
    “听说你一直就在找我?”方公子放下酒杯笑笑说:“在下即将离开济南,所以在临行
    前和你当面谈谈。”
    “你为何冒充升平公子?”乾坤手厉声问。
    “咦!我说过我是升平公子吗?你是执法人,说话应该有凭有据,可不能乱入人罪,是
    不是?”
    “好,就算你没冒充。那么,你是杀六爪龙的人了?”
    “不错,他该杀,本来应该由你杀的。”
    “你是曾武请来的刺客……”
    “不是刺客,是打抱不平。我在河南碰上落难的曾武夫妇,知道匡山王家遭难冤死的内
    情。我并不是同情王家而多管闲事,而是觉得你一个执法的人,利用盗贼来残害善良的人天
    地不容,我的修养不够,还没修至又聋又瞎的境界,所以伸手管了这档子闲事。有件事顺便
    告诉你,你的信使并未到达京师,丢掉了公文,神经错乱流浪到他方去了,你的靠山还在京
    师吃喝玩乐,在女人怀里等候你的信息,他们不会来了。你用来引诱生死判的无头信上说,
    三月十五,刀头舔血,今天不是三月十五吗?也就是你预定大逮捕的一天,可惜,计谋落空
    失败了,是吗?”
    “而另一封信,定是阁下的了。”乾坤手狞笑:“阁下的消息灵通得很呢,很了不起,
    请将真名号见告。”
    “何必呢?你就把我看成黄升平好了,反正你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和我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了。
    我反对杀人,杀死你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所以今晚我要用别的手段对付你。”
    一名年约半百的灰袍人,将剑挪至趁手处,阴森森地向方公子迫近,三角眼冷电四射,
    冷厉地死盯着他。
    “小辈,你大话说得太多了。”灰袍人语音奇冷:“老夫听不顺耳,老夫要你永远永远
    后悔。”
    方公子神色安祥,安坐不动,含笑举起酒杯就唇。
    灰袍人到了他身左,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他的顶门,五指像巨大的鹰爪,坚硬、有力、锐
    利、迅疾。他在爪行将接触头颅的刹那间,扭头喷出一口酒,酒像巨锤般撞击在灰袍人的五
    官上,有如金石撞击。
    “啊……”灰袍人掩面急退,砰然倒地叫嚎挣扎,血和酒已渗和在一起,酒香与血腥同
    冲鼻端。另一名穿黑袍的人一闪即至,一脚疾飞,想先将桌子踢飞以免碍手得脚,也藉此扰
    乱他的心神,同时拔剑。
    他左手按住桌面,右手一挥,一支牙箸半分不差,贯入黑袍人的右肩窝,贯出背后的琵
    琶骨两寸,太快了,而且打击力空前猛烈,牙箸比箭还要可怕。
    “嗯……”黑袍人闷声叫,上身急仰,踢桌的一脚落空,身形被惯性带动,仰面翻跌像
    是倒了一座山。
    “凭这两下子功夫想闯筵,真是不识相。”他执壶斟酒,神色安详:“冒犯了在下的
    人,在下必定将他整治得半死不活,决不宽贷,这是在下的规矩,从不破例。”
    灰袍人双手捂住脸挣扎爬起,踉跄走向楼门,手上全是血,可能双目也受到可怕的创
    伤。两刹那间里先后受到重创,把其他自命不凡的人吓楞了。
    本已踏出一步的乾坤手,无比震惊地骇然收势。
    “这家伙用妖术,大家小心。”一名穿青道袍的中年人讶然叫,一声龙吟,撤剑在手:
    “诸位退后,贫道来对付他。”
    剑光打闪,剑气迸发,有如风吼雷鸣,老道开始走天罡步降神舞,口中念念有词行法兴
    妖,舞步渐急,剑尖的挥舞逐渐接近桌前,异象出现了。
    “你要玩掌心雷,施展妖术五雷天心正法。”他放下酒杯说:“不跟你玩,无趣之
    极。”
    桌子突然飞掀而起,老道骤不及防,即使有防备也应付不了,在轰然大震声中,剑刺进
    寸半厚的桌面,桌子将老道撞翻压在下面,酒菜杯盘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糟。这一撞大概重得令人受不了,
    老道在下面手瘫脚软地狂叫:“救我!我……”
    方公子站起,背着手向吃惊的五个人接近。
    厢房门一掀,咬牙切齿的曾武夫妇抢出房外。
    “南天浩,你这公门作孽,天地不容的畜牲!”曾武切齿怒吼:“你坑害了一百五十六
    条人命还嫌不够?如今又要籍机铲除山东的武林群雄,以使你称雄道霸,你到底想要害死多
    少人才甘心满足?……”
    “欲海难填,他永远不会满足。”方公子冷冷地说:“他仗执法人身份玩法,酷刑之
    下,何求不得?得来太容易,他的欲名人轶事望也愈高。我不怪他做走狗汉奸,他不做同样会有别人
    做,但执法玩法肆意谋财杀人,我不能原谅他,对那些枉死的人,应该公平些,所以我要向
    他讨公道。”
    站得最远脸有惊容的两个青袍人,突然慢腾腾地举步接近,右面那有一双山羊眼的人
    说:“你能在举手投足间,化解清虚炼气士的剑与玄功天心大法,决非无名小辈,亮名
    号。”
    “在下对名利毫无兴趣,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江湖浪人,没有什么吓死人的名号好亮
    的。”方公子冷冷地说:“济南三杰已经没有什么好给你们了,你门还不走?”
    一声沉叱,两人同时猝然出手袭击,四掌齐出,可怖的凌厉内力如崩山般集中汇聚于一
    点。这瞬间,六盏明灯火焰摇摇,松涛声似的异啸人耳。
    方公子像是站在狂风中,袍袂飞扬猎猎有声。似乎,他整个人在掌力的重压下突然缩小
    了许多,然后缩小至极限,蓦地身躯暴涨,双手向上一拂,异啸更发锐鸣。
    “啪啪!”头顶两盆吊灯突然炸裂成碎片。
    人如电光一闪,方公子已切入贴身了。
    “砰膨!”两个青袍人身形破空倒飞,背部撞毁了长窗,跌出楼外去了。
    同一瞬间,三杰同时扑向不远处的曾武夫妇。
    方公子抢出反击的冲势并未停顿。有如电火流光,恰好拊在三杰身后,双手虚抓两次。
    “砰砰!”三杰倒了两个,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扑得最快的乾坤手刚到了曾武身前,手爪已伸至曾武的肩颈前面,但曾武屹立如山,丝
    纹不动,指尖刚沾身,突然僵住了。
    “我不杀你。”扣住乾坤手颈脖的方公子阴森森地说:“我对杀人毫无兴趣,留你在世
    间做活见证,比杀死你好多了。南天浩,我可怜你,你输了这局残棋。”
    说完,在乾坤手的脊背拍了三掌,点了三指,手一松,乾坤手跌倒在楼板上狂号:“杀
    了我!告……告诉我你……你是谁?”
    “你知道我有不少化身,告诉你有何用处……”
    “我要知道……”乾坤手发狂般厉叫。
    “阴神。”方公子接口:“你死心了吧?”
    “你……”乾坤手崩溃了:“我不信有这种巧事,你……”
    “不要叫了,他已经走了。”曾武踢了乾坤手一脚说:“天作孽,不可违,自作孽,不
    可活。南天浩,你没想到有这样巧吧?曾某无意中洪福齐天,请来阴神收拾六爪龙,你却有
    意命阴魅冒充阴神来骗我的口供,岂不是你活该遭报?”
    “他……他真……真是阴……阴神?”乾坤手惨然问。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是,你最好是相信。他不杀你,对你已经够仁慈了。”曾
    武扫了另两杰一眼:“我本来发誓要杀你们的,可是,我已经没有杀你们的兴趣了。王家一
    门亲朋老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已寒,报了仇,曾某的责任已了,你来找我吧,我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你。”
    “杀了我吧!不怨你……”乾坤手嘶声叫嚎。曾武摇摇头,挽了大腹偏偏的妻子下楼走
    了。
    “快杀了我……”乾坤手凄厉地大叫。
    阴魅突然出现在一旁,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乾坤手身躯发僵,但头部仍可转动,眼中燃起希望之火。
    “秀霞,救我……”他看到阴魅,重生的欲名人轶事望恢复了:“带我到泰山,去找泰山樵隐徐
    逸鸿老前辈,他解经脉禁制的绝技举世无双,定可解我被制的督脉经穴,不然我……”
    “不然你废定了。南天浩,我为何要救你?”阴魅哀伤地说:“仅仅是为了你未能捉获
    曾武,便要杀我灭口,将三载恩义轻易地断送掉……”
    “我以为你背叛我。”乾坤手急急分辨:“我没料到会真有一个阴神在作弄我。我错
    了,秀霞,求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干不念万不念,念在……”
    “南天浩,还有什么好念的?唉!”阴魅哀伤地长叹:“当你先后派出阴阳双怪与百毒
    人名人轶事妖前来杀我时,已是恩断情绝了。要不是恰好碰上阴神来侦查找的底细,我的下场你想得
    到的,是吗?”
    “秀霞,我该死,我……”
    “那你怎么不死?”陌生的语音入耳,楼中多了两个人,是霸剑和断魂刀,发话的人是
    霸剑:“你可以嚼舌自名人轶事杀,让血流尽而死,你应该可以办得到,嚼舌吧,阁下。”
    “即使余姑娘肯大发慈悲,将你带到泰山樵隐处,也枉劳心力。”断魂刀接口:“阴神
    要求咱们不杀你,他保证说天下间没有人能解他所制的经穴,他的话咱们绝对相信,泰山樵
    隐救不了你,他也不会救你这走狗汉奸。”
    “南天浩,我不向你报复,已经是情至义尽了。”阴魅转身举步:“今晚一别,后会无
    期,好好保重。”
    “秀霞……”乾坤手绝望地叫唤。
    阴魅在楼门略一停顿,最后头也不回急步而去。
    “天一亮,在下通知你的爪牙来救你。”霸剑咬牙说:“三天之内,被你非法勾押的人
    如果不全部放出,咱们走着瞧。”
    “你是最幸运的人”断魂刀冷冷地说:“苍天对你这种心肠恶毒的人,的确太仁慈了,
    罪魁祸首反而获得善终,天理何存?要不是阴神表示不开杀戒,哼!在下就一刀砍下你的脑
    袋来。”
    天亮后不久,齐鲁车行赴德州的长程客车,轻快地向北飞驰。车上有十二名乘客,其中
    就有文质彬彬的方公子方中平。他的右邻是一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向他说:“公子爷,济
    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戒严。这两天住在客店里,无时无刻不是在心惊胆跳中捱过
    的,真不是滋味,再不见机离开,吓都要吓死了。”
    “即使不被吓死.也会得胃气痛.甚至中风。”他笑笑说:“那些鞑虏兵如果出动封
    城,倒楣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听说是有人要造反,捉了不少人。”
    “造反?造什么反?”行商有点愤懑:“天下太平,太平饭吃多了嫌无聊,造反来玩
    吗?这些叛逆真不知死活,活该,最好砍他们的头。”
    “你真是大清朝的好百姓好顺民。”他拍拍行商的肩膀笑笑:“只为了赚钱而活,凡事
    不管,只要自己活得平安富足,吃得饱睡得着穿得暖,心满意足死在床上就够了。呵呵!像
    小生一样,考上皇榜弄个一官半职就满足啦!其他的事,管他娘!”
    车声辚辚,济南逐渐消失在车后。
    -----------------------------------
    天马扫描,bbmm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举报

能屈能伸大丈夫
    安远靖寇大将军的座舰安远号,正缓缓离开码头。另三艘副舰,已先一刻升帆待发。
    中桅升起了龙旗,大将军多罗本人正在舰上。
    这而能旗并不是皇族,而是族旗;是多罗贝勒的族旗,天潢贵胃权威的表徵。
    安远号极为华丽,但并非统花枕头,具有强大的攻击力。
    舰首:两门小将军炮。舰尾:两门百子炮。
    两艇:十贝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二十枝火枪。
    舰队是向下游航行的,两张彩色巨帆鲜艳夺目。
    宜昌约三峡口战事已经结束,大军已从水陆两途攻向四川。
    因此,多罗贝勒大为宽心,把目标揩向下游的岳州战场,亲率水师巡航,阻绝吴三桂的
    外援,澈底切断吴三桂在武昌与荆襄、四川二路逆军会师的企图。
    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断航已经快有五个年头,荆州一度成为主战场。
    荆州人真是倒楣透顶,改朝换代已经有三十几年了,到现在还在打仗,似乎人们对血腥
    残杀的兴趣依然浓厚得很。
    真糟,可能又得实施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
    兵荒马乱,荆州本来是人商埠,目前又是汉、满大军的集结中枢,军运与民运一旦停
    止,那就日子难过啦!这四五年来的连天烽火,可把这一带的人害惨了。
    上下游断航了快五年,商旅全仗短程的小型客货船维持客货运,偷渡封锁线的行业应运
    而生口在特权人士与土霸们的控制与支持下。显得十分活跃。双方的间谍密探,也在暗地里
    各展神通。
    在任何一处角落,都可能看到人间悲剧,都可能嗅到浓浓的血腥;这就是人乎盛世中的
    一隅黑暗天地。
    府城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还有二十里左右,航运商业区在府城东南十五里的沙市,南北官道的渡口则
    在西南面的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堤。商旅出入,皆由沙市进出镇流门,南北往来行旅,则走西关。
    因此,这两条路的行旅,身份地位皆有很大旳差异。
    五更天,廿馀名巡捕包围了沙市青杨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在青杨巷的巷尾,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宅主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魁,是沙市码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汉铅行约五位
    东主之一。
    在江湖道上,他绰号称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汉铅行拥有二十馀艘大小客货船,由于兵荒马乱,四
    川方面断航已久,下行的铅也不能通过岳州,所以这两三年来,荆州四大胎行都濒临破产边
    缘。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汉船行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大型船只皆被军方所徵用,去年一年中,便被击沉了六艘
    之多,官兵的赔偿为数有限,血本无归。
    目前仅靠一些小型船只,往来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各近县市镇,似乎茌苟延残喘。
    但知道内情的人,卸认为船行的经济状况好得很,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比往昔更忙碌,更活跃。
    船行五位东主都是水上的好汉,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更是好汉中的好汉,有自己控制的船只,代步用
    的八桨快舟,经常在大小河流中来去匆匆。
    宵禁执行得十分严格,天没亮不准平民百姓走动,连码头区的活动也限制甚严,因为严
    禁夜航,码头停泊的船只,天没亮是严禁移动的。
    巷前后有人把守,屋前后有人封锁,屋顶有人监视,布下了天罗地网。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黑沉沉,毫无动静,巡捕们也潜伏不动,更夫们一如往昔敲看锣梆报更,口里吆喝
    看:“留意门户,小心火烛……”天终于亮了,街道上已有行人出现。
    “碰碰碰……”一位巡捕上前拍门。巷两端已被封锁,禁止通行。
    这种事天天都有发生,平常得很,那些早起的行人皆不以为怪,乖乖绕道以免惹上是
    非。
    不久,里面传出宏亮的语音:“谁呀?天还没亮,报丧吗?真是!”
    “开门!”巡捕用大嗓门叫,拍打得更响。
    “到底是谁呀?”“的确是报丧的,快开门。”巡捕嘲弄地高叫。
    门拉开了,开门的赤膊大汉一怔。
    “哎呀!是张公爷。”大汉苦笑:“公爷上门,若规矩报忧不报喜。呸!我这张乌鸦
    嘴……”
    “一点也不错,你周老二天生一张乌鸦嘴,碰上我这个白无常,那还会有甚么好事宁”
    巡捕神气地抢入厅堂:“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兄……不,把所有的人叫醒,叫出厅堂来有事。”
    “咦!张公爷……”
    “这是搜签,县里发的;典史大人发下的。”巡捕从怀中取出搜签放在八仙桌上:“不
    要问为甚么,快!”大汉周二脸色一变,本能地转头察看。门外出现了另两名巡捕,一佩单
    刀一佩铁尺,腰间有铐链,堵住了大门。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沙市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县,设有巡司维持治安。不怕官只怕管,本地的混混在巡捕面前不得不放乖一点。
    不久,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厅堂,跟着出来了八名男女,其中有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的弟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勇、妻子罗氏。
    八名巡捕一涌而入。沙市巡司的主管李巡检脸色阴沉,瞪了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一眼,逐一扫视其他
    的人。
    气氛一紧,鸦鹊无声。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魁,昨天晚上你那两位客人好像没叫出来呢。”李巡检阴森森地说。
    “客人?没有呀。”
    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一头雾水:“昨晚我在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楼和几位伙计喝了几杯酒,回来就睡了。李……李老
    爷是不是弄……弄错了?”
    “弄错了?”李巡检冷笑:“贵客是不是姓尹?”
    “李老爷,小的一辈子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姓尹的朋友。更没有甚么姓尹的贵客。”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矢口否
    认。
    “搜出来再和你理论。”
    李巡检阴森森地说:“相信他两个逆贼绝对变化不了。”给我澈底的搜上巡捕们涌入内
    堂,一阵妊搜。几乎连地皮都翻过来了,没发现任何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运禁品像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这种人,是十分小心的,决不会把违禁品藏在家中,因为他是治安当局黑名单中的有问题人
    物。
    一无所获,李巡检大为光火,亲自再搜一遍,最后失望地回到厅堂。“你那两位贵宾相
    当高明,竟然在本官三位眼线的监视下溜之大吉了。”
    李巡检按下怒火说:“一百一但你脱不了关系。你是自愿到衙门里接受侦查呢,抑或是
    等守备府派人来抓你?守备府已得到消息了。”
    “老天爷!小的当然随老爷到衙门接受侦查。”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叫将起来:“被守备府那些旗人
    抓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天知道会发生多大的灾祸?巡捕们带走了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一阵好忙,
    一面准备银子上下打点,一面请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打点关节。
    大汉周二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汉船行的得力伙计,平时在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的家中帮闲,没有事才回家安顿。他的
    家在码头西端的街尾,一座小小的士瓦屋,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快快活活过日子。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鲨出了事,他并不焦急,因为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进出巡检司衙门是常事,挨申斥甚至挨板子有如家常便
    饭,反正船行那些粗扩精悍的众多伙计们,奉公守法的聊聊无几,喝玩嫖赌难免闹事,出了
    事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就倒楣:当然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本人也是一个不安份的闯祸精,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标准牛鬼
    蛇神。
    已经是近午时分,码头上显得忙碌非常,四五十艘船此泊彼出,人声吵杂,人热天,码
    头似乎更是热浪蒸人。
    他离开码头,打发走几个关心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市找他问消息的朋友,匆匆到了自己的小屋前。左
    邻住了一垃姓杨的小伙子杨柳青,廿来岁乳虎似的年青人,自己备有小艇的跑单帮小混混,
    替一些小货主运货,也乘载三五个附近城镇旅客作为代步船,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双肩担一
    口活得顶愉快,嫌钱不多也不少,比那些有老婆和一大堆儿女的人强多了。
    杨柳青正从街尾向家门口走,脱掉了上衣挂在赤膊上,露出一身古铜色的结赏肌肉,那
    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神采奕奕,黑油油的大辫盘在头上,粗扩的气概颇为引人注目。双方在自
    家门前照了面,杨柳青举手打招呼示意。
    “喂!周二哥。”杨柳青一脸笑容:“怎么啦?垂头丧气无精打米,输掉裤予了?”
    “见了鬼啦!”周二从腰带上取下锁匙开门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被巡捕弄走了。”
    “哈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被抓又不是第一次,有甚么好耽心的?真是。”
    “这次恐怕牵涉到守备衙门。”
    “哦!这就难怪你耽心了,那些旗人心狠手辣,得好好打点才是。唔!知道原因吗?”
    “听李巡检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窝藏了两个叛逆,一个姓尹。真是见了鬼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怎会窝藏叛
    逆?这分明是……喂!你怎么啦?”
    “姓尹。”扬柳青自言自语:“想想看,唔!尹……”
    “你在说些甚么?”周二追问。
    “不是湖南方面的。”杨柳青抬头笑笑:“姓尹,可能是均州方面的尹世明。”
    “均洲的尹世明?尹世明是谁?”
    “去年三月天,均州有人造反,首领是一个叫尹世明的人,旗号是反清复明。”
    杨柳青泰然地说:“闹了两个月,连均州也没打下就被开封的八旗兵赶散了,尹世明失
    了踪,榜文土赏格出了一千两银字。周二哥,你可得小心了,旗人对偷鸡摸狗甚至打家劫舍
    都可以容忍,就是不放过造反的人,牵进去可就麻烦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哎呀!”周二脸色大变:“该死!怎么扯上了这种上法场的倒楣事?真不妙。”说
    完,匆匆进门。”
    杨柳青摇摇头。苦笑一声,开了锁也进了自己的家门。门是从外面上锁的,但小客厅中
    却有一位扎须大汉在品茗。壮得像头大拈牛。
    “老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真牵涉上尹世明?”扎须大汉放下茶杯问。
    “很难说。”杨柳青信手掩上大门,将上衣往桌上一丢,打横坐下自己斟茶:“官府方
    面,早已知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两面擎钱,不关紧要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明
    时势知利害,像尹世明这种烫手的事a按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是不会去碰的。但如果尹世明想投到
    那边去,又当别论;那边的人肯花钱。为了大捞一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很可能作孤注一掷冒一次大
    险。所以官府抢先下手耍他表明态度;官府那些人是相当能干的。”
    那边是指吴三桂的大周王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面往南直至湖南常德府,目前是双方前哨活跃的乱
    区。讨逆主将蔡总督一度曾经占领常德,在常德建立指挥部,目下驻节长沙岳州之间亲当前
    敌,这一带便成了游击区。朝庭派来的主帅宁南荡寇大将军顺承郡王坐镇武昌。荆州则由另
    一皇亲安远靖寇大将军多罗贝勒节制军务。这位贝勒爷不但是沙场老将,而且精于情报战,
    在满清入关的前几年。它的情报特务不但控制了北五省,甚至远派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混入流寇中做情
    报工作,伪装流寇打家劫舍,捣乱大明皇朝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这次他带来的一些得力部属中,就有许
    多三十年前出类拔萃的名谍秘探,不但封锁了游击区,阻绝吴三桂的外援,也澈底切断了吴
    三桂四川方面的连络,四川的叛军无法出川与吴军会师武昌。
    康熙大帝曾经下旨给蔡毓荣,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自古汉兵逆乱,亦惟以汉兵剿平。
    这就是满清以汉制汉的最高指导原则。因此,多罗贝勒仅躲在背后牵线,利用汉人进行谋略
    战。军事方面,由蔡毓荣的绿旗︵汉军旗,不是尔后的绿营︶指挥汉人的兵勇进行战斗,八
    旗兵始终在后面督阵,如非战况危急,八旗兵是不加入战斗的。
    蔡毓荣是奉天人氏,是大明皇朝丢弃辽阳土地之后,被满清收编的所谓关外人。这几十
    万彪悍的关外人,编成了汉军旗,属满清八旗之外的汉军八旗精锐,满清人就靠他们起家
    的。入关之后,这些本来是大明皇朝的人,把大明皇朝打得烟消云散。蔡毓荣立下了不少汗
    马功劳,荣任湖广总督。名义上它是满州人,其实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用汉人来打汉人,
    康熙大帝已成功了一大半。蔡毓荣果然不负主子所托,花了十二年光阴,把吴三桂的大周王
    朝打入十八层地狱,历史上所称约三藩之乱就此落幕。大汉眼中有不悦的神色,说:“如果
    他们的消息正确,会影响我们吧?”
    “那是无可避免的事。”杨柳青淡淡一笑:“风色不对,过一段快活日子并不是坏事。
    锺兄,要小心些,咱们千万不能卷进去。这段时日里,咱们到府城快活去,以免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也只好这样了。”渣须大汉无可奈何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玩命的日子不会长久的,他太贪
    了,早晚会把命玩掉,也许会连累了我们。”
    “咱们也在玩命,不是吗?不要怪他,咱们小心些就是了。弄些吃的,晚上去打听一点
    风声。”
    兵荒马乱,人人都在玩命。有些人玩命是为了苟延残喘;有些人玩命是为了发财。国难
    财很好发但也容易把老命也赔进去。
    杨柳青拥有目己的一个小小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五六个人,规模小,暴露的机会也小。
    南面两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的石门山区和武陵山区,有不少逃避兵灾的人,需要生活必需品过活,
    尤其是需要不可或缺的盐。他这小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干的就是走私日用品和盐入山,进出封锁线风险极
    大,那可真的是玩命。官兵与叛军都是要他们老命的人,那些散兵游勇和强盗土匪,都是要
    命的凶神恶煞。要发财或者苟活,都需要付出代价的。人活着真不容易;要活得好更不容
    易。
    午后不久,隔邻的周二便离开了家,直至二更初正之间,方兴高采烈地返回,而且脸色
    发青,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这位仁兄喝得愈多脸色愈青。
    周二还记得门是上了锁的,总算没糊涂得把门推破。正在摸索开锁,手忙脚乱无法开
    启,斜刺里闪出一个黑影,一把夺过它的锁匙说:“我帮你,你真不该.喝了那么多。”
    “你……你是谁?”他大看舌头说,伸手夺锁匙:“婊名人轶事子养的,少……少管我的……”
    另一个黑影出现,一劈掌把他劈昏挟住了。
    他被一盆凉水泼醒,睁开纂首硌郏首先便看到四个黑衣黑头罩,只露出双目的怪人,
    四双怪眼凶光暴射。凶狠地死瞪者他,不由心中一冷。酒意醒了一半。
    “你……你们……”他吃惊的叫。挣扎欲起。
    一只大手压住了它的右肩,把他压牢在凳脚下的砖地上,重得像一座山。
    “不要管咱们是谁,好好回答在下的话。吉凶祸福,完全在于你的合作态度好坏。”按
    住他的怪人说。语音阴冷。带有无穷鬼气和凶兆。
    “在……在下……”他几乎语不成声,显然肩上的痛楚和压力,仍在一分分增加,令他
    大感吃不消。肩上的痛楚和压力,仍在一分分增加,令他大感吃不消。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回来了?”怪人问。
    “申……申牌左……左右释……释放的,弟兄们在……在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褛治,…:治酒,替……
    替老大压……压惊,睡……驱除晦……晦气。”
    “他在巡检衙门怎庆说?”
    “他……他甚么都……都不知道,没……没有甚么好……好说的,挨了几下重的,但甚
    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甚么?”
    “姓尹的事呀!那……那尹世……尹世明……”
    “你怎么知道尹世明?李巡检只说一个姓尹的。”怪人眼中凶光更炽:“说|你怎么知
    道的?”
    “是……是隔……隔壁的杨……杨老弟说……说的。”
    “隔壁?左或右?”
    “左……左邻……”
    怪人举手一挥,另一名怪人转身拉开门问出,偕同在门外把守约两个怪人之一,扭断杨
    柳青家的门锁,快速地抢入。不久,两人回到周二的家。
    “空屋,人出去了。”一位怪人欠身说。
    “派人守候。”主事的怪人语气凶狠已极。
    “是的,已经派了两个人。”
    “那位杨老弟是甚么人?”主事的怪人转向周二追问。
    “一……一个做……做载货小买卖的小……小伙子。”周二乖乖吐实。
    “码头混混?”
    “不是,人很……很规矩,虽然有……有时也好勇斗狠,但很……很讲理。”
    “哼!等逮看他之后,就知道他是甚么人了。我问你,姓尹的派甚么人和你们接头?”
    “天地良心!”周二惊恐地叫冤:“这都是巡检衙门李老爷说的,我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大根本不知
    道谁是姓尹的,最近也没有任何人来找我们接头。”
    周二心一急,酒完全醒了,说起话来世不结结巴巴了,大概已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必须
    集中全力自保了。
    “你这厮皮肉生得贱,不吃些苦头是不肯招供的……”
    “诸位明鉴……”周二狂叫,但牙关立即被拉脱了,而且咽喉也被控制住,发不出任何
    声音。
    一个怪人从后面架起了他,另一个怪人开始动手挨人,铁拳在它的肋部、肚腹重重地落
    实,打得他五脏收缩,胃往外翻,痛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天昏地黑不知人间何世,血液
    开始从口中溢出。
    “该知道怎么说了吧?”怪人閤上它的牙关问,语气阴冷无比。
    “我……扼……扼……”
    “你别装死,死了你也得招……”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弹指信号,怪人停止逼供,一口吹熄了灯火。厅中一暗。
    门外,传来杨柳青邪里邪气的俚曲声:“正月里来正月去,我与那小妹看花灯……
    嗯……”
    灯火重明,两个怪人挟持看酒气薰人满脸通红的杨柳青,那双布满红绿的大眼毫无光
    芒,摇头幌脑,明显地表示出刚才挨了揍,神智尚未清明。
    “这人就是你杨姓邻居?”怪人向周二问。
    “是的,他……他叫杨柳青。上周二惶然地说。
    怪人连抽了杨柳青四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把杨柳青打醒了。
    “扼……哎……你……你们……”杨柳青惊恐地挣扎怪叫。但动弹不得。
    “你叫杨柳青?”怪人伸手抬起杨柳青的下颚沿声问。
    “是……是的,你……你们……”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尹世明的事?”
    扬柳青终于清醒了。浑身在发抖跟前怪人恐怖的形状。令他心胭俱寒。以为自己见到了
    鬼。
    “说!不说就煎你的皮肉.”怪人凶狠地叫。
    “这……去年城门口的榜文,写得清清楚楚。“杨柳青总算清清明明了!“有人在均州
    造反,主犯尹世明在逃,赏案是纹银千两。死活不论……”
    “原来你到尹世明很有认识,一个乎凡的小生意人怎会留心这种事?哼!又是一个皮肉
    生得贱的人,给我打!”挨了七八拳,杨柳青躺下了,景况比周二更惨,周二毕竟是练了内
    外功的人,禁受得起打击。
    “你要是不招,我要将你十个指头逐一砍下来。”主事的怪人揪住杨柳青的辫子往上
    拖。“说!你是不是尹世明的接头人?”
    “皇天在下……”杨柳青声嘶力竭地号叫。
    “把他的手按在桌上,砍一个指头问一句。”主事的怪人冷笑看下令。
    两个怪人挟佳杨柳青推至桌旁,第三名怪人将它的右手按在桌面.拔出系在背上的单刀
    准备。“现在,我再问你。”主事怪人在桌旁奸笑着说:“尹世明目前躲在甚么地方……”
    话未完。
    门外再次传来弹指的信号声。三怪人丢下杨柳青,闪至一旁戒备。
    主事的怪人本能地握住插在腰带上的长剑,四个人的目光皆注视看虚掩的大门。兀地,
    陌生的语音打破了四周的沉寂:“我尹世明就藏身在此地。你们找我有何贵干?”四怪人名人轶事
    吃一惊。火速循声转身。
    小屋仅有一间小房,一房一厅小得可怜,连厨房也没有,周二从不在家中进餐。
    小房没有房门,仅用一条青布门帘隔开名人轶事房与厅。房门的门帘前,站看一个穿深灰色短
    袄,青布蒙面的人,腰带上悬了一柄尺八判官笔,一双怪眼精光四射。
    “好高明的轻功。”主事怪人冷冷地说:“阁下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咱们身后不足两
    丈,而咱们却没听到任何声息,显然咱们投照面就栽了。阁下,你不是尹世明。”
    “真的?”蒙面人半真半假反问。
    “阁下的身材,比尹世明矮半尺。”
    “是这么高吗?”蒙面人声调不变,随看语音,身躯徐徐缩小,变矮。这一来,衣裤就
    显得又宽又长了,令人感到十分好笑。
    四个怪人笑不出来,因为这是已臻化境的缩骨功奇学,既不用运气行功,也不需事前准
    备。
    缩矮了两尺左右,接着转而膨胀,片刻间,不但恢复原状,而且继续长高,高了一尺才
    停止。能缩骨,内功火候够的人不难办到;能长高,可就匪夷所患了。
    四个怪人的眼神,暴露出心中的恐惧。
    “你们是多罗贝勒身边的人。”蒙面人的身材恢复原状,语气渐冷:“你们的消息很灵
    通,灵通得令人心中禀禀。可惜,你们操之过急,也估计错误,以为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受到警告之后,
    我尹世明必定认为已经安全了,必定前来找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接头。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醉倒在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楼,我尹世明必
    定来找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周二安排一切。所以,你们迫不及待赶来了。”
    “你阁下不是尹世明,尹世明八辈子也没使用过判官笔,他的金背宝刀是天下十大名刀
    之一。”
    怪人冷静下来了:“那么,你是尹世明的接头人了。事实证明咱们的估计完全正确,你
    们逃不出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真的?”
    “你心中明白是真的。阁下。叫尹世明出来自首吧:前往投奔吴三桂是死路一条。再
    说,你们志在反清复明,而吴三桂已在衡州沐猴而冠自封大周皇帝。它是前问的国贼汉奸,
    你们去投奔他,他会要你们吗?”
    “我们的事,不劳过问,现在,你我之间。只有一个办法了断,汉满不两立,必须有一
    方肝脑涂地。“
    怪人手一动,剑出鞘龙吟隐隐,同时发出一声短啸。
    “不必寄望外面的四个人了,他们都死啦!”蒙面人说:“你总不会认为在下是一个人
    来的吧?”
    “既然咱们估计正确,来的人当然也不止八个。”怪人镇定地说:“只要捉住你们一个
    人,咱们就成功了。一个活口,就可以追出许多许多的人。你,就是活口。”
    “你们四个人还不配说这种大话……疑……”
    门外传来一声吃喝。然后是罡风怒号。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声惊心动魄。
    蒙面人不再从容,拔出判官笔。
    四个怪人哈哈狂笑,两刀两剑堵住了厅门,刀剑森森成林,等候蒙面人冲出。
    一枝尺八长的判官笔,想同时从两刀两剑并列的阵势中冲出,那与自名人轶事杀并无多少不同。
    功臻化境的人在空旷的地方游斗,两刀两剑的威胁算不了甚么。但在像小屋客厅这种窄小地
    方,凶险程度增大了十倍。
    四个怪人的胆气,因支援的人赶到两倍增,出的阵势也明白地表示出敢斗敢拚命的决
    心。蒙面人必须冲出去。厅门是唯一的出口。判官笔向前一指,即将行致命的冲击。桌上的
    油灯,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间突然熄灭。同一瞬间,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黑影贴地窜出,堵住厅门的四个怪人首先传出厉叫,有一
    个人倒了,窜走的黑影也到达,判官笔斜挥,击中一个怪人的胫骨,从空隙中穿越,窜出门
    外骛尔失踪。
    四个怪人倒了两个,另两个惊骇地退出,一个大叫:“主犯逃出了……”
    外面巷子里本来有人恶斗,在叫声中人影四分,一阵追逐,片刻间人影四散。地下,留
    下了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具是敌方留下的,是一个五短身材、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死后仍紧紧
    地握着一把尺八青钢匕首。
    桌上点起一枝大烛,原来的油灯因倒翻而不能使用了。七个怪人以一个佩盘龙护手金钩
    的人为首,仔细察看在屋内被击伤约两个同伴。
    一适是被飞钱击中了右肩,一枚康熙通宝切断了右肩关节的大筋,其准确的程度令人心
    中发毛,从骨缝中锲入分厘不差。一个是被钝器击断了右胫,两根骨头全断,皮开肉绽废走
    了,看创口便知是判官笔所击中的。
    “那自称是尹世明的混帐东西,足一笔擎天骆威。”佩盘龙金钩的怪人咬牙说:“尹世
    明的结义四兄弟之一,隐身开封的江湖浪人。他甚历时侯练成了飞钱绝技,江湖道中还没听
    人提起过。现在,咱们已证实了那群漏网之鱼,已经到达本地,必须集中全力搜出他们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去投奔吴逆。”
    “禀长上,属下认为,一笔擎天这么早就来了,地那些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必定在沙市附近潜伏候机,
    何不出动兵勇民壮,来一次犁田式的澈底封锁搜索?”一名怪人提出建议。
    “没有用。”怪人摇头拒绝:“而且,他们不会笨得就在附近潜伏。再说,共勇民壮大
    半同情叛逆,靠不住。这里还得派人监视,咱们回去再商量。”
    “长上,这两个人……”原先那位佩剑的主事怪人指周二和杨柳青。
    周二躺在壁下,口角仍在溢血,发出微弱的呻吟,像是只剩下半条命。
    杨柳青更惨,躺在桌脚下脸色泛灰,口中溢血,已陷入昏迷境界,大概内脏被打得离了
    位走了样,内脏出血可是十分严重的创伤。
    “不必管,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会来善后的。”佩金钩的怪人说完,举步向外走。
    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是半个时辰后a带了三个伙计赶到的,脸上并没有醉倒的痕迹,醉倒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褛的
    事显然可疑。他们带来了救治内伤的丹药,杨柳青也沾了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气息奄奄的杨柳青清醒之后,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爷,这些人怎么如此残暴?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吗?”
    “老弟,不要发牢骚,认了。”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好意劝解:“巡防营的,就可以主宰别人的生
    死,他们的权威是无上的。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老弟你……”
    “我既没强出头,也没多开口。另世明造反的事,榜文土写得明明白白……”“老弟,
    问题是你恰好在这节骨眼上冲了他们。”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鲨拍拍它的肩膀:“这是命,白虎星照命,只
    好自认倒楣。幸好还留得命在,你还算不幸中的大幸,祖上有德,所以能保住老命。李勇,
    你扶杨老弟回家养伤。”
    李勇是个魁梧的大汉,连扶带拖把他送回家。
    同一期间。城内警卫森严、地方人士称之为阎王般的巡防营会议室。负责肃奸缉逆的首
    脑们澈夜忙碌,一组组人手陆续派出。
    杨柳青养了三天伤,码头上吃水饭的一些酒肉朋友,不时前来探望他,他被巡防营秘探
    上别的事,传遍了沙市。好在他年青力壮底子硬朗,四天便可到各处走动了,气色也渐渐复
    原,依然是一条生龙活虎汉子。
    这天,他接了一笔生意:当阳县一家商号约廿担日用百货。按行程,来回需时十天左
    右。为了逃避可能重临的灾祸,他急于离开一段时日。卷入叛逆案可不是好玩的事,他已经
    吃过苦头,再遭波及必定老命难保,幸运之神不可能一而再照顾他的。
    带了两名伙计:孙一青、李二郎。一早将货物捆扎妥当,立即发航。
    货主不在船上,仍留在荆州买办。
    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段可以扬帆,他这艘小船可载三十石,廿担货胜任愉快。午后不久,进入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沮口︶。
    船溯沮河上航,前十里仍可使用风帆,以后便得靠荞与桨行驶了。一天走不了四十里。
    第五天近午时分。到达麦城南面十里的老鳌湾。这一带两岸丘陵起伏,林深草茂。村落稀
    少。河旁的小径很少看到行人。
    湾长六里,水流不算湍急,但水深已超过一荞,只能改用长桨。三枝桨前二后一。杨柳
    青在后艄控舵桨,这一带水面他相当熟悉,走这条水路他并不是第一遭。
    河面宽度不过卅丈左右,两岸的景物清晰在目。船破水上航,平稳地疾驶。
    “杨老大。”控前桨的孙一青一面划桨,一面扭头大声讯:“前面就是麦城,今晚就在
    麦城过夜好了。”
    “也好。”他也大声答:“不过,明天得辛苦些,一定要赶到县城。”
    “老天爷!那怎能赶得到?六十里上水,而且麦城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以上一段,水浅而湍急……”
    “那就不能在麦城过夜。”他笑笑:“你知道吗?麦城这两年很不平静,荆山那群好
    汉,利用竹筏沿漳河下放,第一站就是麦城,碰上了老命难保。”
    “哎呀!竹筏……”李二郎惊呼:“莫非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他们有家伙。”
    一条竹筏在上流里馀湾流折向处冲出,有四枝桨,轻快地顺水顺流飞驶。筏上有七个
    人,除了四名桨手之外,另外三个人皆穿了青紧身,佩了刀剑。
    “有一个是女的,手上好像有弓。”孙一青划桨的手慢下夹了。
    “是弹弓。”他剑眉深锁:“北地武林朋友的玩意,不是射箭的弓。两位,有点不
    妙。”
    “荆山那一伙?”孙一青语气变了。
    “巡防营的密谍。”
    “甚么?杨老大,别开玩笑,他们会走这么远?”
    “信不信由你。我猜,他们是从荆山那伙人那儿来的,同那些强盗查问逆犯的下落。”
    “这……那该与咱们无关。”
    “很难说。瞧!他们打出要船往右岸靠的手式了。”
    “那……”
    “除了遵命之外,别无他途。”他沉看地说,长桨斜推,船转向冲向右岸河湾的底部。
    船靠上河岸,竹筏也到了。两位中年人跳上船,一佩刀一佩剑。
    “叹:是你?”佩剑的人看清了后船的杨柳青,冷电四射的鹰目冷电更盛:“看来,你
    可能真的涉嫌。”
    杨柳青心中叫苦。他对那双凶光暴射的怪眼记忆犹新,半点不暇,这家伙正是那天晚
    上,要砍他的手指逼供的怪人,那晚虽看不见这人的面貌,但那双令人作恶梦的怪眼他太熟
    悉了,一见难忘。
    似乎。腹、肋被痛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了。“你……你们……”他期期艾艾语不成声。
    “该死的混帐东西:你不是周二的邻居杨柳青吗?“中年人以为他没看出自己的身份:
    “那天晚上,我就料定你通逆,现在你又出现在逆犯可能逃匿的地段内,你还有甚么好说?
    人一定藏在船上。给我搜!”
    又上来了两个人,女的也握看弹弓土来了。这位女英雄很美,年约二十出头,成熟名人轶事女人
    的风韵十分撩人,劲装把浑身诱人的曲栈暴露无遗,显得更动人更夸张,瓜子面广透出精明
    俏丽的神彩,那双水汪汪似乎会说话的大眼活得很。那小蛮腰旁的盛弹子革囊重甸甸地。里
    面盛的恐怕不是泥弹。必定是可怕的金属弹丸。
    船小,小舱内盛了货物担。空间更显得狭窄,上只能爬进舱睡在货物上。在外面一眼便
    可看清所有的空间。
    中年人一口咬定里面必定有底舱,喝令把货担一一搬上岸。最后,不但不见有人藏匿,
    连老鼠也搜不出半只来。最后,货物重新搬上船,将船押往麦城。
    杨柳青三个人不住苦苦哀求放行。但那些人天生的铁石心肠。连血都是冷的,以几记耳
    光和拳打脚踢作为答覆,一口咬定他们涉嫌通逆,需进一步追查,毫无通融馀地。
    富阳与荆门州一带,一度曾经陷入叛军手中,目前仍是戒严区,一旦通逆的罪名落实,
    死路一条。
    只要被巡防营的谍探指称通逆的人,地方官便静若寒蝉不敢过问,管辖权便无条件转移
    给军方。即使地方官明知被捕的人是冤枉的,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或反证,事实上从来就没
    有任何一位地方官,敢和代表旗人权威的军方抗争。
    他三人设籍荆州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陵县,而远在二百里外的荆门州当阳县被捕,就算他们有一百万个
    清白无辜的理由,也没有人敢冒大不违替他们申冤。
    麦城,目前只是沮河、漳河会合虚的一座小小的荒村,已非昔时风貌。当年关公失荆州
    走麦城的遗迹,已无处可寻,三四十户人家,倒有一半是空屋空户。有些人家早已人丁断绝
    手有些人家逃到天涯海角再也没有回来。数十年兵连祸结。十室九空的惨况随处可见。
    人丁太多了,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就会有战争。战争是残酷的,是大自然的反淘汰;健
    壮的、优秀的、有用的人,都在战争中倒下去,留下的却是听天由命的老弱、痴愚、怕死
    鬼。在百万兵马的惨烈厮杀中,能幸存下来的优秀人才并不多。这与大自然禽名人轶事兽的弱肉强食
    淘汰律完全不同,禽名人轶事兽只有最强、最优秀的才能留下来。
    麦城这小荒村,到处可见到一大群小孩,和大腹便便的女人,强壮聪明的年青人却很少
    见到。这是战乱后的大自然奇妙的现象;人死得大多了,女人的生殖率必定会直线上升。
    巡防营在这里设有一处秘站,由密谋们主持,共有廿馀名之多,全是健壮彪悍的男人,
    和刚健而又美丽娴娜的女人。村里那些脸有菜色的村民,见了这些人有如见了鬼,谁还敢出
    头管这些人的闲事?看到这些人押回俘虏,除了暗中叹息之外,皆避得远远地,唯恐惹祸上
    身。
    秘站设在两栋稍像样的大宅内,一栋土瓦屋的后进作为囚房。
    杨柳青三个人被送入临时囚房,方发觉还有比他们更倒楣的人。先来约五个倒楣鬼浑身
    污秽,脏衣裤可看到乾了的变色血迹,有两个已气息奄奄,显然都曾经受过酷刑,进来大概
    有三四天了。
    “我们完了,杨老大。”孙一青在壁角坐下绝望地说:“没料到咱们会栽在这里。”
    “我们该反抗的。”李二郎用拳锤打看掌心:“死,也要死得英雄些。”
    “小心。”杨柳青指指紧闭的肩外,意思是外面的看守耳朵尖得很,不能胡说八道:
    “未至绝望关头,不能绝望。我想,希望未绝。”
    “还有甚么希望?”孙一青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芒,对这位年轻而精明强悍老大,一向佩
    服得五体投地,老大说有希望,那一定的确有希望。
    “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可以买命。”杨柳青镇静地说:“我在后院埋藏了一批值钱的首
    饰金珠。”
    “老……老弟。”壁橱下一位脸色发青的中年人说:“他们不要钱,他们的钱来得太容
    易了。他们要人,要他们所要的人。”
    “他们的办事宗旨……”另一位难友接口,这人的右手五个指头血肉模糊,正发出恶
    臭:“宁可错杀一千,不可轻纵一人。老弟,认命吧。”
    “村西河岸的小丘旁,已经埋了五位仁兄。”第三位难友有气无力地说,脸部红肿左目
    已经失明。
    “他们没有甚么可招的。只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招,因而前言不对后语,终于熬不住酷刑,含恨九泉。
    所以招了还是死,不招也许可以多熬三两天。”
    “熬不得,老兄。”杨柳青笑笑:“像你老兄这样熬,生不如死。”
    申牌初正之间,秘站约主脑人物从当阳方向返回。
    囚房门开处,进来了两名佩刀大汉,先察看八个囚犯的情形,然后将杨柳青带出。
    经过天井,他看到那位持用弹弓的美丽少名人轶事妇,正和一位像貌颇为英俊的佩剑人有说有
    笑:当然少名人轶事妇手中没有弓。
    堂屋的八仙桌上首,坐看一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那位一而再与他为难的鹰目佩剑中年
    人坐在右首。左首是一位文调调穿窄袖青袍、有点书生味道的年青人,手中有一把附有珠坠
    流苏扇堕的摺扇。两侧,共有六名大汉,分别排坐在良凳上。
    将他带来约两个人,将他向堂下一推,然后在左右抱肘分立,随时准备动手对付他。
    “你叫杨柳青。”上首的中年人倒也和气:“多方查证。你的确涉嫌偷运逆犯。看你的
    神色倒是相当镇静,好像不在乎似的。”
    “小的本来是个浪汉,说不在乎是假。”他语气中百不激动,“说实话,小的毫无所
    知。”
    他的镇定态度。颇令所有的人感到意外。凡是落在巡防营的人手中的嫌犯,没有不哀求
    叩头呼冤的。
    “你毫无所知?你知道不实供的结果吗?”中年人的语气仍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但充满了令人胆落
    的凶兆。
    “小的知道,上次小的就几乎丢掉一个手指头。”
    “知道就好。从实招吧,尹世明那群人目下逃匿在何处?我在听。”
    “小的不知道,但小的可以替大爷打听。”他的态度出奇地恭顺,近乎讨好:“小约有
    三项条件,也许可以改变爷们对小可的看法。”
    “哦:三项条件?说说看?”
    “其一,小的双肩担一口,自己拥有船只,钱赚了不少,后院里埋藏有一批大乱期间获
    得的金珠。其二,小的对荆州方圆五百里内的人事地物相当熟悉,足以替爷们效劳。其三,
    小的颇有勇力,供爷们跑腿甚至摇旗呐喊,不敢说胜任愉快,至少还不至于滥竽充数。因
    此,小的认为,爷们与其杀掉一个其实并未涉嫌的好顺民,不如牧用一个可派用场的线
    民。”
    “唔!你好像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了。”
    “不瞒大爷说,不算早。”他欠身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好死不如恶活。”
    “这厮口才不错,好像曾经念过书。”有点书生味的人笑笑说:“你识时务吗?”
    “小的必须识时务,不然就活不到今天。”他毫不脸红地说:“兵荒马乱,乱世人命不
    值半文钱。荆州曾经出了不少英雄,但今天英雄何在?都死了。”
    “唔!你看得很透澈,难怪你拥有自己的小小局面。”上首的中年人笑笑:“你说你对
    附近熟悉,荆山那群匪徒你知道多少?”
    “知道得不多,但也不少。山里面有三股强盗,其中飞天狼万山重是从四川过来的。最
    强的一股,匪首是混世魔王霍大方。最机警行动最快的一役,匪首是紫金梁梁彪。当阳和荆
    门州,正是紫金梁的势力范圜。”
    “唔!很好。你说你颇有勇力。”
    “武艺也不差。”
    “善用甚么兵器?”
    “齐眉棍。单刀。最基本的功夫。”
    “本座要考考你。”
    “小的不敢放肆。”
    “假使你真有些本领,本座会考虑录用你。”中年人离座举手一挥:“到外面去。你必
    须尽量施展,不然就失去机会了。”
    门外有一处广约两亩的晒谷场。四周有几个村民和顽童,站得远远地躲在屋角巷口,向
    这附近漠然冷视。
    出来了十二个人,中年人向一位留了鼠须的大汉挥手示意,说:“商金堂,你考量考量
    他的拳脚。”
    “属下遵命。”商金堂应偌着,开始解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同伴。
    “不要下手太重。”
    “属下自有分寸。”商金堂向外走,抱肘一站,傲然向杨柳青点头叫:“来,上,让我
    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杨柳青一面盘起辫子,一面走向下首。
    “商爷请赐教。”他抱拳行礼,
    “别客气,上啦:”
    “小的放肆了。”他再次行礼。吸口气双掌一提,拉开马步。
    商金堂淡淡一笑,仍然抱肘而,立。仅身形半转,根本没将他看在眼下。
    练了几年基木武功,打过几场狠架。甚至拚过几次命的人,既未练特殊的秘学,也没靠
    杀人放火过活。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起手来,就是武林高手眼中的所谓泼皮打法。杨柳青就是这种人,凭
    的就是皮粗肉厚禁受得起打击,仗天生的蛮力和敢闹敢拚的勇气,一上来就拳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锐不可
    当,经验与技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打倒对方的气魄和力道。
    杨柳青勇悍如狮,因猛地扑上,一双铁拳密如暴雨,在刹那间狂攻了十七八拳,踢出七
    八腿。
    商金堂一双肉掌紧守住门户,用双盘手封架,上拨下拦快逾电闪,任凭对方如何攻击,
    皆在双掌的拂动中一一化解,手臂接触的声晌急如骤雨,双脚不离原地三尺周径,不时乘虚
    反击一两掌,击在对方的肩。胸、跨上力道渐增,着肉时劲道一记比一记重。
    狂乱闪动中,传出一声着肉的暴晌。杨柳青斜冲出丈外,脚下一乱。显然,他挨了一词
    重的。
    他年轻力壮,皮粗肉厚,挨几下算不了甚么,事实上商金堂地无法击中它的要害。
    一声虎吼,他再次凶猛地前扑,再次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攻击,似乎比上一次更狂野一
    倍。
    商金堂的神色不再轻松了,也不再取守势了,冷哼一声,接了几招也反击了五掌三拳,
    一阵纠缠,碰一声闷晌,人影乍分。杨柳青斜摔出丈外。一滚而起,再一声怒叫,疯虎似的
    作第三次抢攻。
    商金堂大概脸上有点挂不住,脸色一沉,左手突然施展绝技拘魂鬼爪中的挽月摘星怪
    招,身形半转切入,神乎其神地抓住了他的左上臂,右掌一拂,正中左胁。
    “哎……”他怪叫,斜飞出丈外,碎然什倒。
    “我不信你还能爬起来。”商金堂拍拍手说。
    他一跃而起,而不是爬起的,说明他的臂和胁并未受创,具有强大的韧性。
    一声怪叫,他冲上再跃起扑击,全身收缩,双手招发猛虎扑羊。就在对方挥掌斜劈他手
    臂的刹那间,双脚折向凶猛地端向对方的胸膛,声势浑雄悍野绝伦。
    商金堂比他高明得大多,搏斗的经验更相去远甚,掌一沉硬拍他的双脚。
    “朴!”暴响传出。他侧翻腾手着地,再射出丈外,仆地即急翻而起,像是喝醉了酒,
    踉迹稳住身形,咬牙再次前冲。
    商金堂也退了两步,怒火上冲,冷哼一声,右手半屈半伸向前一副,五个指头似乎涨大
    了一倍,要下重手了。
    “够了。”为首的中年人及时沉喝。
    有腥风发出的怪爪,距杨柳青的胸口不足五寸。而杨柳青的双手以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剪式绞住了怪爪
    的手臂,但却挡不住怪爪的探入劲道。
    “你玩过一次了。”商金堂冷冷地说,手一振,杨柳青的双手向下沉左右荡开。
    “你不算全胜。”杨柳青退了两步说,满头大汗呼吸重浊,但勇气仍在。
    “你过来。”中年人招手要他走近:“你的身手很不错,在练一般武技的人来说,可称
    得上佼佼出众。但在练有奇功绝学的人来说。你还不堪一击。”
    “这……小的可以斗七八个人……”
    “所以找说你很不错。由于你具有相当好的条件。我破例给你干一份好差事。”
    “哦……小的……谢谢大爷……”他兴奋得结结巴巴,不住躬身抱拳行礼。
    “本座是巡防营的潜龙队一级总管。姓单。”
    “单总管,小的参见总管。”他用上了满人的参见礼,屈一膝一手沾地。
    “很好。有件事本总管要告诉你,你说你后院里埋藏有一批金珠。”
    “是的,不算多,大概可值五六百两银子,小的回去之后,立即挖出来奉献给总
    管……”
    “不必了。”单总管举手阻止他往下说:“在本总管手下办事,在可能范围之内。可以
    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开辟财源,但得经过核准,不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本营的要求。是必须毫无异
    议地服从,全心力为朝庭效忠。从现在起。你就在潜龙队当差,直接受商金堂指挥节制。”
    “小的一定服从……”
    “很好。你的饷银,目前是月饷纹银一百两。另有论功行赏的赏银,月饷比一般宫兵高
    四倍,当然出生入死的危险也比一般官兵高几倍。”
    “小的不怕危险。”
    “我知道,你在荆州的局面,证明你是个有胆识有勇气的走私贩子中知名人物。你派你
    约两个弟兄。把货物送到当阳。你就留在此地。你对这一带熟悉,用得看你。现在,你回船
    去打点,妥当后立即回来报到。”
    孙一青和李二郎立即被释放。三人回到河旁的小船,交代毕。他提了自己的简单行囊。
    向商金堂报到。这时,天色已晚,但心惊胆跳的孙一青和李二郎,不敢在麦城逗留,连夜冒
    险将船驶走了。
    一连两天。他总算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商金堂很看得起他,他那天的表现的确不坏,因
    此将一般的状况告诉他,工作的概略情形也让他了解。他颇感吃惊,原来巡防营对他的调
    查,资料之正确大出他意料之外。甚至最近一年来他所接的买贾和行踩,巨细无遗皆存在于
    档案中。
    荆州附近的武林人物,与及混字号的牛鬼蛇神。一举一动皆难逃巡防营的耳目。
    单总管的大名是定南,百分之百的汉人。这次来麦城建立秘站约廿馀人中,没有一个是
    旗人。有一半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林高手,具有奇技异能的知名人物。像具有他这种身手
    的人。地位低下未入流,仅供跑腿听候使唤,要想出人头地,得凭功劳表现才能有希望。
    商金堂告诉他:尹世明一群逆犯,可能有廿人之多,分为两拨潜抵荆州,耍偷渡到常德
    辰州沅州,投入吴三桂的叛军图谋东山再起,可能要劝告吴三桂反清复明,放弃大周的逆
    号,堂堂正正高举反清复明大旗;才能号召天下反清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望风景从。
    大清皇朝不在乎吴三桂称帝,只怕吴三桂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
    单总管说得不错:吴三桂只是冢中枯骨,不成气候。而天下各地反清复明的英雄豪杰人
    才辈出,此外彼起大有燎然之势,如果他们能和衷共济汇成洪流,必定天下大乱不可收拾。
    阻止尹世明偷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尹世明一群人在荆州偷渡失败,巡防营先发制人,及时断绝了尹世明所能获得的援助,
    目前已回头潜返荆门州,可能已遁入荆山山区,很可能要求山贼相助,改从宜昌附近偷渡。
    单总管这处秘站,是巡防营派出的五处秘站之一,负责拦截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全力搜捕尹世明,设法封
    锁出路,争取与山贼约合作。那天晚上在周二家中,要砍他的手指逼供的人,姓刘,大名是
    坤。
    十年前在大河两岸,提起三绝剑客刘坤,江湖朋友莫不掩耳而走。那时,这位剑客是武
    林九大剑客之一,一个坐地分赃的黑道大豪。后来,几个曾经受过他一再迫害勒索的江湖朋
    友,联手夜袭他的嵋山望华山庄,山庄从此在人间消失,他三绝剑客也失了踪。
    这天,派出的人来来去去,气氛显得相当紧张,信使益显得忙碌。从荆州来的信使皆从
    陆路往返,这些脚程惊人的信使比乘船要快得多。傍晚时分,他被召至前厅。
    八仙桌点起两盏明灯,单总管面前,摊开一幅荆山地区的兵略要图。四周,除他之外还
    有三个人:商金堂、三绝剑客刘坤、弓迎春。弓迎春就是那位使用弹弓的美丽少名人轶事妇,绰号叫
    凌云燕。
    三绝剑客的身份地位,比商金堂高两级。
    “杨柳青,你知道苦马坪这处地方吗?”单总管向他问,脸上神色肃穆。
    “知道。”他点头:“沿漳河入山,到达洛阳山岔出一条小径东北行,进入野猪谷。十
    馀里出界首,北面就是苦马坪。那是混世魔王霍大方的活动区,走上几十里不见人烟,松林
    浓密,马匹通行困难。”
    “混世魔王中途变卦。”单总管眼中冷电乍现:“竟然拒绝答覆咱们的要求。今晚五更
    初,你们携带三天的乾粮入山。到苦马坪埋伏,可能截住尹世明那群逆犯。据可靠的消息,
    混世魔王已和尹世明的人接头谈妥条件,借道给逆犯西行,走兴山归州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现他们之
    后,如敌势过强,立即派人回来传讯。如果他们人少,务必动手歼除。他们是分批走的,人
    少易于隐匿,如何相机行事,你们有权自行决定。总接应在洛阳山待机,咱们必须成功。”
    乘夜出发,廿六个人几乎全部出动分头行事。
    次日黄昏,四人到达苦马坪,整整走了一天,全程约在一百六十里左右。
    这是群山深处的一连串山岭,小径一线,罕见人烟,林深草茂鸟兽成群。
    他发现三绝剑客三个人,只知道洛阳山以南的道路,过了洛阳山,便一切靠他领路北
    行。难怪单总管肯录用他a原来他真可以派用场呢。
    四人砍茅编枝,搭了两座矮小简陋的草棚住宿。
    次日一早,三绝剑客在附近侦察,最后选定了埋伏守候的地方。原始山林中不能通行,
    往来的人必须沿羊肠小径而走。埋伏区距住处的里馀,右面是陡坡,松林如海二左面是山
    溪,上下游都有洪水冲成的深潭。如果发现敌踪,让敌通过之后发出信号。住处的人出动拦
    截,便可前后包围。相当理想。
    三绝剑客和商金堂在住处把守,他和凌云燕弓迎春在埋伏区潜伏。
    两人隐身在陡坡的松林中,可看到上面绕过山腹的小径,视界远及三里外。当然并不能
    完全看清道路,仅可隐约看出经路的概略景况而已。
    看看到了已牌末。仍然不见人踪。
    “杨柳青。”凌云燕毫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姓名,举水囊喝了一口水:“这条小径通向何
    处?不像是樵径。”
    “经过荆山主峰。可到陕西。”他信口答:“是一条古道,沿途有山村,据说还有苗
    人。不是樵径,樵径要近村的地方才有。”
    “你为甚历耍参加我们?”凌云燕另起话题。
    “为了活命。”他率直地答。
    “为了活命,你就黑了心肝截杀反清复明志士?”
    他是很聪明的,心中一震,扭头注视这位美丽的女伴。这女人真算得美艳两字,黛绿色
    的勤装,把令男人血脉贲张的曲线显得更夸张,更突出。但他从那双本来可以勾魂摄魄的动
    人名人轶事大眼中,看到了不祥的凶兆。
    他像一头受惊的豹,突然侧跃丈外。
    “你干什么?”凌云燕讶然间。
    “你……你的话有鬼。”他沉声说:“不要过来。”
    “疑!你……”凌云燕站起本来想接近他,闻声止步。
    “你说反清复明志士,我没听错吧?”
    “哦!原来为了这句话?”凌云燕恍然,似无心又似有意运出一小步。
    “原来你也是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警觉地退了两步。
    “胡说八道,你多甚么心?”
    “我不信任你。”
    “我不要你信任,而是要你服从。”凌云燕摆出主子面孔:“还不回来躲藏好,想惊动
    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吗?疑……”
    他扭头撒腿狂奔,奔至小径向下飞逃。
    凌云燕快速地取弓,熟练地扣上弹袋弦。
    “我要去禀告商爷。”他一面旺奔一面叫。
    “站住!”后面传来凌云燕极具权威性的吃喝。
    他不但没站住,反而向前一件,立即隐入路旁及腰的荆棘丛草中,像是突然消失了。
    “拍”一声轻响,一颗银色弹丸贯八他什倒处前面的一株大树,树干摇摇。
    弹丸几乎是贴着他的辫顶掠过的,危机间不容发,从弹丸破空飞行的厉啸声估计,这一
    弹的劲道可怕极了,如果被击中……他的身躯,绝对没有树干坚硬。
    “你藏不住的。”凌云燕一面说,一面向下探索接近。
    仆倒处不见有人。由荆棘丛草的遗痕,可看出他是从左面爬走的,爬的技巧十分惊人。
    凌云燕冷哼一声,循迹急搜。
    有些矮树杂草高与肩齐,手中的弓不可能一直保持待发的状况。远出百十步,踩迹消失
    在水潭旁。
    “唔:这厮潜水遁走了,看你能遁多远:”凌云巷恨恨地说,沿潭岸向下游急走。
    远出二三十步,骛地草丛中人影景起,快速如电,人影出现便已扑近。
    “扑通……”水声如雷。水花飞溅。
    “哎……”凌云燕的惊叫声在落水前传出。
    将凌云燕扑入潭中的是杨柳青,他像得水的龙,抱住人全力向水下急潜,直下三丈仍向
    下急沉。
    四丈,凌云燕喝饱了水,巨大的水底压力令人受不了,再下潜五尺便昏迷待毙。
    他生长在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性超尘拔俗,立即向上浮升,到了”潭边将女人先住岸上推。
    刚爬上潭岸。他征住了。
    三绝剑客和商金堂,背看手站在一旁。地下,躺着浑身是水,曲栈玲珑极为诱人的凌云
    燕。
    这两位仁兄不是在下面宿处埋伏吗?怎么在此地出现。
    “两位爷:…”他惊慌失措。
    “怎么一回事?”三绝剑客沉声问。
    “她……她她……”他指看昏迷不醒的凌云燕:“她是逆……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甚么?”
    “回刘爷的话……”他镇定下来了,将所发生的变故一一道出。
    “你把她先弄醒。”三绝剑客神色依然阴森迫人。
    “小的遵命。”
    由于下潜过速。因此凌云燕其实并未喝了多少水,是被强大的水压逼昏的。他将凌云燕
    压在跪下的一条腿上,上压下顶。片刻。水从腹内压出口腔。再把凌云燕喷火的恫体放平。
    口对口用真气引度术行人工呼吸。
    不久,凌云燕已可自行呼吸了。
    “唔!你救人的本事很不错,可是太香艳了。”三绝剑客脸上居然有了笑容。
    “这是最有效的救溺术。”他有点脸红:“按古法,应该将入搁在牛背上拖动;可是这
    里没有牛。”
    “很好,真的很有效。”
    “刘爷,小的……”
    “你怎碍啦?”
    “弓姑娘醒来,将有另一番说辞。”他硬着头皮说:“她先前所说的话未传六耳,她如
    果否认,小的百口莫辩,这事……”
    “她不会否认。”三绝剑客笑笑接口。
    “这……”
    “她是奉命试你的。”
    “我的天:”他如释重员轻呼。
    “你通过了一次考验。”三绝剑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也证明你不但诚意为朝廷效
    忠,而且身手比咱们估计的要高明,凭机智击败了比你高明十倍的凌云燕,的确了不起。告
    诉你“这四五年来,能逃过她发则必中流星追魂弹的人,屈指可数。”
    “小……小的只顾看逃命……”
    “事实你不但逃得性命,反而将她扑入水中弄昏了。好好照顾她,留意敌踪。”三绝剑
    客说完,偕同商金堂扬长而去。
    他呼出一口凉气,暗叫侥幸。显然,这两位仁兄一直就跟在后面远远地监视看他,曾经
    目击经过。而凌云燕这美如天仙毒如蛇蝎的鬼女人,那一枚流星追魂弹的确志在要他的命
    呢…
    凌云燕早已苏醒,躺在地上调和呼吸,一双大眼中有疲态,苦笑着说:“我凌云燕名列
    江湖四女杰之一,流星追魂弹百步内弹不虚发,轻功傲视武林,近身搏击无往而不利,没料
    到今天竟然栽在你
    一个没没无闻的小混混手上。哼!你给我小心了。”
    “我会在水里等你。”她笑笑:“你是个心狠手辣的阴险女人,我们不该走在一起。”
    “现在已经走在一起了。”凌云燕不介意他的挖苦:“你不打算扶我起来吗?”
    “你……你这般模样……”
    “疑1你没见过落水的女人?”
    “可没见过你这种惹火的美丽女人。”他伸手将凌云燕扶起:“看来你我都没有衣衫好
    换,你真害人不浅。”
    “我都不怕,你怕甚么?怕我?”凌云燕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有意无意地倚在他身上,
    不想自己站立,装模作样像是有点元气未复,弱不禁风,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你……我知道你可以站稳。不要勾名人轶事引我。”他不老实,在那小蛮腰敏感的部位捏了一
    把:“你知道,像我这种血气方刚的浪人,是禁不起引诱的;尤其禁不起你这种美丽女人的
    引诱。”
    凌云燕扭身突然抱住了他,脚一拨一勾。两人同时摔倒,把他压在下面。
    “不要在这里埋没你。”凌云燕向他媚笑:“跟我进京。我在京中有朋友,以让你进旗,
    永远高人一等。”
    “这个……人离乡贱a货离乡贵……”
    “傻瓜!大丈夫四海为家,有钱有势,那里都是家。乡下人往城里跑;城里人往省里跑;
    省里人往京都跑:这是常规。你是见过场面的人,怎么说这种土话?”
    “你……你是……”
    “老实告诉你。我在旗,家父是王白旗参领,目前在乾清门行走。你看,我是天足。”
    鹿皮小短靴往上一举,道学先生当然认为不雅观,但在孤男寡女来说,卸是最动人的诱
    惑。尤其是劲装的黛绿色软绸裤管湿了水,那光景真够瞧的。
    “好,我跟你进京。”他猛地翻转,把凌云燕反压在下面,猿臂一紧,施展出浪人的手
    段,吻住了那吹弹得破的香腮,一亲即放:“这么说来,你是事实上的指挥者。”
    “不错,但只有单总管知道我的身份。”凌云燕粉颊飞红,情意绵绵地双手捧住他的
    脸:“你的先天秉赋非常非常的好,只要再经过名师的指点,你将成为最佳的勇士,我对你
    有强烈的信心。真的。到京都去吧!”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他邪邪地笑,眼中有炽热的情欲火花:“你也回京?”
    “我得过一段时日才回去。”
    “哦!原来你在为某些人网罗人才。”
    “可以这么说,要的是能绝对忠诚,而机警勇敢的人才,智勇双全一表人才的斗士。”
    “我明白了,你在物色密谍人才。”
    “你真聪明。”凌云燕主动地亲他,媚目中异彩流转:“天下尚未太乎,各地都有秘密
    反抗的人,必须及早把他们清除净尽。星星之火,可以撩原;像吴逆三桂等三藩谋逆事件,
    如果能早日派密谍潜伏其中,怎会坐令西南半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约百姓遭受涂炭?哦!不谈这些,亲
    我……”
    杨柳青激情的眼神中,幻出另一种奇异的光华。
    “我答应你。”他用火热的嘴唇亲吻那火热的粉颈:“我在京都等你,等你……”
    这天晚间,他是睡在凌云燕的茅芦里的。
    次日近午时分,上面小径出现了三个人影。不久,从枝叶映掩中,已可看清是三个衣外
    加穿了掩心甲,佩了刀剑的魁梧大汉。
    暗号发出了。
    三大汉接近了两人埋伏的崖坡下,沿途有说有笑意气飞扬,粗豪的笑声惊走了见人不惊
    的小兽。
    终于,到达两人潜伏虚的正下方,相距约四五丈。
    “喂!你们一双男女挤在草窝里,青天白日,干甚么好事不成?”为首的佩刀大汉止步
    向上叫。
    按理,他俩匿伏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即使走至切近地无法看到形影,这三位仁兄
    怎知树下的草丛中有人潜藏?又怎知是一男一女。
    “出来吧:”第二名佩大创刀的大汉接口:“哈哈:难道你们仍然是光着身子的?未免
    有点那个吧?赤裸裸地很有趣是不是?”
    两人再也躲不住啦!凌云燕是旗人,旗人对男女关系本来就不在乎。但入主中原之后,
    虽则严禁汉化,仍然难逃被汉人潜移默化的命运,对男女之防已大异往昔,沾染上一些汉族
    妇女的风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气,被人当面一说,凌云燕可就有点冒火啦!恼羞成怒,凤目中杀机怒涌。
    “该出去了。”杨柳青苦笑:“他们早就知道咱们潜伏的事,恐怕咱们一到此地,便受
    到他们有效的监视,这两天咱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我和他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你……”
    “我准备用弹弓对付他们。”凌云燕一面说,一面长身而起”弹入袋弓絃张,杀气腾
    腾:“你不能下去,危险!”
    杨柳青只带了一把防身匕首,单总管根本就没有要他出面拚斗的打算,认为他只配跑腿
    传信,最多也只能摆个姿态充数。
    “危险我也得下去,不然他们会拥上来的。”他站起向下走,脸上涌起笑意:“喂:诸
    位的消息果然灵通,难怪哪!这里是你们的地盘a在山头上派监视哨,任何人入山也逃不过
    你们的耳目。”
    “小子,你说对了。“为首的大汉叫:“你们等了两天。太爷们也等得不耐烦啦!你不
    是主事人。走吧!把那位姑娘叫出来一起走,到下面与你们的主事人谈谈。”
    下面崖根旁踏出三绝剑客和商金堂,没有人发觉他是如何来的,可能是信号发出,他们
    就动身了,里馀路程片刻便可到达。
    “你们也不是主事人。”三绝剑客阴阴一笑:“配与在下谈谈吗?”
    “谈不谈悉从尊便。”为首大汉傲然地说:“敝寨主曾经说过,把话传到就行。”
    “传甚么话?阁下……”
    “我,飞天豹石豹,一个巡山的头领。”大汉拍拍胸膛:“可以坦当的小头领。敝寨主
    说,你们
    没有诚意,所许约三千两银子也太少了。敝寨主尚未答覆。贵总领便迫不及待派人深入
    山区潜伏,可知你们倚仗实力,不论敝寨主答覆与否,皆志在必得……”
    “这可不能怪我们。”三绝剑客抢着说:“一开始贵山生就采用敷衍手段虚与委蛇。敝
    总领不得不防患于未然。不错,兹事体大,咱们志在必得。贵山主如果不肯合作,不消多
    久,大兵云集,势将扫清这条河水,贵山主为何不郑重三思?”
    “哈哈:阁下不必抬出大兵来唬人。”飞天豹怪笑:“咱们绿林好汉不吃你那一套。此
    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荆山耽不住。咱们进九道梁;四川耽不住就进汉中。天下之大。何
    处不可容身?大兵一动,钱粮动不动就是百数十万两,能捉住多少强盗?三个?五个?别唬
    人了,阁下,别忘了你们的对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贵山主是不是另有条件?”三绝剑客有意让步。
    “敝寨主……”
    “有何条件?”“在下没得到指示。只奉命转告你们,红票自己的实力不弱。他们有权
    自名人轶事由去来,请诸位不必寄……”
    “飞天豹,你回去转告贵山主。”三绝剑客客抢看说:“敝总领加七千两纹银,逆犯就
    擒,一万银子立即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是最后条件,务请贵山主在明日午正之前答覆。”
    “这……好,明日午正之前,在下前来回覆。告辞。”飞天豹抱拳一礼,领了两同伴取
    道上山,扬长而去。
    等三山贼一走,商金堂苦笑:“刘兄,你许他一万两银子,回去如何向总管交代?”
    “他们得不到一万两银于。”三绝剑客冷笑。
    “这……”
    “傻瓜,尹逆实力仍在,他会任由混世魔王摆布?保证会引起他们火拼,而且必定两败
    俱伤,你不明白吗?”
    “商金堂。”凌云燕笑笑:“这就是你不能独当一面的原因所在,你就缺乏临机应变玩
    弄诈术的智慧。走吧,赶快把消息送走,我相信单总管早已集中人力以待了。”
    “恐怕没有机会将消息送出了。”杨柳青正色说:“他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你胡说些甚么?”三绝剑客不悦地问:“扰乱军心,你……”
    “刘爷,如果小的所料不差,飞天豹三个家伙是来探口风看情势的。”杨柳青沉看地
    说:“而且随时准备搏斗,防备咱们留下他们。这些强盗聪明得很,决不会相信咱们能给他
    们一万两银子。尹逆一群人在均州造反,可能掳了不少金珠宝玩,给混世魔王的买路钱,很
    可能有价值万金的金珠,混世魔王怎肯相信官方人士的保证?小的如果所料不差,尹逆一群
    人很可能经过此地奔宜昌。混世魔王如果不清除路上的障碍,怎能将尹逆送出境?”
    “这……”三绝剑客意动。
    “我相信杨柳青的判断。”凌云燕栗然说:“他们早就摸清我们的底细了。”
    “不可能吧?”商金堂意似不信。
    “快占地利准备搏斗,不然就来不及了。”杨柳青急急地说。
    “不行,得赶快将消息送出……喂!”三绝剑客向北面的山头一指:“他们在打旗号:
    “快上山崖自保。”杨柳青急叫,向上急抢。
    三人也心中揣揣不安,不假思索地火速跟上。
    崖顶其贸是山巅。怪石嶙峋仅有茅草生长,幸而山势峻陡,不宜大批强盗追逐,易守难
    攻。
    牛角号发出呜鸣长呜,三路悍贼纷向上抢,每一路约有廿人,全是穿了掩心短甲的彪形
    大汉,有些带了长枪长刀,有些甚至携有盾牌,那是大乱期间遗留下来的军名人轶事品。
    凌云燕有点心惊,人太多,握弓的手出现颤抖现象。
    三绝剑客和商金堂,脸上也有惧容。
    “弓姑娘,沉着些。”杨柳青伸手握住凌云燕的手臂,脸上有安详的微笑:“只要你能
    毙了他们几个人,他们便不敢贸然冲上来了,人毕竟是惜命的,强盗也不例外。近了,能稳
    下来吗?要对你的流星追魂弹有绝对的信心,我相信你有一双可靠的手。准备,好吗?”
    凌云燕看到了他镇静的神情,看到了他无畏无惧的眼神,感到他那坚定有力的手,传来
    一阵令她振奋鼓舞的力量。
    “论武功和阅历,你是我们四个人中最弱的一个。”凌云燕突然放下弓,一手抱住他激
    情地低语:“但在最危险的生死关头,你却是最可倚赖的人,柳青……柳青……我庆幸能
    有你在身边。哦!柳青……”
    呐喊声大起,贼人们开始散开并上。
    “不能感情脆弱,迎春。”他轻抚凌云燕的沾有泪水脸颊。亲昵地柔声低唤:“信任你
    的弓,信任我。好吗?”
    凌云燕郝然一笑,转身重新举弓,一颗银弹纳入弹袋,凤目中煞气涌现。
    三绝剑客拔创出销,商金堂的狭锋刃映日生光。
    一声娇叱,弓弦狂鸣,弹丸破空的厉啸撕裂看人心,银芒接二连三向下面涌上的人丛飞
    去。
    “啊……”惨叫声惊心动魄,摔倒的人名人轶事体骨碌碌向下急滚,压折了矮树丛草,也将下面
    跟来的人撞翻。在弦鸣与弹啸声中,片刻间由三面上攻的人,倒了七八名之多,弹不虚发,
    弹弹追魂,百步肉中者必死,霸道绝伦。
    “女将军神弹!”杨柳青情不自禁大声欢呼。
    满人男女皆隶旗籍,皆由朝廷供养。入关的前些年,女的仍是该旗的女战士。尤其是天
    潢贵胄的正黄、正白、镶黄三旗,早期女的同样有女戎服(骑装)。杨柳青称凌云燕为女将
    军,形容并不算过火。再倒了五六个之后,强盗们锐气全消,潮水似的往下面茂密的松林
    退,不敢再暴露在矮树丛草中。情势丕变,双方僵住了。
    “今天如果弓姑娘不在,后果不堪设想。”三绝剑客犹有馀悸地说。
    “这得谢谢杨柳青。”凌云燕由衷地说:“要不是他能保持冷静,这时死的该是我们
    了。”
    三绝剑客额首道:“不错,他的功劳最大。”
    “小的不敢居功。”杨柳青不胜忧虑地说,危险过了他反而忧虑:“天一黑,弓姑娘的
    弹弓将失去威力。咱们的难题是:如何应付潮水般涌来的大群悍寇。”
    “说得也是。”三绝剑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竟而诚心地向杨柳青求教:“老弟,依你
    之见,又待如何?”
    “天黑之前突围,向人少一面突围,死中求生。”杨柳青的话铿锵有力:“时辰必须计
    算得恰到好处,脱围后天黑便易于脱身,谅他们也不敢穷追,追也追不上,单人独骑他们毫
    无机会。”
    “对,入黑突围。”三绝剑客接纳杨柳青的意见:“咱们必须死中求生,四个人生死同
    命。”
    强盗们也在等候天黑发起攻击,对流星追魂弹怀有强烈的恐惧和憎恨。
    时间的把握极为重要,这方面对三绝剑客四个人有利,因为他们要在天黑之前发动,控
    制了主动权。
    山上天黑得比平地要慢,但林下却比平地黑得早。三绝剑客掌握日落的短暂期间,突然
    向东南方向发动袭击,四个人全力施展轻功急冲而下,四五十步空间而且是下降。速度自是
    十分惊人,似是眨眼即至。
    凌云燕先以十颗弹丸开路,然后拔匕首疾冲。杨柳青紧随在后面,匕首幻发出与晚霞同
    色的暗红光芒。
    “挡我者死|”领先约三绝剑客怒吼,剑如狂龙夭矫,连劈两名悍寇,剑下绝情。商金
    堂接着超越,狭锋刀涌起万丈波涛,人刀二体冲入刀山剑海中,凶狠的搏杀惊心动魄。
    松树茂密。野草及肩。天色黑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时只有一刹那的制胜机会,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
    人可操胜算。四个人已有默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互进攻悍勇如狮。片刻间使击倒七名悍寇,贯围而走,全
    力逃生。
    凌云燕十分关心情人的安全,但与敌接触时,便无法兼顾自己生死以外的事了,等逃出
    重围,方发觉扬柳青赫然跟在身后。竟然毫不惊慌,也毫发无伤,不由心中一宽。
    四人慌不择路,地无路可择。本能地向东南面的山脚急逃。狼狈万分。
    连越三座山蜂,已经远离苦马坪廿里以上。杨柳青凭记忆以山峰作指标,居然被他找到
    了小径。四人不敢停留,连夜向山下撤走。
    野猪谷地势并不险恶,两山夹峙,中间是里馀宽的斜坡,缓缓向下伸展,长满了及腰茅
    草。经常有成群的野猪在谷中各处觅食、追逐。繁殖。路旁的溪流。流动呜咽有声。
    刚到达谷中段,走在最后的商金堂惊叫一声,扭身翻倒。
    三绝剑客走在商金堂前面。这位老江湖比商金堂机警得多。一声怒叱。旋身、拔剑、出
    招,一气呵成,反应之抉极为惊人。剑出如穿鱼,将超越商金堂冲上递刀的黑影剌了个胸穿
    背透。
    同一瞬间,领路的杨柳青向侧仆倒,右脚后伸急勾,把骤不及防的凌云燕勾得扭身摔
    倒。
    暗器破风声令人闻之头皮发麻,最少也有三枚大型暗器从他俩的背部上空一掠而过。
    “不要移动:”杨柳青猛地贴地滚转,抱住想挺身而起的凌云燕压住。
    衔尾而来的另三枚暗器呼啸看飞掠而过,是飞刀。
    三绝剑客也伏下了,被刺倒的黑影躺在血泊中抽气。
    右面三丈外,草丛中站起三个高大的黑影,有人发出刺耳的阴笑。
    “死了一个,三比三。”发出阴笑的黑影,用带有鬼气的嗓音说。
    “你们也死了一个。”三绝剑长身而起:“你们是混世魔王的贼伙:是谁用飞刀偷袭
    的?给我站出来!”
    “哼|你是啥玩意?”一个黑影举步接近,说话似乎有点漏风走气。不易分辨正确的字
    音。
    “是五比三。”压住凌云燕的杨柳青大叫:“左面的草丛躲有两个飞刀高手,其暗算咱
    们使用弹弓的人。”
    “对,你们没有使用弹弓的机会了。”左面草丛中传出狼号似的怪叫。
    如不站起,如何使用弹弓?站起必将受到飞刀的袭击,黑夜中避暗器极为危险,凌云燕
    真不敢站起来。
    黑影己接近了三绝剑客,在丈外止步嘿嘿阴笑,黑袍飘飘,面目难办,真像个鬼。
    三绝剑客横行江湖极为自负,放在群寇手中狠狠逃命,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愤火…这时对
    方人少,再加上眼前这个黑影举步狂傲,更是火上添油,愤怒得像要爆炸啦!一声冷叱,进
    步挥剑进击,剑山涌处,剑气突发锐吟,绝招银河聚星出手,无数电虹破空急射,虚虚实实
    令人眼花。
    “铮”一声暴响,黑影信手拔剑挥出,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就那么信手挥拂,三绝剑客
    的绝技应声瓦解。
    “疑!”三绝剑客骇然惊叫,连人带剑被震飞八尺外。
    “你是三绝剑客刘坤,浪得虚名的狗腿子。”黑影用那带有鬼气的嗓音说:“老夫要碎
    裂了你为世除害。”
    剑术再神奇,如无精纯的内功劲力相辅,碰上内功劲道高人一等的行家,神奇的剑术依
    然毫无用处,剑一接触便被震得天昏地黑,如何拚搏?
    三绝剑客是高手中的高手,剑术不但可称得上宗师,内功火候也相当精纯,不然剑上决
    不可能发出剑气。可是,今晚碰上了可怕的高手,威震武林的绝招竟然不堪一封,被震飘八
    尺外,整个古半身如受雷极,几乎脱手丢剑,相差太远太远了。
    黑影如果进攻。那还了得?
    黑影叱骂看逼进,要进攻了。
    “你……你是谁……”三绝剑骇然避开正面。绕走暂避也找机会喘息。
    “你看老夫是谁?”黑影反问,剑徐徐引出。星光下。剑身诅缁贸鲆约的红芒,剑发
    出的奇异啸声。有如九地龙吟。
    “雷霆一剑丘太冲…:”三绝剑客几乎像是叫号,浑身一震,寒流自尾阎沿脊上升。
    人的名,树的影:当今天下三剑圣之一,雷霆一剑丘太冲,名头足以吓破一流高手的
    胆。
    剑虹乍现,迎面冉冉点到,雷霆一剑发剑了。
    三绝剑客浑身在冒冷汗,攻来的剑虹似乎并不太快,但气势磅砖石破天惊,其宝快极,
    已获寓快于慢的剑道神髓,威力非同小可,果然有雷霆的气势。
    接不得,必须逃命。三绝剑客并不蠢,不愿用鸡蛋碰石头,惊恐地发招封架,同时向后
    暴退。“铮!”双剑接触,异鸣乍起。
    流星飞溅向上下左右暴射,三绝剑客的剑身化为碎屑飞走了,身躯被凶猛绝伦的震劲震
    得仰面摔倒。来一记狼狈已极的后滚翻。
    这瞬间,隐幻红芒的剑尖排空而至。
    “疑!……”追袭的雷霆一剑突然惊叫,剑芒倏止,急速冲进的身形突然停顿。
    三绝剑客命不该绝,天老爷保佑,抓住了千钧一发的机会,跃起撤腿狂奔。同伴不要
    了。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
    埋伏约两个黑影跃起,扑向凌云燕与杨柳青的伏倒处。追随雷霆一剑的两个黑影。也超
    越雷霆一剑追赶三绝剑客,速度奇快。
    “不许追!”雷霆一剑急叫。
    扑向凌云燕杨柳青约两个人扑了个空;草丛中没有人,仅可看到被压倒的茅草,和爬向
    三丈外溪流方向的遗痕。
    追出的两个黑影稳下身形,一个扭头急问:“丘老,怎么不追?”
    “老朽受……受了伤……”雷霆一剑的语气不稳定。
    “受伤?”两黑影大惊。折回同声急问。
    “一枚飞钱嵌在老朽的右胁骨缝中。”雷霆一剑收剑用右手按在右胁下:“这恶贼竟然
    在老朽行功发出剑气,浑身坚逾金铜的境界中。以令人无法相信的神奇怪劲御使飞钱。无声
    无息地击破老朽的护体神功,太可怕了,追上去不啻往鬼关里闯。”
    “这……可能吗?丘老。”
    “替老朽起出飞钱上药,你们就知道是否可能了。有这恶贼在,咱们大事去矣!必须改
    变计划了。”
    杨柳青是在雷霆一剑出剑攻击的时候,拖着凌云燕急急促走的,爬到溪旁滑入水中走
    了。
    凌云燕看到三绝剑客被人一剑震出八尺外:看到三绝剑客游走示怯;听到三绝剑客发疯
    似的叫出雷霆一剑的名号。她曾经衔有秘密使命混迹江湖多年,当然知道雷霆一剑是何人
    物。她不但吓得浑身发冷,精神也快崩溃了。最后看到三绝剑客剑碎人被震翻,她吓了个胆
    裂魂飞,陷入神魂出窍境界”死,毕竟是令人恐怖的事,极不情愿的事,没有人真正能视死
    如归,她也不例外。
    事实上,她是被杨柳青在她惊怖失神中,拖死狗似的拖走的,当时的情形她已没有多少
    印象留下来,直至被拖入湍急的溪流中,冷水一浸,她才如恶梦初醒,神智倏清。
    她不谙水性,曾经吃过一次大亏,猛地一震,本能地想叫喊挣扎,却听到杨柳青稳定而
    轻松,令她感到振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清晰语音:“迎春,你一叫,我们都大事不妙。除非你想当压寨
    夫人,不然还是不叫的好,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多美妙的声音:清凉的溪水也可爱多了。
    ---------------
   

举报

待机而动、逃出天罗地网
    杨柳青并不急于远走,贴看溪岸缓缓向下移动,水深及肩。他一手挽住凌云燕,一手抓
    住弓徐徐下漂。不久,他挽住凌云燕爬上溪岸,潜伏在草丛中,留意四周的动静。
    “柳青,好像没听到动静。”凌云燕悄悄地说。
    “那些人走了,希望这附近没有强盗潜伏。”杨柳青一面说,一面全神贯注留意四周。
    “走了?他们不追搜?”
    “出动上万人,也搜不出甚么来,何必搜?你还能走动吗?”
    “当然能走。”
    “那就好,咱们必须迅速回到洛阳山,天一亮,就走不了啦!”
    “我听你的,柳青。”凌云燕畏入他怀中。粉颊紧贴在他壮实的胸膛上,情意绵绵地低
    语。这时,女老虎变成了娇怯柔顺的女人。
    “那就走,小心脚下,跟我来。”他将弓递回给凌云燕:“容易走的地方恐怕有埋伏,
    只好辛苦些。”
    “有你在,我不怕。哦!柳背,柳青……”
    目前可不是情切切意绵绵的时候。杨柳青扶起这浑身冰淋淋的娇娃。领先便走。
    不能沿溪流走,溪流所经的地方穿崖贯壁。人畜难越。因此必须攀山越岭而行。午夜一
    周,他俩迷失在丛山之中,也到了狼狈万分难以举步境地了。
    “不能再乱闯了。”杨柳青在一处山脊上步:“再走下去可就精疲力尽倒下啦!先歇息
    再说。”
    “快到洛阳山了吧?”凌云燕丢了弓就坐下了,似乎全身都松垮啦!
    “不知道。”他坐下苦笑。
    “你不知道?”凌云燕本能地露出主子面孔:“你是向导……”
    “不错,我是向导,向导并不保证被人追杀之后,逃入乱山仍可知道身在何处。”他的
    语气也流露出不满:“黑夜中除了山仍是山,林深草茂视力有限,怎知身在何处?别忘了,
    我是荆州人,可没在这里做过强盗。”
    “你……你误事……”
    “我只能保证方向大致是对的,事实不可能认定一处方向走。可惜我不是鸟,鸟可以一
    直向南飞出山区,人绝对不可能。”他挺身坐起:“我误事:这句话,你该向三绝剑客说。
    我已经尽了超过我本份所须尽的力,你的指责我无法接受。好吧,走,我负责带你到洛阳
    山。”
    凌云燕终于冷静下来了,冷静才能看清自己的处境。
    “柳青……”凌云燕怯怯地说:“我……我心里烦,又惊又急,说错了话怪错了你,
    你……你难道就不能对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些吗?”
    “我怎敢不对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问题是:我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主子
    易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隶难当:天知道你甚么时候才学会平等对待他人。”他冷淡地瞥了凌云燕一眼。
    他在心里说:在情欲中你也不需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
    凌云燕沉默了,久久方发出一声叹息,是无奈,抑或是幽怨?也许两者都不是,刚强的
    女人,有时也会无端地叹息,可能是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冲动吧!
    “你不打算走吗?”他加上一句。
    “好,走。”凌云燕缓缓站起,赌气似的说。
    在这些出生入死的亡命来说,生命似蜉蝣,今天出去,晚上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情欲
    的冲动是炽烈的、偶发的、本能的。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情绪一冷下来,没有甚么可以
    留下;即或偶然爆发一两星火花,旋即熄灭烟消云散。谁要是认了真,那就是烦恼的开始,
    灾祸的起源,进入世俗纷扰的境界。要不,那就是某一方另有目的;或者双方都动了真情,
    内心深处涌起了波澜,是祸是福谁也不敢逆料。
    这两个男女,各有各的目的和烦恼,情欲并不能令他们拉近距离,地无法把他们的心连
    结在一起。终于,被他们发现了一条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径。杨柳青停下来估计方向,决定向
    东行。
    走了三匹里,小径逐渐指向南面的连绵起伏山岭。
    “我真需要歇息了。”凌云燕在后面说:“天快亮了吧?柳青。”
    “大约是匹更正。”他止步转身:“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天亮我一定可以找得到洛阳
    山。躺下来你就会睡看了,身上汗和水会议你感受风寒的侵袭,坐下来吧。千万不要睡看
    了。”
    “你……你还是关心我的。”凌云燕放下弓坐下,声调幽幽地。
    “至少,我们目下是患难相共。”他在一旁坐下:“我似乎有不祥的预感。”
    “甚么不祥预感?”凌云燕讶然问。
    “洛阳山总策应的地方,恐怕也受到无情的袭击,单总管那些人。可能有许多看不到明
    晨的旭日上升。”
    “马桥一路人马该在昨天赶到洛阳山会合,单总管总策应共有四十馀位高手,实力极为
    强大,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辰牌正,他们到了洛阳山,山西麓总策应所在地的三家村中,静悄悄鬼影俱无,到处可
    看到打闹所留下的遗痕,血腥仍在空间里流动。
    午后不久,他们回到麦城。
    单总管是凌晨返回的,有一半人被夜袭的强盗所杀死,另有三分之一的人受伤。马桥是
    五秘站中西面的一站。总管多臂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禄,原来奉命率领廿馀名手下。赶到洛阳山会合单总
    管。候机策应入山约密探,没料到仍挡不住群寇的夜袭,也伤亡过半。
    告急信便已经派出,要求其他三秘站赶来支援。
    单总管看到凌云燕乎安归来,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还有一些人尚未返回,包括三绝剑客在内。单总管召回派在各附近村镇潜伏的人。留下
    伤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镇民照料,立即动身前往山区边缘,接应和搜救走失与尚未撤回的人。
    距洛阳山约十馀里,已是晚霞满天夕阳西下。
    分头寻觅的结果,救回了两个受伤的人。另一处暗桩的四个人,也在天黑之前撤回。
    三绝剑客仍无下落。这位老江湖可能凶多吉少。
    单总管与另一马桥秘站总管多臂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禄,并不相信凌云燕所说遇上雷霆一剑的话。必
    定是黑夜中弄错了。雷霆一剑既不是强盗,也不曾参加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造反,而是武林中声誉极隆的名
    宿,家在淮安有家有业,怎会在荆山出现,与强盗和逆犯为伍?
    两位总管并不在乎雷霆一剑,人多势众何所惧哉?只怕大批盗群围攻。盗群不会逗留过
    久。目前恐怕早已逃入群山深处的山寨去了。
    盗群反脸大举袭击,已可料定尹世明一群逆犯,必定要从此地西走宜昌偷渡。
    他们等候大援到达,同时加强封锁,等大援一到,便大举入山强行搜索,肃清盗群。
    次日黎明前,派出的搜索小组群已分别到达指定地区。负责坐镇的是单总管。
    多臂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禄的地位,与单总管相差不远,带了三名亲信,以及凌云燕杨柳青,六个人
    走西面一路,搜查那一带的山区,那是西走宜昌的必经要道。
    天一亮就开始搜查经路上第一座小村落。多臂猿找到村正保甲,逐家搜索询问近日的所
    见所闻。
    搜完两座村落,三座山谷,已经是近午时分。六个人不死心,沿绕由约小径西行,要搜
    完第三座村落之后,再午膳小作休息。
    第三座村落叫草桥村,只有十四户人家。村口有一座横跨小溪的木桥,冬天在桥面铺
    草,以免行走时失足打滑,所以叫草桥。名义上有十四户人家,却有四户是空户。
    草桥村没有甚么好查的,全是种由约贫农户,人丁也少,壮丁为数有限,生活苦不足为
    奇。村正领看他们挨户搜查,查不出任何可疑事物,更没有陌生人寄居。据村民们说,半月
    来根本不曾见过生人在附近出没。
    在村正家中用膳毕,多臂猿宣布歇息半个时辰,然后到村后的两座小山搜踪觅迹。这位
    精明干练的暗器名宿,是个寻踪觅你的行家,认为逆犯们如果要经过这附近,必须先派人探
    道,人不必入村,地势允许人从山上绕过,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多臂猿年约半百,手长脚长身材乾瘦,像貌丑陋神色阴森,真像一个猿猴。单总管曾经
    关照过,要多臂猿特别照料凌云燕,因此当凌云燕表示要和杨柳背到村中走走时,多臂猿便
    派了一位叫宫六郎的人跟在后面照料。但凌云燕大为不耐,不许官六郎跟在后面,以免妨碍
    她与杨柳青的谈话。
    这半天,杨柳青很少说话。
    接近村口。看到两个七八岁的女童在草桥上玩耍。水深约三尺。对七八岁的女童来说,
    仍然是相当危险的事,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并肩向桥头走去。
    “柳青,我知道你对前天晚上我说的话,心存芥蒂。”凌云燕满怀幽怨地说:“你不理
    我了?”
    “我怎么敢?”她笑笑:“你用不着多心。”
    “柳青,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凌云燕的语气中有企求:“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一
    个不知道感恩的人。”
    “错的是我。”他呼出一口长气:“我打错了主意,转错了念头。”
    “你……你的意思……”
    “那是我的事。”他踏上桥,扭头回望。
    官六郎站在村口的大树下。远远地跟踪。
    “喂!小妹妹,不要爬桥栏。”凌云燕含笑唤住要爬桥栏的女童。
    “我不怕。”女童向两人做鬼脸。
    “会掉下去。危险。”
    “我会游水。”女童神气地说。
    “乖,不要逞强。”凌云燕和气地说:“哦!小妹妹,我问你,前天……不,大前天,
    有几个在你们村子里经过,对不对?”
    “不对。”另一位女童道:“是从村后面的山上经过,我亲眼看到的。两个男的,两个
    女的,是昨天不是前天。”
    “哦!还有女的?”凌云燕大喜过望:“说说看。他们身上是不是带了刀?”
    “这……看不清楚。”
    “还有谁看见了?”
    “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树上摘桃子吃,看到了。”
    “你没告诉你爹妈?”
    “没有。”女童摇头。
    “那四个人怎么走的?”
    “不知道,我第二次看,已经不见了。”
    凌云燕向杨柳青打眼色,扭头便走,喃喃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管所料不差,有线索了。”
    六个人火速登上后出,果然发现有人走过的痕迹,被踏折的草木无法完全复原,一看便
    知。
    多臂猿一马当先,循踪急迫。
    绕过两座山,踪迹伸而北面的山区去了。多臂猿脚下渐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刚抵达山脚的鞍部,前面坡顶的树林中青影掠出。
    “不要过去,快撤!”青影急叫,狂奔而来。
    “疑!是你!”多臂猿讶然叫。
    是浑身泥污的三绝剑客,脚下踉跄,但速度仍快。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快退。”三绝剑客一面狂奔一面叫:“他们的人在前面的山腰下,赶快回去叫
    人来。”“是甚么人?有多少?”多臂猿急问,毫无撤走的意思。
    “尹世明。”三绝剑客奔到说:“兄弟被他们追得上天无路,几乎送掉老命。敌势过
    强,再不走可就晚了,恐怕他们已经找到踪迹追来……”
    “他们已经来了。”杨柳青指指前面的山腰:“刘爷好像饿惨了,赶快进一些乾粮,准
    备厮杀,已来不及撤走啦:好像没有几个人,但都是武艺惊人的高手。”
    “他们来得好。”多臂猿傲然地叫:“准备迎客。”
    五个穿青短换村民打扮的男女,来势有如星跳丸掷,在草木映掩中时隐时现,逐渐接
    近。
    “真的来不及了。”三绝剑客悚然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这几个男女,武功造谙比雷霆一剑差
    不了多少,咱们占不了丝毫便宜,逃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
    “刘兄,雷霆一剑浪得虚名,你却吓成这鬼样子。”多臂猿嘲弄地说:“你是愈来愈胆
    小………不,胆子已经吓破了。哈哈!在你老兄口中说出逃字,居然说得那么顺口,老天
    爷!奇闻,我没听错吧?”
    “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没听错。”三绝剑客脸色铁青:“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刘坤不
    逃了,豁出去啦!拚了这条老命,也得看你多臂猿如何大展神威降龙伏虎。弓姑娘,你最好
    及早撤离*你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我不能走。”凌云燕坚决地说。镇定地整理弹弓,颇有女英雄的豪气。
    “命中注定我三绝剑客该在此地埋骨。我认了。”三绝剑客接过杨柳青递来的乾粮:
    “老弟,好自为之。”
    “我会的。”杨柳青笑笑:“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是吗?雷霆一剑不会来,
    你可以撑得住的。”
    “疑!你怎知雷霆一剑不会来?”三绝剑客讶然问。
    “他是另一批人的主事。”他信口说。
    “那老狗真的名不虚传,可怕极了。哦!那晚你和弓姑娘是怎样脱身的?”
    “跳水逃命。”
    “我恨抱歉,没知会你们。”三绝剑客惭然低头。
    “刘爷没有甚么好抱歉的,生死关头自身难保,那有工夫顾及他人。”
    一声弦鸣,凌云燕发出第一弹。五强敌已到了八十步外,按理必定弹不虚发。
    第二弹。第三弹、第……对方已飞掠而至,一连串射出的流星追魂弹,有如泥牛人海,
    皆被对方难以置信的身法轻易地闪开,似乎弹在廿步外使失去准头*预估的方向完全错
    误,没有一颗能从那些人的身旁飞越。他们的蛇行掠走的身法步其实并不怪异,仅蛇行幅度
    大小的变化不同,变化无从估料而已。
    “不要浪费弹丸了。他们全是些沙场老将。”杨柳青向神意已乱的凌云燕说。
    明末流寇大乱期间,神机营的枪炮火器,大量流入民间。民间大量改制的结果,是火器
    日渐精长,各地名匠辈出,各式俱备。重型的有红衣大炮、大将军、盘炮、雷火炮。中型的
    有百子炮、过山鸟、抬统、鸟枪。小型的有师翔统。手名人轶事枪。九连枪、沙统。这是火器的黄金
    时代。数千年来。家天下皇朝禁止民间造兵器,禁止民间制造奇器异物的权威,在大乱期间
    无形崩溃瓦解。因此攻城时,万炮齐鸣,冲锋时万枪齐发,极为壮观。李自成攻开封。炮火
    轰击黄河对岸的援军,有效地助止援军渡河救援,那时的炮火,射程已经远及十里外了。中
    国的火器,在明代已足战争最普遍的武器,喷火器与地雷,在当时已不足为奇。
    满清入关之后,火器更是大量出产。目前率兵剿除吴三桂的大军中,各式枪炮仍是主要
    的武器。水师的船舰上,大将军炮已经上了船,小艇上也安上了百子炮(散弹)。从武陵山
    区进攻辰、沅诸府的步骑军,也携有大量的各式中。轻型枪炮。吴军的火器也大量使用。双
    方对阵,炮火震天。弹丸如雨,往昔将帅率领兵马叫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比武式的战争场面,已经再也看
    不到了,要等到双方的抢炮弹尽药绝,才开始用刀剑作最后的肉搏。
    在战场,兵士们已学会伏地躲避枪弹,学会蛇行避免伤害。在民间,鸟铣和师翔铣虽然
    是违禁品,但仍然有人使用作奸犯科的工具。可惜的是,满清皇朝尔后重新严禁民间研究与
    制造,抓住就杀头。军器也停止研究发展,火器营禁止汉人参予,人才日渐凋零。最后,鸦
    片战争打开了中国的大门,后来居上的洋枪洋炮,打醒了中国人沉睡中的迷梦。
    西方人在英国与非洲的祖鲁战争中,才知道野蛮人早已知道躲避枪弹的技巧。而在西方
    战场上,西方人一直就成群结队抵挡枪弹,谁死谁倒楣,便挺硬挨。
    一具弹弓,要对付从树林中接近约五位沙场老将,凌云燕白费气力,毫无用处。
    这些人早就知道凌云燕的弹弓了得,每个人的胸口,皆有一块特制的掩心铁甲,保护胸
    腹要害。五个人在十步左右雁翅并立,每人间隔三步作为躲闪的空间,三男两女,冷然面面
    相对。
    中间那人腰间佩了一柄判官笔,像貌威猛气概不凡。
    “一笔擎天骆威:”多臂猿傲然地说:“我还以为你们真是甚么西天的大菩萨,可千变
    万化的紫府神仙,原来却是萤火泥鲲,如此伟大而已。阁下的拜兄尹世明,不会躲在附近看
    你就缚吧?何不叫他出来,与你同生共死?也不枉兄弟结义一场。”
    最左首那位脸色阴沉的半老徐娘,冷然举步上前,腰带上插了一柄湘妃竹制成的尺八
    萧,一双依然明亮的大眼冷电四射,焕发出智慧的光华,厉声说:“多臂猿!你这卖身投
    靠,认贼作父的汉奸!”
    多臂猿一张瘦脸,突然气得发肯,鹰目中杀机怒涌,显然怒极恨极,咬牙切齿举步迈
    出。
    半老徐娘仍然一步一顿,继续接近,紧紧捕捉住多臂猿脸部双目的神色变化。整个身躯
    放松,不像是上前拚命。
    “你要小心。”杨柳青靠近凌云燕低声叮咛:“你接不下任何一个人,这些都是身怀武
    林绝技的高手,单打独斗你会送命的。”
    “你这样小看我?你懂甚么?”凌云燕不悦地说。
    他讪讪一笑,乖乖闭上嘴。
    一声冷笑,多臂猿手脚齐动,电芒满天暴射,一口气发出七种奇奇怪怪的各种暗器,直
    射的后发先至,会折向飞舞的从四面八方陡然而来。
    半老徐娘身形微挫,半转,双手吐出袖口,脚下无声无息地轻点缓移。近身的电芒,在
    她身畔一一翩然堕地,劲道似是突然消失:有些距离三尺便已力尽而堕。
    “你只有这点点道行。”半老徐娘站在丈外冷冷地说,所有的暗器已全部跌落在她四周
    的草丛中:“暗器之王千手天尊,致命的暗器只有一样:无影飞钱。而你,零碎东西太多
    了,反而毫无用处。还有多少零碎a赶快掏出来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多臂猿大惊失色,打一冷战。
    凌云燕更是吃惊,情不自禁低呼:“妖术!”
    杨柳青神色肃穆。喃喃顿地说:“她是来找我的。”
    一声暴叱。多臂猿再次行雷霆一击。
    第一道青芒一闪即没。第二道青芒接踵而至,第三道半途突然加快,超越第二道射向半
    老徐娘。
    二道青芒皆快得不可思议,几乎肉眼难办。
    半老徐娘双手一拂一沉,双脚丝纹不动,刺耳的锐啸声传出,青芒已消失不见。
    “夺魄无常锥,如此而已,还给你。”半老徐娘说,扬手抛出三枚暗青色的七寸怪锥。
    多臂猿竟然不敢接,闪身让至一旁。
    “我只用一件暗器杀你。”半老徐娘一面说,一面取出竹萧,轻轻一拂,突然传出一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厉怪呜,有如以刀刮铁的声音。
    多臂猿的脸色,突然白得发背。眼中涌起骇极惊绝的神色。浑身一震,战栗着向后退,
    恐惧地叫:“传说中的夺魄魔尊……”
    声末落,扭头撒腿狂奔。
    半老徐娘的萧向前一伸,冷哼一声,萧口电光一闪即没,没有人能看清是啥玩意。
    “呃……”奔出丈外的多臂猿发出怪叫,猛地上身一挺,接看脚下大乱,碰一声重重地
    向前一栽,开始在地上抽慉、挣扎、呻吟。
    多臂猿约三位手下,如中电极惊骇得僵住了。
    半老徐娘走近,旁若无人地一掌怕在多臂猿的天灵盖上,从背心拔出一枚六寸长晶亮的
    怪针,压入萧管内方毫无顾忌往回走。
    三名手下会合三绝剑客,不但不敢从后面偷袭,而且悚然后退。
    多臂猿的呼吸已经停止,但身躯仍在抽蓄。
    一笔擎天举步而出,同三绝剑客招手叫:“姓刘的,你出来,在下要领教你的剑术和飞
    钱绝技。在江湖上,你的名号比在下响亮,真才实学也比在下深厚多多,不会怕死逃避
    吧?”
    判官笔出囊,锋尖映日发出令人目眩的闪光。
    三绝剑客一咬牙,硬看头皮迈步而出。
    最右首一位十馀威,有一双灵秀凤目的少女,拔出佩剑高叫:“三绝剑客;你手中不能
    没有剑。”
    声落,向前抛出,剑靶前尖后,划出一道平稳美妙的半弧,飞向三绝剑客的身前。
    “谢了。”三绝剑客接住了剑,向少女笑笑道谢。生死关头,能看破生死的人就能保持
    镇静。这位老江湖总算看破了生死,神色正逐渐趋于冷静正常。
    “阁下,得罪了。”一笔擎大持笔行礼,语气中已明白表示要主动进攻啦!敌我分明,
    不是你死、活,武林的一切无谓礼数,这里已用不看了。就是我
    “骆兄请。”三绝剑客居然客气地回礼,风度极佳。
    一声冷叱,一笔擎天发起猛烈的狂攻,判官笔直射而进?接看招变指天画地分攻上下
    盘,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但见光华急剧吞吐,像是击石飞星。
    三绝剑客起剑接招,剑幻重重罗网,守得密攻得狠。一阵震耳的清鸣骤发,剑虹笔影八
    方飞腾。身法的闪动愈来愈急,各找空隙接招回敬。三丈元圆内断草如被罡风所摧残,好一
    场激烈万分、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
    试探性的接触已经如此激烈,全力搏杀更可能激烈百倍。两人在五大照面间。各攻了廿
    招以上。
    第一次缠斗。在一声震耳金铁震呜声中结束,两人各向左飘退丈外。接看。重新逼进,
    开始缓缓移位争取空门进手的机会。
    敌末动我先动;先动则表示已找到进手的好机,和显示信心十足气势磅砖。一笔擎天大
    喝一声,无畏地斜身切入,招发画龙点睛攻上盘。就在三绝剑客剑发云封雾锁防守的刹那
    间,笔尖突然一沉、一挑、斜扭,铮一声轻晌,光华耀目的笔尖化不可能为可能,贴剑身斜
    掠、推压、切入,吐出。从重重剑网中排空直入,从剑所暴露的几微空隙中,闪电似的进入
    禁地中枢。
    “哎……”三绝剑客惊叫者飞退丈外,左胸下方鲜血涌出,将胸衣染红了钱大的污迹,
    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偏了五分。”一笔擎天冷冷说。并不乘机行致命追击:“能在骆某的绝招点龙三笔下
    逃得性命的人,你阁下是第一个。”
    三绝剑客左手掩压住创口。鹰目中冷电渐隐,举剑的手已呈现颤抖,青灰色的面孔在汗
    水中更显得可怕。
    “我掩护你们逃:”三绝剑突然向凌云燕五个人名人轶事大叫。
    多臂猿约三个手下,猛地转身飞跃而走。
    “谁也迷不掉。”一位扎须大汉怒叫,首先拔刀追出。
    一笔擎天一声沉喝。笔发似奔雷。以雷霆万钧的声威。扑向三绝剑客。
    人影疾闪,三绝剑客不接招,受伤后身法依然灵活,截住了扎须大汉,剑发绝学追魂三
    绝,剑山怒涌。
    “铮铮铮!”扎须大汉的七星狭锋刀硬接了三刀。火星直冒。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名留了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中年人一掠而过,手中有一根怪异的黑色软板带,
    猛扑正向后逃走的凌云燕,速度骇人听闻,有如鬼魅幻形。
    那位没有剑的少女随后跟到。身法也快得令人目眩。
    杨柳青走在凌云燕的右侧,一面急掠一面叫:“丢掉那碍事的弓……可恶!”
    黑板带已光临凌云燕的顶门,眼看要抽破天灵盖。
    杨柳青左手上抬,看似不快其实恰到好处,半分不差抓住了带头,扭身便扔。
    “哎呀……”板带的主人惊叫,被扔得斜飞丈外,方能控制身形,连翻两个筋斗踉跄着
    地,几乎跪倒。
    凌云燕不知身后所发生的变故,全力狂奔。
    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年人被扔飞,几乎砸倒了后跟的少女,少女扭身看地滚倒,危极险极地免去了
    相撞的危机。
    杨柳青撒腿飞掠而走,冉冉而去。
    身后,间歇地传出叱喝与惨叫声,追与逃的人散处在山林间拚搏。
    从此,三绝剑客失了踪。这次,再也不会回来归队了。
    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年人稳下身形,脸色大变,吃惊地注视看逐渐去远的杨柳青背影,抽口凉气
    说:“咱们都走了眼。老天爷:有人相信我擒龙客梅君实,被一个乳臭未乾,只配替名人轶事人跑腿
    的小子扔飞吗?”
    “我信,梅大叔。”惊魂初定爬起的少女拍打看身上的草屑:“而且他利用你老人家,
    挡住了追那女汉奸的人,完全成功了。”
    “这人是何来路?”
    “死鬼商金堂手下的一个小跑腿,叫杨柳青。”少女苦笑:“是麦城我们的暗桩说的,
    不知是真是假。”
    “小心他!”擒龙客栗然地说:“可能是来自禁宫的御前侍卫,比乾清门侍卫更可怕的
    人物。巡防营派这种人隐匿在内,咱们想会上当呢!”
    “不会吧?”少女脸色一变。
    凌云燕只顾逃命,逃下山坡,逃入树林,舍不得丢掉又长又沉的弓,影响了速度。
    杨柳青跟在后面,随时准备阻挡狂追而来的半老徐娘夺魄魔尊,因此忽略了前面的障
    碍。
    前面的凌云燕慌不择路,穿枝排草狼狈而奔,刚绕过一株大树。树后突然伸出一只大
    手。噗一声晌,背心便挨了一掌,力道相当沉重,碎一声大震冲倒在地,立即失去知觉。
    杨柳青这时恰好扭头回望,听到声息转头。已来不及抢救了。
    一个青衣人正俯身抓起凌云燕,另一个灰衣中年人正抢到他身侧,食中两指已到了他左
    乳下的期门穴前,要用点穴术擒他。
    夺魄魔来势如电。即将追及。
    “你也可恶!”杨柳青冷喝,左手一抄,抓住了中年人的掌背,五指如钩猛地一带,右
    掌疾挥。
    “劈拍劈……”耳光声又急又晌。
    “纳命!”身后传来夺魄魔尊的清叱,劲风及体。
    他放了昏天黑地的灰衣中年人,向下一蹲。身高不及三尺。萧掠顶而过,危机间不容
    发。
    这瞬间,他右腿后伸,来一记快速绝伦的虎尾脚,瞪在夺魄魔尊的右脚迎面骨上。
    “哎哟……”夺魄魔尊尖叫,收腿后跳凌空而起,半空中竹萧一伸,萧口电光一闪,晶
    光闪烁的怪针发出了。
    尚未收脚的杨柳青,早料到鬼女人歹毒地发射暗器,顺势伏下、侧滚。跃起,怪针射入
    地中无影无踪。
    “你最可恶。”他怒吼,身形疾射,一闪即至。
    “噗噗拍……”双掌与夺魄魔尊的左掌连续接实,第四掌鬼女人用萧迎击,却被他一把
    抓住了。
    “拍!”萧在两人的无穷压力争夺下撕成碎屑。
    “去你的!”他冷叱,反掌抽击,拍一声掌背抽在夺魄魔尊的左颊上。
    夺魄魔尊哎一声惊叫,仰面急退,碎一声背部撞在一株大树干上,枝叶摇摇,人也反弹
    扑地。
    两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为期甚暂,变化快得不可思议。
    他不理会夺魄魔尊,火速转身想救援凌云燕。可是,凌云燕已经失了踪,掉在草中的弓
    也不见了。那粒披他抽了三耳光,晕头转向的灰衣中年人,也失去了形影。
    人被擒走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他也要擒人,以便作为人质,转身一看,不妙。夺魄魔尊已经逃出三四十步外,速度快
    得惊人,想追真不是易事,这些功臻化境的高手,逃起来是很快的。
    他必须追,有追的理由。
    夺魄魔尊挨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打击,夺魄至宝也碎掉了。怎能不逃?而且拚命的逃。
    鬼女人的容貌,外表看像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其实已是花甲年纪的老太婆,只不过驻颜
    有术不显老而已。早年的江湖朋友中,提起这位魔道上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莫不心惊胆跳掩
    耳而走。这十年来,已很少有人提及,江湖道上没有人再见过这女魔头的踪迹,年经的一代
    少年英豪,已将这女魔看成不可信的传说人物了。
    这女魔练了一种邪门外道奇功,浑身不仅是刀枪不入,而且刀枪近不了身,近身的兵刃
    暗器,距体尺外使被一种神奇的无形怪劲所迟滞、消劲、阻挡、震落,只有宝刀神器才能击
    破这种怪异邪功。
    可是,今天却被一个乳臭未乾的无名小子,用粗俗平常的身手武技,打得她晕头转向,
    怪异邪功未发生任何作用,打击着体更是疼痛难当。如果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女魔可能真
    以为自己在做恶梦呢。
    一口气逃出三里外,女魔才敢扭头回望,运气不错,那可怕的小子没有追来。
    她脚下一慢,抹掉头脸的大汗,仍意似不信地自语:“见了鬼了,我真的见了鬼了!”
    世间是否真有鬼,很难说,但她逃命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不需要任何证明。
    绕至山后,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个奔跑的人影。
    “一笔擎天平安地回来了。”她喃喃自语,心中一宽。那可怕的小子如果追来,必定灰
    头土脸,因为前面不远处的山腰密林中,是她们藏匿的地方,人多势众,不怕有人前来讨野
    火。
    正在暗自庆幸,脚下放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令她心惊胆跳的语音:“你这功
    臻化境的女魔头,跑不动了吗?”
    她大吃一惊,本能地身形急转。
    身后丈馀处,杨柳青双手叉腰屹立如山,神定气闲,脸上甚至看不到汗影。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大喝一声,踏进一步一掌虚空抽出,掌心隐现金芒,异啸
    随掌而发,摧山裂石的无畴暗劲,浪涛似的向杨柳青绵绵不绝涌去。
    她连拍十掌之多,一掌连一掌,掌掌用了全力。
    杨柳青马步微挫,双掌上拂下捺像在练防身的盘手招术,衣袂在罡风劲流中飘动,猎猎
    有声。
    第八掌、九掌……一声冷叱。她易掌为指,一口气运点九指之多。
    每一指点出,就传出撕帛似的劲气破空异啸。
    杨柳青双脚仍不离原地,但身形已有了改变,上体从容不迫地扭动,双掌也改变手式,
    改用掌背拂拍。
    “穿云指,指力好精纯!”杨柳青接了九指之后说:“不过。你还伤不了我。你还有甚
    么压箱子的本领,趁早全部掏出来吧,在下很希望能多学些奇功怪招,以增加经验和知
    识。”
    掌指无功,她真的恐惧了,死亡的阴影罩住了她,她感到死神已经向她伸出拘魂的手,
    只觉得心胆俱寒。
    “你……你用的是甚种奇功?金刚不坏法体吗?你是何人门下弟子?”她惊恐地连问了
    三个问题;三个敌人不愿答覆以免暴露自己底细的问题。
    “无可奉告。”杨柳青果然不愿答覆。
    “你……你……”
    “我要你领路。”
    “领路?”
    “领我去见尹世明。”
    “你………你别作梦。”她厉叫。
    “我的梦通常都是好的。”
    “你别想。”
    “不是想,而是必须实行,你非带我去不可。”
    “你知道你要面对多少人吗?”
    “不会超过三十。”杨柳青笑笑:“当然,我不会愚蠢得公然去见他,你只要带我接近
    他的藏匿处就够了。”
    “你别想……”
    “你不带?”
    “我可以死,不带就不带。“她发疯似的大叫。”
    “我不打算要你死,而你非带不可。”杨柳青沉声说。
    夺魄魔尊当然不相信杨柳青不要她死,她却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她宁可死,决不能把巡
    防营的可怕高手,带到尹世明藏匿的地方。
    她发出一声可怕的怪叫,双手指掌并施,一面虚空攻击,一面奋勇抢进。
    杨柳青不再站在原地接招,长笑声中身形东扭西闪,一双巨掌轻灵地挥拍拨拂,连换八
    处方位,引得她八方追逐浪费精力,一面游走一面说:“在下想起处置你的妙方了。”
    她知道完了,邪功异技失去效用,追逐的身法又没有对方高明,逃又逃不掉,不完何
    待?
    她不再浪费精力作无望的攻击,停下来定下心神防守,希望有人前来救援,说:“阁
    下,你休想如意。”
    “我这人办事虽不能事事如意,至少一帆风顺的时候,要比失意的时候多,信不信由
    你。”杨柳青神态显得异常轻松:“你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夺魄魔尊,一定年届花甲以上
    了。”
    “老身六十有二岁。”
    “老太婆了。你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武林老女魔。”
    “不错。”
    “如果在下把你穿上鼻孔拖着亮相,或者剥光衣裤吊起来,天下武林朋友该怎么想,怎
    么说?”
    “卑鄙下流!你敢?”她色厉内任,打一冷战。
    “没有甚么不敢的,巡防营的密探无所不敢。”
    “你……”
    “不信立可分晓,哈哈……”
    长笑声中,人影乍合,罡风乍起,致命的攻击光临。骛地急剧闪动的人影中,传出一声
    厉叫。
    人影飞批出两丈外,碎一声摔在山坡上向下滚。是夺魄魔尊。被摔得天昏地黑,滚了几
    匝方稳住滚势。
    “手到擒来。”跟到的杨柳青欣然叫,大手下伸。
    夺魄魔尊绝望地长叹一声,来不及爬起了,抬手一掌拍向自己的顶门。她觉得她非死不
    可了,落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已经够丢人现眼,再落在巡防营的鹰犬手中,任何可怕的事都
    可能发生,只有死才能解决问题。
    手肘突然一麻,如遭电极,手上的劲道全失,而且浑身发僵。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a接看胸口七坎穴一震,便失去活动能力。
    “我要先破了你的阴煞真气。”杨柳青站在她身侧冷冷地说:“之后,你就可以任我摆
    布了。”
    “我不怕你!”她厉叫:“死我尚且不怕,你还能把我怎样?”
    “我说过,我不要你死。”
    “我却要死。”
    “要赌一文钱吗?”
    “你……”
    “我这一指头点在你的气海上,然后用掌按在上面,用三昧真火一催,你苦练了四十馀
    年的阴煞真气,能经得起三昧真火的煎熬吗?准备了……好!来了一位妙人儿。”
    身后,那位曾经仆倒避免撞击的美丽少女,幽灵似的出现在三丈外,幽香人鼻。
    “虐待一位武林前辈,算不了英雄。”少女咬牙说。
    “哈哈!姑娘,巡防营中没有英雄。只有枭雄,你这不是白说了吗?”杨柳青大笑着
    说。
    “这倒是十分中肯的批评和自供。”
    “好说好说。”
    “你……你到底要甚么?”
    “要见尹世明。”
    “不行。”少女一口拒绝。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唔!你还会弄鬼。”杨柳青突然倒跃两丈外。
    少女一征,楞住了。
    “空灵暗香,厉害。”杨柳青在远处大声说:“在下几乎着了你的道儿,还以为是你身
    上的幽香呢……”
    话.未完,他向前一仆,草叶急分中,他侧窜三丈外,灵活如蛇,贴地游窜奇快绝伦,
    只看到野草急分,看不到人影。
    一枚飞旋看的暗器,以闪电似的奇速一掠而过。有人从后面无声无息地用暗器偷袭,劳
    而无功。
    脱出险境,他挺身而起。左侧方丈馀的一株大树下人影乍现,判官笔化虹而至,笔到胁
    肋冷气森森。
    他身形略幌,判官笔擦腰滑过,而他的左掌,已削中持笔人的咽喉。
    没有人敢用这种走险的搏击术,来对付艺臻化境的高手,人危险了,简直在玩命,假使
    判官笔的速度再快分秒,腰胁必定左右洞穿。
    袭击的人是一笔擎天,喉部挨了一掌,,这滋味真不好受,仰面急退三四步,连打五六
    个呢,想呕吐又吐不出甚么来,左手猛揉喉部,张大着嘴吸气,再俯身发恶,右手的判官笔
    挥舞着,布下绵密的防卫网。
    附近人影暴起,十馀个人飞掠而来。
    少女也笑容失色,狂奔而来尖叫:“骆叔,骆叔……”
    杨柳青的大手,已从判官笔挥动的空隙中锲入,扣住了一笔擎天的顶门向下一按,直至
    头部触地。
    “像你这种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也学坏了,居然偷袭起来啦!”杨柳青咒骂:“真想打
    死你这老狗!”
    在众人扑到之前,他放了一笔擎天,发出一声长笑,向东飞掠而走,去势有若电射星
    飞。
    其实,他早知道有大批高手悄然赶到救援夺魄魔。在跟踪女魔时,已看到一笔擎天进入
    前面不远处山腰中的树林,相距不足一里,猜想那儿定是逆犯们藏匿的地方。女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时曾
    经发出叫声,林中藏匿的人必定闻声而至。
    没有人敢跟踪追赶,追也追不上?他的速度太快了,三五起落便消失在前面的古林内。
    十几个人聚集在夺魄魔尊被击倒的地方,神色不安地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除了赶快回去,立即动身撤走之外,别无他途。”吃过亏的擒龙客梅君实郑重地发表
    意见:“那小子的武功,已达到不可思议境界。咱们的人中。任谁也接不下他三招两式。即
    使他的大援来不及赶到,仅他一个人咱们也难以应付,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那小辈轻功之佳,世所罕见。”一笔擎天不胜忧虑地说:.“咱们一走,他必定在后
    面跟来,势必发现咱们的藏身处,冤魂不散般死缠不休,夜间袭击后果极为可怕。尹大哥危
    矣!”
    “那我必须除去他,才能高枕无忧。”那位佩七星挟锋刀的扎须大汉愤然拍打看身侧的
    树干:“最佳的防御是攻击,逃躲决不是办法。”
    “问题是怎能除去他。三个两个上,有如以卵击石;一拥而上。那小子一拍即走。”夺
    魄魔尊显得萎顿不堪,说话有气无力:“我敢打赌。他就在附近监视看我们的一举一动。”
    “骆叔。”少女说:“侄女发现几件非常奇怪的事。”
    “甚么事奇怪?”一笔擎天问。
    “他身上佩了一柄匕首,好像从来不曾出过鞘。”
    “这……对呀!老天爷,这小子一直就用拳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把咱们打得落花流水,如果动匕
    首……”
    “咱们必定伤亡极为惨重。”少女苦笑:“迄今为止。他还没重伤咱们任何一个人,手
    上有分寸,有何用意:”
    “对,愚叔真糊涂了。”
    “如果他开始就出头,不但他们七个人必定占尽上风,而且我们的人将死伤惨重。似
    乎。他并不在乎多臂猿三绝剑客那此主人的死亡。还有,他一直保护看凌云燕。”
    “赶快回去。”一笔擎天跳起来叫。
    “骆叔……”
    “回去好好盘问凌云燕,或许可以找出对付他的办法,走!”
    “如果他跟来……”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咱们总不能在此地等到天黑才撤走。如果他存心宰杀我们,天
    黑撤走反更危险,咱们恐怕毫无希望。走吧!”
    刚准备动身,左方百步外茂林深处,先传来一声哈哈大笑,然后熟悉的语音震耳欲聋:
    “祝你们沿途平安。奇怪,你们怎么不设诱备饵?在途中派人埋伏,前后一睹,在下就跑不
    了啦!哈哈哈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惊胆跳心中叫苦。
    “没有人能堵得住你,阁下。”一笔擎天大声说。
    “你阁下倒是相当谦虚的。”
    “骆某说话从不自欺欺人。”
    “只是目光如豆,不明时势?”
    “你这话有何用意?”
    “日后自知。”杨柳青的语音渐近:“姓骆的,我提醒你一下,你们的人.擒走了在下
    的顶头上司凌云燕弓迎春。我警告你们,你们如果伤了她,或者侮辱她,我保证你们一个也
    休想活命,我更可以保证尹世明上法场,信不信由你。”
    “且慢:你说凌云燕是你的顶头上司?”
    “不错,以前是商金堂,目前是她。商金堂已经见阎王去了,是被雷霆一剑身边的高手
    用飞刀偷袭杀死的。喂!你们还不准备定吗?”
    “阁下……”
    “看来,你们是不赶不走的了。好吧!咱们再来玩玩,松松筋骨。”
    一笔擎天举手一挥,急急撤走。十几个人已是惊弓之鸟,怎禁受得起再玩一次?一笔擎
    天想起喉下那一记重击,似乎觉得被击处叉隐隐生痛了。
    里馀路程,片刻即至。
    这是山腰密林深处,地势略为向西倾,藉树架枝搭了八间简陋的茅蓬,每蓬可容十个人
    就寝。但有四间是空的,大概是备给另一批预建的安顿处所。
    有三个人留置。两个人负责警戒,一个人看守俘虏。俘虏有两个:凌云燕和官六郎。两
    人的手脚被分开用牛筋索捆牢,绑在树干下席地而坐,神色萎顿,垂头丧气。
    一笔擎天率领众人奔回,狼狈不堪,警戒立即加强,派了两个人悄悄出发传信。
    凌云燕是很勇敢的,知道身陷绝境,她并不感到悲哀。明知必死,她已对死不再感到恐
    惧了。.
    七个人,只剩两个了。她知道,当对方向她问口供时,她的死期也就快到了。要来的,
    终须会来,害怕并不能免于一死,又何必害怕?
    她看到一笔擎天一群人狼狈而归,先是心中大惑,接看大感兴奋。
    “单总管带人找来了!”她兴奋地喃喃自语,希望之火从心底升起。
    除了警戒之外,其他的人皆进入茅蓬歇息,林中一静,不久,少女出蓬向她走来。
    她也向少女瞪视,以眼还眼。
    “你的流星追魂弹是很有名气的。”少女在她身侧并肩坐下。语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混世魔王那
    群人,被你打惨了,死伤甚重。”
    “我凌云燕的流星追魂弹,在你们面前成了废物,罢了!”她泄气地说。
    “那是我们有准备,心理的准备与防御工具上的准备。混世魔王的消息传到,我们就知
    道怎样对付你的银弹了。”
    “难怪无法估料你们闪避的方向。”
    “你是杨柳青的上司?”少女转变话题。
    “你是问口供吗?”
    “也许。”
    “除了杀我,我不会招出任何事。”她顽强地说。
    “弓姑娘,你知道我们一定可以问出任何事。”
    “不要太自信了,你……”
    “我姓尹,尹家凤。”
    “哦,逆首尹世明的女儿。”
    “弓姑娘,希望你不要在嘴皮子上逞强,那对你将是极不愉快的事。”尹家凤终于恼
    了:“甚么逆犯?汉清不两立。大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必可国土重光。大汉子孙禁受得起挫折,经得起狂
    风巨浪,虽受制于异族下,但永不屈服,永不认命,永不投降,只要有机会,就会揭竿而起
    高举义旗,不成功便成仁,百折不挠,死而后已。你,难道不是大汉儿女?”
    “我……”
    “尹姑娘。”官六郎突然叫:“她不是汉人。你脱掉她的快靴,定可发现她是天足。她
    是满人的干练密谍。”
    “哦!真的?你是………”
    “我姓官,官六郎,宜昌的武师,被仇家所陷害,不得不投入巡防营避仇,我是不得
    已。你们如果不杀我,我会将所知道的事一一告诉你们。”
    “招了供,当然不杀你。”尹家凤欣然说:“你同来的人都死了,你回去也不会有好日
    子过,是吗?”
    “我不会回去的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好,把你知道杨柳青的事说来听听。”
    “他是荆州沙市的走私小头头,专门走私日用品食盐,偷运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岸深入武陵山区出
    售。由于你们的到达,巡防营澈底封锁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所有的地方混混全受到警告和监视。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魁其实是巡防营的眼线,巡防营要利用他将你们引出来,投下妙计布网张罗,果然将你
    们的人引入埋伏,没料到功败垂成。那天晚上,杨柳青霉运当头……”官六郎将杨柳青被逼
    投效的经过说了,最后说:“这家伙武艺稀松平常,但机警绝伦,而且人才一表,凌云燕看
    上了他,两人已是尽人皆知的露水鸳鸯。”
    “你说他被商金堂击败了?”尹家凤怪声怪调地问。
    “差不多。这小子敢拚敢斗,普通拳脚商金堂仅略高三两成,但他禁受得起打击,几乎
    让商金堂打出真火,.恼羞成怒要用内家绝学对付他。”
    “原来如此。”尹家凤忍不住好笑,也疑云大起:“你说他和这位满女……”
    “一双两好。”官六郎不假思索地说:“其实,他们并不相配,凌云燕的武功比他高出
    太多,身份更不相称。最重要的是,这满女是个不守规矩的女人,她的妍头很多。杨柳青并
    不是最出色的男人: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她一脚踢掉的。”
    “放你的狗屁!”凌云燕口不择言。粗野地咒骂:“我可是真心真意爱他的。他死了,
    我仍然爱他凌云燕哭了,泪下如雨。
    尹家凤闭上凤目,沉思久久。
    “凌云燕。”尹家凤拍拍对方的肩膀:“你真是满人?”
    “不错。”
    “那么,杨柳青真是大内派出来的密谋了。”
    “你怎么这样蠢?”凌云燕不客气地说:“大内侍卫分二等:御前侍卫、乾浦门侍卫、
    郎卫;郎卫也叫三旗侍卫。二等侍卫的出身,必须是上三旗的优秀子弟。上三旗是正黄旗、
    王白旗、镶黄旗。印所谓天潢世胄。入选的子弟,必须先经过十二年苦练,由大内的名师传
    授惊世内外功绝技,然后经过严格的考试,先取得巴图鲁(武士)资格,再经三年试用,才
    能入调大内。在郎卫再努力三年,才、能升至乾清门二等侍卫。想想看。杨柳青今年有多大
    岁?他配入调大内?他在荆州做走私小头头开始时还不到十六岁呢!奇怪,他已经被你们杀
    了,你问他问得这么详细。有何用意?”
    “他正在设法救你。”尹家凤挺身站起,冷冷一笑:“我相信他正在这附近潜伏。我问
    你,你的武艺真比他强?”
    “哎呀!他……他他……”凌云燕忘形地大叫,想猛然站起,却被捆网勒得此牙喇嘴。
    “他就躲在这附近。”尹家凤旧话重提:“你的武艺真比他强?”
    “假以时日磨练,再有名师指点,他必可出人头地。”凌云燕毫不脸红地说:“我要造
    就他,我要督导他苦练,我爱他,甚至会下嫁给他……”
    “原来你们巡防营的人,也是一群瞎子,”尹家凤笑了:“凌云燕,你虽然不算全瞎,
    至少也是个糊涂虫,但你是一个有福的人。”
    尹家凤走了,凌云燕却茫然地思索她话中的含义。
    “柳青……”空间里,突然传出凌云燕奔放狂野的尖叫声,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久,俘虏被藏起来了。
    焦灼的等待中,在感觉上,应该觉得时光过得特别慢。但有时却恰好相反。反而觉得时
    光飞逝,过得太快了,快得令人心焦。
    一笔擎天一群人,就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怎么不知不觉间,红日就快要沉落西山头
    了?
    夜来了,危险也要来了。
    老天爷保佑。黄昏之前片刻,廿八名男女老少终于在期待中赶到会合,实力增强两倍。
    士气大震。最令人宽心的是:有十个人携有霸道的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如果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齐发,九十枝可贯重甲的劲矢,足以射杀五十个人,形成一张百尺方圆的箭
    网。
    对面一座小山上,密林深处突然传出激昂的歌声:“鼎河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励哭六军皆稿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茅蓬中人影悄然移动,像一群幽灵。两地直距离不足两里,而歌声依然直薄耳膜。
    “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夭亡自荒芜: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歌声不绝,有时像燕赵悲歌,有时如流泉呜咽;有时如怒涛天马,有时似午夜秋声。
    已抵达小山下的一群人中,突然传出一声激昂的震天长啸,然后是一声撕裂心肺的悲
    号。
    歌声绵绵不绝,抑扬顿挫字字感人肺腑。
    人群默默向上急行,在黑暗的林下像一群鬼魂,逐渐接近山顶,接近歌声传出处。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歌声以
    惊涛骇浪似的声势向寂寂空山轰传,四面群峰的回声一再转折,更增声势。
    十二个人半弧形排开。山顶的林空中,一个黑影措手而立,动人心弦的歌声,就是从这
    人的口中传出的。
    十二个人默然肃立,像是石人。
    黑影不介意不速之客闯歌,旁若无人地唱最后一段:“馆姓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
    足;香迳鹿生鸟自唬,展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
    曲,汉水东南日夜流:”歌声徐歇,但在感觉中,.天宇下仍馀音息息。人们的心灵中,
    酸、甜、苦、辣种种滋味,与喜、怒、哀、乐种种情绪,仍在不断似涌、翻腾。
    久久,死一般的静。
    其实,深山中的夜并不是寂静的。山林莽野中,生物界正进行一场真正的生存竞争惨烈
    搏斗,强存弱亡物竞天择,连草木也在吸取土地的精华,与空间里的雨露。风声、松涛、枭
    啼、狼嚎,以至草虫轻呜--山中的夜决不是空茫死寂的。
    这十三个人,却是死寂的。
    久久,久久,十二个人中的一个说话了:“姓吴的骂姓吴的。他们的境况相同,我不认
    为这是公平的。”
    “他们大致是相同的,但相同中有相异。”歌者说话了,是杨柳青。
    “我同意你的看法。”
    “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乱臣贼子,卖国的汉奸。”杨柳青的语音坚强有力:“不同的是:
    吴三桂目前是大周皇帝,吴梅村是国子祭酒。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身为国
    家栋梁,不死君文之丧,为了一个女人引异族屠名人轶事杀我大汉儿女,断送了大明大好河山。吴梅
    村是文人,他的责任要小些。”
    “至少。吴三桂终于高举反清的义旗。”
    “呸─他是为了保全身家性命而不得不铤而走险,满人主子早已准备了砍他脑袋的刀。
    你还是要去投奔他?”
    “明知不是伴件,事急且相随。”
    “你反清复明,他要自当皇帝,而且已经是皇帝,他能容得下你?”
    “委曲求全,为大目标而必须放弃小见。”
    “你错了,他不会因为你放弃小见而容纳你,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义无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一阵沉默,久久,久久。
    “大封锁已经完成,这处山区也不久将大军云集。”杨柳青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可
    以替你安排。但是,却又不忍心把你们送入虎口。你见不到吴三桂,他会在半路上埋葬你
    们。”
    “可是……”
    “没有可是。”杨柳青的语音斩钉截铁:“反清复明志士恨他刺骨,他也仇视复明的志
    士。你在均州高举反清复明义旗,与他有了誓不两立的冲突。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如果
    你坚持要去,我替你们安排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偷渡封锁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
    全。”久久,没有人作声。
    “老弟,我该怎办?”那人终于打破沉默。
    “你要听忠告吗?”
    “老朽以至诚请老弟指示迷津。老朽尹世明。”
    “尹老,这是一场长期的、坚苦卓绝的、艰苦绵长的斗争,冲动鲁莽无济于事。反抗的
    种名人轶事子必须深埋,任何地方都可生根,气候未成,不宜轻举妄动。为仁人志士存血脉,为他日
    烈火焚天而传薪。莽莽江湖″正是浅龙伏矫的好丢处。尹老,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弟,感激不尽。”
    “准备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吗?”
    “不必了。”
    “尹老,这是明智的抉择。”
    “今后行止,尚请老弟指示。”
    “辛苦些,北走武当,再化整为零,顺汉水下放。汉水东南日夜流;那是生根的好地
    方。”
    “谢谢你,老弟。”
    “不必谢我。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能请教老弟贵姓大名吗?”
    “不能。”
    “老弟……”
    “我的事,请勿过问。你的人可靠吗?”
    “全都是视死如归的弟兄,毁家抒难出生入死的汉子。”
    “很好!是谁大胆猜测,我不会与你们为敌?”
    “小女家凤。”
    “哦!她是个好姑娘。是使用空灵暗香那位姑娘吗?”
    “谢谢你的夸奖。”是尹家凤的声音。
    “好说好说。单总管已料定你们过不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必定退回荆门州。援兵即将赶到,他很可能
    在北面截住你们的退路。因此,我必须发生某些可怕的变故,不然你们将很难脱身。能留下
    两三个精明机警,而又能忍受艰苦潜伏痛苦的人吗?”
    “能。”
    “好。明天晚上你们就动身,前面自然会有人替你们开路。留下的人看守看凌云燕,三
    天后让她恢复自名人轶事由,我会来接她。等我将人接走之后,留下的人必须逃入深山,带足半月乾
    粮,找隐密的狐洞躲起来,搜山的人将很多很多,躲不牢就完了。”
    “哦!杨爷,她对你是那么重要吗?”尹家凤问。
    “对,很重要。”
    “她是满人。”
    “就因为她是满人才重要。”
    “哦!我明白了。”
    “明白就不要说。诸位,再见。”黑影似是破空飞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久久,尹世明突然说:“你们一定走了眼,他绝对不是一个廿岁左右的青年人,他一定
    精于易容术。”
    “爹,易容术骗得过凌云燕吗?他们……他们是……”尹家凤不敢把话说完。
    “这位老弟真是匪夷所思。”一笔擎天说:“那晚我躲在内房中,亲眼看到他被那些家
    伙整治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亲自目击。鬼才相信他就是那个可怜兮兮的人。哦!我明白
    了,那晚灯火突妹被打熄,挡路的有一个人自行摔倒。我才能乘机脱身,定然是他在暗中相
    助,错不了。”
    “丘老挨的那枚飞钱,大概也是他的杰作了。”另一人接口:“三绝剑客根本不会用制
    钱做暗器,根本不配在丘老面前逞能。”
    “咱们走吧!回去再说。”尹世明领先便走。
    洛阳山下的秘站前进指挥处。时时刻刻皆有巡防营的秘谍赶来报到,府城营中的潜龙队
    精锐人员,也化整为零赶来会合。
    单总管老谋深算,成竹在胸,每天将各地眼线与伏桩传回的消息详加研判整理,不但已
    摸清逆犯的活动意向,也将山城们的动向确实掌握住,按计划组成了行动、支援、前哨、阻
    绝。伏桩等等小组。以行动小组为打击的主力;阻绝小组为封锁支点;支援小组以直接打击
    逆犯主力为目标。每一小组成员有多有少,行动也就有先有后,皆由前哨小组导引,先后向
    待机位置推进。每个人皆带有十天乾粮,裹粮入山可以免去觅食的麻烦,深山里地无食可
    觅。他与指挥小组六个人在指挥处坐镇,为后面陆续奉命赶来的巡防营正式官兵指派任务,
    作为山区外围执行澈底封锁的主力。这些计划如能有效地执行,逆犯插翅鸡飞。
    兵贵神速,五更天,各路人马已经分别就途,踏着晓风残月进入山区。
    指挥处除了七位首脑人物之外,还有卅名巡防营的官兵负责警卫与传递信息。
    预计还有三队二百名巡防营官兵,天亮之后可陆续到达,届时便可向指定的计划封锁区
    就位。
    由于多臂猿六个人,并未于昨天黄昏前返回,派去找寻的人也失望而归,显然已迷失在
    丛山里了。单总管并不在意多臂猿的失踪,他只耽心凌云燕的安全,万一有了意外,他无法
    向主子交代,多罗贝勒爷必定与他没完没了。
    好在自午后开始,各路人马陆续到达,人数渐增,至黄昏届临,正式的官兵不算,密谋
    探子与及潜龙队的人,就超过了两百大关。这期间,单总管忙得已无法分心关切凌云燕的安
    危。
    忙到三更天,各组的负责人方在完全了解任务之后,离去回到四周的临时帐幕歇息,养
    精蓄锐以便五更起更时出发就道。人一散,单总管的烦恼又来了,心中紊乱无法安歇就寝,
    怎历多臂猿六个人还没赶回来?再晚些可就赶不上五更出发就定位的时辰啦!凌云燕目下怎
    样了?
    四更末,他一直就不曾上床,在茅草铺设的茅蓬中卧具打坐,但心中焦躁思路纷纭,定
    不下心来。
    警卫叫醒了他,时辰已到。他一夜未睡。
    打发各路人马出发之后,人声一静,他倦意欲来,往卧具上一躺,暗骂多臂猿该死误
    事。
    多臂猿预定的任务是八个前哨小组的总指挥,目前改派潜龙队的干员飞天夜叉阳起凤出
    任。
    共有三家农舍,人都赶跑了。四座临时搭建的大茅蓬。他住在中间的茅蓬内。四周,共
    有卅馀座军帐,树立了辕门、旗台,真有点军伍规模。军帐空荡荡,人去帐空。卅名警卫住
    在茅蓬左侧的两座帐幕内。
    两名警卫巡视帐幕,两名警卫在茅蓬站冈,一名警卫看守三家农舍.,里面安顿的女谍
    皆随各小组走了,农舍一空。
    五更正,即将黎明。他终于在思路纷纭中茁と朊巍C蔚比徊皇敲赖模凌云燕关系着他
    的前程,梦怎会美?
    黎明前,,必有片刻最黑暗的时刻来临。
    右邻那座茅蓬内,住着他的六位得力助手。
    黎明前的阵黑,要命的时刻,也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刻。
    他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所警醒;他是感觉最为锐敏的武林高手。
    茅蓬内更黑,他睡在蓬右角底部,张目倏然而起,看到一个只有他的神目才能看得到的
    黑影,在蓬中心往复走动,似乎背着手低头。
    “谁呀:”他问,警觉心消逝,提早起来了。茅蓬左间是搭了长板,桌的会议窒,他的
    手下有大半时间消耗在这里。
    “是我。”黑影信口应偌,语气不够尊敬。
    “你?”
    “我在想,该不该给你有剑在手的机会。你的绰号叫燕山魔剑……”
    “在下的剑已经在手了。”他警觉地挺身而起,身畔搁者的剑已经在手,而且已无声无
    息地出了鞘。
    “那么,赶快准备自保。”
    “你是……”
    “金刀伏魔……”
    “伊世明……”刀光似电,剑旭飞腾,兀地罡风骤起,劲气澈骨生寒。黑夜中全力相
    搏,全凭经验与本能发招,除非有一方采用谨慎的游斗术行试探性的攻击,不然只有一击的
    机会,生死立判,有我无敌。
    刀与剑并未接触。人影疾闪两次,只听到刀和剑所发出的可怕异呜。兀地风生八步。可
    怖的撕裂声入耳。
    “你……你不是尹……尹世明……”单总管的语音凄厉刺耳。
    “不是。”黑影用稳定的声音回答。
    “他……他派一个刀……刀神来……来对付我……”
    “对,不是刺客。”
    “你……你是谁?告……告诉我真……真名号……”
    “杨柳青。”“甚么?天……哪……”当一声咱,长剑坠地。
    杨柳青将刀丢下,缓缓转身往外走。
    “你竟然把剑丢掉了。”杨柳青在蓬门口转身说,门两旁的地上,躺着两名警卫:“死
    时没有剑在手,可悲啊!”
    “蹦!”里面传出人名人轶事体倒地声,血腥刺鼻,间或传出一两声微弱的喘息声。
    黎明前的阵黑终于消逝了,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太白金星的光芒逐渐黯淡。
    天亮了,陆续赶到约二百馀名官兵,成了在附近搜捕刺客的主力,无法派到封锁区执行
    封锁,因为完全了解状况的七位首脑人物都死了,支援小组的总指挥单总管已离开了人世。
    刺客定是尹逆世明派来的,逆犯仍在苦马坪附近,必定想从这一带出山。
    三天后,午夜。山腰密林中的八座茅蓬死一般的静,一个警卫在附近往复巡走。这是最
    犯忌的事,夜间警哨移动相当危险。
    左后方一株大树后,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呼哨。
    警卫迅疾地转身,接看急奔而至。
    “怎么会把你留下?”树后走出的杨柳青讶然问。
    “弓姑娘是女的,我留下不方便得多吗?”尹家凤走近低声说:“杨爷,她……”
    “她怎样了?”
    “很勇敢,视死如归。现在,她睡得很香甜,因为她嗅了一些空灵暗香。”尹家凤的声
    音柔柔地:“杨爷,她是个可敬的敌人,满人有这种忠贞不二,视死如归的人才,难怪各
    地反抗义军成不了气候。杨爷,不要伤害她。”
    “不会的,我要利用她带我进京。”
    “进京?你……”
    “她会替我设法转入旗籍。”
    “甚么?你……入旗籍……哎呀!你……你要行刺……”
    “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行刺一个皇帝,第二个仍然是皇帝。而且,没有人能混入三旗侍卫的
    圈子里。””
    “那你……”
    “入旗之后,早晚会有外放的机会。镇守重要大埠,不但可以了解当地军政情势,更可
    暗助当地的反清志士。尹姑娘,我的工作与你们不同,我作的是长远打算。满清终将覆亡,
    但不是今天或明天,今年或明年,也许需要一百年、两百年的岁月。我们必须将种名人轶事子埋入他
    们的核心,将火种引进他们的堂奥。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哦!你们有组织?”
    “不错,而且很大。天色不早,我要将人带走了。请多珍重,祝福你们。”
    “杨……杨大哥,我……我们能再见吗?”尹家凤的嗓音变了。
    “谁如道呢?姑娘,除了互相祝福之外。那能奢言其他?别了,姑娘珍重。”尹家凤突
    然扑入他怀中,抱得紧紧地。久久,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抬起首。冰凉的嘴唇。濡湿的粉
    颊。贴上他的颊旁,绵绵地。幽幽地亲了他一吻。才松开拥抱,用抖切的声音咽硬着说:
    “我…我们,都好苦,好苦。”
    “是的。”他说:“国破家亡,好苦。”
    “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姑娘颤声低吟,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跌碎
    在她的胸襟上。
    杨柳青伸出右手,压在她的右肩上。用力一握,放手举步便走,步伐坚定、沉稳,没有
    迟疑,没有留恋。
    尹家凤转过头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暗中,痴立久久。
    次日一早,山脚下的小溪旁。沉睡中的凌云燕被脸上的一阵冷意惊醒了。
    “哎呀!这….…这里……柳青!天哪……”她像发狂般跃起,扑出,把正用浸水腰巾
    替她拭脸的杨柳青扑倒,压得牢牢地,抱得紧紧地,狂乱地,痛迷地猛亲杨柳青的双颊。
    “迎春。”杨柳青亲昵地经抚它的秀发:“你好像没吃多少苦头。”
    “我不怕他们,我并不隐瞒我的身份,他们在我口中,也问不出甚么来。”她得意地
    说:“你真的成功地把我救出来了?”
    “你不是已经自名人轶事由了吗?”
    “哦!真的呢:”她抬起上身游目四顾:“这里……”
    “这里是界首附近的小溪,再往南走便是野猪谷。”
    “怎么走这里?”
    “背着你奔波了一夜,不绕远些能逃得掉?”
    “哦!谢谢你。外面的事怎样了?”
    “我怎知道?”杨柳青推开她挺身坐起:“我一直就在囚禁你的地方等候机会,不将你
    救出,怎能离开?我怕赶回去报信而他们却迁走了,我怎么向单总管解释?”
    “你这冤家!”她娇媚地白了杨柳青一眼:“又要使性子了?我可没有埋怨你哪!说话
    火气好大,我不依。”
    “你是很难伺候的。”
    “今后不会了。”她又投入杨柳青怀中:“我会像汉人的妻子一样顺从你……”
    “甚么?妻子?”杨柳青大吃一惊。
    “有甚么不对吗?”她拍拍高耸的酥胸:“你转入旗籍之后,我就可以嫁给你了,其实
    除了三旗贵族之外,偷偷汉满通婚的人多得很呢。”
    “好吧!通婚就通婚。”杨柳青暗中咬牙说。
    “好哇!这里的事一了,我们就动身上京。”她兴奋地跳起来:“我们快走。也许,单
    总管还需要我们带路去捉那些逆犯呢,走!”
    “你以为那些逆犯是傻瓜蛋吗?”杨柳青在前面领路,一面信口说:“当他们发现俘虏
    逃掉了之,赶快撤走才有鬼,恐怕这时早已逃出卅里以外了。还会等你带人去捉他们?”
    “对呀:我很笨是不是?”
    “你不但不笨,而且很聪明。更美丽……”
    “老天爷:灌迷汤吗?我……我喜欢。很有情趣。”杨柳青苦笑,心说:我一点也不喜
    欢,鬼的情趣。他当然明白:要达到目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阵好赶。攀越三座山。找到了野猪谷,走上小径后不久,前面旗帜飘扬,大队官兵正
    向山里进兵。最前面里馀,十八名荷枪握刀的搜索哨兵,首先发现了他们。
    “站住!甚么人?”擒来约三名兵勇大叫。
    “巡防营潜龙队的弓迎春和杨柳青。“凌云燕神气地说:“疑!你们是……”“城守营
    的搜山队。”为首的兵勇说:“潜龙队撤回荆州去了。你们赶快归队,还赶得上。”“回荆
    州了?”凌云燕大感意外:“也好。我们也回荆州。”两人脚下一紧,踏上归程。
    (全文完)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14:31 , Processed in 0.187500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