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七雄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相见似相识不知是玉人
    这时,整个演武场中,又告寂静得鸦雀无声!因为,场面太以便人震惊,遂个个均凝神注目。冷公文进到场中,突然把激动心情,和满面煞气,一齐收起来,只向孟赞冷冷发话说道:“孟朋友,请亮兵刃!”语音一落,立即翻手撒出一柄长剑,这柄剑儿,并无寒芒异彩的夺目精芒,色泽甚暗,在长剑这中,微微惨绿。
    孟赞向焦良看了一眼,双眉微扬,笑嘻嘻地说道:“小小子,你运气好!”
    焦良被他笑得方自一怔,孟赞又复继续笑道:“方才我扮演过‘降魔二哥’,挨了一记重达九九八十一斤的凤头钢拐,如今该你扮演‘辟邪三弟’,来尝尝这柄剑儿滋味,不过这柄剑的剑光,青中有绿,显有特别花样,风味定佳,我才说远气好呢!”
    焦良气得一语不发,真气微提,腾空了六尺左右。
    孟赞一伸右手,也抓住焦良的右足足踝,把他斜举半空。
    刚才焦良以孟赞作为兵刃已冷全场震惊,如今复见孟赞以焦良当作兵刃,更令与会群雄,叹为观止了!
    因为焦良身高七尺有余,孟赞却身高五尺不到,宛若一个小猥锁小鬼,而他却举着一尊狰狞巨灵,这形像,怎不令人看得既觉惊奇,更觉好笑。冷公文冷笑道:“孟朋友,你不老老实实地取出兵刃,仍敢对我要这花样?”孟赞笑道:“二哥降魔,三弟辟邪,孟焦联手,无敌不摧……”话方至此,突然听得有个极清朗的话声接口说道:“二弟住手,你与三弟暂且归座,‘花花太岁’戚如山既然未出,这一阵让给我了,我要领教领教冷当家的戚震关外的长短双剑,和精妙惊人的‘天杀十三式’!”声到,人也到,柳延昭的英挺白衣身形,也随之纵跃,无声无息地,已经到了场中,含笑负手而立。柳延昭的轻功,早在排云壁上,便略为施展,使孟赞焦良,双双拜服。
    如今,来得这般神妙轻灵,也把“长白剑煞”冷公文,吓了一跳。
    换了别人,孟赞与焦良二人,定然谁也不肯买账!
    但发话人是他们戴恩感德,敬若神明的柳大哥,却丝毫不敢违抗!
    孟赞手儿一松,焦良身形落地,并抚掌狂笑地,向孟赞说道:“大小子,你说得对,我的运气真好,这一来,既免了身挨毒剑之灾,又可瞻仰柳大哥的绝世剑术呢!”这一位宛若巨灵,一位宛若侏儒的绝代奇侠,便在笑声中,和满场群雄的惊异注目下,归回本座。冷公文江湖老辣,当然识人,起初为柳延昭来时无影无踪的身法一惊,跟着又为对方宛若玉树临风,神彩出世的风度一惊,如今听说对方姓“柳”,更来了个惊上加惊。
    他事实上满心惊诧,长剑微收,向柳延昭问道:“阁下姓柳?”
    柳延昭点头道:“不错,柳……柳延昭。”。
    冷公文不只是吃惊的,并退后半步,向柳延昭仔细盯了两眼,挑眉问道:“曾在罗浮屠三虎,长江斩恶蛟,并于‘芒砀山’诛八寇四大凶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
    身为“尊天会”少会主的白衣书生也是一震,但发现“九爪鹰王”戚九渊所递过的叫他放心眼色,才又目注场中柳延昭笑道:“斩虎屠蛟乃是小事,诛除恶寇更属理所应为,但柳延昭武林末流,艺薄技浅,却当不起江湖中好事之徒所赠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之号!”
    冷公文听得自己竟遇上这么一位名震乾坤的大对手,不禁于头上微冒冷汗地,一抱双拳,陪笑说道:“冷某能与柳大侠如此人物如磋,实是幸事,柳大侠也用剑的么?”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长白剑煞”遇上柳延昭后,立即变得十分谦恭,不像是绿林恶寇!
    柳延昭道:“剑为百兵之主,柳延昭略有浸淫,只可惜未窥堂奥而已。”
    冷公文抱拳道:“柳大侠请拔剑,尊剑定是神物!”
    柳延昭摇头道:“冷当家的,你猜错了,柳延昭虽然极爱剑术,身边却从不带剑!”
    这两句话儿,把这位“长白剑煞”冷公文,听得一怔。
    他目注柳延昭,诧声问道:“柳大侠,你身边既不带剑,却是如何赐教?”
    柳延昭尚未答话,白衣书生却已朗声说道:“冷大堂主,你也是以剑成名的内家高手,怎不知道剑术到了通神人照,根本用不到干莫神物,三尺枯木,或随手折枝,无需百炼青锋,甚或片纸,束帛,也可当作屠龙短匕……”
    冷公文听得悚然一惊,又向柳延照偷眼的打量问道:“柳大侠,是这样么?”
    柳延昭笑了一笑,未曾置答,却向冷公文问道:“适才发话白衣书生,是何等人物,怎样称谓?”
    冷公文略一迟疑,方低声答道:“司马玉人,是本会的‘少会主’!”
    柳延昭因早从萧克英口中得知“黑白天尊”组织“尊天会”,企图统一“黑白道”,尊称江湖之事,遂也不往下问,但闻得那白衣书生名叫“司马玉人”,想起“巾帼之雄”秦文玉飞襟示警的“玉人技高”四字,遂不由向司马玉人所坐之处,看了一眼。
    他在看司马玉人。
    司马玉人恰好也在看柳延昭……’四道俊极,美极,亮极,但也冷极的如电目光,当空一对……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行家一对眼,便知高不高?”
    柳延昭一震,暗想难怪秦文玉飞襟示意,说是“玉人技高”,仅从这司马玉人的眼神之中,便可看出此人的内功修为,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
    司马玉人也是一震,他想不到新近名满江湖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竟与自己年龄差不许多,而奕奕风神,又复秀绝如此!
    这时,冷公文因对方身未带剑,遂减去了几分畏惧之心,抱拳发话问道:“柳大侠怎样赐教?……”
    话方至此,面色忽变!
    因为冷公文看见柳延昭,随意的一抬手,便有一根三尺长短的垂柳枝条,凌空飞来!
    演武场这,虽种有一排垂柳,但距离少说也在两三丈外,柳延昭随意招手,便有柳枝飞来,难道这位“乾坤圣手,四海游龙,竟能把“大接引神功”,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令人难以置信地步?
    柳延昭接过这根垂柳枝条,并摘下一牒儿叶,目光略注,向冷公文微笑道:“冷当家的,请以你长短双剑,随意进招,柳延昭杖借三尺柳枝,瞻仰长白剑术!”
    这时,孟赞双眉微皱,对焦良低声说道:“小小子,我看连我们那位遢邋师傅,也未必能从两三丈上,空手摄物……”
    焦良点头道:“是不能,柳大哥也不能……”
    孟赞诧道:“柳大哥也不能?他刚才不是……”
    话犹未了,焦良已接口笑道:“大小子,你没注意,我却恰巧偷眼看到,老偷儿尉迟巧,在演武场边的矮墙之外,曾伸了伸头,柳大哥才配合巧妙地,凌空招手,其实那三尺柳枝,是老偷儿早就折下,从墙外扔进来的。”
    孟赞恍然道:“怪不得柳大哥曾摘片柳叶,看了一眼,定是老偷儿在叶上传书,向柳大哥报告什么紧要讯息。”
    他得知“妙手空空”尉迟巧安然无恙,心中顿宽,遂全神观察场中柳延昭与冷公文之战!不单孟赞焦良留神,全场的武林豪客,谁不屏息留神,想开开眼界,瞻仰“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究竟怎样以三尺柳枝,决斗“长白剑煞”冷公文的“青芒毒剑”和“犀角短匕”?
    看,他们看得固然惊心,看得固然咋舌,但看得却不惬意!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千招恶斗,百合狠拚,匝地寒光,漫天剑气!
    他们只胡里胡涂地,看了一招,场中便胜负已分,故而虽惊心咋舌地,开了眼界,却仍有点心痒难搔,似乎不太过瘾。
    冷公文向来在青芒长剑的淬毒剑锋下,便已罕遇敌手,遂令他那柄犀角短匕,虽然说能洞甲,却极少有取用机会。
    但今日不同,对手柳延昭的名头太大,气势太豪,使冷公文未动手前,便已把犀角短匕,藏在左手袖内。
    柳延昭叫他随意进招,冷公文一声“恭敬不如从命”,从剑抖处,凌空洒出了一片青荧荧的七朵剑花!
    一剑七花,显见“长白剑煞”名不虚传,在剑术修为上,有湛深惊人火候!
    柳延昭双眉轩处,往空中一场柳枝。
    他没有炫耀,是极为平实的挥动柳枝,并没有幻出什么朵朵柳花,条条柳影!
    照说,七朵剑花中,只有一朵是真,其他六杂皆幻,用意只在引乱对手心神,便真实攻击得利而已!
    但冷公文这起手一剑,却七花昔幻!
    因为他知道凭真实功力,自己决胜不了名惊四海的“干坤圣手”柳延昭,非出奇兵不可。战略既定,一开始便出奇兵,七朵剑花,皆是幻影,青芒长剑一晃便收,真实的攻击,是在左手犀解短匕!
    一招极为毒辣的“仙人指路”,加上难练罕见的“猿臂神功”,分明人在六七尺外,但冷森森的犀匕锐锋,业已刺到对方的心窝部位。
    这奇兵够狠,够辣,可惜不够运气。
    不够运气之故,是碰上了柳延昭,冷公文的对手,是条“四海游龙”,是位“乾坤圣手”!
    就在犀角短匕上,只差两三寸,便刺中柳延昭心窝之了际,冷公文的左手手背之上,突然多了一作东西。
    那就是适才柳延昭在柳枝上所摘下的一片柳叶!
    虽然只是一片柳叶,但从柳延昭的手中施展,又何异犀牛锐角,或百炼神钢?
    鲜血进流,左手一颤,那柄犀解短匕,未刺进柳延昭的心窝,却到了对方的左掌之内!……
    跟着,青荧荧的一条剑影,飞起三丈高空!
    原来冷公文志在以短剑伤敌,但在长剑的一剑七花,朵朵皆是虚幻,看来凌厉诡异,却均一闪便收。
    柳延昭平淡无奇的柳枝一挥,却是用了个极为实际,毫不虚幻的“缠”字诀。
    不必说邪不胜正,更不必说虚不敌实,武家动手的胜负之分,往往只在一个“快”字!
    谁能快上一步,快上分毫,快上一刹那间,方便就能掌握契机,获得胜利。
    刚才,冷公文左手掌背,中了柳叶,犀解短匕,被人夺去,便是在动作上,慢了那么一刹那!
    如今,偏偏旧辙复蹈,又慢了那么一刹那!
    七朵剑花的幻影才收,青芒长剑的剑柄已被那根柔软柳枝缠住!
    柳延昭随手一抖,冷公文的右手虎口,又告鲜血进流!
    长剑被柳枝抖得化作一道青虹,飞起了三丈高下。
    冷公文怔了……’由不得他不怔,堂堂“长白剑煞”,是关外数一数二的拔尖高手,长剑绝毒,见血封喉,短剑绝利,洞金穿石,谁料在才一发招攻敌之下,便左右手一齐受伤,长短双剑,双双出手!
    就在此时,起了一阵爽朗笑声。
    笑声,是柳延昭所发,他把夺来的犀角短匕,递过“长白剑煞”冷公文,向他含笑说道:“冷当家的请收回,这柄短匕,是寒犀锐角所制,极为名贵,柳延昭不敢掠爱……”
    但语言至此,面色倏然一沉,收敛了适才的满面笑容,俊目中神光如电,朗声发话道:“但短匕虽还,长剑不留,因剑芒青中带绿,分明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忒以阴损,柳延昭代毁此剑,也算是为冷当家的减少一些罪孽!”
    一面发话,一面右手已电挥,柳枝又舞!
    这时,青芒长剑恰好由三丈高空,坠到当头!
    明明柳延昭只挥动了一下柳枝,空中却发生了七声脆响!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脆响中,那柄青芒长剑,硬被击得断成八截,化为一地碎铁!
    长剑由空坠下,速度极快,三丈高下,不过是一瞬之间!柳延昭竟能在这一瞬,手儿并未连挥,而用柳条把长剑击中七次,这种手法,简直不知比冷公文方才的一剑七花,高明多少?
    尤其柳枝乃是软物,青芒长剑乃是百炼精钢。
    仅仅在借物打力的内家气劲方面,也把满场群雄,看得一齐傻眼!
    无数人傻,一个人窘!
    窘的自然是那位一身血腥,满手罪孽,心肠极为狠毒的“长白剑煞”冷公文。
    冷公文如今喜又不是,怒又不敢,归座则太无颜面,续斗则既缺胆量,又缺能力,委实奇窘无比,尴尬已极!
    还算好,冷公文的尴尬时间,不算太长!
    因为来了一位替他解决困难白衣仙子!
    其实,来的是他们“尊天会”派来主持全局的“少会主”司马玉人。
    但因他凌空虚渡,身法灵妙如仙,人品又俊美,飘逸如仙。加上又穿了一件白衣儒衫,遂好像是一位降自九天的白衣仙子!
    司马玉人身形飘落,冷公文尴尬无比的脸色立宽!
    但司马玉人却面罩寒霜地,向冷公文冷冷说道:“冷大堂主,私人的面子性命为轻,本会的威誉荣誉为重,你既当着多数英雄,一招失去双剑,便应该记得你出场前的诺言豪语!”冷公文才宽的脸色,立即变得比方才还要难看地十倍!
    因为,他想起出场前,向少会主司马玉人所说“若不能为弟报仇,便当场自尽”之语!青芒长剑虽已变作一地碎铁,犀角短七,却在手中,冷公文长叹一声,反手自刺心窝,尸身颓然仆倒!
    司马玉人的来时身法,宛若九天仙子,已极惊人,加上如今对冷公文毫不留情的断然处置,更使赴会群豪,寒生心底,有点冷却了争雄夺霸之心!
    司马玉人静等冷公文倒地后,俯身伸手,拔出了深刺心窝的犀角短匕!
    但他动作敏捷,快得出奇,才一拔出匕首,人便左飘数尺,冷公文的心窝鲜血,虽然如箭喷出但也未丝毫玷污了他的如雪白衣!
    恰好柳延昭也在闪身避血,又与司马玉人成了面对面的状态。柳延延昭向司马玉人手中的犀角短匕,看了一眼笑道:“司马少会主莫非要以此赐教,这柄匕首不错,到了你的手中,必可大放异彩,发挥威力……”
    司马玉人先向柳延昭深深看了几眼,略一摇头,含笑说道:“这匕首虽是寒犀锐角所制,相当名贵锋利,但因曾临阵被夺,失了光彩,司马玉人不屑再用……”
    语音略顿,目注柳延昭,递过那柄犀角短匕笑道:“柳大侠,这是你的彩头,若爱此匕,尽管拿去!”
    柳延昭道:“多谢司马少会主的美意,但柳延昭生平从不夺人之物……”
    司马玉人扬眉一笑,收回犀角短匕,目交神光说道:“既然如此,柳大侠可否把你掌中柳枝暂借一用?”
    柳延昭虽是反应敏捷,聪明绝顶之人一时间,也理不懂司马玉人要借自己的掌中柳枝何用?
    但对方已开口,他只有毫不迟疑地,含笑递过。
    司马玉人才一接过柳枝,寒光立冲睛空,夺人眼目!
    这道寒光,是他把那柄犀角短匕,掷得冲天飞起!
    跟着,他又向柳延昭拱手笑道:“东施效颦,班门弄斧,柳大侠不要笑我,猖狂张致才好!”
    这时,匕首已往下落,司马玉人的柳枝立挥!
    原来他是效法柳延昭挥枝断剑之举。
    好准的手法……
    好劲的内力……
    一挥之下,无坚不摧的犀角短匕,居然被柔细柳枝,击得断成五截!
    刚才,柳延昭是断剑成八,如今,司马玉人是断匕为五!
    但在尺寸方面,青芒剑要此犀角短匕,长了许多!
    在本质方面,寒犀锐角更比百炼精钢,不遑多让!
    故而,纵不能说是司马玉人在这同样举措上,胜过柳延昭,至少已可证明,他在内力手法等各种修为方面,均足与这业已艺压全场,技惊四座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互相伯仲!
    焦良看得一惊,向孟赞耳边,低声悄然说道:“大小子,你看见了么?那‘巾帼之雄’秦文玉的昨夜飞襟之语,说得不错,果然玉人技高”
    孟赞正待发话,场中已响起一阵纵声豪笑!
    这阵豪笑,是柳延昭所发,笑声一收,目注司马玉人,缓缓说道:“人生得知己难,得对手尤难,柳延昭今日幸遇司马少会主,十分有缘,彼此必须尽与一搏,但不知少会主打算怎样赐教?”’司马玉人弃去柳枝,伸出他那几乎比绝代娇娃还要来得柔细,真像“玉人”般的右掌,含笑说道:“不必拿刀动剑,或是虎跃龙腾,张牙舞爪的了,我们合掌较功,柳大侠要能支持顿饭光阴司马玉人便像刚才这位冷大堂主一样,掌震天灵,当场自绝!”
    全场先是“哗”的一噪,旋即鸦雀无声,静的落针可闻这是司马玉人的所说之语,太惊人了,群雄谁不想看看究竟是“乾坤圣手四海游龙”会当场落败在司马玉人掌下,支持不了顿饭光阴?还是司马玉人大话欺人,不得不当场自绝?
    “妙姹金刚”萧克英,微侧她那女金刚一般的“伟大娇躯”,向大金刚焦良,低声叫道:“焦三哥,谁也知道柳大哥功力绝世,要他在顿饭光景下落败,是绝对无法办到的呓语狂言,这司马玉人要作什吗?”
    焦良这时倒忧形于色,把两道眉头,皱得紧紧说道:“既出狂言,必是怪事,那司马玉人,不是冷公文等无知狂妄之辈,他不太简单,我……我如今颇觉心跳,有点替柳大哥担忧,萧大妹也请把心镇定下来,准备应付一切突变!”
    萧克英深知焦良粗中有细,时有慧语,听得不觉一惊!
    这时,宛如临风玉树,卓立场中的柳延昭,却丝毫未激动生气地,目注司马玉人,点头笑道:“柳延昭接受司马少会主这合掌较功的挑战之举,也自知可能会败,但在较量之前,却要先提出一项要求,务请司马少会主见允,否则,我便不敢领教的了!”司马玉人笑道:“柳大哥何必如此自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请讲!”
    柳延昭从双目中,闪射一种极诚挚的神光,盯在司马玉人的脸上,并以一种极平和的语气,缓缓说道:“司马少会主惊才美质,仙露明珠,其勇如狮,其美如玉,侠胆豪情,更属冠绝字内,是柳延昭罕见人物!得对手如此,败亦受益,但万一这事,世间时有,倘柳延昭在司马兄掌下,侥幸支持过顿饭光阴,却把你请‘当场自绝’之语,当众收回,柳延昭如今便自动认败!”
    这不是谦语,是在充分自信,措词平和当中,流露出对对方惺惺相惜的关怀情致!
    司马玉人似乎被感动了,她眼中也闪射出异样神光,注视柳延昭顷刻,颔首一笑道:“好,司马玉人接受柳兄的美意云情,当众收回我方才的过份狂妄之语。”
    两人的称呼,由“少会主”“柳大侠”,变成了“司马兄”和“柳兄”,委实已互相惺惺相惜了仿佛要打出交情。
    柳延昭闻得司马玉人已收回“自绝”之语,遂含笑伸出右掌,与司马玉人掌心相抵,各自凝功绵绵输出内力!
    怪事来了,才不过一盏热茶时分,司民玉人便突然发话,向柳延昭笑道:“柳兄,逢场作戏,点到为止,我们就此罢手如何?”这是业已有充分把握占了胜面者,为对方寻找台阶,保全体面之言。柳延昭居然毫不反对,剑眉深蹙,一叹收手!
    司马玉人转面迎向“九爪鹰王”戚九渊朗声大叫道:“戚总堂主,请向大会主人萧姑娘提出建议!”
    戚九渊立向萧克英说明司马玉人之师“黑白天尊”,组织“尊天会”,由自己担任总堂主,定于明年五五端阳,在关外小兴安岭九回谷总坛,举行开派大典,广邀天下武林的有头有脸人物参加并遂建议萧克英中止今日之会,留待明年端午,一并举行,“尊天会”亦当勉争“五霸”,并向八派七雄六庄四堡等所有英豪,一一请教。
    话说得相当客气,但在司马玉人胜了柳延昭下,却成了使萧克英无法不遵的命令语气!
    萧克英,孟赞,焦良三人,霍然起立,齐把目光投向场中!
    柳延昭仍旧剑眉深蹙,但却向萧克英,遥为示意,点了点头。
    萧克英一见柳延昭在点头,遂向戚九渊朗声答道:“此事萧克英方面,自可敬发尊命,但因我忝为主人,却必须先向来此赴会的武林友好,问上一问,看他们有无反对意见?”
    语音至此略顿,向满座群豪,抱拳环揖又道:“各位武林友好,适才‘九爪鹰王’戚总寨主,宜称‘尊天会’于明年五月端阳,在小兴安岭九回谷,开派宴客,建立将今日‘五霸争豪’胜会,移到该时该地举行,诸位若有反对意见,请当场提出,否则,便可退场,各参神功,准备明年重五之会……”
    在座群豪,对孟赞,焦良,柳延昭先后所表现的武功绝艺,本已惊佩得目瞪口呆。
    再见如此厉害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竟在不到顿饭光阴之下,便被司马玉人制服,不由更对这位“尊天会”的少会主,畏慑万分,弄不懂他的一身功力,究竟高明到什么地步?
    故而,萧克英的语音一毕,那里有人反对,只听一片叹息,与群豪纷纷离座,纷纷向主人告别声息。
    司马玉人又向戚九渊遥遥指挥地发号施令说道:“戚总堂主,请命戚堂主等,把冷大堂主冷二堂主遗体,带出‘金刚寨’去再卖棺盛殓,运回‘长白’。”
    戚九渊抱拳恭身,遥应道:“少会主放心,属下自当为两位位堂主,料理身后之事!”
    司马玉人转过身来,从一双俊目内,闪射出异样神光,向柳延昭深深一礼,含笑说道:“柳兄莫怪小弟猖狂,‘九回谷,的会期虽在明年重五,但司马玉人却欢迎柳兄随时宠降,彼此订交,只要柳兄侠驾一来,包管任何问题,小弟都可以负责解决!”
    柳延昭在脸上流露一种莫可奈何的苦笑,说道:“常言道:‘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又道是:‘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柳延昭懂得这种道理,不会过份倔强的,或许会在与‘妙姹金刚’萧大妹,略事研商后,立即出关请命!”
    司马玉人笑道:“柳兄来得越早越好,小弟对你委实景墓万分,顾附交末,我在小兴安岭九回堡,扫径以待!”
    话完,又复含笑一礼,方挥手率领戚九渊、戚如山父子等人,缓步离去。
    刹那间,热闹绝伦的“演武场”中,只剩下萧克英等寥寥几个。
    孟赞迎着眉头深锁,缓步归座的柳延昭,大声问道:“大哥,那司马玉人究竟搅的什么鬼儿?我不相信大哥会这等轻轻易易地,败在他的手下—?”
    柳延延昭冷然道:“二弟、三弟,且行功黑察,看看脏腑之间,可有什么奇异情况?”
    孟赞、焦良闻言,均觉一怔,立即凝功调气,循转周身,细搜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得行功已毕,却末发现丝毫异状。
    遂由孟赞发话,诧然问道:“大哥为何如此指示,我们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妥情事!”
    柳延昭微带疑诧地,“哦”了一声,目注萧克英道:“萧大妹呢?”
    这时,萧克英也在行功默察,片刻过后,惧然说道:“我中了毒,是一种潜伏性的奇异毒力,但极为厉害,若一发作,立必身遭惨死!”柳延昭点头道:“情况和我一样,对方真够厉害,居然还能够择人施毒……”
    萧克英对自己中毒之事,倒未怎在意,但一听柳延昭也中毒,却不禁花容变色地,失惊叫道:“柳大哥,你也中了毒么?是不是隐隐潜伏丹田,但其力绝强,一发便不可收拾?”
    柳延昭点点头道:“正是如此,适才司马玉人便以传音密语,警告我不可妄用真力,否则必然当场发作,在出尽丑相后,再遭惨死!”
    孟赞恍然道:“原来大哥是受了威胁,不是真个落败………”
    柳延延昭接口笑道:“司马玉人在挥动柳枝,击碎犀角短匕的一举之上,确已表现了非凡功力,但要想胜我……”
    话方至此,貌粗心细的焦良,便在一旁接口说道:“柳大哥,小弟看得出,司马玉人虽已技压群伦,但至少还比你差上一成左右火候!”
    孟赞皱眉道:“柳大哥和萧大妹知不知道所中的是什么毒力,应该以什么药物,服食祛解?”
    柳延昭摇了摇头,叹道:“第一,对方既选择我和主持大会的萧大妹二人下毒,可见得这种毒药,必然珍贵异常,不易炼制……”
    萧克英与孟赞焦良二人,均听得深表同意,连连点头!
    柳延昭又道:“第二,对方既以此作为要挟,企图逼我对‘尊天会’低首投诚,并逼迫萧大妹答应戚九渊之子‘花花太岁’戚如山的婚事……”
    萧克英愤然道:“戚如山休作妄想,我宁可肝肠寸断,五脏齐崩,也决不会向他们作任何低头允诺……”
    柳延昭道:“这在种情况下,除了‘尊天会’自行配制的独门解药以外,要想用别的药物,被动的解毒,多半是痴心妄想。”
    孟赞皱眉道:“但不知这种奇毒的发作期限,是多少时目?……”
    柳延昭道:“司马玉人在向我耳边所作‘蚁语传声’中,已作说明,只要能在两个月内,赶到‘小兴安岭九回谷’,担保性命无虑!”
    孟赞道:“大哥真要去么?……”
    柳延昭尚未答话,焦良已接口说道:“大小子,你没听大哥向司马玉人所说:‘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以及‘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么?大丈夫贵乎能屈能伸,便去趟‘小兴安岭’又有什么?……”
    他语音至此略顿,目注柳延昭,浓眉双扬问道:“大哥,我瞥见‘妙手空空’迟尉巧,曾在演武场的墙外现身,那根柳枝,是不是老偷儿抛给你的?”
    柳延昭才一颔首,孟赞也想起一事,急急问道:“大哥是柳枝,曾略注目,莫非老偷儿还在枝叶上,划有什么传讯之语?”
    柳延昭笑道:“两位贤弟的观察能力,都相当不错,慰迟巧在枝上划着‘敌蓄凶谋,另有高人正设法破解,请镇静应变’字样。”
    萧克英问道:“柳大哥,你们所说的尉迟老偷儿是谁?
    他所谓‘另有高人’,又是指的那个人呢?”
    衫蜒昭笑道:“这‘高人’二字,究竟指谁,可十分难猜,或许就是那‘巾帼之雄’秦文玉,也说不定?”
    萧克英骇然道:“秦文玉?会……会是她么?”
    柳延昭道:“是不是她,尚自难论,但秦文玉既曾于事前示警,自然可以把她列为设法替我们周全的‘高人’之—”。
    孟赞问道:“大哥是打算在此等‘高人’解救?还是大家一齐赴去‘小兴安岭’釜底抽薪?小弟认为等待太以被动,常言道:“解铃还是系铃人’,定要从司马玉人,或‘九爪鹰王’戚九渊身上解决,才是正道!”
    柳延昭点头道:“我赞成孟二弟精辟的见解,但所中之毒,既有两月缓冲,我们似先解决萧大妹的问题!”
    萧克英骇然道:“我的问题,怎能先行解决,我所中的奇毒,不会和柳大哥有何二致……”
    柳延昭接口道:“不是指中毒之中,或是指下毒之人……”
    焦良道:“大哥认为萧大妹的‘金刚寨’中,有了内奸?”
    柳延昭道:“当然如此,若不先清肘腋,萧大妹在‘金刚寨’中,岂不日处针毡,食难甘味,寝难安枕?”
    萧克英突然长叹一声,目中神光如电,扬眉说道:“不必大费周章地,查奸细,清肘腋了,从今天起,我尽分库藏,差遣散手下,不要‘金刚寨’,且要追随柳大哥孟二哥等,行道江湖,游侠……”
    一语未了,许多“金刚寨”内之人,都携带行囊,来向萧克英称谢告别。
    萧克英骇然问故,才知自己刚刚向柳延昭等,表明心意,却已有人先知意旨,业已开库散金,替她执行一切。而这位善解人意,并大胆作主之人,正是那位善酿“金刚倒”
    的“醉酡道士”。柳延昭问明情由,向萧克英含笑说道:“萧大妹,我早就觉得这位‘醉酡道土’,不同凡俗,是位风尘奇客,你带我们前去谒见请益如何?”
    萧克英自然含笑点头,引领柳延昭等,向寨后走去。
    但到了“醉酡道士”终日醉卧的那间酒窖之中,却人踪早杳。
    只见到在一只酒坛的封泥之上,以指甲划了一首诗儿,并留下一根形式古雅的朱竹酒筹。
    虽在泥上划字,仍见铁书银钩,龙飞凤舞,写是的首七绝:“七煞尊天启重忧,醉酡邋遢未能休,多年宾主殷勤意,留赠朱红旧酒筹!”
    孟赞看清了泥封留诗,指着那“邋遢”二字,“咦”了—声说道:“怎么诗中有‘邋遢’二字难道竟指我和小小子的师傅?……”
    柳延昭点了点头,在一旁接着孟赞的话头笑道:“我早就觉得‘邋遢和尚’和‘醉酡道士’,成为有趣的对比,如今才知两位老人家乃是旧友,不能再复‘休隐’,可能今后再现侠踪,扶持正道。”
    焦良问道:“大哥,这位‘醉酡道士”既欲再现侠踪,为何又悄然遁去?”
    柳延昭笑道:“对于此事,我有两项大胆假设,由于萧大妹混入‘尊天会’的友好告知‘黑白天尊’忌惮‘一仙三绝’,我的第一项大胆假设,便是把‘邋遢和尚’与‘醉酡道士’等两位来历神秘的武林前辈,假设为”一仙三绝’之二!”
    焦良抚掌道:“差不多,差不多,大哥的第一项假设,有点意思1”
    柳延昭道:“第一项假设,若是成立,第二项假设,才可随之而来,‘醉酡道土’留诗第一句则‘醉酡道土”可能觉得正道之力稍孤,遂约同‘邋遢大师’,设法找寻其余‘一仙三绝’中的另外两位高人,一齐降魔卫道!”
    焦良笑道:“有趣,有趣,大哥越假设越热闹了,萧大妹,你可知道所谓‘七煞’,是些什么人物?……”
    说完,未闻萧克英应声,遂诧然偏头,注目看去。
    原来萧克英对“醉酡道土”留赠的那要根“朱竹酒筹”,看得竟呆呆出神,以致根本就没听见焦良所说之语。
    柳延昭举步走到萧克英的身边,向她含笑问道:“萧大妹为何看得如此出神?‘醉酡道士’为酬多年宾主盛意,不会送你一根寻常酒筹,莫非其上锈有什么精妙武学?”
    萧克英这才惊觉,玉颊微红地,递过朱竹酒筹酒:“柳大哥请看,这根朱竹酒筹上,锈有四招不论以掌拳兵刃,均可施展妙招,比‘醉八仙’还要诡异神奇,名为‘醉酡四式’……”
    柳延昭不接那根朱竹酒筹,向萧克英摇手笑道:“我不必看了,萧大妹把这朱竹酒筹收好,并勤练‘醉酡四式’,常言道:“一日授技,终身为师’,下次再遇着这位老前辈时,不妨请他正式收列门墙便是了!”
    萧克英道:“这‘醉酡四式’极其精妙,我恐独力难参,大哥不指点指点?”
    柳延延昭摇头笑道:“各派家数不同,杂家反而难纯,萧大妹还是潜心体悟,从豁然贯通之中,所获才是真解!”
    萧克英听柳延昭这样说法,遂不再向孟赞、焦良继续请教,而把那根朱竹酒筹,谨慎收起。
    孟赞皱眉道:“那位‘妙手空空’尉迟巧,为何如此神秘?昨夜既一宵未见,使我们平白替他担忧,今日又说有另外‘高人’正谋解救,要我们镇静应变……”
    焦良接口道:“对,老偷儿这一招可不太妙,我们究应被动在此需等‘高人’解救,还是主动争取时间,赶紧迫那司马玉人,或‘九爪鹰王’戚九渊,向他们逼取奇毒解药?”
    柳延昭目注萧克英,长眉双扬,含笑问道:“萧大妹,我们都是腹中中了奇毒的被害之人,你的意见如何?是采主动?还是被动?”
    萧克英嫣然笑道:“小妹没有意见,唯柳大哥马首是瞻,但却觉得柳大哥决非是被动怕事之人!……”
    柳延昭轩眉笑道:“说得好,我们就争取主动,但二弟、三弟,可得偏劳!”孟赞、焦良,双双恭身肃立,由孟赞发话道:“大哥有何差遣?”
    柳延延昭含笑道:“不是差遣,是要你们偏劳,因为我与萧大妹腹有奇毒,不能过提真力,若遇强敌,只有倚靠你们那一身‘金刚混元气’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等两式绝招!但‘九爪鹰王’,已非庸手,司马玉人更是高不可测,你们若充当先锋,好处毫无,而若头却必然将吃得不少!
    ……”
    孟赞不等柳延昭再往下讲,便抱拳朗声说道:“孟赞为了大哥,纵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焦良不愿意让这小子独说漂亮话,遂也悦然说道:“我焦良为了萧大妹,也……也……”
    一语方出,忽觉有了语病,遂赴紧倏然住口。
    柳延昭早就想竭力玉成焦良与萧克英之间的这段良缘,遂利用机会,目注焦良,接口问道:“为了萧大妹便怎样,三弟何不说将下去?”
    随着问话,便向焦良递过一瞥眼色!
    焦良聪明绝顶,自然懂得柳延昭眼色之意,加上又对这位“妙姹金刚”,委实心生爱好,遂在耳根一热之下,朗声说道:“凡对萧大妹有益之事,焦良均锐身自任,不辞任何艰险,甚或舍却性命!”
    情,贵乎真!不贵在听来悦耳的海誓山盟,花言巧语!
    焦良侃然发话,脸上神光流露,显然一片真情,故虽听得萧克英玉颊生赤,却看得她芳心可可垂下了一颗斗大娥眉螓首!柳延昭见状,知道他们灵犀已通,以后便可全任自由发展,遂向萧克英微笑说道:“萧大妹既解散‘金刚寨’,并欲与我们同出榆关,赶赴‘小兴安岭’,定须收拾用物……”
    萧克英不等柳延昭往下再说,接口笑道:“我只要收拾几件替换衣服,和一些随身细软,并把两个心腹丫头,小英小玉,略作安排,柳大哥请等我片刻便可。”
    柳延昭笑道:“萧大妹请便,不妨尽量安排收拾,我们的‘小兴安岭’之行,乃是万里长游,也不争在这一日半日……”
    话方至此,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卷儿,递向箫克英道:“小英,小玉资质敏慧,暂时既难携带她们远行涉险,萧大妹可属其觅一幽静这处,参习这颇具防卫妙用的‘散花七式’,等我们回到中原,再作进一步的传授!”
    萧克英大喜,代小英小玉谢过柳延昭,便去收拾细软,安排一切。
    孟赞见萧克英离去,怪笑一声,目注焦良道:“小小子……”
    但“小小子”三字才出,便亟失惊收口。
    因为孟赞在把目光注向焦良时,偶然旁瞬,竟发现柳延昭神情有异!
    柳延昭目光凝滞不动,凝注于窗外虚空……
    这种神情,容易体会,是对甚要紧之事,想出了神?
    故此,孟赞不敢再以笑误扰乱柳延昭的神思,赶紧倏然收口。焦良见孟赞叫了自己一声,便收口不语,向柳延昭肃然注目,不禁有点奇怪,刚想发话相问,柳延昭突然已把出神目光收回,向他们正色说道:“二弟,三弟,我有事离开片刻,你们不必跟随着就在此地等我!”
    孟赞,焦良对柳延昭相当敬畏,自然均肃然应诺,柳延昭遂青衫微飘,独自走出了这藏酒仓库去。
    原来,他刚才出神之故,是耳边听到了择人专注的“密浯传声”。
    这耳边密语,极其简单,只是“演武场边,柳下候柳”。八字。
    但语音甜柔,显然发话的人是位年轻女子。
    柳延昭语音入耳,第一个反应,便认为是在当世武林中,号称峨嵋魁首,享有鼎鼎大名的“巾帼之雄”秦文玉!
    因为一来“巾帼之雄”秦文玉在大会前夕,便曾飞襟示警,二来尉迟巧又曾借柳枝传书,说有高人,正谋解救,柳延昭遂把先后事儿,加以联想,觉得向自己耳边,传声密语,显然内功奇高的女子,多半就是秦文玉?
    他一面前往演武场赴约,一面心中暗忖,根据江湖传言,“巾帼这雄”秦文玉,不单武功绝世而容貌也美拟天人,但与自己却素昧生平,不知为何会如此热心,屡垂青眼?
    ……”
    动念之间,演武场已到。
    不久以前,此处还热闹非凡,坐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英雄豪杰,如今却阗无人影,不禁使柳延昭看在眼中,而兴沧海桑田,人事易变之感!
    他不是走向演武场中,而走向演武场边。
    因耳边密语是“柳下候柳”,而场边柳下,果有一条婀娜白影,倚柳而立。
    柳延昭走到近前,原本背立的那条婀娜白影,便倏然转过身来!
    美!委实太美了,怎么形容呢?“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发面柳如眉”,“修短适中,纤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无论寻一种形容美女的形容词,放在她的身上,都绝对合适!
    这是位约莫双十年华的绝美白衣少女,但是眉目之间,却使柳延昭不太陌生,有点似曾相识之感!
    柳延昭抱拳一揖,含笑说道:“是玉姑娘么?
    这话话儿,变了质!
    在柳延昭的喉中,本是“秦姑娘”,但于出口的一刹那之间,却变成了“玉姑娘”!
    变质之故,在于印象!
    秦文玉分明在帮柳延昭的忙,使他这对“巾帼之雄”,原本印象就好!
    何况人之好色,理之常情,柳延昭面对佳人,心惊绝艳,自然把原本就好的印象,再复加好几分!
    于是,喉中想叫的“秦姑娘”,出口时却变成了“玉姑娘”。
    “秦姑娘”与“玉姑娘”虽仅一字之差,但前者却比较生分,后者却较亲切。
    这一声“玉姑娘”,叫得那白衣少女退了半步,失惊问道:“你……你知道我是‘玉姑娘’?……”
    柳延昭轩眉笑道:“在下虽技薄学陋,但双目尚称识人,但不知玉姑娘传音相召,又是为了何事?”
    白衣少女银牙微咬下唇,目光关注柳延昭,点头说道:“你知道是我也好,我送你一件极难得的东西!”说完,探手人怀,取出一粒朱红蜡丸递过。
    柳延昭接过,觉得人手微温,仿佛犹存美人芗泽,遂心感芳情,目光如水地,含笑说道:“多谢玉姑娘厚赐,这是不是可以疗祛司马玉人,戚九渊等所用奇毒的特殊解药?”
    白衣少女又是一惊,又退了半步,目注柳延昭,皱眉问道:“柳兄,说明白点,你究竟把我当作谁了?”
    柳延昭笑道:“玉姑娘名震天下,谁不知你是‘巾帼之雄’?……”
    白衣少女似乎极为生气地,顿足道:“你……你……你竞把我当成了我与她誓不两立的秦家贱婢?……”
    这句话儿,弄傻了自作聪明的柳延昭,不觉瞪起星眸,这不是“巾帼之雄”秦文玉的少女,呆呆发怔。
    白衣少女道:“我听说秦文玉找我,我去衔杀了这贱婢,看看究竟是谁‘巾帼之雄’,再来和你……”
    一语未毕,身形已飘,轻功并高得惊人地,一纵便是六七丈远!
    柳延昭一来不知这容貌极美,但脾气却看来极坏的“玉姑娘”,究是何人?二来又不知她所送自己那件“极难得的东西”——朱红蜡丸,究竟是什么药物?故而脱口叫道:“姑娘……”
    “姑娘”二字才出,白衣少女美妙惊人“细雁巧翻云”,娇躯一仰一翻,在六七丈外,倒飞而回,飘然落地,娇靥上杀气略退,微现笑容说道:“柳兄,你叫我则甚?是要问我姓名?还是要问这粒灵药用处?……”
    柳延昭老老实地,语发由衷,朗声答道:“两样我都想问!”白衣少女风情万种,娇艳迷人地,嫣然一笑说道:“药名称告诉你,这正是你所中特殊奇毒的独门解药!”
    柳延昭星眸中朗射神光,盯着对方的艳世娇容道:“人名呢?”
    白衣少女嘴角一抿,以一种既刁蛮,又娇戆的神情说道:“下次再告诉你,让你在葫芦中闷上几天,以当适才把我猜成秦家贱婢的失礼行为惩戒!”
    柳延昭对“巾帼之雄”秦文玉的印象极好,听这白衣少女竞对秦文一再表示深切仇视,不由生起气来,剑眉微剔,把那粒朱红蜡丸,递还白衣少女,冷然说道:“姑娘既连个芳名,都不愿留下,柳延昭便不受厚赐!”
    白衣少女退后半步,“哟”了一声,娇笑说道:“我不是不愿留名,只是由于过早泄漏身份,对你我都不太好,柳兄怎么竟倔强得发起牛脾气来了……”
    柳延昭俊脸方自一红,白衣少女又正色低声音说道:“柳兄所中奇毒,表面看来,似是慢性之物,但至少在月余之内,不会发作,但实际可由炼制此毒的‘九爪鹰王’戚九渊,随日才控制,若不用这独门药物祛解,万一戚九渊改变原计,蓦下毒手,你又一身傲骨,不肯低头,则一代英雄,岂不化作南柯春梦?”
    柳延昭听得两道剑眉,愁结—处,不知怎样才好?
    白衣少女笑道:“柳兄不要倔强,回去后,马上用‘无根水’,把这蜡丸中的灵药服下,我知道尚有‘妙姹金刚’萧克英也中奇毒,但戚九渊想把她收作媳妇,暂时决不会对她下甚毒手!倘若我们下次相逢,能交成好朋友,我负责再设法弄粒解药,送你就是……”
    浯落,人飘,她又走了……
    这次是真走了,身法轻妙得、美得像一朵云,一飘七丈,再飘……
    柳延昭目关白衣少女的云飘身影,有点出神发怔……
    他迷恋对方的美色么?
    不会,“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是铁铮铮的奇男子,大丈夫,他不矜细节,潇洒风流,虽然好色,却不好这白衣少女来历欠明,并似微带邪气之“色”!
    他追不上对方么?
    也不会,柳延昭艺参文武,学究天人,最拿手的便是“剑术”及“轻功”两者,白衣少女虽然走得轻妙,走得迅捷,但柳延昭若想追上她,却决非难事!
    那他为什么不追?为什么不把那粒自己并不想要的独门解药,还给白衣少女?当然有原因,原因便在于听说“九爪鹰王”戚九渊可以控制毒力使其随时发作,并相信白衣少女此语,不是虚言,属于事实!
    他自己心高气傲,视死如归,不怕被控制,也不愿为此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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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承受大恩惠灵药赠良朋
    侠义之士,不令人人为我,却经常轻生仗义,我为人人,如今柳延昭便是在为“妙姹金刚”箫克英着想。“九爪鹰王”戚九渊既想为其子“花花太岁”戚如山,向箫克英求婚,又曾遭拒绝,则怎肯放弃这可以控制对方,加以威协机会?万—,“九爪鹰王”戚九渊竟下流无耻地施展出“霸王硬上弓”的手段?……万一,那奇毒发作时威力太强,箫克英熬受不起?……
    闯荡江湖,卫道游侠,本来就难免要刀头喋血,剑底惊魂!’性命可以持轻,名节却必须保重!换句话说,“妙姹金刚”箫克英可以死,不能失节!场中饮剑,她可以含笑身亡,但万一失节,却必然死不瞑目!毒在脏腑,受人控制,箫克英将承受多大痛苦?多少折磨?才能用“血”“泪”二字,保全她的名节?何况,还有个分明对箫克英已情丝深系,两人也灵犀相通的“小小子”焦良!眼看爱侣成夭折,一寸想思一寸灰!这是多么强烈,多么深的痛苦?像“小小子”焦良那等天真烂漫,人世未深的性情中人,受得住么?为了朋友——箫克英,为了兄弟——焦良,柳延昭只得咬紧牙关,管束自己!他压制了不愿轻受人恩惠的倔强高傲性格……
    他强忍住追上白衣少女,掷还她这粒独门解药的行为她送给他,他准备再送给她!第二个“她”,不是白衣少女,是与柳延昭一样,身中无名奇毒的“妙姹金则”箫克英!但箫克英也是侠女,也是强人。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若知道解药只有一粒,决不肯接受柳延昭这份舍己为人的恩惠!故而,柳延昭不单决定要把这粒解药,转赠给箫克英,并决定要设法使她坦然安心服下!这些念头,虽像潮起波平,在心头一闪即瞬,但“演武场”上,却已失去那自居“玉姑娘”却尚不知来历姓名的白衣少女踪迹!柳延昭缓步踱回酒库,但在眉峰之间,添了不少沉重!这是他体味出情况复杂,这次的关外万里行,不知将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情仇纠结?酒库中,箫克英已返。
    她安顿好了爱婢小玉、小英,收拾了一些衣掌细软!女孩儿家,总比较细心,她还提来一只巨大葫芦,其中装满了孟赞极为嗜好的特酿美酒“金刚倒”!
    孟赞一见,高兴得眉飞色舞地,“哈哈”大笑说道:“萧大妹真是解,孟赞对于你这份隆情厚爱,一定要尽心尽力,予以相当答报!”箫克英笑道:“我只怕葫芦太小,所贮的酒儿,还不够孟二哥一顿喝的!”孟赞道:“我是一石不醉,一杯即可解馋,这‘金刚倒’的风味,委实太好,慢慢享受,足可以喝上七八次了!”这时,柳延昭恰好走进门内,箫克英便含笑说道:“柳大哥是去了何处?”柳延昭道:“我刚才听得有人以内家绝顶功力‘蚁语传声’,择人专注地,约我到演武场边相会……”孟赞、焦良、箫克英等闻言均自一惊,由萧克英发话问道:“这人是谁?”柳延昭道:“是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女郎,也就是那被称为‘巾帼之雄’的秦文玉。”柳延昭是为了舍己为人,先使箫克英脱离“九爪鹰王”
    戚九渊的毒手控制,才在归途中决定策略,更对孟选、焦良,以及箫克英,说些相当花巧的善意谎言。萧克英是女孩儿家,比较敏感,闻言娇笑叫道:“柳大哥,恭喜了,‘巾帼之雄’秦文玉几度对你关垂,不会是无意的呢?……”孟赞也含笑说道:“尉迟老偷儿曾传‘高人暗助’之讯,他那‘高人’二字,莫非指的就是‘巾帼之雄’秦文玉么?”柳延昭/顷着猛赞的浯气,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秦文玉委实神通广大,她不知怎会探悉我与萧大妹已中‘尊天会’所用奇毒,并弄来祛毒灵丹,送与我和萧大妹每人一粒……”一面发话,一面取出那颗“玉姑娘”所赠的朱红蜡丸,托在掌上。
    焦良大喜地说道:“大哥已经服用过了?……”
    柳延昭摇头道:“书虎书皮难书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秦文玉以前毫无交情,怎能断定她所赠解药,是真是假的呢?”
    孟赞道:“小弟尚能识药,我先看一看,或许便……”
    他话犹未了,柳延昭已把掌中朱红蜡丸,含笑递过。
    孟赞微一用力,捏碎外裹蜡皮,室中立觉药香挹人!他拈向鼻间,仔细嗅上几嗅,向柳延昭含说道:“大哥,放心服用吧,确实是上好解毒圣药……”
    柳延昭见计划已如自己所料,逐步实现,遂故意皱起眉头,以一种过份慎重神情说道:“我认为不妨心意一慎重一些,免得万一有差……”。话方至此,箫克英接口笑道:“这样好了,小妹先行服药,若是奇毒解药,并无意外变化,柳大哥再服食其余一粒!”
    柳延昭摇手道:“不行,不行,怎能让萧大妹以身试药,要试由我来试……”
    一语未毕箫克英已从孟选手中,抢过解药,纳向口内。
    柳延昭叫道:“萧大妹,不要这样吃,秦文玉有言,要用‘无根水’吞服。”
    箫克英笑丰说道:“这酒库之中,有的是‘醉酡道长’制酒所用的‘无根水’呢……”
    活完,立以“无根水”,把那粒解药吞服下喉!柳延昭心中一宽,因他深知箫克英乃女中义侠,若知解药仅有一粒,怎能称行独自服食!但他心中一宽,焦良却心中一紧!他外朴内秀,聪明绝顶之人,看出柳延昭有点故意让箫克英以身试药,否则,在箫克英寻取“无根水”时,大可及时阻止!这种行径,已与柳延昭一向重人轻己,仁义如天的侠骨豪情,有些严重违背?但焦良只觉得有点不对,却猜不出“不对”之处的所以然来!这时,柳延昭站起身来,走向箫克英,含笑问道:“萧大妹,你服药之后,情况如何?”箫克英面带微笑,正欲答话,突然娇“呻”一声,颓然便倒!柳延昭猿臂双伸,把她接个正着。
    柳延昭分明鉴定那是极佳解毒药物,突然见此情况,不禁大为惊讶,心中微慌!柳延昭把箫克英抱倒“醉酡道士”的卧榻之上,轻轻放下,向孟赞、焦良皱眉说道:“果然害了萧大妹,我心中不安,情绪激动,必须静摄片刻,二弟三弟且先看看萧大妹究竟是着了什么道儿?”孟赞、焦良那里想得到柳延昭是早有成算,故弄玄虚,自均聚向榻前,为箫克英细心诊视。
    诊来诊去,均觉箫克英毫病态,好似突然睡着一般!孟赞遂一面仍为箫克英诊脉,一面高声叫道:“大哥,萧大妹六脉一平,毫无病态,不知怎么会突然睡着?……”一语示毕,焦良目光微瞬,蓦地失声叫道:“大小子,大哥到那里去了?”
    孟赞惊回身,果见柳延昭未在边静立,业已查无人迹!他们猛一看,桌上留有柳延昭所书几不可辨的狂草字迹!幸亏孟赞、焦良跟随“邋遢和尚”是文武兼修,才勉强看出柳延昭是说明箫克英的奇毒已解,突然晕倒卧室之故,是被他点甜睡穴,弄此狡猾,情出不已,因突生要事,必须单人远行,嘱孟赞、焦良在此陪箫克英勤习“醉酡四式”,等他一月。
    焦良看完,皱眉说道:“我就觉得大哥让萧大妹以身试药之举,有些怪异,谁知果然真的内藏花样……”
    “花样”两字,甫一离口,际选焦良同向酒库门口注目。
    因为他们听出似有人来,均盼望是不辞而别的柳延昭去而复转!门外,果然来人!但走进门的,不是风神俊逸的柳延昭,而是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女!就在他们双双发怔之际,那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女,业已大大方地,略一抱拳,嫣然笑道:“孟、焦二位,你们的柳大哥柳延昭呢?他到……”
    焦良未答先问:“姑娘是……”
    白衣少女笑道:“秦文玉。”
    焦良听得对方就是赠送柳延昭独门解药的“巾帼之雄”,遂不再有所避忌地,指着桌上的柳延昭留书道:“秦姑娘请看,我柳大哥走了,不知为了什么要事,适才竟对我们不辞而别。”
    秦文玉诧然走过,对柳延昭所留字迹,细一瞩目,口中连呼“奇怪”?孟赞一旁问道:“秦姑娘,你在奇怪什么?”
    秦文玉指着柳延昭留书中的“箫克英奇毒已解”一浯,诧然说道:“你柳大哥与萧姑娘所中奇毒,乃‘九爪鹰王’戚九渊,费尽心血,独门配制,旁人无解药,这‘奇毒已。
    解’一语……”
    她这诧然问话,倒把孟赞、焦良二人,问得莫名其妙。
    焦良瞪着两支大眼,盯在秦文玉的绝代娇靥之上,“咦”
    了一声道:“秦姑娘,你怎么这样问呢?你不是送给我柳大哥两粒能祛此毒的灵效解药么?……”
    又轮到秦文玉满面“迷惑”,秀眉双蹙地,目注焦良道:“焦兄,你说什么?我送过你柳大哥两粒解药?……”
    孟赞发现事有蹊跷,一旁接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此地,等候萧大妹收拾行囊,一同赶去‘小兴安领’,柳大哥边突闻有人以内家功力蚁语传声,约他去演武场边一会。……”
    秦文玉道:“他去没有?”
    孟赞道:“柳大哥立即赴约,片刻即回,说是秦姑娘约他相会,赠送了两粒解毒圣药,并立命萧大妹服了—粒……”
    秦文玉苦笑道:“这就怪中生怪,奇上加奇的了,我何曾约他见面?关于解药方面,倒是想尽方法,弄‘了两粒,如今才匆匆送来,只不过因非独门配制,无法完全祛毒,只能使你柳大哥和萧姑娘延缓毒力发作,试图解救而已!”
    她一面发话,一面从怀中取出两粒蜡丸,托在掌上。
    焦良怪叫一声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错?柳大哥适才命萧大妹所服的祛毒丹药,与众不同,外面裹的是朱红蜡壳!”
    秦文玉略一寻思道:“照这情况看来,不外两者,一是你们的柳大哥说了慌,二是有人冒我的名……”
    焦良对于柳延昭业已衷心钦服,敬若神明,不愿有人加以丝毫侮辱,闻言之下怨声问道:“秦姑娘不要胡乱猜测,我柳大哥怎会说慌?他又为什么要说慌呢?”
    秦文玉笑道:“焦兄休要生气,说慌固非美德,但在权宜处变之间,有时却反而是一种善意表现……”
    语音微顿,目光一扫孟赞、焦良二人,又复扬眉说道:“孟兄、焦兄,请把你柳大哥赴约归来后的一切举措,详细说给我听,让我试加分析!”孟赞、焦良早就均觉得箫克英以身试药之举,有所怪异,遂把一切经过,向秦文玉详细叙述,丝毫不漏!秦文主越听越把一双秀眉皱得越紧,等到听完以后,苦笑说道:“孟兄、焦兄,你们可曾看见那第二粒祛毒灵丹?”
    孟赞与焦良一齐摇头,孟赞并骇然问道:“秦姑娘何以有此一问?难道你认为我们的柳大哥竟……”
    秦文玉以一声苦笑,截断孟赞话头,双眉紧蹙,正色说道:“我听了你们所作叙述,认为以柳延昭之侠骨豪情,绝不会听任箫克英以身试药,此举必有花样,另其深切涵意……”
    孟赞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但秦姑娘认为柳大哥的涵意何在?”
    秦文玉叹道:“可能这其中的涵意甚多,但我希望你柳大哥不是在用一个‘激’字……”
    焦良问道:“激?柳大哥到底是在激谁?……”
    秦文玉尚未答言,孟赞已自抢先发话,接口说道:“自然是激萧大妹,我就觉得柳大哥有点生怕萧大妹不肯服下那解毒灵丹模样?……”
    焦良不解道:“为什么要激呢,难道那粒解毒灵丹是假的?”
    秦文玉说道:“灵丹是真是假,让我来替萧姑娘解开黑甜睡穴,一看她体内情况便知,但按照情理来说,若是假药,柳延昭毋须如此煞费苦心,若是真药,便……便相当令人为你们柳大哥焦虑担忧的了……”
    这位“巾帼之雄”,着实极对柳延昭关怀,说到后来,娇靥上已布满了沉重神色……
    孟赞叹道:“由于我曾替萧大妹把过脉象,发觉她体内气血平和,仿佛奇毒已祛,只怕秦姑娘所虑,是事实了……”
    焦良起初尚有点茫然,但内蕴极厚,聪明绝顶,经过一番思索后,向秦文玉瞿然问道:“秦姑娘,你……你是不是担心我柳大哥根本就没有第二粒解药?……”
    秦文玉螓首连点,忧形于色地,叹了一声答道:“‘九爪鹰王’戚如渊既仗恃奇毒害人,则对这种独门解药,必定视如拱璧,不知何人费尽苦心,弄来一粒,送给你柳大哥,他若是自己先行服用,恐怕萧姑娘安全有虑,若让萧姑娘先服,又怕萧姑娘不肯占这种便宜……”
    孟赞点头道:“秦姑娘分析得合情合理,你大概料对事实,也猜中我柳大哥的内心深意!”
    秦文玉从一双妙目中闪射出充满智慧,以及对柳延昭钦佩的神光,缓缓说道:“柳兄万般无奈的,只好重人轻己,设法编造了一套善意谎言,哄骗萧姑娘服那显然只有一粒的解毒药物,然后点了好‘黑甜睡穴’,以吸引你们注意,自行悄然离去!”
    孟赞道:“照秦姑娘这样分析,柳大哥的去向,也不难猜测的了。”
    他因看出秦文玉对柳延昭颇为钦佩,稍谓上也改了“柳兄”,遂在“我柳大哥”中,也减掉了一个“我”字。
    秦文玉颔首说道:“柳兄去向,不问可知,如今我为萧姑娘解开‘黑甜睡穴’,证实她是否完全解毒,再定策应柳兄之计。”
    话完,便替箫克英解开睡穴,等她醒来,仔细一察脉象,并由箫克英运气行功,遍搜脏腑,果然发现先前所中奇毒,已告完全祛解!箫克英明了了事实经过后,不禁垂下了两行珠泪。
    流泪的原因有二,一是感激柳延昭重人轻己的深厚恩情,二是觉得自己竟抢服了唯一解药,心中有些惭愧!秦文玉道:“萧姑娘……”
    箫克英一睁大眼,含泪说道:“秦姊姊,我才十九岁,大概比你要小一点,你若看得起我,便叫我一声‘英妹’!”
    秦文玉嫣然一笑,伸手把箫克英自榻上扶起,温言说道:“英妹不必难过,我们如今应该先决定一件事儿,你和孟兄焦兄,是否遵从柳兄留书,在此等他一月,演练什么‘醉酡四式’?”
    焦良一旁问道:“秦姑娘,你是否认为柳大哥已远去‘小兴安岭’,追寻‘九爪鹰王’戚九渊等,设法解决他自己所中之毒?”
    秦文玉道:“这是当然之事,应该百分之百不会差错。”
    箫克英挑眉道:“‘尊天会’啸聚豪雄,声势无伦,柳大哥再强也只是一条孤行神龙,何况他还奇毒在身,不能尽量施展内力,在这等情况下,自然应该立刻对他追踪策应,那里还有时间,练什么‘醉酡四式’呢?”
    秦文玉看了箫克英一眼,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英妹说得对,但此去‘小兴安岭’,是万里长程,歧途无数,我们应该怎么追法?分追则实力太散,合追则又机会不大……”
    箫克英接口道:“玉姊别客气了,你是统帅,请全权决定一切,小妹和孟二哥、焦三哥一定服从节制!”
    由“秦姊姊”变成“玉姊”,显然更亲热了,她们是水乳交融,十分投契!秦文玉遂不再客气地,微一思索,正色说道:“这样如何?在未出‘山海关’之前,我们分途追赶,出关之后,因一来路生,二来敌众,便不宜分散的,应该合力行事!”
    孟赞道:“合理,高明!请秦姑娘规定细则,以便遵循!”
    秦文玉笑道:“我们共仅四人,也不宜过于分散,干脆我与英妹,孟兄与焦兄,分为两路,途程也无法硬性规定,各凭灵感追踪,由于‘九爪鹰王’戚九渊,身为北六省绿林总魁,又须为‘尊天会’吸收党羽,沿途多向黑道豪雄,暨武林中成名高手注意,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但不论收获如何,均必须于十日之内,赶到‘山海关’中,彼此相会,交换所得资料,再行合力办事!”
    孟赞、焦良见秦文玉指挥得井井有条,——齐点头心服!箫克英自然更是唯她“玉姊”之命是从。
    孟、焦二人中以孟赞比较来得性急,见计划已定,遂立向秦文玉,箫克英抱拳说道:“带头吧,大哥安危,贵乎接应神速,我们先行一步,大家‘山海关’见!”
    话完,便欲飘身……
    箫克英目光一瞬,急急叫道:“孟二哥,你的‘金刚倒’酒胡芦还没带呢!”
    孟赞苦笑道:“柳大哥身中奇毒,万里独行,策应之急,实如星火,我没有心情逍逍遥遥地再喝酒了!”
    一面说话,一面已与焦良二人,转身急步而去。
    秦文玉目送焦孟二人,向箫克英点头含笑说道:“柳延昭本人确实一身侠骨,万分豪情,才会收下这样两条血性汉子,作为兄弟!”
    箫克英道:“玉姊,我行囊早已收拾妥当,我们也快走吧,柳大哥轻功超人,脚程绝世,他若无事牵绊,我们恐怕绝难追得上呢?”
    秦文玉秀眉微轩,“哦”了一声,目闪神光道:“是这样么?等柳兄奇毒全祛,可以尽量施展功力后,我倒要领教领教,与他一较轻功法!”
    箫克英悄然一伸舌尖,知道这位“玉姊”,心高气傲,绝不服人,自己以后说话要特别小心免得引起什么无谓误会!这一位“巾帼之雄”,和一位“妙姹金刚”也走了,但她们走得对么?错,完全错!秦文玉立意虽佳,计策虽好,却不知有一项根本上的错误!。她们与孟赞,焦良两路分兵,拚命往“山海关”方面急追,企图接应柳延昭,却不知柳延昭尚未离开伏牛山,就在数十里内!便由于柳延昭孤独无助,又身中奇毒,无法尽展功力,竟遭遇奇险,几乎丢尽侠名,把盖代英雄,化作南柯一梦!柳延昭点了箫克英“黑甜睡穴”,移转孟赞、焦良注意,在桌上留书之后,便悄悄闪出酒库!如今,他觉得一身轻快!因为箫克英服下独门解药,奇毒已祛,不会再受“九爪鹰王”戚九渊控制,自己可以单独一闯疗东,放开手脚,与“尊天会”群凶,放手一斗……
    但刚刚想到此处,又复眉头深蹙!他是想起自己体内所中奇毒,不知究竟还有多久才会发作?以及在发作以前,会影响多少功力发挥?想到此处,柳延昭足下加快,怀着一缕轻烟般,驰出“金则寨”,立即寻个僻静所在,调气行功!气凋龙虎,功行十二重楼以后,柳延昭双目微睁,心中有一份安慰,但也有一份忧虑!安慰的是体内之毒果然约莫要到两个月后,才会发作!忧虑的是他在这两月之中,自己不宜过用真力,否则,可能会使体内毒力提前或是立即发作!换句话说,自己的一身功力,必须打个七折,遇上强敌时,只能以七分功力应敌,而要以三分功力,控制体内奇毒!这种情况,遇上寻常人物,自然仍有余裕,但若遇见司马玉人那等罕世劲敌,便曾觉得相当制肘,处于不利地位。
    柳延照把自己身体情况,彻底了解后,举步上路,并作了一项决定。
    这决定是:第一、尽量少管闲事,先追上“九爪鹰王”
    戚九渊等设法弄得解药,使自己恢复正常状况!第二、万一遇上岔事,躲避不闻,也应尽量隐匿身份,务以智取,不以力胜……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赠送自己一粒解毒圣药的白衣少女来……
    这位女郎够美,功力够高,姓名中,又有一个“玉”
    字,容貌更令自己有似曾相识之感,她究竟是何身份?起初,自己还对她所赠解药的灵效程度,略有怀疑,但箫克英服后,六脉平和,奇毒尽祛,足证真是“尊天会”所炼奇毒的独门解药!如此一来,这位“玉姑娘”,更成了迷般人物,她怎能从司马玉人,或戚九渊手中,弄一这难得药物?她又为何独特垂青睐地,把这灵药,赠送自己?尤其,她自称与“巾帼之雄”秦文玉,有誓不两立之仇,更令人猜不透她的身份?自己虽未见过秦文玉,但从江湖人物口中,已知道“巾帼之雄”,是位功力奇高,具有天人颜色的绝代娇娃。
    秦文玉,在暗助自己,另一位姓名与“玉”有关的白衣绝色美女,也在关垂自己……
    但这两位青眼相垂的绝代娇娃,却又偏偏是誓不两立之仇,岂大量情况错综复杂到了极处?迷底解测不开,心中自然便觉得好不自在,十分难受!于是,柳延昭足下跑得更快了,他不单要藉疾驰所获的两腋清风,略减心头烦闷,他并想追上人……
    当然,他想追上司马玉人、戚九渊,最好是末到对方的巢穴——小兴安岭,甚或未出“山海关”前便自己解决,最严重的切身问题,但也希望追上白衣赠药的“玉姑娘”或是巧遇““巾帼之雄”秦文玉!因为无论遇见“玉姑娘”,或秦文玉二者之一,他都可以解开部分疑点,使心中舒服一点!数十里山路,如飞而逝……
    柳延昭没有白跑,他终于遇上了人,遇上了一位“玉姑娘”!但这位“玉姑娘”,不是第一块“玉”——“巾帼之雄”
    秦文玉,不是第二块“玉”——赠药白衣美女,而是他盼望之外的第三块“玉”!地点,相当美,是在一座有花有树,有泉有瀑,地势幽静的洞府之外。
    情调,相当美,沿府之外,飞瀑之旁,平石之上,苍松之下,有位白衣长发女子,正在独坐吹萧!虽然,这长发白衣女子,是背向柳延昭,但柳延昭奕奕风神,潇洒绝世,是脂粉丛中的过来人见过女子太多,仅仅从箫声,背影等韵致之上,便可断定对方,生具天人姿色!天下美女不多,何况这白衣女子的背影,与那位赠药之人,太相似,几乎毫无二致。
    故而,柳延昭本丛斜方驰过,因闻得箫声太美,竟忘了自己刚刚拟定的绝不多事宗旨,而稍为折向寻来!’并在才见白衣女子背影,一声意外惊喜的“玉姑娘”’业已脱口叫出!石上白衣女子箫声停奏,长发一甩,以一种极甜极脆,极富媚力的磁性语音,回头娇笑道:“是那位江湖旧识,特来相寻,你居然知道我会在这‘青玉别府’,小作勾留,委实太难得了!”对方头还未回,柳延昭耳根已热,知道认错了人!因为赠药的那位“玉姑娘”,语音也是这么脆,也是这么甜,但却没有松下吹箫人所特具的这种磁性媚力!。等到脸儿回过,双方均觉得眼前一亮,并均觉一呆!柳延昭宛如玉树临风的倜傥英姿,在当前武林中,足称第一美男子,故而虽是陌生,也令那松下白衣美女,看得为之一呆。‘而柳延昭一呆之故,则比较有点特别!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人,自然不是为了对方的美艳姿色发呆!他是几乎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因为这白衣长发美女的身材方面,已与赠他灵药的“玉姑娘”,极为相似,但容貌方面,居然也有九分相像。
    所谓有“九分像”,自然有一分差别,就凭这一分差别,才使柳延昭知道不是一人,也构成了他的发呆缘故!何况,这一分差别“不像”,只是新见白衣美女,比前所见的“玉姑娘”,多了两点东西!第二点,多的是年龄,依柳延昭的估计,面前的白衣美女,约莫有花信年华,至少要比对自己赠药,声称与秦文玉誓不两立的“玉姑娘”,大上三四岁光景……
    第二点,与第一点有相当关联,面前的白衣美女,比那位“玉姑娘”,多了一份女人最迷人的成熟韵致!换句形容问,这位是盛开桃花,那位是新绽梅蕊,这位是成熟樱桃,那位是含苞豆寇!双方一怔之后,那位手执玉箫的白衣美女,首先绽开她成熟迷人笑靥,吐露出磁性媚人语言,目注柳延昭道:“尊驾怎么知道我是玉姑娘?我玉娇娃江湖旧识虽多,好像其中还没有尊驾这等风神奕奕的绝世人物!”
    好家伙,够豪爽,才一见面,就说出自己叫做“玉娇娃”,并对柳延昭极度夸赞——柳延昭虽颇倜傥,也觉耳根微热,一抱双拳,窘然笑道:“对不起,我是认错了人……”
    玉娇娃轻轻“哦”了一声,仍把两道美得惊人,媚得撩人,更大胆得慑人的似水目光,盯在柳延昭白中微红,越发秀美的俊脸之上,扬眉问道:“请教一声,尊驾是把我当成了哪一位,玉姑娘’?那位‘玉姑娘’,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她长得颇像我么?”
    柳延昭认错了人,心中惭愧,本想快点离去,但听得玉娇娃如此一间,却又把他问出兴趣!兴趣不是在“她是不是你的心上人”,而是在“她长得颇像我么”?柳延昭真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身材、相貌完全绝似之人,遂向玉娇娃点头答道:“像,像极了,无一不像,玉姑娘可有一位孪生妹子?”
    玉娇娃睫毛闪处,眼波流动地“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要找的那位玉姑娘,竟然比我年轻……”柳延昭颇懂女孩儿心理,不愿说玉娇娃比较年长,以巧妙言词,含笑说道:“她不如玉姑娘来得成熟!”
    玉娇娃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目注柳延昭道:“尊驾真好词令,请教上姓尊名?”
    柳延昭尚未获得答覆,未便遽行,只好应声答道:“在下姓柳,小字延昭。”
    玉娇娃悚然一惊,目光闪处,向柳延昭全身一注,又仔细盯了几眼,秀眉双扬,含笑问道:“柳大侠就是侠踪经常在江南一带,但已名满八荒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
    柳延昭想不到自己平素并不炫耀,但在江湖中的知名度,却已不小,遂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柳延昭一介武林俗子,功艺薄弱,姿质平庸,不敢当江湖中好事人物的过份谬赞!”语音至此顿住,目注玉娇娃道:“玉姑娘尚未赐告,你究竟是有无一位和你身材相貌,均极相似的妙龄胞妹?”
    玉娇娃摇头笑道:“柳大侠要失望了,我是独女,并无兄弟姐妹……”
    柳延昭闻言,方自一抱双拳,玉娇娃又复笑道:“柳大侠不要急,你且把和那位不知名的‘玉姑娘’的结识经过,对我一说,或许我便能判断出她的来龙去脉?因为玉娇娃别无所长,对当今武林之事和特殊人物,却均了如指掌!”
    柳延昭想起她一闻姓名,便知自己来历之事,便知玉娇姓可有不是虚言……
    玉娇娃见柳延昭略带迟疑,不禁噗哧一声,失笑说道:“柳大侠迟疑什么?大丈夫‘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就算你对那位‘玉姑娘’的姿色爱好,起关睢好逑之念,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之事,或许我有代牵红线,作个现成媒人,也说不定?”
    柳延昭被她一激,加上亟欲表白,遂摇头说道:“玉姑娘全猜错了,反正长途追踪,不在乎一时片刻,我便对玉姑娘说上一说,能获指教最好!”
    玉娇娃回身揖客,指着松下那方青石嫣然笑道:“洞中狭隘,我等就在石上待客,柳大侠请那边坐。”
    即要详谈,自然是坐下方便,柳延昭便抱拳一谢,如言在石上坐落!石上原有一支极为精美的“汝窑”青花茶壶,但却只有一支小巧茶嘿,玉娇娃取起茶嘿,倾去余沥,并从怀中抽出素巾,擦拭干净后,提壶斟了一盏茶儿,双手捧向柳延昭道:“深山客来茶当酒,这是我白烹的‘松子茶’,奉敬一杯,借以润喉,柳大侠不嫌脏吧?”
    主人情意,如此殷勤,加上又眼见对方把杯儿拭挣,柳延昭那能推却?只得接过杯儿,呷了一口,果觉满口靖香,的确是上乘妙品!玉娇娃此时也收敛了些她荡落迷人韵致,神色一正,目注柳延昭道:“柳大侠清道其详,你是怎样与那位‘玉姑娘’结识?这样苦苦追她,目的又复何在?”
    柳延昭遂把参与“金刚寨”所举行的“霸天大会”各事,丝毫无隐地。向玉娇娃说了一遍,话完并苦笑道:“玉姑娘如今该知道我不是追那‘玉姑娘’,而是要追司马玉人和‘九爪鹰王’戚九渊等,只因你与那位‘玉姑娘’身材相貌,均极相似,才冒昧动问一声而已。”
    玉娇娃静静听完,向柳延昭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柳大侠既非对那位‘玉姑娘’情有独钟,苦苦追踪,便无所谓,因为我自诩对当世武林人事,所知极广,但却偏偏不知道有个这和我身材相貌又而极为仿佛,姓名之中并也有个‘玉’字的妙龄美女……”
    柳延昭见玉娇娃毫无所知,不禁微觉失望,正待开口,玉矫娃突然又复娇笑说道:“柳大侠,古人谚语,多为经验之谈,每有奇趣,你今日所遭所遇,正合了两句话儿,就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柳延昭听得一怔道:“玉姑娘此话怎讲?”
    玉娇娃笑道:“柳大侠不必再远出关东,去追那司马玉人,和昔为北六省绿林魁首,今为‘尊天会;总堂主的‘九爪鹰工’戚九渊了!”
    柳延昭道:“莫非玉姑娘知道他们去向,不曾回转关外‘小兴安岭’?”玉娇娃道:“我对他们去向,毫无所知,但柳大侠追踪之意,不是在设法取得灵药,祛解你脏腑间所中奇毒么?”
    柳延昭颔首道:“当然,奇毒在身,无事不受人制,必须先设法……”
    他的话犹未了,玉娇娃便嫣笑一声,接口说道:“柳大侠,又有两句俗语来了,叫做‘眼前有佛,何必西天’?”
    柳延昭大出意外地,睁大了一双俊目,向玉娇娃诧声问道:“玉姑娘言之意,是你能解祛我脏腑间中的奇毒?”
    玉娇娃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粒朱红蜡丸,向柳延昭扬眉说道:“柳大侠,那位‘玉姑娘’送了你,你却舍己转人,转送给‘妙姹金刚’箫克英服用的解毒妙药,是不是这种丹丸?”
    柳延昭目光注处,虽然看不见丸内情况,但那朱红蜡丸外壳,却与另一位“玉姑娘”所赠送的毫无二致!他有点迷惑,有点觉得头脑晕眩!“尊天会”所炼奇毒的独门解药,应该在“少会主”司马玉人或“总堂主”戚九渊的身边才有的,先前所遇的那位“玉姑娘”,居然会有了一粒,已颇令人惊诧!如今,这位玉娇娃“玉姑娘”也有一粒,两位玉姑娘的身材相貌,有百分这九十相同,只在成熟风韵上,略有差别,但两人偏偏又不是同胞姐妹!这些太巧,而又太巧的问题一,真把柳延昭弄得头晕脑胀!玉娇娃把那粒朱红蜡丸,递向柳延昭,见他不曾伸手来接,便“咦”了一声,秀眉微扬问道:“柳大侠,你在客气什么?那位‘玉姑娘’能送你一粒解药,我这位‘玉姑娘’难道就不能也送你一粒?”
    柳延昭俊脸微红,窘然说道:“我和玉姑娘萍水相逢……”
    玉娇娃以二声娇笑,截断柳延昭的话头说道:“不错,我和你是萍水相逢,但那位‘玉姑娘’呢?她难道是你的旧相识,不是什么‘云度寒塘,风来水上’地素无关涉?”
    柳延昭的一张俊脸,越胀越红,觉得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
    玉娇娃秀眉忽蹙,幽幽一叹,摇了摇头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柳大侠身游险恶江湖之中,慎重一些,原是对的,只怪我太……太热心,有……有点太冒昧了!”
    说到后来,语音已显含悲抑,那支递药素手,也慢慢缩了回去。
    手缩不及数寸,掌中朱红蜡丸,已被柳延昭伸手夺了过去!玉娇娃似出意外地,惊“咦”一声,目注柳延昭说道:“柳大侠,你……你这是……”
    一句话尚未说完,柳延昭已捏碎朱红蜡丸,把壳内药丸,毫不迟疑地,吞服下喉!玉娇娃急叫道:“柳大侠,‘乾坤圣手四海游龙’艺精文武,学究天人,你不会不懂得药性,请你先看看是否解毒圣药,然后再加服,在这阴恶江湖中,真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话方至此,柳延昭已把那粒丹药服下,含笑说道:“玉姑娘,慢说你看得出这是粒极好灵丹,‘便当真是粒穿肠毒药,我也……”
    玉娇娃不等他话完,便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接道:“我和柳大侠素无嫌隙,决没有任何理由会拿什么穿肠毒药来害你……”
    语音至此略顿,站起娇躯,向柳延昭含笑说道:“柳大侠请在此静坐用功,运气流传周身,使药力加速发挥,我去整顿一点可口酒菜,略为款待嘉宾!”
    柳延昭本不想在此再多勾留,但新承玉娇娃赠药之德,又怎好意思板起面孔,来个说走就走?玉娇娃太以玲珑易透,仿佛懂人心意,与柳延昭目光一接,便微笑说道:“柳大侠不必客气,我对你久仰侠名,遂思交结,但知你奇毒既解,急于回转‘金刚寨’报讯,使箫克英和孟焦两位盟弟放心,故而也未邀你人洞钗留,就在这松下石上,几杯水酒,片刻清淡,彼此便云散东西,再图江湖后会的了!”
    她话儿说得太以漂亮,使柳延昭推无可推,只得抱拳笑道:“多谢,多谢,但请玉姑娘不要过份费心……”
    玉娇娃笑道:“柳大侠请用功吧,大概片刻之后,便可知道这解药神效!”
    话完,她柳腰款拢,迈动了春风俏步,走向洞府之内。
    柳延昭如言静坐提气行功,流转周身,果觉药力到处,奇毒全祛,但峰上却似乎多了一种懒洋洋的滋味!片刻之后,玉娇娃端了一只玉盘,从洞内走出。
    盘中,是一把玉壶,两只玉杯,与四小碟精美酒菜。
    她走出石前,向刚刚把一遍功行作罢的柳延昭含笑问道:“柳大侠,药效如何?你隐藏在脏腑间接奇毒可曾全祛?”
    杉蜒昭道:“多谢玉姑娘,奇毒已然全祛,但是身上似有一种懒洋洋的思眠感觉!”
    玉娇娃道:“不要紧,这是毒力新祛的自然现象,柳大侠只要把我以七种妙药合酿的‘回春甘露’饮上几杯,包管便精神焕发,龙精虎猛!”
    她一面露笑发话,一面已倾了一杯酒儿递过。
    柳延昭此时那里还会对这玉娇娃再存任何戒心!见那酒色淡绿,情香揖人,遂人口一尝,失声赞道:“好酒,好酒,想不到这‘回春甘露’,竟比‘金刚倒’的风味更美!”
    玉娇娃笑道:“好处多呢,柳大侠要慢慢品尝,才识滋味,这‘回春甘露’的别名,恰好与‘金刚倒’相反,叫做‘金刚不倒’!”
    柳延昭问道:“‘金刚不倒’?是不是这‘回春甘露’的酒性温和,使人百杯不醉?”
    玉娇娃银牙微咬下唇,皱眉微扬,“噗哧”一声笑道:“百杯?任何铁铮铮的汉子,最多三杯……”
    说至此处,她忽然顿住话头,一面执壶向柳延昭杯中添酒,一面笑迎人地,缓缓说道:“柳兄,我们这风萍偶合,也算前缘,你有没有什么事儿,需要小妹为你服务效劳呢?……”
    称呼换了,由“柳大侠”转成“柳兄”,并自称“小妹”,目光更柔情似水地,向柳延昭含笑举杯。
    柳延昭一来因解毒灵药,毫无差错,二来胸襟素豪,遂未曾注意到玉娇娃的眉梢眼角,时露春情,言语间,也每每隐含别意……。见她举杯敬酒,柳延昭便毫不考虑的,把第二杯“回春甘露”,一顷而干!并由于玉娇娃问起有无需要她服务效劳这处,柳延昭的脑海中,遂浮现一首七绝诗儿:那就是“醉酡道干”留在“金刚寨”酒库中的:“七煞尊天启重忧,醉醉邋遢未能休,多年宾主殷勤意,留赠朱红旧酒筹!”
    这时,恰好玉娇娃在深注秋波,满脸含笑地在替他斟上第三杯“回春甘露”!柳延昭想起玉娇娃曾自房屋对当世武林的有名人物,和各种大事,几乎无所不知,遂扬眉问道:“玉姑娘,你知不知道所谓‘七煞,都是些什么人物?”
    这句千方百计儿,问得玉娇娃几乎中断了为柳延昭斟酒之举,面带惊容地,看着他失声问道:“‘七煞’?柳兄你问起‘七煞’则甚?你对‘七煞’之中,听过,或是认识几‘煞’?”
    柳延昭赧然道:“我游侠未久,见闻甚陋,连一煞之名都未曾听过,当然更谈不到什么认识,才向玉姑娘请教。”
    玉娇娃“哦”了一声,神色顿弛地,娇笑说道:“柳兄,你问对了,对于所谓‘七煞’,我可说知之甚详,来来来,我们一面慢慢品尝这‘回春甘露’,一面续说‘七煞’!”
    柳延昭听得玉娇娃竟能细说“七煞”,心中大喜,又举杯饮了一口。
    玉娇娃秋波转处,瞟了柳延昭一眼,娇笑说道:“所谓‘七煞’,可以用七个字作为代表,就是‘酒、色、财、气、天、地、人’。”
    柳延昭为之一怔,目光抬处,与玉娇娃柔情似水的眼波一触,突然觉得有点脸上发热,心中发慌,仿佛不太自在。
    他赶紧一面收慑心神,一面向玉娇娃诧声问道:“什么叫‘酒、色、财、气、天、地、人’?玉姑娘能否明白指教,请说得详细一些,他们是不是七位与‘尊天会’同样凯觎武林霸业的盖世魔头?”
    玉娇娃笑道:“说他们是七身具绝艺的盖世魔头,倒无不可,但其中有些人却独善其身,自得其乐,似乎对武林霸业,没有多大兴趣!”
    柳延昭道:“玉姑娘可否把所谓‘七煞’,一一赐告?……”
    玉娇娃先是点了点头,忽又眼波流动地,看着柳延昭笑道:“柳兄,你既对‘七煞’,毫无所悉,却怎会知道‘七煞’之名?”
    柳延昭因想向玉娇娃请教,遂只得把那首“七煞尊天启重忧,醉酡邋遢未能休……”的诗儿,向她背育一遍。
    玉娇娃听得妙目精神精芒连闪,扬眉娇笑说道:“妙极,妙极,原来‘醉酡道士’与‘邋遢和尚’,不甘寂莫,又入江湖,这一来,加上企图染指武林霸业的‘尊天会’,‘翻天七煞’兄妹,可真够热闹的了!”
    柳延昭听了“兄妹”二字,又向玉娇娃问道:“玉姑娘,所谓‘翻天七煞’之中,还有女的存在么?”
    玉娇娃又向柳延昭举杯敬酒,并嫣然一笑说道:“何止有女的,‘翻天七煞’中,有一位红妆怪客,和一位绝代娇娃,柳兄且进饮‘回春甘露’,听我细说。”
    柳延昭平日酒量甚好,今日却觉得仿佛略有酒意,遂举杯浅浅呷了一口,目注玉娇娃道:“玉姑娘,何谓‘酒煞’?”
    玉娇娃一笑道:“‘酒煞’复姓东方,单名一个‘白’字,外号人称‘金杯追魂’……”。
    柳延昭接口道:“‘金杯追魂’?这个外号好怪……”
    玉娇娃摇头道:“一点不怪,因为东方白所用的独门兵刃,便是一大三小,四只金杯,他平日用那‘大杯’饮酒,约莫十巨觥后,便梦人酒泉,与刘伶、阮籍,畅饮流连,不知东方既白!”
    柳延昭皱眉道:“好酒之人,天下极多,东方何以称‘煞’?莫非这位‘金杯追魂’的心性残忍,下手太黑?”
    玉娇娃笑道:“这‘金杯追魂’东方白在未饮酒前,只是性暴,高傲,手下不黑,开始饮酒之后,更暴性立敛,变得和善异常,但只消饮满第七金杯,双目中便布满红丝,成为无可理喻的凶神恶煞!”
    柳延昭笑道:“这样说来,最好使那东方经常饮酒,只是微醺,或在饮到第七杯前,已告醉倒!”
    玉娇娃道:“谈何容易?东方白酒量极豪,不喝到第十杯,决不会醉,但到了第七杯上,人已发狂,故而,他每次都是在发狂后便杀人发泄,然后再补饮三杯,酩酊大醉!”
    柳延昭道:“他那只能当兵刃的‘巨大金杯’,可以容酒多少?”
    玉娇娃略一寻思答道:“似乎足可容酒五斤!柳延昭自鼻中“哼”了一声,剑眉双扬说道:“若有机缘,我倒可以为这‘金杯追魂’东方白引介一位饮酒对手,和极烈佳酿,或许可以使他在七杯未满便既醉倒!”
    玉娇娃失笑道:“果真如此,那倒是件妙事,因为‘金杯追魂’东方白,自封‘喝遍乾坤无敌手’,曾当众宣言,只要有人能以酒量胜他,他便立即摔碎金杯,戒酒循世!”
    柳延昭道:“好,‘酒煞’已知,‘色’……”
    “色”字才出,柳延昭便眉头微蹙,截口不涪。,因为他忽然想起,若谈“色煞”,必有无限春光,言辞中难免旖旎,玉娇娃会不会有所碍难,说不出口?他语音方顿,玉娇娃竟似和他心意微通地,含笑道:“柳兄,我们暂时跳越一下,把这‘色煞’移去末尾再说如何?”
    柳延昭颔首说道:“次序无关,玉姑娘请随意斟酌,若有碍难之处,便不说也罢!”
    玉娇娃举杯属客,风情万种地,“吃吃”娇笑说道:“说,我一定说,但到了末后,我也许换个花样,向柳兄贡献一种别具妙趣的新奇陈述方式?……”。柳延昭被对方那种美得诱人的成熟风致所醉,突觉心中一荡,有点把持不住……
    他赶紧猛转话头,目注长天,深深吸了一口清气道:“请教‘财煞’?”
    玉娇娃仿佛若有深意地,向柳延昭胸腹间瞟了一眼,含笑答道:“所谓‘财煞’,是位红妆怪客,她叫‘吝啬夫人’钱太真!”
    柳延昭讶道:“这外号又怪,怎么叫‘吝啬夫人’?……”
    一语未毕,恍然笑道:“哦,我明白了,她的名号,互有关联,把钱看得太真,自然是‘吝啬’,而性爱挥霍,不知‘吝啬’之人,也往往不能成为财阀巨富!”
    玉娇娃笑道:“柳兄,钱太真拥有的财富真堪敌国,但你大概猜测不出她会‘吝啬’到什么地步?……”
    柳延昭摇头道:“这倒难猜,一般所谓‘吝啬’,不过是避免请客,不肯花钱而已,像钱太真既富堪敌国,但不会‘吝啬’到节衣缩食地步?……”
    玉娇娃“哼”了一声,以一种不屑神色说道:“岂止节衣缩食,连她丈夫都被她‘吝啬’得只有色欲支出,没有滋补收入地,活活痨疾而死!”
    柳延昭避免谈到色情方面,剑眉微皱问道:“她自己呢?”
    玉娇娃道:“这位‘吝啬夫人’钱太真自己经常也衣不遮体,食不疗饥,饿得花容月貌,消失无存,变成皮包骨头的痨病鬼了!”
    柳延昭道:“这样说来,那‘吝啬夫人’钱太真,纵然拥具敌国财富,又有什么用处?”
    玉娇娃嘴解微披道:“柳兄话虽不错,但钱太真爱财成癖,见钱必扣,只一听得有什奇珍宝出世,更必千方百计,争取到手,绝对不能放过,她生来唯一享受,便是每月一次,要到她那秘密宝库之中,摩挲无数金银,并躺在翠枕玉床上,酣睡一觉!”
    柳延昭摇头道:“奇人奇事,柳延昭闻所未闻,可谓大开耳界!”
    玉娇娃举杯笑道:“柳兄,饮酒。”
    柳延昭因今日心中似乎对玉娇娃的天人姿色,时起意马心猿之念,遂不敢多饮,只举起杯儿,轻轻沾唇喝了少许。
    如今,他这第三杯“回春甘露”,约莫还有一半光景。
    柳延昭心想玉娇娃强行劝酒,自己不忍过拂其意,遂赶紧抢先说道:“玉姑娘请说下去,那位‘气煞’,又是何人?”
    玉娇娃瞟他一眼,梨涡双现地,嫣然娇笑说道:“所谓‘气煞’,姓廉,名不和,外号人称‘霹雳火’……”’柳延昭笑道:“七国争雄的赵将廉颇,用兵虽精,已嫌傲暴,有失和缓从容之道,这位廉不和定然号如其人,是个‘霹雳火’的性格?”
    玉娇娃颔首道:“顾名思义,理所当然,廉不和睚眦必报,性暴无伦,受不得丝毫刺激,但他一根‘霹雳棒’,和独门‘龙爪’,倒确是绝学,放眼武林,罕逢敌手!”
    柳延昭不等玉娇娃劝酒,先举杯浅啜,含笑问道:“天煞’如何?”
    玉娇娃道:“这‘天煞’二字,听来虽高,其实在‘七煞’之中,最为寻常,只因他名号中各有一个‘天’字,拉来凑满‘酒色财气天地人’之数而已。他姓沙名天行,号称‘天台野叟’!”
    柳延昭道:“‘天煞’是‘天台野叟’沙天行,‘地煞’又是何人?”
    玉娇娃笑道:“这‘地煞比较特别,他对武学之道,只是一知半解,但对各种地形地物的运用,尤其奇门阵法变化,却太以高明,他所居‘燕山璇玑谷’中,若不主动迎客,谁也走不进去!……”
    柳延昭听至此处,剑眉微扬,含笑问道:“他既住在‘燕山璇玑谷’,则这位‘地煞’,莫非号称‘璇玑先生’?”
    玉娇娃飘送过一瞥迷人巧笑,秋波如水,点头说道:“柳兄猜得差不太多,‘地煞’叫做‘璇玑狂士’公孙智!”
    柳延昭叹道:“非暴即狂,看来这‘七煞,均不好惹,难怪那位‘醉酡道士’,有‘七煞尊天启重忧’之句……”
    玉娇娃道:“‘七煞’之中,要讲‘难惹’,恐怕首推‘人煞’!”
    柳延昭“哦”了一声,看看玉娇娃,点头说道:“我确实有这种感觉,因‘人煞’二字,听上去便有些阴森森的感觉,此人定必狂暴阴损……”
    话方至此,玉娇娃便截断了他的话头,娇笑说道:“柳兄,这回你却仅猜对一半,‘人煞’在‘狂暴阴损’四字中,只占二字,他虽极阴极损,但一点不狂,一点不暴,看上去是那么和蔼可亲,那么易于相处,又那么潇洒漂亮……”
    柳延昭叹道:“玉姑娘,就凭你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儿,便勾画出了一个极可怖的轮廓,他她甚名谁?是就叫‘人煞’?还是另有外号?”’玉娇娃道:“‘人煞’姓万名心玄,号‘笑面人屠’,又称‘潇洒杀手’。”
    柳延昭把所闻名号,记述一遍,扬眉说道:“‘金怀追魂’东方白是‘酒煞’,‘吝啬夫人’钱太真是‘财煞’,‘霹雳火’廉不和是‘气煞’,‘天台野搜’沙天行,‘璇玑狂士’公孙智和‘笑面人屠潇洒杀手’万心玄,是‘天、地、人”三煞,如今只剩下一个‘色煞’名号,要请玉姑娘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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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玲珑俏娇娃原是天魔女
    柳延昭深恐说明“色煞”中,有甚不便出口之言,遂只请玉娇娃指教名号。
    玉娇娃笑道:“我说了半天,业已口干舌燥,来,柳兄,陪我干了这杯!”
    说完,把杯中“回春甘露”,一倾而尽!
    柳延昭起初对于玉娇娃,的确略存戒心……
    但既承对方赠以解毒圣药,又互作长谈以来,竟印象越来越好,敬戒之心,也越来越淡……
    如今见玉娇娃已先干杯,自然无法推辞,也把那第三杯‘回春甘露’,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玉娇娃见他饮酒之时,剑眉业已略呈微蹙,遂不再为柳延昭继续斟酒,嫣然一笑说道:“所谓‘色煞’,号称‘天魔玉女’……”
    柳延昭道:“‘玉女’?这‘玉女’二字,何等高洁?怎么会与‘天魔’,暨‘色煞’等俗恶字样,连在一起?”
    玉娇娃笑道:“‘玉女’之称,有两种道理解释,第一种道理是这位姑娘的姓名中,有个‘玉’字……”
    柳延昭听得为之吃一惊,剑眉紧蹙地,接口说道:“怎么又是一位姓名中带有‘玉’字的姑娘?……”
    玉娇娃失笑道:“对,这是第三块‘玉’,或第四块‘玉’了,柳兄有没有觉得,你仿佛与‘玉’,特别有缘?”
    柳延昭脸上一红,岔开话头,向玉娇娃继续问道:“除了姓名中有个‘玉’字以外,这位‘色煞’有‘玉女’之称的第二种道理,又是什么?”
    玉娇娃笑了一笑,缓缓答道:“由于那位女子上到如今,还是威蕤处子!”
    柳延昭摇头道:“奇谈,奇谈,威蕤处子怎会称‘色煞’,又号‘天魔’?”
    玉娇娃笑道:“不是奇谈,柳兄知不知道武林各派中,有个‘天魔门’?”
    柳延昭道:“听是听说过,但闻‘天魔门’早以式微,甚至业已绝传……”
    玉娇娃不等柳延昭再往上说,便接口笑道:“式微是实,但未绝传,那位‘天魔玉女’,便是‘天魔门’的唯一传人,也是‘天魔门’的第七代门主!”
    柳延昭目注玉娇娃道:“‘天魔门’只剩一人,足见冷僻,玉姑娘仿佛竟知之甚详?”玉娇娃瞟柳延昭之间,未加解释,只是叹了一声道:…天魔门’当然不是正派,所练武功既邪,门中规律,也有些怪僻得令人咂舌之处!”
    柳延昭笑道:“玉姑娘请说来听听,使柳延昭增广见闻,长点见识!”
    玉娇娃道:“放下屠刀,既能成佛,柳兄相不相信,由魔亦能证道?”
    柳延昭连连点头,正色说道:“相信,我绝对相信,只要生具慧眼,能够孽海在非,虽坠不迷有所顿悟,则任何人皆能证道!”玉娇娃道:“凡人‘天魔门’,并继承门主道统之人,均立有血誓,在二十岁以前,必须保持清白身心,习练基本武式,但在届满二十四岁之时,却必须破身,方许进参本门三大秘学,否则,便应誓纵火自焚而死!”柳延昭皱眉道:“这种规律,着实稍嫌邪门,但大概就因有这种限制,才使那位第七代的‘天魔门主’,不得不保持处子之身,获得了‘天魔玉女’称谓……”玉娇娃摇头道:“柳兄误解他了,据我所知,那‘天魔玉女’,最恨淫徒,凡遇淫男荡女,一律必杀,才获得‘色煞’之称……”·柳延昭大出意外地,“哎呀”一声,失惊说道:“原来这‘色煞’二字,竟是这种解释,那我对于这位‘天魔玉女’,倒是有点失敬……”玉娇娃笑道:“何况那位‘天魔玉女’,目高于顶,根本看不上普通男人,故虽飘荡江湖,一直威蕤自守,并决定今于夜的子正时分,穿了‘天魔门’门主的道统法服,纵火自焚!”柳延昭听得骇然道:“什么?‘天魔玉女’要于今夜子正,纵火自焚?……”玉娇娃颔首笑道:“柳兄,你忘了我适才所说‘天魔门’留付的邪门规律么?今日正是‘天魔玉女’的二十四岁生日,她若活过今夜子正,便算违背神前誓愿,江湖人物讲究的就是宁教命不在,不教诺不立……”柳延昭听到此处,义形于色地,接口急急说道:“那‘天魔玉女’如今何在?我们不知此事便罢,既知此事,总要设法救一救她!”
    玉娇娃笑道:“我们的‘门’字,应该去掉,因为我是爱莫能助,柳兄倒真可以救那‘天魔玉女’一命……”
    柳延昭方一愕然,玉娇娃又向他秋波流情地,含笑说道:“那‘天魔玉女’虽然看不起一般庸俗男子,但对于柳兄这等顶天立地的美男子俏英雄,定也倾慕备至,你们二人,只要一宵缱绻,结段雾水姻缘,‘天魔玉女’便应了誓言,无须再纵火自焚,而可继续作她的第七代‘天魔门主’,进参那几绝传的三大秘学!”
    柳延昭听得俊脸通红地,剑眉深戚,连连摇头说道:“荒唐!荒唐……”
    玉娇娃失笑道:“荒唐是的确有点荒唐,但此事除了人知我知外,别无人知,‘天魔玉女’更不会招摇传说,柳兄只当是随兴风流,救她性命后,依然啸傲江湖,不牵不挂,丝毫无损侠誉!”
    柳延昭目中神光电射,朗声说道:“除了你知我知以外,还有天知地知,与自己对人始乱终弃的良心责备……”
    这句话言,似乎使玉娇娃听得全身一震!
    柳延昭此时突觉丹田奇热,有股邪火上腾,但他尽力克制地,向玉娇娃正色问道:“玉姑娘,那位:天魔玉女’,现在何处?你且引我见她,我不相信凭我们彼此的智慧能力,就想不出其他的补救的途径?”
    玉娇娃银牙微咬下唇,站起娇躯,点头说道:“好,我带柳兄去见‘天魔玉女’,她就在这洞内!”
    柳延昭也边自起身,边自问道:“天魔玉女”就在这洞内么?她究竟叫什么名字,是姓玉?还是名中带玉?”
    谁知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身形,奇异药力流动,全身烘的一热,柳延昭玉面火红,对于自丹田兴起的狂腾欲念,已无法克制得住!
    这时,玉娇娃伸出柔荑,与他手携手地,并肩入洞,并娇笑说道:“柳兄既问,我就是告诉你吧,那位‘天魔玉女’,是姓玉,名叫‘玉娇娃’……”
    欲念狂腾,柳延昭心中已知不妙,再听得“天魔玉女”
    名叫“玉娇娃”之语,更恍然大悟,自己是上了恶当,如今所饮什么“回春甘露”的药性已发,大概英雄难逃美人关,非作上一次“天魔快婿’不可!”
    残存灵明,至此也被“天魔门”的独门秘药毁尽!
    柳延昭是在前半段路因药性半发,想抗拒而不自由主,后半段路则药性全发,根本不想抗拒的情形之下,与玉娇娃手携手儿,人了洞府。于其说是洞府,不如说是一所带有恐怖意味的洞房,比较来恰当。
    所谓“洞房”,是指这石洞,布置得绣帐珠帘,宛若女儿闺阁,并有一张极舒服的绵衾罗褥大床。
    所谓“恐怖意味”,则在在大床周围,堆满了干柴枯枝,以及硫磺松香等引火之物!
    由这些东西看来,玉娇娃所说不虚,假如今天不与文武兼资,风神绝世,又具有“乾坤圣手四海游龙”响亮名头的柳延昭巧遇,她确实因看不上一般俗子凡夫,不愿意委身臭男人,而准备向“天魔门”祖师,应验血誓,用大床四周的干柴烈火,来结束她二十四岁的最后一晚!
    柳延昭进入石洞,只看见绣榻香衾,看不见干柴烈火!
    这是因为他的神智,已为“天魔门”的秘药“回春甘露”所迷,心中只有欢愉,没有恐怖!
    男欲欢来,女有意,衣掌尽化蝴蝶飞!这是柳延昭主动的,转瞬之间,他使玉娇身无寸缕,成了“真正的玉娇娃”,自己也变成了个最原始的男人。
    就在这紧要关头,玉娇娃突然长叹一声,目中含泪地,推开了他。
    她不单推开柳延昭,并翻身下床,走到石油一角,供有“天魔门”祖师位的小桌之前,披发焚香,拜倒在地口中并喃喃祷祝!
    柳延昭心中急得如火,眼中却看得发呆……
    玉娇娃满面神光地,终于一了,她含笑登榻,宛转投怀!
    但比她白嫩嫩,香馥馥,软绵绵娇躯行到的,却是她戮向柳延昭胁下,两根坚如钢铁的春葱玉指。
    玉娇娃才一点柳延昭的穴道,便向他口中塞进两粒淡绿色的灵丹!
    然后,一度投怀,其实不是投杯,是她主动轻伸玉臂,搂着柳延昭,双双倒卧榻上,并扯幅香衾,盖住了两条偎胸贴股的赤裸胴体!
    柳延昭真急了…….现在的急,与刚才的急,在性质上完全不同!
    刚才,他是俗火在煎烧,急于一乘大欲!
    如今,却是灵明顿复,恐怕玉娇娃再施展挑逗动作!
    柳延昭灵明顿复之故,自然是由于娇娃所喂他服食的那两粒淡绿丹药,发生了祛解“回春甘露”灵效!
    但灵明虽复,穴道未解!
    柳延昭总是男人,是个毫无生理缺陷,风神俊逸的年轻男人。
    玉娇娃总是女人,是个胴体丰满,曲线玲珑,容貌美艳绝伦的成熟女人。
    在这种偎颊亲肌,贴胸交肌,赤裸同衾的情况之下,玉娇娃倘加挑逗,慢说是柳延昭,就是他“柳家门”中,比他更有名的“柳下惠”,他必防线崩溃,血脉贲张地,而欲大张旗鼓!
    还好,玉娇娃没有和他逃逗,甚至于连动都不曾动上一下!
    她只像一头极乖巧,极温顺,极可爱的小猫,蜷伏在柳延照雄健而温暖的胸怀中,妙目微阖,香香微散地,睡着了觉!
    可怜!
    可怜的,是柳延昭!
    玉娇娃睡得着,他却睡不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惊也惊得睡不着,疑也疑得睡不着,何况绮念时生,必须以灵明克制!
    于是,怀拥美女,赤裸同眠,原本是最美好最风流的事儿,但对柳延昭却成了最难熬,最难堪而最难过的滋味!
    床边的妆台上,点有一根红烛!
    红烛一分分的燃烧,但所燃烧的不像是烛油,而像是在燃烧柳延昭的心血!
    终于,一声轻爆,蜡烛成灰!
    洞外,也透进了淡淡曙色!
    玉娇娃妙目微睁,在柳延昭的怀中,作了第一次的蠕动,并自言自语地,呢声说道:“这一觉我睡得好不满足,好不舒服……”
    柳延昭穴道被制,口不能言,心中却暗暗叫道:“你好不满足,好不舒服,我这一夜却好不担心,好不空虚,好不难过?……
    玉娇娃低声道:“柳兄——我弄不清楚究竟应该叫你‘柳兄’?或是叫你‘弟弟’,但男孩子多半喜欢逞强,富英雄感,有领导欲,故而不必计较年龄,我还是叫你柳兄……”
    柳延昭心中忖道:“错了,我二十三,你二十四,你应该是我姐姐!”玉娇娃忽又改口道:“不对,你太嫩,我看你像我弟弟,还是叫弟弟比较亲热,反正我们之间已有这么一段温馨旖旎的亲密交情,在称呼上,虽然亲热一点,你也不会反对……”
    柳延昭听了“温馨旖旎”四字,再承受到怀中凹凸分明的女体热力,心中简直不知是享受?还是惭愧?充满了一种奇异滋味!
    玉娇娃道“弟弟,请原谅我,在我未说完我的想法之前,我不解开你的穴道,因为我不需要你的答话,但却不愿意听到你有半句违心之语,或是对我鄙视之言!”
    柳延昭真想叫她先替自己解了穴道,大家各启心扉,好好谈上一谈,却苦于无法开口。
    玉娇娃幽幽一叹,低声说道“昨夜,我若不替你解去‘回春甘露’药力,或是忝不知耻的力加挑逗,我们的关系必会更进一层,成了‘欢喜冤家’,片刻‘欢喜’,永世‘冤家’,你在事了后,必将对我鄙视到了极点,甚至不顾一切的生死相搏!”
    柳延昭心中叹道:“玉姊姊,你判断得丝毫不错……”
    玉娇娃道:“那样一来,不论结果如何,都毁了两个人,毁了你这‘四海游龙’,也毁了我这‘天魔玉女’,故而,我在上床之后的情欲纵之中,临时变计,觉得何必两人同毁,不如牺牲一个,来成全另外一个……”柳延昭呼提心中微跳,暗忖:“玉姊姊,你准备牺牲谁,昨夜既强制情思,贞关不破,难道你今天还要应验‘天魔血誓’,纵火自焚?”玉娇娃喃喃说道:“于是,我推开了你,走到‘天魔门’祖师神位之前,披发焚香,通诚祈祷自顾应誓,但请祖师灵明,稍加怜悯,允许我把‘焚身’之举,延后三年……”
    柳延昭由于玉娇娃强守贞关,未加侵犯,心中已对这位玉姊姊极有好感,听得她自愿应誓,已惊得心内怦怦,更弄不懂她延后三年之请,又是何意?……
    玉娇娃苦笑道:“我要好好利用这请求缓死的三年光阴,前半年到一年的时光,我要痛下苦功,三参本门秘学‘天魔本绝’,以使自己功力,更上层楼,后两年半或两年的时光,则完全尽力助你成就英雄事业,并设法促成你与其他两位‘玉姑娘’的美满姻缘!因为‘醉酡道士’说得对,由到‘尊天会’,暨‘七煞’,甚至还有更厉害的凶邪崛起,武林中血腥弥漫,已罩重忧,你卫道降魔,任重力薄,我应该不惜任何牺牲,来帮助你这位好弟弟的一臂之力!柳延昭听得鼻间发酸,感伤得有点想哭……”
    玉娇娃继续说道:“这一年之内,我将以各种面目,游戏尘寰,处处对你暗助,三年以后,则仍应自誓,举火自焚,以求无愧师门!但柳弟弟尽管放心,你玉姊姊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去,今夜我既能和你点胸前股的一夜风流不下流,三年后我举火自焚之时,定会让你看到,我点在右上臂的一颗‘守宫砂’,依然莹如红玉!”柳延昭真的哭了!
    他穴道被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眼泪却可以流得出来!
    玉娇娃是蜷伏在柳延昭胸怀之中,低低说话,两人偎颊亲热,自然立即感觉到这两条代表感动代表感激,更代表了感情的顺颊爬行的泪水!柳延昭在哭,玉娇娃在笑。
    她眼皮略抬,看见珍珠般泪水,正从柳延昭俊目之中,.不断涌出,不禁发自内心的,慰然笑笑道:“够了,弟弟,英雄有泪莫轻弹,你的几滴泪儿,是我的生命之珠,勇气之泉,获得了它,玉娇娃纵然骨化灰飞,九泉含笑!”这位“天魔玉女”,仿佛真能众色中悟道,魔中参禅,居然在语言一了之后,立即退出柳延昭的温馨怀抱,穿着衣裳,不再有丝毫迷恋!如今,“回春甘露”的媚力早解,但柳延昭的两道目光,却紧紧盯在玉娇娃逐渐回衣,不再赤裸的美妙娇躯之上,流露出贪婪期盼神色!这是由于感情变化!
    柳延昭已被玉娇娃强制人欲的一片真情,深深感动!
    人,总是人,既已动情,如今只肖解开他被制穴道,便叫柳延昭当真作个“天魔女婿”,与玉娇娃真具销魂,他也心甘情愿!
    “巾帼之雄”秦文玉是第一块,松下赠药的玉姑娘,是第二块玉,玉娇娃是第三块玉。
    但在柳延昭的心湖中,前两块玉,根本荡然无存,占据他整个心房的,只是“第三块玉”!
    他看见玉娇娃在穿衣,知道这位“玉姐姐”就是要走了,怀内余温犹在,枕边兰麝犹馨,不禁有点惜别伤感,巴不得玉娇娃再多陪他一会,或是干脆不要走了,从此结为伴侣,并辔江湖!
    玉娇娃是何等脚色,一发现柳延昭目中露出贪婪期盼神色,便立即懂得他的心意……
    这时,她已穿衣服,遂走到床边坐下,柔情万种地,嫣然笑道:“弟弟,我不能不走,因为万心玄,公孙智太以难斗,廉不和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暴魔头,‘尊天会主’黑白天尊更号称功高绝世,为了帮助你降魔卫道,为了和这些邪神魔鬼,尽力周旋,我不能不充实自己!而若是不离开你为情所困,道心难坚,我却怎样参修我的师门绝艺,‘天魔三绝’?”
    柳延昭听她这样说话,知道慢说自己不能开口,纵令能够宛转陈情,也无法留住这去意已决的“玉姐姐”了!
    蓦多半为情种,第一难堪是别离……心内一觉凄凉,便又鼻头发酸,目中泪涌!
    韵事又发生了!
    这次发生的所谓“韵事”并不是昨宵那等赤裸裸的投怀送抱,而是玉娇娃竟凑过玉颊,伸出了丁香,.在柳延昭目下腮边,把他所流出的眼泪,一颗颗地,舐食吃掉!
    这是多旖旎而又多凄凉的美妙画面,身为画中人的柳延昭简直如醉如痴!
    还是玉娇娃比较有把握,她一发觉柳延昭泪涌如泉,便赶紧停止了那令人销魂的舐食眼泪动作站起身形,摇头苦笑说道:“不行,再这样缠绵下去,你和我都恐怕会把扫持不住,于其纵欲,不若留情,弟弟,我真要走了……”
    抬手微掠鬓间散乱云发鬓,忍了一口长气,略定心神,含笑说道:“‘天魔三绝’未练成前,我们不可能相见,功行满后,江湖道上却随处都能相逢,但柳弟弟请记住,不要主动向我打招呼,并显示出我们间关系,因为我可能由于谋略运用,有时会站在你的敌对方面,釜底抽薪之效,往往会胜过面对面狠干……”
    语音略顿,指着床边几上的一个白玉小瓶,又道:“那白玉瓶中,还有我仅存的一粒解毒灵药,弟弟请带在身边,以备不测!在这鬼域江湖中,盖世英雄,每每毁于宵小鼠辈,千万大意不得,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要记住这经验之谈才好!”
    说至此处,玉指微伸,一缕冷风飞袭腋下……
    柳延昭照以为穴道已解,马上想起身扑去,玉娇娃却摇手笑道:“弟弟不要心急,这穴道要在顿饭光阴则解,等你活动血脉,穿好衣服,我早在十里之外,南北东西,天涯莽莽,你勿胡乱的再来找了……”
    她说来大方,其实还不是强忍心碎,如今也不禁妙目之中,泪光微闪!
    玉娇娃不愿让柳延昭看见自己也在流泪,遂赶紧转身,走向洞外,连行边自叹道:“贾宝玉吃胭脂,我玉娇娃今天却吃了眼泪,是孽?是缘?三年如梦,落花明月,万古相……思……”
    饶她强力控制,但说到后来,那“相……思……”二字,仍然语不成声,使人明显听得出是呜咽含泪而语……
    柳延昭急得大叫道:“玉姐姐…”
    “玉姐姐”三字出口,玉娇娃不肯回头,娇躯闪处,电掣般出了石洞。
    柳延昭起先还真还想信她穴道要顿饭光阴以后才解语,但自己听得自己已能叫出“玉姐姐”,方知玉娇娃是在骗人,其实着指之间,穴道已解!
    于是,他揭衾而起,追向洞外。
    柳延昭对盖赞、焦良说过,一身绝艺中,以剑术既轻功两技,最为擅长,以他的修为,玉娇娃又刚出洞口,先行不过百十丈距离,应该足可追赶得上!
    但未及洞门,柳延昭却身形一滞,废然止步。
    因为他在冷风袭体之下,才发现自己如今见不得人!
    全身上下,片缕未挂,此刻洞外万一有人?……”
    柳延昭无可奈何,赶紧胡乱穿衣。
    等他匆匆穿衣,再出洞外,却空山寂寂,那里还有玉娇娃的窈窕身影?
    这么?不会远!饶她玉娇娃走得再快,此刻最多也不过走出了三数里之遥!
    追么?他也没法追!因为南北东西,天涯莽莽,找不出往那儿追才是能够追得上玉娇娃的正确方向。柳延昭面对青翠空山,知道无法再追寻玉娇娃了,只得满面情思,顿足长叹,只见星眸中泪光闪动。在含泪顿足后,柳延昭一转身形,再度进人石洞。
    他再度人洞之举,不是去回味昨夜温馨,而是去取那支小小玉瓶,因为瓶中有粒祛毒圣药,也是玉娇女士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之物。取了玉瓶,略一徘徊,柳延昭不必再急急赶出“山海关”,前往“小兴安岭”了。他是回转“金则寨”,生恐怕萧克英与孟赞,焦良见自己失踪以后,心中焦急,有所妄动!整整一夜只风流而不下流的恩情,柳延昭的心房,已被玉娇娃整个占据!第一块玉——“巾帼之雄”秦文玉,与他尚未谋面,自然印象不深!
    第二块玉——松下赠药,尚不知姓名的“玉姑娘”,初通款曲,便告别离,这种不太深的印象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深锈柳延昭心房,使他印象极好的,是第三块玉——他的“玉姐姐”玉娇娃。柳延昭如今心中有桩愿望,就是期盼玉姐姐早日炼成“天魔三绝”,重出江湖,自己只要与她再度遇上,便决不放过,立即求婚,既可获得一位江湖剑侣,又可使一夜情缘,有了着落,更或可说服玉娇娃脱离“天魔邪教”。即令玉娇娃遵诺重誓,坚持不许,自己也不惜来个“霸王硬上弓”,带令玉娇娃以已非处子之身,无法再实行在“天魔派祖师”神位前的纵火自焚惨剧。
    柳延昭便由于打定了这项主意,才引起以后旖旎温馨,几乎令他分尸拆骨的妙事故!
    其实玉娇娃离他并不远,他要找玉娇也不难!
    玉娇娃根本不曾远去,一出石洞,便藏在洞顶上方的大堆藤蔓之中。
    人之寻物,多半只寻暗,不寻明,只望远,不望近!
    柳延昭痴立洞口,极目东西南北,只见飘渺云烟,却偏偏忽略上方,不曾揭动头顶数尺以上的大堆藤蔓。
    他第一次因赤缩足,以及第二次在洞口含泪顿足情况,自然全看在玉娇娃眼中,这位善解人意,玲珑剔透的“天魔玉女”,自然明白了自己强制情欲,于魔中悟道的一夜风流,并未使柳延昭鄙视,而在这位柳弟弟的心中,留下良好印象!
    于是,柳延昭在含泪顿足之际,玉娇娃目送情郎,竟仿佛从柳延昭背影中,看出四海游龙的满腔惆怅!
    她越发珠泪狂流,白衣尽湿!
    直等柳延昭有点蹒跚的背影,在目中消失良久,玉娇娃才掏住激动情思,飘身回洞。
    她回洞之意,与柳延昭却不相同,一来“天魔三绝”就藏在“天魔门”师祖神位之中,二来玉娇娃认为自己与柳延昭只有这一夜之缘,为了好好回味已经决定就在这洞府之中,静参“天魔三绝”!伤心最怕伤心地,前度刘(柳)郎不再来,玉娇娃极能捉摸旁人心理,她断定柳延昭绝不会再来这“伤心之地”,使自己的已坚道心,免遭魔扰!
    她对么?……她对的!……
    柳延昭绝对不会现来这伤心地了,因为柳延昭如今正展开脚程,电制风驰般,赶向“金刚寨”去!
    XXX柳延昭是为了不使萧克英等,顾念自己安危,有所妄动,才赶回“金刚寨”。
    但他回到寨中,才知道自己一走“巾帼之雄”秦文玉竟来,拆穿自己谎言,急于自己奇毒未解,已兵分两路,和箫克英、孟赞、焦良,一齐赶向关外!
    柳延昭知道事情弄得大乱,“尊天会”实力极强,更有什么“酒、色、财、气、天、地、人”等“七煞”,纷纷出世,江湖之中,阴恶无比,自己必需追上孟焦两位盟弟,既秦文玉、箫克英两位侠女,为他们打个接应!
    但由“伏牛山金刚寨”,去往关东“小兴安领”可走路径,无计其数,柳延昭心想正确追踪,却苦于无从选择!
    想来想去,终于哑然失笑!
    他哑然失笑之故,并不是猜出了秦文玉、箫克英,或是孟赞、焦衣两路人马中,那一路的正确途径,而是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
    由此处奔“小兴安岭”,路径虽有无数,枢纽却只有一个。所谓“枢纽”,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
    除了渡海以外,要去关东,必须经过此处!
    而不论是秦文玉、箫克英二女,或孟赞、焦良二男,他们为了追寻自己,必不渡海,定在沿路探询。
    自己何必盘算途径,只要抢先到达“山海关”,等待他们,必须可以相遇!
    而“尊天会”的地点,是在关外,“山海关”内的这段行程,凭秦文玉等的经验功力,也应该不会有太大凶险!
    主意一经打定,足下立似电掣云飘!
    柳延昭当然要快,因为他已经后了半日光阴!
    好在秦文玉、箫克英,暨孟赞,焦良,沿途必会向江湖人物,探询自己踪迹,自己则没有这种耽延,于加上轻功绝世,尽力飞驰,仍然有望抢先到达“山海关”口!
    人在没有选择之下,往往会走熟路!
    柳延昭便是如此!离开“金刚寨”,飞驰数十里后,柳延昭又经过“销魂洞”!
    所谓“销魂洞”,自然是他与“天魔玉女”玉娇娃一夜“销魂”却未“真个”的那座洞府!
    洞是销魂旧地,人是前度刘郎,但柳延昭只在经过洞口时,投过一瞥惆怅眼光,便毫未停留,飞驰而去。但他若知道业已惹起他刻骨相思,立誓要天涯海角,苦苦相寻的“玉姐姐”,就在这洞府中参炼“天魔三绝”,则必将暂撇前缘,立圆旧梦,而以后一切奇中生奇,险中弄险,错中铸错的无数热闹情节,也将完全改观!
    柳延昭一路,秦文玉与箫克英一路,孟赞与焦良一路,共分三路人了,先写那一路呢?
    那一路都不写,来个节外生枝!
    山东道上,接近山林,有座占地不小,相当宽敞的酒肆燕赵本多慷慨悲歌之士,此处又是前往河北的交通要道,在这这天欲黄昏的进食之时,理应满座酒客,最少也要上个七八成座才对。
    今日,情形有点特殊,足容两三百人的偌大酒肆之中,只有一位酒客。
    但上至帐屋掌柜,下至跑堂小二,都毫无不悦之色,一齐堆满笑容地,对哪唯一酒客,不住添酒送菜伺候得特别巴结。照此情形看来,这位唯一酒客,定然不凡凡俗,有甚特别之处。
    人,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个大头、矮身,五十来岁的微胖中年汉子。
    所特别的,是他的面前桌上的那只酒杯!
    好大,好罕见的杯儿,估计上去,足可容酒五斤,并黄澄澄的中,似乎是只“金杯”?最低限度也含有不少黄金成份!
    果然不错,店小二正抱一只五斤酒坛,向杯中斟酒,等杯见斟满,坛中已空,店小二并向那酒客,陪笑说道:“东方大爷,这是第三杯了……”
    那酒客神情却相当和善地,点头笑道:“小柱子不要担心,我最爱你们店中的自酿‘梨花春’酒,十余年来,每过此处,最多只饮六杯,今天更是另外有事,饮上五杯就走,·酒钱仍照往常,十两白银,并加赏你一个金锞子,够你娶老婆了……”
    那名叫小柱子的店小二,闻言之下,自然喜笑颜开,千恩万谢,并哈着腰儿,陪笑问道:“东方大爷,我们少东家前些时在山上打了头鹿,奄了几支鹿腿,要不要菡一条来,给东方大爷助助酒兴?……”,话方至此,陡然闻得有人在酒肆入门处,以霹雳般的声音喊道:“小二!”
    这间酒肆,既占地甚广,店中小二当然不止一个。
    但因这复姓东方的酒客,性情特别,每次一来,其他酒客均见而远避,成为独饮状态,遂只留下一个伺候他惯了的小柱子,其余执事,也就乐得休息。
    如今,居然有人这等高呼,显然定是过路生客。
    小柱子微怔之下,回头看去,只见酒肆入门处,站定二人,一个宛若山神,身高七尺的巨灵汉子,一个是容貌秀美无比,风神俊逸的白衣少年。
    他方心中估量,一苦脸儿,那复姓东方的酒客,已含笑说道:“小柱子,你快去招呼人家,每次来饮‘梨花香’,店中只有我一个酒客,也着实寂寞无趣……”
    小柱子无可奈何,只得走过,因适才“小二”喊声,宛如霹雳,显然是那巨灵壮汉所发,遂向他陪笑问道:“客官喊我则甚,要饮酒么?”
    巨灵壮汉喉中怒哼一声,双目方瞪,那秀美白衣少年.,已含笑说道:“小二哥问得多余,且把你们的上好酒莱,尽量取来,自有重重赏赐!”
    小柱子见了那巨灵般的壮汉,满脸都是凶相,心中害怕,那敢多言,只是“喏喏”连声,更因酒菜现成,又无别客,刹那间便摆了满桌。
    “小二哥,你这酒肆之中,酒醇菜好,地方又这么宽敞,怎么会没有什么生意呢?……”
    这句话儿,问得小柱子难于置答,有点呐呐无法出口。
    但他口中虽然呐呐,却以眼解余光,向先来那位复姓东方的唯一酒客,略略一扫。
    白衣少年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哦”了一声,把头微点,仿佛业已会意,不再言语。
    但这时那巨灵般的壮汉,却又声如霹雳地,向小柱子喝道:“换杯!”
    小柱子给他吓了一跳,赶紧哈着腰儿,陪笑问道:“爷要换什么杯?是不是酒性甚烈,嫌这杯儿太大?”
    巨灵般的壮汉双目一瞪,射出令人生畏的炯炯寒光,沉串说道:“我是嫌杯太小,连日赶路辛劳,你们店中的酒又不错,才想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顿……”
    小柱子着实有点怕这比自己几乎高出了一半的巨灵壮汉,赶紧顺着他的话儿,接口陪笑道:“是,是,小的去与爷换只大杯……”
    谁知那巨灵壮汉,还有花样,竟一翻眼皮,高声说道:“小二哥不要普通大杯,我要那种特巨金杯!”
    边自说话,这自伸手向那复姓东方的酒客桌上一指。
    这一来,却要了小柱子的命,弄得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付?
    那复姓东方的酒客,突然“哈哈”一笑向小柱子问道:“小柱子,我今天喝了几杯?”
    小柱子知道今日多半出事,遂心魂欲飞地,颤声答道:“东方大爷,您…您已经喝……喝了三杯……”
    东方酒客从鼻中“哼”了一声道:“既有三杯,业已略可润喉,我就把自己铸金杯,借给这位朋友用用,倒看他能有多大酒量?”
    语毕,手挥面前那只特巨金杯,带着满满一杯斟而未饮的“梨花春”美酒,便向那巨灵壮汉,凌空飞过。
    巨灵壮汉伸手一接,不由脸色立变。
    原来那支金杯本已颇为沉重再加上满杯美酒,和东方酒客暗加的内家真力,来势几达千斤。
    这巨发壮汉,也有一身上好武功,虽还吃得住,但因事出不意,坐下木椅,却“咔嚓”脆响,硬吃震裂,怀中美酒自然也有一些溅到巨灵壮汉身上。巨灵壮汉方自怒吼一声,白衣少年已神色不动地,含笑说道:“戚堂主莫要妄动,对方不是寻常人物……”
    原来那巨灵壮汉,就是远赴“金刚寨”夺霸求亲,碰了“妙姹金刚”萧克英钉子的“花花太岁”戚如山。
    白衣少年就是“尊天会”少会主,“黑白天尊”爱徒,武功极高的司马玉人。’只是未见戚如山之父,“九爪鹰王”戚如渊,和另一名“尊天会”中人物。
    司马玉人语音一顿,向戚如山微伸右手,示意索杯!
    戚如山对珐这位“少会主”十分敬畏,不敢违拗,只好递过金杯,却向那东方酒客,狠狠瞪了一眼司马玉人接杯在手,目注东方酒客,含笑说道:“金杯特巨,重达数十斤,足见阁下之酒量,罕世无敌,莫非竟是武林人物称为‘酒煞’的‘金杯追魂’东方白么?”
    那东方酒客,看了司马玉人一眼,笑嘻嘻地,点点头说道:“少年人,你的眼力不差,东方白久已未在江湖行走,我以为武林人物对我这‘酒煞’二字,忘记得差不多……”
    “忘得差不多了”,一语的最后一个“了”字,尚未出口,陡然面现惊讶神色!
    原来司马玉人是单手擎杯,如今那只只巨金杯之中,突然升腾起袅袅青烟,和奇香酒气,仿佛整杯美酒,已被司马玉人以极高内功,隔杯烧滚!
    司马玉人笑道:“巧遇高人,无以为敬,温酒示意,略表寸心,东方大侠接一杯吧!”
    话完,也把那只金杯,向东方白隔坐抛过。
    东方白想不到这看来秀美无伦的白衣少年,竟有这高功力,遂丝毫不敢怠慢,先行功凝右臂,化掌成钢,然后才伸手接酒。因为美酒既沸,金杯奇烫可知,自己若不准备,万一在年轻人手下出了洋相,岂不半世名头立付流水?·这位“金杯追魂”,把自己的特制金杯,接回手中,目注司马玉人,目闪神光,扬眉问道:“年轻人好俊功夫,你怎样称谓,是那派人物?”
    司马玉人笑道:“酒肆之中,惊世骇俗,东方大侠可否北面山边一谈。”
    东方白略一点头,立即掏出十两纹银,当作酒资并向那业已吓得簌簌发抖的小柱子手中,塞了个小小金锞。
    司马玉人自也不会吝啬,给了丰厚酒钱,与“金杯追魂”东方白一齐出店。
    这酒肆本就接近山林,故而出店不远,便是山壁下的一片静寂所在。
    东方白止步卓立,目注司马玉人道:“少年人约我至此,有何见教?你该先报你的姓名来历了呢?”
    司马玉人抱拳答道:“在下司马玉人,东方大侠知不知道‘尊天会’?”
    东方白颔首道:“我因少出江湖,最近才听说过‘尊天会’是由‘黑白天尊’领导,崛起于关东‘小兴安岭’,是个雄心勃勃武林组织!”
    司马玉人肃立恭身,以庄敬神色道:“‘黑白天尊’是在下授业恩师……”
    东方白“哦”了一声,道:“原来‘尊天会’的司马少主,难怪有这俊的内家功力!”
    司以玉人指着戚如山道:“这是本会戚如申堂主,东方大侠对戚堂主上尊人‘九爪鹰王’戚九渊,可能不太陌生?”
    东方白哈哈笑道:“岂单不会陌生,我和这位‘北六省的绿林总魁’,还相当投契地,喝过几次酒呢!”
    这样一说,东方白竟成了戚如山的父执,不由使那“花花太岁”有点面耳赤红!司马玉人向东方白拱手笑道:“东方大侠既与本会戚总堂主相熟,便不算外人,司马玉人敬邀东方大侠,到‘小兴安岭回谷’中一聚!”
    东方白微一沉吟,目注司马玉人,扬眉笑说道:“我久已未出关东,去游赏一趟白山黑水的景色也好,但不知贵会的‘九回谷’总坛之中,有没有特殊的好酒呢?……”
    司马玉人因师傅“黑白天尊”曾密令自己,尽量延揽异人,为“尊天会”增强实力,如今听得“金怀追魂”东方白愿去“九回谷”总坛,自然十分高兴,遂立从司中取出一面小小铁牌,双手捧过,含笑说道:“这是本会特制的贵宾片,东方大侠何时驾临‘九回谷’,只消一示此牌,立获隆重接待!”
    司马玉人对此牌说得相当贵重,东方白却未怎在意地,随手接过,揣向怀中道:“司马少主先请吧,我因需在此等待一位老友,约莫半月之内,定会前来,你请‘九爪鹰王’戚总堂主,替我准备一些好酒便了。”
    司马玉人闻言,也不再多话,只向东方白施了一礼,便与戚如山相偕别去。东方白目道对方远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被他们这一搅闹,酒未喝得过瘾,我还是再回小柱儿的酒肆,再补上十斤‘梨花春’吧……”
    他一面转身,一面自语,但自语至此,突然听有人接口笑道:“东方大侠,你已上人恶当,还有心情喝酒么?”
    随着主声,有个身材矮胖臃肿,看来毫不起眼的四十来岁,短装之人,从距离适才自己与司马玉人谈话处,约莫十一二丈的乱石堆后走出。
    东方白见此人能潜伏石后,未被自己和司马玉人发现,便知他貌虽猥琐,轻功地着实不弱。
    微愕之下,一面举步迎上,一面诧异发话问道:“尊驾何人?怎样认识我东方白……”
    话犹未了,那四十来岁之人便接口笑道:“酒煞杯震四海,天下何人不识君?在下尉迟巧,是武林无名末卒,久仰东方大侠盛名,又在酒肆门外,见了你那支可作招牌的特巨金杯,那还会不知道遇见了何等人物?”
    东方白近年确实少在江湖走动,以致不知道尉迟巧就是号称“妙手空空”的当世第一神偷,因对方说话,恭维得体,遂对尉迟巧印象甚好地,含笑道:“尉迟兄,你刚才认为我不应该再有心情饮酒,却是为何?”尉迟巧笑道:“我认为东方大侠可能业已中了‘尊天会’的特炼奇毒?”
    东方白双眉微挑,凝望着尉迟巧,默然不语。
    导迟巧知道他是在行功默察体内情况,遂负手闻立,不打加扰。
    片刻过后,东方白满面怒容地,向尉迟巧拱手道:“尉迟兄,多蒙指点,我果然受了那相当阴险的司马小贼算计……”
    说至此处,从怀中取出那面“贵宾牌”来,钢牙一咬,便欲举掌毁去。
    尉迟巧连连摇手,向前接过那面铁牌,微笑道:“东方大侠何必如何,奇毒又不是由此牌转送,这东西在异日问罪‘小兴安岭九回谷’时,或许还有点用处?”
    话完,他竟老实不客气地,把那面“贵宾牌”,揣向自己怀内。东方白此时已满腔怒火,自然不会再要这面铁牌,只是目注尉迟巧,双眉紧蹙,诧然问道:“尉迟兄,你知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传毒?我似乎从未与那司马玉人小贼,有过任何接触?……”
    尉迟巧笑道:“我在酒肆门外,偷看热闹时,曾见东方大侠的那支特制金杯,曾到过司马玉人手上?”
    东方白恍然顿司,“哦”了一声,急从腰间解下金杯,撕片衣襟,加以擦拭。
    尉迟巧道:“东方大侠可以暂时宽心,司马玉人一路间仗此手段,已害多人,但他这个独门奇毒,似属慢性,在眼前不会发作。”
    东方白点头道:“我刚才行动默察时,业已发现约莫在五六十日后,才会发作,故而司马小贼听我答允于一个月内,前去‘九回谷’后,根本不加说明,他显然是志得意满地,等我去自动投降而已。”尉迟巧叹道:“在人控制下,怎敢不低头?奇毒人腑,生死由人……”
    东方白突然目闪精芒,沉声喝道:“不一定,我认为我有把握祛除此毒,然后再问罪‘小兴安岭’!”
    尉迟巧愕然道:“莫非东方大侠除了酒量盖世,武学惊人之外,还精于岐黄妙术?”
    东方白摇摇头道:“我对医道,只是一知半解,但却有位几乎等于华陀再世的神医朋友。”
    尉迟巧一怔道:“当世中,还有艺拟华陀之人么?我真孤陋寡闻,这位神医是谁?”
    东方白道:“尉迟兄有没有听说过有个不以医道名世,但却具有生死人而肉白骨回春手段的醉猫刘三?”
    尉迟巧笑道:“原来东方大侠意中所指,乃是此人!但这刘三性情极怪,从来不与武林人物往还,据说隐居‘崂山’,终日醉卧,连个居处都不会被外人轻易寻着。”
    东方白道:“我却一找便着,而‘醉猫’刘三也决不会不肯为我尽力!”
    尉迟巧仿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东方大侠对那‘醉猫’刘三,曾有深恩……”
    话方至此,东方白便连摇双手地,接口笑道:“尉迟兄,你猜错了,我不是对刘三有恩,而是昔年赢了他一个东道,如今正好前去‘崂山’向刘三索债而已。”
    尉迟巧眼珠一转,向东方白含笑道:“刘三既号‘醉猫’,东方大侠又称‘酒煞’,你们所赌的这项东道,可能便是由酒而起?”
    东方白颔首道:“尉迟兄这回猜对,刘三自负酒量,我也决不服人,但请人为证,互赌东道之下,整整喝了一天一夜.仍是他先醉倒。”
    尉迟巧笑道:“东方大侠既然赢过刘三东道,便赶紧走趟‘崂山’一请展他歧黄妙手吧,奇毒在腑,虽然暂不发作.也总不是滋味……”
    东方白道:“好,我便走趟‘崂山’,尉迟兄指点之恩,容俟后报!”
    说完,把手一拱,便待另迟导迟巧,转身走去。
    尉迟巧忽然叫道:“东方大侠暂留贵步!”
    东方白止步转身,目注尉迟巧,以诧异神色问道:“尉迟兄,你莫非还有什么要紧事儿,对我指点?”尉迟巧笑道:“我是有桩琐事,想有所爷仗,拜托东方大侠!”
    东方白点头道:“尉迟兄有话儿,尽管请讲,我正发愁欠你一份人情,没法报呢……”
    尉迟巧点头道:“兄染有‘哮喘’恶疾,久因病榻,东方大侠既去防晤刘三,又属有求必应,能否烦请代向这位旷代神医,求赐一服仙丹妙药?”
    东方白笑道:“这是小事,包在我的身上,刘三定答应……”
    语音至此忽顿,目注尉迟巧问道:“尉迟兄,你如今有无要事?”
    尉迟巧心中本来另有打算,兜了半天圈子,才见东方白似欲上钩,赶紧应声答道:“小弟游荡江湖,根本无所事事……”
    东方白喜道:“尉迟兄既无要事,何妨一同走趟‘崂山’,一来可解我途中寂寞,二来也可免得我向刘三索得‘哮喘’良方之后,又要设法找你!”
    尉迟巧所要的,原来就是这句话儿,自然立即点头说道:“好,我奉陪东方大侠……”
    东方白摆手笑道:“彼此既已订交,尉迟兄请免去什么‘大侠’之称,江湖人物,一向把我视为邪魔,你却叫我‘大侠’,听起来着实有点别扭!”
    尉迟巧心中暗笑,口却喏喏连声,与这号称“酒煞”
    的“金杯追魂”东方白,一同赶赴“崂山”去。
    其实,尉迟巧与这东方白打听说是完全凑巧遇上……
    本想仗恃“妙手空空”的神偷绝技,在司马玉人身上,盗取柳延昭箫克英英所需的奇毒解药!
    但司马玉人功力既高,脚程又快,警觉性更甚为机敏,以致一路之间,均令尉迟巧找不出适当机会下手。
    直到此处,尉迟巧眼见司马玉人又施毒技,并识得东方白的“酒煞”身份,遂出面加以点破,先替“尊天会”拉上个厉害对头!
    谁知有意截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
    原来东方白认识神医“醉猫”刘三,双方并有奇妙关系!
    这一来,尉迟巧暗喜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根本不必再辛苦冒险地,对司马玉人继续追踪,只好随同东方白接受往“崂山”,还愁不能在刘三医寓中,连求带偷地,弄到大把神丹灵药?
    那时,赶赴“山海关”,柳延昭与箫克英所中奇毒立解,自己也决算为侠义道上尽了一点力量,并代兄长尉迟叔宝,略报柳延昭昔年所施的深思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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