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八十六章三仙岭上遇幼僧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相偕而入,见状不由也是一怔。
    原来项小芸触倒的确是日月魔翁金振明,但金振明却已是一具僵硬了的尸体,故而一触即倒。
    同时,项小芸、大忍、悟非也都看到了金振明胸前的一处血洞,显然那是他的致命之伤。
    是谁杀了他?
    日月魔翁金振明位列昔日的十七奇之内,武功造诣已是江湖武林皆知,谁能够不声不响地杀了他?
    这是多么令人难解之事。
    项小芸咬牙道:“咱们今夜算是栽到家了!”
    大忍禅师接口道:“看来这附近必然有着甚多的神武门高手,咱们……”
    悟非接道:“此非善地,速离为是!”
    忽然,只听项小芸啊一声,立刻面色惨变,摇摇欲倒。
    大忍禅师大惊道:“项姑娘,你……怎么了?”
    项小芸叹口气道:“只怕我疏忽,中了他人的计谋,毒……金振明肩头上布有剧毒,大约是……飞虻散!”
    大忍禅师急道:“项姑娘快些闭住肩头穴道,待老衲以内力助你运功迫毒!”
    项小芸摇头道:“没有用处,飞虻散果然奇毒无比,虽是手掌上沾了一些,但瞬刻之间,已经布散了开来!”
    悟非焦愁地道:“那更重要快些设法迫出毒素才行,飞虻散是世间十大绝毒之一,并无解药,如果传入内脏……”
    项小芸苦笑道:“林中虽然悄寂无人,便我深信必有强敌在旁,及见我已中毒,必会即刻出现,那里容得我从容运功迫毒!”
    大忍禅师皱眉道:“这话不错!”
    转向悟非道:“咱们速把项姑娘带离此处,然后再慢慢设法。”
    悟非皱眉道:“项姑娘……还能走么?”
    项小芸语不成声的道:“两位……禅师……快……走,……见到……虞……大刚……时……告诉……他……我……我……”
    一语未毕,身子一抖,跌倒于地,昏了过去。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俱皆愕然变色,两人同时伸手去扶,但等快要接触到项小芸的身子时,却又连忙一闪,躲了开去,以致项小芸的身子蓬然一声,摔倒于地。
    大忍禅师顿足道:“糟了,这怎么办呢?”
    悟非道:“是啊,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们都是出家人,总不能把她背了过去啁!”
    大忍禅师顿足道:“但此地却非离开不可,这……”
    忽然,只听林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道:“用不着费事了,大约那位项姑娘活不上一个时辰了!”
    大忍、悟非同时一惊!
    大忍禅师首先拔出他的古铁剑,悟非禅师也将兵刃拔了出来,只听笑声大起,林外走进了一群人来。
    使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吃惊的是那群人簇拥着一乘软轿,软轿中坐着一个全身包裹着黑布青巾的人。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虽然不曾见过皇甫老魔,但由推断之中,也知道此人必是皇甫方无疑。
    两人各持兵刃,分别护卫于项小芸左右。
    只见皇甫方端坐在软轿之上,淡然一笑道:“一位是虔修了一生的佛门高僧,一位是半路出家的江湖高人,都是武林中知名之士,皇甫方今日幸会了!”
    大忍禅师朗诵一声佛号道:“不论过去出身如何,施主今日也算得是一位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何却机诈百出,陷害好人?”
    皇甫方呵呵一笑道:“老夫只知分辨敌友,对于与老夫怀有善意之人,则敬礼有加,怀有恶意之人,只好全力剿除,这原是不得已之事,两位俱是佛门高人,武林长者,又何苦介入这场纠纷之中!”
    大忍禅师合什道:“既是施主如此说法,老衲可否祈求一事?”
    皇甫方道:“两位有话尽管请讲!”
    大忍禅师又诵声佛号道:“眼下这位项姑娘中毒欲死,施主可否网开一面,容老衲等把她弄走,老衲等为此事将永感施主,此后不问施主做为如何,老衲等绝不干预!”
    皇甫方摇头一笑道:“倘若这位中毒的不是项姑娘,老夫并无话说,但项小芸迭次与老夫为敌,是万万放她不过的……”
    声调一沉,又道:“看在两位是出家人的份上,就请你们两位速离此处,老夫不会出手加害也就是了!”
    大忍禅师凝重地道:“不行,除非施主容许老衲将项姑娘带走!”
    皇甫方冷哼一声道:“项小芸与金振明害人害己,她已中飞虻散,纵然由你们两位带去,也是活不到一个时辰,又何必多此一举。”
    大忍禅师摇头道:“这倒不须施主操心,只要交老衲等带走就是了!”
    皇甫方纵声一笑道:“老夫耐性不佳,两位最好不要再罗嗦下去了……须知放两位一条生路,已是十分破例之事!”
    悟非禅师大声道:“老衲等已决定与项姑娘同生共死,看来只有请你任意裁决了!”
    说着投注了大忍禅师一眼。
    大忍禅师投注给他的是一瞥坚定的目光,显然两人心意一致,除非弄走项小芸,否则两人绝不弃友而逃。
    皇甫方阴阴一笑,道:“老夫再说最后一句,倘若你们两人不愿就死,最好即刻离去,否则,老夫就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兵刃一摆道:“老衲等接着就是了!”
    皇甫方勃然大怒,冷然喝道:“擒下这两名老秃驴,大约还不用本门主亲自出手吧!”
    但听两声朗应道:“门主万安,属下等愿意一试!”
    那两人究是什么人,不得而知,因为他们俱都是在黑布青巾的遮覆之下,但由两人身法动作上看来,却知这是两位成名武林多年的稀世高手。
    大忍禅师不敢怠慢,铁剑一横迎了上来道:“老衲先试试两位施主的艺业!”
    当先的一人笑道:“用不着费心,咱们是以一对一,我们两人对付你们两人,生死胜负,各凭本身造诣!”
    大忍禅师皱眉道:“可否请教施主姓名?”
    那当先的黑衣人笑道:“本座既以头罩面纱相对,那自是一时之间尚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老禅师何必多此一问!”
    大忍禅师颔首道:“这话不错,是老衲多话了!”
    声调沉肃的又道:“但施主总该先知道老衲是谁吧?”
    那黑衣人笑道:“位列武林十七奇中的铁剑枯僧大忍禅师,本座焉能不知!”
    大忍禅师朗然道:“既知老衲贱名,难道还要坚持一搏么?”
    显然大忍禅师不愿当真兵刃相见,仍欲拖延时间,以待变化。
    那黑衣人呵呵大笑道:“若以往日而论,本座确然不敢向位列武林十七奇的大忍禅师动手,但今天却有些不同了!”
    大忍禅师奇道:“这又为了什么?”
    那黑衣人回顾了露着面部,唇角间挂着微笑的皇甫方一眼,道:“自蒙门主授予三招奇学以来,凭你武林十七奇中的人物,大约还不放在本座的眼中。”
    大忍禅师讶然道:“皇甫方已经将玄昊真人的遗学传授别人了么?”
    只听皇甫方哈哈大笑接道:“老夫本不愿将玄昊真人遗学传人,只为情非得已,才不得已而为之,须知如此一来,无异于老夫成了千臂千手!”
    大忍禅师怒吼道:“好卑鄙的老魔!”
    铁剑一振,唰的一剑向那黑衣人刺去!
    这一剑乃是他毕生绝学,势疾力猛,迫得那黑衣人情不自禁地向旁一闪。
    大忍禅师并不怠慢,就在他一闪之际,闪电般复出一剑,向端坐在软轿上的皇甫方疾刺而去。
    原来他已意料到难以讨好,倒不如藉机与皇甫方一搏,如果幸而得逞,余去了皇甫方,固然可喜。
    纵然不幸死于他的手中,也还算值得。
    由于此念一起,方才使他尽展绝学,拚力抢攻!
    但见皇甫方呵呵—笑,仍然端坐不动,视若不见。
    在皇甫方软轿之旁,却又迅快的闪出两人,同时各持长剑,以十字交击之势,护在皇甫方面前,架住了大忍禅师的铁剑。
    但听啷的一声脆响,三支长剑交击,火花四射。
    大忍禅师顿觉右臂酸麻,长剑几乎脱手而飞,那两人架剑的手法不但特殊,而且膂力强大得使大忍禅师愕然失色。
    皇甫方一笑道:“不识进退。”
    另外一名黑衣人也早已与悟非禅师动上了手,悟非禅师武功虽然也属一时之选,同为昔日的十七奇之一,但遇到那黑衣人手上,却又相形见拙,出手三招,已然被迫得后退不已。
    大忍禅师心中一惨,暗暗叫道:“完了!”
    只听皇甫方大喝道:“这两名贼秃诚心找死,你们就成全了他吧!”
    六七名黑衣人同声暴喏,各出长剑,攻了过来!
    以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而言,每人抵挡一名黑衣人已经相形见拙,又如何能同时抵挡这几名皆具玄昊遗学之人。
    但见剑光如幕,眨眼之间,两人就皆被吞没于剑光之中。
    忽然——
    正当两人危机一发之际,突见人影疾闪,寒光电掣,立刻响起两声惨叫,令人不由魂消胆落。
    事情变化得太快,令人目不暇接。
    但可以看清的,躺下的是黑衣人,并非大忍禅师。
    同时,也可以看清来者正是虎皮裙虞大刚。
    大忍禅师铁剑几乎已经把持不住,见状大叫道:“虞壮士来得好……快救……项姑娘。”
    虞大刚如何杀伤了两名黑衣人,包括皇甫方在内,几乎都不曾看清,但当他停下来之时,一柄长剑却仍然插在鞘中,似是他根本不曾用剑出手。
    原来他用的正是达摩三剑。
    皇甫方怔了一怔,大笑道:“果然是来得好,虞大刚……有凌磊陪你么?”
    由于项小芸被毒倒地,使虞大刚目眦尽裂,当下厉吼道:“没有凌磊,难道虞某就怕于你不成!”
    突见寒光掣动,使人耀眼生花。
    只听四声惨呼同起,又是四名黑衣人来不及出手还招下,已做了达摩剑下的惨死之鬼!
    顷刻间六具尸体已经横陈地下。
    皇甫方仍然端坐软轿之上,但除开抬软轿的四人外,身旁已经只剩了三名佩剑的黑衣人。
    皇甫方沉稳地冷然一笑道:“达摩三剑果然不凡,但对本门主来说,还是不能同日而语,虞大刚,可知本门主已决意要将你与项小芸除去了么?”
    突见他探手入怀,抽出了一柄短如匕首的剑来。
    虞大刚面色沉凝,手按达摩剑柄,咬得牙关格格作响,一字一顿地道:“老魔,你的话不错,虞某今天也是势必将你除去,看来咱们两人今天势必要丧其一了!”
    皇甫方端然正坐,手握匕首般的短剑,从容笑道:“很好!施展你的达摩三剑吧。”
    虞大刚右臂如弓,达摩剑就要出手。
    忽然,只见又是人影一闪,一团模糊的黑影拦到了虞大刚面前,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叫道:“虞老弟,达摩三剑数十年前老夫就已领教过,虽然出必伤人,凌厉万分,但不是没有例外,老夫就是那一个例外之人!”
    虞大刚愕然一怔,叫道:“驾驾是谁,怎知在下姓虞,又怎会突来相助?”
    原来那人形同野兽,衣不蔽体,而且满身俱是干涸的血迹,乍然相遇必会疑心是一个疯狂的野人。
    只听那人嘶声笑道:“老夫本来不知,是由那些小叫化子口中知道的,壮士不是虎皮裙虞大刚么?”
    此刻连皇甫方与大忍、悟非等人也俱都怔愣起来。
    虞大刚奇道:“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那野兽般的人接道:“中州大豪陆季洪,虞壮士听到过么?”
    虞大刚啊了一声道:“原来是您……但……”
    中州大豪满面浓髭,但却双目炯炯,分别逼视着虞大刚与皇甫方道:“但什么?”
    虞大刚道:“皇甫方盖世老魔,只怕不是尊驾所能抵挡,尊驾……”
    中州大豪狂笑道:“老夫无暇与你分辩,快带项姑娘前去就医,这里的事统统交给我了!”
    虞大刚皱眉叫道:“在下已经说过,只怕你不是敌手!”
    中州大豪笑道:“老夫也曾说过,三十年前老夫也曾领教过达摩三剑,凌极峰……不,该叫他悟元和尚,两次出手,也没伤得了老夫……”
    虞大刚又惊又喜地道:“这……是真的么?”
    中州大豪笑道:“老夫可以立刻给你证明……”
    声调一沉,道:“快用你的达摩三剑来攻老夫几招!”
    两人如此争执,倒使皇甫老魔成了旁观之人,只见他神色从容,袖手静听两人言来语去,微笑不已,对地上的六具尸体则视若无睹。
    虞大刚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怎可自己人出手火拚!”
    中州大豪笑道:“老夫无非要你知道老夫的实力而已……”
    声调一沉,叫道:“如果你再不出招,老夫可要不客气了!”
    不待话落,呼的一拳,捣了出去。
    虞大刚骇然一惊,但他立刻就发觉,那一拳并非向他捣来,而是奔向皇甫方击了过去。
    一来皇甫方毫无防备,二来中州大豪那一拳非同小可,但听蓬地一声,一乘软轿已被击得七零八落,软轿上的皇甫方则被震出了三丈多远。
    中州大豪纵声大笑道:“虞大刚,你如再不走,可就是太不识时务,也太辜负了老夫的苦心了!”
    虞大刚不能再行坚持,忙道:“既然如此,尊驾小心应付……”
    中州大豪沉声道:“速奔三仙岭,那里有人接应!”
    虞大刚再不怠慢,探臂抱起昏迷中的项小芸,在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护卫下,急纵而去。
    中州大豪哈哈大笑,声如破锣般地吼道:“堂堂的神武门主,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待皇甫方挣扎,唰唰唰,又是一连三拳捣了出去。
    皇甫方虽具有玄昊真人遗学,无奈中州大豪拳势威猛,一拳乘其不备,已将他震出三丈,而后一连三拳,但见砂飞石走,树木折坠,势如天崩地裂,使皇甫方有如一团肉球一般,一连滚出了七八丈远。
    只听他咬牙道:“姓陆的,本门主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既无法挣扎得起来,一时之间却也莫可奈何!
    中州大豪更是滑头得很,显然他并不愿与皇甫方正面为敌,及见虞大刚等已走,皇甫方被自己一连震出了七八丈远,登时一阵大笑,道:“皇甫门主,老夫要暂时失陪一下了!”
    不待话落,纵身而起,有如一道黑烟般,消失无踪。
    皇甫方虽然神功绝伦,但他毕竟腿脚不便,及至挣扎起身之后,中州大豪早已去得没了踪影。
    且说虞大刚,抱着昏迷不醒的项小芸,一口气驰出三里多路,方才停了下来。
    转头看时,只见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俱皆随在身后,两人面色沉凝,目注项小芸,黯然不语。
    虞大刚将项小芸放下地来,轻轻叫道:“芸妹……芸妹……”
    项小芸昏迷无知,根本没有反应。
    虞大刚皱眉道:“两位禅师可知她中了什么毒么?”
    大忍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项姑娘昏迷之前,曾经自己说过,是中了飞虻散……”
    “飞虻散?!……”
    虞大刚喃喃了一阵,道:“是了,这是日月魔翁的等候梁一尘之法,料不到却弄到芸妹身上来了!”
    大忍禅师叹道:“不错,金振明死因离奇,那毒素是由他肩头上沾染而来!”
    虞大刚皱眉道:“两位禅师可知这飞虻散是否有可解之药?”
    大忍禅师摇头道:“飞虻散是十大绝毒之一,根本没有解药,除非……”
    虞大刚皱眉道:“除非怎样?”
    大忍禅师老脸一红,道:“除非……当时运功迫出,或是……”
    目注了悟非一眼道:“老禅师有没有高明的办法!”
    言语吞吐,使虞大刚不由大滋疑念。
    悟非禅师摇摇头道:“贫僧……唉,这事只有找酒糟扁鹊庄老七……”
    虞大刚叹口气道:“在下何尝不知,只是……庄七先生不在此处,缓不济急,项姑娘已然毒发昏迷,如何能够等得!”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俱皆皱眉无语。
    虞大刚忽道:“中州大豪陆侠士曾说要我们去三仙岭,不知两位禅师可知三仙岭在于何处,也许……”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面面相觑,同声道:“老衲对此地俱皆不熟,如何会知道三仙岭在于何处?”
    虞大刚皱眉顿足道:“这该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看着她死去不成?”
    大忍禅师道:“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先行找一个熟悉路径之人,问明三仙岭在于何处!”
    悟非目光四转,皱眉道:“此时此地,上哪里去找熟识路径之人?”
    虞大刚像发狂一般地抱起项小芸,道:“不管哪里是三岭巅,咱们且往前走吧!”
    迈动脚步,当先驰去。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举步相随,跟了下去。
    虞大刚心如刀戮,他深深后悔自己不该离开项小芸,去三杨镇查看,如果不是自己离开她,也许不会使她因而中毒!
    他无论如何要救项小芸,那怕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然而,此时此地他除了抱着她盲目奔波之外,却又想不出一点办法。
    不知奔出了多远,也不知奔了多久,只见天色已然黎明,四处传来了鸟鸣之声。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不忍喊住虞大刚,也只有相随在后,与他一路茫无目的地跑了下去。
    忽然,虞大刚正在奔驰之间,只听一声清越的佛号之声传了过来。
    虞大刚收住脚步,方才发觉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年青的和尚。
    那和尚究竟年轻到什么程度固很难说,但使人直觉的感到他不会超过二十岁,认真说来,只能算个沙弥。
    但那和尚却是老气得很,傲然笑道:“施主抱着一位女子这样满山奔波,是为了什么?……”
    目光向身后的大忍悟非两位禅师投注了一眼,又道:“这两位师兄为何也这样匆匆忙忙!”
    虞大刚喘吁一声,答非所问的道:“请问小师傅,三仙岭在于何处?”
    那和尚诵声佛号道:“此处即是三仙岭……”
    伸手遥遥一指道:“施主看到那三块石头了么,不论由那一个方向看去,都像对坐的三位仙人正在奕棋,三仙岭就是由此而得名!”
    虞大刚目光四转,又道:“小师傅可曾遇到其他的人么?”
    那和尚摇头一笑道:“将近半年以来,这三仙岭上只来过一个人,再有,就是你们几位了!”
    忽然,只听一片人声大起,山岭之下又是无数的人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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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魔心自难比侠心
    那片人声隆然震耳,加上山谷回音,声势浩大,至少在数十人之上。
    虞大刚眺望了一下,目注铁剑枯僧大忍禅师,及悟非禅师,焦灼地道:“是皇甫老魔,已经率众追来了!”
    铁剑枯僧大忍禅师诵声佛号道:“虞壮士尽管照顾项姑娘,老衲尚堪一搏!”语气虽然豪壮,但却有些色厉内荏,因为他知道自己绝挡不住皇甫老魔。
    悟非禅师也声调激昂的道:“贫僧与大忍禅师联手,足可抵挡一阵,虞大侠带项姑娘快走!”
    虞大刚方欲答言,那年纪轻轻的僧人微微一笑,低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今天可真是盛事,三仙岭上居然先后有这么多人来,这还是贫僧自从来到三仙岭后的第一次呢!”
    虞大刚略感不安地道:“实不相瞒,那是当世中最强横残暴的一名魔头,正在率领他的属下爪牙追杀在下等人……”
    那年青的僧人平静地道:“这样看来,诸位已是身处危境了!”
    虞大刚微喟道:“情势虽然不利,众寡虽然悬殊,但如拼斗起来,胜负之数也还难料,只是……”
    投注了身边昏迷不醒的项小芸一眼,又道:“这位姑娘已经……”
    岭下的呼喝叫嚷之声响彻山林,显然神武门已经动员了大批精锐之众,将这三仙岭包围了起来。
    但由于岭上树叶茂密,究竟有多少人赶来,以及是否有皇甫老魔在内,却是看不清楚。
    铁剑枯僧大忍禅师皱眉急道:“虞壮士,平魔弭乱的重责大任都在你与项姑娘身上,岭后尚有可逃之路,你该快带项姑娘……”
    那年青的僧人轻诵一声佛号道:“来不及了……如果诸位仅是躲避一时,小庙不远,地方还算严密,诸位如果不嫌简陋,就请移玉。”
    虞大刚道:“那未免过于打扰了,而且……”
    那年青的僧人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劳担心,何况还有两位同门师兄在内,贫僧自然应该略尽地主之谊……”
    伸手一指,接下去道:“小庙就在那边,贫僧带路了!”
    虞大刚与大忍禅师以及悟非禅师都不禁感到有些困惑,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庙,那年青的和尚所指之处不过是岭上的一处高高崖壁之前,仔细看去,方才看到了一处山洞。
    那年青的和尚不待话落,已经当先向前走去。
    虞大刚投注了大忍、悟非一眼,抱起项小芸,跟了上去,大忍、悟非相觑无言,不自觉地也跟了过去。
    来至山壁相距只有二十余丈,洞前有几株矮树,将洞口掩去了一半,但那洞口依然十分明显,只要由附近经过,仍然可以看到。
    在石洞上面有三个大字:“佛心寺”。
    虞大刚困惑地道:“大师父的宝刹就是这山洞么?”
    那年青的僧人恬然一笑道:“筑庙建寺,谈何容易,故而贫僧只能以洞为寺,其实,只要心虔意诚,纵是树窟地穴,亦莫不可以为寺……”
    目光温柔地投注了虞大刚一眼,接道:“施主莫非嫌小庙太过粗陋,不肯入内么?”
    虞大刚忙道:“不,不,大师父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这山洞……不,宝刹并不隐密,那批恶人必会发觉,那岂不反而为大师父带来麻烦?”
    那年青的僧人诵声佛号道:“任何事只问当为与不当为贫僧既认为此事值得冒险,就不管麻烦与否了……诸位请!”
    侧身站于洞门之旁,肃客入内。
    此刻呼喊之声愈来愈近,可以想见三仙岭四面俱被神武门布满了属下高手,慢慢搜索向岭顶涌来。
    由于情势急迫,使虞大刚没有思考的余地,当下身形一闪,进入洞中,大忍、悟非相继而入。
    那年青的僧人最后走进洞中,却随手取了一个小巧的鼎炉,向虞大刚等人微微一笑道:“贫僧的‘飞云鼎’或可有所增益,也许能使那批追来之人不得此门而入。”
    说话之间,身形一伏,将那鼎炉放在了洞口之外。
    说也奇怪,那鼎炉一经放下,其中顿时云雾飞涌,将洞口完全封了起来,外面的景物已是模糊难见。
    虞大刚以及大忍、悟非二僧,此刻方才知道遇上了高僧,二僧合什顶礼,虞大刚则放下项小芸来,深深一揖。
    那山洞虽然不大,但也并无狭窄之感,正面一个佛龛其下一个蒲团,除此而外,再无一物。
    虞大刚敬谨地道:“大师父佛门高人,在下失敬了!还没有请教禅师上下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佛心,与敝寺同名!”
    虞大刚忖思着又道:“禅师今年……贵庚了?”
    佛心禅师道:“贫僧虚度三个甲子,僧腊亦已一百五十年矣!”
    “啊?!……”
    虞大刚与大忍、悟非二僧不由俱皆爆出一声惊呼,因为佛心和尚之言,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佛心的神情气度,却又看不出有一点作伪,而且那云雾飞涌的鼎炉,更使他的话语增加了几分可信。
    大忍禅师双掌合什,呐呐地道:“老禅师莫非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无视岁月更替,寒暑变易了么?”
    佛心禅师淡然笑道:“贫僧还没有那样高的修养,只不过早年曾获奇遇,服食过一枚地极参果而已……”
    大忍禅师诵声佛号道:“怪不得老禅师青春长驻,有若二十许人,这是亘古难获的奇遇了!”
    佛心禅师目光转动,投注了昏迷不醒的项小芸一眼,道:“这位女施主是受了……”
    虞大刚接口道:“受了‘飞虻散’之毒!”
    佛心禅师颔首道:“‘飞虻散’非一般毒素可比,如不及时急救,只怕……”
    虞大刚喟然一叹,道:“在下身边虽有几颗普通的解毒之药,但绝解不了‘飞虻散’之毒,这……”
    佛心禅师朗诵一声佛号道:“这都是我佛安排的机缘,贫僧说不得要结这善缘了!”
    探手袖中,取出了一方小巧的玉盒,轻轻放在掌心中掂了一下,道:“当贫僧一百四十余年前获得那枚地极参果时,曾把果上所附的三支嫩芽调配了三颗丹丸,不但可解任何剧毒,而且可以固本调元,增益真气,贫僧保存了一百多年,尚未用过一颗,如今说不得要牺牲一颗了!”
    说话之间,取出一颗翠绿的药丸,向虞大刚手上递去。
    虞大刚诚惶诚恐地道:“这等珍贵之物,在下……”
    佛心禅师凝重的道:“此丹虽然珍贵,但人命更加珍贵,我佛有好生之德,贫僧岂能见死不救,快些喂这位女施主服下去吧!”
    虞大刚连忙道:“那就多谢老禅师的大恩大德了!”
    双手恭谨地接了过来,立刻点开项小芸的结喉穴,给她服了下去。
    那门口的鼎炉中仍然云雾疾涌,洞外景物迷蒙难见,更奇怪的是连外面的声音完全寂然无闻。
    由于虞大刚等为佛心禅师的一切及替项小芸服药之事所吸引了心神,对洞外之事一时倒是不曾注意!
    那丹丸果然具有神效,项小芸服下不久,肚腹中就起了一阵咕噜之声,同时额际间冒出了一阵冷汁,呼吸渐匀,四肢抽动。
    在虞大刚等迫切的期待之中,项小芸终于微微呻吟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目,苏醒了过来。
    虞大刚大喜过望,俯身轻呼道:“芸妹,芸妹……”
    项小芸双目眨动,困惑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
    虞大刚轻柔地道:“且别多谈其他的事,你先运功试试,体内的毒素完全迫出了没有,功力有没有受损?”
    项小芸似是记起了中毒以前的事,果然依言瞑目运息,不久,双目又一张,欠身而起道:“怪了!……我不但毒伤尽愈功力全复,而且似乎还滋生了一股古怪的力道,在体内奔腾不已。”
    虞大刚欣然道:“这都是那颗灵丹的力量……”
    项小芸急道:“快些把详细情形告诉我吧!”
    虞大刚于是把她中毒后所发生的一切俱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项小芸长身而起,向佛心禅师裣衽道:“活命之恩,小女子终身难忘……”
    说着就要大礼参拜。
    佛心禅师佛号连宣道:“不可不可!贫僧不过做了一件该做之事而已!”
    项小芸又与大忍、悟非一一相见,互述别后一切,最后项小芸方才咦了一声,目注虞大刚道:“虞大哥不是说皇甫老魔率众追来了么?”
    虞大刚颔首道:“不错,但这位老禅师云封洞口之后,外面的一切就难闻难见了!”
    项小芸又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佛心禅师。
    佛心禅师淡然一笑道:“诸位是要看看外面的情形么?”
    项小芸接道:“晚辈等并无意见,全凭老禅师支配!”
    佛心禅师轻轻颔首道:“诸位请随贫僧来吧!”
    缓缓举步,向后洞走去。
    项小芸虞大刚以及大忍、悟非等相视一眼,随后跟了过去,但众人心中都有些疑虑,若是看洞外的情形,怎会反向洞后走去。
    沿着曲折的天然洞道走出两丈距离,面前已是一间石室,那石室半出人工,半出天然,但却除了入口之外,并无通风透光之处。
    在石室正中则有一面铜镜,约有一丈见方,外面覆遮着红布,看不到铜镜上有什么可看之物。
    项小芸等俱皆怀着困惑难解的心情,但却无人开口。
    佛心禅师微微一笑道:“贫僧不是精于医卜星相的巫僧巫婆,所要诸位看的只不过是一些真实的情形,也许比到外面看得更为清楚一些……”
    说着把铜镜上的红布揭了开去。
    那面铜镜镶在一个石架之上,光亮鉴人,但却什么都无法看到。
    然而,众人却聚神会神,盯着铜镜不语。
    不久,镜面上出现了模糊的景象,虞大刚立刻看了出来,那是洞外岭顶上的整个情景。
    这景象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俱都大感神奇地仔细盯视了起来。
    同时,景象愈来愈加清晰,一草一木,都可完全看到。
    就在众人注目细看时,一大群人出现在山岭之上。
    那些人俱是蒙面的黑衣人,分由四面疾奔而上,一乘软轿上坐着的正是皇甫方,只见他脸上覆了一方青巾,只露出了两双炯炯逼人的眼睛。
    使人更加注意的是在软轿之旁的一名老年道人,那道人一袭黄色道袍,背插双剑,至少也在一旬之上,步履沉稳,目光闪烁,看得出是一位内功外力俱人炉火纯青之境的高手。
    但他脸上一团邪气,使人有一种阴森之感。
    只见皇甫方的软轿停了下来,传来细微的话音,数名黑衣人先后趋前禀报,他们所报的大致相同,都是对项小芸、虞大刚等人搜寻无着。
    皇甫方怒吼连连,厉叱道:“难道他们飞上天去了?”
    所有的黑衣人俱皆畏畏怯怯的肃然而立,只有那黄衣老道轻轻一道:“天下武林大势已经十有九成握在门主之手,就算这几人远飙无踪,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门主何必看得如此严重!”
    皇甫方摇摇头道:“这几人是本座的心腹大患,如不除去,心中难安!”
    黄衣老道谄媚地一笑道:“这也容易,料想他们绝不会飞上天去,必然就藏匿在这山岭附近,只要更加严密的搜索上一下,也就可以找到了!”
    皇甫方的目光忽然投注到了岭顶上的那三块仙人对奕般的石头之上,有些惊异地叫道:“这里不是……三仙岭么?”
    那黄衣老道颔首道:“是啊,门主……不知道么?”
    皇甫方突然凝重得像化石一样,目光四转道:“不错,这里确是三仙岭……”
    神色言谈俱都为之大变。
    黄衣老道奇道:“门主这……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地方……”
    皇甫方恍然一笑道:“老夫记起了若干年前的一桩旧事……”
    黄袍老道接口道:“这事重要么……”
    皇甫方听如不闻地顾自说下去道:“那已是四十多年之前了,那时老夫被人追杀,偶经此处,遇到了一位当世的第一高僧……”
    言下不胜神往,似是细细回忆着当年之事。
    黄袍老道又接口道:“是他救了门主?”
    皇甫方凝重地点点头道:“不错,如不是他救了老夫,大约那时难逃死劫了!”
    在石室中的项小芸不觉投注了佛心禅师一眼,道:“那老魔说的大约就是老禅师吧?”
    佛心禅师颔首道:“不错,我佛慈悲渡人,贫僧焉能见死不救……”
    微喟一声,接下去道:“虽是冥冥中注定之事,但贫僧仍有做错了一桩事情之感,今日的相助诸位,也算略资弥补吧!”
    项小芸不再言语了,又把目光投注到了铜镜之上。
    只见皇甫方四顾多时,忽然指着白云飘忽的洞口道:“老夫记得不错,那高僧就是住在此处,他的洞口之上,还有着‘佛心寺’三个大字,那高僧法名就是佛心!”
    黄衣老道一笑:“事隔数十年,也许那位高僧早已……早已不在此处了!”
    皇甫方摇摇头道:“不然,那高僧非同一般僧人可比,绝不会离开他修行成道的地方,而且,大约他也绝无圆寂的可能……”
    声调一沉,道:“有劳道长过去查看一下!”
    黄袍老道果然依言过去查看,只见他走入云雾之中,不久却又走了出来,向皇甫方微微施礼道:“贫道除了山壁巨石之外,一无发现,并不见有什么洞口。”
    皇甫方轻叹一声道:“这想必是那位高僧不愿相见……唉,这也罢了……”
    沉忖了一下,又道:“不管怎样,既来此地,至少该对他膜拜一番,以示感激他昔年的相救之情!”
    只见他身形忽然由软轿上拔了起来,平飞至白云飘忽的洞口之前,屈膝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叩起头来。
    在石室中的项小芸喟叹一声道:“老禅师何不渡化于他?”
    佛心禅师苦笑道:“女施主是说他还有可以渡化的可能,是么?”
    项小芸颔首道:“至少他尚不忘记数十年前的相救之恩,顽石尚可点头,何况是人性尚未全泯的万物之灵……”
    凝重地扫了虞大刚,大忍,悟非禅师等人一眼,又道:“倘若老禅师能使他迷途知返,收归座前,使江湖生灵免遭荼炭,岂不是一场莫大的功德?”
    佛心禅师微吁道:“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女施主何不再看下去,何必遽下定论!”
    项小芸心头一动,果然依言又把目光投注到了铜镜之上。
    只见皇甫方已经又回到了软轿之上,神色沉凝地道:“走吧!”
    那黄袍老道却阴阴一笑,道:“请示门主要去何处?”
    皇甫方忖思着道:“虞大刚等既已远扬,只好暂离此处,再做计较了!”
    黄袍老道摇摇头道:“贫道以为不然!”
    皇甫方忙道:“道长有何卓见?”
    黄袍老道阴鸷地一笑道:“依贫道看来,那虞大刚多了一个中毒的项小芸,绝不会走得如此从容,相信他们绝对逃不出这三仙岭附近!”
    皇甫方颔首道:“老夫也是这般想法,只是……寻不到他们的踪迹,那也没有办法!”
    黄袍老道郑重地道:“贫道倒有一个猜想,不过……说出来也许门主会要见怪!”
    皇甫方大笑道:“道长说哪里话来,老实话,老夫将道长倚为心腹股肱,怎会对道长见怪,道长如有卓见,尽请明讲不妨!”
    黄袍老道欣然一笑道:“贫道方才虽然未寻到洞府,但对那云雾却觉得有些可疑,因为那极像飞云布雾之术……”
    皇甫方轻轻颔首道:“老夫也已怀疑到这一点,故而猜想是那位高僧不愿相见!”
    黄袍老道轻捋着拂胸的白髯道:“门主也猜想出了那位高僧不愿相见的原因了么?”
    皇甫方一怔道:“这倒不曾……莫非……”
    收住话锋,沉吟不语。
    黄袍老道应声道:“这太明显了,因为虞大刚等人就在他的羽翼之下!”
    皇甫方啊了一声道:“这……这……可能么?”
    黄袍老道肯定地道:“要不然那位高僧绝无不见门主的理由,虞大刚等人也绝不会平空消失不见,所以贫道认为……”
    皇甫方急道:“这大有可能,大有可能,但……”
    目光连转几转,道:“这该怎么办呢?”
    黄袍老道笑吟吟的道:“贫道倒有一个意见,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甫方忙道:“道长尽请明言!”
    黄袍老道神秘地道:“一把火烧掉三仙岭,给他来一个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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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一入佛门万事空
    只见皇甫方双目中神情一连数变,喃喃地道:“计虽好计,但……”
    喟然一叹,住口不语。
    黄袍老道阴阴一笑道:“门主顾虑什么?”
    皇甫方叹道:“当年若非那位高僧,老夫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怎能忍心对他加害……这……”
    言下不由犹豫不决!
    黄袍老道笑道:“门主顾虑得太多了,俗语说得好,人无伤虎心,虎有噬人意,这位高僧如果不想加害门主,就不会窝藏虞大刚等人,既是窝藏虞大刚等人,就是公开与门主为敌,门主又顾虑什么?”
    皇甫方神光一振,大声道:“说得对,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茅塞顿开,一切唯道长之命……”
    黄袍老道欣然道:“这僧人既是道行不浅,普通一把火是奈何不了他的,至少需要用上火药百担,硝磺万斤,将这三仙岭顶完全夷平,才能遂门主之愿!”
    皇甫方爽然道:“这个容易……”
    声调一沉,向身旁的另外数名青衣人喝道:“即刻下令,命十里外的昆伦、武当、峨嵋等派弟子,就近急速设法,在一个对辰之内弄来火药百担,硝磺万斤,不得违误!”
    四名黑衣人应声而退,飞步驰去。
    岭上平静了下来,皇甫方静坐软轿之上,黄袍老道侍立在侧,两人不再交谈,显然在静待火药硝磺运来。
    石室中的项小芸又向佛心禅师道:“老禅师果有先见之明,真是人心难测,皇甫老魔方才表露了一点人类应有的人性,但立刻又被邪恶之念驱赶得无踪无影了!”
    佛心禅师诵佛道:“这就是邪侠所不同之处,侠义豪雄,每能择善固执,临难不苟,邪魔之徒则每多见异思迁,背义忘恩……”
    项小芸咬牙道:“老禅师大约都听明白了,他们已去弄火药硝磺,要将这三仙岭顶夷为平地,以百担火药,万斛硝磺的威力来说,那是绝对不容置疑的,不知老禅师有何打算?”
    佛心禅师平静地道:“冥冥中自然早有安排,何必要贫僧去强扭天命,—若果贫僧与施主等注定要烧死于此,纵使想尽方法,也是难逃此劫!反之,又岂是皇甫方所能烧得死的,不知女施主以为然否!”
    项小芸面色微微一红道:“老禅师说得是……”
    转向虞大刚淡淡一笑道:“看命运之神对咱们是如何安排的吧!”
    索性跌坐在那铜镜之前,注目静观,不言不动。
    大忍禅师、悟非禅师,两人俱皆合什跌坐,默默念佛,像是静等死神降临,又像是根本不知此事,正在虔心礼佛。
    虞大刚面色肃穆,也静静跌坐在项小芸身旁不远之处,双目似在注视着面前的铜镜,又似在思索着其他之事。
    不久,只见一群群黑衣人络绎而至,有的手上提了一个个的瓦罐,有的则背着一袋袋的硝磺,俱都堆在了三仙岭的岭顶之上,那山洞四外,更是堆得累累皆是,令人不由惊心动魄。
    在皇甫方指示下,又有无数黑衣人去检拾柴薪,霎时问,将三仙岭巅堆积得有如山丘。
    那黄袍老道欣然一笑道:“差不多了,咱们……”
    皇甫方转头吩咐道:“火速传令,退出三仙岭三里之外!”
    四名黑衣人齐声暴喏,飞驰而去。
    不久,但见岭上的黑衣人纷纷四散,俱向岭下驰去。
    项小芸望着铜镜中没有了黑衣人的影子之后,忍不住又道:“虽说万事皆有前定,但世人必须挣扎求生,谚云人可胜天,不能完全归之于命运。倘若咱们在此坐待火起,未免类若愚人之行!”
    佛心禅师忽然拊掌道:“女施主这话也对,贫僧也多少做一些准备吧……”
    声调微顿,又道:“这洞顶之上本有一处飞瀑,但三十年前改由岭后山涧暗道而下,以致外面看不出飞瀑流泉……”
    项小芸一笑道:“怪不得老禅师如此沉着,原来岭顶上就有水源!”
    佛心禅师微微一笑道:“三十年前山泉飞瀑忽然改由岭壁山涧暗道而下,贫僧已猜到可能将来要遭一场火劫,如今果然应验了!”
    项小芸忙道:“眼下有办法使水源外溢么?”
    佛心禅师诵佛道:“若是我佛早有安排,那水源该是可以弄得出的……”
    话锋一转,又道:“诸位且请宽坐,侍贫僧先去查看一下!”
    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虞大刚随之而起,道:“老禅师是否需要晚辈助一臂之力?”
    佛心禅师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那飞瀑所以改为暗流,只不过由于水源尽头滚落了一块千斤巨石,只要移离石块,水源又可恢复三十年前的流泉飞瀑,这点小事,贫僧还能够做得到,施心尽管宽坐少待,也就是了!”
    虞大刚只好依言又坐了下来,目注佛心禅师迈步从容而去。
    铜镜中仍然呈现着洞外清晰的风景,一罐罐的火药,一袋袋的硝磺,与杂乱堆积的木柴,凌乱满目。
    项小芸心中忐忑不安,目注虞大刚时,也是一付焦忧之色,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忽然——
    只听一声尖锐的啸声破空传来,那铜镜之上也随之出现了一团火光,显然是皇甫老魔已经下令施放火箭,要引燃岭顶上的火药硝磺了!
    那支燃烧的火箭射在距洞前三丈之处,但听轰的一声,附近的火药硝磺已经引燃了起来。
    火势蔓延得极快,已经向四外扩展延烧了开来,耳际间只听轰隆之声大起,岭顶上即将变成一片火海。
    佛心禅师仍未归来,铜镜中尽是轰轰的爆炸之声,与燃烧的大火,不久之后,由铜镜中所能看到的已经只是一片火海,除此而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别的了!
    项小芸心头暗忖:这佛心和尚难道是那皇甫老魔的一着计谋,世上那有这种神化之事。
    一念及此,不由大为不安起来。
    忽然——
    一片水声传了过来。
    项小芸投注了虞大刚一眼,两人同时向铜镜之上注目看去。
    只见大火中忽然有一处悄悄熄灭了下来,正是山洞四外附近,在洞顶之上三丈之处,一片飞瀑汹涌而下,势如千军万马,将附近的大火俱皆灭熄。
    项小芸忍不住叫道:“妙啊,这泉水来得实在及时!”
    耳际间忽听佛心禅师道:“虽是这飞瀑救下了佛心寺,但这三仙岭上不知有多少生灵死于这场大火之中,这仍然是一场大劫!”
    火药爆炸声与大火燃烧声仍然连绵传来,整个三仙岭果然要在这一场大火中被夷为平地了。
    至少过了两个时辰,火势方才停了下来。
    铜镜中已是一片荒凉景象,项小芸等正在咬牙叹息之际,忽见佛心禅师拉起那一方红布又将铜镜遮了起来。
    项小芸怔了一怔,道:“老禅师为什么不给我们看下去了?”
    佛心禅师一笑道:“虽然此地保留下了数丈方圆之地,但在岭下却绝难看得出来,那皇甫方既是认定此处已毁于火,他大约早已远离而去,施主们可以到洞外去看了!”
    项小芸忙道:“老禅师说得是!”
    当下与虞大刚等相偕而出,到了山洞之外。
    只见一切景物与在镜中看到的大同小异,三仙岭上已成了一片荒枯之场,岭顶上对坐的仙人对奕般的三块巨石,也在火药爆炸燃烧中失去了踪迹。
    佛心禅师诵佛道:“劫数,劫数……”
    项小芸激动地道:“老禅师不但是佛门高人,同时也是武林高人,何不请与项小芸等一齐去诛除那皇甫老魔?”
    佛心禅师连连诵佛道:“罪过罪过,贫僧方外之人,不能再加入杀戮之事了!”
    项小芸道:“老禅师虽是好生恶杀,但将这世上的恶人除之是以救世,留之足以伤生,难道杀却恶人就不是功德么?”
    佛心禅师叹口气道:“施主之言虽然不无道理,但贫僧毕竟不适于复入江湖再效驰驱了!”
    项小芸裣衽道:“既然如此,项小芸等就要拜别了!”
    佛心禅师笑笑道:“施主等请便,我等的一段缘法,就此……过去了……”
    项小芸忽然卟地跪了下去,道:“项小芸蒙老禅师活命之恩,理应大礼相谢!”
    佛心禅师闪身避开道:“施主太过客气了!贫僧如何担当得起!”
    项小芸仍然端端正正地叩了四个响头,站起身来,道:“晚辈不揣冒昧,此后当执弟子之礼,他日江湖平静之后,只要项小芸尚有命在,一定再来叩拜!”
    佛心禅师双手连摇道:“会合离散,皆有定数,一丝一毫也勉强不得……”
    忽地微微一笑,道:“诸位听到了么……”
    项小芸等倾耳听去,原来一片马蹄之声传了过来。
    众人初时颇为愕然,但项小芸却似乎立时就听了出来,只见她面绽微笑,十分激动地道:“是我的乌骓宝马……”
    果然,那马蹄声来势甚急,由远而近,不久已至岭下。
    佛心禅师又复微微一笑道:“如果贫僧未曾听错,这马上大约还有贫僧新收未久的弟子同来!”
    众人听得颇感困惑,但这个谜立刻就揭开了,只见项小芸的乌骓宝马果然有如一阵泼风一般飞驰而至,坐在马上的霍然竟是中州大豪。
    乌骓宝马眨眼已到身前,中州大豪滚鞍下马,忙不迭地先向佛心禅师合什顶礼恭声,道:“弟子回来了……”
    佛心禅师哈哈一笑道:“你来得正好,这几位都要走了……”
    中州大豪微喟一声,向项小芸等投注了一眼,道:“此马系在下途中所遇,因知为项姑娘之坐骑,故而将它带来,就请项姑娘收回了……”
    说着将马缰递了过去。
    项小芸接过马缰,裣衽道:“晚辈还未拜谢前辈援手之德!”
    中州大豪淡淡一笑道:“项姑娘客气了……”
    目光转动,又接下去道:“既是诸位就要离此,在下不多耽搁诸位了!”
    侧身一站,肃客而行。
    项小芸投注了虞大刚等人一眼,忽道:“听说陆前辈要削发出家了?”
    中州大豪颔首道:“既承见问,在下不妨明告,已蒙佛心禅师收录,就要披削了!”
    项小芸踌躇着道:“无心师太目前已与黄姑娘等另途赶赴泰山,不知……陆前辈是否还要与她会一面?”
    中州大豪面露悲凄之色,叹口气道:“过去的事,已如轻烟飞雾,春风一吹,了无余痕,在下不愿再提过去之事,自然也不必再见她了。”
    项小芸凝重地微喟一声道:“如此也好……祝福陆前辈早成正果,晚辈就此别过了!”
    拉起乌骓宝马,向岭下走去。
    虞大刚、悟非、大忍禅师等相继告辞,也向岭下走去。
    第三日黄昏。
    距泰山七十余里的汶河岸前,项小芸与虞大刚收住马缰,滚鞍下马。
    一轮落日的余晖斜照在汶河河水之中,泛起一层红色波浪,有一种寂静落寞的凄凉之感。
    虞大刚瞪望一下滚滚的河水,皱眉道:“此处为何没有渡船?”
    项小芸皱眉道:“是啊,汶河河水切断了南北的官道,这里不但该有渡船,而且该不只一条才对……”
    虞大刚目光四转,奇道:“为何也没有过路的行旅客商?”
    原来此刻天色并不算晚,但官道上却没有一个人影。
    项小芸忖思了一下,又道:“大忍、悟非两位禅师,不知是否已经先一步赶到了泰山?”
    原来他们早已分路而行,大忍、悟非两僧兼程急进,项小芸与虞大刚则又弯回了那山村之中,处理了日月魔翁及他的弟子的尸体,又在附近明查暗访,打探塞北人熊梁一尘的下落,但结果却毫无影踪,两人方才乘马而来。
    当下,虞大刚沉凝地道:“江湖形势,瞬息万变,他们两侠的情形如何,倒也难说……只是这里情形奇怪,为何会没有渡船?”
    项小芸略一沉吟道:“这河面不过五十丈宽,乌骓宝马自有渡河之能,这片河面也还拦不住你我两人,依我看咱们干脆就这样渡了过去,赶到泰山黑龙潭,不就一切自明了么?”
    虞大刚摇摇头道:“且慢,……依我看,咱们该从长计议。”
    项小芸皱眉道:“这还有什么可计议的?”
    虞大刚道:“倘若泰山之内发生了变故呢?”
    项小芸怔了一怔,道:“泰山黑龙潭边不知已集中了多少武林豪雄,何况,令师与孙先生及九华老人均在,大约不致于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吧!”
    虞大刚摇摇头道:“这也难讲,总之,咱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项小芸道:“依虞大哥之见呢?”
    虞大刚道:“至少该找个丐门弟子问清讯息!”
    项小芸苦笑道:“这里十余里内并无人家,连个过路之人俱都没有,到那里去找丐门之人!”
    虞大刚笑道:“这时虽然没有,但咱们不妨到别处去找……”
    伸手向背后远处遥遥一指,道:“十里之外是汶阳镇,咱们到镇上休歇一宵,不好么?”
    项小芸忽然兴奋地道:“这真是最好的提议,这些天来风尘劳顿,也该养养精神,明天再去泰山,……听说汶阳镇的面食出名,也该一快朵颐了!”
    虞大刚微微含笑相偕拉马走去。
    两人不再乘马,就在夕阳投照下,沿着汶河缓缓走去。
    费了顿饭光景,方才走到镇中。
    使两人俱皆深感讶然的,是镇中十分寥落,半数以上的商店都已打烊,虽然此刻甫交初更,已是有如夜半。
    虞大刚剑眉深锁,道:“这情形十分显然,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在镇中兜了一转,竟连一个丐门之人也不曾遇到,项小芸闷闷不乐,与虞大刚双双向一家饭店走去。
    那家饭店之所以不曾打烊,是因为有两个醉鬼赖在店中不肯离去,店中人对项小芸虞大刚都投注了好奇的一瞥,一个四旬左右,像是店中的掌柜,凑上前来陪笑道:“两位客官是要吃些什么吗?”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如不吃吃喝喝,怎会进这门来?”
    店掌柜连忙陪笑道:“连日生意不佳,小店里不曾预备下什么好的酒菜,只怕……”
    虞大刚一笑接道:“我们是路过之人,随便吃些什么,都不要紧……”
    项小芸心中烦闷,没好气地道:“就你现在的酒菜,拣好的尽量拿吧!”
    店掌柜觑觑虞大刚的宝剑,项小芸的长鞭,有些畏惧地连连颔首道:“是,是……简慢的地方,还请两位包涵……”
    项小芸投注了虞大刚一眼,向那两个醉鬼所坐的旁边桌上坐去。
    那两个醉鬼大约都是三旬开外的年纪,由衣饰打扮上很像是走镖的镖师之流,但两人的情形却十分困顿。
    两人俱皆神情萎顿,于思满腮,已经醉得东摇西摆,但面前所摆着的却只有几盘已快吃光的小菜。
    由此可见两人俱都十分落魄,项小芸与虞大刚相继就坐,那两名醉鬼却连两人睬都未睬一眼。
    项小芸向虞大刚皱眉道:“这汶阳镇上并无镖局,这两人定是外路来的,但他们为何却落魄在此处呢?难道……”
    略一沉吟,住口不语。
    虞大刚道:“芸妹怀疑到什么事上去了?”
    项小芸道:“我原认为他们是镖银被劫,流浪难归,但又觉得不大合理,所以才住口不说下去了。”
    虞大刚道:“镖银被劫,原是常有之事,这有什么不合理的?”
    项小芸一笑道:“我怀疑他们的镖银是被神武门劫掠而去,但神武门正在霸服天下,大约还没有这么多闲暇来打劫镖银吧!”
    虞大刚也笑道:“要明了真象,须是问他们两个……”
    微微一顿,又道:“但他们两人一来烂醉如泥,二来,咱们两人似乎也没有这份闲暇去问这些闲事吧!”
    适在这时,店伙送来了酒饭,有一盘卤肉,半只烧鸡,几盘小菜,另外则是面饼、馒头等类的食品。
    至于酒,却只有小小的一壶。
    项小芸望着那小壶酒,皱眉道:“为什么这酒不多拿些来?”
    那店伙打拱作揖地陪笑道:“不瞒客官说,今天小店里实在没酒可卖了……”
    项小芸冷哼道:“去烧锅上去拿!”
    那店伙苦笑道:“本镇没有烧锅,至少要跑上八里到景芝村去,只怕两位客官等不及了!”
    项小芸还欲发作,却听虞大刚悄声道:“算了,小兄发觉了一件可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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