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八十三章误入山村贼人家
    钟少强如想避开虞大刚踢来的一脚,就避不开项小芸由身后卷来的长鞭,如想避开长鞭,则逃不过一脚之危。
    就在他略一迟疑之际,只觉腰间有如灵蛇突至,已被项小芸鞭梢缠实。
    项小芸冷哼一声,长鞭一带,蓬地一声,已将他甩于地下。
    虞大刚出指连拂,又把他的穴道闭了起来。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钟大侠,项小芸虽有提议,但决定之权还在于你……”
    不待她说完,钟强双拳一拱道:“项姑娘大义凛然,实使老朽敬佩,……废除此子武功,为我钟门留下一条后代,这办法再恰当不过……”
    项小芸朗笑道:“难得钟大侠如此开明,那么……”
    东剑钟强双手连摇道:“不劳项姑娘动手,老朽会自己处置!”
    只见他突然五指疾出,向钟少强五阴绝脉上切了下去。
    一听参嚎之后,钟少强昏了过去。
    贾似花发疯般地扑了过来,大叫道:“夫君,夫君……”
    项小芸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笑道:“贾姑娘,你要是为此伤心,那就未免想不开了,须知这样一来,虽然使他变成了一个平常之人,但却为你保留下了一个丈夫!”
    贾似花哽哽咽咽,并未答言。
    项小芸又向东剑钟强说道:“时机危迫,我等不便久留,神武门留在此地的爪牙悉归令郎统制,如何处理也却有劳钟大侠了!”
    钟强双拳连拱道:“项姑娘与诸位尽管请便,老朽虽然不才,还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此地之事!”
    项小芸转向黄一萍道:“现在该听主帅的了!”
    黄一萍笑道:“认真的说来,我这主帅现在该是卸职的时候了,不过,我倒愿意再提供一点意见!”
    项小芸道:“快请吩咐!”
    黄一萍笑着道:“方才艾老人家亦已接到飞羽传书,证实皇甫老魔与数十名高手悄然正兼程急赶,奔赴泰山,沿途也暗留了不少高手……”
    项小芸急道:“现在要说的是黄妹妹的对策!”
    黄一萍道:“时机危迫,泰山告急,我们自然也要兼程急进,不过,为了避免沿途的阻挠,我们似乎该化整为零!……”
    说着向众人扫了一眼。
    众人俱皆无所表求,只有艾皇堂附和的一笑道:“对,化整为零,不但易于避过沿途的阻挠,而且还可出其不意,收神出鬼没之效!”
    项小芸道:“既是如此,就请黄妹妹下令分组而行吧!”
    说过之后,却不由脸上一红。
    黄一萍淡淡一笑道:“第一组自然是项姊姊与虞师兄……”
    项小芸红脸道:“不,这样编派似乎有欠公允!”
    黄一萍一笑道:“那里有欠公允,是项姊姊不愿打头阵么……”
    声调一沉,又煞有介事地接下去道:“须知三军对垒,拒不应命者依律当斩!”
    项小芸尴尬地一笑道:“好吧,算你厉害。”
    黄一萍嘻笑从容地道:“项姊姊与虞师兄共乘乌骓宝马星夜飞驰,如能赶到皇甫老魔之前到达泰山固是最好不过,纵然超不到他们之前,也不能落后太多!”
    项小芸望了虞大刚一眼,两人齐声应命。
    黄一萍继续下令道:“艾老人家与丐门诸位高手一组,艾大哥与令高足等一组,至于我自己则与无心师太和芸娘凌磊同行……”
    众人均皆一一应命,俱无异言。
    黄一萍分派既毕,微吁一声,又道:“这皇甫老魔是我们的最顽强的敌人,他不但使我们中了圈套而不自知,而且在飞羽递书传送消息上,似乎也受了他们的阻挠……”
    艾皇堂忙道:“这是老化子调度无方,但刚才已经密令本门几名弟子,急羽传讯,一百通知泰山的一剑先生,一面严各处丐门分舵,加强消息的运送!”
    黄一萍笑道:“艾老人家不必自责,其实这只怪我们遭遇的对手太强。”
    项小芸已索过乌骓宝马,向众人挥手致意道:“项小芸将令在身,先走一步了!……”
    当下一拍马胯,使乌骓宝马当先急驰而去,她却与虞大刚纵身同起,尾随马儿向凉山之外驰去。
    及至驰出断肠涧十里之外,虞大刚与项小芸方才双双上马。
    乌骓宝马原是神物,放开四蹄,有如风驰电掣,虽是奔跃在山路之中,背上驼了两人,但却象是丝毫没有影响。
    两人一面乘马疾奔,一面娓娓闲谈。
    项小芸忽道:“虞大哥的黑虎呢?”
    虞大刚苦笑一声道:“自在氤氲教中把它纵回山林之后,倒一直不曾去找它,也许它以为我这主人已经遇难了呢!”
    项小芸沉默了一会,又道:“世事无常,真是难料,谁会想得到咱们今夜又并马急驰,风尘仆仆地赶路去泰山呢!”
    虞大刚叹道:“这就是游侠江湖,苦中有甜,甜中有苦。”
    项小芸脸上一热道:“你为什么说这些,大约是针对我那结伴隐居的话来的吧!”
    虞大刚闻言一惊,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连忙解释道:“芸妹万勿误会,我……”
    项小芸忽然卟哧一笑道:“用不着解释,我了解你……”
    虞大刚定下心来,道:“泰山为五岳之尊,若要选结芦之所,泰山倒是理想之所!”
    项小芸皱眉道:“你还要打趣我么?”
    虞大刚忽然激动地道:“还记得在氤氲教扫灭时所说的话么?”
    项小芸心头一震,甜甜地道:“自然记得。”
    话声中却充满了少女的娇羞。
    虞大刚沉凝地道:“若非皇甫老魔之乱,咱们该……该已经……”
    项小芸红着脸叫道:“我知道,你不要说下去了!……”
    虞大刚呆然住口不语。
    项小芸急剧地喘息了两下,又道:“虞大哥,你……不会改变初衷吧?”
    虞大刚正色道:“芸妹,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心么?”
    一缕温声的暖意直袭心头,项小芸靠紧了他一些,激动地道:“这日子已经不远了,只要消灭了神武门,我们就觅地结庐……”
    虞大刚爽朗地一笑道:“但愿如此。”
    于是,两人发出了一串会心的微笑。
    第三天,已将踏入山东地界。
    虽然皇甫方在沿途留下了不少阻拦众人的高手,但项小芸与虞大刚两人一路走来就是不曾发现一人。
    由于两人急于赶路,马不停蹄,不但不曾去注意曾否遇上神武门爪牙,就连丐帮弟子也不去招呼。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面前不远处,又是—片起伏的丘陵地带。
    项小芸忽然一勒马僵,跳下马来。
    虞大刚奇道:“眼前已到山东地界,大约只需一夜时光,就可到泰山之下了,芸妹一路急赶,此刻为何却又停了下来?”
    项小芸苦笑道:“这三天以来,咱们究意休息过几个时辰?”
    虞大刚忖思了一下,道:“大约总共不到三个时辰……”
    接着又关切地道:“是不是芸妹支持不住了?”
    项小芸笑道:“休说三天中还休息了三个时辰,就算再走三天,我也不至于支持不住!……”
    眸光转动,道:“只是这马儿恐怕有些吃不消了!”
    虞大刚此刻方才发觉到乌骓宝马的确已是疲惫不堪,除了咻咻喘气之外,身上汗水蒸腾,白雾氤氲。
    当下不自然地一笑道:“倒是小兄疏忽了它……可惜此地并无村甸,找不到宿处!”
    项小芸遥遥一指道:“这里我曾经到过,那山脚下有一处山庄,名为乌麻庄,庄中均是农民猎户,有一户张姓猎户与我相熟,咱们到那里借宿一宵吧!”
    虞大刚连声称是,于是两人索着马儿迳向乌麻庄走去。
    不大时光,已抵乌麻庄前。
    只见那村庄大约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由房屋的建筑上,可以看得出多属贫苦的猎户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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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布就罗网猎人熊
    项小芸牵马徐行,走到了庄东靠山的一家门首,道:“就是这家姓张的猎户,虽然家道寒微,但却极是好客,上次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日!”
    说话之间,举手轻轻敲门。
    不久,只听一串脚步声走了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应道:“是谁?”
    项小芸不由怔了一怔,眉头微锁道:“我姓项,是上次……”
    话未说完,门已打了开来。
    项小芸不由又怔了一怔,道:“这里不是住的张家老伯么,他……”
    原来开门的也是一个半百老者,但却不是那项小芸所认识的张老伯。
    那老者面色青白不定,道:“张老头早搬家了,小老儿姓齐……”
    项小芸困惑地道:“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忽然搬了呢?”
    齐老儿微微一笑道:“因为他的女儿嫁了,近来山间又猎不到什么野兽,所以他就收拾收拾,去依女儿为牛去了。”
    项小芸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那齐老儿目光转动了一下,道:“两位找那张老头有什么事么?”
    项小芸盯了他一眼,道:“他那女儿住在何处?”
    齐老儿眨眨眼睛道:“在山阴的黄姑屯,离这里七八十里呢!”
    项小芸失望地微喟一声道:“打扰了!”
    说着转身欲走。
    齐老儿忽然叫住道:“两位慢走!”
    项小芸收步道:“老丈有什么话说?”
    齐老儿笑道:“小老儿与张老头也是四五十年的老友,两位如果有事,就说与小老儿也是一样……”
    微微一顿,又道:“天色已经入夜,两位想必是错过了宿处,想借宿的吧!”
    项小芸连忙笑道:“不错,如果不太打扰的话,想麻烦老丈一夜!”
    暗中却以传音入密向虞大刚道:“这老家伙有些古怪,咱们不妨留住一夜,看看他是否会捣鬼!”
    虞大刚的传音入密之言立刻传了过来道:“芸妹也太多心了,小兄留神一些也就是了!”
    只见那齐老儿满面堆笑的道:“好说,好说,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两位快请进来吧,小老儿虽然不养牲口,但草料还是有的……”
    说着就来牵马。
    项小芸一笑道:“此马非同凡种,悍而不驯,还是让我来吧!”
    但那齐姓老儿说话之间,已经凑到马前,只见乌骓宝马突然一声长嘶,前蹄高举扑了下来。
    这一着惊险之至,项小芸急忙飞身抄住了马缰,把马稳了下来。
    然而项小芸与虞大刚却不由同时怔了一怔。
    因为那齐老儿的动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倘若他果真是一位农家之人,这乌骓宝马的长嘶前扑,纵然伤不到他,也会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摔倒于地。
    然而这齐老儿却完全相反,只见他早已晃身出去了一丈多远。
    虞大刚悄以传音入密道:“倒是我轻估了他,看来身手还不弱呢!”
    项小芸冷然一笑,拍拍马头道:“你怎的这样不识好歹,齐老丈好心收留咱们过夜,你发什么脾气!”
    拉住马缰,向内走去。
    这里项小芸曾来住过,轻车熟路,拉马直入后院。
    院中只有三间草房,倒是已经点起了灯烛。
    齐老儿肃客入内,泡上了一壶香茗。
    项小芸嗅吸了一下,笑道:“齐老丈倒是一位晶茗的高手,这茶叶只怕不是小镇甸上所能买得到的吧!”
    齐老儿呐呐了一阵,强笑道:“不错,这是去年隔壁黄老哥去杭城时特地带回来的西湖龙井!”
    项小芸不在意地一笑道:“这就难怪了!”
    齐老儿满脸堆笑地道:“两位既是错过宿处,相必还不曾用饭,小老儿替两位弄些吃的去!”
    项小芸笑道:“这样打扰,实在心有不安!”
    齐老儿连声笑道:“哪里,哪里……”
    口中在说,人已走了出去。
    虞大刚转目四顾,只见室中陈设简陋,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忍不住喃喃地道:“这倒怪了!”
    项小芸也皱眉道:“是啊,若说他是神武门的爪牙,潜伏在这山庄之中有什么作用,若说是专为咱们而来,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他怎知道咱们来住宿,又怎知咱们会住这一家,这岂不是难解之迷……”
    不久。
    只见齐老儿举步而人,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托盘,其中盛着烤熟的野味、麦饼、小米干饭。
    虞大刚、项小芸连忙双双起身道:“太叨扰了!”
    齐老儿含笑道:“不成敬意。实在不成敬意,两位随便用些勉强充饥吧!”
    项小芸投住了虞大刚一眼,两人互相会意,当下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齐老儿目光微转,笑道:“小老儿几乎忘记,还没替马儿弄草料呢,两位随意食用,小老儿去去就来……”
    车转身子向外走去。
    待至他背影去远,虞大刚一笑道:“这食物之中分明有着毒药,芸妹打算如何迫毒呢?”
    项小芸一笑道:“大不了聚在胸膈之下,回头再设法慢慢迫了出来!”
    虞大刚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掏出了两颗鲜红的药丸,递了一颗给项小芸,一颗自己服了下去。
    项小芸困惑地道:“这药是可以解毒的么?”
    虞大刚颔首道:“此药是家师新近炼制的红参灵丹,专解百毒,只要中毒不深,都可救活,咱们服上一颗,就可以安心大嚼了!”
    项小芸欣然一笑,也将那药丸服了下去。
    于是,两人大吃大喝,三日来的疲劳饥渴,一时俱消。
    当两人吃完之后,方见齐老儿一步步地走了回来,一见两人吃喝净尽,面露欣然之色,收去杯盘,陪坐聊天。
    项小芸、虞大刚故意找些话题闲扯,齐老儿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一面在窥探两人的神色。
    然而两人精神焕发,毫无醉意倦容。
    齐老儿如坐针毡,愈来愈是不安,最后竟喃喃地道:“怪事,真是怪事……”
    虞大刚笑问道:“什么怪事?”
    项小芸也笑道:“一定是什么妖怪狐仙的故事,长夜无聊,齐老丈就说出来听听吧!”
    齐老儿大吃一惊,呐呐地强笑道:“不!不……我是说……张老头一去半年,怎么没带个信来!”
    项小芸紧盯着道:“方才记得齐老丈好像说过张老伯是去年走的,怎么才只半年多呢?”
    齐老儿又是一惊道:“噢……他……他半年前回来过一次!”
    项小芸—笑道:“这就是了……”
    眸光一转,问道:“齐老丈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齐老儿不自然的连声道:“就是老朽一人,就是老朽一人!……”
    虞大刚接口道:“老丈一人孤居,不知以何为生?”
    齐老儿叹口气道:“靠着几亩薄田,勉强渡日而已!”
    “我们无端叨扰,浪费了老丈不少酒食,理应留些银两,以表微意!”
    齐老儿双手连摇道:“不!不!小老儿虽穷,但这点酒食还招待得起……”
    项小芸则冷哼一声道:“齐老丈不收也是不成,我们总不能白吃你的!……”
    突然右臂一振,向他肩头抓来!
    然而,事实却大出意外,只见齐老儿就地一滚,竟在间不容发之中避开了项小芸的五指。
    项小芸一抓未着,冷哼一声,疾进五尺,右臂原式不变,仍向他肩头之上抓去。
    同时,虞大刚身形晃动,轻轻踢出一脚。
    不论那猎户是什么人物所改扮,又那里当得住这两大高手的夹攻,但听吭的一声,已被虞大刚一脚踢到了胯骨之上,项小芸的五指也牢牢的将他的肩头锁骨抓实。
    项小芸生具霸王神勇,虽是纤指用力不大,但也将那人捏得半身痛如刀割,冷汗涔涔而下。
    虞大刚轻笑一声,道:“芸妹,不必这样折磨他,要他坦白招供。”
    项小芸依言五指一松,冷厉地道:“这家伙实在狡猾得很。”
    她既未点他的穴道,也不对他加以束缚,实际上那人根本没有逃跑余地,因为有虞大刚守在门口,项小芸堵在里面,无异于已成笼中之鸟。
    齐老儿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黯然一叹,就地坐了下去。
    项小芸柳眉倒竖,厉声叱道:“我们与你究竟有何怨何仇,要你在饭菜里下上毒药?”
    齐老儿双目一闭,咬牙叫道:“杀剥留存,随便你们就是了,还问什么?”
    虞大刚冷冷地道:“以你的行为来说,死有余辜,但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没有要你加害的理由,想必定然另有指使之人吧。”
    齐老儿面色一连数变,咬牙道:“既然失手被擒,老夫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探手一掌,就向自己天灵之上拍去。
    但项小芸早已提防到他会自尽一死,不待他手掌扬起,早已振臂出指,点中了他的左右肩井穴。
    齐老儿左右肩井穴被闭,双手下垂,形同废人,喟然叫叹,紧紧闭起双目,又复一语不发。
    虞大刚一笑道:“皇甫老魔复出江湖未久,神武门也不过刚刚创立,但控制属下爪牙的本领倒是不容忽视。”
    殊料齐老儿摇摇头道:“你们弄错了,我并不是神武门的属下。”
    虞大刚与项小芸不由俱皆为之一怔。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这倒奇了,如你不是神武门的属下,为何要谋害我们?虞大哥,记忆之中,这人你是否认得?”
    不待虞大刚回答,齐老儿嘶声接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们,不过,我有一位朋友,却识得你红粉霸王项小芸!”
    项小芸沉声道:“快说,你那朋友是谁?”
    齐老儿答非所问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答应我那朋友要了你们两人的性命,既然不曾做到,只有一死以报知己,老夫是不会说出我那朋友姓名来的了。”
    项小芸沉声厉喝道:“只要你不死,我就有办法要你说得出来,你可要试试看么?”
    齐老儿咬牙道:“老夫硬是不说,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能使老夫说得出来。”
    项小芸冷笑道:“就算你真是铜打铁铸的汉子,我也有办法叫你跪下求饶。”
    右臂一振,出指点去。
    虞大刚轻轻伸手一拦,道:“芸妹,依我看来,还是算了吧。”
    项小芸住手哼道:“这又奇了,为什么你要袒护他?”
    虞大刚轻叹一声道:“眼下咱们着重的是皇甫老魔,他既与皇甫老魔无关,抛开不问,也算少惹闲事,此外,这老儿为友卖命,宁肯受酷刑,也不肯说出他那朋友的姓名,可以算得是够义气的血性汉子,这种人杀之不祥。”
    项小芸微微一笑道:“你倒是颇有菩萨心肠,只怕他却不会承你这份人情。”
    齐老儿嘿然无语,目光却骨碌四转,望了项小芸与虞大刚一眼,似有感激之意,又像有狡猾之情。
    项小芸皱皱眉道:“好吧,我可以不问你那朋友是谁,但我却要知道住在这里的张老头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被你杀害了?”
    齐老儿摇摇头道:“张老头确然去了他的女儿家,只不过并非远在百里之外,而是距此只有三里的胡家庄。”
    项小芸冷凝地道:“你怎会住到这里来,又怎知道我会经过此处?”
    齐老儿呐呐地道:“这事要追溯到项姑娘上次在这里借宿之时,那时我那位朋友正巧在这附近,见项姑娘投宿在张老头家,遂在暗中侦查,因见你与张老头相处得很好,算定你日后如果经过此处,必然还会再来。”
    项小芸冷笑道:“这是长线放远鹞的办法,你们算定了我必然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不会加以防备是么?你与你那朋友不敢正面与我为敌,却用这种卑鄙的方法,也实在太厚颜无耻了。”
    齐老儿顾自说下去道:“那朋友对我曾有救命之恩,当时老夫就想出了这一办法,伪装猎户,混入此庄,第二步与张老头假意结交,和他结为异姓兄弟,正巧碰上了他的女儿出阁,老夫送了他一份厚礼,张老儿除了女儿外,孤苦无依。
    老夫一力劝他与女儿同住,他也欣然接受了老夫的意见,并且把他这房子借与老夫居住,于是,老夫备好毒药,就专等项姑娘前来。”
    项小芸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你走吧。”
    齐老儿站起身来,有些怀疑地道:“项姑娘……真的放老夫走了么?”
    项小芸不耐的道:“凭我项小芸三字,难道还会骗你么?”
    齐老儿拱手一揖,道声多谢,立刻转身就走。
    虞大刚早已闪开门口,任由齐老儿离去,并不拦阻,齐老儿有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一经踏出房门,登时飞步而行。
    然而,他并没顺利的离开这座茅舍,就当他甫将跑出院门之时,却忽然惨叫一声,摔倒于地。
    项小芸、虞大刚讶然一惊,两人急如箭射,相继出屋,只见齐老儿横躺大门之内,胸前插了一柄匕首,直没入柄,已然气绝身死。
    同时,只听一阵格吱格吱之声由大门外传了进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叫道:“项姑娘,久违了,还记得老朽么?”
    项小芸不免又是一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来者竟是日月魔翁金振明,只见他右腿僵直,步履之间不停格吱做响,想是他断于皇甫老魔手下的右腿已经装上义肢。
    项小芸大喜道:“原来是金老庄主,听说……”
    日月魔翁苦笑一声道:“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转向虞大刚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虎皮裙虞壮士了,久仰大名,今日方得一见。”
    虞大刚连忙还礼道:“在下也已久仰金老庄主大名,这姓齐的老儿,是金老庄主……”
    金振明应声接道:“是老朽出手杀了他的。”
    虞大刚眉宇微锁,闭口不语,神色之间,却显然的有些颇不为然。
    项小芸则微微一笑道:“金老庄主既出手杀死了他,想必是……”
    金振明又接过道:“实不相瞒,老朽已经到此多时,对方才的事都已听得清清楚楚,项姑娘可知道这老儿所说的朋友是谁么?”
    项小芸摇摇头道:“金老庄主想必是知道的了。”
    金振明颔首道:“就是塞外人熊梁一尘,至于被老夫所杀的这老儿则是八臂太岁齐三达,一向横行塞北,与梁一尘狼狈为奸。”
    虞大刚慨然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杀之亦不为过。”
    金振明接口道:“但老夫之所以对他痛下杀手,原因并不在此。”
    项小芸忙道:“金老庄主请道其详。”
    金振明沉凝的道:“这八臂太岁齐三达不但已经入了神武门,而且也是由凉山至泰山途中预布的爪牙之一,一来他是为梁一尘报一耳之仇,二来也是替皇甫老魔效忠,放他而去,正好将项姑娘与虞壮士的行踪动向泄露给神武门。”
    虞大刚连忙拱手道:“多亏金老庄主及时赶到,否则倒又漏网了一名奸狡之徒。”
    项小芸接口道:“金老庄主怎会也来到此处的?”
    金振明神秘地一笑,道:“老夫自在崂山遭遇一场大劫之后,表面上心灰意懒,觅地隐居,实则老夫无时无刻不在为复仇打算。”
    项小芸望望消瘦憔悴了不少的金振明,忽然滋生出了一种恻隐之念,当下忍不住接口道:“金老庄主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叹口气,道:“皇甫老魔乃是玄昊真人后世传人,武功通玄,荡魔重任自是在于项姑娘与虞壮士肩头之上,老夫不过做了几件应做之事而已。”
    目光一转,徐徐又道:“两位可知道那皇甫老魔也曾在暗中广振爪牙搜求那‘日月双珠’么?”
    “日月双珠?”
    项小芸不自然地一笑,心中对日月魔翁金振明又升起了一种鄙视之念,当他身败名裂,友死己伤之余,难道还念念不忘于那桩武林至宝么?
    金振明白是看得出项小芸之意,当下爽然一笑道:“老夫所以提到日月双珠,并非仍垂涎于那一宗武林至宝,而是据我所知,皇甫老魔也不是有贪得之心。”
    项小芸奇道:“既无贪得之心,他又何必派人搜求这桩物件?”
    金振明目光四外一转,放低了声音道:“皇甫老魔四肢肌肉溃烂,其所以不死,乃因在玄昊洞离宫之中疗养数十年之故,日月双珠为至阳极阴之物,正好成了他的克星,因为离宫之火,仅为五行之火,难与骄阳烈火相提并论,日月双珠不但具有骄阳烈火,且具有月宫玄阴,施之于常人固然无损,但施之于靠五行温火将重伤的肢体愈合之人,则激烈刺激之下,必可使他金创迸发,化为血水。”
    项小芸恍然道:“金庄主说得极是,但不知日月双珠怎样施用,才能有这种效果。”
    金振明忙道:“要用水火交融,阴阳相通之法,那就是把日月双珠装于一个瓷罐之内,罐中注满无根水,然后密封起来,浇以黄蜡,则日珠之骄阳烈火可使罐中之水顷刻而干,但月珠的玄阴冰魄却抵消了日珠的功能,一阴一阳在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可发挥到极致,一旦外面的瓷罐破裂,则十丈方圆之内必然俱被至阳极阴的力道所笼罩,到那时,就算皇甫老魔藉离宫之火已把他的断肢练成了铁打铜铸,也难逃化为血水之厄……皇甫老魔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密派得力爪牙,尽力要将日月双珠找到。”
    项小芸顿足道:“可惜当在氤氲教时,不曾想到这日月双珠会在今日有这样大的用处,只怕沉埋地底,不容易再得到了。”
    金振明哈哈一笑道:“巧就巧在这一点上,老夫的至友六指抓魂娄万杰已将它找到了。”
    项小芸欣然道:“这……是真的么?”
    金振明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何等大事,老夫岂会与项姑娘取笑,娄万杰到过被焚之后的氤氲教,发觉距氤氲教半里之外的一处草丛之中,夜放毫光,结果居然是日月双珠。”
    项小芸大奇道:“按说日月双珠必已深埋氤氲教废墟之中,不料却在半里外的草丛中发现,这不能不算异数,也许明珠奇宝不甘久埋废墟吧?”
    金振明一笑道:“也许是皇甫老魔天命该绝,才会发生的事吧。”
    慨然一叹,又道:“可惜日月双珠经过这样一用之后会光华尽敛,功能俱失,成为两颗毫无用处的凡珠了。”
    项小芸笑道:“果然能如金老庄主所说,将皇甫老魔铲除,则这两颗明珠,也算为江湖武林尽了最大的功用,虽然毫光尽敛,也将永垂不朽了。”
    眸光转动,声音低低地问道:“那娄大侠与这两颗明珠现在何处?”
    金振明神秘的笑笑道:“恕老夫卖个关子,为了免使神武门发觉,娄万杰现在匿居在一处最为隐秘的所在,但随时随地,都可出而降魔。”
    项小芸道:“有关皇甫老魔与神武门的动态,金老庄主是否已知?”
    金振明颔首道:“皇甫老魔带领着大批手下,已由凉山赶去泰山,欲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聚集在泰山的群雄一网打尽,挟往崂山,宣布他已为武林尊主。”
    项小芸又道:“关于他已将昆仑、武当、峨嵋三派俱皆臣服之事,金老庄主也听说过了么?”
    金振明颔首一叹道:“魔势日益猖獗,如不速予消灭,不知江湖武林将被蹂躏成什么样子。”
    项小芸慨然道:“不瞒金老庄主说,为了消弭神武门,除皇甫老魔,小芸等旅途奔波,曾经远走长白,夜访巫山,并且在洞庭、凉山等地几经波折,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克制皇甫老魔之人。”
    金振明接着道:“项姑娘必是说的凌磊了。”
    项小芸一笑道:“看来这些消息你都已经听过了。”
    金振明笑笑道:“那是老夫由丐门弟子中获知的消息,项姑娘与虞壮士等人匡正涤邪的凛然正气,实使我金振明钦仰无已。”
    话锋微顿,又道:“不知项姑娘与虞壮士,预定何处为歼魔之所?”
    项小芸皱眉道:“这倒要看事态演变的情形,不过,想来总不外泰山或是崂山两地。”
    金振明颔首道:“以项姑娘虞壮土以及那位凌大侠之能,必可使皇甫老魔及早授首,但老夫与敝友娄万杰也将准备一效死力。”
    项小芸慨然道:“项小芸先代武林同道向金老庄主致敬,金老庄主还没说出是如何来得这样巧法,也在此时来到这小小山庄中的呢?”
    金振明面色微微一红,道:“实不相瞒,老夫乃是追踪塞北人熊梁一尘而来。”
    项小芸微微一笑道:“金老庄主已经吃下一只熊耳,难道还想进一步再吃熊心么?”
    虞大刚插口道:“塞北人熊现在何处?”
    金振明从容一笑道:“老夫追踪塞北人熊梁一尘已有数日,对他与齐三达定计加害两位之事,也早已十分清楚,那塞北人熊梁一尘料定齐三达必会将两位轻易的弄入彀中,所以当两位一来投宿之后,已经赶到三阳镇上沽酒去了。”
    虞大刚一笑道:“去镇上沽酒,想必是准备庆功的了?”
    金振明接道:“不但准备庆功,而且听说还将要用两位的人心下酒呢?”
    项小芸噗嗤一笑,道:“只怕吃不到我们的心,反而会搭上一颗熊心进入了金老庄主的腹中。”
    接着又面色一肃道:“那塞北人熊此刻是否快要回来了?
    此地是否尚有其他的神武门爪牙潜伏?”
    金振明一笑道:“这倒不劳两位担心,那塞北人熊梁一尘绝对料不到会有这一变化,至于此庄四外,不但没有神武门的爪牙,倒有老夫的四名小徒分别守在四方?只要梁一尘进入三里之内,立刻就会有讯息传来。”
    项小芸皱眉道:“令徒如发讯息,虽可使金老庄主知道梁一尘已经归来,但岂非也使梁一尘有所警惕?”
    金振明笑道:“这一点老夫早已想到了,故而事先与小徒已经有所约定,只要发觉梁一尘归来,就发出一串蛙鸣之声。”
    项小芸爽然一笑道:“蛙鸣?这倒亏金老庄主想得出来,大约梁一尘的大劫之期到了!”
    连虞大刚忍不住为之微微一笑。
    金振明得意的道:“齐三达用毒欲图害死两位,老朽也想了一个用毒使梁一尘就逮的办法……”
    项小芸笑道:“姜是老的辣,大约金老庄主早已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嘻嘻一笑,伸手抓起面前齐三达的尸体,道:“那梁一尘回来之后,第一步的动作该是怎样?”
    项小芸微微一笑,忖思着道:“依我推测,他回来之后,必会先窥探一下,及见没有动静,就会呼叫齐三达之名……”
    金振明拊掌道:“项姑娘猜得不错。”
    欣然一笑,又接下去问道:“倘若梁一尘呼叫数声,不见齐三达应声,又将如何?”
    项小芸皱眉道:“这可能有两种反应,第一,他可能知道是出了事故,为着安全起见,立刻拔步逃走,第二,他会怀疑莫决,走进去看看。”
    金振明笑道:“不错,但依老夫看来,那梁一尘不会这样轻易离去,不论就任何人而言,如果不探查个水落石出,也不会甘心离去。”
    项小芸一笑道:“金老庄主说得有理,以我项小芸而论,那也是非要进来看个究竟不可。”
    金振明欣然道:“这就行了,试想那梁一尘当窥探、呼叫俱都不见反应之后,必然会进入院中一探,当他进入院中之后,可以看到正房房门大开,他这位甘心为他效命的齐三达会伏在桌案之上,形同睡去。
    梁一尘见到这种情景,必会再度呼叫齐三达,一个死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那时梁一尘必会运功戒备,大着胆子进入房中,当他进入房中不见有任何埋伏之人后,很自然的就会去扳齐三达的身子。”
    得意地一笑,住口不语。
    项小芸道:“以后呢?”
    金振明笑道:“以后梁一尘中毒倒地,那就看项姑娘虞壮士要怎样收拾他了。”
    项小芸恍然道:“你是说将毒药布在齐三达的身上?”
    金振明颔首道:“只须布在他的肩头之上也就够了,因为任何人去扳人动作,必是要去扳肩头,老夫获得了种‘飞虻散’,只要略一沾碰,就会中毒而倒的。”
    项小芸大喜道:“依照时间推算,大约那头人熊快要回来了,咱们快些准备吧。”
    金振明并不怠慢,即刻将齐三达的尸体拉入房中,使他背向门口,伏坐在桌案之前,在他肩头上小心缩翼的布下了一层淡青色的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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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霸王怒诛郭白杨
    等到一切布置就绪,三人相偕走出茅舍小院,匿藏在一簇树丛之中,静静等待人熊上钩。
    庄中静寂无声,四外毫无变化,瞬息之间,已过了一个更次。
    金振明首先有些沉不住气,悄声自语道:“那梁一尘早该回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项小芸忖思着道:“也许是他去沽酒的路上出了意外,否则绝无赶不回来的道理?”
    虞大刚长身而起,轻声道:“与其在此守株待兔,倒不如在下再探查一下。”
    声调一沉,又道:“那三杨镇不知在那个方向?”
    金振明呐呐地道:“翻过正东的岭头,就可以看到了。”
    虞大刚笑道:“芸妹就陪金老庄主少待,我去查看一下真实情形。”
    项小芸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虞大刚一笑道:“数里路程,瞬息可返,芸妹理应与金老庄主守在此地,以备缓急,何况,乌骓宝马尚在那后院之中。”
    项小芸不便坚持,只好叮嘱道:“记着,你此去不过是查探消息,不论那梁一尘在与不在,要快些赶了回来,免得……”
    面色一红,住口不语。
    虞大刚微笑道:“芸妹尽管放心,我尽快赶了回来就是。”
    双肩晃动,有如一缕轻烟般,眨眼无踪。
    目注虞大刚逝去的背影,项小芸微吁一声,又坐了下来静静等候。
    时光在紧张期待中慢慢逝去,又过了半个时辰。
    项小芸再也忍耐不住了,皱眉摇头地道:“金老庄主,恕我说句丧气的话,事情只怕已经出了变化。”
    金振明也皱眉道:“按说是不该发生问题的呀,这……这……”
    忽然,只见二十余丈的一处树丛之中突然射出一条人影,有如飞矢一般,向两人面前疾射而至。
    项小芸愕然一惊,长身而起,霸王鞭已经握在手中。
    金振明更不怠慢,也自闪身而起,准备应变。
    那人影眨眼已到,但听叭的一声,已经摔于地下。
    项小芸定神细看,不由更加骇然,原来那不是活人,却是一具被投掷过来,已死甚久的尸体。
    将一具尸体一掷二十余丈,这手法已够惊人,加上相距二十丈,而金振明与项小芸等竟然不曾事先发觉,更可见那树丛中实在隐有高人。
    那尸体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衣少年,劲装疾服,背插长剑,但可以知道他受袭被杀时,根本就没来得及动用兵刃。
    项小芸并不知死者是谁,也不知对方何以要将一具尸体投掷过来,但金振明却已面色大变,咬牙叫道:“是我的徒儿。”
    双肩晃动,就要跑出那簇匿身树丛。
    但他立刻被项小芸拉了回来,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道:“事已至此,冲动也没有用处,目前敌暗我明,在尚未摸清对方实力之前,最好先沉下气来。”
    金振明依言停了下来,但却气得双肩微抖,咬牙不已。
    不久,但听嗖嗖连响,又是三具尸体掷了过来,俱都罗列在那簇树丛之前,而且排得整整齐齐。
    金振明发疯般地叫道:“完了,我四名心爱的徒儿不曾留下一个!”
    项小芸安慰他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他们报仇就是了。”
    金振明咬牙道:“仇凶就在那簇密林之中,有劳项姑娘代我掠阵,待老夫冲了过去。”
    项小芸急道:“不,金老庄主腿脚不便,还是我去的好。”
    这固是项小芸的忠厚侠义之处,但除此之外,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日月双珠与娄万杰,倘若金振明出了意外,岂非对荡魔大计又少了一个有力的臂助?
    金振明颓然道:“那就有劳项姑娘了。”
    长吁一声,又道:“老夫为这次的失算感到惭愧。”
    项小芸强笑道:“金老庄主不必如此,须知诸葛亮亦曾贻空城之讥,力谋补救,以挽残局也就是了。”
    金振明无话可说,只有点首不已。
    项小芸略一审度地势,立刻长身而起,有如午夜幽灵,径奔那一簇密林之中扑了过去。
    她已全身戒备,制鞭在手,意料到一场恶斗就要展开,然而扑入林中之后,却不禁又是一怔。
    原来林中空空荡荡,并无人踪。
    那林中只有十丈方圆之地,视力所及,一目了然,连树巅枝柯之间,项小芸都细心地搜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以她的视听之力,这林中似乎不可能逃过她的监视,自四具尸体掷出之后,并不曾见到林中有人出入,为何此刻却没了人影。
    她再继续在树干及地面上细细搜查,希望能有所发现,至少可以推断出是什么人曾在林中逗留。
    然而,她又失望了。
    搜索半天,并不曾发觉林中有一件值得注意之事。
    她心中不禁大为忐忑不安起来,同时,也更为去了三杨镇的虞大刚担心。
    虞大刚早就该回来了,为何一去就如泥牛入海,不见讯息。
    茫然忖思之中,不禁呆了起来。
    忽然,只听数缕尖细的啸风之声疾射而至,项小芸悚然—一惊,知道有歹毒无比的暗器已奔自己后脑打到。
    项小芸大怒之余,听声辨位,反手抄去。
    但听叮咚数响,三枚暗器已经捏在五指之中,及至看清暗器之后,项小芸更是又惊又怒。
    原来那三枚暗器都是长仅二寸的钢钉,尖头有四枚倒钩,尾部有一个“昊”字,正是玄昊真人所遗的无毒暗器玄昊矢。
    项小芸虽在观察暗器,但却未忘了纵身追人。
    然而,就当她纵身而起之时,忽听一声惨号传来,随即蓬的一声,似是倒下了一具尸体。
    项小芸飞步急纵,循声而至!
    面前的景象使她不禁又惊又喜。
    只见丛林之外,站定了两名佛门弟子,其中一位正是铁剑枯僧大忍禅师,另一位则是原为旧友恶煞毕胜青的悟非禅师。
    在两位佛门弟子面前,横躺着一人,出乎意外的则是受了玉面郎君艾凤翔赠号的冷面阎君郭白杨。
    项小芸微微裣衽道:“真巧,两位禅师怎地碰到一块了?”
    大忍禅师轻诵佛号道:“江湖滔滔,武林多故,老衲无法潜修,只好再到尘间走走,碰到了志同道合的悟非大师,自然就走到一块了。”
    悟非禅师则合掌一笑道:“贫僧则是为了一赎过去罪孽而来。”
    项小芸忙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老禅师过去也并无大罪戾,何必如此自责,依项小芸看来,老禅必可修成正果,永登极乐。”
    悟非禅师笑道:“霸王姑娘是从何时起也学会了恭维别人?”
    项小芸不由面色一红道:“既入佛门,言行之间,就该庄重些了,如再意存调侃,那可就无法修成正果,只能算参野狐禅了。”
    大忍禅师接口道:“眼下危机重重,两位且慢说笑。”
    伸手指指地下的郭白杨道:“此人虽被悟非禅师劈中一掌,但尚不致死,项姑娘欲要如何处理,也该速做决断。”
    项小芸微微一笑道:“两位到底是佛门高僧,虽然明知是十恶不赦之辈,也是不忍心要了他的性命。”
    说话之间俯身看去,只见郭白杨口鼻鲜血涔涔,但却气息重浊,果然不曾丧命。
    项小芸看看抓在手中的三枚“玄昊矢”,忽然心中一动,探臂出掌,将一缕丹田真力向郭白杨心中注去。
    悟非禅师朗诵一声僧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忍禅师也诵佛道:“项姑娘这是做什么,要救他么?”
    项小芸冷笑道:“项小芸心肠没有那样好法,我不是救他,而是要想使他清醒一些,便于迫问口供。”
    大忍禅师道:“老衲等方才已连遇强敌,如非掩蔽得宜,早已为敌发现,此刻大约不会在此与项姑娘从容交谈了。”
    悟非禅师也道:“项姑娘迫问口供,最好能够快些。”
    项小芸微微颔首,右掌一起,郭白杨顿时醒了过来。
    只见他双目一翻,翻身欲起,但项小芸轻轻一按,却又把他强行按倒就地,躺了下去。
    郭白杨到底不愧黑道凶人,看清了面前的情况时,凛然无惧,冷冷一笑道:“项小芸,你来得好。”
    微微一顿,又狂笑道:“可惜你与金老儿有勇无谋,还在那乱树之中穷等。”
    项小芸咬牙道:“这样说来,金振明的四个弟子都是你杀的了?”
    郭白杨死鱼眼一翻,道:“是又怎样?”
    项小芸冷哼道:“那自然是杀人偿命了。”
    郭白杨冷厉地叫道:“项小芸,休要认为大爷怕死,告诉你,刀山油锅,郭某不会皱一皱眉头,如果你真算十七奇中的人物,就快些把大爷超渡了吧。”
    项小芸冷笑,道:“既然你想死,那是容易不过,但在你死之前,还希望证实一件事,以释去我心头的困惑。”
    郭白杨不在意地大声道:“项小芸,大约你是想和老夫谈笑一番,解解闷儿吧。”
    目光尖刻地盯注着项小芸,又道:“快说吧,尽我郭大爷所知道的告诉你就是了。”
    项小芸咬牙,道:“你休要大爷长大爷短,回头有你受的就是了。”
    声调一沉,摇着手中的三枚玄昊矢道:“这大约是你发射的吧!”
    郭白杨向她手中投注了一眼,咬牙一笑道:“不错,可惜你命不该绝,没要得了你的性命!”
    项小芸仍旧摇着那三枚“玄昊矢”道:“这使我想起黄龙山黄龙庵的事!”
    郭白杨大声狂笑道:“你不必问下去了,大爷可以告诉你,黄龙师太师徒,正是我郭白杨干的,至于你那马儿,本想收为大爷的坐骑,只可惜它不太驯服,后来走失了!”
    项小芸冷笑道:“我倒该谢谢你的坦白!”
    声调一沉,道:“就把这三枚玄昊矢送还你吧。”
    但见寒光闪动,项小芸抖手一扬,一枚玄昊矢射入了郭白杨的左目之中,只听郭白杨一声惨叫,凄厉慑人。
    项小芸并无慈悲之念,第二枚玄昊矢又掷入了他的右目之中。
    最后,只见项小芸沉吟半晌,方才抖手一扬,将第三枚玄昊矢刺入了他的脑户穴之中。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两人俱皆把头转了开去,喃喃念佛不已。
    项小芸冷笑一声道:“便宜了这禽兽!”
    大忍禅师叹口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但等来早与来迟,郭白杨不知悛悔,一意孤行,方才有今日之报,唉!阿弥陀佛!”
    悟非禅师接口道:“项姑娘为何单独至此?”
    项小芸皱眉道:“我并非单独而来!”
    急不及待地岔开话题道:“两位禅师可知此地附近有一座三杨镇么?”
    大忍禅师忙道:“老衲等就是甫由三杨镇而来!”
    项小芸大惊道:“难道两位不曾遇到虞大刚么?”
    大忍、悟非同时皱眉道:“没有啊!虞壮士在三杨镇么?”
    项小芸来不及回答两人的问话,不住顿足道:“糟了,糟了,他……究竟到哪里去了,遇上了什么事了!”
    悟非禅师忖思着道:“虞壮士武功超凡入圣,就算遇上什么,大约也难不倒他,倒是眼前,咱们还须快做计较!”
    项小芸闻言道:“眼前怎样,这附近究竟到了有多少神武门人?”
    大忍禅师忙道:“老衲等原在天官庙歇脚,听得丐门弟子传讯,得知项姑娘等人已由凉山沿此路奔向泰山,老衲等方才也沿此路而来!”
    项小芸叹口气道:“只因皇甫老魔承自玄昊真人遗学,小芸等人不是对手,方才一波三折,到处延揽高贤,目前方才有些头绪,谁料又在途中有这些耽搁。”
    语声微顿,又道:“两位禅师既曾与丐门弟子接触,不知是否还有进一步的消息,那皇甫老魔是否真的已率大批高手赶去了泰山?”
    大忍忙道:“据所知道的消息,确是如此,但皇甫老魔目前已至何处,连丐门之中也还不曾探得真切下落!”
    悟非禅师接口道:“老衲倒有个预感,只怕皇甫老魔等人已到此处。”
    项小芸不由微微一震。
    因为这也是大有可能之事,一时之间不禁颇为不安起来。
    黄一萍当时主张化整为零,分批赶往泰山,这一着是对是错,目前虽然尚难逆料,但以项小芸所感到的却是不智之举。
    也许那皇甫老魔早已接获讯息,知道了自己等的分批东来,而要以他与大批属下高手中途拦截,一一消灭,那结果岂不大为不幸。
    正在痴痴忖思之中,只听大忍禅师道:“项姑娘要及早决断,郭白杨死时的惨呼大约早已惊动了神武门的爪牙,也许连那皇甫老魔都已知晓了!”
    项小芸恍如梦醒,略一忖思又道:“与我同在的还有一位金老庄主,现在对面二十丈外的树丛中相候,他的四位高足方才都已死于郭白杨之手!”
    悟非接道:“可是日月魔翁金振明?”
    项小芸颔首道:“正是此人!”
    不待话落,举步走去。
    大忍禅师与悟非禅师相偕而起,俱向那簇林中走去。
    项小芸当先而行,心中又不禁一紧,原来自己诛除郭白杨,与大忍、悟非在二十余丈之外话旧,金振明必会听得清清楚楚,为何却没见他赶了过去。
    当下眸光四外一转,沉声叫道:“金老庄主!”
    没有回音。
    项小芸返身急道:“不好,只怕这里也出事了!”
    运功护身,疾闪入林。
    林中静寂无声,只见金振明正在抱膝而坐,似是因四名爱徒被杀,仍在哀痛之中。
    项小芸微吁一声,叫道:“金老庄主!”
    没有应声。
    项小芸疑念顿生,大叫道:“金老庄主!”
    同时伸手向他肩头扳去,讵料甫一触及金振明肩头,只见他已经翻身而倒,项小芸不禁愕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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