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血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螳螂捕蝉
    白亮虽已看出形势对已不利,但仍临危不乱,镇定超人,他打算先制住眼前这个秦尤再用以威胁其他几人,不然,他便难以脱身无事。
    就在他心念方转之际,秦尤突然倒纵,退开一丈,同时,背后也传来衣袂飘风之声,另外几人,已然逼近!
    看来要糟,白亮心知若是不跟他们去“金陵卓家”,就非得把这条命豁出去不可,当即咬牙横心,卓立不动。
    对面秦尤目中飞闪狡猾凶芒,嘿嘿笑道:“如何?白四爷!‘江南五鼠’是光棍,莫非也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还是彼此免伤和气的好!”
    白亮挑了挑眉,笑道:“算我白亮交霉运,既然碰上了,姓秦的,你就看着办吧!”
    秦尤目中暴射凶芒狞声长笑,道:“‘江南五鼠’果是好汉,个个一副铁铮铮的硬骨头,令人敬佩得很,无如,敬佩是一回事,我几个奉命拦客又是一回事,既然如此,秦尤只好得罪了!”
    话落,他便要挥手。
    可是突然间,白亮只听得背后砰砰连响,陡然回头,不禁怔住。
    背后,那四个黑衣汉子,不知怎地,竟然倒下了两双!
    回头再看,白亮心中一松,顿时大喜!在秦尤背后,又多了个人,长眉凤目,虬须如戟,那是燕小飞,这位“铁血墨龙”,负手站在秦尤背后,一动不动。
    刹时间,白亮明白了,背后那四个中年汉子,不是突然之间中了风,而是个个躺在“铁血墨龙”的神功绝艺之下。
    同时,他也明白了燕小飞的用意,扬眉一笑,走了过去,说道:“姓秦的,冥冥之中,自有神助,老天爷帮了我的大忙,你如今……”
    秦尤没等白亮话完,转身便跑,砰地一声,正好跟背后的燕小飞撞了个满怀。
    燕小飞卓立不动,稳如泰山,可是秦尤则如同滚瓜葫芦一般,身形倒跌出好几尺,摔得鼻青眼肿,但却顾不得叫痛,也不想看清所撞之人是谁,更不敢破口叫骂,只是翻身爬起,继续快跑。
    只听背后白亮笑道:“瞎了眼的东西!看看眼前是谁?”
    一句话提醒了他,抬眼一看,只觉脑际轰地一声,心胆欲裂,魂飞魄散,两腿微颤发软,砰然跪了下去。
    燕小飞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抬头对白亮笑道:“我是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瞧瞧,果然被我料中,我不信这是卓王孙父子的主意,他两个不会那么笨。四侠,咱两个永远难有闲着的时候,你弄二个,我弄三个,咱们紫金山中走走!”
    说着,一指点倒秦尤,把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提了两个,便自当先行去。
    白亮没多说,也一手一个,跟踪而行!
    他两个身影方逝,另一处街口,转出两人,一个是目光阴鸷,俊美潇洒,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另一个则是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
    那白衣书生赫然就是多日未见的“金陵卓家”少主人卓少君,那黑衣大汉,则不知名。
    此时,卓少君目注燕小飞二人去处,面罩寒霜,眉腾凶煞,冷哼一声,转注黑衣大汉道:“这是谁的主意?”
    黑衣大汉似甚为畏惧这位少主人,身形一颤,躬下了身道:“禀少主人,属下不知,也许是师爷……主……”
    卓少君轻喝说道:“闭上你那张鸟嘴,师爷功力虽废,他那心智之高,却是放眼宇内,无人能及,怎会出此下策?回去后,即刻查明报我,不得循私,不得有误,知道么?”
    黑衣大汉身形再颤,慌忙应声称是。
    卓少君再望着燕小飞二人去处,唇边突然泛起一丝懔人的冷酷狠毒笑意,衣袖摆拂,潇洒迈步,往西行去。
    黑衣大汉如逢大赦,一步一趋地,紧紧跟在身后……
    三日过后,宴期已至。
    这一晚,紫金山那深谷之中,灯悬处处,把谷内照耀得恍同白昼,纤毫毕见。
    谷中,所有帐篷已然拆除,在那空地之上,摆了数十张圆桌,桌面雪白,玉箸银杯,显极豪华,又极盛大。
    此际,桌上杯箸整齐,尚未上菜,但是,那数十圆桌四周,已然座无虚席,坐满了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武林英雄,江湖豪杰,称得上是一场群英大会。
    这种集天下名门帮派于一堂,聚武林所有精英于一处的盛况,委实百年难见!
    谷中,虽然坐满了天下武林豪雄,但并无喧嚷吵闹之声,只因为,无论黑白两道,正邪二途,都有相当身份,知所矜持,把谈笑的声音,抑压得极为低小。
    这时候,远在谷底那仅有的一座帐篷内,灯下坐着几个人,是仲孙双成、燕小飞、南宫隐,还有乐长宫。不过,一位是谷主,两位则是师门尊长,所以乐长宫不能坐,他只是垂手侍立一旁。
    看样子,燕小飞跟南宫隐二人,是刚才到,因为几上那两杯待客香茗,独自热气腾腾。
    只见燕小飞长眉微皱,抬了抬头,道:“真令人难懂,‘白衣四灵’不但未跑,便连人犯也看守得好好的,难不成……”
    南宫隐双眉一轩,截口说道:“这有什么难懂的?亏你还称奇宇内呢!兔崽子们狡猾得很,他们是有心等待着今夜动手,而那动手的,也必是外来之人,这样既可灭口,又可不暴露‘白衣四灵’的内奸身份。两全其美的事,哪个不会做?”
    燕小飞点头说道:“所以我说,今夜万万大意不得,老哥哥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南宫隐哼了一声,道:“我老人家早就信了,又不是现在才信的!”
    敢情此老是有找碴儿之意。
    燕小飞没再理他,笑了笑,转注仲孙双成道:“敢问谷主,谷内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仲孙双成今夜刻意地打扮了一下,云髻高挽,环佩低垂,身着一袭绢质淡黄宫装,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美得俏,也美得媚,闻言螓首微颔,嫣然笑道:“就只等燕大侠下令擒贼了!”
    燕小飞道:“这发号施令,还得由谷主……”
    仲孙双成美目流波,含情深注,笑道:“莫忘了,燕大侠今夜是主人!”
    燕小飞呆了一呆,刚要说话,仲孙双成嫣然含笑,又复说道:“请柬之上,具名的是燕大侠与仲孙双成两人,而燕大侠为主,仲孙双成为副,燕大侠如若不信,请问长宫。”
    燕小飞没问,他知道,仲孙双成既然这么说,那就绝对假不了,长眉微皱,苦笑不语。
    南宫隐老眼一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哈”地一声,笑道:“这敢情好,哪里是宴邀群雄,分明是要大伙儿来一杯高兴酒儿,我老人家毛遂自荐,执冰……”
    仲孙双成立时红了双颊,娇羞欲滴地连忙垂下螓首,乍喜还惊,那模样儿美得撩人!
    燕小飞长眉一挑,怒目而视。
    南宫隐伸了伸舌头,干笑说道:“小龙儿,你别瞪我老人家,以后若你求我老人家拿主意的时候,保险有你的乐子受。不信,咱们是骑驴子看唱本,走着瞧!”
    燕小飞就是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忽施杀手锏道:“老哥哥莫是喝多了?那好办,少时麻烦老哥哥……”
    南宫隐着了急,一瞪老眼,道:“小龙儿,你敢?你要是敢再出什么鬼花样,不给我老人家酒喝,我老人家肚子里的吉祥话儿可多得很,惹翻了我时,可别怪……”
    燕小飞深知此老脾气,他可是说得出便做得到,尤其是不让他喝酒,他能让鬼见了他都发愁,还真不敢招惹他,连忙收回目光!
    仲孙双成却突然抬起螓首,娇靥上红云未退,那下唇之上,还有两个明显的贝齿痕印!说道:“南宫大侠放心,今宵这谷中美酒,是够您老开怀畅饮……”
    一听有酒喝,南宫隐立现精神,眉飞色舞地,抹嘴“嘿嘿”直乐。那付馋像儿,令人发噱地道:“好,好,好,世上还有好心人,谁要是敢再说女人心肠狠,我老人家第一个不依。小龙儿,听见了没有?你不给喝,有人给喝,你不愿听,有人愿听,可别怪我老人家吃里扒外,软骨头似地,出卖朋友,一个‘酒’字,便被人收买了。你不能怪我,该怪老人家腹内的酒虫不争气,非我老人家之过也。”
    燕小飞没敢理他,只有装作没听见。
    南宫隐复转注仲孙双成,毅然拍胸说道:“女娃儿,你能放多少个心,就放多少个心,只要我老人家在今宵这一顿上,吃喝得痛痛快快,没话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你的事儿,包在我老人家身上。”
    他是未醉便装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仲孙双成立刻又垂下了螓首。
    燕小飞可真坐不住了,只得硬起头皮,凤目一瞪,挑起双眉,叫道:“老哥哥,谈点正经的好不?酒……”
    “你小龙儿懂得什么?”南宫隐摆手截口道:“什么是正经的事儿?这事儿不正经,普天下就……没……”
    眼瞥及燕小飞双目中那微带怒意的慑人寒芒,连忙改口笑道:“小龙儿,别瞪眼好不?有什么话,说吧!”
    燕小飞要是真发脾气,他还真慑让三分。
    燕小飞道:“老哥哥,适才你隐身谷口,可曾见有甚么形迹可疑之人?”
    南宫隐抓抓头,皱眉说道:“这叫我老人家怎么说嘛?我老人家虽然眼皮甚杂,但可不能个个认识,再说,认识我老人家的人多,我老人家认识的人少,而且都是前来赴宴的,你是说说看,谁可疑,谁不可疑?”
    他这话儿,可也不失为正理,燕小飞皱了皱眉,道:“我的意思是说,老哥哥可曾发现,有无‘金陵卓家’的人混进此谷?”
    南宫隐道:“要问我老人家所看见的,那是没有,不过,我老人家可知道,在座必有‘金陵卓家’来的人!”
    南宫隐略一沉吟,转注仲孙双成,道:“谷主共发出了多少请柬?都请的是那些个人物,可有……卓……”
    仲孙双成抬起螓首,截口说道:“燕大侠该知道,那没有用,咱们又不能拦在谷口,个个先察看请柬,再放人入谷呀!”
    燕小飞点了点头,道:“但至少可以知道,有没有多出人来!”
    仲孙双成呆了一呆,道:“对,长宫,你站在远处数数看!”
    乐长宫躬身说道:“禀谷主,属下数过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表示“金陵卓家”没有人来。
    此言一出,燕小飞为之一怔,仲孙双成却似不信地,望着乐长宫道:“你什么时候数的?”
    乐长宫道:“禀谷主,是适才群雄陆续入谷之际!”
    仲孙双成笑了,扬了扬黛眉,道:“你如今再去数数看!”
    乐长宫应声过帐而去,须臾回报,仍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下可够专人费解的,明知今夜“金陵卓家”绝不会不派人来,混在群豪之中。但请柬发出多少张,便来了多少人,而且,“金陵卓家”自不会在被邀之列,人数相符,莫非……
    南宫隐忽地叫道:“小龙儿,不必想了,这一伙儿,必有‘金陵卓家’的人,只是咱们不知道是谁而已,还费的什么脑筋?”
    燕小飞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老哥哥,如此一来,那就更难防范的了!”
    “不见得!”南宫隐颇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我老人家倒不以为兔崽子们,能看穿咱们这着妙计,再说,既有咱们那着妙计,还怕到时候不知道谁是谁么?”
    燕小飞沉吟未语,乐长宫这时躬身说道:“禀谷主,时辰已至,请谷主……”
    仲孙双成摆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出去,你先去照顾那一边吧!”
    乐长宫领命而去,仲孙双成跟着站起,皓腕轻抬,嫣然笑道:“燕大侠,南宫大侠,请!”
    燕小飞与南宫隐双双起立,左右傍依,掀帘而出。
    仲孙双成艳绝尘环,天下武林中,虽闻“脂粉情魔玉罗刹”之名,而无缘一睹那倾国倾城姿色的,可是大有人在。
    如今,她在一位宇内第一、盖世英豪,和一位当世出了名难缠的,连鬼见了都头大的人物陪同下,莲步轻盈,袅袅而行,只一出帐,便惊四座!
    在他那容光艳色之下,全场数百道目光,齐注一人,个个摒息宁神,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有的,甚至于目瞪口呆,直如突然间被人制了穴道。
    良久,良久,群豪之中,才陡然有人出声轻叹,紧接着一片“啧啧”异声,四处响起,但那贪婪目光,却仍然是霎也不霎。
    燕小飞泰然安祥,到没什么,南宫隐却皱眉低低说了一句:“怎么个个都是这样一副穷凶极恶之像?没……”
    仲孙双成更是落落大方,毫无忸怩羞涩之态地,美目轻扫,嫣然一笑,莲步再移,直趋主座!
    主座,设在那数十张圆桌之外,桌上摆设,一同客席,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桌面上,铺着一张大红桌巾。
    自然,燕小飞与南宫隐,是陪着她落了主座。
    那数百道目光,也跟着她移动,一直到仲孙双成落座,方始又自动地,凝注一点。
    坐定,南宫隐又嘟嚷着开了口道:“我老人家这哪是吃喝享受?在这么多双灼灼贼眼之下,我老人家好不自在,简直是在受罪嘛!”
    仲孙双成则面含微笑,轻举皓腕,微摆柔荑。
    在她柔荑摆处,由谷底行出了两队人来,一队,是手端菜肴的黑衣彪形大汉,另一队,则是手执银壶的青衣美貌婢女。
    主人艳绝尘寰,侍婢自也不会太俗,那队青衣美婢,个个国色天香,姿色上乘,可说是选尽天下美色。
    上菜了,青衣美婢随带香风,翩若惊鸿,一席两名,为座上嘉宾,武林豪雄,把盏斟酒。
    这些个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草莽人物,平日里的享受,无非是些大碗酒大块肉而已,几曾见过这等场面,这等阵仗?
    由始至终,这一席酒宴,吃喝得好不舒服,自然不在话下!
    有些生具寡人之疾的黑道邪魔,目光尽管贪婪,引人心恶的色迷馋像,尽管暴露,又食指尽管大动特动,但慑于主座上那三位威名,可丝毫不敢有明显放肆的举动。固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实在说起来,还是吃饭的家伙要紧,也只好望着美色而暗暗兴叹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座上突然站起了执杯的燕小飞,他长眉双挑,朗声发话说道:“诸位,燕小飞先敬诸位一杯,然后有桩大事奉告!”
    面对“铁血墨龙”,群豪不敢怠慢,纷纷执杯站起。
    “不敢当,我等该敬燕大侠!”
    “好说!”燕小飞扬眉笑道:“燕小飞恭为东主,先干为敬!”
    说完,举杯一仰而干,然后举手请那些也自饮尽一杯的武林群豪落坐,并扬声又道:“承蒙诸位侠驾辱临,燕小飞这里先致谢意,水酒淡薄,菜肴粗陋,虽然不成敬意,却是主人一片诚心,但请各位尽兴一次!”
    一面说话,一面抱着手环揖,继续笑道:“虽说邀宴,但无事不敢惊动诸位,本意是想藉此机会,向诸位揭穿一桩骇人听闻,与举世武林安危,极有关系的绝大阴谋……”
    此言一出,群豪之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扬声叫道:“燕大侠只管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不敢当!”燕小飞淡笑说道:“在座均为当世高人,面对高人,燕小飞不敢有所隐瞒,再说,此事已非秘密,燕小飞也无须讳言,诸位此次不远千里,不惜牺牲,尝风霜之苦,冒性命之险,会聚于江浙,多半均是为了争夺武林至宝‘蟠龙鼎’而来,但,诸位可否知道,‘蟠龙鼎’究竟落在何方?落在何处?……”
    群豪无一人开口,显然个个都有了私心。
    燕小飞扬眉一笑,道:“我可以奉告,其实诸位也知道,‘蟠龙鼎’落在当世首富,所谓世代殷商的‘金陵卓家’……”
    群豪中,又是一阵骚动!
    “诸位虽知道‘蟠龙鼎’落在‘金陵卓家’,可是燕小飞敢说,在座除了霍观音门下的‘一俊二娇’外,无人知道这是一桩意欲一网打尽天下武林精英的绝大阴谋……”
    骚动再起,并有部份目光,纷纷投向东隅座上的“一俊二娇”。
    “一俊二娇”泰然安祥,视若无见,不愧高人门下。
    须臾,有人叫道:“老朽斗胆,请问燕大侠,怎见得,这是一桩意欲一网打尽武林精英的绝大阴谋?”
    燕小飞目光投注,见发话之人,是一精神矍铄,五旬上下的青衣老者,燕小飞颇不陌生,淡然一笑说道:“是河北‘朝天堡’的顾堡主么?”
    青衣老者抱拳起立答道:“不敢,老朽正是顾兴武。”
    “顾堡主请坐!”燕小飞还了一礼,道:“恐怕顾堡主跟在座的诸位一样,只知道‘金陵卓家’是世代殷商,而不知道‘金陵卓家’不但个个会武,而且功力高绝,奇人深隐,卧虎藏龙,不啻……当……”
    群豪中突然有人笑道:“恕陈某人斗胆插嘴,燕大侠似乎言之过重,据陈某人所知,‘金陵卓家’虽有会武者,那也不过是几名护院的武师而已!”
    发话者,为一灰衣老者,是“蜀中一剑”陈天南。
    燕小飞望了他一眼笑道:“陈大侠错了,据燕某所知,‘金陵卓家’少主人卓少君,一身功力,足列一流,由此看,他卓家无须什么武师护院!”
    陈天南大笑说道:“谁不知道那卓少君是个文质彬彬的风流公子哥儿……”
    “陈大侠,我燕小飞试过!”燕小飞截口笑道:“再说,当此之际,那卓少君要是个文质彬彬的风流公子哥儿,他敢终日闯荡街头么?”
    陈天南呆了一呆,道:“那有可能,他不知道消息走漏,天下武林人物,都已闻风而来!”
    燕小飞道:“在座有几位恐怕知道,那放出风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卓少君自己手下!”
    陈天南一怔,默然不语,却又有人说道:“有道是,书呆子既呆又痴不怕死……”
    “他或不怕。”燕小飞道:“但我以为在座诸位之中,必有人打算劫持卓少君,以换‘蟠龙鼎’。我试问,哪几位可曾跟梢过他么?我不相信,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能摆脱在座的老江湖!”
    那发话之人,寂然无声,没再说话!
    燕小飞笑了一笑,又道:“天下武林齐集金陵,且是为了‘蟠龙鼎’而来,若说‘金陵卓家’不知道,那也是欺人之谈。既然知道,我也不以为凭一个殷实商家,在群雄环伺,旦不保夕的情况下,还能处之泰然,毫无惧色!”
    目光一扫群豪,换口气,接着道:“再说,前些时,仲孙谷主为此曾在这谷中,困住了多位武林同道,想不到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却突然被悉数纵去,而纵去这多位武林同道之人,也是来自所谓‘世代殷商’的‘金陵卓家’,诸位均为明智高人,有这许多疑点,我认为很够了!”
    群豪鸦雀无声,个个变色,显然这些正邪两道的高手们,已有所疑。但,突然,陈天南一跃而起,大叫说道:“燕大侠,事关重大,陈天南斗胆要说一句话,‘铁血墨龙’四字,威震武林,既有所教,我等不敢不信,只是,空口无凭,燕大侠若想藉这句话儿,便使在座同道,放弃夺宝之争,只怕很难。”
    燕小飞一笑说道:“多谢陈大侠明教,燕小飞也知道空口无凭,难以使在座相信,燕小飞也有鉴于此,所以今夜也特地请到几位有力证人……”
    陈天南一怔说道:“怎么?燕大侠尚有人证,莫非?……”
    燕小飞笑道:“陈大侠如今莫问,稍待自知分晓。”
    陈天南未再说话,却仍然流露不信与不服神色。
    燕小飞却极其从容,挥手轻声喝道:“带人!”
    只听得谷底有人遥遥应了一声,走出一行人来。
    那是以乐长宫为首,“白衣四灵”殿后,中间押着“子午追魂手”鲍耀寰,及那名唤秦尤的中年汉子等五个兄弟的队伍。
    这行队伍一出现,群豪无不悚然动容,一齐目光投注!主座上,南宫隐停止了吃喝,各席上的两名青衣美婢,也放下了手中银壶,个个出神注视着座上群豪,微现紧张地一动不动!
    显然,她们不但是为群豪斟酒,而且还负有监视群豪,预防异动的重大使命!
    转眼间,队伍行近,鲍耀寰等人一字排列席前,乐长宫与“白衣四灵”,则躬身退后,紧立一旁!
    燕小飞当下指着鲍耀寰笑道:“诸位,可有人认得他是谁么?”
    群豪中突然有人轻呼道:“他莫非就是昔年独霸一方的‘子午追魂手’鲍……”
    群豪刚起骚动,燕小飞淡笑截口道:“不错,此人正是‘子午追魂手’鲍耀寰。不过,他如今在‘金陵卓家’,只是一名小小的头目而已!”
    此言一出,骚动更大,并突然有人扬声厉喝道:“山不转路转,鲍耀寰,我只道你早巳死去,却不料你竟然龟缩在‘金陵卓家’,当上头目?你……你且还我兄弟的性命来!”
    随着话声,西隅里一名紫袍大汉,满面悲怒地,振臂而起!
    蓦地,青影闪动,一名青衣美婢已到了他的身后,玉手轻抬,按上肩头,然后俏生生地笑道:“这位贵宾,幸勿轻举妄动,敝谷主自有主张!”
    那名紫衣大汉,竟然站不起来,不但他的脸上变了颜色,举座群豪,也无不震动,霍地立起好几个人来,愤声问道:“燕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燕小飞笑道:“诸位,诸多海涵,人证得来不易,燕小飞与仲孙谷主,唯恐他们被人杀之灭口,不得不如此做法,以防万一,望勿见怪!”
    此言一出,举座恍悟,立起来的那几个,愧然坐下。那紫袍大汉厉声叫道:“难道我这杀弟之仇,就罢了不成?”
    燕小飞微笑说道:“燕小飞不敢阻人报仇,不过那要等他作证之后,我再放了他,任凭两位觅地一搏!”
    不愧英豪,这才公平!
    紫袍大汉立刻改颜相谢,青衣美婢也收回了玉手,但却站在他背后,一步不再远离!
    燕小飞淡淡一笑,方待再复开口,突然脸色一变,立即转向仲孙双成,低低说了几句,仲孙双成竟也花容变色,眉挑凶煞,美目凝威,冷哼一声,招来乐长宫,然后小声吩咐了一番。
    乐长宫躬身如飞而去,燕小飞却随即转向群豪,又是一副平静、洒脱、豪迈神情,微笑说道:“诸位,临时发现了一点小小事故,敬请诸位稍坐片刻,再听听鲍耀寰所言证词……”
    话犹未完,乐长宫已如飞奔回,手上多了只小瓷瓶儿,双手递交燕小飞,然后又复转身而去。
    燕小飞招来近席一名青衣美婢,把手中瓷瓶交给了她,然后转向群豪笑道:“诸位,有件事情,燕小飞不得不奉告一声,是忝为主人的一时失察,被人在酒中下了毒,幸好毒性甚慢,尚未蔓延,让燕小飞及时发觉,此瓶之中,为仲孙谷主珍藏解药,请诸位每人各用一粒,即刻服下,失察之处尚请多多原谅,并安心继续吃喝……”
    话落,一挥手道:“赶紧换酒!”
    群豪霍然色变,面面相视,不由骇异之极,这时,青衣美婢已将瓶中丸药,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粒,几名青衣美婢,应声而去。
    群豪取药在手,正要服下。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蜀中一剑”陈天南,突然又是一声厉喝道:“诸位且慢!”
    跟着,他大笑而起,双目怒芒暴射,凝注燕小飞叫道:“燕大侠原谅,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我等不愿看着人家垂手独得重宝,不到毒发,不敢服药!”
    这话说得够明显,群豪果然不敢贸然服下解药。
    仲孙双成黛眉刚挑,南宫隐忽地离座而起,指着陈天南,怪笑说道:“陈天南,我老人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一计未成,又生二计,等到毒发,还服的哪门子解药?你当我老人家只知喝酒,别的就不懂么?”
    陈天南脸色为之一变,旋即冷笑说道。“就算真的酒中有毒,那谁又能知道,毒是谁下的?是何用心?”
    这句话份量很重,影响力也很大,砰然一声,群豪之中,站起了好几个,齐声冷笑说道:“陈大侠说得不错,本来是宴无好宴,只怪我等错把……”
    南宫隐须发俱张,大笑道:“好滑好毒的东西!你们‘金陵卓家’双管齐下,一方面在酒中下毒,一方面又派人混在群豪中间,伺机来杀鲍耀寰灭口,如今,鲍耀寰难杀,毒也被人发觉,遂又生二计,出言挑拨,我老人家恨不得把你……”
    “老哥哥!”燕小飞突然伸手一拦,笑道:“老哥哥且莫动气,陈大侠也请息怒,这一场误会,在所难免,如今毒被发觉,鲍耀寰也未被杀害,我燕小飞愿以‘铁血墨龙’四字担保,有哪位信得过我,请随我快服解药,莫使亲痛仇快,莫让阴谋得逞!”
    “铁血墨龙”四字为保,那还有什么话说,但,就在群豪要服解药的刹那间,一张桌子上,突然站起了“勾漏双煞”中的公羊声大,扬眉叫道:“燕小飞,别人不知你的为人,兄弟却很知道,日前,若非仲孙谷主出手,你便难逃我兄弟那‘追魂天罗’,你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
    “公羊老大!”燕小飞倏地摆手笑道:“我明白了,我只能这么说,你兄弟所遇,不是我燕小飞,而是有人假扮燕小飞,到处招摇撞骗……”
    公羊赤嘿嘿冷笑道:“燕小飞,这话是你说的,可惜我兄弟不是三岁孩童!”
    话声方落,东隅里蓦地站起了“一俊”柳少白,他双眉微剔,目射寒芒,冷笑说道:“你兄弟跟三岁孩童差不了许多,你不是说燕大侠难敌你兄弟那‘追魂天罗’么?如今当着天下群豪,何妨再复试试看?”
    燕小飞还真没料到,在这种时候,柳少白竟会突然大为转变地,帮着他说话,口虽不言,心中可着实感激不已。
    “二娇”也大感意外,惊喜地刚叫了一声:“大师兄……”
    柳少白已然挑眉又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重宝易求,朋友难得!冲着‘铁血墨龙’这四个字儿,死了也颇有价值!”
    话完,一翻手腕,首先服下解药!
    此举,看得仲孙双成目闪异采,南宫隐则大叫说道:“好哇,柳娃儿,壮哉此言,我老人家交你这个朋友!”
    “还有我姐妹两个!”孟岚君、陈紫云双双含泪站起,满脸激动,也将解药一起纳入檀口!
    这一变化,端的感人!燕小飞遥遥拱手致谢,群豪也各觉羞愧,不再犹豫,纷纷服下解药!
    就在这时,蓦地里一声轻笑,传自谷顶:“这才不愧为我‘哀牢断魂崖’的门下!”
    “一俊二娇”闻声齐震,仰首夜空,连忙喊道:“恩师……”
    燕小飞已知来人是谁,举手高拱,扬声说道:“霍观音侠驾既然光临,怎不……”
    只听谷顶有人笑道:“霍如霜有名的怪脾气,自知惹人讨厌,不愿在人前凑什么热闹,如今既蒙大侠宠召,敢不从命?”
    话声甫落,一条灰影降自夜空,飞射落于席前,那是位头发斑白,面貌却如四十出头的灰衣妇人,清奇孤傲,双目开合之间,寒芒四射,威凛慑人!
    仲孙双成急忙趋前见礼,寒暄中,霍如霜说道:“三个劣徒年幼识浅,太不懂事,请谷主要多多照顾!”
    仲孙双成慌忙谦逊,南宫隐却大叫说道:“老婆子,咱们可是十年难得一见,一见便似冤家对头,来,来,来,你我先斗三百杯!”
    霍如霜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这酒鬼,心肠真好,莫非要拿毒酒害我?”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失笑。
    “冷面观音”威震武林,群豪也纷纷站起,拱手为礼!
    这时,“蜀中一剑”陈天南,悄无声息地,向着鲍耀寰等人,扬了扬手,然后腾身欲遁!
    鲍耀寰突然笑道:“陈天南,你瞎了狗眼,竟想害我?”
    语毕,急拉秦尤等人,闪身飘退,站立之处,随即一阵嗤嗤连响,不知是洒落什么毒物?立时焦黄了好大一片,毒性之烈,令人触目心惊!
    如此一来,自然惊动众人,南宫隐更是气极,冷冷一笑,叫道:“兔崽子,在我老人家眼皮底下,竟敢撒野,好,好,好,你还想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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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面对大敌
    方欲抬拳,却被燕小飞伸手拦道:“老哥哥,他跑不了的,你就省点力气吧,何必多此一举呢?”
    话声方落,谷口处,传来陈天南一声惨呼,随之寂然!
    燕小飞眉峰一皱,转向群豪,笑道:“如今事态已趋明朗,燕小飞不敢败坏诸位的酒兴,诸位还请落座,容燕小飞说明一事!”
    群豪闻言,纷纷落座,坐定,燕小飞一指鲍耀寰,又复道:“诸位,这位‘子午追魂手’是假的,此举只为防范‘金陵卓家’杀人灭口,别无他意,如今,‘金陵卓家’的来人已去,容燕小飞带来真的耀寰,为诸位一作证辞!”
    “白衣四灵”互一顾视,眼中陡现震惊诡异寒芒,正待转身,燕小飞忽然笑道:“不敢劳动四位大驾,燕小飞自有押带之人……”
    “白衣四灵”一震止步,燕小飞已然向谷底挥手示意。
    谷底随即走出了乐长宫,他肋下挟着一人,飞奔而至,那人自然便是“子午追魂手”鲍耀寰。
    燕小飞一掌拍醒了他,他只一睁眼,立刻面无人色,垂首不语,燕小飞淡淡一笑,道:“鲍耀寰,我说过,饶你一命,你只回答我一句,‘金陵卓家’是否世代殷商?及前些日那些武林同道是不是‘金陵卓家’来人放的?我立刻放你走路!”
    鲍耀寰猛然抬头,凄惨悲笑,说道:“谁叫我落入你手?不错,人是‘金陵卓家’放的,‘金陵卓家’藏龙卧虎,不是什么世代殷商!”
    蒸小飞长眉一挑,转注群豪,笑问道:“诸位,这够了么?”
    一阵桌椅响动,群豪立刻站起大半,并有人发话说道:“多谢燕大侠,我等如今业已深信不疑,从此不再妄想夺宝,就此告辞,各回来路!”
    话完,均向主人拱手致谢,相偕起身。
    燕小飞笑道:“诸位明智,令人钦佩,燕小飞也谢过诸位,诸位走好,恕燕小飞不能远送!”
    谦逊声中,一行人越去越远,隐入谷口的茫茫夜色,但虽然走了大半,可还有没走的人!
    燕小飞收回目光,含笑问道:“诸位是……”
    “朝天堡”主顾兴武站起身形,毅然说道:“武林人管武林事,降魔卫道,人人有责,我等愿追随燕大侠之后,为天下武林竭尽绵薄!”
    义形于色,话也感人,燕小飞大为钦佩,肃然说道:“诸位令人钦佩,燕小飞不敢阻拦,请坐!”
    向着鲍耀寰一摆手道:“鲍朋友,燕小飞说话算话,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请便吧!”
    按说,鲍耀寰他该如逢大赦,唯恐稍迟,狂奔离去。岂料,他竟抬头说道:“燕大侠,我姓鲍的不是天生贱种,以前那是以前,今夜以后,我要从头做起,跟着诸位侠士,共荡邪魔。这样,我的下半辈子才能安心。我不走了!”
    燕小飞大感意外,凤目中暴射异采,似欲发话。
    但南宫隐已然大笑而起说道:“有道是‘荡女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节操俱非’,看人要看后来半截,姓鲍的,我老人家交你这后半截子!”
    鲍耀寰身形剧颤,刚要开口,所留群豪之中,忽又站起那紫袍大汉,扬眉叫道:“鲍耀寰,你可是真心?”
    鲍耀寰变色说道:“我姓鲍的虽然出身不正,可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我信你!”紫袍大汉截口说道:“姓鲍的,我是宇文泰,你可记得当年宇文彬惨死你手之事?那是我一母同胞,嫡亲骨肉。
    ……”
    鲍耀寰一惊说道:“你就是‘千手韦陀’,莫非你要……”
    紫袍大汉一挥手,道:“我宇文泰也非人间贱丈夫,当年事,我那兄弟也有一半不是,今夜起,你我这段仇怨,就算一笔勾销!”
    语音一了,便即砰然坐下!
    鲍耀寰大为激动,作梦也未料到自己一念悔悟,竟有这多收获,老眼含泪,一拱手,道:“宇文兄这份盛情,我姓鲍的深深领受……”
    “别罗嗦了!”南宫隐伸手把他拉了过来:“冲着你这后来半截,我老人家敬你三杯!”
    语落,提壶便斟,燕小飞这时却淡淡笑道:“老哥哥,时间不够,你别喝了!”
    “怎么?”南宫隐一翻老眼,愕然发问。
    燕小飞笑道:“扫穴犁庭之后,再复痛饮黄龙,不更好么?”
    “说得是!”南宫隐砰然一声摔下酒壶,一把拉着鲍耀寰,大叫说道:“走!姓鲍的,咱们俩个打头阵去!”
    他们刚刚腾身驰去,“一俊二娇”也随同剩下的群豪,站起出谷!
    一见众人先后离去,燕小飞立即转向仲孙双成歉然笑道:“谷主,根本重地不能没人留守……请……”
    仲孙双成嫣然笑道:“燕大侠是要我留守,还是燕大侠自己有意留守?”
    燕小飞脸一红,道:“自然是要烦劳谷主……”
    仲孙双成笑道:“燕大侠好狠的心肠,看来我只有从命了。”
    燕小飞心中一松,歉然笑道:“事非得已,谷主原谅,我想调借几位高手。”
    仲孙双成道:“‘翡翠谷’无异燕大侠所有,何言‘调借’二字,你想要谁?”
    燕小飞目注“白衣四灵”,道:“我想麻烦他四位跟我走一趟。”
    仲孙双成自然明白燕小飞的用心,深情一注,笑道:“何谓麻烦?那是应该的,‘翡翠谷’总该出点力……”
    语音微顿,转注白衣四灵,沉声说道:“你们跟着燕大侠,便如跟着我一般无二,若有违悖,规法议处,去!”
    “白衣四灵”那敢不听?躬身领命,走到燕小飞身后。
    燕小飞转注乐长宫,道:“长宫,小心护卫谷主,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乐长宫遵命声中,仲孙双成美目异采闪烁之下,燕小飞偕同“冷面观音”霍如霜,率“白衣四灵”腾身飞射而去。
    燕小飞等尽展身法,迅捷如电,及至赶到“金陵卓家”,落足在那丈高围墙的墙头之际,他却不由一怔,望着隐立于围墙以上,至今犹未动手的群豪,向南宫隐问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宫隐正站在他身后,闻言冷冷说道:“小龙儿,问什么,你自己不会往下看么?”
    燕小飞闻言下望,一看之下,却不由勃然色变,杀机狂炽,目眦欲裂,久久不发一言!
    原来,如今偌大一座“金陵卓家”,那亚赛王候第宅,美仑美奂的庭院之内,灯火全灭,空荡寂静地,不闻一丝声息,前院大厅阶下,静静地躺着两个人……
    两个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见的人体!而且,肢体分散,身首异处,鲜血流了一地。燕小飞神目如电,看得清楚,那两个人,正是适才所留的座上群豪之二!
    忽地,燕小飞目闪寒芒,沉声发问道:“老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隐把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地,答道:“小龙儿,你看不出么?那是被炸死的?他俩个先落了地,不知误踩了什么短命的玩艺儿?轰地一声便送了命。要不然,我们这一伙儿,谁会等到如今?”
    燕小飞心中一震,道:“好歹毒,好霸道的东西,老哥哥,我怎未见……”
    南宫隐截口说道:“要是能看见,我早就下去了!”
    燕小飞默然不语,运目再看,这一下他看出了端倪,只见那庭院地上,五步、十步不等的,到处是一片片新土,仔细算算,约有百来处之多!他立即叫道:“老哥哥,适才他两位落足之地,可是在那一片片的新土之上?”
    南宫隐呆了一呆,道:“小龙儿,谁会留意这个,莫非……”
    燕小飞冷哼一声,虚空扬掌,觑准庭院中央那片新土,暗凝七成真力,凌空拍了下去!
    掌力触地,只听得轰地一声大震,围墙为之乱晃,砂石凌空飞扬,再看时,那适才掌击之处,现出了一个大坑!
    群豪骇然失色,南宫隐神情猛震,厉声叫道:“在这里了,好狠毒的兔崽子,好霸道的东西,这要是大伙儿一起落身院中,误踩其上,怕不……”
    说到此处,身上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眼望那黯黑阴沉,深不知有几许,也不知隐藏多少歹毒埋伏,霸道杀着的庭院,燕小飞神情沉重,眉挑煞气,默然不语。
    “冷面观音”霍如霜却忽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霹雳雷火’弹,怎会出现此间?……又是……”
    燕小飞一震,失声说道:“怎么,霍观音,这是‘霹雳雷火弹’?”
    霍观音瞿然点头道:“燕大侠不曾看见它的威力么?‘霹雳雷火弹’正是这等……”
    “不错!”燕小飞猛然点头,失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霹雳雷火弹歹毒霸道,威力无匹,埋于地下,只一牵动,十丈内便绝难幸免,但是,霍观音……”
    霍如霜截口说道:“这就非我所能知了,此物是五十年前‘万魔之魔’万无极三大暗器之一。万无极此人残忍毒辣,灭绝人性,为天下武林所难容,但因他功力高绝,智慧超人,没人奈何得了他,只有任他纵横宇内十余年,后来被‘仙侠’‘一尊’挫败掌下,废去一身功力,风闻他已羞愤自绝,连同他那三大暗器,一起自沉‘北海眼’中,怎么如今……”
    燕小飞神情震动,默然未语,南宫隐可不管什么“万魔之魔”,不等话完,便大声道:“老婆子,如今且莫管这要命的玩意儿是怎么来的,那班兔崽子龟缩院中,咱们要不赶快设法破去这玩意儿,便拿他们没奈何了!”
    霍如霜神色凝重地摇头说道:“南宫老儿,你有所不知,此物不被发现不说,既被发现,只要不动它,便不虞危险,也不难破除,我只担心,万无极的三大暗器既然有一在此,那另外两件……”
    摇头一叹,住口不言。
    南宫隐由来不知怕为何物,双眉一挑,道:“另两件是另两件,我老人家就不相信,兔崽子们有那么大的造化,能把三样弄全,我们先破了这一样再说!”
    话落,扬掌,一阵砰然连震,那埋于地下的“霹雳雷火弹”,立刻被他震爆大半,风雷色变,草木含悲,那前院地上,千疮百孔,洞穴处处,惨不忍睹。群豪也被震得耳鸣心跳,脸上都没了人色!
    尽管他们平日里过的都是刀锋舔血生涯,见了这种情形,也均心惊胆战,不寒而懔,纷觉头皮发炸!
    一阵砂土飞扬过后,南宫隐振臂呼道:“行了,我老人家先下去看看,小龙儿,我老人家倘有所不测,别忘了替我老人家买口好棺材,以及常常向我坟头之上,浇些好酒!”
    燕小飞心神一震,出手阻拦,已是不及,一急之下,紧跟他身边飘落,口中叫道:“老哥哥,要死咱俩死在一起……”
    庭院暗隅中,突然有人语音冰冷说道:“本来就得死在一起!”
    一蓬绿光飞射而出,向着南宫隐与燕小飞当头罩下!
    南宫隐冷哼一声,袍袖方展,燕小飞已然沉声说道:“老哥哥留神,你退后一步,这是‘蚀骨毒芒’!”
    南宫隐一惊收手,燕小飞及时抢步而前,双掌一翻,所向披靡,旷绝宇内的占“两仪神罡”猛卷而出!
    绿芒难挡锐锋,一震四散,疾射而回,仍然飞投来处!
    只听得暗隅之中,响起一声惨呼,随即寂然!
    这时,又听得一声冷笑,划空响起:“好高绝的功力,你再试试这个!”
    一大片绿芒成满天花雨状,当头撒落。
    燕小飞杀心早起,见状怒笑说道:“这个也不见得高明到哪儿去,你恐怕仍要和他一样!”
    “两仪神罡”再展,一大片绿芒忽聚一团,然后成一线,闪电般飞射而回,一阵哧哧连响,但未闻有甚惨呼声。
    燕小飞扬声长笑道:“好狡滑的东西,阁下,你也试试我的!”
    三发“两仪神罡”,猛向对面暗隅之中,排空卷去!,
    这下那人藏不住了,可也没敢硬抗锐锋,惊呼一声,腾身而起,直上夜空,却被“一俊”柳少白横截追上,拦腰一剑,斩为两段,血雨狂喷,倒身堕落地下!
    霍如霜看得一皱眉头道:“白儿,下手不可如此狠法……”
    院中,南宫隐叫道:“老婆子,别骂自己人,看看先躺下的那两个再说。以毒攻毒,以牙还牙,这能叫狠么?我老人家,恨不得活剥了他们。”
    霍如霜暗暗一叹,默默不语。
    只听得燕小飞大笑道:“卓少君,你父子最好自己出来,与燕小飞放手一搏,不要再支使那些可怜虫替你父子送命!”
    诺大一座庭院中寂然无声,竟不再闻人语。
    燕小飞冷冷一笑,道:“卓少君,既敢存席卷天下,称霸武林之心,怎么如今这点胆子都没有么?我燕小飞……”
    南宫隐忽地大叫说道:“小龙儿,少跟他们罗嗦,我老人家放把火,烧了他们的贼窝,看他还能龟缩到几时?”
    庭院中,却仍不闻动静,更没有回音。
    南宫隐可真火大了,探怀取出了火折子及取火之物,举步走向大厅,就要放火!
    “老哥哥且慢!”燕小飞却一把又把他拉了回来!
    南宫隐老眼一瞪,道:“小龙儿,你这是为何?对他们能发善心?”
    燕小飞摇头说道:“我不是对他们,我是对金陵城的百姓!”
    南宫隐一怔,道:“怎么说?”
    燕小飞道:“老哥哥若是放起这一把火?附近要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你愿意看他们扶老携幼,惊慌逃命么?”
    南宫隐一震,丢了火折子,皱眉说道:“小龙儿,那该……”
    蓦地里,一条人影划空而至!
    来人是白亮,他半空中大声说道:“燕大侠,冷姑娘命我传话,卓家父子率众图逃,在雨花台被冷姑娘截住,请燕大侠速速赶往接应,白亮先走一步了!”
    说完,身形电折而回,向着来路飞射而去。
    南宫隐闻言大叫道:“怪不得兔崽子们不露头儿,敢情全都抱头鼠窜,伙计们,走哇,脚下放快点儿,别再让兔崽子们溜了!”
    他也不跟燕小飞打个招呼,腾身而起,半空中一挥手,率众向着“雨花台”方向飞扑而去!
    燕小飞脑中电旋:“怪不得不见她主仆,原来……”身形腾起,紧跟群雄之后扑去!
    燕小飞最后动身,但在他那独步宇内的高绝身法之下,却是赶在群雄之前,到达了“雨花台”,此际的“雨花台”,那一片茂密森林之前,分两边地对峙着一群人,还有一辆车篷密遮的双套马车!
    马车一色漆黑,但看上去,却显得气派华贵异常,尤其是套车的那两匹马,更是昂首踢腿,极为神骏。
    车内,不知坐的何人?车前,却傲立着一个神采飞扬,脸色冷漠的青年书生,正是那“金陵卓家”的少主人卓少君!
    他身旁紧紧跟随着十几个人,这些人中,有四个面目阴沉,神色冰冷的白袍老者!八名身躯高大,状颇威猛的锦袍老者!
    另有,十二名胖瘦高矮不等的灰衣老者,与二十四名身材健壮,一个个眉宇间流露着骠悍神色的黑衣大汉。
    人数是数十人,但一望可知,这数十人中,没有一个弱者,都是武林中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那二十四名黑衣大汉,虽然个个目射精光,凶横之气逼人,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大汉,功力还比不上那二十几名老者,应该是这支队伍中最弱的一环。
    尤其那四名面目阴沉的白袍老者,岳峙渊停,冷冷然毫无任何表情,令人有点莫测高深之感!
    篷车的对面,卓立着三名绝色女子,为首那位,年纪稍长,一袭雪白衣裙,清丽若仙,不带人间半点烟火气!
    后面那绿衣少女与红衣少女,虽俱皆人间绝色,体冠尘寰,但较诸前面白衣女子,却又逊色不少。
    白衣少女两手空空,神色平静,显得那么安祥,泰然!
    她背后那绿衣少女与红衣少女,却各抱长剑,凝神屏息,如临大敌,娇靥上神色冰冷,两双美目中的犀利目光,直逼“金陵卓家”等人!
    自然,这三位便是那“无垢玉女”冷寒梅,与绿红二婢。
    夜风拂处,只听得卓少君的清朗话声随风扬起,道:“这真太出人意料,我可真没有想到,名满金陵,红透半边天的秦淮名妓苏小曼苏姑娘,竟会是‘无垢玉女’冷姑娘身边美婢之一,苏姑娘那玲珑剔透的侍婢,竟又是随侍冷姑娘身边的另外一位,看来,卓少君往日懵懂愚昧,多有唐突,委实失礼得很,但请冷姑娘谅宥一二,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否则,卓少君说什么也不敢以寻芳买笑姿态,登上冷姑娘的栖身画舫!”
    不知他是真慑于“无垢玉女”威名,抑或是语带讥讽地有意调笑?
    冷寒梅听完,并未在意,她淡淡一笑,轻开擅口道:“卓公子好说,我主婢也为‘蟠龙鼎’而来,群雄环伺,力量单薄,不得不有所掩饰。倒是卓公子深藏不露,令我主婢失礼,小绿她有眼无珠,不太懂事……”
    话音至此,卓少君双眉一扬,突然笑道:“冷姑娘何以太谦?我以为卓少君的行踪,在三位眼中,早被看破!”
    冷寒梅笑了笑,道:“那么,我也以为卓公子早知苏小曼也非常人!”
    卓少君仰面长笑,道:“冷姑娘高明,卓少君也不差,故而彼此不再作客套。我要请教一句,冷姑娘率红绿二婢,身带兵刃,拦我‘金陵卓家’去路,是何用心?”
    他是硬装糊涂,明知故问!
    冷寒梅淡然一笑,道:“冷寒梅适才说过,我主婢也是为‘蟠龙鼎’而来!”
    “那么……”卓少君扬眉冷笑道:“冷姑娘之所以拦路,是志在‘蟠龙鼎’了?”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这么一说,倒把我主婢看成拦路剪径的草寇宵小!‘蟠龙鼎’武林至宝,人人梦寐以求,得之者可称尊天下,但冷寒梅尚有自信,对其不屑一顾!”
    卓少君讶然说道:“那么冷姑娘是为何而来?”
    冷寒梅道:“倘若有人以‘蟠龙鼎’为饵,意欲阴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雄,进而奴役江湖,称霸海内,毒狠心肠,阴险手段,我主婢却不能袖手旁观,要想打打抱不平,略伸正义!”
    卓少君阴鸷目光一闪,笑道:“若有此事,凡为侠义中人,均所不能坐视,我‘金陵卓家’也要管管,但不知冷姑娘可否赐告,这阴险狠毒之人,究意是谁?”
    敢情他直到此时,还要硬装糊涂。
    冷寒梅笑道:“‘金陵卓家’世代殷商,怎好过问武林事?”
    卓少君对这讥讽,毫不在意,闻言笑道:“冷姑娘这是何必?姑不提我以往行径,难逃高明法眼,便以今夜而论,‘金陵卓家’高手,云集眼前,卓少君还好意思再瞒人么?”
    冷寒梅道:“卓公子何不说,已难掩天下耳目,欺人不了?”
    卓少君淡然笑道:“我以为那没有什么两样,‘瞒’‘欺’二字,意义略同。”
    冷寒梅道:“那么我可大胆直言奉告,我所谓阴险狠毒之人,指的便是‘金陵卓家’!”
    卓少君神色不变,轻笑说道:“我早就猜出冷姑娘必系此意,并也早就知道‘金陵卓家’既没有这大福缘,密藏武林至宝‘蟠龙鼎’,更不敢存有野心,意欲阴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杰!”
    矢口否认,推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冷寒梅以为他将坦然相承,却没料到他竟会否认,呆了一呆,旋即含笑说道:“那么,卓公子四处扬言,‘金陵卓家’藏有‘蟠龙鼎’,却是何故,尚请加以解释!”
    卓少君一怔道:“冷姑娘这话是听谁说的?”
    冷寒梅道:“此事人人皆知!”
    卓少君道:“不知是何人听到卓少君四处扬言的?”
    冷寒梅道:“卓公子高明,冷寒梅无处寻此证人!”
    卓少君大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定然是‘金陵卓家’平日不善为人,招惹了哪位阴险人物,他便记恨在心,故意出言嫁祸,冷姑娘红粉巾帼,人间奇女,睿智高明,怎也轻易相信道听途说之言?别说卓少君在家中并未藏有‘蟠龙鼎’,便算当真藏有这武林至宝,密之犹恐不及,又怎会四处扬言,为我卓家惹祸招灾?……”
    冷寒梅道:“卓公子过谦了,何谓惹祸招灾?我以为凭眼前这多位一流高手,‘金陵卓家’是可面对天下武林,而毫无惧色!”
    卓少君笑道:“那是冷姑娘看得起他们,便是当今朝廷,也不敢与天下武林为敌,何况一小小‘金陵卓家’?不错,我身边这些人,俱皆一流好手,但倘若拿他们与天下武林相比,却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太以微不足道!”
    冷寒梅道:“那么,‘金陵卓家’养了这多武林高手,意欲何为?”
    卓少君道:“那是‘金陵卓家’私事,但卓少君仍愿意奉告冷姑娘,冷姑娘该知道,‘金陵卓家’所经营的事业,几遍天下,富可敌国,有道是‘财多招嫉’,在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际,‘金陵卓家’只好礼聘多位武林名家,以维护身家财产安全!何况关于此事,家父曾向官府报备,冷姑娘若是不信,尽可前去查问!”
    冷寒梅淡淡笑道:“冷寒梅武林人,见不得官府衙门,卓公子深具辩才,句句是理,不过,据我所知,卓公子一身所学,怕也……”
    卓少君截口笑道:“那是冷姑娘的夸奖,卓少君生来不肖,自幼便喜提刀弄棍,更羡慕朱家郭解之流,读书不成,功名难求,只好弃而学剑,懂得一些皮毛武技而已!”
    冷寒梅不慌不忙地又逼了一步,淡淡笑道:“卓公子家中可有个护院,名叫‘子午追魂手’鲍耀寰么?”
    孰料,卓少君竟答得毫不犹豫,点头笑道:“曾有此人,不过,此人素行不端,在外以我‘金陵卓家’,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业已被我解雇多日了!”
    一句话封住人口,狡辩得真的够厉害!
    但,冷寒梅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笑了笑,道:“恐怕卓公子还不知道,此人夜入‘翡翠谷’谷主的临时驻驿禁地,企图杀人灭口,湮灭证据,被擒后,招供是卓公子的授意,并且对‘金陵卓家’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杰的阴谋,也均供认不讳!”
    卓少君笑道:“他既遭开革,遂对‘金陵卓家’怀恨在心,自己无法泄愤,便假借天下武林之力,这是必然道理,冷姑娘应该明白!”
    冷寒梅淡淡一笑,又道:“那么,在他当着天下武林豪雄,席前作证之际,竟有人意欲杀他灭口,不知是何道理?”
    卓少君拊掌叹道:“天下毕竟还有仗义之人。姑娘,那是有人路见不平,激于义愤,不容他对我‘金陵卓家’有所嫁祸诬蔑!”
    冷寒梅看了马车一眼,笑道:“那么,卓公子舍弃偌大家业不要,连夜出城、欲往何处?”
    卓少君摇头笑道:“冷姑娘错了,创业唯难,生意人平日辛苦经营,所为何来?偌大一座基业,怎会不要?趁夜出城,乃是卓少君护送家岳及拙荆入皖返乡……”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这样尽率高手护送,想必令岳及尊夫人携带珍物不少?”
    卓少君赧然笑道:“冷姑娘说得不错,姑不论家岳及拙荆所携珍物钱财不少,便是对于家岳,卓少君身为半子,率众护送,也不为过!”
    冷寒梅道:“这是正大光明的事,卓公子为何趁夜出城赶路?”
    卓少君道:“这是家岳的意思,卓少君不敢不听,再说,白日里太阳高照,炎热难耐,也不如夜晚赶路凉快。”
    他句句回答得毫无破绽,冷寒梅一时倒真拿他莫可奈何,再说,权衡情势,敌众我寡,大大不利。刚一沉默,卓少君已然含笑拱手说道:“冷姑娘若无教言,卓少君要告辞了!”
    话落,他才要挥手,突然一声沉喝,透林而出:“卓少君,你慢走一步!”
    树林内,燕小飞凤目含威,大步行出,身后,紧跟南宫隐、霍如霜,“一俊二娇”“江南五鼠”与其他武林豪雄!
    卓少君呆了一呆,连忙含笑拱手:“原来是‘铁血墨龙’燕大侠,不知燕大侠拦我卓少君去路,有何教言?”
    燕小飞还了一礼,道:“好说,阁下与冷姑娘的谈话,燕小飞等已悉入耳中,所以请阁下暂留一步之意,是要请阁下与燕小飞一位友人,说几句话!”
    说着,举手往后一招,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那“子午追魂手”鲍耀寰!
    未等燕小飞和鲍耀寰开口,卓少君已然笑道:“原来鲍耀寰如今竟成了燕大侠的朋友,真是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鲍耀寰,你空自受我奉养多年,结果行为太劣,才遭黜退,不思悔过,反蓄意嫁祸,血口相喷,还有脸面来见我么?”
    想必是多年慑于淫威,鲍耀寰乍见卓少君,竟有畏惧之意,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卓少君却突然一笑,又道:“诸位既然听得清楚,如今当知我卓少君所言不虚,诸位请看他在当面对质之下,能不能颠倒黑白?”
    鲍耀寰犹自畏缩,南宫隐忽地大叫说道:“姓鲍的,别那么软骨头,没出息好么?有我老人家和小龙儿、霍老婆子在此,难道还会让他吃了你不成?”
    鲍耀寰脸一红,方待发话,卓少君已然举起双手,向着南宫隐飞快一拱,含笑问道:“这位是……酒……”
    南宫隐叫道:“姓卓的,你反穿皮袄,装的哪门子羊?还不与我老人家乖乖从实供出你那恶毒卑鄙的阴谋么?”
    这时,燕小飞说道:“这位是燕小飞忘年至交,‘嵩阳醉客鬼见愁’南宫隐南宫大侠!”
    卓少君“哦”了一声,又一拱手,笑道:“失敬,果然名不虚传,卓少君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恕我直言,卓少君所仰慕的南宫大侠,是位明黑白,别是非的风尘异人,如今……”
    南宫隐勃然大怒,叫道:“兔崽子,我老人家没工夫跟你磨牙!”
    此老是向来说做就做,话落,他闪身便扑!
    燕小飞未及阻拦,眼看他就要扑上卓少君,卓少君扬声轻笑,说道:“像你这样一见人便要动手,果连恶鬼见了都会发愁,卓少君所学浅薄,不敢轻膺南宫大侠锐锋,只好让别人来陪你玩了!”
    挥手,身形突然飘退,与此同时,四名白袍老者中的两位,一声不响,联袂掠出,迎着南宫隐当头扑去!
    人影一合便分,只听砰然一声大震,两个白袍老者,各退三步,南宫隐却踉跄暴退数尺!
    虽说以二对一,但南宫隐名头太响,他丢不起这个人,众目睽睽之下,怎可折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中?
    他脸色一变,怒笑说道:“好厉害,‘金陵卓家’果然是卧虎藏龙,能手无数,你两个再试试我老人家这一手!”
    方欲展身再扑,燕小飞出手如电,把他硬生生地拉住,扬眉叫道:“老哥哥奈何如此不能忍耐?且请退后,小弟自有道理!”
    南宫隐挣扎不脱,恨得一跺脚,说道:“小龙儿,你要我老人家咽下这口气么?”
    燕小飞摇头笑道:“我哪儿敢,不过请老哥哥暂忍一时而已。”
    南宫隐又一跺脚,一句话未再多说,飘身后退。
    这边,卓少君也挥了挥手,两名白袍老者,又复联袂退回。
    燕小飞目光轻掠卓少君身边几十个高手,道:“阁下,这几十位都是……”
    卓少君“哦”地一声,笑道:“我忘了为燕大侠介绍了,这是‘金陵卓家’的四护法、八巡察、十二堂主,二十四煞,来,见过燕大侠!”
    那几十名高手,应声跨前,齐齐向着燕小飞躬下了身形!
    燕小飞连忙还礼,笑道:“不敢当,令尊没一起来?”
    卓少君道:“家父年迈,行动不便,故留在家中……”
    燕小飞截口说道:“据我所知,府上只留了几名二流高手,便是在院中各处,还设了许多歹毒霸道的埋伏!”
    卓少君道:“家父在‘听雨轩’静养,燕大侠所见,只是一些使唤下人,至于院中的各处埋伏,那纯为提防宵小,不值名家一笑!”
    他把当前的一干人物,视为宵小,群豪中刚起反应,他却忽地脸色一变,失声说道:“哎呀,不好,莫非燕大侠诸位……”
    燕小飞扬眉说道:“不错,燕小飞等擅入府上,并还断送了两位同道!”
    卓少君跌足叹道:“这是卓少君之过,卓少君为的是提防宵小,却未料到诸位深夜光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卓少君有生之日,是问心难安的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此人委实称得心智深沉,狡猾阴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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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毒计惊人
    燕小飞淡然一笑,道:“阁下不必如此,两位同道不幸遇难,那是他俩自己不小心,命该当绝,不过,阁下设此歹毒霸道埋伏,似乎有伤天和,心肠也太毒辣了些!”
    卓少君一副歉疚羞愧神色,点头说道:“既已伤人,卓少君愧疚之余,不敢多置一词。不过,卓少君等既已外出,为家父安全,为偌大产业,卓少君不得不预防一二。埋伏虽称歹毒霸道,但设于私宅之内,倘宵小不起歹念,当不虞有伤身之厄,既存歹念入宅,卓少君以为……”
    燕小飞截口说道:“是否他们就死得活该!”
    卓少君脸一红,忙道:“卓少君不敢,无如家父年迈体弱,倘被人见财起意,闯进宅内,他老人家自难抵抗,到那时,卓少君必将饮恨终生,为人子者,不得不为此耳!”
    南宫隐突然大叫道:“你要是把这批人留几个在家,也用不着设那歹毒阴狠的埋伏,看来你对老丈人倒比对你生身之父,还要孝顺!”
    卓少君目注南宫隐,朗声说道;“南宫大侠错怪我了,这是家父的令谕,卓少君身为人子,不敢不遵,南宫大侠一代高人,当知不听父命,就是不孝,是故,卓少君只好顺从而已!”
    南宫隐呆了一呆,方待叫骂,燕小飞已然说道:“阁下,我请问,贵宅的埋伏,极其歹毒霸道,为燕小飞生平仅见,不知那是何物,可肯赐教?”
    卓少君眉锋微皱,略一沉吟,道:“对别人,卓少君不愿说,对燕大侠,卓少君却不敢隐瞒,也没隐瞒的必要,那东西名唤‘干罡霹雳’……”
    南宫隐忽又大叫说道:“你哄骗得了哪一个?那玩艺儿名叫‘霹雳雷火弹’!”
    卓少君呆了一呆,道:“谁说的?”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说的!”
    卓少君愕然说道:“南宫大侠当代奇人,见多识广,胸罗渊博,所言卓少君不敢置辩,那可能是另外有个名儿……”
    南宫隐跳脚说道:“姓卓的,你休要在我老人家面前装聋卖傻地,胡说八道,满口乱扯,那玩艺儿只有一个名儿!”
    卓少君越发诧异地,转望燕小飞,道:“燕大侠,是真的么?”
    燕小飞淡淡笑道:“我南宫老哥哥说得不错,那东西只有一个名字,叫做‘霹雳雷火弹’,乃是五十年前‘万魔之魔’万无极的三大毒物之一……”
    卓少君“呀”了一声,颇为惊恐地说道:“倘真为此,那老人便该是万无极了,三年前,卓少君奉父命,前往云贵一带视察事业之际,路过一处小镇,在客栈中见一老人身怀重疾,奄奄一息,是卓少君为他延医救治,得以痊愈,于是那位老人家便以此物与另一袋暗器相赠,当时只告诉卓少君此物名叫‘干罡霹雳’……”
    燕小飞截口说道:“以后阁下可曾见过那位老人?”
    卓少君摇头说道:“未曾,当时卓少君不知他便是那五十年前,凶名昭彰的“万魔之魔’万无极,否则说什么也不敢多事!”
    南宫隐大笑说道:“姓卓的,你好一套骗人的本领,可惜遇上了我老人家!”
    卓少君正色说道:“卓少君何必骗人?事实如此,南宫大侠若是不信,我莫可奈何。我不管他是什么,大丈夫受人点滴,报以涌泉,我谅他不曾对我怎样?”
    看神态、听话意,他一本正经,万无极不欲人知,将独门暗器改名,也有可能,这以乎可信!但若想想卓少君之狡猾诡诈,却又令人不信!
    燕小飞脑中电旋,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无关紧要,也不必再提,阁下适才说车内是……”
    卓少君忙道:“是岳父与拙荆,还有一部份贵重物品与钱财!”
    燕小飞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南宫隐却忽又叫道:“姓卓的,你掀开车帘,让我老人家看看!”
    卓少君脸色一变,道:“我不懂南宫大侠此举何意?”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要看就是要看,没有什么意思!”
    卓少君变色说道:“南宫大侠一代高人,何出此言?你可知道,车中是我卓少君的内眷,不是任人观看的物品!”
    南宫隐理屈,脸一红,但他硬到了底,叫道:“我老人家认为那正是武林中人人欲夺的武林至宝‘蟠龙鼎’!”
    “原来如此!”卓少君仰头长笑,道:“原来诸位是来拦路抢劫的,既如此,应该干脆说明,何必一再加罪?要多少,我卓少君双手奉上就是!”
    “放屁!”南宫隐竟然破口大骂,道:“你把我老人家当成什么人了?姓卓的,孔夫子门前别卖文章,在我老人家面前来这一套,你也太不自量,我老人家认定了车内有‘蟠龙鼎’,非看不可!”
    说着,便自抢步而前。
    卓少君似怒不可遏,大笑说道:“原来这就是自命侠义的高人,何异拦路抢劫的草寇?令人好不失望。卓少君率四十八名高手在此,南宫大侠要有自信,不妨试试看!”
    一挥手,四十八名高手立刻散开,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则怒目而视南宫隐,一动不动!
    南宫隐边走边道:“姓卓的,别吓唬人,这唬不倒我老人家,算你有四十八名高手,我老人家也有以一当十的好手,咱们就试试看吧!”
    说话间,业已逼近丈内,四名白袍老者方欲闪身!
    卓少君突扬沉喝:“且慢,南宫老儿,你与我站住!”
    南宫隐闻言停步,老眼一翻,道:“怎么,作贼心虚了?”
    “笑话!”卓少君冷笑说道:“谁是贼现在还很难说,我卓少君要跟你赌上一赌!”
    南宫隐咧嘴一笑道:“嫩手儿想斗郎中,姓卓的,你要跟我老人家赌什么?”
    卓少君道:“赌命,车内要是家岳与拙荆,没有‘蟠龙鼎’怎么说?”
    南宫隐摇头说道:“先别问我老人家,要有,怎么说?”
    卓少君道:“只要你能在车内找出‘蟠龙鼎’,任何罪名,我卓少君都认了,立刻自绝当地,以谢天下武林……”
    南宫隐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太显得小家子气!”
    卓少君道:“无证无据,不能空口损人,更不能含血乱喷,我卓少君宁可落个小气之名,若无明确证据,我不敢承认!”
    南宫隐抬手一指鲍耀寰,道:“这就是人证,你怎么说?”
    卓少君冷冷说道:“他行为不端,被我解雇,自然怀恨在心,他有他的说法,我有我的说法,谁能判谁是谁非?”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信他的!”
    卓少君道:“南宫大侠该知道,那没有用,空口无凭,倘若任何一个恨我之人,指我阴谋害众,那便算数么?”
    鲍耀寰突然一声大呼:“好狡猾卑鄙的东西,姓鲍的跟你拚了!”
    状若疯狂,双掌狂挥,飞扑而至!
    燕小飞心头一震,方待出手阻拦,卓少君目中阴鸷寒芒电闪,嘿嘿一笑,道:“鲍耀寰,你敢欺上犯主?”
    左掌猛抬,五指虚空疾弹,鲍耀寰惨嚎一声,头颅爆裂,脑浆四溅,尸身飞起,砰然落地!
    诸人既惊且怒,南宫隐,小红、柳少白与武林一干豪雄,方待飞身齐扑,燕小飞陡扬沉喝道:“诸位,且慢!”
    群豪一震未动,他却立即转向卓少君,长眉双挑,目射威棱,道:“阁下好高明的心智,如今是杀人灭口了!”
    卓少君赧然一笑,忙道:“燕大侠何出此言?卓少君为了自卫,不得不出手拒敌!”
    燕小飞道:“拒敌可阻于身外,似可不必非以狠毒干法,杀之不可!”
    卓少君道:“燕大侠是当世武林中高手,该知情急之余,能忘所以,功力易发难收,当时不曾考虑那么多,否则卓少君绝不敢杀他人而落个灭口之名!”
    燕小飞道;“这么说,阁下是出于无心了?”
    卓少君道:“燕大侠明鉴,事实如此!”
    燕小飞笑了笑,道:“是与不是,阁下明白,我也明白,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鲍耀寰已死,人证已无,我是更无法动你了!”
    卓少君耸肩摊手,笑道:“燕大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南宫隐突然大叫说道:“小龙儿,你何必有那么多顾虑?我老人家可不管这些,今天是非瞧瞧他那车内藏着什么不可!”
    说着,他便要举步。卓少君脸色一沉,道:“南宫大侠,你我赌约未定!”
    此时,小红忽地向着冷寒梅低低说道:“姑娘,那东西很狡猾,令人难测,这个赌怎好……”
    冷寒梅淡淡笑道:“不用你担心,纵然南宫大侠没注意,燕大侠也会及时阻拦,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宫大侠落入圈套的!”
    话声方落,只听得南宫隐叫道:“姓卓的,别激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不上你这个当,有‘蟠龙鼎’算你倒霉,没有‘蟠龙鼎’算你侥幸,姓卓的,滚开了!”
    语落,大步走了过来,此老的确不是糊涂人?
    卓少君狞声一笑,道:“这么说,你南宫隐是不讲理了!”
    南宫隐道:“讲理那得看什么人,没听说跟强盗讲理的!”
    卓少君忽地仰天狂笑,道:“南宫隐,站住,为了表示‘金陵卓家’无辜,我卓少君让你们搜,但你却不能,且站在一边去!”
    南宫隐一怔说道:“怎么?我老人家不配,谁才配呢?”
    卓少君冷笑说道:“凭你‘嵩阳醉客鬼见愁’的这块招牌,还不够资格……”
    南宫隐勃然大怒:“兔崽子,你敢藐视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头一次喝酒的时候,你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卓少君被他两句兔崽子骂得眉宇间杀机隐现,但他到底忍住了,向着燕小飞一拱手,道:“燕大侠一向领袖宇内,今夜又复率众而来,彼此立场虽敌对,但我相信燕大侠必能公正无私,敢请……”
    南宫隐插口叫道:“姓卓的,你是让他搜?”
    卓少君冷然点头:“‘铁血墨龙’的招牌,总该比你‘嵩阳醉客鬼见愁’强上一些,才会令人信任得过!”
    南宫隐一点也未在意,猛然点头:“提到小龙儿,我老人家口服心服,我让他搜!”说完,便自转身走回。
    燕小飞这下可为了难,眉锋一皱,道:“阁下,‘无垢玉女’冷姑娘身份既高,又……”
    卓少君截口说道:“抱歉得很,卓少君只认得你燕小飞一人!”
    一句话说得红绿二婢脸上变了色,尤其是小红,她柳眉陡挑,美目圆睁,冷哼一声,方待叱骂!
    冷寒梅泰然安祥,及时轻喝:“小红,不许那么小家子气!”
    小红怒视卓少君一眼,只得忍下!
    燕小飞这时说道:“阁下,承蒙你看得起我,燕某至感荣宠,但阁下车中既有内眷,燕某多有不便,故此……”
    南宫隐一声喝道:“小龙儿,哪有什么内眷?你听他的!”
    语音未了,一个苍老语声,透过密遮车帘而出说道:“少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赶路就早些赶路吧!”
    这可真出意料之外,南宫隐为之一怔!
    只见卓少君连忙转过头去,恭身笑道:“您老人家请静坐,少君遵命尽早赶路就是!”转过身形,向着燕小飞摆手说道:“燕大侠是顶天立地奇男子,何拘此世俗之礼?请即时搜车内就是!”
    语落,一摆手,率数十高手转身大步,行离车旁,表示绝不干涉!
    燕小飞略一犹豫,大步行向车前,向着车内抱拳说道:“事非得已,老人家恕我唐突!”
    只听得车内那苍老话声道:“壮士休要客气,请只管搜,老朽年迈体弱,行动不便,无法替壮士掀开车帘,只好偏劳壮士的了!”
    燕小飞淡淡一笑,伸手便待掀帘!
    丈余外,那卓少君目光之中,突闪狠毒异彩!
    冷寒梅陡然娇笑道:“燕大侠,轻一点,别惊动了卓夫人!”
    燕小飞闻言一顿,含笑答道:“多谢冷姑娘提醒,燕小飞省得,自会小心!”
    话落,声形突退,退身中,翻自袖底掣出长鞭,振腕一抖,鞭稍宛如灵蛇飞卷,忽地一声,车帘猛然掀起!
    车帘方掀,只听车内一声厉笑:“燕小飞,你上当了!”
    一蓬绿芒一团黑点,自车内飞射而出,紧接着一条黑影,如脱驽之矢,自帘后掠出,扑向卓少君等人!”
    多亏了冷寒梅及时提醒,也多亏燕小飞颖悟得快,随机应变,退身抖鞭,不是用手掀帘,否则便算大罗神仙,也将难逃毒手!
    燕小飞机伶一颤,大笑震天:“匹夫,上当的是你不是我!”
    一面发话,一面铁腕再振,鞭梢儿再度飞卷,那团黑影应手飞起,闪电般掠向卓少君等人!
    卓少君一声:“燕小飞,算你命大……”
    话犹未了,见状大惊失色,忙扬声厉喝:“预定地点会合,走!”
    话音落处,已当空飞射而去,那数十高手,更是魂飞魄散,纷纷腾身飞遁,但自车中掠出那人,却走得慢了一步,黑点已然堕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砂飞石走,星月无光,他的身形被炸得支离破碎,分飞数丈之外,血雨腥风,漫成一片!
    俟群雄定过神来欲待追赶之时,卓少君等人,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南宫隐恨得直跳双脚,咬牙切齿叫道:“好兔崽子,算你命大,你就别让我老人家再找着,要不然,我老人家非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挖你的眼睛,泡烧酒喝!”
    他这里空白发恨,恨声不绝,燕小飞那里已然走至冷寒梅身前,肃然恭身说道:“冷姑娘,大恩不敢言谢……”
    冷寒梅娇颜一红,慌忙还礼笑道:“燕大侠这是要折煞人么?我只是一时触动灵机,提了一句,没料到他车内果然有诈!”
    燕小飞道:“怪不得他那么看得起我,原来……”
    冷寒梅道:“此人极富心机,且毒辣异常,只要能害得燕大侠,凭他与那数十高手,还怕对付不了我等么?”
    燕小飞摇头叹道:“他预先在车内埋伏一人,伪装他那什么岳丈,令人根本不会想到另外还有歹毒埋伏,好厉害,好厉害!”
    南宫隐叫道;“我老人家早就怀疑那兔崽子有诈……”
    燕小飞笑道;“那老哥哥怎不早说?”
    南宫隐脸一红,咬了牙,道:“都让兔崽子要跟我老人家打什么赌,给赌忘了,再说,车中还有个老兔崽子,也使我老人家才升起的疑念,又复打消!”
    “冷面观音”霍如霜道:“此事不过一场虚惊,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再看马车时,早已被为震声吓跑的两匹马儿,拖着跑了个不知去向!
    南宫隐冷哼一声,道:“小龙儿,你可看见了那兔崽子的媳妇儿?”
    燕小飞情知他这一问,并非真问,遂未作答地摇了摇头,叹道:“看来咱们上了大当,那分明是一辆空车,虚张声势地把咱们调离了‘金陵卓家’,也分明是没打算跑,仍企图暗算群雄!”
    南宫隐道:“小龙儿,何以见得没打算跑?”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你真是难得糊涂,他要打算跑,凭他那狡猾诡智,什么办法没有?何必招摇扎眼地,动用马车,又带着数十高手,一路浩浩荡荡?”
    南宫隐呆了一呆,道:“这么说,那卓王孙老匹夫,果真还留在‘金陵卓家’?”
    燕小飞道:“虚虚实实,令人莫测,他所说的话中,唯这一句话是真话,可惜咱们明白得略晚一些,那卓王孙此际早已不知逃往何方去了!”
    南宫隐跺足恨声说道:“我说怎么未见那‘金陵卓家’的兔崽子总管,如今想想,必是由他保着那卓王孙跑了!”
    燕小飞道:“可惜咱们没能留在‘金陵卓家’多待一会儿!”
    说到此处,猛悟这句话儿,有点失言,还满含歉疚地,向冷寒梅看了一眼!
    冷寒梅泰然安详,根本未曾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问道:“燕大侠,如今该怎么办?”
    燕小飞略一沉吟,尚未说话,南宫隐突然叫道;“好办,先回金陵找他们去!”
    燕小飞道:“老哥哥,那卓王孙早走了。”
    南宫隐道:“小龙儿,那班兔崽子狡猾得很,你怎知他们不会声东击西,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又潜回金陵,躲在老窝之内?”
    燕小飞呆了一呆,笑道:“姜是老的辣,一点不差,老哥哥这种猜测,极有可能。不过,咱们不能全回金陵去……”
    南宫隐道:“那么,小龙儿,以你之见,是哪一部份人该回去?”
    燕小飞想了想,道:“我想请老哥哥陪着冷姑娘,与诸位同道,折回金陵去!”
    冷寒梅呆了一呆,将口数张,却欲言又止!
    南宫隐却忍不住问道:“那么小龙儿,你呢?”
    燕小飞道:“老哥哥该知道,我单独惯了,我想一个人一路,在金陵以外的地区,找寻他们踪迹!”
    南宫隐轩了轩眉,点了点头,没说话。
    霍如霜这时笑道:“燕大侠岂可厚彼薄此?霍如霜师徒,也讨支将令,愿供驱策!”
    “不敢当!”
    燕小飞忙道:“本来就要偏劳,想请霍观音先去找仲孙谷主,然后与仲孙谷主为一路,在金陵东北一带搜索!”
    霍如霜笑道:“霍如霜师徒谨遵将令!”
    南宫隐突然叫道:“小龙儿,这怎么行?我们都互相有个照应,唯独你一人……”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打出道至今,我都只剑单骑,闯遍天下,如今的我,依然是当年的我,身上连个剑疤都没有呢!”
    南宫隐一翻老眼,道:“别神气,那是你运道好,我老人家虽裁跟头,可没吃过亏,这班兔崽子非比寻常,你要小心点儿!”
    燕小飞想笑,但由于南宫隐那后半段令他感动的话儿,没让他笑出声来,望了南宫隐一眼,点头说道:“多谢老哥哥,我自会小心,请陪冷姑娘上路吧!”
    南宫隐点头不语,但忽又问道:“小龙儿,若是那班兔崽子未回金陵呢?”
    燕小飞道:“那么,老哥哥到时候听冷姑娘的安排就是!”
    燕小飞不再说话,冷寒梅却向着燕小飞与霍如霜诸人,施了一礼,卒着红绿二婢,默默然与南宫隐等,相偕而去。
    冷寒梅、南宫隐,与武林群雄离去后,霍如霜率“一俊二娇’,也紧跟告辞。
    望着这两拨人消失不见,燕小飞虬髯抖动,竟突然摇头一叹,喃喃说道:“冷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话声未了,背后突然响起个无限甜美的轻柔话声:“那恐怕要问她了,其实问我我也懂!”
    燕小飞心头一震,霍然转身,目光投注处,他怔住了!是仲孙双成,她仪态万千,俏然绰立,娇颜上挂着神秘笑意,那双流波美目,直欲透人肺腑!
    燕小飞定过神来,脸上一红,慌忙避开了那双目光,急步上前,含笑拱手说道:“原来是仲孙谷主玉……”
    仲孙谷双成截口道:“还好是仲孙双成,要是换个任何卓家的人,燕大侠怕不会遭人暗算?可见人是失魂落魄不得!”
    燕小飞大窘,半响始道:“谷主不在谷中坐镇,怎么来到此处?”
    仲孙双成美目深注,流露无限真情地说道:“我不放心,赶来看看,谷中交给乐长宫!”
    “谷主怎好……倘若卓少君乘虚而入……”
    “没关系!”仲孙双成摇头笑道:“我关照过乐长宫了,一有警变,但求撤人,别的不要了,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她倒洒脱,燕小飞暗暗苦笑道:“谷主这一出来,只怕霍观音师徒要扑空了?”
    仲孙双成道:“那也不要紧,我这就赶她师徒去,只要燕大侠安好,我这一趟算没白跑,也就放心了。”口中虽这么说,脚下可没动,顿了顿,又道:“阴常他四个呢?跟冷寒梅去了?”
    燕小飞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他四个跟大伙儿在一起,并请南宫老哥哥随时予以监视,他们纵有异动之心,谅也不敢有所轻妄?”
    仲孙双成美目凝注,笑道:“那是有燕大侠在旁,如今只有冷寒梅与南宫大侠,既要对付卓家,又要留心他四个,不显得太险了么?”
    燕小飞心中一震,方自大急,仲孙双成却突然一笑,又复说道:“燕大侠放心,那是我多虑,冷寒梅要是对付不了区区‘白衣四灵’,她还称什么当世奇女子?”
    燕小飞猛悟上当,脸儿一红,一时未能答上话来,但窘归窘,心中可着实轻松了不少!
    仲孙双成笑道:“燕大侠准备往何处搜寻卓少君等踪迹?”
    燕小飞略一迟疑,道:“很难说,没有一定,总在金陵以外的地区走走!”
    仲孙双成嫣然一笑,道:“燕大侠何不直说,是怕我跟踪么?”
    燕小飞那张俊脸,又复一红,忙道:“谷主说笑了,搜索贼踪,本难一定,何况是对付狡猾诡诈的卓少君?所以我实难有准确行踪奉告!”
    仲孙双成笑道:“卓少君并不难斗,卓王孙也好应付,恐怕难斗不好应付的,另有隐身在后的第三人!”
    燕小飞怔了一怔,道:“何以见得?”
    仲孙双成道:“我适才来时,在来路上正好遇着卓少君那班人,我遂隐身暗处,听卓少君提起什么高明师爷?言下对那位师爷,不但佩服,而且颇为恭敬!”
    燕小飞皱眉说道:“我怎不知,‘金陵卓家’什么时候有位师爷?”
    仲孙双成道:“不是我无意中听到,我也不知道,不过,‘金陵卓家’卧虎藏龙,能人辈出却是事实,燕大侠不可不特别小心!”
    燕小飞点头沉吟不语,半响方道:“卓王孙父子已难对付,倘若背后再有个高明师爷……听谷主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今夜的这番布置调度,有可能全是那什么师爷的一手杰作……”
    仲孙双成忙问所以,燕小飞遂概要地将诸事说了一遍,言毕,忽然皱起长眉,喃喃说道:“是任何人都还好办,但愿不是他!”
    仲孙双成道:“燕大侠是怀疑‘万魔之魔’万无极?”
    燕小飞点头不语。
    仲孙双成想了想,摇头说道:“倘若真是他,我以为那倒无甚可虑!”
    燕小飞投过探询一瞥,仲孙双成道:“此人功力已毁,形同废人……”
    燕小飞摇头说道:“恐怕谷主还不知道,此人邪智之高,宇内罕见有其匹,而且善施各种毒物,姑不论他功力是否真废,但他智慧犹存,有时候要比绝高功力,更为可怕!”
    仲孙双成默不作声,但已微皱黛眉。
    燕小飞忽地一笑说道:“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来的,不必躲,要来,躲不脱,自古邪不胜正,道必降魔,就算是他,咱们也得乘着对付‘金陵卓家’,和这‘万魔之魔’一拼,分个上下。霍观音师徒业已走得不远,谷主快请回驾吧!”
    仲孙双成迟疑了一下,道:“那么我告辞了,卓少君等,是往南而行,燕大侠不妨跟去看看!”
    语毕,深深地看了燕小飞一眼,娇躯飘起,飞闪不见!
    望着仲孙双成驰去后,燕小飞百念齐涌,心情颇为沉重地,又自喃喃说道:“仲孙姑娘,你也何必呢……”
    一声长叹,转身向南行去。
    夜色中,十余条人影,疾若闪电,由半空里射进了石头城,这十余条人影一进金陵,毫不停留地直奔卓家!
    此际,“金陵卓家”那广大深沉的宅院,仍是一片寂静,不闻人声,不闻犬吠,也不见一点灯光!
    这十余条人影的停身处,不在“金陵卓家”,那丈高的围墙之上,而是在“金陵卓家”那高高的大厅屋面之上!
    影住人现,红颜白发,男女老少都有,正是那以“无垢玉女”冷寒梅与南宫隐为首的武林群雄!
    身形甫落,南宫隐他首先扬声大叫:“兔崽子们,出来吧,我老人家早料定你们回了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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