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血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章夺魄之宫
    燕小飞在甬道中又听到那清朗话声说道:“师爷,你说不知道被他跑到哪儿去了?”
    言下,大有不信之心!
    万无极答道:“是的!”
    话声较前略低,似有不安之意!
    那清朗话声,接口问道:“这倒真是怪事,‘玄天石府’总共就这么大的一点地方,他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万无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应道:“这个……这个……”
    那清朗话声,又复问道:“师爷,你难道没有派人找找他么?”
    万无极狠声说道:“我怎会不派人去找他?找是找了,但却仍未发现这小子的踪影!”
    那清朗话声道:“这真是怪了!莫非他能升天遁地不成?师爷,‘玄天石府’中,每一处地方,都派人查遍了么?”
    万无极道:“不,还有一处‘销魂之宫’,尚未查过,这三座宫里,‘拘命’与‘夺魄’两宫,门户是开着的!……”
    清朗话声,不等万无极说完,又复急急问道:“那么‘销魂之宫’呢?”
    万无极道:“唯独‘销魂之宫’,两扇石门紧闭,外人不知机关所在,绝难进入,所以我没有派人进去寻找!”
    那清朗话声道:“师爷,难道你就不以为他会误打误撞地,跑进了‘销魂之宫’?”
    万无极道:“不会的,‘销魂之宫’前,那条地道,我也命人查过,没有看见他,而且,‘销魂之宫’的两扇石门,至今犹闭得紧紧,了无异状!”
    那清朗语声道:“师爷不是说堵住了‘销魂之宫’的地道,有意开放了‘拘命’,‘夺魄’二宫之前那条地道么?既然如此,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万无极道:“我正感觉奇怪,‘销魂之宫’前的那条地道,至今仍是封得死死的,莫非他又循回原路,跑出去了!”
    语音一顿,复以不信口吻,接着说道:“那也不可能啊!在他进入‘玄天石府’之后,我已把出路立予封死!”
    只听那清朗话声说道:“那就太以奇怪了……”
    话声随即沉寂了下来。
    燕小飞至今才听出,那清朗话声,赫然竟是那卓少君,卓少君与万无极跑到了一处,擒贼成双,那该是绝佳的机会。自己进入这“玄天石府”,目的就在擒贼,如今既已发现二贼所在,何不擒了二贼再作打算。
    他有此一念,那脱困之念,便暂行打住,转过了身,循当中那条地道,闪身扑了过去。
    才走不到十丈,忽听那万无极话声又起:“少东家,如今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卓少君道:“师爷知道他在那儿?”
    万无极嘿嘿笑道:“他在往‘夺魂之宫’途中,送死去了!”
    燕小飞一惊,连忙停步,只听背后一阵隆隆之声,一堵石门封死背后来路,紧接着地道那头传来万无极阴笑之声:“燕小飞,来不及了!老夫自你离开了那‘销魂之宫’后,一路之上,均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我绝未想到你会误打误撞地,跑到那‘销魂之宫’去。可惜你迟来百年,不然你定可尝到那个销魂蚀骨的风流滋味!老夫更没有想到你会知道那‘销魂之宫’的唯一出路。不管怎么样,你眼下只有一条路好走了。来吧,老夫与少东家都在‘夺魂之宫’等你呢,快来吧!”
    燕小飞静听之余,面色连变,那万无极话落,他立即扬声说道:“万无极,你说你看得见我!”
    万无极嘿嘿笑道:“自然,君前辈匠心独运,这‘玄天石府’中设置得巧夺天工,老夫只消坐在一处,便可看见每一条地道中的动静。”
    燕小飞冷笑说道:“万无极,你骗得了哪一个?”
    万无极道:“老夫何必骗人,信不信由你。不过,老夫适才就能分辨你已进入了这条地道,是否能看得见你,你何妨自己想想看。”
    燕小飞听得心中一震,默然不语,如今他深信万无极确实看得见自己,而非施诈,这一下是敌暗我明,人家看得见他的一举一动,他却摸不清对方人在何处,那还有什么战斗可言?
    沉默之中,他竭尽全力在地道中四下搜寻,想找出那万无极到底凭什么能看得见他之故。忽而万无极嘿嘿笑道:“燕小飞,你省点力气吧,老夫这能够见人之法要是被你看出,这‘玄天石府’还称得上玄奥无穷么。老夫再告诉你一点,我适才见你要循出路脱困,这才跟少东家在此谈话,故意把你引入这条地道。老夫要是看不见你,焉能知道你身在何处?”
    燕小飞听得心头又复一震,不禁又相信三分,事实上,在万无极说话的片刻功夫中他也确未能找得一丝端倪,心知正如万无极之言,自是绝难看出什么的,只好废然作罢!
    但他刚收回目光,只听那万无极又道:“燕小飞,老夫想起来了,有句话要问你,你是如何躲过老夫‘轩辕庙’中神仙难逃的埋伏呢?”
    燕小飞冷冷说道:“我不是告诉了你么,我由来命大运气好。”
    万无极阴阴说道:“你既不说,老夫也无法相强,不过如今在这‘玄天石府’中,可没有命大运气好的那一说了。”
    燕小飞道:“那未必见得,试试看再说不迟。”
    身形忽闪,一下掠进十余丈。
    万无极好似并不在意地道:“说得是,咱们就试试看,来吧,我和你在‘夺魄之宫’中见见真章,你为什么不动,是害怕了么?”
    入耳此言,燕小飞立刻扬起双眉,暗暗咒骂一声,如今他明白了,万无极哪里是看得见自己,分明是藉那高绝心智施诈及所作猜测而已!
    当时他心中一松,一声不响地闪身又往前扑去。
    又听那万无极说道:“燕小飞,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哑了不成?燕小飞,老夫劝你少费心机,少动脑筋,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燕小飞却不开口,身形如电,转眼间又前进了数十丈,那万无极的话声,是越来越近了!
    忽听万无极说道:“好快的身法,原来老夫一眼未看见你,你已经溜进来了,那最好不过,老夫只怕你不来,快些上来吧!”
    燕小飞暗自一声冷笑,就是忍着不开口,这时地道忽然上行,一个转折之后,两扇未开的石门顿时呈现眼前,不用说,那正是“夺魄之宫”,单看那由门内透射而出的惨淡绿光,便已够慑人的。
    只听那万无极话声由门内突然传出:“好,好,好,燕小飞,你竟敢和老夫斗智来了,也好!”
    燕小飞不等他把话说完,双掌猛扬,砰然一声震开石门,人也跟着掠了进去。
    绿光闪烁,只见此宫要比那“销魂之宫”大上三倍有余,里面空荡荡的,绿光也不知来自何处,只有那紧靠里面一座高高的石案之上,并肩坐着两个人,正是那万无极与卓少君。
    一见燕小飞闯进“夺魄之宫”,那卓少君一惊便要站起,那万无极也自一惊,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伸手一把位住卓少君嘿嘿说道:“少东家奈何如此不能镇定,坐在这儿看着他被夺去魂魄,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卓少君脸一红,忙又坐了下去。
    那万无极立即转望燕小飞,阴笑说道:“燕小飞,老夫还真没想到你也会耍奸诈,不过这奸诈却害了你自己。如今你既然闯进了‘夺魄之宫’,老夫正求之不得,你便是肋下生翅,也难再出去了,如今业已没有命大运气好那么一说,你生机毫无,等着被夺去魂魄吧。”
    燕小飞冷然说道:“万无极,我知道这夺魄之宫中,必有歹毒霸道的凶恶埋伏,但是你可会估量一下,你我之间距离多少?”
    万无极阴笑说道:“老夫估量过了,不过十余丈距离。”
    燕小飞道:“十余丈距离,在我来说,不过是抬腿之间。”
    万无极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妨抬腿试试看!”
    燕小飞冷哼一声,道:“何须你说,我自然是要试!”
    话落,闪身欲扑,只听万无极一声轻笑,满室绿光忽没,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好的眼力也要等上片刻,才能在暗中视物,燕小飞大惊,慌忙运气护住百穴,凝神而立,默察四周动静,防备那些意料之中的歹毒侵袭。
    他没动,眼前一亮,绿光又现,那万无极与卓少君仍在原处,只听万无极嘿嘿笑道:“燕小飞你看如何?”
    燕小飞道:“不如何,我仍有办法擒你二人。”
    万无极神色忽转狰狞,道:“可惜老夫已没有心情陪你玩了,少东家,关于这条‘铁血墨龙’,要死的,抑要活的?”
    卓少君笑得阴狠,道:“师爷,我要活的,留他活口,好把那几个东西引来。”
    万无极嘿嘿笑道:“说得是,燕小飞,你果然命大运气好,小心了!”
    他话声方落,燕小飞已然腾身而起,飞扑过去,但,万无极一声狞笑,那石案前地上,突然裂开一缝,数十道水状物体向上疾射而出,直达室顶,就像一堵水墙般拦在那神案前,燕小飞不知这是何物,生怕会有剧毒,硬生生地刹住身形,但那喷泉般埋伏不过一喷即停,而就在那一喷即停的刹那间,石案一翻,万无极与卓少君忽然不知去向。
    燕小飞不由大恨,猛地一掌向那石案劈了过去,燕小飞掌力千钧,足可摧山震岳,只是一声大震过后,那石案竟依然固我,还是好好地,纹丝不动。
    燕小飞一惊,立时怔住,这时忽听万无极话声透壁而入,还带着无限得意狰狞的笑声:“燕小飞,你上当了,那是马鞍山上的泉水,当代第一高手,畏慑区区泉水,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好了,燕小飞,老夫懒得和你多说,既有少东家一句话留你活口,你便无眼福见识那夺魄追魂的各种埋伏,老夫只有先请你睡上一觉了。”语毕,适才那地面裂缝之处,突然袅袅升起数缕色呈粉红的轻烟。
    轻烟甫一冒起,燕小飞鼻端已嗅见了异香,他一闻便知,那是万无极的独门得意杰作之一“拘魂销魄散功烟”,魂可拘,魄可销,功却万不能散,他立刻聚起一身真气,闭住任督两脉,同时也尽可能闭住气息。
    任督两脉虽闭,但气息却似乎闭得慢了一步,高大身形,忽地一阵摇幌,推金山,倒玉柱般砰然倒了下去。
    他这里刚倒下,那地上裂缝自闭,轻烟立绝,忽听那传自石壁的万无极话声说道:“少东家且慢,这条孽龙奸滑得很!那解无忌的‘无影之毒’都没能奈何他,别上了他的当!”
    随听那卓少君笑道:“师爷,往日他是龙,如今已变成一段烂草绳了。”
    万无极笑道:“但是烂草绳也不可轻视,让他们进去吧!”
    话落有顷,那石案忽又一翻,两名黑衣汉子疾掠而入,同时,那石案又自合上。
    这万无极的确够阴狠了,他是唯恐燕小飞有诈,让卖命的进去试试,同时闭上石案,以防万一。
    燕小飞寂然未动,那两名黑衣汉子提心吊胆地走到他身边,却迟疑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听万无极冷然说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出手制他穴道?”
    那两名黑衣汉子一惊,其中一名忙抬手点向燕小飞的“晕穴”,燕小飞自然是一动未动地任他制住穴道。
    又听万无极一笑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对付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行了,你两个把他架出去室外再说。”
    那两位黑衣汉子闻言,立时一人一条胳膊地,架起燕小飞,不走向石案,反向两扇石门走去。
    “夺魄之宫”那两扇石门,忽地自开,同时又响起万无极的话声,阴笑说道:“你们把他囚在第三层地牢之中,千万记住,不许解开他被制穴道!”
    那两名黑衣汉子恭谨地应了一声,架着燕小飞出门而去。这时,那“夺魄之宫”中,万无极与卓少君才由石案中双双走了出来,看来他仍然备有万一。
    目送那两名黑衣汉子架着燕小飞去远,万无极脸上的神色好不得意,转过头来向卓少君笑道:“虽然他‘铁血墨龙’,号称当世第一高手,也难翻得出我的掌心,如今好了,大敌就擒,再一网打尽那几个东西,少东家就可成为天下武林的一代霸主了。”
    卓少君听得神采飞扬,长眉双皱,傲气横溢,大有不可一世之概,只听他得意地笑道:“到那时家父成了太上霸主,师爷也要成了我的开国元勋,登上国师宝座。”
    语毕,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笑声落后,卓少君问道:“师爷,家父与波总管何时可到?”
    万无极想了想道:“大约明天不到,后天准到!”
    卓少君点了点头说道:“那几个老东西呢?”
    万无极笑道:“少东家尽管放心,那几个老东西交给我好了。”
    卓少君笑道:“既然师爷运筹惟幄,胸罗妙机,我哪有不放心的!不过……”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师爷,我有桩心事,想跟师爷商量一下……”
    万无极道:“少东家有什么心事只管说,我自当为少东家拿个主意!”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你应该知道,一代霸王不可无后……”
    万无极大笑说道:“少东家也要来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成么?”
    卓少君点头道:“太多了,太多了,我只要一正一侧,于愿已是。”
    万无极道:“那好办,这包在我的身上,一旦功成之后,我来帮少东家选尽天下美色……佳丽……”
    卓少君接口说道:“那倒不必,我只要两个人,就是‘无垢玉女’冷寒梅,和‘脂粉情魔玉罗刹’仲孙双成。”
    万无极呆了一呆,道:“原来少东家也……”
    卓少君道:“美色当前谁不动心,绝代娇娃,那个不爱,故曰展禽坐怀不乱,那是欺人之谈,师爷该知道!她两人一个清丽,一个美艳,已集天下绝色于一身。”
    万无极大笑说道:“高绝,高绝,少东家说得不错,我颇有同感,只是,少东家,哪个为正,哪个为偏?”
    卓少君道:“自然寒梅为正,双成为偏!”
    万无极大笑说道:“好,好,好,这包在我身上,只消我略施手脚,不怕她两个不乖乖的顺服。只是,少东家,事成之后,如何谢我?”
    卓少君扬眉说道:“只要好事得偕,任凭师爷开口。”
    万无极道:“如此我先谢了,少东家,那个燕小飞怎么办?”
    卓少君道:“我本有杀人毁证之心,要燕小飞在司徒文面前横剑自绝,如今不必了,自己人,还是留着的好。”
    万无极笑道:“少东家心肠还是软了些,但既有此谕,我只有敬遵!”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解家的那个丫头呢?”
    万无极道:“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恐有所不便,我以为该等一网打尽了那几个再说。”
    卓少君点了点头,道:“全凭师爷了,她虽然身子已破,元阴早失,但对师爷却不无小补,杀了未免可惜。”
    万无极嘿嘿笑道:“多谢少东家提醒,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天快亮了,我要歇歇去了,一切事儿,都交给师爷全权处理。”
    说着,迈动步履,飘然出门而去。
    望着卓少君身影不见,万无极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笑意,转身走向了石案……
    这“玄天石府”的地牢,在“拘命之宫”的底下,据万无极所知,是共分三层,自然,越往下层走去,那地牢里的滋味,就越不好受,事实上,的确如此。
    那第三层地牢,没有灯,黑暗,潮湿,还有一股子令人掩鼻的酸臭霉气。
    大概是当年那位“淫魔”“阴阳人妖”君龙阳在世的时候,作孽太甚,在这地牢中囚死了不少人。
    因为在第三层地牢中,横七竖八或倚或靠或躺或卧地,有着十几具白骨。
    如今,那位被称为当代第一高手的“铁血墨龙”燕小飞,就倒卧在这既黑暗,又潮湿,更带满布白骨的地牢之中。
    像这样的被囚禁,不出三天,定难禁受,非有所不幸不可。在这地方,便是铁打的金钢,铜浇的罗汉也会生锈,何况一个血肉之躯,活生生的人。
    而燕小飞他就这么静静地倒卧着,寂然不动,看来,那万无极的话是多虑,那不假,是真的。
    他是这么静静地躺着,可是突然之间,有一个动的东西进了这间地牢。
    那是由地牢石壁根上,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口里,蠕蠕而动,慢慢爬出来的一条蛇。
    它起先探出个头,然后慢慢地往外爬,转眼间,便已爬出了五六尺,不过,这条蛇与一般的蛇不一样,一般的蛇都是蜿蜒爬行,而这条蛇却是笔直的往前爬。
    怪了,难不成它也得了风湿,骨头不灵活了?
    不,不是那回事儿,仔细看看,那不是一条长虫,而一条铁链子,铁链链子动起来该是有声的,可是这条铁链子却丝毫不出声息,那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离地数分,而且竟然挺得笔直。
    这可真是件怪事,倘若燕小飞此际醒着,那可真能吓他一大跳。
    那条铁链子慢慢伸向燕小飞卧身之处,可是在距离燕小飞身侧约摸五六寸处,它突然地停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倏地,它又往前一伸,可是这一伸充其量不过是前伸了一寸多,便又停住不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忽地,那石洞中似乎隐隐约约地传出了一声轻哼,那条铁链子紧接着缩了回去,好快,转眼没了影子。
    转瞬间,那石洞中竟传出了人语,那是个沙哑而低微的话声。
    “喂,小子,醒醒,醒醒,别那么好睡,再睡下去你就非完蛋了帐不可,喂,小子,醒醒!……醒!”
    敢情,他是以为燕小飞睡着了。
    自然,燕小飞是没被他叫醒。
    只听那话声哼了一声,又道:“小子,你是我老人家几十年来所碰上的第一个倒霉蛋,我老人家有好久没吃上人肉了,也是你小子不幸中之大幸,躺那么远,我老人家就是钩不着你,其实,小子,反正你是活不了,又何不成人之美,让我老人家饱餐一顿,解解馋,你小子不知道,我老人家如今是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小子,你就行行好,躺过来些吧!”
    他说他的话,燕小飞自然是听不见,躺着没动。还好,燕小飞听不见,否则定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那洞中之人,突然哼了一声:“原来你小子是被人制了穴道了,怪不得,嗯嗯,你小子还挺壮实的嘛,肉比别人多上一倍,而且准是瘦的多,肥得少,正合我老人家胃口,肥的吃太多,会腻得慌,唉,小子,我老人家本打算让你不知不觉,痛苦毫无,如今,说不得只好先弄醒你了。”
    他说话间,那条铁链子又自洞中伸出,这回只伸出两三尺便自停住,只见那铁链微微一震,那最前面的一环,竟然忽地脱开飞出,“叭”地一声,打上燕小飞后腰,心眼手法之别致,认穴之准,堪称罕见。
    燕小飞本来只吸入了极少量的“拘魂销魄散功烟”,经过这一段时间,效力已然失去,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穴道被制,如今穴道一解,他立即醒转,睁眼一看,神情猛怔,震地翻身跃起。
    他刚跃起,石洞那人突然说道:“小子,你醒了!”
    燕小飞哪会想到有这么一着,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但是在震惊之中,他还不失冷静地能辨出话声来自何处,退了一步之后,凤目凝注在那对面石壁根上的石洞,立即沉声喝问道:“谁?”
    那石洞中人急忙说道:“嗳、嗳、小子,你嚷个什么劲儿,把嗓门儿压低点好不,要让人家听见,咱俩就得死一对儿。”
    燕小飞只觉得这话声极其陌生,听不出是谁,忙又问道:“你是谁?”这回声音又低了不少。
    那石洞人道:“小子,这才像话,对老人家说话,别那么扯着大嗓门儿,我老人家知道你个子大,嗓门儿大,成了,小子,我是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还是不说的好,也免得你到阎罗王那儿告我老人家一状!……”
    燕小飞突然笑了道:“你已认为我非死不可么?”
    “当然!”那石洞中人道:“只要进了这‘玄天地牢’,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就是有一百条命,也非搁在这儿不可,我老人家例外。”
    燕小飞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出去?”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和你不同,我老人家被铁链子锁了‘琵琶骨’,动一动痛得要命,这铁链子又不是凡铁,凭我老人家还动不了它,再说,这多年来,它和我老人家这一身肉却长在一起了,我要是一扯,非要老命不可。”
    燕小飞听得皱了眉,道:“你老人家究竟是哪一位?怎么……”
    “小子,”那石洞中人道:“别站得那么远,我老人家上了年纪的人,耳朵不好,你站过来一点不好么?”
    燕小飞迟疑了一下,举步走了过去。
    他刚迈一步,那条铁链子忽地伸了出来,灵蛇一样卷上了他的小腿,燕小飞只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把他往前一带,带得他一个踉跄,险些被摔倒,他连忙功凝双腿,稳住身形,诧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
    那石洞中人嘿嘿笑道:“干什么?问得好,你小子站稳了,我老人家要吃你了!”
    燕小飞为之一怔,道:“怎么说?你要吃我?”
    “怎么?”那石洞中人道:“难道说你的耳朵比我老人家这上了年纪的人还不中用?没听清楚,要不要我老人家再说一遍?”
    燕小飞道:“我听清楚了,只是我不相信。”
    那石洞中人道:“那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小子,我老人家连长虫老鼠都吃,还有这牢里的苔藓,杂草等,为什么不吃人?”
    燕小飞眉头一皱,道:“怪不得你怕我到阎罗王面前告你,也怪不得你叫我走近些,原来你没安好心!”
    那石洞中人道:“那怪不了我老人家,小子,谁叫你被人关进地牢,你小子虽然明白,却可惜明白得太晚一点!”
    燕小飞道:“你把我拉近些就能吃掉我么?”
    “当然。”那石洞中人道:“这根铁链子就像我老人家的筷子一般,我老人家能把你的肉,一块块地弄进来。”
    燕小飞道:“恐怕你只能吃一块,铁链一松,我就要跑了。”
    那石洞中人道:“要让你跑得了,我老人家还吃个屁,小子,你放心,我老人家自有办法让你跑不了。”
    燕小飞道:“我的穴道是你解开的么?”
    那石洞中人道:“除了我老人家之外,这儿连个鬼都没有,要不是我老人家解开你的穴道,怎能把你诓过来。”
    燕小飞道:“我本有感恩之心,如今……”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本不要你感什么恩,只要把肉给我老人家填饱肚子,祭祭五脏神就够了。”
    燕小飞道:“我说你吃不了我,不信你就试试看吧!”
    那石洞中人道:“你小子这是何苦?反正你只有死路一条,何不行行好,成人之美,解解我老人家之馋!”
    燕小飞有点啼笑皆非,道:“你放心,我由来命大运气好,死不了,就算是只有死路一条,你何不等我死后再吃?”
    那石洞中人道:“死人味道哪有活人鲜。”
    燕小飞道:“吃活人未免太残酷了些!”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不懂什么叫残酷,这若叫残酷,则人家加诸于我老人家的,该又叫什么呢?”
    燕小飞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被囚此间,支撑到如今,为的也是求生保命,自己既不想死,为什么偏要别人死?”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我老人家是吃定你了!”
    燕小飞起初心平气静,对他还有三分怜悯,也觉得好笑,可是如今,他却真动了气,当即说道:“那么你就试试看吧,我懒得多说了。”
    那石洞中人道:“这才像话!”
    猛然一抽铁链,燕小飞虽连动也未动,但也觉得那一抽之力,大得惊人,不仅使他几乎站立不住脚,连腿儿也为之酸麻。
    只听那石洞中人“咦”的一声,道:“乖乖,你小子好大的劲儿,凭你小子这副身手,会被人给弄到这儿来?”
    燕小飞道:“那没有什么稀罕,你都被人弄到这儿来,我又何能得免。”
    那石洞中人怒声说道:“小子,我老人家是上了人家的当,着了人的道儿,并非我功力不逮!”
    燕小飞道:“你怎知我不是上了人的当?着了人的道儿?”
    那石洞中人似乎怔了一怔,半晌始道:“看来无独有偶,我老人家并不孤单寂寞,世上还有第二个笨蛋。”
    燕小飞不禁为之失笑,但他没有笑出声来。
    话锋微顿,那石洞中人又道:“小子,你身手不差,便是我老人家当年也没见过几个,你小子是谁的徒弟,说说看,我老人家认不认识!”
    燕小飞想了想道:“徒忌师讳,家师姓柳,号‘一尊’。”
    那石洞中人“哦”的一声惊呼,讶声说道:“小子,你,你你是柳‘一尊’的徒弟?”
    燕小飞道:“正是!”
    那石洞中人道:“小子,你怎不早说,早说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小子,这么看来,你的肉我老人家不能吃了……”
    那条铁链一松,又缩回了洞中。
    随听那石洞中人又道:“小子,坐,坐,坐下咱们谈谈!”
    燕小飞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老人家那边怎么样,我这边地上是不能坐的,我就这么站着陪你老人家谈好了!”
    石洞中人道;“要是到了我老人家这边,恐怕你小子连站都不能站,好吧,小子,随你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燕小飞道:“我叫燕小飞,有个不大好听的名号‘铁血墨龙’。”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没听说过,你小子可别不高兴!”
    燕小飞道:“那是什么话,我本来藉藉无名。”
    那石洞中人道:“你小子多大年纪了?”
    燕小飞道:“老人家我今年刚刚三十出头。”
    那石洞中人道:“怪不得,我老人家当年行道江湖,没到这儿来之前,你小子还没出世呢,小子,我老人家寿登八十了。”
    燕小飞吃了一惊,道:“老人家,你现在该不会再怕我到阎王那儿告你了吧?”
    那石洞中人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挺会拐着弯儿说话的,小子,你既是柳‘一尊’的徒弟,我老人家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老人家复姓澹台,单名一个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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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阎王令
    燕小飞心神大震,失声道:“你老人家就是五十年前叱咤风云,纵横宇内,睥睨武林的‘阎王令’澹台前辈!”
    那石洞中人道:“怎么?你小子知道我老人家?”
    燕小飞忙道:“晚辈常听家师道及前辈……各种侠义事迹……”
    那石洞中人乐不可支地,大笑说道:“怎么?柳一尊还常提起我,哈哈,我老人家乐死了,这一辈子没包活,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而且,你小子这后生晚辈,还知道我老人家,可见武林中还没有忘记‘阎王令’三字,哈哈……”
    忽地笑声敛住,话音中带着点羞涩地,继续说道:“小子,说来我老人家是够汗颜的,当年我老人家行道江湖的时候,出手过狠,杀人无算,再加上我老人家当年那孤僻冷酷的坏脾气,哪一个不敬鬼神而远之,背地称我老人家是一个‘魔’字,没想到那柳‘一尊’竟这么看得起我,唉!唉!我老人家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燕小飞道:“你老人家的当年事迹,晚辈由家师口中知之甚详,虽然杀人无数,但所杀的皆武林败类,暨十恶不赦之徒,虽被称一个‘魔’字,你老人家却是魔中之‘侠’,要比那些欺世盗名的虚伪之徒,不知胜强多少……”
    那石洞中的澹台海突然说道:“小子,这话是你说的?”
    燕小飞道:“家师也常这么说,并晓谕晚辈要向老人家多多学习。”
    “你小子好甜的一张嘴!”澹台海呵呵笑道:“够了,小子,别说了,再说我老人家这张脸就越发没地方放了。小子,‘阎王令’澹台海这几个字,不论是褒是贬,只要能被柳一尊提上一提,我老人家就是现在伸腿瞪眼咽气完蛋,也为之甘心瞑目的了!”
    燕小飞沉默了一下,道:“老人家,你可知道,武林中却以为你老人家……”
    “死了,对不对?”澹台海接问了这么一句。
    燕小飞只得应道:“正是!”
    澹台海道:“小子,人生百年,难能免此,何讳言一个‘死’字!小子,我老人家假如死了,难道你如今所遇见的是鬼不成?”
    燕小飞道:“老人家,那么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鬼地方来的?”
    澹禽海一叹说道:“小子,说来话长,也够丢人的,不提还好,提起来我老人家脸上就会发烫。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燕小飞心想,这倒好,我既然人在这儿,怎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遂一面好笑,一面口中又忙说道:“晚辈知道,这儿是‘玄天石府’,马鞍山的山腹之中。”
    澹台海又问道:“小子,你知道这‘玄天石府’,是谁的么?”
    燕小飞道:“晚辈知道,这是百年前一代淫魔‘阴阳人妖’君龙阳的。”
    澹台海道:“错了,小子。”
    燕小飞为之一怔,道:“怎么?老人家说我讲错了么?”
    澹台海道:“本来就是错了,小子,这儿本是百年前一代风尘异人太叔常的洞府,但是后来被君龙阳那不男不女的兔崽子给占了,他把那三间石室改成什么‘拘命’,‘夺魄’,‘销魂’之宫。”
    燕小飞道:“原来如此,世人不知,却还以为这‘玄天石府’是君龙阳的呢?那么你老人家怎么会来……”
    澹台海道:“小子,我老人家便是被君龙阳的衣钵传人,风流郎君阴如卿给骗进来的,我老人家本来打算除掉他,却不料反着了他的道儿,被他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燕小飞道:“老人家,那阴如卿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了!……”
    澹台海振声说道:“怎么?小子,那阴如卿已经死了?”
    燕小飞应道:“不错,老人家,他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了,只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澹台海恨声说道:“好兔崽子阴如卿,我老人家被你囚禁三十年,至今仍活着,你兔崽子却命那么短,先我老人家而去,这笔帐儿,教我老人家找谁算呢?”
    燕小飞说道:“老人家,人死一了百了,阴如卿既然已经死去,你老人家的仇恨,不也就随之消掉了么?”
    澹台海道:“仇是消了,恨却未消,我老人家不能手刃阴如卿那兔崽子,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一泄心中积愤!”
    燕小飞道:“老人家,你还打算出去么?”
    澹台海道:“当然,你小子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但我老人家虽有出去的打算,却无出去的办法,这多年来,也没见一个人能帮我老人家的忙,如今既遇上了你小子,那是我老人家命该能出得此困,重见天日。”
    燕小飞道:“你老人家不是说,铁链非凡铁金属,又穿在‘琵琶骨’,都和肉长在一起了么?”
    澹台海答道:“那不要紧,我老人家可以带着铁链子,只要你有办法,帮我老人家把铁链截断就行了!”
    燕小飞笑了笑道:“老人家,铁链不是凡铁,兵刃都斩它不断,晚辈有什么办法?”
    澹台海道:“你小子少跟我老人家来这一套,你小子还当我老人家真不知道柳一尊那‘三阳神罡’,无坚不摧,无刚不克……”
    燕小飞笑道:“看来你老人家对晚辈的师门绝艺,知之颇详。”
    澹台海得意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柳一尊那些绝艺神功,我老人家说起来能够如数家珍的呢!”
    燕小飞道:“可是,老人家,石壁这么厚,晚辈怎么过去呢?”
    澹台海颇有把握地道:“这个不用你发愁,我老人家自有办法,我功力犹在,你小子身手也不差,咱们用双手十指,你由那边挖,我由这边挖,总会挖通它的。”
    燕小飞沉吟了一下,道:“晚辈或可勉力为之,老人家,这石壁有多厚?”
    澹台海道:“我老人家天天试,大约有一尺光景。”
    燕小飞眉锋一皱,道:“老人家,那不是一时半时所能挖得通的!”
    澹台海道:“我老人家明白,要是那么容易,我老人家就叫你小子一边坐着去了,小子,你没听人说过:锲而不舍,金石为开,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要功夫深,铁杵也会磨成绣花针!”
    没想到一句话儿,却引出了他这么多道理。
    燕小飞皱着眉头,笑了笑,道:“晚辈不怕难,只是奉告你老人家这件事急不得!”
    澹台海截口说道:“小子,如今咱们废话少说,动手吧!”
    燕小飞想了想道:“晚辈遵命,只是,老人家咱们可别挖偏了!”
    澹台海道:“你小子放心,我老人家自有主意,这样吧,咱们以这个洞为准,挖个半人高的洞就行了。”
    “不错,这样就不会挖偏了。”
    燕小飞扬了扬眉,点头说道:“那么老人家,晚辈就动手了,你老人家可有出这地牢之法么?要是没办法出这地牢,那……”
    澹台海有点不耐烦地道:“小子,废话少说,动手吧,我老人家自有出这地牢之法,要不然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说得也是,燕小飞遂不再多说,蹲下身形,双掌并出,钢钩般十指猛地往石壁上一插,只听“嗤”地一声,那坚如钢铁的石壁,竟被他插进了一半手指,然后猛地往外一带,“哗啦”一声,抓下一大片石块。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挖了下去!
    挖着,挖着,忽听澹台海问道:“小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燕小飞随口答道:“和你老人家一样,是被人引进‘玄天石府’,着了人家的道儿。”
    澹台海道:“小子,那是谁?说给我老人家听听,待会儿我老人家出了困,便帮你找他去。”
    燕小飞道:“多谢老人家,但只要能出得地牢,我自己也会找他,老人家可曾听说过‘万魔之魔’万无极?”
    澹台海惊声说道:“小子,是他么!你就是着了他的道儿?那老兔崽子的一身功力,不是已被柳一尊震散毁去?小子,你能否说得详细点儿!”
    燕小飞道:“自无不可……”接着就将诸事说了一遍。
    听毕,澹台海惊笑说道:“乖乖,我老人家三十年未出武林,没想到外面竟有了这么大变化,那老兔崽子野心不小,野心不小,……”
    燕小飞道:“老人家,说归说,别停手啊!”
    原来澹台海听得入了神,竟忘记挖了,他赧笑说道:“小子,对不起,我老人家忘了。”
    说完,立即又恢复动手。
    他话锋稍顿之后,又道:“小子,我老人家是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有这种事,便绝不能坐视。小子,快点挖吧,我老人家有三十年未展舒筋骨了,这回出去,要大大地干它一场。”
    燕小飞道:“老人家,晚辈的一双手,根本就没有停过。”
    澹台海笑了笑,未再说话。
    于是,这一老一少,就这么你一把,我一把地挖了下去,这一挖,不知道要挖到何时!
    这一天,秣陵关来了几个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于还有个要饭花子。
    那自然是“无垢玉女”冷寒梅与“脂粉情魔玉罗刹”仲孙双成,以及南宫隐等一干武林奇客。
    她们是在“天王寺”被卓王孙等脱逃之后,便无目的地,来到“秣陵关”。看神色,每一个都是愁眉不展,落落寡欢,这本难怪,到如今,不仅卓家那群魔头未见一人,便连燕小飞的下落,竟也毫无讯息,她们怎不心焦?怎不着急?
    默默行走间,南宫隐忍不住地突然开了口:“姑娘们,咱们哪儿去,要是再这么没头苍蝇般,东撞西撞,我老人家可要自杀了!”
    没有一个人答理他,他话是对冷寒梅、仲孙双成说的,但这两位一向智慧如海的绝代红妆,如今也六神无主,方寸早乱,叫她两个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只有“南偷”尉迟奇冷冷地答了话:“酒鬼,你这句话两天来也不知问过多少次了,你要是再问,你死不成,我老偷儿可真要烦得抹脖子了。”
    南宫隐正愁没地方发泄,这下可找到了对象,双目一瞪,道:“难不成你要我老人家憋死?”
    尉迟奇道:“憋死只是你一个人难受,可是你这没完没了地一个劲儿唠叨直问,却把大伙儿一齐烦死。”
    南宫隐方待再说,忽见呼延明伸手前指,口中“咦”地一声,瞪大了一双眼,诧异叫道:“酒鬼,偷儿,你们快瞧,那是什么?”
    大伙儿循指望去,别人不懂,那南宫隐,尉迟奇与公冶羊却神情为之一震,面有喜色,连忙奔了过去。
    那呼延明所指,与南宫隐等三人奔往的方向,是前面道旁的一堵土墙。土墙没有什么稀罕,可是土墙上面却被人画上了一个长发披散的吊客般鬼头,这就有点不太寻常,太稀奇了!
    在南宫隐三人站在土墙之前,望着鬼头直发怔的当儿,呼延明伴着冷寒梅等人,也到了土墙之前。
    只听南宫隐叫道:“嗨,你三个瞧,那老鬼也出来了。”
    尉迟奇道:“酒鬼!我们眼睛不瞎,自然看得见,只是那老鬼出来干什么?”
    南宫稳瞪眼说道:“怎么?就只许你们出来,不许别人也出来?你几个出来是干什么的?”
    尉迟奇道:“你酒鬼懂什么?他应该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南宫隐哼了一声,道:“你懂个屁,这时候出来正好下手……”
    立即转向冷寒梅道:“姑娘,这是那‘西鬼’濮阳风所留的特殊表记,他出来了,也在这附近百里之内。”
    经他这么一说,不明白的全明白了,冷寒梅含笑点了点头。
    尉迟奇则冷冷说道:“酒鬼,你漏说了一点,他在找咱们呢。”
    小姑娘陈紫云突然天真地问了一句:“尉迟奇前辈,怎见得濮阳前辈是在找我们?”
    尉迟奇眨了眨眼,道:“姑娘,你不瞧那双鬼眼瞪得特别大么?”
    陈紫云举目望去,果见那双鬼眼画得大得出怪,又复问道:“濮阳前辈想必是有什么事儿,只是,咱们哪儿找他去呀?”
    尉迟奇笑道:“姑娘,别着急,你再瞧瞧那张鬼嘴歪到了哪一边?”
    陈紫云只一眼,便即脱口说道:“尉迟前辈,是西边!”
    尉迟奇笑道:“这不就是了么,咱们往西寻找,便可以找到濮阳老鬼踪迹!”
    陈紫云叫道:“对!那么咱们快走呀……”
    一眼望见大伙儿都在瞧她,脸一红,立即住口不言。
    这一来,大伙儿倒是难得地都笑了。
    笑声中,冷寒梅说道:“云妹妹说得是,濮阳大侠找咱们必然有事,既如此,咱们不可再迟缓,快去寻找他吧!”
    她既然有了话,哪个能不点头?于是,大伙儿顺着大路,加快步履一路往西行去。
    是没错,这一路之上,每隔百丈距离,便是一个披发鬼头,而且,这鬼头一直画到了马鞍山山麓。
    望着那峙立江边的马鞍山,大伙儿直发愣,因为,一到了马鞍山下,那披发鬼头便没见到了,而且,大伙儿也不明白“西鬼”濮阳风,把大伙儿引来马鞍山,到底为了什么!
    正如南宫隐愣愣地说的那句:“这老鬼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仙丹?”
    正自诧异间,忽见那左方数十丈外一片树林之中,转出一个身着大红衣裙的美艳少女,向着这边招了招手,又转身进入树林。
    大伙儿睹状一怔,只听南宫隐说道:“好家伙,这老鬼什么时候修来这高道行,会变成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了。走,大伙儿瞧瞧去!”
    说着,他当先闪动身形,掠了过去。
    随听背后尉迟奇叫道:“你酒鬼留点神吧,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儿!”
    南宫隐道:“你瞎操的那门子心?难道我老人家还怕她吃了我不成?”
    说话间,他突然到了树林前,只见那红衣少女站立在树林深处,仍向着这边含笑招手。
    南宫隐艺高人胆大,何况大援在后,毫不犹豫地闪身进了树林,这时,冷寒梅等也跟着掠至。
    那红衣少女来对南宫隐多加注意,却深深地打量了冷寒梅与仲孙双成两眼,然后含笑说道:“两位大概便是‘无垢玉女’冷姑娘,和‘脂粉情魔玉罗刹’仲孙谷主了。”
    仲孙双成一直以一双美目望着红衣少女,未曾开口。
    冷寒梅却微笑地答了话:“不敢,我姐妹正是冷寒梅与仲孙双成,姑娘是……?”
    红衣少女不答冷寒梅的问话,立即截口又问:“诸位可是来寻找‘铁血墨龙’燕大侠的?”
    大伙儿心神一震,仲孙双成美目之中倏闪异采,冷寒梅阻住了南宫隐的喝问,含笑点头,道:“不错,姑娘,我几个是来找燕大侠的,姑娘可知道燕大侠的下落?”
    红衣少女点头笑道:“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等诸位了,我在这儿等了一天一夜了,虽料定诸位必然会来,可没有想到诸位会来得这么快……”
    冷寒梅难掩心中激动,忙道:“那么,姑娘,我先谢谢你了,请告诉我燕大侠现在何处!”
    红衣少女笑了笑道:“冷姑娘何必那么急?我既然等的是诸位,便自然会一一说出……”
    听得冷寒梅娇靥微酡,那红衣少女已然皓腕微抬地,一指林外马鞍山,接道:“燕大侠现在马鞍山山腹,那‘玄天石府’的第三层地牢之中。”
    此言一出,大伙儿不禁大惊失色。诧异欲绝,南宫隐陡然开口说道:“女娃儿,你怎么会知道?”
    红衣少女笑而不答,冷寒梅却忙接过话头道:“姑娘,请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红衣少女道:“假如我告诉诸位,那‘玄天石府’已为金陵卓家的人所盘踞,诸位就不难明白了。”
    大伙儿立即色变,南宫隐喝道:“女娃儿,你可少在我老人家面前来上这一套,那金陵卓家的人,怎能奈何得了小龙儿。”
    别说他不信,就是大伙儿也没有一个相信。
    那红衣少女目注南宫隐,未答反问地道:“老人家是……”
    南宫隐扬声说道:“我老人家人称‘嵩阳醉客鬼见愁’,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隐字。”
    红衣少女“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南宫前辈,恕晚辈眼拙,多有失敬,晚辈久仰南宫前辈那神鬼皆愁的威名,今日得能引谒,何幸如之?足慰生平谒念……”
    顿了顿,接道:“南宫前辈胸罗渊博,见多识广,当知万无极诡谲奸诈,再加上了‘玄天石府’中那‘拘命’‘夺魄’‘销魂’三宫中的厉害机关消息,便是有通天的本领,若被困在其间,也难以施展。”
    南宫隐神情大震,急急说道:“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红衣少女淡淡笑道:“晚辈所说,本来就是真的。”
    南宫隐不禁大急,方欲再说,冷寒梅已然强忍惊慌焦虑地说道:“姑娘在这儿等我们,是为了……救……”
    红衣少女截口说道:“把消息告诉诸位,然后带诸位行入‘玄天石府’,图谋营救燕大侠!”
    冷寒梅道:“谢谢姑娘,只是燕大侠还在么?”
    红衣少女笑了笑道:“冷姑娘尽管放心,燕大侠如若已被害,我就无须站在这儿一天一夜地等诸位了,他们本来是要杀燕大侠的,可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要以燕大侠为饵,把诸位引来一网打尽!”
    冷寒梅心中一松,道:“那么,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红衣少女道;“我以为冷姑娘不必问那么多,能知道燕大侠在那儿,想办法如何加以营救这就够了,是么?”
    冷寒梅未在意,淡淡笑道:“说得是,那么请姑娘带我等进‘玄天石府’!”
    红衣少女点头说道:“我自当效劳,只是,在我未带各位进入‘玄天石府’之前,我有个条件,尚望冷姑娘俯允。”
    冷寒梅道;“姑娘请讲,只要能力所及,我无不点头。”
    红衣少女笑了笑道:“我先谢了,诸位可知道,那一向隐居云南的‘百毒天尊’解无忌夫妇,也被那万无极请来助拳了么?”
    大伙儿心头一震,冷寒梅抬头说道:“这个我等不知道,姑娘提这……”
    那红衣少女道:“我以为诸位营救了燕大侠之后,必不会放过万无极那一群人,我要请诸位独对‘百毒天尊’解无忌留情三分,予以一条生路,俾使他偕妻携女,回转云南。”
    冷寒梅毫不犹豫地,慨然点了点头,道:“姑娘,只要他夫妇不逼我等太甚,我等自不会绝不留情,姑娘放心,我答应就是。”
    红衣少女柳腰忽折,微一裣衽,道:“冷姑娘,成全之德,我这里深为至谢,请跟我来。”
    转身便要走,仲孙双成突然说道:“姑娘请慢行一步!”
    红衣少女回身说道:“仲孙谷主还有什么吩咐?”
    仲孙双成淡淡笑道:“不敢当,我还没有请教……”
    红衣少女道:“仲孙谷主可听说过,解天尊夫妇膝下有个女儿,名唤‘夺魂鬼女’解千娇?”
    群侠闻言恍然,仲孙双成微微扬起双眉问道:“姑娘便是解千娇?”
    红衣少女道:“不敢,我正是秽闻四播的解千娇。”
    南宫隐怒笑一声,道:“好呵!原来你就是夺魂鬼女…”
    话完,闪身便欲扑过去。
    仲孙双成伸手一拦,道:“南宫大侠请慢,我还有话说。”立即转望解千娇道:“解姑娘,请问,我如何能相信解姑娘……”
    解姑娘淡淡笑道:“我知道我说明身份之后,诸位必然难信,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仲孙双成道:“我如何知道姑娘说的是实话?”
    解千娇道:“仲孙谷主若是不信,我莫可奈何!”
    南宫隐刚自一声冷哼,仲孙双成忽然说道:“解姑娘,我请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解千娇那张吹弹欲破的娇靥,突然一红,道:“仲孙谷主,我可以不说明么?”
    仲孙双成美目中异采一闪道:“可以,但是姑娘起码得给我个证明?”
    解千娇眉头一皱,道:“仲孙谷主,你这是让解千娇为难,现在你要我怎么证明,除非我扒出我这颗还不算太脏的心。”
    仲孙双成尚未说话,突然树林的更深处,传来一声怪笑道:“女娃儿,扒出了心,那是要死人的,待我来替你做个证人吧!”
    南宫隐等风尘四奇,神情一怔,脱口大叫:“濮阳老鬼……”
    话声未落,人影闪处,众人面前飘落一人,正是那“西鬼”濮阳风,他冲着冷寒梅陈紫云等拱拱手道:“冷姑娘,仲孙谷主,濮阳风这厢有礼了。”
    冷寒梅与仲孙双成,自然裣衽为礼,含笑谦逊。
    濮阳风立即转向了南宫隐等四奇,瞪了眼:“酒鬼,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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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魑魅搏人
    南宫隐见了濮阳风叫道:“还说呢?你这鬼东西,以那独门鬼表记,把我几个引来了此处,自己却不知龟缩到了那儿去,害得我们……”
    濮阳风道:“不一样么!解姑娘是‘夺命鬼女’,我是‘西鬼’,我们是一家人,该说的她都代我说了……”
    南宫隐眉头一皱,道:“那么,这女娃儿此说是真的了!”
    濮阳风道:“本就不假,解姑娘一片好心,你酒鬼却冲着人家动的什么蛮呢?”
    南宫隐向着解千娇一咧嘴,道:“姑娘,我老人家向你道歉了!”
    解千娇淡淡笑道:“晚辈怎么敢当,只要南宫前辈别羞与晚辈这秽名四播的贼女子为伍,晚辈就心满意足了!”
    南宫隐老脸为之一红,仲孙双成接口说道:“解姑娘,还有我也道歉。”
    解千娇道:“我更不敢当,谷主这是折煞我。”
    这时,南宫隐忙不迭地,拉过濮阳风,详问究竟。
    濮阳风却向着解千娇砭眨眼,道:“女娃儿,有些话,我能说么?”
    解千娇泰然地道:“爱不是罪,情也非孽,况且晚辈也本有一张老面皮,濮阳前辈只管请说,晚辈不会在意!”
    于是,濮阳风就从那树林中燕小飞遇上沙五娘母女伪装中毒起,经“轩辕庙”,直说到了燕小飞进入“玄天石府”。
    语毕,一摊手,道:“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谁想知道,谁问解家女娃儿去!”
    大伙儿没一个人间,却把目光转向了解千娇。
    解千娇竟毫不在意,把燕小飞进入了“玄天石府”后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一直说到燕小飞被囚进地牢。
    听毕,大伙儿悚然动容,孟岚君与陈紫云则垂下了螓首,相对沉默良久,冷寒梅突然一笑说道:“解姑娘,你令我姐妹敬佩,也令我姐妹感激……”
    解千娇倏一阵轻颤,道:“冷姑娘,令人敬佩的是燕大侠,他救了解千娇。”
    “不!”仲孙双成摇头说道:“是解姑娘救了自己,也救了他。”
    解千娇摇头说道:“若能得夫如此,尚复何求?二位令解千娇羡煞,妒煞,如今不可再耽搁,诸位请跟我进‘玄天石府’吧!”
    转身向山林深处袅袅行了进去。
    冷寒梅与仲孙双成,互相交换会心一瞥,双双随行。
    群雄亦随同举步,殿后是南宫隐,他蹙了蹙眉头,喃喃说道:“我老人家还真没想到,‘情’之一字,魔力竟如是之大……”
    这一行人,身形方消失在山林深处不见,冷寒梅等适才站立处,突然飘落了一个人,赫然竟是卓少君,同时,由山林左面也带阴森冷酷笑意地,缓步走来一人,竟是“万魔之魔”万无极。
    两人对望一眼,卓少君忽然阴阴笑道;“师爷,用不着咱们找他们了!”
    万无极点头说道:“那岂不省了咱们一番手脚,自投罗网,那该更好!”
    卓少君神色一转,狠毒地道:“师爷,解家这个丫头,是越发地留她不得了,事后,师爷尽情享用之,然后把她交给二十四煞,我不让她死得那么痛快。”
    万无极嘿嘿笑道:“看来少东家心肠已经不软了。”
    卓少君冷笑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师爷,都准备好了么?”
    万无极道:“少东家难道还不放心,我让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卓少君忙道:“不!师爷,有两个我要活的,而且要毫发无伤!”
    万无极笑道:“虽然难一点,但我绝不辱命就是。”
    卓少君满意地笑了……
    解千娇领着冷寒梅等人,由峰侧一处秘密入口,进入了那马鞍山腹的“玄天石府”之中。
    解千娇本人是一片真诚之心,但冷寒梅等人对她,除了有七八分相信之外,还存着三两分戒意。
    对“玄天石府”中的路径,与各种机关埋伏,解千娇自然是熟悉得很,所以冷寒梅等人在她前导之下,毫无惊险,轻而易举地,便自进入山腹。
    她们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南宫隐则紧跟在解千娇的身后,一只右掌暗暗凝足了功力,以防不测,准备在万一发现解千娇有诈时,先对她采取行动。
    虽然她们一行是严密戒备,全神贯注,可是此时发生在她们身外的事情,她们并无一人知道:第一件事,是在她们进入“玄天石府”数十丈之后,那处本无暗门的秘密入口,却突然由那丝毫看不出缝隙的山壁间,不带一点声息地滑出了一堵石门,封死了秘密入口。
    第二件事,是在她们身左,隔着厚厚山壁的数十丈外,有间石室,石室中面对石壁坐着男女四人。
    这四个人,一个是卓少君,一个是万无极,另两个是解千娇的爹娘“百毒天尊”解无忌,与“罗刹鬼妪”沙五娘。
    这四个人中,卓少君与万无极的脸上,都挂着令人难测含意的微笑,那解无忌沙五娘老夫妇,则是脸色铁青,神情至为难看。
    他们四人的八只眼睛凝注一处,那一处,是紧靠山壁的一张大石桌,大石桌上,斜斜地放着一块铜镜,那铜镜上映着一副有人有物的景象,不但是活动的,而且是密道中的全景,正是解千娇领着冷寒梅等人,缓缓前进。
    这景象由何而来,只要有人稍加注意,或者是往壁顶那个大石洞中看看,定可发现另一面的铜镜。
    再往那秘道中看,更可发现地道顶端,每隔一丈位置,便嵌有一方颜色与石色相彷的秘密铜镜。
    冷寒梅等人的一举一动,全映在这石壁顶端的无数铜镜中,也因之全落在万无极等人眼内。
    忽地,万无极用手一指铜镜,笑道:“解老弟,我不解千娇侄女这是何意,老弟可否为我解释一二呢?”
    解无忌脸上的神情,本就难看得怕人,闻言更复面色一变,刹那间,变得更为凌厉狰狞,他厉笑一声,拂袖而起,道:“万先生不必如此,解无忌已知大胆丫头违犯禁规,解家自有家法,敢请万先生把他交给我,由解无忌亲手处置!”
    万无极摇了摇头哈哈笑道:“解老弟这是说哪里话来,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再精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何况千娇侄女,年纪轻轻,不太懂事,有道是:‘国法不外人情’,撇开别的不讲,就冲着你我数十年过命知交的情份上,我也不能把千娇侄女按规议处,再说,我是看着千娇侄女,由小长大,我这做伯伯的,又怎忍心?”
    解无忌道:“万先生,多谢大度宽容,但万先生不肯降罪,虽属德意,我解无忌的半世英名,却不能在这不肖女儿手上,完全断送……”
    沙五娘突然说道:“老鬼,你打算把娇儿怎么样?”
    解无忌龇牙说道:“我要以家法处置她!”
    沙五娘霍地站起,道:“老鬼你敢!女儿可不是你一人的,要处置她也得我点点头。”
    解无忌道:“老婆子,要知道我是一家之主。”
    沙五娘道:“娇儿她可是由我生的,由我养的。”
    解无忌怒声说道:“亏你还说得出口,要不是你一向惯着她,她会有今天么?”
    “好哇!”沙五娘一只鬼爪伸处,差点儿没抓上解无忌那张脸,她直着刺耳难听的沙哑嗓子怪声叫道:“你竟然说起我的不是来了,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娇儿有今天,那责任该由你负,……我……”
    “我什么?”解无忌跺脚叫道:“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相夫教子你不会,只知一味护短,你睁开老眼看看,她如此大胆妄为,眼里还有谁?”
    沙五娘气得发抖,道:“好!好!好,老鬼,你做你的一家之主,摆你的家规吧,要处置娇儿,你除非先杀了我,要不然你别想动她一指头。”
    解无忌大怒道:“老婆子,你可别不识好歹,惹翻了我,像你们娘儿俩这种老婆女儿,我一个都不要。”
    “好哇!老死鬼!”沙五娘破口骂道:“你!你!你竟敢……我和你拚了!”
    说着,便要一头撞向解无忌。
    万无极飞快地向着卓少君递过一瞥眼色,与卓少君连忙站起,一人拦一个,硬给拖了开去。
    万无极道:“老弟妹,你先歇歇气,只管放心,我不会让他动千娇侄女半丝毫发,你就把千娇侄女交给我,由我保险就是。”
    立又转向解无忌道:“老弟,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不能少说一句么?我都不计较千娇侄女儿的些微过失,你又何必不肯轻饶!”
    解无忌道:“万先生,不是我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实在是这不肖丫头,败我家声,毁我英名,太要不得。还有她,根本不懂事,只知一味护短,你看这像什么话?”
    一语未了,沙五娘肝火又升,边自叫骂,边自扑来。
    万无极连忙又把她劝住,道:“老弟妹,咱们都是一大把年纪,快要入土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般,动辄破口相骂,举手就打,多年的老夫老妻,也不该为这值不得的小事,争吵变脸,你歇歇火儿好不,你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我?”
    沙五娘停止挣扎,默然不语,但旋又说道:“万先生,不罪之德,不死之恩,沙五娘不敢言谢。但必牢记心中,终生不敢或忘。”
    万无极作色说道:“老弟妹,你这是什么话,彼此多年过命之交,千娇侄女儿就如同我自己亲生一样,今后别再提什么‘恩德’两字。”
    沙五娘大为感动地老眼深注,泪光隐隐,干瘪老嘴唇一阵抖动,竟未说出一句话来。
    在她的心目中,万无极这个人是太够义气,太好了!
    卓少君冷眼旁观,也不禁为之寒栗。
    说好说歹地,劝住了老夫妇俩,沉默一会儿后,解无忌道:“那么万先生召我们夫妇来此,是为了那……”
    万无极笑道:“老弟妹适才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我除了要对你老弟有一点惩罚之外,还有件事情要你老弟点个头!”
    解无忌慨然说道:“惩罚应该接受,只要万先生一句话,任何事我也无不点头。”
    万无极嘿嘿笑道:“咱们先谈惩罚,我要你老弟将功折过,以你那神仙难逃的独门玩艺儿,对付了南宫隐几个老鬼之后,然后我要你在那第一层地牢之中面壁三天,如何?”
    解无忌闻言之后,立即点头。
    万无极嘿嘿笑道:“如今再话那与你商量之事,老弟,在你面壁之前,由此刻起,千娇侄女儿,已经不是你的了,我要你把她暂时交给我这做伯伯的看管,你可答应?”
    沙五娘突然说道:“万先生,女儿是我的,他不答应我答应。”
    解无忌怒声说道:“什么事都要你插上一嘴,难道你不说话,我会把你当做哑巴么?谁说我不答应的!”
    万无极又以一副和事佬姿态,急忙摇手说道:“别吵!别吵!怎么又来了呢?既然都答应不就好了么?如今老弟且请坐下,先看看她们动静如何?”
    他的阴谋是,完全如愿以偿地完成了,故意先让解无忌夫妇俩争吵,然后利用这各自气愤之际,似假而真地判了解无忌三天面壁,但却仍要先利用解无忌那一身毒技,对付冷寒梅等人。
    同时,并利用沙五娘的感激之心,把解千娇轻轻要过。
    其实,亲生儿女谁不疼,解无忌不过为了自己半生英名,尴尬得当场下不了台,如今,万无极这等安排,他又何尝不深为感激?
    这么一来,同时制住了两个,就剩了一个沙五娘,便是她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倔强施展。
    谁能说万无极心机如此歹毒,不足称“万魔之魔”?
    此际,往那铜镜之中看来,冷寒梅等人已到了秘道尽头,正由解千娇在壁上各处找寻那开启暗门的秘密枢扭。
    解无忌看得冷冷一笑,道:“丫头,我替你开!”
    伸手一指便要点向身左石壁。
    万无极忙伸手一挡,笑道:“老弟不可鲁莽,莫要伤了他日的两位娘娘!”
    解无忌一怔收手,道:“万先生,怎么说,谁是他日的两位娘娘?”
    万无极看了卓少君一眼,道:“眼看着少东家便要一统武林,成为天下霸主,少东家有意将冷寒梅、仲孙双成二女纳为妻妾,她两个不是他日的娘娘么?”
    解无忌恍然大悟,忙转向卓少君欠身说道:“少东家,解无忌懵懂无知,少东家幸勿……”
    万无极忙截口说道:“不知不罪,稍时对付二女,少东家还有借重老弟之处,都是自己人,老弟无须如此!”
    卓少君也扬眉笑道:“师爷说得不错,他日一旦天下统一,我坐上了武林霸主宝座,解天尊就是我的右国师了。”
    一言正搔中痒处,解无忌大喜,口中却谦逊说道:“解无忌不敢高居要位,但得追随左右,于愿已足!”
    卓少君还待要说,万无极已哈哈大笑说道:“解老弟不必谦辞,你我左右国师已经内定,一旦少东家登上武林霸主宝座,你我便可分沾雨露,共同荣耀的了。”
    说话间,秘道中解千娇轻易地找到机纽所在,用脚一踏石壁根下,左壁一堵石门半旋而开。
    只见解千娇含笑回身,向着身后冷寒梅等人,说了两句,然后娇躯一闪,当先行入石门之内。
    万无极一声冷笑,飞快地一扳石椅扶手,只见秘道中那半旋的石门突然合上,关闭得毫无缝隙。
    随听万无极嘿嘿笑道:“如今已把千娇侄女儿,和他们隔离了,稍待只消再把冷寒梅与仲孙双成二女,隔离起来,咱们便可对那剩下的几个东西,猛下辣手。”
    他这里得意冷笑连连,秘道之中冷寒梅等人已大惊失色,任何英雄人物,在变生肘腋之际,自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只听南宫隐怒声叫道:“糟了,咱们上了那鬼丫头的当了,我老人家说这鬼丫头轻信不得,你们偏不信,现在如何?‘勾魂鬼女’就是‘勾魂鬼女’,永远也变不了‘慈心观音’的……”
    忽听“西鬼”濮阳风冷冷说道:“酒鬼,你这么大喊小叫穷嚷嚷,就能化危为安么?”
    “老鬼!”南宫隐闻言立刻怒火三千丈,破口骂道:“闭上那张狗嘴,你什么时候能干出点好事来的,要不是你拍胸脯保证,大伙儿也不会轻易上当。”
    濮阳风方待再说,“冷面观音”霍如霜突然说道:“南宫酒鬼,濮阳老鬼说得不错,喊叫怒骂办不了事,还是心平气和,冷静冷静,想办法开启暗门才是正理。”
    南宫隐余怒未息地,冷哼一声说道:“好吧!我老人家暂时忍耐,要是大伙儿被人坑了,我老人家第一个就要找他‘西鬼’濮阳风要点公道。”
    “南偷”尉迟奇冷冷说了一句:“到那时但怕那酒鬼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南宫隐双目猛挑,方待叫骂,“北丐”呼延明已经说道:“好啦,酒鬼你少说一句不成么?倘若是那鬼女施诈,把咱们诱骗至此,那些个厉害玩艺儿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不赶快想办法?”
    南宫隐被这个一言那个一语,说得赌了气,半句话不再多说地,伸脚要踩向适才解千娇所踩的那处机纽。
    西鬼濮阳风离他最近,眼明手快,连忙伸手一拦道:“酒鬼!且慢!”
    南宫隐本就对他没好气,此际立时发作,一瞪老眼,怒声说道:“老鬼!你要干什么?打算困死大伙儿,还是预备让人捉活的?”
    “西鬼”濮阳风冷冷笑道:“都不是,是怕你酒鬼上了人的大当。”
    南宫隐不服地道:“我老人家会上人什么当?”
    濮阳风一指地上机纽,道:“这机纽适才那解家丫头踩过,不管她是有心施诈,抑或是被人熟悉内情,对她暗算,这处机纽已不会再能开那处暗门,要不然那就不成其为困住咱们的厉害埋伏,而且说不定你这一踩还会踩出别的阴险花样来,所以我拦住了你。”
    南宫隐嘴里仍要硬到底地,扬眉说道:“我老人家不信。”
    濮阳风往后退了一步,冷冷说道:“不信你就踩踩看!”
    南宫隐心中早信了,他哪敢踩踏,红着脸,怒视濮阳风一眼,转过了身。这时,蓦地一阵嘿嘿冷笑传入秘道说道:“还是‘西鬼’濮阳老鬼来得狡猾,南宫隐酒鬼只知终日酩酊,沉缅于杯中黄汤,对别的事儿,从来不用脑筋……”
    众人闻声神情震动,不由一惊,南宫隐震声喝道:“匹夫何人?”
    那不知来自何处的阴森话声说道:“南宫酒鬼奈何如此健忘,天王寺中……”
    南宫隐破口骂道:“万无极是你这老匹夫?”
    万无极嘿嘿笑道:“正是老夫,南宫酒鬼,你敢辱骂老夫,稍时老夫要把你打入拔舌地狱,让你尝尝那有口不能言的滋味。”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正等着呢,看看你是拔我的舌,还是我拔你的舌,万无极,你如今是龟缩何处,何不出来与我老人家正面为敌,大战三百回合。”
    万无极冷笑说道:“谁拔谁的舌,稍待自知,我们不必待作无谓争论,老夫如今就在你的身侧不远之处,你南宫酒鬼休玩心眼儿,老夫功力已失,与人对敌,是只斗智不斗力的。”
    南宫隐冷哼说道:“万无极,我老人家那小龙儿呢?”
    万无极道:“南宫酒鬼,谁是你的小龙儿?”
    南宫隐怒声说道:“万无极,你装的什么鬼?我老人家指的是燕小飞。”
    万无极“啊”了一声笑道:“你问他呀,莫怪老夫我不知道,只因为你那小龙儿如今已变为一条爬不动的半死长虫了。”
    南宫隐一惊说道:“万无极,你说什么?”
    万无极吃吃笑道:“你要老夫说得详细些,那也可以,在老夫眼中,那燕小飞是蛇而非龙,老夫深谙打蛇妙诀,一捧打在他那七寸之上,如今已被老夫囚在最下一层地牢之中,只有出气儿,没有入气儿了,你听见了么?”
    仲孙双成静听至此,玉颊铁青,身形一幌,嘴里不由地呻吟了一声,冷寒梅忙伸手把她扶住,低低说道:“妹妹,这话不可轻信,万莫上了他的攻心大当!”
    仲孙双成强笑说道:“谢谢姐姐,我不碍事!”
    只有她才感觉得出,冷寒梅一双柔荑冰凉,而且颤抖得厉害。
    只听南宫隐厉声叫道:“万无极你敢!”
    万无极道:“有什么不敢的?其实你该知道老夫敢不敢,南宫酒鬼,你等如今已在‘玄天石府’之中,只要能找到老夫那囚人地牢,你等还怕见不着燕小飞么?”
    南宫隐龇牙说道:“万无极,说得是,我老人家的小龙儿若安好无事便罢,若是他有毫发之伤,我老人家这一辈子就跟你没完!若不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万无极嘿嘿笑道:“那么,老夫是要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了,不过,南宫酒鬼,那是以后,如今老夫要先让你等着点新鲜玩意儿,吃点苦头,还好你听了濮阳风的话,没踩那机纽,要不然第一个吃到苦头的是你酒鬼,不是别人,来了!”
    他话声方落,秘道之中,丝丝异响大作,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楚,只见那秘道彼端,爬来黑压压的一片。
    陈紫云与孟岚君娇躯一抖,首先惊叫说道:“蛇……”
    女孩儿家最怕这种东西,一声惊呼之后,身不由主地躲向了乃师“冷面观音”霍如霜背后。
    随听“南偷”尉迟奇冷哼说道;“留神点儿,不仅是蛇,还有蝎子……”
    说话之间,那片黑压压之物已近,果然不错,正如尉迟奇之言,地上除了大小蛇儿之外,还有不少毒蝎。
    就在这腥风扑鼻,中人欲呕之际,要命的事儿来了,眼前一暗,秘道中的灯火全部熄灭,顿告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黑暗之中,再加上那些越来越近的毒物,这种处境,的确够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
    此际,又听万无极笑道:“诸位,这滋味如何?好受么?别全神贯注面前,也分点神,留心身后及左右。”
    此言一出,听得黑暗中的陈紫云与孟岚君直往中间挤,冷寒梅与仲孙双成倒反而泰然安静。
    突闻呼延明冷哼:“化子会驱蛇,这难不倒我老要饭的!”
    “刷”的一声,他燃着火折子,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立刻壮了几分胆气,南宫隐等人遂也各自燃着火折,一时秘道中光度大亮,较诸先前秘道中的灯火,并不逊色多少。
    又听呼延明喝道:“南宫酒鬼,你几个让开些!”
    他大步越众而出,面对蛇群,抖手打出了两枚拇指般大小的球状物,这两枚球状之物一落地,“波”“波”两声,火光四射,立刻火焰一片,烧得那群毒物乱翻,丝丝异响大作,焦臭之味弥漫了整个秘道。
    南宫隐大笑说道:“原来你化子身上带有这玩艺儿,那就不怕这群毒物了!”
    万无极那阴森话声随之传来:“要饭化子果然不同凡响,竟随身带有‘硫磺弹’,能有几个?”
    呼延明冷哼说道:“我化子身上的玩艺儿多得很,你再看看这个!”
    说道,抖手又是两枚“硫磺弹”,不但又烧死了一片,而且利用硫磺的气味,薰得那群毒物心惊胆慑,丝丝后退。
    可惜这只是一时的现象,后面毒物拥上,前面毒物欲退不能,只有又拥了过来,这一拥比先前来势更猛。
    呼延明不慌不忙,探怀摸出了个白瓷瓶,拔开瓶塞,在秘道中成一线地,倾倒出一些色呈深黄的粉末,那显然是专克五毒的雄黄。
    那群毒物,一闻到雄黄味,立即掉头而退,走得快的躲过了一劫,走得慢的爬伏在地上,已瘫软一堆,动弹不得。
    “南偷”尉迟奇,与“东魂”公冶羊,趁机屈指连弹,那爬伏在地上的毒物,立刻头碎身折,全部了帐。
    那爬得慢的也停在两丈以外,不敢再行爬近。
    南宫隐睹状,哈哈大笑说道:“化子,你身上的玩艺儿可真不少,从今日起,我老人家再也不敢看不起要饭的了。”
    忽听万无极冷冷说道:“酒鬼,别高兴得太早,你等手中的火折子,能够燃烧多久?”
    南宫隐闻言刚自一震,呼延明已一口气吹熄了所有的火折子,仅剩下他手中的那一个,然后冷冷说道:“万无极,一个火折子可燃半个时辰,如今这么多个,你自己去扳着指头算算吧,倘若手指头不够用,扳脚指头也可以。”
    此言一出,除了那胆气略寒,余悸犹存的陈紫云与孟岚君之外,俱为之失笑。
    那万无极毫不在意地道:“时间是不少,只是,呼延明你该明白,那总有个了尽的时候。”
    呼延明道:“你这些毒物不敢近我一丈之内,便是火折子都燃尽了,你老匹夫又能拿我等如何?”
    万无极嘿嘿笑道:“这么说,你等是打算跟这些毒物耗上了?”
    呼延明道:“不错,怎么样?”
    万无极道:“不怎么样,这些个毒物可以不吃不喝,老夫不知你等这些血肉之躯的人,是否也可以不吃不喝,又能支持多久?”
    呼延明道:“那难不倒我要饭的,蛇肉既鲜又美更补,我化子正好大快朵颐,渴了喝点蛇血,也干不死。”
    万无极道:“那固然难不倒你几个,可是那几位姑娘呢?”
    呼延明道:“这不用你操心,有道是‘饥不择食’,真到了饥饿难当的时候,她几位闭着眼也要往下吞。”
    一句话听得陈紫云与孟岚君差点没呕出来。
    万无极道:“话是不错,但一旦吃完之后呢?”
    呼延明道:“吃完之后,毒物之威胁自可解除。”
    万无极道:“奉劝珍惜那食用之物,一旦吃完,就没东西可吃了,再要饿了就要人吃人了。”
    呼延明道:“我化子不信你这区区地道,能困得住人。”
    万无极道:“那你就试试看吧!事实上,只怕你等今生今世也出不去了。”
    呼延明刚要说话,南宫隐突然心中一动,道:“万无极,你看得见我几个么?”
    “自然!”万无极得意地道:“老夫虽身坐它室,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眼中。”
    南宫隐抬眼四察,道:“万无极,我老人家怎么看不见何处有洞穴?”
    万无极嘿嘿笑道:“到处都是洞穴,只可惜你南宫隐肉眼凡胎,倘若能被你那双醉眼看出,这‘玄天石府’就称不得奇奥了。”
    南宫隐向冷寒梅与仲孙双成,低低说道:“姑娘,你俩位可看得出什么?”
    冷寒梅抬头说道:“我看不出何处有甚洞穴。”
    南宫隐讶然说道:“那么他怎么看得见咱们?”
    冷寒梅苦笑摇头,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隐道:“那老鬼崽子莫非有诈?”
    冷寒梅摇头说道:“不会,他能见咱们亮了火折子,而且能见呼延明大侠打出‘硫磺弹’,既能见此二者,不会不能看见其他。”
    南宫隐皱眉说道:“那么……”
    忽听万无极一阵哈哈大笑!
    南宫隐双眉一扬,冷然喝问道:“万无极,你笑什么?”
    实际上,万无极那笑声并不比哭好听。
    万无极道:“老夫笑你等枉费心机。”
    南宫隐道:“你听见我们适才说了些什么?”
    万无极道:“老夫自然是听见了,要不然怎会说你们枉费心机!”
    南宫隐道:“万无极,费心机的事儿很多,你知道是哪一样!”
    万无极道:“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何须说明?”
    南宫隐目中异采一闪,大笑说道:“八成儿你老鬼是只能看得见我们,话声一低你便听不见了!”
    万无极道:“便是如此,那又何妨?只要你们的一举一动,悉落老夫眼中,老夫何须再听到你们的谈话。”
    南宫隐怔了一怔,转身低声说道:“姑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冷寒梅沉吟了一下,答道:“除非先找出他那偷窥之法加以毁坏,否则敌暗我明,无形中咱们便吃了大亏,哪能再言出困。”
    南宫隐默然未语,但旋又说道:“姑娘,适才一番交谈,你可曾听出那老鬼藏身何处?”
    冷寒梅想了想,道:“该是藏在咱们身右石壁中。”
    南宫隐往身右石壁上瞥了一眼,道:“姑娘可看得出那上面是有洞,还是有缝?”
    冷寒梅竭尽目力,仔细地看过一遍之后,道:“都没有。”
    南宫隐道:“便是有也不对,他那目光总不会转弯儿,因何咱们站在这地方,所有的举动他都能看得见。”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冷寒梅霍然说道:“那他不是隐身在咱们身左右石壁间,而该在秘道顶端……不对,要是在秘道顶端,那洞缝除非在咱们头顶,要不然,他也看不见,何况他那话声明明传自身右石壁中。”
    南宫隐皱眉说道:“这就令人纳闷了,看来这‘玄天石府’果然……”
    眼前忽地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原来呼延明手中火折子已经燃尽,他又燃亮了另一个。
    就在这一暗一明之间,仲孙双成忽地轻轻“咦”了一声。
    冷寒梅忙问所以,仲孙双成则抬眼凝注秘道顶端一块青石说道:“适才呼延大侠点燃第二个火折子之际,我看到这块青石反光一闪……”
    冷寒梅笑道:“妹妹,青石颇为光滑,自然……”
    “姐姐错了!”仲孙双成道:“假如每块青石都反光,只消一个火折子,这秘道之中就纤细可见的了,如今这等黑暗,足见青石不会反光,为什么单单那一块。”
    南宫隐听得心动,忍不住说道:“让我老人家试他一试。”
    由指狂弹,一缕指风袭了上去。
    只听“铮”地一声,那指风如击在金铁之上。
    南宫隐脱口叫道:“乖乖,那不是石头,而是……”
    仲孙双成冷哼一声,凝足真力,照样施为,只听“铮”地一声,那块青石四分五裂坠了下来,落地有声。
    南宫隐拾起一看,不由瞪目叫道:“女娃儿,这是铜镜……”
    冷寒梅神情一震,道:“原来如此……”
    只听一个阴冷话声传入秘道:“好,好好,还是你们高明,毕竟被你们寻到了奥秘,可是那还是没有用,秘道之中似这类铜镜甚多,除非全部毁去,要不然你们仍难逃监视。”
    南宫隐震声问道:“魔崽子,你是……”
    那阴冷话声说道:“出言无礼,更该拔舌,我是卓少君。”
    南宫隐大笑说道:“敢情全在这个巢里,那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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