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刀之虎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02回邪派栖身
    怡春院——还没走进怕春的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阵阵酒香。
    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门外走来一个年轻人。
    一袭纯白长衫,苍白的倦容,柔弱纤细的手指,十足一副病夫的模样。
    若说他是十足的病夫,怎么看也不像。
    因为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隐隐约约绽出骇人的寒芒。
    一口漆黑的刀,挂在他的腰际。
    他的步履沉重而稳健,惨白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口漆黑的刀柄。
    他充满着自信。
    王大妈一见年轻人,并不像见了那些熟识客人的模样,她颤声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年轻人正是宋一刀。
    他收了刘湖二千两的定金,为了上怡春院。
    还刻意的买了件丝质长衫。
    他只想来此,解开心中的结。
    宋一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淡淡道:“我是人,而且是个男人,你不欢迎吗?”
    王大妈疑道:“这二年你去哪里了,看你这副德性,像是发了。”
    说着说着,便拉着宋一刀来到一清静的雅房。
    雅房内——一张大圆桌上,七、八名姑娘围坐一起,陪伴着只有一个人——宋一刀。
    满桌的菜肴、上好的醇酒,宋一刀毫不在意,他滚动那只似神电,又茫然的眼睛,道:“小玉呢?”
    王大妈娇声一笑,道:“她啊!正在屋里头陪客人哪,怎么,你认识她啊?”
    宋一刀支吾道:“认识……只是听别人谈起。”
    王大妈皱眉道:“小玉这个丫头怪里怪气的,你想想,既然来到这种场所,当然是想捞银子,结果她这个不理,那个不甩的,都快把我的客人给得罪光了。
    宋一刀“哦!”了一声,便拿起桌七的酒,一饮而尽。
    坐在宋一刀身旁,有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替他斟上了酒,嫣然笑道:“喂——你好,我叫春梅,还不知道你的大名也。”
    宋一习淡淡道:“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并不代表些什么,若是你们真要知道;那么就晚我‘小宋’吧!”
    春梅不以为然道:“宋相公真是爱说笑,倒底你叫什么名字嘛,神秘兮兮的。”
    “宋一刀。”
    春梅重覆了一遍,惹的同桌的众女子娇笑不已,有的笑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另一名女子接口道:“什么时候姓‘宋’都没有关系,赌博的时候可不能姓‘送’喔。”
    众女子一听,更是笑的人仰马翻,有的甚到跌坐在地,抱着肚子狂笑不已。
    王大妈一旁道:“你们这些丫头别闹了!多陪陪小伙子,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再来。”
    宋一刀讷讷道:“能不能转告小玉,跟她讲今晚,我要睡在此地。”
    王大妈一脸忱惜,道:“真是的,那么多的姑娘家你不要,偏要选小玉,真搞不过你。”
    春梅俏皮道:“娘你自己留下享用,女儿们怎敢跟你争宠呢?”
    王大妈骂声道:“死丫头,我哪天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那么贫嘴。”
    话一落便步出房门,临走之前又对宋一刀道:“我待会儿问问小玉那个丫头,看她怎么说,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看八成她不会答应的。
    宋一刀强调道:“跟她讲,我是宋一刀。”
    王大妈走后,许久都不见她人影,宋一刀只得不停的喝酒、一杯又一杯、喝着……喝着……
    酒过五巡。
    宋一刀拿出手上的银票,递给春梅,淡淡道:“这是张五佰两的银票,你们出去,我想静一静。”
    众女子一见有银子可分,也就顾不得这么多,纷纷笑的步出房间。
    刹时间,一种寂寞感又涌上宋一刀的心头。
    他喜欢寂寞,他已经习惯了。
    酒,一坛坛的抬进房里;然而桌上的菜,依旧纹风未动。
    因为他走进怕春院之前,一个人在面摊上吃了三碗的大卤面。
    他只要填满了肚子,就可以一天不吃东西。
    甚至二天。
    他吹熄桌上的油灯,因为他喜欢黑暗。
    通道上的灯光透过纸窗,照射在墙角一旁呕吐的宋一刀。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也不知小玉是何时进来的,只听她哀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的折磨自己,为什么……”
    宋一刀痛苦的道:“我不了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刘湖的女儿。”
    小玉楞了一会儿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他点点头,望着她。
    小玉淡淡道:“这并不是件光采的事,你又何必要知道呢?
    难道你后悔了。“
    宋一刀喃喃自道:“不……我不会后悔,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也不会……”小玉扶起宋一刀,温柔道:“走——去我房里,我泡些茶给你醒醒酒。”
    宋一刀摇摇头,拒绝道:“谢谢你,我并没有醉,即使醉了我也不愿意醒,我说过:”酒醒了,烦恼依旧还是在‘。“
    “你还想喝?”小玉问道。
    宋一刀断然道:“想——我还想喝。”
    小玉悠然道:“好,那我们来喝个爽,这总可以吧。”
    也不管宋一刀做何表示,便拉着他往自个儿房内行去。
    房内——有股淡淡的幽香。
    墙上挂了几副对联、字画。宋一刀却被其中一副深深的吸引住。上头写着:。
    叹世间多少痴人,多少忙人,酒色迷人,财气昏人。
    钹儿鼓儿终日送人,车儿马儿常时迎人。
    精细的瞒人,本份的饶人。
    不识时人,枉只为人。
    宋一刀喃喃道:“枉只为人……好一个枉只为人。”
    小玉疑道:“‘做人’有什么不好吗?”
    宋一刀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好。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或许他们是快乐的,某些人生下来却要忍受痛苦,要忍受苍天给予他们无穷无尽的打击,终生在痛苦,打击中,倍受煎熬。”
    小玉又道:“那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我?”宋一刀苦笑道:“别谈这些,咱们喝酒。”
    他喝得很快,也很急。小玉咬着嘴唇,道:“你一定要这么喝法吗?”
    宋一刀又喝了一口,半晌道:“‘酒’虽然不是个好的代替品,但它却能使人暂时忘掉过去,麻醉现在。梦死将来,我想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声,可是我又不能。”
    小玉咧着嘴并未答话,只是一旁静静的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
    “爱情”这个玩意儿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某些时候你跟她说了一大堆,结果她有听没有懂。
    可是有的时候,二人静静的望着对方,那种眼神交流,面面相觑的感受,却比什么都来的强烈。
    所谓:“无声胜有声。”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眼睛是灵魂之窗,它是人体中,最无法掩饰情感的部位,便是一瞬即逝的眼神,也能泄露出你心底的秘密。
    “注视台产生压力,使人紧张。而在对付或逃避压力时,人们的生理会有明显的反应。”
    “注视”是情感表现的一种方式,也会使人提高警觉。
    如果是两性间的试探,就可能会引起浪漫的感应,使人兴奋;如果充满敌意,对方也许会生气,或害怕。
    如果你和一个人碰面,你觉得不自在,可以把眼光移开。这么做可以减轻你所感受的压力,不过也表示顺服,或承认自己的地位较低。
    通常较有优越感的人,常常是最能承受压力的人。
    在一般场合中,不管在任何场合,女人的地位都比男人低,因此,常常先移开目光以示顺从。
    不过,在妇权逐渐提高的今天,女人承受压力增强,因此,她们也渐渐能承受他人的目光而不退缩了。
    她不退缩!
    他只好避开视线。并不表示他无法承受压力,而是从小玉的眼神中,她看到一团火。
    一团炽热的欲火,从她的眼中绽放出来。
    所以他逃避了!
    小玉轻呷了口酒,轻声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宋一刀不解的道。
    小玉又道:“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是那么生涩,那么冷漠,在我感觉起来却很有磁性。”
    宋一刀淡笑道:“哦!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发觉。”
    小玉继续道:“我喜欢你说话给我听。”
    “你想听什么?”宋一刀接道。
    小玉娇道:“只要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我都喜欢听。”
    宋一刀沈默半晌,讷讷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玉嫣然笑道:“好——既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咱们喝酒,酒一喝多,话匣子也开了。”
    二人不停的喝着。
    小玉提起整坛的酒,对着嘴往下灌。
    宋一刀关切道:“少喝点,你已经有点醉了。”
    小玉抹着嘴角的酒痕,吃吃的笑:“你不喜欢我醉——男人都喜欢女人喝醉,女人喝醉的时候,男人才有机会占便宜。”
    “砰”的一声,她手里的酒坛跌了下去,跌成粉碎。
    她忽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为什么要我认识你。”
    从不醉酒的小玉——醉了。
    她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她身上的衣服还和昨夜同样完整,连鞋子都还穿在脚上。
    宋一刀就坐在对面,像是一直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
    小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微笑中带着歉意,道:“昨儿个晚上,我是不是喝醉了?”
    宋一刀淡淡道:“每个人都有喝醉的时候。”
    小玉的脸红了红,道:“我从不喝醉的,或许是我心情不好。”
    宋一刀道:“我知道你昨天心情不好。”
    小玉讶道:“你知道?”
    宋一刀点点头,继续道:“从你的眼神中就可以看的出来,你痛苦,你茫然,更是忧郁。”
    小玉道:“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宋一刀断然道:“每个人都有隐藏自我的权利,我不想去揭发它,除非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小玉茫然道:“我……没有,我很好。”
    “你很好?‘’宋一刀淡笑道:”那就好了,只要你自己觉得你很好,就不要去在乎别人的观点。“
    宋一刀不等她答话,又接口道:“我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小玉急道:“那么快?”
    宋一刀答道:“是的——我也该走了。再不走,我会不忍心,所以,我必须走。”
    话一落,拿了张仟两的银票,摆在桌上,一步步,缓缓的步出房门,宋一刀转过头,又轻声的道:“若是你我有缘,我会再来的,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洛阳——是个很大的城市。
    洛阳城里有各种人,有英雄豪杰,有骚人墨客,有的富豪,有的贫穷,还有两大帮派的的掌门人住在城里。
    但无论谁都没有“洛阳之龙许正”那么响亮。
    无论谁的产业都没有许正一半多,无论谁也无法抵挡许正的急风骤雨九九八十一拳——百步拳。
    没有人真正知道许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究竟在做些什么事?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但无论谁有了困难,有了不能解决的困难时,都会去求他帮助。
    他从不托词推矮;也绝不空口许诺,只要他答应了你,天大的事你都可以搁在一边,因为他绝不会令你失望。
    你不必给他任何报酬,甚至于不必是他的老朋友。
    无论你多么孤苦穷困,潦倒无助,他都会将你的问题放在心上,想办法为你解决。
    除了喜欢帮助别人之外,许正还喜欢养鱼、鲜花。
    他更喜欢鲜花。
    他住的地方就是一片花海,一座花城,在不同的季节中,这里总有不同的花绽开关,他总是住在花开得最盛的那个地方。
    现在开得最艳的花就是蔷薇。
    蔷薇——落叶灌木,茎上多刺,花美而香,可供观赏或制造香料之用,多在五月盛开。
    所以许正就在蔷薇园里接待他的宾客。
    客人们已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有的带着级丰盛的贺礼。有的只带一张嘴,和一片真诚的贺意。
    许正对他们都一视同仁,无论你是贫、是富、是尊贵、亦是卑贱,只要你来,就是他的客人。
    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冷落,尤其是今天,他笑容看起来更和蔼可亲,因为今天是他五个大寿。
    他站在蔷薇园外迎接贺客。
    许正其实并不高,但看到他的人,却都认为他是自己生平仅见最高大的人他面上带着笑容,但却没有减少他的威严,无论谁都不会对他稍存不敬之心,很多人对他都很尊敬。
    养了很多鱼,养在鱼池里。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找其他那些养鱼的人在一起,静静的坐在水池旁,欣赏鱼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生动美妙的姿势。
    这时,他也会暂时抛开心中的烦恼和苦闷,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池中鱼,正在无忧无虑的游着……
    仿佛世间让许正烦恼的事物,太多、太多了。
    他曾经想养过鸟,会飞的马当然比池中的鱼儿更自由自在,只可惜鸟不是养在天上的,而是关进笼子。
    而鸟一关进笼子,岂不立刻失去那种飞翔的神韵。
    所以他养鱼。
    养鱼的人大多数寂寞。
    许正却不寂寞。
    他有一个武艺高强,生得俊逸非凡的儿子。
    他有一个温柔妩媚,国色天香的妻子。
    他有许许多多的朋友。他每天要为许许多多的人,解决问题。他过得充实且又忙碌。
    他,更是比对自己的父亲还要尊敬。
    唯一敢在他面前顶撞的,就是他的儿子——许不了。
    许不了的确是个男子汉,就像他父亲一般,身材并不高。
    但全身都充满了劲力,永远都不消耗尽的——劲力。
    他也和他父亲一样的慷慨好义,就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别人穿也在所不惜,但别人对他,却和对他的父亲完全不同。
    因为他性烈如火,随时都可能翻脸。
    就像翻书一样。
    他的脾气非常暴燥、时常令他产生错误的判断,而且使他失去很多朋友。
    别人并不是不愿意接近他,而是对他有一种畏惧的心。
    女人却例外。
    女人虽然也怕他,却无法抗拒他那种强烈的吸引力,很多女人只要被他看过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向他献身。
    因为他长的太帅了。
    现在许不了也站在蔷薇园外,陪着他父亲迎接贺客,只是他的神情略有些不耐,因为他已在此地站了很久。
    幸好这时已到了晚宴的时刻,该来的人都已来了。
    客中有许多陌生人,其中有一个衣衫朴素,面容苍白冷漠的年轻人。
    他带来一份既不算轻,也不算太贵重的贺礼前来。
    许家父子并不认得他,这并没有大碍,这儿的门口本来就是为人们而开的,只要他来,就是许家的贵客。
    何况这陌生青年,许家父子都觉得他颇为顺眼,许不了甚至都想和他交上朋友。
    所以特别瞧瞧礼单上的名字——“周世明”。
    很平凡的名字。
    许正忽然问道:“周世明,你听过这个名字没有?”
    许不了答道:“没有。”
    许正皱眉道:“这两年你是怎么在混的,怎么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许不了斩钉截铁的道:“他绝不是一个著名的人。”
    许正不解的道:“奇怪,像这么样的年轻人,怎么会是个无名之辈。”
    许不了道:“或许他运气不好,亦是他虚有其表。”
    许正沈吟道:“等会儿你去问莫神通,也许他知道。”
    “好。”.许不了虽然答应了,却没有去问。
    因为来的客人愈来愈多,所以他很快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就算许不了没有忘记,也未必去问。
    他不喜欢莫神通,他认为莫神通此人太过于精明,甚至认为莫神通比他还帅。
    所以他讨厌莫神通。
    但他若知道这年轻人是谁,为什么会来此地?情况也许就完全不同,那么许多可歌可泣,令人热血沸腾、热泪盈框的事,以后也许就不会发生。
    这陌生的年轻人真的叫做“周世明”?
    不!
    不是的。
    他是来杀人的。
    他真正的名字是——宋一刀。
    许不了若是去问莫神通,莫神通一定会把陌生年轻人的来历调查的清清楚楚。
    没有结果,他绝不会放手。
    莫神通与许不了虽说是同样的俊逸,甚至有点像女人,但他比女人更仔细,更小心,而且更谨慎。
    他和许不了实质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许不了脾气火暴,头脑简单。
    莫神通却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所以别人往往会低估人的力量,认为他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种错误不但可笑,而且可怕。
    莫神通不仅是许正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武林中三个最精于暗器的人之一,尤其是属于机簧一类的暗器,天下几乎没有人比得上他。
    他从来不用兵器,也不必。
    一个全身都是暗器的人,随时随地,无论是在任何时间、地点、角度、都能发出暗器的人,根本不必再使用任何兵器。他就是莫神通。
    园内四周灯火通明,在一宽畅空旷之地,宴席开了四十八桌。
    每桌十个人。难道只有四佰八十个人前来祝寿?
    不是的!
    这些桌乃是属于陌生人。熟识的,便在厅内。
    宋一刀也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
    他不禁的感觉到茫茫然,因为他听到的尽是些关于许正的事;他乐善好施,他乐于助人,他是个好人,十足的好人,这种人,会是个满嘴仁嘴义道德的痞子吗?
    几乎每一桌的人,每一个人都在谈论此事。
    却有三个人例外。
    三湘侠客一一大毛、二毛、三毛。,他二人人座之后,连筷子都不曾拿起,只是静静的,冷冷的,望着大厅内。
    那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充满腾腾的杀气。
    许正出现了。
    身旁紧跟着许不了。他一出现,便抱拳为礼道:“很包歉,老夫贺客太多,若有怠慢之处,尚请原谅。”
    众人纷纷抱拳回礼,客套一番,说了声:“哪里哪里。”
    “别人是客,我们就不是客?”大毛一旁冷冷道。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声道:“胆敢无礼。”
    说话的是许不了。
    大毛怒道:“他妈的,你是什么玩意儿,你父亲也不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许正一旁道:“你错了,他的无礼是遗传,他的父亲也许比他便无礼。”
    说话语声虽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
    大毛大喝一声。
    他的剑一向比声音快,剑光一闪,已刺向许正的咽喉。
    二毛、小毛的剑也不慢,他们剑锋找的是许不了。
    许正没有动,连手指都没动。别人的脸上已露出惊怒之色,几乎每个人都想冲过来。
    用不着他们冲过来,根本用不着。
    大毛的剑刚刺出,就跌落在地上。
    他握剑的手臂上已钉满暗器,十几二十样各种不同的暗器,只有一点相同之处,那就是它们的速度。
    大毛没看到这暗器是从哪儿来的,只看到许正的身后,一个斯文文的年轻的仿佛抬了抬手。
    年轻人站的远远地。
    暗器忽然之间,就已刺人他的手臂。
    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因为这条手臂忽然间就完全麻木。
    二毛从未想到世上竟有这么样的人,一惊,手中的剑已被一只手抓住。
    一只血有肉的手。
    “当”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铸成的剑,己断成两截。
    许不了手上也在流血。
    流血他并不在乎,只要将对方击倒,他什么都不在乎!
    连一旁的小毛都被吓呆了,手中的剑一顿。
    这种人手中的剑当然不会太慢,就在这刹那间,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人。
    谁也看不清楚他长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看到他穿着,一身黑灰的衣服。
    但每个人都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十一个字!
    “谁对洛阳之龙无礼,就得死。”
    说这几个字,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这十一个字一说完三湘侠客就变成三具死尸,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间断气的。
    就在这人冲出的那一刹那!
    左手的匕首已刺人大毛的腋下。
    匕道一刺人,手立刻松开。
    大毛的惨叫还未发出,这只手已挥拳反击在二毛的脸上。“
    他拳头击碎二毛鼻子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小毛的腰带。
    小毛大惊挥剑,但剑还未削出,他的人已被抡起,摔下。
    他的头恰巧摔在大毛的头上,几乎场中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他们头骨撞碎时所发出的声音。
    还是没有人能看到这黑灰衣人的面目。
    他右手抡起小毛的时候,左手已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他脸上立刻染上从二毛鼻子里流出的血。
    其实他根本不必这么做。
    大家都吓的呆住了,哪有人还敢看他的脸。
    来到此地的人,大都懂个三、二下,杀人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大家还是被他吓呆了。“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杀人的方法——准确、迅速、残酷。
    “谁对洛阳之龙无礼,就得死。”
    这句谁都不反对,也不会忘记。
    宋一刀更不敢忘记。
    就在三湘侠客断气的同时。宋一刀离开了许正的蔷薇园。
    他已不必再留下去,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事,足以证明许正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是宋一刀要杀他,他想碰碰他,这已是不变的事实。
    书房内——夜很深。
    地上躺了具尸体。
    细目望去。虽然鼻梁已被打断,但还是看的出来,他是三湘侠客之一——二毛。
    许正眉头深锁。默然半晌道:“他们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可能会想杀我。”
    许不了道:“爹,管他的,反正已经送他们回姥姥家了,差人把他给埋了吧!”
    “等一下!”站立一旁的灰黑衣人,阻止道:“许爷,让我瞧瞧。”
    黑灰衣人张望许久,突然扬手抓去。
    “撕”的一声,从二毛的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左颊有道刀疤的中年人。
    “刀疤老六!”
    莫神通一旁惊呼道。
    许正凝结道:“你认识他吗?”
    莫神通点点头,道:“刀疤老六,山口组下排名第六的杀手。
    山口道:为武林最莫测高深的组织——杀手组织。
    传说中,刀疤老六好酒好色,又嗜赌,十年前他欠下豪门赌坊五十万两,之后,他便失踪了,没想到他竟然加入山口组。“
    许正又对黑灰衣人道:“你怎么知道刀疤老六脸上戴了张人皮面具,这一点,就连老夫也被瞒过。”
    黑灰衣人,淡淡道:“他脸上皮肤白皙,而脖子以下却是一片褐色,因此,我断定他戴了面具。”许正又道:“你对山口知道多少?”
    黑灰衣人摇摇头,道:“不多,每一次他们出任务,都仅是接到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姓名,还有期限……”
    “那他们的报酬呢?”许正截道。
    黑灰衣人继续道:“终生不愁吃喝,用不完的银子,而全国各地,都有他们所经营的事业,包括:赌场、妓院、古玩、客栈……,”
    许正怔了一会儿,沉着脸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莫神通一旁道:“因为他是山口组排名第二的杀手,血脸老一。
    黑灰衣人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莫神通淡淡道:“因为我是莫神通,只要是江湖人,我都有做详尽的记录。”
    “哼!”黑衣人哼了一声,一个纵身,人也刹时失去踪影。
    许正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揭发他的隐私的。”
    莫通恭谨道:“是,属下知错。”
    许正点点头,安慰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夫还得感谢上苍赐给我,那么好的一个得力助手。”
    莫神通感激的望着许正。
    许正又对许不了,道:“差个人把刀疤老六尸首给埋厂,顺道上一趟郑家堡。”
    “扯下他的招牌。”许正又冷冷的道。
    每当许正有事交代的时候,许不了总是很高兴,很兴奋。
    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受重视,他很想表现自己的能力。
    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夜深。
    蔷薇园内,香气四溢。
    月光如水,繁星满天。
    “许爷!那么重要的事,交代给少爷去办,这……”
    莫神通支吾的问道。
    许正叹了口气,道:“不了这个孩子从小就被我宠坏了,他娘……唉!他娘又病了这么多年,你要我怎么讲呢?”
    莫神通并未答话。
    许正望着莫神通,缓缓道:“有的时候我在想,若是不了能够像你这么稳重那该多好,甚至我已经当你是我的儿子。”
    莫神通神光一颤,还是没说活。
    许正默然半晌,道:“孩子!好好的跟在我身边,将来我所有的一切,都会你的。”
    莫神通感激的道:“许爷快别这么说,能够跟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其它的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许正慈祥道:“难为你了。”
    午后,X时X刻。
    郑家堡——洛阳数一数二的望族。
    堡主、郑阿财、南北五省总瓢霸子,五年前息隐江湖。
    郑阿财名声绝非凭空而来,不仅财多势大,一身武艺甚是高强。
    他身长八尺,满脸须髯,手掌宽大且厚,一口斩马刀,武林之中能全身而退的,用手指都能算得出来。
    他有二个儿子,郑进一与郑进二。
    他很想再来一个郑进三、郑进四,可是他老婆半夜跟别的汉子跑了。
    他恨。
    恨不得找到那个痞子,剁成肉酱,做包子吃。
    可是他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
    总之他只有两个宝贝儿子。他宠、他爱、他纵容他们。
    所以郑进一与郑进二兄弟二人无法无天,可想而知。
    郑阿财与洛阳之龙许正,同是洛阳两股势力,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都相安无事。
    说起这件事,全洛阳城的百性皆气愤不已。“
    因为郑兄弟平日期压百姓,白吃白喝,为人不齿。
    百姓都希望许正出马铲平郑家堡。
    这次许正可是玩真的了。
    因为郑家兄弟不仅打伤了许家的门丁、更把人家的老婆给调戏了。
    而且是——先奸后杀。
    许正将这件事交代给许不了去办,却有其含意存在。
    他知道他儿子烈性如火,绝对会把这件事给扩大。
    这也是许正所希望发生的。
    许不了平生最恨做事不干脆的人,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无论做什么事、往往都是用最直接的方法。
    老爸要他去找郑家堡,扯下他们的招牌,他就去。
    他永远只走一条路,既不用拐弯抹角,而且决不回头。
    郑家兄弟正坐在大厅和他的师爷及打手喝酒,门丁送来一张名帖——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上,写着三个碗大的字:“许不了”。
    郑进一皱了皱眉,道:“这个人的名你们谁听过?”
    他的师爷接口道:“喔——他是许正的儿子。”
    郑进一眉皱的更紧,道:“是不是叫洛阳之龙的那一个人?”
    师爷爷点点头。
    郑进二一旁道:“他儿子找我们干嘛?”
    师爷巴结道:“听说许正很喜欢交朋友,八成是想跟你们兄弟交个朋友。”
    其实他也知道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只不过他一向只选郑家兄弟喜欢听的话说。
    郑进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他进来吧!”
    许不用不着别人请,自己走了过来,因为他不喜欢站在门口等。
    所以他自己走了进来。
    没有人拦得位他,想拦的人都已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郑进一霍然起身,瞪着他。
    许不了并没有奔跑,但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谁也无法形容他行动的矫健与迅速。
    郑进一冷笑一声,出声问道:“阁下是许不了?”许不了点点头,道:“你就是郑进一?”
    郑进一也点点头,道:“找我有事吗?”
    许不了,道:“来问你一句话。”
    郑进一望了望郑进二,道:“问什么话?”
    许不了冷冷道:“你是不是认识胡大丰?”
    郑进一点点头,邪笑道:“胡大丰我倒不是很熟,不过……
    跟他老婆倒是挺熟的,听说他老婆被人先奸后杀,有这么一回事吧!“
    许不了大声骂道:“他妈的,你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痞子你问我,我问谁啊?”
    话声一落,扬手一掌,击向郑进一。
    郑进一邪笑数声,身形暴退四尺之多,口中骂道:“人家都杀进来了,你们还在那儿聊天嗑瓜子,还不快给我上。”
    四周的打手们本想这种跳梁小丑,他们少爷一人对付就足够了,没想到他竟然邀人助拳。
    这一惊非同小可,纷纷跳入场中,加入战圈。
    许不了脾气虽然火暴,手底下的功夫可不含糊,左闪闪,右闪闪的,好不潇洒。
    郑进二吐出口中的瓜子壳,对郑进一道:“大哥!这个小于好像是有这么两下子,咱们也该挺身而出去了。”
    原来兄弟俩,在一旁自个儿聊天嗑瓜子。
    郑进一轻呷了口茶,邪笑道:“你不觉得,咱们养的这群人成天吃饱没事干,把肚子都给养肥了,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们做做运动,何乐而不为呢?”
    郑进二答道:“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哇——”的一声惨叫。
    一名打手痛的龇牙裂嘴的爬到兄弟俩座前,哀声道:“少你!
    点子硬,您俩再不出手,兄弟们可全挂了。“
    郑进一踹了他一脚,骂声道:“少废话、快给我上。”
    郑进二一旁扬声道:“给他死,对……用力点,打——打的他满地找牙,裤底一包。”
    是的!才不过眨眼时间,众打手们全趴下了,有的人抱着头!有的抚着肚子。
    许不了拍拍身上的灰尘,骂声道:“他妈的,你们这两个杂碎,看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郑进二轻声道:“大哥!看这个场面,咱们也该下场表演一番,省得人家说我郑家堡无人。”
    郑进一接口道:“老弟,我看这种角色,就交代给你一个人足矣!”
    郑进二摇摇头,拒绝道:“小弟不才,深怕耍宝,有辱郑家堡声誉,我想,还是你比较行,你是大哥嘛!”
    “谢谢你呀!”
    郑进一转动那双贼眼,无奈道:“好吧!你满口大哥长,大哥短的,生为大哥的我,只好客串一下无敌铁金钢罗!”
    话一落,洒脱地将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摆,便悠闭的来到许不厂身前四尺之地。
    他停下身子,邪笑道:“我发现你很‘宝’,宝的可爱,我甚至想封你为国宝级人物。”
    许不了望望大厅的梁上,那块长八尺,宽约二尺的匾。
    匾上有着三个镀金的大字:“郑家堡”。
    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扯下他的招牌。”
    因此,他不想说话,只想做。
    现在他做了。
    许不了大喝一声,身影暴起二丈之多,直往匾上抓去。
    郑进一本想他只身一人,前来郑家挑衅,顶多较量个武功,打打仗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浑小子,竟然是想扯下梁上的匾,他惊呼一声,人也朝前掠去。
    许不了突觉身后有股暗劲,他顾不了许多,因为他一向的惯例就是直往,从不拐弯抹角。
    他强自提起内力,“当”的一声,那保持了四十年的匾,就这么的落了下来。
    “砰!”他的背后却硬生生的受了一掌,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他现在只是在想:“如何把这个玩意儿给弄回家”。
    因为他达到老爸交代的事,他会觉得很光采,很兴奋。
    郑进一见到眼前这种状况,也不免大吃一惊然而他还是淡笑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不了并未答话,他紧紧的抱着那块匾,望着郑进。
    郑进一道:“喔!你是想把它带回去当纪念品是不是?”
    不等许不了答话,他又接着道:“我是不会反对的啦,不过……除非你有自信,能走出这个大门,否则——”
    话落于此,突见许不了抱起怀中的匾,往大门直窜而去。
    好个许不了,说他是个浑人?可是却一点也不浑,他舞动起手中的匾,试图来个“玉石俱焚”。
    说起这块匾,它可是郑阿财最引以自豪之物。
    当初他创建郑家堡,又身为南北五省总瓢霸子,这块医后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人名。
    因此,这块匾代表他的声份、地位。
    郑家兄弟平日再为非作歹,也不愿这块匾有所损伤,因此,郑进一硬生生的刹住身形,整个人楞在那儿。
    一旁观战的郑进一突然听他邪笑数声,扬手一抖,从他宽大的袖口中,射出几点寒星。
    他口中说道:“不用追了,中了‘子午断肠针’的人,绝过不了明日午时,就等许正来此求我们吧!”
    许不了将郑家堡的招牌抬回去的时候,人也倒了。
    他只对许正说了一句话:“我做到了。”
    许正激动的神色,赞许的点点头,使眼睁睁睦的他唯一的儿子倒了下去。
    他差人将许不了抬去一隐密的房里便关切道:“他的伤怎么样子?”
    莫神通扒光他的衣服,检视许久,摇摇头,叹声道:“情况不太乐观,据我的判断,少爷中的是‘子午断肠针’,明日午时……唉!”
    许正心中虽然悲痛万分,然而江湖的历练已使他成为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淡淡道:“有救吗?”
    莫神通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小的磁铁,放置许不了背脊之处,没多久,就见着磁铁上,有根细如毛发的毒针。
    他轻声道:“只要把针拿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他将许不了扶正之后,苦笑道:“若我不支,还望许你助我一手。
    话落,闪电般的击出双掌,紧紧的贴住脊髓穴,将内力缓缓个断的输入。
    大约盏茶时间,他两人的周围升起一阵淡淡的白雾,许不了整个晚蛋利时变的惨绿。
    莫神通也好不到那里去,他那张俊逸的脸庞变得苍白,额头上微见汗渍。
    斗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一颗颗,一颗颗的滑下。
    许正神光一闪,一个纵身来到莫神通身后,使出‘借物转力’之功,援助内力不继的莫神通。
    这钟输入内功的方式一个搞不好,三个人铁定回姥姥家。
    许正内力之高,令人咋舌,诧异的是:他拿捏的恰到好处。
    每当莫神通不继的时候,总是有股暗劲从体外窜人丹田,而与自己体内的力道合一,暗自在想:许正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有多强?
    过了约半个时辰,才见许不了“哇”的一声,吐了一滩乌血。
    就在这个时候,许正与莫神通才双双收回手掌,暗自一旁调息。
    没多久,只见许不厂幽幽醒来。
    他似乎很少熟睡。
    因为他认为睡觉是一件没营养的事。
    所以他一醒来,话就多了:“发生了什么事?”
    许正淡淡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想问问你,你却先问起我来了。”
    许不了想厂想,骂道:“他妈的那个郑家:二兄弟,真是够贼,竟然在我背后赏我暗青子,我找他去。”
    说罢,便起身。
    “你给我站住。”
    许正威严道:“就你眼前的处境,人家只要一根手指头就可把你捏死,你以为你是谁?”
    许不了一听,急忙暗自提气,发觉自己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气力;他又坐下。
    莫神通一旁道:“少爷大伤初愈,还需要多多休息才是,一切事,等功力恢复厂再说,许不了也只有苦笑的点点头,并未答话。
    许正不疾不徐的问道:“到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于是许不厂便将经过情形,仔细的叙一遍。
    许正迟疑厂许久,才淡淡道:“准备快马,尽速调集楚云前来共商大事。”
    莫神通着厂一声:“是”,便消失于偏房内。
    楚云——为岭南一名大善人之一。
    他并不姓楚;姓赵。
    江湖中,若说起赵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谁能够一夜之间踏平珠江十二水寨?
    赵云能。
    谁又能只身一人独战苍梧八雄,百招之内,将其八人力毙掌下?
    还是赵云。
    他与许正,杨雄,二十年前,效法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至今他们三人不仅情同手足,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成为生死至交。
    赵云虽匿名而居,然而他却是许正最得力的助手之……“
    他嗜性恬静,不想被盛名所累,因此,其些年除了许正的大寿之外,他很少外出。
    但是,今儿个可就不一样了。
    他连夜换了六匹快马,行了九百三十六里路,来到洛阳。
    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让他这么做。
    只有一个人。
    许正。
    因为许正是他的大哥。
    所以他来了。
    蔷薇园内。
    一股淡淡的雅香,冲入鼻息,颇有清新,舒爽之感,,然而此地,却是许正宅院之中,最为严密的地方。
    除非他邀请你前来。
    否则,十个顶尖的高手,也抵挡不住此地的埋伏。
    因为这儿有大大小小三十六处暗桩、机关,而防守的人只有听许正一个人的指令。
    就连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现在他正与楚云悠闲的散步着。
    许正拿着把剪刃,细心的修剪杂枝枯叶,那幅聚精会神的模样儿、别人还可能错把他当成个花匠呢!
    他来到一堆盛开的蔷薇丛中,微笑的道:“二弟!你看这花儿开得多么美啊!
    每当我烦的时候,只要看看花,欣赏那种含苞待放,似开未开的花朵,心情也会觉得略为畅快些。“
    楚云暗道:“既然看花都能解决问题,又何必令我夜行九百二十六里?”
    这种话楚云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他疑道:“大哥!倒底出了什么事?你就快说吧厂许正望着满脸疑惑的楚云,道:”你知道洛阳城,有个与我明争暗斗的郑阿财吗?“
    楚云点点头,道:“难道大哥跟他卯上了?”
    许正淡淡道:“早在十年前,我就想铲掉他,只是……我怕落人口舌,迟迟没有动手,直到前些时日,他的儿子奸杀我手下的老婆,我觉得时机该已成熟,所以才找你来商议一番。,‘楚云想了想,道:”这件事对大哥而言,却有从长计议的必要。“”这话怎么说?“许正接口道。
    楚云道:“再怎么说,他总还是个绿林五省的总瓢霸子,虽说他五年前宣布息隐江湖,可是据小弟的查访,暗地里他还是在操纵摇控,因此,找上了他,还须得小心才是。否则大哥二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毁于一旦。”
    许正不悦道:“照你这么一说,我是以卵击石罗!”
    “不不不!”楚云急忙道:“除掉他对大哥而言,就像吃白菜一般的轻松,问题是……他身边的那股势力,非同小可、大哥绝不能掉以轻心。”
    许正又道:“难道说,为了顾及他的势力,咱们就允许他胡作儿为,甚至还让他那两个宝贝儿子继续耍宝下去?”
    楚云奸黠道:“大哥你这个人就是心肠太直,很多事咱们拐弯抹角的总比正面冲突来得恰当些。”
    许正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
    楚云接口道:“咱们先来个侧翼攻击,然后直捣黄龙,保证他怎么输了这盘棋都搞不清楚。”许止淡笑二声,道:“二弟是否有什么计划?”
    楚云轻声道:“这件事,就让小弟去办,要是有什么需要,再请大哥出马不迟。”
    许正拍拍楚云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这个洛阳之龙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变成一条虫罗!”
    楚云只是一旁轻笑着。他不懂。
    许正可说是他一生中最难以了解的人。
    莫测,高深。可是楚云只有发自内心的对他敬重,因为——“他是我兄弟”。
    是的!光是这句话,只要是行走江湖的人,有哪个人不把这句话挂在口边。
    不幸的是,楚云为了这句话,竟导致无穷的杀身之祸‘’就连他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他的大哥。
    这是义气的真谛?亦是愚忠?
    没有人搞的懂。;因为人性太险恶了,往往自处于一种舒适环境的时候,就会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结果十之八九都会引起朋友,亦是兄弟的邪念。
    所以武林之中,常有武艺高强,或是某某名门大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说朋友、兄弟,还得视情况深交,不要阿狗、阿猫、阿亲、阿王的乱交、则可保眼前之平安矣!
    朋友的定义,可区分酒肉朋友、谈天说地……
    细细分解来谈,则是:酒友、赌友、话友、笔友、益友,普通朋友与生死之交。
    所谓:“君子之交谈如水。”就是在告诉我们:君子的交情,淡而久远。然而它却不是时下的人所能做到的。
    别人做不到,更别谈楚云了。
    所以他会死,而且死的凄惨。
    晌午。
    莫神通满心疑惑,一脸苦瓜的走着。他后头跟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抬着一个匾,匾上写着“郑家堡”三个镀金大字。
    他不了解。
    许正为什么派他前来郑家堡?
    不仅要要他送还这个匾,而且还送了一份厚礼。
    这在道上的人来说,岂不就是低头认错?
    对于一个扬名江湖的许正来说,简直就是比摘下他的项上人头还不对能。
    他决不可能承认错误。
    可是事实竟然摆在眼前,莫神通已到了郑家门外,他不能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他会崩溃。
    以为莫神通本身也是个从不承认错误的人。
    三人顺利的来到郑家大厅。
    大厅内。
    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脸落腮胡,皮肤黝亮,神光逼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统管绿林五省的——郑阿财。
    郑阿财的身后,站立着两位国宝级的人物——郑进一与郑进一。
    莫神通来到郑阿财坐前六尺之地、拱手为礼道:“郑爷安好。”
    郑阿财那张月球表面的脸孔,哈哈一笑道:“好!我很好,你请坐。”
    莫神通依言坐定。
    他又道:“听说你是许正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人长的俊逸非凡,一手暗器又使得超凡人圣,你可就是莫神通?”
    莫神通动容道:“不敢不敢,郑爷言重了。”
    郑阿财疑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莫神通答道:“在下是为我冢少爷昨天鲁莽无知——前来致谢,希望郑爷大人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
    郑阿财冷冷道:“这是你的意思?”
    莫神通接口道:“是许爷的意思。”
    话一落,缓缓的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遍体通绿的玉石,递给郑阿财,继续道:“这是许爷要在下送来,聊表他的歉意,还望郑爷收下才是。”
    玉石上雕刻的是一颗白菜。
    白菜上停着二支蚱蜢,栩栩如生,明眼人一瞧,就知此玉石价值非凡。
    郑进二暗道:“嘿嘿,步入主题了吧!铁定是他那个宝贝儿子命在旦夕,前来要解药的。”
    兄弟两人默契即佳,同时对望一眼。
    郑阿财接过玉石,迟疑了一会儿,随及微微笑道:“许正也真是的,孩子们打打架、闹一闹,事情都过于,他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岂不令我寝食难安。”
    此语——出,站立他身后的郑家兄弟,爽快的心情,刹时滑入谷底。
    他们不了解,他老爸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按照惯例,他老爸早该——刀劈死莫神通,差人把他的尸首抬回家,发发彪,出出心的乌气才是。
    没有人搞的懂郑阿财。
    莫神通也一样。
    但他知道打蛇随棍上的道理,所以他肃然道:既然郑爷如此一说,那在下先代许爷谢过。“
    两名站在莫神通身后的二人,突然一个飞身,抬着匾朝梁上掠去。
    这事儿可不简单,就如同姑娘们化装一样的道理。
    许多姑娘花费一、二个时辰的时间,将自己的脸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但她们却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原状。这个道理就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当初许不了拆不这块招牌,只要运起内力轻轻一拨,手到匾落。
    可是要将这块匾恢复原状,的确不容易。
    只见他两人抬着匾,身躯缓缓上升。就在这种超然的同时,莫神通抖手一出,从他的袖口中,射出几点寒芒。
    “铿”的一声。
    而且只有那么一声。
    六根长约二寸的铁钉,丝毫不差的射入原先遗留在匾上与梁上的洞口。
    准确、迅速、令人咋舌。
    郑阿财缓缓自道:“不错,不错,许正有你一旁协助,难怪他的名声如日中天。”
    他细望莫神通许久,道了声:“随我来。”便站起身,朝厅内的偏门行去。
    莫神通对两位随从眨眨眼,也紧跟着郑阿财而去。
    他二人穿过二条走道,便来到一间毫不起眼房间。
    才一打开房门,莫神通心中暗暗大惊。
    因为房内摆饰成列的,都是些奇珍异宝。
    郑阿财微微笑道:“收了许正那么贵重的礼物,淡淡的道:”我看就这一样,可以吗?“
    郑阿财内心一颤,神光数闪,望着莫神通。
    莫神通武功不仅莫测高深,就连这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儿也是个行家。
    因为莫神通挑的那块玉石,与许正送他的兴发上下。所以他楞厂一会儿,随即又正容道:“你不想要一样吗?”
    莫神通摇摇头,拒绝道:“郑爷好意,在下心领,跟在许爷身边不悉吃穿,所以在下万万不能接受。”
    郑阿财又问道:“难道你跟在他的身边,就为了不悉吃穿?
    亦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莫神通接口道:“在下私事,还望郑爷不要过问。”
    郑阿财眉头一锁,随及哈哈笑道:“哈哈,老夫言多了。我看这样吧,改天你另谋发展,我郑家堡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莫神通断然道:“在下心领。”
    郑阿财干笑二声,便领着莫神通回到大厅。
    “恕在下先得告退。”莫神通躬身为礼的道。
    郑阿财道:“那么老夫就送罗!”
    话一落,三人同喝了声,“后会有期”便步出了大厅。
    莫神通等三人才一走,郑进一便开口问道:“爹!你怎么放那小子回去?”
    弟弟郑进二道:“对嘛!爹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咱们都不知道也。”
    郑阿财咧着嘴,骂声道:“你们两个懂个屁,所谓,礼多必有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多做说明吗?”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送进一道:“爹!许正那个老匹夫派这个小白脸前来,难道说……对我们不利?”
    郑阿财点点头,道:“据我的观察,他铁定是想难我来记闷棍——玩阴的。”
    “嘿嘿!”他邪笑二声,又接口道:“老夫岂是省油的灯,他不动则已,只要他敢动,我叫他吃不无兜着走。”
    “不对不对。”郑进二插口道:“昨天我赏他儿子一枚‘子午断肠针’照理来说,他儿子现在该回姥姥家报到去了——”
    郑阿财截道:“哼!那些下五门的玩意,哪上得了大场面,只要拔出毒针,再以内力逼毒,休息几天又是条好汉,你以为天底下没人能解啊!”
    兄弟两肃立一旁,屁都不敢吭一个。
    郑阿财瞪了他俩一眼,随及又正容道:“这几天你们二人最好绘我安份点,到时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别怪老爸事先没有通知你们。”
    只见二位宝贝蛋点头如捣蒜,口里连连说着:“是是是”。
    心里想着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太阳已朝西落下。
    满天的星斗,柔和的月光,照射在苍翠的山林间,令人升起一般平静,“祥和之气。
    步出蔷薇园的宋一刀,内心百感交集。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确定许正是条汉子,而且武艺高强,身旁更是有群人日夜跟随在他的身旁。
    他不能预知,自己是否能够杀得了他。
    亦或是被其所杀?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所谓:“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天地之间的轮回本就如此。善泳者溺于水,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阵衣衫破空之声,惊醒沈思中的宋一刀,当他看清来人竟是刘湖,不禁失声道:“是你!”
    刘湖依旧衣冠楚楚,气色红润,他眼波流转不定,阴侧恻的道:“小伙子!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你了。“
    宋一刀不解道:“你找我干嘛?
    刘湖喘了口气,继续道:“你交代我的事,老夫已查到些眉目,不知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
    “请说。”宋一刀急道。
    刘湖接着道:“洛阳近郊朝东,路旁有家小客栈,去了之后,自有人会与你接头。”
    “可是……可是。”宋一刀支吾的道:“你交代我的事,我却没有做到,这……”
    刘湖截道:“这件事我正想前来阻止你;因为已经有人着手进行,你去了,反而破坏了别人的计划。”
    “那么”…你给我的银子……“
    刘湖淡淡笑道:“银子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又带不走,等你一旦有了,再还我不迟。”
    宋一刀感激道:“会的,有朝一日我会还你的。”
    刘湖点点头,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别忘记小玉那个丫头,还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你呢!”
    宋一刀不能想。
    他更不敢去想。
    他只知道尚未解开心中的结之前,他是个没有思想的人。
    甚至没有灵魂。
    等他回过神过来,身旁的刘湖早已失去踪影。
    他默默半晌,一步步,一步步朝城东行去。
    夜很深。
    跟前的树木,急速的在宋一刀脚下掠过,他根本无心浏览。
    脚下的景物。他只知道——尽快的找到那间客栈。
    一片浓密的丛林间,隐隐射出几点昏黄的灯光,宋一刀刹住身影,缓缓朝前迈进。
    “四海之内皆兄弟,五面玲珑吃八方。”
    一副对联贴在破旧的木门边。
    宋一刀毫不迟疑走厂进去,入座后,才转动那双冷漠的神目张望着。
    目光扫及之处,这间客栈的生意是出奇的好,如此深夜还有五、六成的客人。
    这世上的夜猫子还真多!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会调配,会去适应各种环境,不像其他的动物,吃饱就睡,睡饱就吃,生活在一种极有规律的作息时间之下。
    ——某些时候人们会来个秉烛夜谈,或是三、五好友打打小牌,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有些人为了生活所需,必须日夜颠倒的过生活,好赚取更多的银子,来养家活口。
    ——更有多数的人,他们利用夜晚的时间,出来喝酒寻欢,好舒解白天的压力。
    喝酒——这个玩意儿有说不完的好处。
    寂寞无聊!心情不佳!极端失意!亦是碰上多年不见的好友!小酌这么一哈子保证令你脱胎换骨,感觉更是截然不同。
    某些人平日沉默寡言,三杯马尿下肚,脸红脖子粗,嗓门之粗、之大,就连十里外的人也听得见。
    也有些人,感情丰富,喝酒之后,呼爹叫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叙述他悲惨的命运。
    人家大多数是女人!
    女人一喝酒,十之八九都是哭述着某某负心郎欺骗她们的感情、某某人得到之后,就连她们的名字都会叫错。
    女人只想强调一句话,而且她们希望全天卞的女人都能了解:“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是一个极端尖锐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释,而往往解释这个问题的人——十之八九铁定不是个东西。
    而且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深具大男人主义,便是中完美主义者,要不解释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满嘴仁义道德的痞子。
    因此,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会沉默,或是淡淡的一笑置之!
    这也难怪,很多事本就是愈描愈黑。
    “沉默”是对付“雄辩”、“狡辩”的最佳利器。
    至于男人?
    最怕、也最不讨人喜欢的一种男人,便是酒后乱性的男人。
    某些男人平日温文儒雅,俨然一副绅士的模样,三杯马尿下肚,你就必须把屋里的菜刀收起来。
    因为你不收起来,很可能,你就是他的目标。
    平日你们是换贴兄弟,磕头烧香,亦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要他看不顺眼你,随时给你来个“鸿门宴”,叫你直的进去,横着出来。
    这种翻脸就像翻书的行径,江湖中时有所闻。
    喝酒会乱性的人,一定要回避。
    而且二百公尺以外见着他,你更是需要先走一步。如此一来,则可避免祸事之发生矣!
    无论你走遍大江南北、或是三川五岳,你绝不会看到一种场面。
    那就是静。
    死寂的沉静,沉静的可怕。
    客栈里的人,没有任何噪音,没有划拳,静得即使一根针绰在地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只是淡淡的望了一下宋一刀,便低着头,继续喝酒。
    店小二——不!
    不能称他为店小二。
    因为他不仅衣衫整洁,甚至连他的步伐都是那么轻巧,看的出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所以他绝不是个店小二。
    他缓缓的走至宋一刀桌前,道:“信物呢?”
    宋一刀淡淡道:“什么信物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宋一刀不等他开口,便又接着道:“给我上些酒菜,因为——我想喝酒。”
    那人冷冷道:“没有信物本店无法招待。”
    宋一刀更冷的道:“在下不需要你招待,喝多少算多少,绝不少你一分银于。”
    那人沈吟许久,又道:“谁叫你来的?”
    “刘湖!”宋一刀答道。
    一声“刘湖”,几乎店内的每一个人都扬过来,望着宋一刀。
    不对,这仅仅是短短的一霎那,个个又垂首而饮。
    只有一个人。
    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雪白衣裳,桌上“躺”着一把剑。
    长的眉清目秀,只是双唇小而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是个傲气十足的人。
    而且他充满着自信。
    他不仅没有避开目光,甚至还直瞪着宋一刀。
    瞪着宋一刀腰际的那把刀。
    “既然是刘湖唤你前来,那便是客。”
    此语一出,从偏房内走出三名花俏女子,手上端着些酒菜,轻举莲步,钮腰摆臀的上定酒莱之后,便消失在偏门中。
    宋一刀正想拿起酒壶,那人微笑道:“我叫南希仁,乃是此地的总管,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宋一刀。”
    南希仁干笑二声,道:“宋大侠年轻有为,能让刘湖引荐来此的人,无底下没几个、只是……不知你是否喝得起桌上的酒。”
    宋一刀皱了皱眉,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南希仁释释道:“凭武功喝酒,如此而已。”
    宋一刀淡笑道:“只要我想喝,还没有喝不起的。”
    话—一落,缓缓的斟了杯酒。“咕噜一声”一饮而尽。
    南希仁神光一闪,喝声道:“三十五号”。
    坐在窗口边,有名年约三十五、六的中年人,缓缓的站起身,缓缓的走来。
    他人长的五短身材,横眉竖目,头上绑着白布条,脚穿一种唤做“木屐”的玩意儿,手提一把三尺六的武士刀。
    “啪!”他竟然吐了口鲜血。
    不!
    不是的。
    原来他嘴里咀嚼一种名叫“槟榔”的硬果,那种红色的液体,只是加上一种佐料的汁,如此而已。
    他是名来自东瀛的浪人武士。,他瞪大了那双死鱼眼,用生涩的口语道:“杀死你。”
    宋一刀光是看他这副打扮就已怒气上涌、粗粗短短的身材,若是他趴在地上,别人定以为他是条“猪”。
    “碰——”的一声。
    宋一刀推倒了身前的桌子,冷冷的望着他。
    那名浪人轻蔑的一笑,双手握紧刀柄,死命的砍了过来。
    刹时之间,冷风骤起、刀光突炽。
    宋一刀略略回神,就有道耀眼的寒电迎面而来,他急忙向后退去。
    虽然惊险的躲过浪人的一击,但他的衣袖还是被浪人的刀锋扫及,裂了道口。
    “所谓先机已失”宋一刀不停的游走场中,寻找机会,寻找那有利的角度、短短的一瞬间那浪人身形一顿,口中骂道:“八格野鹿——”。
    宋一刀需要的就是这一刻,他期待已久。
    等待的时间似乎很长。
    但他不在意。
    他更有自信,这种跳梁小丑,总有耍宝完毕的时候。
    就在“八格野鹿”一出的同时。
    那浪人身形一顿,一把长约尺半的刀,已刺穿他的咽喉。
    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宋一刀早己将刀收了鞘、冷冷的望着他。
    没有人看清宋一刀是如何出手的,那种速度几乎是超越人类的极限。
    准确、快速、且又干净俐落。
    一道血箭从浪人的咽喉狂飙而去,他瞪大的死鱼眼,充满惊讶,充满无奈、更是充满着怀疑。
    他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死不瞑目。
    因为他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人比他更快。
    所以他死了。
    ——往往在死亡的前夕,才会彻悟许许多多平日不相信的事。
    这便是:“铁齿”。
    南希仁默默半晌,正要开口说话,那名身着雪白衣裳、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已先发声道:“所请照准。”
    年轻人抓起桌上的剑,走至宋一刀身前四尺之地,干笑道:“阁下身手不凡,在下想讨教一招。”
    话声一落,“唰”的抽出宝剑,或刺、或砍、或截、如狂风暴雨的狂袭着宋一刀。
    他了解,他更看得很清楚,若是浪人适才没有那么一顿,宋一刀早巳躺了下来了。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让对方没有机会反击,如此一来,自有十分的胜算。
    他一向很有自信。
    虽然他在组织中名列十三。那是因为他没机会与前十二名碰面。
    否则他定可以排名第一。
    他总是这样的告诉自己,而且他深信不疑。
    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必定也有他足以自信的本钱。
    他的本钱就是手中的剑。
    这把剑曾陪他直遍各地,完成任务,为他赢得权利、地位,更是帮助他赚了不少银子。
    然而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定是心想事成吗?
    很难说!天底下必定没有绝对的事。
    至少他就不是!
    宋一刀眼见他手中的剑,如雨点般的落下,身形暴起,朝右急掠而去。
    仅此一瞬间的事,快的连年轻人冷笑的时间都没有。他大喝一声,舞动起手中的宝剑直挺挺的朝宋一刀右颈刺去。
    好个宋一刀,他急忙刹住身子,反手一扬,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登、登、登、登”的滚落在地。
    一个碗大的伤口、射出鲜红的血。
    显然充满自信的人,也与平常人一样,血——是红色的。
    那年轻人的剑、还定在宋一刀颈边约一寸之处。
    良久……良久……
    那副无头的躯体,才缓缓的滑落下去。
    接着便是见到那碗大的伤口,不断的流出鲜红的血液。将宋一刀的断首之处,染成血红。
    他没闪。
    他也没躲。
    任凭鲜血飙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他的脚下。
    南希仁骇然的神光,望着形同血人的宋一刀。道:“不错不错!阁下想喝酒的时候,的确没有人能够阻止。”
    吞了吞口水,南希仁接着道:“现在你还想喝吗?”
    宋一刀冷冷道:“想——”
    南希仁道:“随我来。”
    偏房内。
    走道的尽头,有一布置精雅的小房间。
    房内——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备好四、五样可口的小菜和两坛上选精酿的女儿红。
    他二人人座之后,南希仁便开口道:“此地已没有任何一个闲杂人等,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无妨。”
    宋一刀拿起桌上的酒坛、咕噜噜的干了三口之多、道:“我要找沈媛媛。”
    “这……”南希仁支吾厂半天,突然说道:“刘青有跟你说咱们组织的事吗?”
    宋一刀满脸疑虑的摇摇头,道:“没有。他只是告诉我,来到此地。自然有人与我接头。”
    南希仁考虑了许久,才叹道:“好吧!既然你都来了索性我总得赌一赌。”
    他干了口酒,又道:“我们是一个组织、一个替人拿银的消灾的组织,我们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人。只要有任何人出得起价码,要我们除掉任何人,我们就去做。”
    宋一刀截道:“这是个杀手的组织?”
    南希仁点点头,继续道:“别小看我们这群人,只要对方是个人,我们就能将他调查个一清二楚,包括他们祖宗八代、他的生活习性,所以找个人对我们而言,是件轻而易举之事。”
    宋一刀接口道:“那你是答应罗!”
    南希仁皱了皱眉,道:“答不答应倒是其次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出得起价码吗?”
    宋一刀苍白的俊容,突现红光,他喉头上下抖动,半天答不出个屁来。
    “不过有没有银子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南希仁又一旁强调的道。
    “哦。”
    南希仁正容道:“只要你加入我们的组织,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你怎么说?”
    宋一刀沸腾的心达到顶点,他动容道:“加入你们?我行吗?”南希仁哈哈笑道:“行——绝对行,眼前就有个机会证明你的实力。”
    “谁?”
    “郑大堡主,郑阿财。”
    宋一刀默然半晌之后道:“你给我多久期限?”
    南希仁道:“三个月——够不够?”
    宋一刀答道:“绰绰有余。”
    南希仁微微笑道:“事成之后,你有三成的利润。”
    不等宋一刀答话,他又接着道:“郑阿财的身价,值十万两银子,三成也就是三万两,你还满意吗?”
    “三万两——”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难怪宋一刀听得之后、眼皮微微跳动不已。
    他咬着嘴唇,缓缓的道:“那我的事——”
    南希仁截道:“你既然加入了山口组。就是我们的成员,成员之中任何一个人有事,便是属于大家的事,所以说,请你放心,我会派人尽速查明沈缓缓的动向。让你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做。”
    宋一刀疑道:“山口组?”
    “是的。”南希仁道:“山口组是我们组织的名字,组内共有四十八名杀手,分别到各地执行不同的任务,其实严格的说起来,山口组至今只剩下三十六名,其它的十二名皆已殉职,包括被你杀死的三十五号,与十三号。”
    宋一刀又道:“那我是几号?”
    南希仁拍拍宋一刀的肩膀、微笑道:“你杀了十二号,当然就要递补他的位置,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已是山口组的一员,暂时归我所掌管。”
    南希仁脸孔一板,随及又冷冷的道:“千万不能背叛组织,否则天涯海角,也要你五马分尸,锉骨扬灰。”

举报

第03回背后一击
    黎明时分。
    宋邵击壤集观事吟:“一岁之事慎在春,一日之事慎在晨,一主之事慎在少,一端之事慎在新。”
    渊鉴类函岁时部引渊要:“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以上所述都是勉励人把握时机,从头开始的时候就要努力。
    血红的太阳冉冉升起。
    成千上万条的金光。透过层层的雾气。
    女地经过昨儿个夜里露水的滋润显得清新,更是有股淡淡的泥土味冲人鼻息。
    阳光透过纸窗,照射在床上的郑阿财。
    这是他最兴奋的一刻。
    因为天亮了。
    他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喜欢早晨,尤其是昨天。
    他忙碌了一整天,包括调度所有好手前来郑家堡,将整个郑家堡防守的滴水不漏。
    因为他等了整整十年铲除许正的势力。
    若是没有消灭这般势力,他会寝食难安,更是无法伸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他失眠了一个晚上。
    当一个人的愿望得以实现的时候,总是比较激动、兴奋,而难以成眠。
    “失眠”的原因有许多种,包括:白天的压力过重、心思太多、胡思乱想而导致失眠。
    还有一种,便是错过睡眠的时间而失眠。
    可是这些因素都不是郑阿财失眠的原因。
    他在床上梳洗过后,便赤裸裸的走下来。
    他喜欢在床上梳洗。
    因为有美丽的侍女们用那双奶油桂花手拿着毛巾,轻轻地、慢慢地,很仔细地擦抹。
    他喜欢这种感觉。
    尤其是几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游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会今他兴奋,甚至血脉偾张。
    然后便来这么一下子。
    这方面,他很自傲。
    因为他身长八尺,黝亮的皮肤,结实的肌肉,更有用不完的精力。
    所以郑家堡随时都在应征新的侍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只有那两个宝贝儿子知道。
    郑家堡的后花园里埋了三十五具尸体。
    是他们亲手埋的。
    这些人都是被郑阿财搞死的,要不就是自个儿脱力而亡。
    郑阿财是强人?是狂人?亦是超人?不!全是的。
    至少今天不是。
    当他掀开锅盖的时候,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从脚底直冲顶门,死亡的阴影更是钻人每一毛细孔。
    他喜欢在房里用餐。
    一个人。
    目为他食量大,包括三只全鸡、十个鸡蛋、二十个包子,加上一坛精酿的花雕。
    他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尤其是当别人以一种异样眼光看他的时候,他恨不得一手捏死他。
    所以他喜欢一个人在房里用餐。
    当他掀开锅盖的那一霎那,映人眼帘的不是烤的香喷的乌骨鸡。
    虽然同样是黑色的,可是锅里摆的是一颗血淋淋的狗头。
    他认得出来,那是他花费三千两黄金养了六年的西藏獒犬。
    他养了二只。
    他也不敢去想像另一只是否也与它一样,遭受相同的命运。
    “来人呀!”
    门外肃立两旁的侍女个个争先恐后的冲进来。
    虽然她们知道他食毕早点过后,总是召欢来这么二下子。
    但今天不同。
    因为食物才刚摆上桌,没有人能这么快的吃完。
    而且这声“来人呀!”感觉起来是那么惊讶,那么气愤,那么悲惨。
    所以她们冲了进来。
    郑阿财眉头深锁,五官几乎都挤在一块儿,他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喝声道:“找老张来!”
    一名花巧女子一溜烟便跑去找老张。
    老张是一个人。
    一个厨师。
    他在郑家堡待了整整十年。
    老张并没有来。
    来的是宝贝儿子郑进一。
    他睁开半睡半醒,朦胧的双眼,打了个哈欠,道:“什么事呀?七早八早的就叫人起床尿尿!”
    郑阿财怒声道:“什么事?你自己不会看呀!哪天老爹回姥姥家了,你们都还搞不清楚!”
    郑进一瞪眼一瞧——哇塞!
    他轻声道:“爹,我怎么认不出来它是来福?还是来富呀?”
    郑阿财骂声道:“来你娘个屁!我问你,老张呢?”
    郑进一对身旁的侍女道:“春梅,老张呢?”
    那名被唤做春梅的女子,颤声道:“奴婢去厨房没见着老张,只看见一条死去的狗,奴婢一时心慌,才跑去找大少爷。
    郑进一微笑道:“老爹,你都听到了吧?”
    “他妈的!”
    郑进一又道:“爹,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求求你,先把衣裳穿起来好不好?不然人家看到你会有自卑感的!“
    郑阿财冷冷道:“你们全都下去!”
    众侍女们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惹祸上身,所以一哈子便走的精光。
    郑财缓缓的穿上衣衫。恨恨道:“许正这个老匹夫,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郑进一等侍女们全都走后,像似变了一个人,他悠然的道:“爹,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郑阿财大吼道:“发生了这种事你还要我冷静下来?”
    郑进一正容道:“老张在咱们这儿待了有十年之久,所以据我的判断,许正埋伏在郑家的奸细绝不是老张一个人了。因此咱们一定要冷静,揪出这些人给许正来个下马威。”
    郑财听儿子这么一说,感觉此话甚有道理,便缓缓道:“这一点,老爹我一时气昏了头,没有想到。”
    郑进一又道:“问题是……这些人躲在哪里?又是用什么身分做幌子?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一番。”
    “你弟弟呢?”郑阿财突然问道。
    郑进一答道:“在房里睡大觉。”
    郑阿财怒道:“快叫他起床!咱们父子三人好强商量商量!”
    郑进一微笑道:“那倒是不必,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倒是有个计谋不知可不可行。”
    郑阿财接口道:“说说看。”
    郑进一狡狯的目光,转动三、二下,便将嘴贴进他的耳旁轻“哈哈哈”郑阿财狂笑道:“好!好计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郑进—巴结道:“是是是,那还有什么问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郑进一继续道:“事成之后,你只要赏我几个侍女,那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郑阿财哈哈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只不过老爹我看你这副德行,三、二下就清清溜溜,真是不中用!”
    郑进一脸儿一红,道:“改明儿个就请老爹教我两招,也好早点给你抱孙子啊!”
    郑阿财沉下脸,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咱们先除去那个老崽仔,还有什么不能得到的!”
    郑进一点点头,道:“那我走了!老爹,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口巴!”
    胡大丰是许家的一名家丁。
    说他是一名家丁,可能太委屈他。
    因为暗地里他是一名护卫。
    武功虽说不是很高强,但他肯拼、肯缠,足可列入四、五流的角色。
    他一点也不自傲,相对的他很自卑。
    因为他生得很丑,左脸颊上有条长约二寸的刀疤,身上更有大大小小十余处。
    他本是一名山贼,是许正将他从官府里保了出来。
    从此之后,他更洗心革面的待在许家。
    他老婆是洛阳城出名的美女,名叫“林静怡”,郑家二兄弟早巳对她垂涎已久。
    一年前林静怡在圣母庙还香许愿,郑家兄弟逮住不可多得的机会,将其架至荒郊野外企图非礼。
    就在即将上马的前一刻,正巧被胡大丰撞见,他不顾自身的危急,力拼之下,他的门牙断了四颗,肋骨被打断七根,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完全恢复过来。
    林静怡为感恩图报,就嫁给这个硬汉。许多人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她并不在乎,她知道唯有这种硬汉,才会深爱她一辈子。
    好景不常,四天前她还是躲不过劫数,惨遭被奸杀的命运。
    是郑家兄弟干的。
    没有证据,即使知道是郑家兄弟干的。胡大丰也没有皮条。
    许正只说了一句话:“血债血还!”
    胡大中感激得恨不得跪下来吻他的脚!
    今天便是复仇的机会。
    因为今天是她老婆出殡的日子。
    所以心情最激动的就是胡大丰。
    可是有一个人很不爽。
    许不了。
    他根本搞不清楚死了—个门相的老婆,还要大费周章的请他出马。
    他甚至怀疑他老爹是不是发烧了。
    不!
    许正并没有发烧。
    因为他算准郑家的人今天一定会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许正只是走了一步棋,这颗棋子已停摆了十年。
    所以他既然动了这着棋,就一定会得到些许的成果。
    牛大的汗珠从许不了脸上滑落,汗水更是早已湿透衣衫,他扬声道:“大家歇会儿!”
    出殡的行列在大肚上山连绵有一里之长,最可怜的该是那些孝子、孝女们。
    他们不哭都不行。
    涔涔的汗水滑落在他们的眼眶,所以他们哭的很凄惨,很真实。
    那些诵经的道士、奏乐的汉子,个个精光四射,步履轻便。
    因为他们都是许正特地调派前来的高手。
    唯有他们才最接近灵柩。
    大家伙一听“歇会儿”,个个停下身子伸伸懒腰。
    胡大丰一旁道:“少爷,再往前走就是一片隐密的树林,在那儿歇腿比在这儿让太阳晒好得多。”
    许不了皱眉道:“咱们先在这儿歇一会儿,到了前面再说吧!”
    众人歇息了约盏茶时间,便又开始走将起来。
    哭的哭,啼的啼,诵经的诵经,奏乐的奏乐。
    浓密的树林已历历在目。
    林中飞出几只鸟儿。
    太阳照不到这里。
    所以此地很阴暗。
    走在前头一名道士,突然一个飞身,纵至许不了身边!急声道:“少爷小心,前头有埋伏!”
    话声一落,便提起手中的佛杖,朝林中掠去。
    接着就有许许多多黑巾蒙面的汉子比四面八方涌来。算一算,约有近百名之多。
    那些纯粹只是前来送葬的善良百姓早巳跑个精光,留在场中的,则是另有目的的人。
    胡大丰悸动的心情早已无法平息,他手拿大刀,如虎入羊群的向前冲击。
    刹那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许不了没动。
    他人虽鲁莽,可是他竟然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林边望着那些蒙面人。
    这群人武功不凡,最主要的是他们默契极佳,只要是对方武功强过他们,立刻就有人递补而上。
    这就是:“愈打人愈多。”
    许不了眼见自个儿这边死伤过半,便按捺不住的抽出腰际的宝剑,向前掠去。
    也不知从哪儿窜出四个人,硬生生的封住许不了的身形。
    许不。了光看对方这种架势。就知来人定是这群蒙面人的首脑,他喝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年约三十上下的人。道:“咱们是郑老爷子派来的人,不过……这将会成为一个悬案,没有人知道的悬案。”
    许不了于笑道:“你们那么有把握?”
    那人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有人有把握。”
    “谁?”
    “去问你姥姥吧!”
    话声一落,四人分别攻击不同的方向,将许不了整个身子罩住。
    好个许不了,怒喝一声,来个旱地拔葱,将身子暴起四丈之多。
    他将手中的宝剑一阵挥舞,接着又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俯冲而下。
    那名发话的汉子眼见许不了的剑锋竟指向自己,身形一顿,僵立场中。
    “哇”的一声。
    随着这声惨叫,许不了已将手中的宝剑从他心口中抽出。
    鲜红的血溅在他的身上。
    他并不在乎。
    只要能将对方击倒,他绝不会在乎。
    他反手一扬,又指向另一人的咽喉。
    那人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喉头被一只冰冰冷冷的薄剑贯穿。
    他手抚着咽喉倒下。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其他二人简直就是看呆了。
    这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换作任何一个人,不仅会看的呆住。
    甚至胆小的人还会流出一地的尿尿。
    但他们没有。
    他二人一个飞身,朝林外掠去。
    许不了冷笑声声,也如影随形的跟在后头。
    “正点子出现罗!”
    就在许不了接近棺材的那一瞬间。
    “轰”的一声。
    竟然有人破棺而出,手中拿着一支寒芒芒的匕首指向许不了的心口。
    快速、准确、残酷。
    当许不了看清来人的时候,他整张脸惊讶的扭曲,就这么一顿,那支要命的匕首已刺人心口。
    他缓缓的倒了下去,眼神之中尽是流露出惊讶、怀疑,且又无奈,他不相信。
    他连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瞪的大大地。
    “你们是几号?”
    其中一人答道:“属下二十,他二十一。”
    “哇”的一声。
    不!
    应该说是二声。
    因为二人发声的时间不同,可是二把飞刀插入他们咽喉的时间是相同的。
    每一个人的小脑的感应都不相同,有的人先知先觉,某些人却后知后觉。
    “小脑”——是脑的一部分,上接大脑,下连延髓,专微调节运动的工作。
    无论是我们触摸到极冷或是极热,亦是皮肤表皮遭受伤害的时候,小脑便会告之关节而使你将手缩回来。
    所以他二人小脑感应的不同,听起来确确实实是二声。
    二声惨叫声。
    场中一片狼藉,令人目不忍睹,鲜红的血已将大地染成血红,遍地的残肢断臂,令人作恶。
    难道上天真的要让它成为千古悬案,不留下一个活口?
    怎么可能!
    不是有个人在那儿动吗?
    是胡大丰。
    他并没有死,他只是脱力的昏了过去。
    但在最紧要的关头,他睁开双眼。
    他看见是谁杀死许不了,虽然他很吃惊,但他更冷静。
    因为他知道除了他自己,天底下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许正。
    所以他踉跄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步步的朝许不了尸旁行去。
    许正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垂着头。
    霎那间,他似苍老了十年。
    他拥有无数多的声名、地位。
    但他却不能用所有的一切换回他儿子的性命。
    他不了解。
    更不懂。
    这么完美的计划是怎么会失败的?
    败的很惨。
    而且全军覆没,满盘皆输。
    他恨!
    恨胡大丰背他儿子回来的时候就断了气。
    他知道胡大丰有话想跟他讲:“棺材里是……”就断气了。
    他巴不得用自己十年的寿命来换胡大丰未完的话。
    但他做不到。
    因为这是上帝的安排。
    现在他冷静下来了。
    唯有冷静才能面对一切的挑战,唯有冷静才能为他死去的儿子报仇。
    蔷薇园内。
    花,似乎也知道许正他儿子的惨死,纷纷失去往日那股芬芳的气息。
    一个垂暮的老人用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拿着剪刀修剪花木。
    他的眼眶充满着雾气。
    但他绝不流出一滴眼泪。
    夜深。
    人更静。
    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头脑总是比较清晰。
    所以他现在想:
    ——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三个人,除了自己,还有莫神通与楚云。
    ——莫神通不可能!因为他只擅使暗器,尤其是机簧之类。
    他绝不可能一刀刺死许不了,因为除了暗器,十年来没见过他使过任何兵器。
    ——楚云那就更不可能了,二十年的交情,情同手足。出生人死的不知经过多少阵仗。没有必要这么做,况且他也不需要这么做啊!
    ——难道天意如此?
    许正甩甩头,叹了口气,父想:
    ——原以为埋伏四十名高手在出殡的行列。
    定可以给郑家来个迎头痛击。
    ——郑家手底下的人武功真有如此高强?
    “咦”了一声,许正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我派人在郑家卧底,难道郑阿财就不会吗?”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快步的经过花园!穿过走道。
    “叩叩叩……”
    房内传来莫神通的声音道:“是谁啊?”
    许正道:“是我!”
    许正进房之后,望见莫神通正在桌前读书,他慈祥的道:“你还没睡呀?”
    莫神通急忙站起身,恭谨道:“还没有,这么晚了,许爷前来有事吗?”
    许正点点头,道:“你有没有许家所有人员的资料?”
    “有!”
    话完,莫神通就在桌边轻轻的按了一下。
    墙上立即出现一个小方洞。
    洞内摆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莫神通将册子递给许正,道:“全都在这儿,许爷,您请过目!”
    ——王大发,年二十六,世居洛阳,农。
    ——李阿哥,年四十三,少林俗家弟子,擅使罗汉拳,为人刚正不阿,四年前投靠许家表现好。
    ——赵麻子,年五十四,前凤凰客栈店东,嗜赌成性,二十年前将凤凰客栈顶让,投靠许家,任职伙房,表现平平。
    ——吴阿花,年二十一,二年前卖身葬父,任职婢女,表现良好。
    许正一一仔细的过滤,发现其中根本没有可疑之人。
    除了——个人。
    ——江昌达,二十五,任职卫土,表现良好。
    可是许正深知其嗜赌成性,且又乱嫖,今天领了银子,明儿个就是月底。
    这么样的—个,莫神通怎可能记录成表现良好呢?
    他疑声问道:“你对江昌达其人知道多少?”
    莫神通道:“吃、喝、嫖、拐、诈、骗,样样精通,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浓的坏胚子。”
    许正又道:“可是这上头写的”
    莫神通道:“这要去问少爷!”
    “问少爷?”
    莫神通点点头,微微笑道:“是少爷交代我这么写的,因为他与少爷是磕头兄弟,少爷怕您见了生气,所苡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写好听的,没想到还是瞒不过许爷。”
    许正一想到爱子的惨死,禁不住眼眶湿润,垂首无语。
    良久……良久……
    他才开口道:“找血脸老三来!”
    这是一间盖在山中的小木屋。
    屋里屋外,所能看到的地方皆是鲜红色的。
    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被套、床单,就连桌椅也漆成红色的。
    没有人知道血脸老三为什么对红色有如此的偏好。
    山口组——武林中最莫测高深的暗杀组织。
    他排名第三。
    他本来是个淳朴的农家子弟,只因为村里杀进一帮土匪。
    他是仅存的——个人。
    救他的就是山口组的首脑,教他武功,教他读书习字。
    直到他十五岁时候,他收到首脑给他的一张纸条,上头写着:马方中、开封、二千两一个月。
    他为感恩图报,于是他杀了马方中,也展开他杀手生涯的第一章。
    马方中——马大善人。
    全开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只因为他救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救的人。
    他救的是——神捕郭啸天。
    郭啸天是名捕头,栽在他手上的奸恶之徒不计其数。
    因此黑道的弟兄每个都想置他于死地。
    一日郭啸天追捕江洋大盗梅超风于断魂谷内,身中埋伏浴血奋战。
    眼看郭啸天即将了帐的那一刹那,半路却杀出马方中。
    他舞动手中的判官笔,背着郭啸天杀出重围,安然而退。他虽然救出郭啸天,也因此种下了杀身之祸。
    杀他的便是血脸老三。
    那是一个雪天。
    马家宅院外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他衣不遮体,奄奄一息。
    马方中豪放不羁,五十上下的年纪尚未娶妻,当他见着这名少年的时候,心中便已打定主意道:“收他做义子。”
    他不但亲手喂食少年姜汤驱寒,更不惜耗费本身的内力挽救少年的生命。
    少年是救活了。
    他认他做义子的心愿也达成了,可是他也葛屁着凉。
    他在睡梦中被人用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心口。
    马方中的死讯很快的便传人江湖。
    所有白道的人土倾全力在追捕这名少年。
    但黑道的人巴不得跪在少年的身前吻他的脚,每日更是烧香祝祷,保佑他,不要被人捉到。
    这名少年杀人之后很后悔。
    这么一个善人,他竟然狠下心杀死他。
    他真的很后悔。
    但是当这少年收到二千两银票的时候,他笑了。
    笑的很开心。
    因为他认为这是靠他自己的一双手所赚取的。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天底下有几个能赚二千两的呢?
    于是他学会喝酒。
    还有嫖女人。
    因为他听组里的人说:“杀手的钱是不能存的。因为有一天我们也会被别人所杀;所以我们要花,尽量的花,痛痛快快的花,毛起来花。”
    因此他把赚来的钱都花尽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武功更加高强,杀人的法子也愈加残酷,而且从不失手。
    三十七个人是他光荣的记录。
    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杀三十七个人就像捏死三十七只蚂蚁那么轻松。
    但对于杀手们来讲,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三十七个顶尖高手,只要你有任何一点失误,死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他杀第三十七个人是——丐帮长老醉龙丐。
    却没想到杀了他之后,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因为他认识一个女孩,她叫小红。
    她心地善良,温柔体贴。
    当她知道他是一名杀手的时候,痛苦的无法接受。
    因为她爱他。
    他也深爱着她。
    于是他带着她展开一段逃亡的生涯。
    他没有办法不逃。
    因为他逃避不了首脑的救命之恩,他的一切、他的成就,甚至他的武功都是首脑所赐。
    所以他只有逃。
    逃得愈远愈好。
    就在这个时刻,他遇见许正。
    尤其在他失去小红的时候,他整个人简直崩溃了。
    小红死在逃亡的途中。
    是许正唤醒他靡烂的生活,是许正给他新的人生观。
    甚至这栋小木屋也是许正亲手为他搭建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将整个屋子粉刷成鲜红色。
    只有一个目地。
    他今生今世永远怀念小红。
    他现在就站在小红的坟前沉思着。
    血红的墓碑,用刀刻着几个巴掌大的字。
    “亡妻小红之墓”。
    莫神通缓缓地从他身后走来,脚步故意放的很重,目的就是想打断他的沉思。
    “你来了!”血脸老三淡淡的道。
    莫神通微笑道:“是的,我来了。”
    “有事吗?”
    莫神通点点头,道:“许爷找你。”
    血脸老三眉头一锁,喉头上下跳动不已,因为许正从来没有找过他。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他缓缓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神通顿道:“少爷死了!”
    血脸老三默然半晌,突然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十之八九,我想可能是郑家所为。”莫神通缓缓的答道。
    血脸老三忽然回过身,瞪着莫神通,沉下脸道:“莫神通,你不是一向自夸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莫神通怒道:“我指的是人,只要是个江湖中人,我都有详尽的记录,并没有包括‘事’,我又如何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血脸老三厉声道:“你到底是谁?天底下有这种能耐的。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
    “谁?”
    血脸老三喃喃道:“我……我……唉!不提也罢!”
    莫神通微笑道:“是不是你们的首领?”
    血脸老三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江湖人我都知道。”莫神通缓缓的答道。
    血脸老三动容道:“你还知道他多少事情?”
    莫神通悠然的道:“只要是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可是我知道的事,你却不一定知道。”
    血脸老三轻蔑的道:“一个人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莫神通反唇相识道:“一个人知道的太少也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死的不明不白。”莫神通又强调的道。
    “你!”
    “我怎么样?”莫神通冷冷的道:“别认为你排名第三,就是你们首脑见着了我也要让我三分。”
    血脸老三缓缀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冷冷的望着莫神通。
    莫神通含笑而立。
    突然——“住手!”许正忽然地出现场中,不悦道:“你们疯啦!敌人都没出现,自个儿就乱了阵脚!”
    语气威严,让人听得无比诚服。
    莫神通躬身道:“参见许爷!”
    许正无奈的道:“你平常的冷静、稳重都到那儿去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会变了一个人?”
    莫神通歉声道:“属下该死!”
    “哼!”许正重重的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一旁的血脸老三真想跪下身于吻他的脚。
    因为他只骂莫神通,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他收起手中的匕首,恭谨道:“许爷找属下不知有什么事?”
    莫神通知趣的道:“莫神通先行告退。”
    躬了躬身,也不管许正做何表示,便迳自的走了。
    莫神通走后,许正才开口道:“说起这件事,老夫还真是难以启齿。”
    血脸老三激动道:“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都是许爷所赐,若是有什么事令许爷难以启齿,我只有一死,以求谢罪。”
    说罢,闪电般的拿出怀中的匕首,朝心中刺去。
    他快。
    许正比他还快。
    这招空手人白刃的功夫,武林之中,在许正面前还能握住刀柄的实在没几个。
    血脸老三眼见匕首已落入许正手中,像似泄气的皮球,他叹声道:“许爷,你这是何苦呢?”
    许正皱眉道:“我费尽苦心让你脱离杀手的圈子,而今我自己却要你为我杀一个人,你说这种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血脸老三恨声道:“谁?”
    许正叹了口气,道:“你真肯去?”
    血脸老三断然的点点头。
    许正咬着嘴唇道:“郑阿财!”
    话声一落,血脸老三早已一个飞身向前掠去。
    空气中传来血脸老三的声音道:“许爷等我的好消息!”
    乱石林是通往郑家的一条必经之路。
    顾名思义,林中乱石遍布,寸步难行。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而言,通过乱石林就像斩瓜切菜一样地简单。
    血脸老三不仅习过武,而且武艺高强。
    因此乱石林对他而言,如同走在平地一般。
    他兴奋。
    更是高兴。
    因为许正三年来,从没有要他做过任何一件事。
    许正只希望他能待在小木屋,愈合心中的伤痕。
    他一直试图压抑内心的不平,试图忘却心中的创痛。
    可是他做不到。
    小红的一颦一笑,那张难以忘怀的面容早巳深深刻在心板亡。
    他不想让许正了解。
    了解他心中的创伤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
    他想发泄心中的怒气,可是没有对象。
    有。
    现在已经有了。
    郑阿财。
    这是许正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所以他要去做,要去杀。
    而且一定要成功。
    他能成功吗?
    很难说。
    因为三丈外的巨石后窜出二个人。
    一男一女。
    血脸老三刹住身子,讶道:“是你们!”
    那男的年约四十上下,身着绿衫,中等身材,拿着一把扇子,他微笑道:“老三好久不见,近年来好吗?”
    另一名女子身着血红宫装;年约三十二、三,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腰上插着一支箫。
    她不等血脸老三答话,便接着道:“当然不好,跑了三年的路,身边带了一个女妖精,你看他那么瘦,我看八成是被那妖精给吸干了。”
    血脸老三怒道:“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会一刀刺进你的嘴,叫你今生今世永远无法开口说话!”
    那女人非但不生气,反而浪笑道:“哟哟哟!你这个男人怎么如此狠心,我这张樱桃小口可是吹力十足,就连吸,也会吸得你飘飘欲仙,想不想试试?”
    “你……”血脸老三叹道:“好吧!快说明你们的来意,否则恕我先行告退尸那男人道:”首领要咱们俩请你回去!“
    血脸老三悠然道:“若我不答应呢?”
    女人接口道:“活的请不回去,就算死的,咱们抬也要把你给抬回去!”
    血脸老三狂笑道:“你以为你们是谁,一个是山口组排名的绿头四,一个是董娘五就凭你们,哼!”
    董娘五嫣然笑道:“虽说我排名第五,也不见得不是你老三的对手,咱们只是从未交手罢了!”
    血脸老三又道:“这么说起来,你是怀疑首领的眼光而自信是我的对手罗!”
    绿头四一旁道:“她倒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你是首领所救,而且是首领亲手调教出来的……”
    董娘五截道:“三年前我决不敢口出狂言,但是三年后的今天,你不仅在跑路,而且躲的是在女人的胸膛上,你自己心里明白。”
    然比谁都明白,自从小红死后,他不仅没有荒废武功,相对的,他勤加苦练反而功夫更是精进一层。
    但他不能讲。
    天底下绝没有把自己的武功透露给别人的道理。
    因此他沉默了。
    绿头四正色道:“老三,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没答话。
    董娘五接着道:“怎么,害怕了吧!跟咱们回去见首领,搞不好首领大发慈悲饶你一死也说不一定。”
    他还是没答话。
    董娘五继续道:“他妈的敬酒不吃……”
    “吃罚酒”三个字尚未说出来。
    一把寒芒芒的匕首已从她嘴里插进,后颈穿出。
    当匕首从她嘴里拔出的时候,射出一道血箭。
    她急忙的抚住后颈,不让鲜血狂飚而出。
    她知道只要不让血流得这么快,她便可多活些时候。
    她为什么想多活些时候!
    没有别的目地。
    因为她只想看看这把匕首的主人。
    所以她望着他。
    血脸老三冷冷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叫你别乱说话,否则我会让你今生今世都无法开口说话,现在你相信了吧!”
    她点点头。
    她也只有点头的份。
    因为只要她一开口。鲜血就会从她嘴里射出。
    所以她不断的点头着,慢慢地、缓缓地点头?
    最后也倒下去。
    鲜血从两旁汩汩流出。
    她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的大,充满着哀怨,流露出极端无奈的眼神。
    绿头四仅是淡望一眼,干笑道:“不错不错,难怪你会排名第三,准确、迅速,干净利落。”
    血脸老三冷冷道:“过奖过奖,还要叫我跟你走吗?”
    绿头四断然点点头。道:“要……而且绝不改变。”
    话声甫落,便扬起身中的摺扇,笔直的刺了过来。
    血脸老三深知他手中的扇骨乃万年寒铁所铸,不仅藏有暗器,更有多种用途。
    他不敢大意的往后顿去。
    绿头四邪笑两声,打开扇面。
    “咻”的一声。
    数擒支细如毛发的金针将血脸老三整个身子罩位。
    血脸老二岂是省油的灯,他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
    刹时——“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短短的一支匕首,竟将数十支的金针击落满地。
    绿头四并不气馁,他身形暴起二丈之多。
    接着又是数十支银针从天而降,细雨点般的洒向血脸老三。
    好个血脸老三。
    突见他的身形似一阵清雾穿梭在雨中。
    然而这招“喜从天降”乃是绿头四的压箱功夫。
    他知道此招一出,定可得手。
    他得手了。
    因为血脸老三的小臂上插着一根银针。
    这些银针乃是绿头四特别淬过剧毒的,不需半个时辰,他便可以品尝胜利的果实。
    绿头四缓缓的道:“我说过,要将你押回去。”
    血脸老三淡淡道:“是的,你说过。”
    不等绿头四答话,他又接着道:“可是你有把握吗?”
    “哈哈……”绿头四狂笑道:“我不仅有把握,而且我还要看着你倒下去!”
    话完,将手中的扇子插回腰际,坐在地上望着他。
    “现在你已经投有把握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把寒芒芒的匕首已刺入绿头四的心口。
    绿头四抚着心口,无力道:“这……怎么可能……五毒合一至今尚没有……没有解药!“
    血脸老三淡淡道:“没人能解,我能!”
    说罢,竟将自己的左臂齐肩切下。
    他没有惨呼,更没有迟疑。
    他是个硬汉。
    绿头四凄凉的笑道:“你把毒逼在左臂?”
    血脸老三点点头,淡淡道:“自断一臂总比如得对方一条命划得来!你懂吗?”
    绿头四阉起双眼,喃喃道:“我懂……太迟了!”
    他沉睡了。
    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
    因为他找姥姥叙旧去了。
    血脸老三流下了很多血,他知道再不调息一会儿会失血过多而亡。
    所以他坐下来调息。
    就在进入忘我的那一瞬间。
    突然——有一双手按住他的天灵盖。
    他没动。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逃不过他的毒手!”
    他走了。
    走的不明不白。
    没有带着别人的祝福。
    更没有随着畜乐的节拍。
    紧张?悬疑?刺激?
    却又毫无线索可寻。
    夜。
    夜很深。
    人却不静。
    整个郑家堡笼罩一份欢乐酌气氛。
    所以很吵。
    郑阿财今天破例的跟弟兄们喝酒。
    他似乎特别兴奋,因此喝了不少酒。
    跟他同桌的只有二个人。
    他的两个儿子。
    酒过三巡。
    郑财悦声道:“这次咱们大获全胜多亏了你,将来咱们郑家得靠你罗!”
    郑进一微笑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老爹教导有方,儿子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郑财道:“嘿嘿,这会儿把老匹夫的命根子给除了去,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郑进一支吾的道:“说的是,说的是。”
    他不能说。
    他更是不敢说。
    因为许不了根本非其所杀。
    要杀死许不了,根本这些人做不到。
    他带去的那伙人绝不是许不了的对手。
    那么到底他是被谁所杀呢?
    他想不出来。
    郑进二调佩道:“老哥,你会红也!不仅红的发紫,而且还会红的冒泡!”
    “谢谢你呀!”郑进一骂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旁坐着安份点!”
    郑阿财呵呵笑道:“为了奖赏你的功劳,我特别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我不要礼物,我只要……”
    郑阿财截道:“礼物是‘春梅’,你要吗?”
    郑进一神情颤抖,激动不已。
    “春梅”这个婆娘不仅床功十足,叫声更是—绝,他早就想尝试了。
    可是他不敢。
    因为他老爹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侵占。
    所以他现在激动的答不出个屁来。
    郑阿财皱眉道:“怎么啦!你不喜欢吗?”
    郑进一突然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你房里,而且以后她就属于你了。”
    郑进一站起身,滑稽道:“儿子先走一步了!”说罢,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郑进二咧着嘴,道:“老爹,哥哥都有,我都没有,你最偏心啦!每一次都这样。”
    郑阿财沉下脸道:“你老哥立下血汗功劳,那你呢?你自己也不想想,成天睡大头觉,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每天吃饱等死。你哪能跟他比!”
    郑进二动容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一肚子鬼心思,做起事又跟个疯子似的,很多事有他处理就好,根本不需要我出马。”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咱们喝酒吧!”
    说的也是。
    庆功宴不喝酒干嘛!
    酒——能使人情绪激亢。
    相对的也能使人精神松懈。
    多数人喝了酒都是这么样。
    所以郑家堡今儿个晚上大家伙都很松懈。
    松懈到别人摸进去都不知道。
    这顿酒足足喝了二个时辰之多,个个才举着踉跄的步伐,满口胡言乱语的迳自回房安歇。
    郑阿财可不一样。
    多年来的江湖历练,使得刻苦铭心的记住一件事。
    那就是:“没见着敌人倒下去之前,绝不能松懈”。
    所以他没有松懈。
    因为许正没有倒下去。
    他更不能松懈。
    当他回到房里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
    平常只要他一回房里,必有侍女们前来宽衣解带,投怀送抱。
    但今天没有。
    有!
    有一个人。
    是个男人。
    坐在他的床上。
    床上躺着二位赤裸裸的女子,像似被点了睡穴。
    郑阿财汗毛根根竖立,一股死亡的阴影更是从脚底直窜顶门。
    死亡的预兆涌上他的心头。
    房内漆黑。
    没有一丝一毫的灯光。.因此郑阿财看不清来人有多大年纪。
    所以他开口道:“阁下是……”
    那人道:“宋一刀。”
    “宋一刀?”
    郑阿财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怎么想也记不起江湖上有宋一刀的字号。
    郑阿财淡淡道:“阁下的意思是想送我一刀罗!”
    宋一刀点点头,答道:“是的,我是想送你一刀,而且只有一刀。”
    郑阿财又道:“这是个公平的交易吗?”
    宋一刀斩钉截铁的道:“绝对公平!”
    话一落,便将床柱上的斩马刀去给他。
    只见几颗宝石在阴暗的屋里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白斩马刀上镶有十余颗价值非凡的宝石,代表这口刀的主人,荣耀、财势与地位。
    郑阿财接过刀,瞪大那双铜铃眼望着眼前的人。
    这人太可怕了。
    一个想杀人的人定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达到目地。
    一—但他不是。
    他不但给自己个公平的机会,更显得他充满自信。
    郑阿财握刀的手泌出了汗水。
    他从投有如此害怕过。
    他的一生中最令他足以自豪的便是亡魂谷一战。
    他一人手提斩马刀,独战苗疆七怪。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八岁。
    第二天他提着七怪的人头下了山。
    从此之后。郑阿财的名声便窜起武林。
    他一向很有自信。
    然而现在呢?
    汗水已浸湿衣裳,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根本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拔刀吧!”宋一刀冷冷的道。
    “唰”的一声。
    郑阿财还是拔出都口西尺八的斩马刀。
    因为他相信即使他死了,也要拉个垫底的。
    现在他已然出刀。
    成千上百条刺目的寒电划过宋一刀的眼帘,他知道这是出道以来最艰苦的一战。
    时间快得已不容许他多做考虑。
    忽然——
    “爹,你怎么在房里练功啊?”
    来的人是郑进二。
    当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像似被雷殛一般。
    他张大嘴,却叫不出声。
    他只看到一道紫黑的光影划过老爹的咽喉,忽然间就不见了。
    这种拔刀、收鞘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父子连心,他感应到老爹的痛苦,他的无奈。
    他出手了。
    几道绿芒朝宋一刀迎面而来。
    他并没看见。
    因为在他眼中,只看到朱小苹上吊惨死的景象。
    一个女人最伟大的贞操就毁在这畜生的手上。
    他不知道什么叫绿芒。
    他只知道杀了这个畜生为朱老实,还有朱小苹报仇。
    所以他拔刀了。
    一陈酸酸麻麻的感觉在他那支握刀的手窜开。
    就这么一顿之间,力道已失。
    力道虽失,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抵着住他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要是你没亲眼所见,绝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郑进二的人头并未落地。
    还在他的脖子上。
    不过确只有连接一层薄薄的皮。
    那张脸的表情即使是古龙在世,也绝对无法形容。
    但很惨,很狰狞恐怖是不变的事实。
    宋一力踉跄的退了一步。
    他躬下身子倒下。
    开始呕吐。
    他吐了一地的苦水、胆汁。
    眼前的影象已逐渐模糊。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倒下。
    可是要倒也绝不能倒在此地。
    所以他强提一口真气,从窗外掠去。
    宋一刀像只受伤的野兽不断的奔跑着。
    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最容易让后头的猎人追捕到。
    郑家堡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使是喝酒过后松懈,亦是酒后睡的很沉,都会有惊醒的一刻。
    郑阿财八尺的身长倒地之后也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所以众人发现父子二人毙命之后,纷纷纷朝着层窗直迫而来。
    ——好小子,别跑,有角色就别跑!
    ——他妈的,跑?你腿长是不是?别让我逮着,逮着你之后挑断你的脚筋!
    ——快追呀!那小子朝树林跑去啦!
    后头人声吵杂,字字句句愈来愈清晰的传人耳中。
    “喂!干了什么坏事啦?”
    林中。
    有个叫化子。
    叫化子身前有堆火。
    火边架着三根树枝。
    树枝上串着一只鸡。
    叫化子正在烤鸡。
    宋一刀无力的道:“我……我……”
    他眼前一片黑暗,人也刹时昏了过去。
    叫化子自语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
    “咦‘’叫化子又道:”这人中毒了也!“
    “在那儿在那儿,兄弟们,快上呀!”
    说着说着,众人已将叫化子与宋一刀团团围住。
    “上?‘’叫化子骂声道:”上个鸭子,你们这些人没看他中毒啦!趁人之危的人八成不是个好东西。“
    其中一人道:“我不管你是谁,快快把他交给我们,否则剁下你的小鸟烤来吃!”
    叫化子调侃道:“需不需要加些蒜头?”
    众人细目一望,眼前这名叫化子年约十七、八岁,生得眉消目秀,细弱娇小。
    他衣衫褴褛,满脸污垢。
    他的腰上挂着一条绳子。
    绳上竟打了十三个结。
    不!
    不可能。
    丐帮顶只有十袋长老。
    能打出十个结的人,在帮中已被列为祖师爷的地步。
    他顶多不到二十。
    原先那名发话的汉子,发声道:“你是丐帮的?”
    叫化子点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眼光很准,在下正是丐帮……”
    那人道:“他妈的!你想唬谁?去嘘那些益智班的还可以,想唬大爷我,门儿都没有,别说是窗子了!”
    叫化子讶道:“那你问我干嘛?”
    那^怒道:“少跟大爷我穷打屁!说,那个人你到底交是不交?”
    叫化子微微笑道:“交……我当然交!”
    那人说道:“我倒是以为你吃了熊心豹胆,敢跟我郑家作对,哼!既然要交出来,你还坐在那儿子于嘛?快滚!”
    叫化子悠然道:“我几时说要交出来,我说交是指我要跟他交个朋友,你可别会错意!”
    说罢,扯下一旁的鸡腿吃着。
    “你!”那人怒道:“你到底交不交。”
    叫化子断然的摇摇头。
    众人听叫化子语气如此坚定,今日一战势所难免,纷纷抽出兵刃攻了过来。
    好个叫化子挟起地上的宋一刀,穿梭于刀光剑影之中,好不潇洒。
    可惜这景象似乎才短短那么一瞬间,叫化子便大吼道:“你们大家看戏呀!还不快出来救我!“
    此话一出,竟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票丐帮装扮的人。
    这些乞丐个个武艺高强,加入战圈之后,郑家的人可惨。了。
    叫化子一个纵身,掠到一棵绿阳树下,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鸡,边吼道:“给他死!给我打!对对对,就这样!”
    大约盏茶时间,郑家人马跟见这帮乞丐身手不凡,也不知道那个痞子喊了声:“绕跑!”
    一下子全失去了踪影。
    那帮乞丐鱼贯般的来到绿阳树下,肃立两旁。
    人群中走出一发鬓皆白的老者,他缓缓地走至叫化子身前,躬身道:“丐帮十袋长老神丐安达参见祖祖师爷!”
    叫化子骂声道:“安达,我看你有点阿达阿达!本祖祖师爷被人家打得满街跑,你们竟然在一旁看我笑话,该当何罪!”
    神丐安达一脸苦瓜道:“这……属下该死!”
    不等叫化子答话,安达奸黠的继续道:“天下之人皆知祖祖师爷神功盖世,这些跳梁小丑没二两下定给您打得满头包,所以属下们不便插手。”
    叫化子赞许道:“不错不错!说的也是,要不是本祖祖师爷提着这个男人拳脚不便使出,早就将郑家的人打的满地找牙了。”
    神丐安达巴结道,“是是是……满地找牙!满地找牙!”
    叫化子皱了皱眉,缓缓道:“喂!老乞丐,本祖祖师爷对这个毒可是一窍不通,你过来看看!”
    神丐安达依言走至宋一刀身旁把了把脉,微笑道:“这小子内力高强护住心脉,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有救吗?”
    神丐安达点点头,道:“这小子一脸白板像,好像那个人欠他五百两似的,有必要救他吗?”
    叫化子仅是瞪着神丐安达,并未答话。
    神丐安达双掌一扬,紧贴肩脊穴,将内力缓缓注入。
    良久……良久……
    宋一刀的右小臂上射出几枝细如手发的毒针。
    接着便是汩汨的流出一滩的乌血。
    直到直到流出血是鲜红色的时候,神丐安达才收回了手。
    叫化子微笑的道:“说起咱们丐帮,最红的就属你神丐安达,怎么样?本祖祖师爷赏你两个麻袋好不好?”
    神丐安达摇摇头,无奈道:“属下万万无法接受,历代祖师早有明文规定,老丐我能有十袋则心满意足,况且这也是我帮最高的荣誉呀!”
    叫化子咬着嘴唇,道:“这么说起来,本祖祖师爷身背十三个麻袋不就是耍宝吗?”
    神丐安达神情一颤,道:“这……这不—样!你……你是祖祖师爷!”
    “说的好!”叫化子哈哈笑道:“我的东西有带来吗?”
    神丐点点头,对林外拍了拍手。
    没多久就见着—个乞丐推着一部车子。
    车卜都是一坛坛的酒。
    共有十一坛之多。
    叫化子拿起一坛酒,拍开封泥之后,林电便迷漫着一股子酒香。
    叫化子“咕噜噜”的竟干了半坛之多。
    他吃了口鸡腿,微微笑道:“坐下来陪我喝一坛好不好?”
    神丐安达心中狂喊着道:“好,当然好!”
    因为他喜欢喝酒。
    酒——甚至是他的生命。
    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挂着一个葫芦。
    里头不是开水。
    是酒。
    虽然他这么喜欢喝酒,可是他绝不能跟眼前这名叫化子喝。
    他能够处在敌人的阵中安然地喝酒。
    他能够跟任何一个人喝酒。
    即使是陌生人。
    但他绝不能,也不敢跟叫化子喝酒。
    因为叫化子是他的克屋。
    也是一名小煞星。
    半年前,他跟他喝酒,无意间说错—句话。
    他便拿与帮至高无上的令符“玉龙令”,令他即刻剃光全身上下所有的毛。
    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他想笑,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他躲了他整整半年。
    就在昨天。
    二人在酒馆里不期而遇。
    于是他命他跟在屁股后头。
    半年后的今天,毛……又长出来了。
    他珍惜这些新长出的毛发。
    所以他吞了吞口水,拒绝道:“祖祖师爷。你一个人慢慢喝,属下还有要事待办!”
    叫化子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喜欢跟我玩就算了!反正本祖祖师爷新交了一个朋友,你们退下吧!”
    众乞丐齐声说道:“弟子告退!”
    话一落,众乞丐三两下便失去踪影。
    他们走的很快。
    神丐安达跑的更快。
    叫化子望望一旁熟睡的宋一刀,眼神中尽是充满一股迷惘之色。
    良久……良久……
    一股扑鼻的酒香传人宋一刀的鼻息。
    他悠悠地醒来,喃喃道:“水……水……我要喝水!”
    叫化子扶起他的头,将整坛的酒灌入他的口中。
    这坛来势汹涌的酒气像一道利剑般刺入他的胃,他的心。
    他甩了甩头。道:“你……你是……”
    “我是?”叫化子微微笑道:“我是—个叫化子。”
    宋一刀默然半晌,才呐呐的道:“谢谢你救了我!”
    叫化子淡笑道:“这也没什么,即使我不救你。你也死不了。”
    “这话怎么讲?”
    叫化子道:“你用内力护住了心脉,等你醒来之后,照样叮以逼毒疗伤。我说的对不对?”
    宋——刀点点头。道:“若是别人不给我有醒来的机会呢?”
    叫化子毫不迟疑道:“回姥姥家呀!”
    宋一刀淡淡——笑,站起身道:“我该走了!”
    叫化子不悦道:“你这个人真是现实,就这么走了?”
    宋一刀回过头,讶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叫化子道:“陪我喝喝酒。”
    宋一刀道:“难道没有人陪你喝?”
    叫化子微微笑道:“只要我一声令下。陪我喝酒的人至少有成千上万之多。”
    宋一刀又道:“那你为什么要我陪我喝?”
    叫化子凝结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一张张的苦瓜脸。”
    不等宋一刀答话,他又接着道:“你到底陪不陪我喝酒?”
    宋——刀断然道:“陪……”
    夜很深。
    露更重。
    叫化子又丢了些树枝在火堆里,他抹了抹嘴角的酒痕道:“你很静?”
    他答道:“是的,我很静。”
    叫化子道:“你也不喜欢笑?”
    他点点头。
    叫花子又道:“我很后悔!”
    他问道:“后悔什么?”
    叫化子答道:“后悔跟你喝酒。”
    他又问道:“为什么?”
    叫化子微微笑道:“你比他们还像苦瓜脸,更像个卤蛋。”
    他笑了。
    笑起来像张风干的橘子皮。
    叫化子悠然的道:“跟你喝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答道:“宋一刀。”
    叫化子皱了皱眉,道:“我叫王亚权。”
    “王亚权?”宋一刀重覆了一遍,道:“无论你姓什么?名什么?我都不在乎,但你这张脸会永远刻在我心板上。”
    “因为你曾经救过我。”宋一刀又强调的道。
    “很好!”叫化子动容道:“既然救你是—件天大的事,那你要如何谢我?”
    他摸摸怀里。
    里头只剩下碎银。
    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杀了郑阿财就有三万两的银子。“人是英雄,银子是胆”。
    所以他道:“我有白银三万两……”
    叫化子截道:“可别看我这身打扮,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我也拿的出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道:“那我就无法度了!”
    叫化子微微笑道:“这事儿简单,咱们结成异性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样?”
    他一想起自己心中的结尚未打开;父仇未报,与他在一起只有被拖累的份,因此,他拒绝道:“这……恕在下万万做不到!
    “为什么?”叫化子逼问道。
    宋一刀摇摇头,道:“不为什么,只是目前绝不可能!”
    叫化子抿着嘴,道:“不管不管,我现在就要!”
    说完,眼泪竟像不要钱的猛流。
    他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世界喔!
    竟然会有人强迫自己结拜。
    他缓缓走至叫化子身旁坐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吧!既然你如此看得起在下,那我答应就是了。”
    叫化子破涕为笑的道:“这可是你答应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喔!”
    他断然的点点头。
    “你几岁?
    “二十,那你呢?”
    “十八。”
    “小弟!”
    “大哥!”
    他二人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啦……”
    郑进一昨儿个夜晚与春梅大战数百回合,才刚躺下去没多久,就听到房门外一片吵杂人声。
    他骂声道:“出了天大的事也别来吵我!”
    “老爷与二少爷他们……他们都死了!”
    他闪电般的穿上衣衫冲出房门,急声道:“走!带我去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阿财房内已被血染红。
    凝固的血成为一片淡淡的暗红色。
    他的心口上有个窟窿。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充满惊讶,充满怀疑,他的心在滴血,他握紧拳头,他牙龈咬得流血。
    一层薄皮连接着一颗将断未断的头颅。
    他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他缓缓的走至大厅,重新泡了杯龙井。
    龙井是他最喜爱的茶叶,味甘香淳。
    但今天却不同,人口的茶是那么苦涩,甚至从茶中他还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一阵剧烈的翻腾,从胃中直窜脑海。
    他突然别过头。
    “哇”吐了一地。
    “少爷,你还好吧?”一旁的人关切问道。
    郑进——点点头,断然道:“我很好,这一生中从没这么好过。”
    说也奇怪,即然这么好,为什么在他的眼神中尽是流露出怨恨、阴狠之色?
    他又说了一句话:“老爷的死讯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杀!”
    许正站在床边望死去的血脸老三。
    他真的成为名符其实的“血脸老三”。
    他的天灵被震碎,浓浓的鲜血加上白点点的脑浆流了满脸。
    不过这一次是他自己的血。
    他真的有些发毛。
    先是自己的独子加上四十名的精兵,后是血脸老三。
    楚云自从那晚走后就从未出现过,他真的不敢相信所渭:“换帖兄弟,生死之交。”
    他的怒血几乎已达破头而出的地步。
    剑一一出鞘了。
    那是把短剑,约尺长。
    “彩虹剑”许正已有整整十五年未曾动用。
    不需要!
    根本不需要他用,因为根本没有人值得他用。
    莫神通进来了。
    许正将剑归了鞘,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莫神通摇摇头,道:“还是没有楚云的下落,不过……弟兄们正尽全力追查,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许正赞许道:“很好,辛苦你了!”
    莫神通苦笑道:“许爷快别这么说,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许正仔仔细望着他,突然道:“孩子,你有好些时日没喝酒了吧?”
    莫神通点点头,忆道:“是的,差不多有三年没喝了。”
    许正微微笑道:“差人去准备些酒菜,咱们今儿个好好的喝二杯,顺便有些事我想与你谈谈。”
    莫神通迟疑疑了一会儿,道:“是。”
    房内——小小的一张方桌上摆着四样精致小菜。
    一壶酒,二个杯子。
    莫神通斟上了酒,拿起杯子,肃然道:“属下敬许爷—杯。”
    话一落,酒也尽。
    许正微微笑着拿起杯子也干了一杯。
    莫神通疑声道:“许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许正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莫神通答道:“第一、许爷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喝酒。第二、是许爷要我戒酒。而今天又要找我喝酒,因此属下断定许爷有心事。”
    “说的好!”许正呵呵笑道:“不错,我是有心事。不过……咱们先谈点别的。”
    “别的?”莫神通不解道:“什么别的?”
    许正道:“譬如说,你待在我身边有什么感想?或是你有什么雄心壮志还未完成?”
    “这……”莫神通支吾了一会儿,道:“说到感想,属下不知该如何谈起,属下十三岁的时候承蒙许爷好心收养,又教我读书习字,这份恩情山高海深。”
    “至于雄心壮志!”他想了想,继续道:“每个人都会有他的雄心壮志、理想、抱负,但实际上人心是无法满足的。”
    许正疑道:“照你言下之意,你也是无法满足罗!”
    莫神通正容道:“许爷此百差矣!因为我的理想抱负都被山高海深的恩情所淹埋,所以满不满足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许正哈哈笑道:“这么说起来我还没有看错人,哈哈哈,也罢也罢!”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
    赫!这是一张郑家堡的平面图。
    他用手比了比堡内的西厢门,正容道:“明天晚上起更时分,西厢门便会燃起熊熊烈火,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
    莫神通不解道:“什么信号?”
    许正恨恨的道:“铲除郑家堡的信号。”
    “难道许爷是想亲自出马?”
    许正点点头,道:“不亲手宰—了那老匹夫,难消我心头之恨。”
    莫神通急道:“许爷,让我去!”
    许正摇摇头,正容道:“我老了,一只有脚已经算是进入棺材的人,你不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妥不妥!”
    说罢,从桌子的夹缝中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莫神通,悠然的道:“这些地契就交代给你,上头有注明收租的日期,还有暗语,千万别搞错了,只要说错暗语,对方会倾全力的杀你,懂吗?”
    富可敌国,此言一点也不假。
    莫神通忽将整叠地契递还给他,缓缓道:“这些属下万万不能接受,还请许爷收回才是。”
    许正怔了一会儿,随即慈祥的笑道:“我此番亲自出马,也并不见得会死在郑家,而且天地间事物很难预料,我这全、作只是‘以防万一’。”
    “唉!”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老婆病了十几年,儿子没有,手下的大将又一个个被人杀害。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不重要呀!”
    他说出这句话,眼中充满一股雾气。
    莫神通将地契放人怀中,道:“那属下就暂时替你保管,只希望许爷多加保重。”
    许正突然道:“孩子,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给你找个老婆,唉!”
    莫神通苦笑的道:”许爷,男儿立志八方,‘老婆’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况且属下还年轻,这个问题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倒是许爷……“
    “我?”许正疑道:“我怎么啦?”
    莫神通轻声的道:“倒是许爷这十几年都未曾舒解一番,令属下十分不解。”
    许正虽然已过五旬,十年前妻子即怀患一种妇女之症,便得他从当时开始就未曾近过女色。他是个好丈夫。
    他更是个负责的男人。他更是圣人。
    然而即使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许正听得莫神通如此一说,平静的心湖中升起波波的涟漪。
    他默然半晌,才缓缓的道:“这一点老大也实在想不通,不过……别看老夫年过五旬,办起事来绝不输给你们这群年轻小伙子:”
    “这……”莫神通支吾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十年不是一段短的时间呀!”
    人。很奇怪。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希望办起这事儿比任何人都强、都猛。
    许正也不例外。
    试想:一个十几年都未曾近女色的人,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许正呵呵笑道:“这么说来,老夫还得证明证明,否则别人还以为我真的老了。”
    莫神通接口道:“如何证明?”
    “你差人去董家宅院找一个来。”
    他又强调的道:“而且找个功夫好一点的。”
    董家宅院。
    全洛阳城最大的妓院。
    董娘是这家妓院的老板。
    说起这家妓院最红牌的姑娘,该算是“董宛”了。
    童宛是董娘的亲生女儿,从小便耳濡目染,在她的母亲调教之下,她的床功、叫功、媚功、手功、嘴功、堪称这门行业的一绝。
    全洛阳城十二岁至七十几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中曾听过董宛的名声。
    因此想一亲芳泽,享受这种高超技术的男人太多太多了。
    所以她的生意奇好无比,不仅要事先排队挂号,而且一排可能排到三天以后。
    有没有挂急诊的呢?
    有!
    除非你付得起十倍的价码。
    她曾创下金氏记录。
    一天接四十九个客人。
    而且这四十九个男人一个个都是爬出董家宅院。
    他们不爬都不行。
    因为他们的腿都软了。
    但他们感觉很舒服,更是心甘情愿的爬出来。
    花银子又出力——这便是男人的悲哀。
    今天晚上一顶大花轿,把董宛从宅院里给抬了出来。
    她很高兴。
    她更是兴奋。
    因为今天她不仅可以赚取比平常多二十倍的价码,她更可以看看全洛阳最有钱,又最神秘的男人。
    这个男人便是许正。
    而且这个男人挂的是急诊。
    她今天穿着一件丝质的衣裳,体健貌美,
    一个女性要“健而美”,可说是非常地不简单。
    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到底谁才能称得上标准的美女性?
    西施吗?
    不是,那种捧心而颦的病态美,算不上美。
    杨贵妃?
    不是,那种痴肥怕动,赖人扶持的肥胖女子也算不上健美。
    赵飞燕吗?
    不是,掌上可舞的轻盈体态,便着实她的体重不合格。
    似乎前人小说“杂事秘辛”中的一位女性,那倒可称得上一位十足道地的标准美女。
    “杂事秘辛”中所述是这样,汉桓帝欲册立梁商之女为后之先,特派宫中一位姓吴的女官前往检查梁女的身体。
    梁女名叫莹,那时年正十六。她跑到梁女燕居之处叫她把全身衣服都脱光,仔细审查全身,而特别注意于身体发育,吴女官把梁女莹全身上下审视一遍,他检查面部所得的评语是:“如朝霞和雪,艳射而不能正视;目波澄鲜,眉妖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
    检查头部的评语是:“伸髻度发,如黝髹可鉴,围手八盘,坠地加半。”
    检查躯干腹部及下部的评语是:“芳气喷袭,肌理腻深,柑不留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胸乳菽发,脐容牛寸许珠,私处坟起,为展两股,阴沟渥丹,火齐欲吐。”
    检查足部的评语是:“血足荣肤,肤足饰肉,肉足冒骨,长短合度,经拊丰妍,底平指敛,约缣迫袜,收束如禁中。”
    她这种观察态度,把一个发育完好的美女在身体上所应具备的条件,俱一一详细道出。
    中国文人所写女人之美,皆属于抽象的描写,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中写的东家之子,其美丽之表示便是属于袖象的,其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柬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如上所描写的美,无一不是采用比排方法。
    这种美,仅仅使人有种概念,憧憬着这种美丽,而究竟美在哪里,尚嫌没有具体的描写。
    “后来居上”是人类进化的定则,文学也是不能逾越这定则的。
    所以文学往后越进步,西洋文学由浪漫主义进展到写实主义也正是一样。
    时下的年轻人更是能够用区区几个字代表美女。
    ——正点。
    ——哇塞!看到她,我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帅妹也!
    你看!人类进化的演变是不是更精简。
    但无论如何精简都比不上许正。
    他认为只要是“女人就好”。
    自从董宛入座之后,许正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因为不仅生得美丽,而且声音很嗲。
    她声音嗲得令你听了汗毛都会根根竖立。
    而且是全身上下能竖立的地方都会竖起来。
    她嗲声道:“许爷,小女子敬您一杯!
    他结巴的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董宛。”
    他又道:“好;好名字!”
    莫神通一旁见他语无伦次,他站起身,躬身道:“属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他见许正点点头,便离开许正的卧房,关起房门。
    他二人静静的喝着酒。
    许久……许久……
    董宛似乎显得有些醉态,她褪去了丝质衣裳。
    赫然——一具完美无瑕的胴体,赤裸裸的呈现许正眼中。
    他的眼神射出异样的光芒。
    他的喉头上下剧烈抖动不已。
    她嫣然一笑,道:“我好热!”
    他道:“我也好热!”
    她又道:“最好的散热法子便是脱去衣裳。”
    她主动的为他脱去衣裳。
    刹那间他二人赤裸裸的坦诚相见。
    压抑在心中十几年的欲火,禁不住董宛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游走之后。
    许正抓狂了。他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狮子,狼吞虎咽的享受眼前的食物。
    他说的没错:“他不输给年轻小伙子。”
    房内——
    传来阵阵的莺燕啼声。
    说不出的诡异。
    似鬼哭,似狼嚎,或凄惨,或痛苦,或满足,或快乐,谁也无法解释。……
    即使是董宛一样。
    她本想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芋仔是她最容易对付的。但他不是。
    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砰”的一声。莫神通突然踢开房门,扬手一抖,从他的指缝中射出几点寒芒。
    许正明知身后有股破空之声,来势汹涌,无奈在此生死关头,他脑里竟然一片空白。
    只见这几许绿芒很快地便消失在许正的背后。
    他转过身望着他。
    那张熟悉的脸孔,不再是自己教养十年的孩子。
    双目中更不像从前的他,见着自己之后那种恭谨,慎重种尊敬的神色。
    而是一种轻蔑、怨毒。
    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
    苦心教养十年的孩子竟会对自己下毒手。
    一阵酸麻的感觉很快地从背后散开,他知道时间已短暂的不容许再考虑下去。
    于是他问道:“这是什么?”
    “百毒透骨钉!”
    他凄凉的点点头,轻声道:“不错,不错!你很会挑时间,这份沉着令老夫折服!”
    莫神通冷冷道:“十年了,我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等过年轻,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又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早巳说过。老人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莫神通截道:“哼!这些名利在本少爷眼中犹如粪土,除非……杀了你!”
    百毒透骨钉这玩意乃是百毒教的经典之作,至今世上尚无解药。
    他想了半天,自己从未与百毒教结下什么梁子?
    所以他问道:“苗疆毒婆婆是你什么人广
    莫神通摇摇头,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他不解的道:“不认识,你哪来的透骨钉?”莫神通定住身子,满脸诡谲的望着他。
    他默然半晌,才缓缓道:“沈媛媛是你什么人?”
    “我母亲。”
    赫然,一股触电的感觉狂袭着满脸讶异的许正,他张大嘴怔了一会儿,才讶然的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害得找还不够惨吗?”
    莫神通恨声道:“这句话该由家母来问你才是。”
    许正眼中突现一道曙光,他沉吟的道:“你认为打赢了这场仗?”
    莫神通傲声的道:“就连我自己中了百毒透骨钉也解不得,何况是你!”
    许正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拉起一根细小的绳子,那张床铺却
    奇迹般的翻转了一个面。
    二具赤裸裸的胴体就这样奇迹般的消失了。
    莫神通一个箭步的纵上床,无奈还是晚了一步,他急得巴不
    得一掌震碎这张床铺,可是这张精铜所铸的床,岂足区区肉掌所能击穿。
    他忙了半天,试过各种方法,才想起拉动床边的绳索或许有用。
    床柱边上共有三条绳索。
    他拉动最右的那一条并没有什么动静。
    当他拉动中间那条的同时,成百上千条的寒电从天而降,细雨点般的落下。
    好个莫神通,不仅武功一流,机智更是不可思议,他早就知道许正其人足智多谋。
    “凡是都要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即使是留下后路也要让敌人捉摸不定。”
    他突然想起许正的这席话,所以他将身子整个趴了下去,贴着床,像道利箭的射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趴下去,铁定回姥姥家。
    床上钉满密密麻麻的针,绿芒闪闪,该是淬过毒无疑。
    他小心冀翼的上了床边拉动起第三条绳索,整张床才又翻了一个面,在还未密拢的那一霎那,拿起床边的那把彩虹剑卡住。
    他又拿起桌上的油灯插了条绳索,将油灯缓垂了下去。
    漆黑的地道经过油灯一照,变得极为光亮。
    地道很宽畅,地上留着两条车轮的痕迹,许正与董宛是坐着马车逃走的。
    许正的后路绝对让敌人捉摸不定。
    莫神通即使是用膝盖去想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想去追,也用不着追。
    因为他还有一着棋,这着棋很可能不需要动用,他就能打赢这场仗。
    “百毒透骨钉”至今尚无解药。
    除非许正能解透骨钉的毒性,否则这着棋根本不必下。
    他缓缓的走出房门。
    书房内——
    一张舒适而又宽大的椅子坐着莫神通。
    这张椅子是许正最心爱之物,很多事他都坐在椅上决定的。它代表权势。
    更代表地位。
    莫神通将脚跨在案头上,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悸动。
    十年了。
    他期待这一刻已整整十年,他做到了,做到了母亲交代给他的任务。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大仇已报!”
    说话的是刘湖。
    莫神通淡淡的望了他一眼,道:“刘护法,此地暂时归你管理,我要回家一趟拜见母亲。”
    在说话的同时,他眼眶中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十年了!整整十年没见着母亲,“家”也不知道变得怎么样?
    刘湖躬下身子,恭谨道:“少爷放心的去,这儿属下定尽力的安顿好,不过……请少爷代属下问候主人一声。”
    “好。”话声一落,莫神通也刹时失去踪影。
    刘湖望了望那张椅子迟疑了一会儿,眼见四下无人,他也坐了上去过过干瘾。
    这张椅子到底又有什么好?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坐坐看!
    也不知道这张椅子原先的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举报

第04回美艳帮主
    —阵如同狂风暴雨的冲击,在董宛的体内流窜,她知道,再这么触电下去,她会活不成。
    甚至昏死过去。
    终于他的身子停了下来。可是她却见着房里多了一个人。
    莫神通。
    当她听到他与许正的一席对话,她知道这是武林的私人恩怨。
    她开始后悔了。
    后悔不该接这笔生意。可是一想到刚才那种飘飘欲仙的滋味,她禁不住的望了许正一眼。
    他与刚才那股阳刚之气,完完全全的判若二人。
    眼前的他,是个可怜的老人,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不断的滴出乌血。
    她知道老人永远是个失败者,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时代潮流,社会变迁,也该让年轻人扬眉吐气一翻了!
    但她却有个预感。
    “女人的预感一向很灵”。
    她预感这老芋仔会安然的脱险。
    她无法想的通,这种预感为什么一直萦绕于脑海。
    就在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一股子天旋地转传遍全身。
    “碰——”
    她与身旁的许正,同时跌落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
    接着便是一阵子“戈登、戈登”,马车急驶的声音。
    大约盏茶时间,马车停了下来。这是一所宅院。
    宅院内,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董宛扶着许正踉跄的来至后院。
    后院中,透出几许微弱的灯光。
    灯光下,停放着四辆马车。
    两旁站立几名汉子,其中一名发鬓斑白的人,扬声道:“见过大哥!”
    众大汉也纷纷拱手躬身为?礼。
    “各位免礼。”
    语气虽然无奈,但却掩饰不住那股严肃之气。
    许正望了望场中的每一个人,随及又道:“各位辛苦了,大恩大德,许正唯有来生再报了。”
    其中一名大汉,肃然的道:“许爷快别这么说,咱们等待这一刻已整整十年了,你的大恩大德,咱们无以为报,时间急迫,叩别许爷。”
    话一落,众大汉神速的跳上马车。那名发鬓斑白的老者,打开后院大门,急声道:“你四人分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路上百里绝不能停留,万一、万……”
    四人对望一眼,断然喝—了声“走——”
    四辆马车很快地便失去了踪影。
    那老者突然嘶声道:“楚云对不起大哥,”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许正的磕头兄弟——楚云。
    许正惊讶的望着楚云,不解道:“何有对不起我之说?”
    楚云缓缓道:“小弟无法一旁保护大哥,罪该万死。”
    楚云想了想,突然道:“小弟不解,那莫神通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大哥?”
    许正苦笑的答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倒是从他口中,套出不少线索。”
    楚云截道:“什么线索?”
    他又道:“这个小子竟然是沈媛嫒的儿子,而且听他的语气,他是为她复仇的。”
    楚云道:“大哥倒底与那妖女有什么瓜葛?那妖女武功深不可测,行踪又飘忽不定,咱们要找她,可难矣!”
    “这……”许正支吾了半天,竟答不出个屁来。
    他不能说。
    绝不能说。
    因为这是他:二十几年前的一段往事。
    不幸的是,这段往事牵涉的很广、很杂,他不能启口。
    因为只要他说出了口,他所有的一切将化为乌有,成为泡影。
    所以打死他也不能说。
    他咳了咳,无力道:“百毒透骨钉毒性非同小可,我得即刻逼毒,否则,性命不保。”
    楚云望了望他身旁的董宛,神色中隐藏一股浓浓的杀机。
    董宛虽说是欢场女子,但她阅人无数,她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她急忙跪下身子,对许正泣道:“许爷!小女子一生命运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您,说什么小女子也要跟在您身旁,照顾您,侍候您一辈子。”
    许正微微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可算得上是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只差没入土而已,你当真愿意陪着我,侍候我一辈子?”
    她断然然的点点头。“大哥!这——”
    许正截道:“不必多说,是吧!”
    这也难怪,一个垂死的老人,还能蒙此美女垂青,再狠心的男人,也不会对如此痴情女子下手。
    许正真的进了棺材!
    并不是躺。
    而是用走的。
    棺材下出现一条地道。
    他二人走人地道之后,棺盖便缓缓的阖起。
    许正拿起火石,燃起壁上的油灯,地道内才呈现一片光亮。
    地道内并不宽敞。
    长、宽约有四丈,左边有个大水他,壁旁摆放各式各样的食物。
    包括一些干肉、鸡、鸭、牛、羊、猪的一大堆。
    算一算,这些食物足够他二人吃上半年之久。
    许正进了地道之后,便来到石坑上调息起来。
    董宛不禁呆住了,方圆四丈之地,要她陪着这个老芋仔一辈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后悔了?”许正一旁突然的问道。
    她摇摇头。
    他又道:“没关系,若是你后悔,随时都可以走。”
    她不是呆子。
    更不是启智班毕业的。
    说的好听,走——走去哪里?
    是否能活着离开还是个问题。
    即使她能活着离开,又能逃得过莫神通的毒手吗?
    她不笨,所以她断然道:“我愿意留下来陪着你,而且——唯有你才能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这可是她一句肺腑之言,跟他上过床的男人成千上万,可是她总是无法感满足。
    唯有他!
    眼前的这位老芋仔,能够配合她、驾御她、给她满足、给她快乐。
    许正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巴不得早些将毒给逼出来,好好的慰藉你一番。”
    她柔声道:“别急,慢慢来,我会等着的。”
    许正激动的握着她的手,久久……久久说不出个屁来。
    夜深。
    一名衣衫朴素的年轻人,在洛城郊外,一步步、一步步缓缓的走着。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乞丐。
    城东,那间唯一的客栈已入眼帘。
    叫化子微笑道:“宋大哥!你来这儿干嘛,是不是又想喝酒啦?”
    那名被唤做“宋大哥”的人,正是宋一刀。
    他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来这儿办些事。”
    办事是假的,拿银子才是真的。
    因为他杀了郑阿财。
    代价是三万两。
    所以他来此真正的目的,便是拿银子。
    大约离客栈七、八丈之地,宋一刀停下身子,道:“小弟!你先暂且在此地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叫化子点点头,并未答话,但神色中惧是惊讶与怀疑。
    宋一刀很快的进入客栈大门之后,大门便缓缓的关了起来。
    叫化子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乞丐装扮的老头。
    那老头赫然是神丐安达,丐帮中仅存的一位十袋长老。
    他并不像原先见到这名化子般的恭谨,他淡淡道:“这小子竟然与山口组挂勾,咱们——”
    叫化子截道:“不许对他无礼,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神丐安达满脸疑虑的望着叫化子。
    叫化子点点头,便把结拜之事大略的叙述一遍。
    神丐安达满脸惊讶,随及又冷冷道:“不管大哥小弟,帮主之仇,非报不可。”
    叫化子颤声道:“我不许你杀他。”
    神丐安达怒道:“身为帮中长老,我——非杀不可。”
    叫化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高举头顶。
    神巧安达一见此牌,急忙跪下身子,痛声道:“安达拜见帮主,帮主万福。”
    叫化子流出一串泪珠,喃喃道:“给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查一查是不是他……”
    神巧安达骨头格格作响,他咬牙道:“遵命。”
    话罢,一个飞身,人已刹时失去踪影。
    叫化子见其适才跪身之处,陷下二个大洞,可见安达气愤之心。无可言喻。
    他茫然的望着客栈大门,脑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人,叫化子身旁传来:“小弟!你在想什么,咱们走吧!”
    叫化子望望宋一刀,道:“走?走去哪里?”
    宋一刀断然的道:“当然是喝酒呀!你想想,我吃了你一顿,当然得回请你嘛!”
    叫化子道:“好——咱们去喝酒。”
    夜更深。
    但对于全洛阳城最大的酒楼,“唐居”而言,根本毫无差别唐居酒楼,占地约有半里之大,楼高四层。
    在这儿,你不仅可以吃到各地的名菜,最主要的是,它还有间赌馆,还有间妓院。
    酒醉饭饱之徐,试试赌运,找个好货色过夜,不仅白吃白喝、又可白嫖,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些运气差的,则只有包袱捆捆回家吃自己的份。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既然偷鸡不着蚀把米,只得回家抱着黄脸婆睡大头觉矣!
    中国人赌性之重,一向居于世界之冠,而中国人的赌性,又以广东人为最重。
    在香港各个场所,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桌子。
    桌上又摆着一副既宽又大的麻将。
    四人打牌,看牌的人定有八人之多。
    他们一旁摇旗呐喊,深怕你露碰露糊,其心地之善良,可想而知。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地。
    他们的目地只有一个。
    那就是——看那个人输了脱裤,他们好赶紧的坐上桌。
    麻将并不是他们唯一的赌具。
    赌马、赌狗、赌鸡、罗宋、六合彩……
    太多了,多的不胜枚举。
    甚至没有赌具也可以赌。
    赌手指头。
    无论你怎么赌,输了脱裤也罢!倾家荡产也罢!但是你的性命一定还在,因为只有一口气在,还有机会翻本。有一种赌,是睹命的。
    叫做“俄罗斯轮盘”赌。
    发明这种赌法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下油锅,也不足以弥补他所犯下的罪孽。
    是俄国人,苏俄大鼻子发明的。
    美军打越战的时候,不仅满街跑,更是处处的耍宝。
    他们的人被俘掳之后,即被北越的人马五花大绑。
    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拿出一把手枪,膛上装了仅仅一发子弹,然后大家伙便下注。这便是“俄罗斯轮盘”赌。
    运气背的人,第一发便回姥姥家报到啃汉堡去了。
    运气稍好的人,虽然躲过此劫,但也会吓出一地的屎尿,三天不必上厕所。
    因为他们已经拉空了。
    “赌”这个玩意儿,还是少沾为妙,劳命伤财的不值得,不值得呀!
    宋一刀没有赌。
    因为他根本不会赌。
    他叫了满桌的菜、却很少抓起筷子。
    他只是不停的喝着酒。
    唯有喝酒,才能压抑的住内心的激动。
    他刚领了三万两的银票,而且又有他母亲的消息。
    因为南希仁告诉他:“你要找的沈媛媛已有了下落。”
    宋一刀急道:“在哪儿?”
    南希仁诡谲一笑,道:“只知道在洞庭湖的附近,不过……”
    宋—刀疑道:“不过什么?”
    南希仁缓缓道:“在还没有正确的消息之前,你得先接手桩买卖。”
    “谁?”
    南希仁道:“杨雄。”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宋一刀,又道:“全写在这上头、自个儿看。”
    宋一刀摊开纸条,细目一看,上头写着:杨雄、四个月、—万两、苏州。
    他突然冷冷的道:“这是最后一件,否则——”
    南希仁微笑的截道:“你要找的,是个失踪近二十年的人,你认为这事儿,好办吗?”
    他斩钉截铁的冷声道:“这是最后一件。”
    他又干了杯酒,神色一片茫然。
    叫化子轻声的道:“宋大哥!你有什么心事?”
    宋一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喝完这顿酒,我们就要暂时的分开一段时间。”
    “分开一段时间?”
    叫化子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急事?”
    他答道:“我确实是有件要事,必须上一趟苏州。
    叫化子讶道:“那真是太巧了,丐帮一年一度的帮会,正巧在苏州举行,咱们又可结伴而行罗!”
    “这……”宋一刀支吾了半天,也不知叫化子葫芦里藏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咱们同去苏州、不过到了苏州你开你的会,我办的我事,咱们互不干涉。”
    叫花子嫣然一笑,道:“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宋一刀即刻起身。
    叫化子不解的道:“干嘛!现在就要走?”
    他点点头。
    叫化子也跟着起身离坐。
    他二人付了账,便步出唐居酒楼。
    黎明前夕。
    天空一片暗灰。
    满天的星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二人趁着酒意,奔驰在这罕无人迹的郊道上。
    一路朝苏州赶去。
    洞庭湖,为古时云梦泽之残余,区内五十公尺以下的低地,是过去大泽的范围。
    大泽当盆地东北部,跨湘、鄂二省。实为本区最低处。
    今日的洞庭湖,为大泽的南部,湖南面三七五零平方公里,仍居我国淡水湖中最大。
    洞庭湖及湖滨地带中诸小湖,皆与江水息息相通。江水落时,湖水入江;江水涨时,倒灌入湖,长江赖此,避免水患。
    湖内。约有四十余处小岛,分散于各地。
    位于湖心有个小岛,是各岛中最大的一座。名叫“鬼岛”。
    鬼岛之名,乃是当地的居民所取。
    相传鬼岛之上,恶鬼云集,尤其是当地的渔民,即使遭遇再大的风浪,也不敢停泊。
    因为上了岸的人,有去无回。
    所以渔民们宁可多绕行几里,也不敢冒然的上岸。
    但今天却不一样。
    有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一人一舟的向鬼岛方位滑行着。
    时当六月上旬,天气炎热,俏公子不时的抹着头上的汗水。
    船已近岛,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的箫声,他定了定神,一抬头,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气在黑色中,更加浓烈。
    他上了岸,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时路径已断,但箫声仍是在前。
    他淡笑一会儿,并不理会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随箫声。
    遇到无路可走时,就上树而行。果然,越走箫声越是明澈。
    一转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花丛,重重叠叠,月光下宛如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鼓起。
    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他听着听声音奔向东时,箫声忽的在西;循声往北时,声忽的在西;循西往北时,箫声倏尔在南发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此起比落的吹箫戏弄他一般。
    忽的一顿。只听得箫声渐渐急促,似是催人起舞。
    他听了一阵,只感面红耳赤,百脉偾张。他微微笑着,席地而坐,依照母亲所授的内功秘诀运转内息。
    初时只感心中摇动,数次想跃起身来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会儿功,心神渐渐宁定,到后来意与神会,只得丹田中活泼泼地,全身舒泰无比。
    他到达这个境界,已知外邪不侵,才缓缓的睁开眼来,黑暗之中,忽见前面两丈远处,一对眼睛碧莹莹的闪闪发光。
    “奴婢参见少爷。”黑暗处突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那公子淡淡道:“免礼。快带我拜见娘吧!”
    婢女恭身的道:“少爷请随我来。”
    话一落,便领着那公子,消失在花堆深处。
    他二人又经过几条密密麻麻的树丛花堆。眼前才出现一幢白色的宅院。
    那宅院建筑的相当考究,置身其境,犹如进入西方的神话世界。
    厅内。
    早巳迎立两旁年轻的侍女。
    当这些侍女见着这名公子之后,便齐声喝道:“奴婢参见公子。”
    那名公子淡淡道:“各位免礼。”
    “我娘呢?”他又继续道。
    其中一名女子应声道:“夫人正在房里等候公子前去拜见。”
    公子又道:“带我前去。”
    女子领着那名公子七拐八弯,经过二条回廊,四、五条甬道,便来到一间独幢的小木屋。
    “启禀夫人,公子带到。”
    房门里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道:“快请他进来!”
    那名侍女轻轻的推开房门,公子便自个儿走了进去。
    房内。
    有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床上的罗帐轻轻掀起,走出一名年约三十二三的中年妇女。
    其实她已年过四十,但看起来却完全不像。
    她生得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发上束了条金带,与那雪白衣裳互映之下,更是灿然生光。
    “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她细望这名公子许久,忽地一个箭步,迎上前来抱着他,口中说道:“通儿!
    真的是你……你竟然长的这么大了。“
    赫——这名公子竟是许正最得意的助手——莫神通。
    如此一说,这名女子该是他母亲,沈嫒媛无疑。
    莫神通曲膝一跪,恭声道:“通儿即见娘。”
    沈嫒媛急忙拉起莫神通,兴奋道:“快起来!让娘好好地看看你……”
    她细细的望了望莫神通,接着道:“你长大、也长高了,娘都认不出是你。”
    莫神通没说话,他仅是深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他很茫然。
    他更是迷惑。
    因为他不了解,为什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她将他千方百计的送往许家,为了只是做一件事。
    杀了许正。
    他一待便待了十年。
    眼前的这名女子,再也不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影子。
    他感到生疏、生涩、甚至拘束。
    “孩子!你在想些什么?”
    耳边传来沈嫒媛的话语,惊醒沉思中的莫神通,他支吾的道:“哦……没……没什么!”
    沈媛媛又道:“你杀了许正?”
    他点点头。
    沈媛媛继续道:“用百毒透骨钉?”
    他又点点头。
    “这真是太好!”沈媛媛神光中,突现一道异样的光芒,随及又慈祥道:“该子!辛苦你了。”
    莫神通顿一会儿,突然问道:“娘!有件事孩儿想问您,不知……”
    沈媛媛接着道:“没关系你问吧!自己母子还客气什么!”
    莫神通一脸茫然道:“为什么要杀许正?”
    沈媛媛大吼道:“你问这些干嘛?”
    “娘!我——”
    她又语气放缓道:“孩子!你不要管这么多,这些事,都是你不该知道的。”
    他不了解。
    真的不了解!
    十年来!许正教他读书写字、甚至让他懂得做人的道理,然而自己却杀了他。
    这种恩情如同良师益友,甚至比父子还亲,要他去杀这么一个慈祥的长者,他根本无法接受。
    但他还是做了!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从小同甘共苦,一手将自己带大的母亲。”
    “母性的光辉是伟大、是浩瀚无穷的。”
    所以十年来,他不敢忘怀这件事,他毅然决然的达成她所托负的使命。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事成了,居然不让他知道原因。”
    为什么?
    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再想下去,他会崩溃,甚至他会发疯。
    所以他开口道:“娘!孩儿想回房安歇。”
    沈媛媛点点头、道:“好吧!有什么事就明几个再说。”
    她又接着道:“玉儿!送你哥哥回房歇息。”
    偏房中,走出一名绝色女子。
    赫然是怡春院的小玉。
    小玉道了声:“是”,便领着莫神通消失在偏房中。
    她领着他走过二条走道,便已然的来至另一清静的雅房。
    莫神通恍惚的入了座,眼光一直不断的在小玉脸上打转。
    因为,记忆中的她,只绑了两条辫子的黄毛丫头。
    而且还流了两串鼻涕。
    十年不见,忽地这么一见,简直不可思议。
    她变的很美。
    美极了!
    她替他斟了杯茶,缓缓道:“哥!喝点茶呀!为什么一直这样瞧着我?”
    莫神通淡淡一笑,困窘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你变的好美。”
    “哦!”
    小玉娇声笑道:“这么说起来,以前的我,一定长得很丑罗!”
    莫神通接着道:“或许是吧!但你目前不是。”
    小玉嫣然道:“哥!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莫神通动容道:“我很好!那你呢?”
    “我?”小玉一脸茫然的扬起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该从何说起……”
    莫神通不解道:“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咱们别谈这些,哥!告诉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莫神通小声道:“我一直等在许家,在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况且许正也对我视同己出。“
    “最后你杀了他?”
    莫神通点点头,继续道:“即使他对我再好,也比不上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
    小玉咬着嘴唇道:“你不在的时候,娘还——直念着你呢!我都快吃醋了。”
    莫神通淡笑道:“你我还不都一样,有什么醋好吃的!”
    小玉正色道:“哥!你歇会儿,我先走了。”
    莫神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中俱是闪烁出一道异样的光芒。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是小玉也一样。
    当小玉发觉莫神通神情有异的时候,她退缩了。
    因为他的眼神再也不是昔日的兄长之情,隐隐约约的从他的眼神中,射出的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情欲。
    所以她必须逃避。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她只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黄河的犯滥,夺走她父母的生命。
    从此之后,沈媛媛便收养了她。
    她提供她快乐的童年,使她忘却父母的惨死;她提供她无尽的生活享受,使她忘却贫穷的痛苦。
    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自己的兄长。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直到她十四岁的时候,沈媛媛要她侍立在刘湖家中,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她真的活在痛苦。她甚至想死。
    “永远都是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直到她遇到了宋一刀。
    她想活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因为宋一刀曾经陪伴她,共同度过一段最美好的时光,这一段记忆,将深深的刻在她心板上、永远……永远……
    “你哥哥呢?”沈媛媛疑声问道。
    小玉答道:“在房里歇着。”
    沈媛媛又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玉接着道:“他看起来很累,所以没说什么,我就出来了。”
    “对了!”沈媛媛像似记起什么事,突然问道:“刘湖那儿怎么样?”
    小玉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刘总管那儿很好,他已经到了洛阳,接掌许正的事业。”
    沈媛媛忆声道:“根据他所报,有个年轻人在找我?”
    小玉点点头,并末答话。
    沈媛媛又道:“他叫宋一刀,你不是认识他吗?”
    小玉又点点头。
    沈媛媛想了一会儿,道:“听说他是神刀门的后人,你去想想办法,带他来此,我想见他。”
    “这……”小玉支吾了一会儿,继续道:“娘!这么做不很好吧!要是——”沈媛媛截道:“不必多言,先查出他的落脚处,再带他来此见我。”
    “是!娘;”
    她嘴里这么说着,但她心中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这么做。
    因为她不想让宋一刀知道太多事。
    但她绝对不敢违背沈媛媛。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赐。
    所以她便毅然离开了鬼岛,调查宋一刀的落脚处。
    苏州——江苏省的旧府名。
    X时x刻。
    醉仙楼。
    此地是一间酒馆,楼高二层,占地面积约三百余坪。
    醉仙楼是全苏州最大的酒楼,因此,生意之好,可想而知。
    五、六十张桌面,此时已满了七、八成。
    细目望去、靠近角落边的桌子上、坐了二个人。
    这两个人很奇特、也很怪异。
    一个是面目白净、丝毫不带点血色的年轻人;一个是一脸污黑、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子。
    当他两人进入醉仙楼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望着他们,直到他二人坐定之后,吃喝了一会儿,众人才将目光别开。
    他二人正是宋一刀与叫化子。
    其实宋一刀很想去办事。
    他根本不想与叫化子搅和在一起。
    因为办好事后,他就可以启程洞庭湖,解开心中的结。
    所以他开口道:“小弟,咱们可以走了吧!”
    叫化子不悦道:“你急什么!才坐了一会儿就走,你到底想办什么事,有这么重要吗?”
    宋一刀支吾道:“没……没什么,我陪你喝。”
    叫化子干了杯酒,问道:“宋大哥!你我既以兄弟相称,有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瞒着我喔!”
    宋一刀耸然道:“你不要乱讲,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你。”
    “那就好!”叫化子微微笑道:“如果要是你骗我的话,让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宋一刀暗暗心颤,淡淡道:“我没什么事怕你知道的。”
    叫化子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大哥你娶妻了吗?”
    “我?”宋一刀不解的望着叫化子,讶然道:“怎么会想到问我这种问题?”
    叫花子撒娇道:“你快告诉我嘛!”
    宋一刀摇摇头。
    叫化子接着道:“有要好的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没答话。
    叫化子又道:“一定有对不对?”
    宋一刀拿了杯酒,淡淡道:“咱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好嘛好嘛!”叫化子动容道:“不肯告诉我就算了!亏你还是我大哥,这种事情都不肯跟人家讲。”
    宋一刀耸然道:“你还小子!感情的事跟你讲,你也搞不清楚,说了还不等于白说。”
    叫化子不悦道:“谁说我还小,我已经十八岁了也!”
    宋一刀暗自感到好笑:“记忆中当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多么地成熟稳重。
    哪像眼前这名叫化子?“
    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小弟!在你眼中认为十八岁就已经不得了。那我问你,十八岁的人能做些什么?”
    叫化子想了一会儿,缓缓道:“很多啊!十八岁就能杀人,就能赚很多的银子,还能生小孩也!”
    提到杀人,宋一刀不免心中暗自一震。
    自己在河边的小木屋苦练——拔刀、收刀,不就是为了杀人吗?
    似乎自己一生下,就是为了杀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他今生今世永远也无法释怀。
    他开始对人生感到困惑。
    若是躺在草席的那段岁月,就是他人生的终点站,该有多好!
    他可以不受痛苦,不受煎熬,甚至可以感觉快乐。
    ——为什么上天是赐给他一个破碎的家庭?
    ——为什么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给他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他的眼眶中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他知道自己想了整整十年,却想不出任何结果。
    他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噜噜干个精光。
    “小二哥!再拿坛酒来。”
    叫化子瞪着他。
    他已经瞪着他许久。
    叫化子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名年轻人的心中,一定藏有许多秘密。
    他暗自发誓:“他要发掘出这些秘密,而且将它调查清一楚。”
    “大哥!你怎么啦?一个人喝闷酒。”
    宋一刀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喝酒是我的自由,难道你想阻止?”
    叫化子讶声道:“你那么凶干嘛!人家只是担心你酒喝了太多,会喝坏身子的。”
    “哦!”宋一刀茫然道:“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关心我……”
    叫化子接着道:“大哥你喝醉了。”
    宋一刀苦笑道:“我醉了?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喝醉,甚至醉了之后,永远也不要清醒。”
    叫化子自语道:“真是‘铁齿’,明明喝醉了,还语无伦次。”
    宋一刀仅是拿起酒坛,不断的喝着……
    “砰”的一声,他手里的酒坛跌落在地、跌成粉碎。
    他已经趴在那儿,安静的沉睡了。
    叫化子唤来小二,道:“小二哥!给我准备二间上好的雅房。”
    “是……小的立刻带您前去!”“不不不!还是一间好了!”他又接着道。
    叫化子跟着小二,来到后院,立刻就听到了阵子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
    小二指了指南道边的小房间,巴结道:“大爷!您看这一问怎么样?”
    叫化子点点头,从怀中拿了些碎银,淡淡道:“麻烦你,把我那个朋友背进来。”
    叫化子微微笑道:“大爷!这种事在本店时常发生,我立刻将他背进来。”
    话声一落,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没多久,就见到两个店小二,一头一脚的将宋一刀给抬进屋来。接着又送上香茗,才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的宋一刀,突然喃喃道:“酒……酒……我要喝酒。”
    叫化子不悦道:“你饶了我好不好!看你——醉成这副德性还要喝,你怕公卖局倒闭呀!”
    宋一刀突然坐起身、大吼道:“小二——”
    店小二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急忙跑进屋里,问道:“大爷!您找小的?”
    宋一刀冷冷道:“再拿二坛酒来。”
    店小二道:“是是!小的立刻就来,不知大爷要不要来点菜?”
    “不必了!”
    店小二走后,叫化子沉吟道:“你非喝不可?”
    宋一刀并没有答话,他只是缓缓的站起身、下床、坐定。
    叫化子替他斟了杯茶,道:“喝点茶、醒醒酒。”
    “砰”的一声。
    宋一刀打落他的茶杯,痛苦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你走——走的越远越好。”
    叫化子大怒道:“你叫我走,我就偏不走,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你——”宋一刀站起身、他的眼神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望着叫化子。
    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刀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突然——“大爷们!小的给您送茶来罗。”
    店小二打开房门,将酒坛摆在桌上之后,正要转身离去,叫化子道:“小二!
    再拿十坛,另外弄点下酒菜。“
    宋一刀拿起桌上的酒坛,拍开封泥之后,迳自喝将起来。
    他两人一坛坛的喝着……
    叫化子酒量着实惊人,二坛下肚之后,谈笑自如,毫无一点醉意,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哈哈笑道:“找我喝酒!那你是找错啦!坦白的告诉你,这些酒还不够我漱口也!”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只是满脸疑惑的望着他。
    因为那张充满污垢的脸蛋,适才被叫化子这么一抹之下,忽地显现出一块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的红晕。
    叫化子讶道:“你看着我干嘛!”
    宋一刀叹道:“好好的一张脸蛋,何苦去掩饰呢!”
    叫化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张不错的脸蛋?”
    宋一刀并未答话,也只是比了比适才叫化子抹嘴的模样。
    叫化子突然幽幽的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掌管丐帮十万徒子徒孙。”
    “丐帮?‘宋一刀望着叫化子,不解道:”丐帮是干什么的?“
    叫化子一脸惊讶的道:“你竟然不知道丐帮是什么?这……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从没跟他们打交道!“
    宋一刀摇摇头,断然道:“没有,从来没有!”
    “难道帮主真的非其所杀!”叫化子想了想,失声道:“那真是太好了。”
    宋一刀耸耸肩,道:“什么事情太好了?”
    “哦……”叫化子嫣然道:“没什么!你不是想知道丐帮是干什么的吗?”
    宋一刀点点头。
    叫化子继续道:“丐帮称号全国第一帮,以目前来说,帮中的人数已逾十万,几乎你走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丐帮的人———”
    宋一刀插口道:“那他们靠什么维生?”
    “讨饭呀!”叫化子接着道:“既然是乞丐,还能靠什么维生。”
    “不过……”他又强调:“丐帮深获白道人的支持,几乎每到逢年过节,他们都会送点银子过来花花。”
    宋一刀不解道:“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谁说的。”叫儿子喝了口酒、又道:“他们想利用丐帮的势力可多着呢!
    譬如说,追踪一个人、或是打探什么消息,还是查访别人的下落……“
    “查访别人的下落?”宋一刀心中暗自一颤,随即正色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叫化子动容道:“你我都是兄弟了,还谈这些干嘛,快跟我讲你想找什么人?”
    宋一刀接着道:“她叫沈媛嫒,住在洞庭湖。”
    叫化子凝结道:“她是你女朋友?”
    宋一刀摇摇头,叹道:“不是,你不要管这些好不好?”
    叫化子娇笑道:“你放心,—个月之内定有消息。”
    宋一刀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你,小弟。”
    叫化子急忙甩开他的手,困窘道:“说话就说话。拉着人家的手干嘛!”
    宋一刀讶然道:“你我兄弟之情,拉你的手有何不可!”
    叫化子咬着嘴唇道:“哎呀!你真是个木头也!算了,咱们喝酒吧!”
    他二人不停的喝着。
    宋一刀很兴奋。
    因为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沈媛媛的下落。
    人,在心情较好的时候,就会多喝些酒。
    宋一刀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喝了不少。
    叫化子也不差,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当他感应到宋一刀那股喜悦的时候,自己也感到很快乐。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渐渐地,他二人都醉了。
    醉的不醒人事。
    天亮了。
    无论黑暗有多久、多长,光明总是会出现的。
    成千上万条的金光,透过纸窗照射在床上的宋一刀与叫化子。
    他们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而且睡得很沉。
    “啪”的一声。
    宋一刀的手抚着脸颊,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讶声道:“你打我干嘛?”
    当他细目一瞧,哇塞!
    这张脸再也不是充满污垢,而是一张绝色佳容。
    他上衣的钮扣已然打开,露出深藏的亵衣,紧紧的裹住那两颗碗大的奶子。
    “你看够了没有!”叫化子恨恨道。
    “姑娘……我……这……”
    “哇……”叫化子突然放声大哭,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将我灌醉,偷袭我!哇……”
    “姑娘……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已经喝醉了……”
    话落于此,叫化子截道:“喝醉了?天大的事喝醉了就不干你屁事,是不是?”
    “不行。你要赔我!”她又接着道。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我赔你。那一天等我喝醉的时候,你自己看个够,这总可以了吧!”
    叫化子破涕为笑,道:“我真是输给你了,谁要看你,你自己不会看呀,真是有够恶心!”
    叫化子突然垂下头,望着自己肚兜上的结。
    她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大声,像似开怀大笑。
    因为肚兜上的结未曾打开过。
    她很自信,丐帮独门的绳结,天底下除了她,没有人会。
    所以她笑得很开心。
    宋一刀望见她垂下头,他也跟着瞧过去。
    “啪”的一声。
    叫化子急忙双手掩住胸前,骂声道:“你还看!”
    宋一刀急忙别过头去,双手抚着脸颊。
    叫化子不解道:“喂,你还待在床上干嘛!”
    “我……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急速下床。
    叫化子扣好钮扣之后,想到适才的事,也感觉不好意思,她歉声道:“喂,真不好意思,刚才赏你两个耳光。”
    宋一刀简直就想一头撞死。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给你两巴掌之后,又跟你道歉。
    搞不好哪天一刀捅死你之后,还为你披麻戴孝。
    宋一刀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没有关系,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话完,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急得在那儿搓着手。
    叫化子娇笑道:“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人。”
    “谢谢你的夸奖。”宋一刀望着她,正色道:“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可以告诉我吗?”
    “我叫于培欣,你可以叫我欣儿。”
    “于培欣!”宋一刀默念之后,微微笑道:“不错,这是个好字。”
    于培欣提议道:“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宋一刀赞声道:“好呀!有何不可!”
    于培欣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倒些药水涂沫在脸上之后,那绝色的面容忽地间便消失了。
    宋一刀耸然道:“真搞不过你。”
    于培欣耸了耸肩,并未答话。
    他二人梳洗过后,便双双走出醉仙楼。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的景色宜人,杭州也不差,虽然两地米产不足,但是特产相当丰富。
    养蚕、制茶、造纸为此地三大产业。
    他二人信步走到大街,于培欣一眼就望见坐在茶铺外头的小丐;她忽地出现在小乞丐的身旁,吓得他支吾道:“小的……见……祖……师爷。”
    于培欣淡淡道:“起来吧!”
    那名小乞丐乖乖的站起身,立正手贴好,屁也不敢吭一个。
    于培欣又道:“此地是谁当家?”
    “禀祖师爷,是张得标舵主。”小乞丐恭谨答道。
    于培欣道:“叫他来茶铺找我。”
    话声一落,便拉着宋一刀走进茶铺。
    茶铺内四五张破烂的桌子,但空气中却传来一股浓浓的茶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二人人座之后,要了壶龙井与两盘茶食。
    龙井,产于杭州西湖四周山中,茶甘味醇,早负盛名。
    宋一刀轻呷了口茶,赞声道:“这茶真好喝!”
    于培欣娇笑道:“好喝你就多喝点,不是我说你,你一身酒气冲天,是该多喝点茶去去酒味。”
    宋一刀突然问道:“你认识此地有个人叫杨雄吗?”
    “你是说杨叔叔!”于培欣动容道:“我当然认识,你找他干嘛?”
    宋一刀疑道:“他是你叔叔?”
    于培欣摇摇头道:“不是啦,只是我都这样叫他的。”
    宋一刀道:“杨雄此人如何?”
    于培欣肃然道:“他人很好,对丐帮的弟子尤其的好,平日乐善好施,是个十足的大好人。”
    “哦!”宋一刀沉吟道:“他时常在武林走动吗?”
    于培欣释声道:“那是以前,他已经封刀很久了。”
    宋一刀正想答话,门外已迎面走来一名中年乞丐,他来到于培欣身前,恭声道:“苏州分舵主张得标见过祖祖师爷!”
    于培欣淡淡道:“免礼!”
    “谢祖祖师爷!”
    于培欣突然张大着眼瞪着他,嘿嘿说道:“张得标,近日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张得标茫然道:“属下没有。”
    于培欣不悦道:“真的没有?”
    张得标断然道:“属下真的没有。”
    于培欣突然闪电般出手,点中他的“曲脉穴”,沉吟道:“你还敢说没有,你看看自己……”
    张得标不解道:“看什么?”
    于培欣道:“看看你的脚!”
    张得标看了老半天,一脸苦瓜道:“禀祖师爷,属下看不到。”
    “这就对了!”于培欣悠然道:“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看了老半天,就只有看到你那个‘西瓜肚皮’,我怎么跟你说的?”
    张得标想了一会儿,支吾道:“要属下……减肥。”
    于培欣疑道:“你做到了吗?”
    张得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属下该死,属下没有。”
    于培欣皱了皱眉,道:“此地的人都爱吃甜食,所以大多长得白白胖胖,可是你也不想想,咱们是靠什么吃的,帮中的弟兄有哪个像你长得这副模样?”
    张得标急得快哭出来了,他哀声道:“下去之后,属下一定减肥。”
    于培欣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替你调个单位,省得你一直胖下去,破坏我丐帮的形象。”
    “把你调至大漠分舵,你觉得怎么样?”她又道。
    “禀祖师爷,大漠鸟不拉屎,鸡不下蛋,属下一去,那会出人命的。”
    他一脸苦瓜、一脸卤蛋,甚至屎尿都快吓出来了。
    “好吧!”于培欣叹了口气,道:“看你一脸老实相,去东门巷给我买一包采芝斋的贡糖来。”
    “属下武功被封,这……”
    于培欣截道:“你想去大漠啃树根、吃草皮?”
    “属下立刻就去。”
    “回来,你急什么?”于培欣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没在时辰之内回来,或是叫帮中弟子代劳的话,我会捏破你的肚皮!”她又冷冷道。
    张得标摸了摸那颗西瓜肚皮,顿了一会儿,拔腿就跑。
    大街上。
    张得标使尽吃奶的力气狂奔着。
    路旁一名小乞丐轻身一纵,来至张得标身旁,急声道:“舵主,发生了什么事?”
    张得标没答话。
    他不能答话,他怕一回答之下,他会瘫下去。所以他咬紧牙关跑着。
    另一名小乞丐道:“小王,我看不对也,舵主今儿个不太对劲,咱们快召集人马助舵主一臂之力。”
    眼前的景象已逐渐模糊起来,在张得标的眼中,只有那块斗大的接牌:“采芝斋”。
    他跑了进去,抓了包贡糖转头就跑。
    店东并没有讲话,因为丐帮的舵主这些善良的百姓是惹不起的,只是他觉得很奇怪。
    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要保护费,而这一次却只是为了包“贡糖”。
    他甚至感到庆幸。
    他庆幸仅用一包贡糖就能封住这群乞丐的嘴。
    张得标依旧没命的跑着,他根本不知道身后已经跟着四五十名乞丐。
    这些一头雾水的乞丐只是猜想舵主碰上麻烦,所以他们要看个究竟。
    他跑得很困力,而且很专心。
    可是他却恨。
    恨他妈为什么不给他多生两条腿。
    “祖师爷……糖……”
    “砰”的一声。
    张得标那肥大的身躯倒地之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于培欣摇了摇头,扬手一指,解开他的“曲脉穴”,便拿了颗瓜子嗑将起来。
    曲脉穴一解之后,气血已渐渐顺畅,他悠悠的转醒,无力道:“属下……”
    于培欣截道:“起来答话,”
    张得标站起身,一脸无奈的望着她。
    于培欣用手指了指那包贡糖,不解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张眼一瞧,张大着嘴,久久答不出个屁。
    原来这哪是贡糖,一块块的贡糖已被他捏得粉碎:“去给我换一包来!”
    “妈咪啊!”张得标再也忍耐不住的泣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这会出人命也!”
    于培欣怒声道:“你叫我什么?”
    这会儿张得标可糟了,可是当他看见于培欣的身旁坐着一名公子的时候,他暗自心喜不已。
    张得标急忙来至宋一刀身旁,打躬作揖道:“这位公子,你可要救我一命呀!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一刀望着于培欣,恳求道:“小弟,你就算了嘛!”
    于培欣见他一脸诚恳相,无奈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我就饶他一命。”
    张得标如逢大赦,感激道:“多谢祖师爷!”
    “先别谢得太早。”于培欣正色道:“两件事交给你办,要是办不好,我还是会找你算帐。”
    他又接着道:“第一,即刻通知我帮洞庭分舵,找出沈媛媛的下落,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你办得到吗?”
    “属下办得到。”他断然道。
    “第二,本帮一年度的帮会,今年在此地举行,要是有任何闪失,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得标正容道:“祖师爷请放心,属下皆已准备妥当,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就好!”于培欣淡淡道:“那你就快走吧!别忘了我交待的事。”
    张得标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宋一刀默然半晌之后,微微笑道:“你很可爱。”
    “哦!”于培欣下解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宋一刀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通常很少接触到像你这么可爱的人吧!”
    于培欣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对了,你不是想找杨雄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宋一刀默然半晌,点点头道:“好,谢谢你,欣儿。”
    话落,他二人便缓缓地步出茶铺。
    杨家宅院!
    位于五条通,西门巷内。
    占地约有二百余坪的杨家宅院,是一幢二层楼的建筑物,大理石砌的墙,朱红色的大门,给人一种壮观,气势宏伟的感觉。
    大厅内。
    各种对联、名画布满四周,看得出来,此地的主人定是名仕雅流之辈。
    这所宅院的主人正是杨雄。
    说起杨雄的大名,早期的武林人士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七十二路杨家枪法是他的成名之作,武林中能全身而退的人,用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
    正当他声名如日中灭之际,他突然宣布息隐江湖。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许正的意思,他也只有照着做,才不会忤逆他的大哥。
    所以七年前他昭告天下武林,从此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杨雄这个字号的人物。
    虽然当时他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想想,他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他再也不必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穿了件灰丝衣裳,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望着眼前这名年轻人。
    打从年轻人一踏人大厅,就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气从他四周传来。
    他知道年轻人来此铁定没好事。
    所以他开口道:“公子前来找老朽,不知……”
    宋一刀眨了眨眼,淡淡道:“没什么事。”
    “哦!”杨雄淡笑道:“没事就好。”
    他又转头对于培欣道:“丫头,近来好吗?”
    于培欣俏皮道:“人家都十八岁了还叫我丫头,我拒绝回答问题。”
    杨雄呵呵笑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个丫头,难道不对吗?”
    “丫头就丫头,有什么了不起!”于培欣接着道:“我很好啊!
    天天吃香喝辣,又有宋大哥一旁照顾我,您想想,我会不好吗?“
    杨雄不解道:“你什么时候交上这位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于培欣微笑道:“没有啦!就在前阵子认识的。”
    杨雄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真是的,什么人不好认识,竟认识这么一个煞星。”
    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这位公子气宇不凡,丫头,你可是交对朋友了!”
    “本来就是嘛!”于培欣点了点头,道:“人家宋大哥可是正人君子呀!”
    一旁的宋一刀很无奈,他深望了杨雄一眼,对于培欣道:“欣儿,我先回去歇着,你陪老前辈聊聊。”
    于培欣摇摇头,拒绝道:“才不要哩,我跟你走。”
    杨雄道:“丫头,咱们这么久没见面,你难道不想陪杨叔叔聊聊?”
    于培欣顿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道:“好嘛!好嘛!人家陪你聊聊就是了。”
    她又对宋一刀道:“你先回去歇会儿,等一下我就回去。”
    宋一刀点点头,又细望了杨雄一眼,才步出大厅。
    杨雄等宋一刀走了之后,突然正色道:“欣儿,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于培欣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们是在洛阳认识的,当时他受了毒伤……”
    于是她便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的全盘托出。
    许久……许久……
    杨雄疑声道:“这么说起来,他该是山口组的杀手无疑。”
    于培欣忧郁道:“我想也是,可是……我跟他相处这几天,发现他只是个呆呆傻傻的木头,全然又不像个杀手。”
    杨雄沉下脸道:“他人虽傻,腰上的刀可不傻,不要妄下断言才是。”
    于培欣呐呐道:“杨叔叔,我想先回去了。”
    杨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念头,他望着她,正容道:“丫头有件事叔叔可要你答应我。”
    “什么事?”
    他沉吟道:“若是宋一刀对我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你可千万不要为我报仇。”
    她讶道:“您是说……他会杀了您?”
    杨雄点点头,动容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对你所说的话。”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好嘛,我答应您就是了。”
    话落,便转身出了大厅。
    她一路上走着,不断的想起杨雄刚才的一席话。
    她愈想愈不对劲,便快步的走回醉仙楼,结果:“大爷他没有回来也!”
    她一个人静坐房里,耐心的等待着。
    这里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一条条的鱼儿悠闲地在水中游着。
    溪边坐着一名年轻人。
    他的身旁摆着二坛酒。
    他一脸茫然的望着鱼儿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
    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溪中的鱼,正在无忧无虑的游着。
    因为他喝多了。
    还没有来到此地之前,他已经喝了两坛。
    然而这两坛酒下肚之后,依旧无法冲去他心中的矛盾,所以他又带着两坛酒,七拐八弯的来到此地。
    酒辛而辣。
    但他毫不在意,因为他喜欢这么折磨自己。
    一阵剧烈的翻腾,从胃中直窜脑海。
    他突然抚着小腹尽情的呕吐着,直到胆汁,苦水都叶出之后,他便缓缓地躺下,遥望满天的星斗。
    月光轻洒在苍翠欲滴的的山林间,满天的繁星,更照耀着整个大地,但眼前这付景象他全然未觉,因为,他忍不住了,也忍不着。
    他的喉头发苦,全身似已将撕成裂片。
    他大喝一声,人也像一道满弓的弩箭射了出去。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1 22:32 , Processed in 0.21875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