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刀之虎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05回武林荡妇
    夜深。
    人更静。
    整个杨家宅院更是死寂般的沉静。
    突然——“嘟、嘟、当、当!”
    一阵夜梆子的声音,划破这寂静的大地。
    二更天。
    论及这个时辰,该是人们熟睡的时刻。
    但是你错了!
    因为西门巷内忽地出现一名年轻人,他身着纯白衣裳,腰间插着一把短刀,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一步步缓缓的靠近杨家宅院。
    所以,凡事都有例外的:“别人熟睡,他偏没有。”
    一道修长的身影,草成一个半圆弧,已然地越过杨家宅院的墙。
    “你来了!”杨雄望着这名年轻人,淡淡的道。
    年轻人冷冷道:“拿出你的兵器!”
    “请坐!”杨雄又道。
    年轻人重覆道:“拿出你的兵器!”
    杨雄淡淡笑道:“你放心,老夫不会让你失望,只是你何不坐下,咱们聊聊!”
    年轻人没坐,也没动,他只是冷冷的望着杨雄,那只握刀的手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刀柄。
    “你是山口组的杀手?”
    年轻人点点头。
    杨雄淡笑道:“老夫息隐江湖已整整七年三个月零二天,不知道哪个人如此看得起我!”
    “你话说完了?”
    杨雄摇摇头,叹道:“像你这种人,不觉得当个杀手太可惜了吗?”
    年轻人顿了一下。
    杨雄又道:“年轻人有手有脚,什么事不能做的,但你却选了一个错误的行业。”
    年轻人喉结抖动不已。
    杨雄接着道:“一旦踏人这个行业的人,就永远走不出来,你曾经考虑过了吗?”
    年轻人牙齿“格格”作响,道:“去拿你的兵器。”杨雄淡笑道:“别急,等老夫把话说完再拿不迟。”他又接着道:”我希望你杀了我之后,能为你自己多考虑考虑,山口组并不是属于你的地方。”话声一落,他掀起一幅壁画。
    壁画的后头出现一个细长的方洞。
    他从方洞内抽出一根生满锈的铁枪,他轻轻抚掌枪杆,叹道:“铁枪生锈了,这枪好久没用了。”
    “不管今日之战如何,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丫头,这是我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话声一落,一招“毒龙出洞”,卷起碗大枪花,往宋一刀心口直搠而去。
    杨雄在这枪杆上曾苦下幼功,深得祖传技艺。
    杨家枪法非同小可,当年杨再兴凭一杆铁枪率领八百宋兵,在小商桥下大战金兵十万,奋力杀死敌兵二万余名,刺杀万户长做八孝炎、千户长、百户长二千余人,当时金兵箭如雨下,他身上每中一支敌箭,随手折断箭杆再战,最后马陷泥中,这才力战殉国。
    金兵焚烧他的尸身,竟烧出铁箭头三千之多,这一仗杀得金兵又敬又怕,杨家枪法威震中原。
    杨雄虽不及先祖威勇,却也颇得枪法心传,只见他攒、刺、打、挑、拦、搠,好一路枪法。
    年轻人定力果然惊人,他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只要略微闪失,铁定枪头胸前进背后出,虽然如此,他的手却始终未曾离开刀柄。
    他耐心的等待着。
    杨雄一杆铁枪,招数灵动,变幻巧妙,但眼前这名年轻人身随枪走,趋避进退,却哪里刺得着他半分。
    七十二路杨家枪法堪堪使完,杨雄不免暗自焦躁,倒晃铁枪,回身便走。
    年轻人眼见杨雄绕跑,轻身纵起,发足迫去。
    突然——
    杨雄大喝一声,双手抓住枪柄,斗然间拧腰纵臂,回身出枪,直刺年轻人面门。
    这一枪刚猛狠疾,正是杨家枪法中临阵破敌,屡杀大将的一招“回马枪”。
    当年杨再兴在降宋之前,曾以这一招刺杀岳飞之弟——岳机,端的是厉害无比。
    他快,年轻人比他更快。
    “大哥,不可!”
    就在有人发话的同时,一道银光闪电,急速的划过眼睑。
    随着银芒消失,杨雄喉管之处,忽地之间飚出血,溅满了年轻人的衣衫。
    他依旧双手笔直的拿着长枪,望着眼前这名年轻人。
    他至死都无法相信,眼前这名年轻人身手之快,几乎超越人类极限。
    所以他的眼神充满着惊讶,怀疑与不信的缓缓倒了下去。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于培欣僵立一旁许久,喃喃的道。
    “我……”年轻人长叹了口气,忽地之间,轻身一纵,朝厅外顿去。
    于培欣望了望杨雄的尸体,跺了跺脚,人已刹时掠出大厅。
    夜更深。
    无数个屋头树顶,快速地在年轻人脚下踩过,但他却无意浏览眼前的景象。
    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没命的逃跑着。
    他必须不断的跑着,若是不跑,他将无法面对于培欣。
    因为杨雄是她的叔叔,又是列属白道的知名之士,自己却杀了他。
    所以他必须跑。
    虎丘——
    位于西北郊外三公里处,是下一个充满传奇故事的山丘。
    山丘上有一个“虎丘斜塔”,是中国最古老的一个砖塔。
    于培欣身为丐帮帮主,功力自然不弱,她一个飞身,截断年轻人的去路,叹道:“大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年轻人乃是于培欣的大哥——宋一刀是也。
    宋一刀一脸茫然的望着她,无奈道:“欣儿,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原谅我!”
    于培欣微怒道:“你我义结金兰,难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宋一刀很想让她了解。
    但他不能,也不愿这么做。
    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武林荡妇的儿子。
    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毕竟谁愿意把不光采的事告诉别人呢?天底下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所以宋一刀更不会。
    他叹了口气,道:“欣儿,不要逼我……求求你!”
    于培欣冷冷道:“我—定要知道原因,否则,杀了你!”
    宋一刀淡淡道:“你要这么做我也不反对!”
    “你……”于培欣双目顿时射出二道骇人的寒电,她缓缓扬起双掌,凝视着眼前的宋一刀。
    “若是宋一刀杀了我,你可千万不要为我报仇。”
    她突然想起杨雄的一番话,像似泄气皮球,道:“算了!在你没有说出苦衷之前我不会杀你的。”
    宋一刀摇摇头,断然道:“我不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任何事,若是你想为杨雄报仇,我随时随地等着你。”
    她顿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我兄弟之情,说翻就翻,你还不是普通的绝情也!”
    宋一刀苦笑道,“撇开别的事不谈,咱们还是好兄弟。”
    她嫣然笑道:“你真当我是你兄弟?”
    宋一刀讶道:“那不然我当你是什么?”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事实上人家是个姑娘啊!”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道:“对我而言,这些都没有什么差别。”
    “哦,对你没有差别?”她接着道:“难道你一点也不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一刀默然半晌,缓缓道:“毕竟我算是个不祥之人,跟我处在一起只有坏处。”
    她正色道:“为什么你要如此悲观?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充满希望的。”
    宋刀摇摇头,叹声道:“虽说如此,希望总归只是个希望,它并不是—定能够实现,或是存在的。”
    她想厂一会儿,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些天咱们就待在这儿一段时间。”
    “为什么?”
    她嫣然道:“你不是在找人吗?所以咱们待在这儿等消息。
    宋一刀默然半晌,道:”谢谢你,欣儿!”
    她娇声笑道:”我不要你谢我……我要……”
    “你要什么?”
    “喝酒!”
    话声一落,她拉着他的手往城里行去。
    酒,这个玩意儿,某些时候小酌这么一点点,实在不错,它能促进血液循环、驱寒。
    他二人才一进城,斗然间,路边就有个大水缸,上头写着“酒”。
    这是间破烂的酒馆,连个招牌也没有,水缸就是招牌。
    二人坐定之后,随意要了些酒菜,便喝将起来。
    她首先打破沉静,道:“你找她干嘛?”
    “你是指谁?”
    她顿了一会儿,又道:“就是那个沈媛媛啊!”
    宋一刀神光一颤,淡淡道:“只想问些事情,如此而已。”
    她轻呷了口酒,接着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怪人。”
    “我?”宋一刀不解道:“为什么我是个怪人。”
    她嫣然道:“我猜想你一定有个不平凡的过去,但是你始终不肯说,所以我觉得你很怪。”
    宋一刀释声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平凡的过去,包括家庭或是情感,亦是成长的过程,你又何苦非要知道不可呢!”
    她娇笑道:“许多事说出来总比憋在肚里好得多,我只是希望你活得快乐点,而不是这副德性。”
    “快乐?”宋一刀满脸茫然,喃喃道:“我会有快乐可言吗……我……不知道。”
    她默然半晌,随即正色道:“一个人不该把自己深锁在象牙塔里,想办法走出来好吗?”
    宋一刀摇摇头,道:“我何尝不喜欢这么做,只是我的过程即使说出来,情况也不会改变的。”
    “你不做怎么知道?”
    宋一刀干了杯酒,叹声道:“某些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忍受痛苦,很不幸我就是属于这种人。”
    她突然道:“你曾经爱过吗?”
    宋一刀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忧郁道:“有!我曾经爱过,但是现实环境逼得我不敢全心投入,全心全意去爱她,毕竟还有其它的事等着我去完成,所以我必须忍受这种痛苦,”
    “她长得很美?”
    宋一刀淡笑道:“一个人的美丑,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彼此内心世界的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她又道:“她能进人你内心的世界?”
    宋一刀摇摇头,道:“我并不么认为,因为我们相处的机会很少,甚至只是短短的二三次。”
    “或许这只是一种感觉,因为跟她处在一块儿,能令我的感觉很自然、很舒畅。”他又接着道。
    她悠然道:“若是我也想进入你的世界,你会拒绝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人之相交,贵在知心。若是我们都有这番心意,我却也不反对。”
    “问题是,眼前的我并不想这么做,”他又强调道。
    她不解道:“为什么?”
    宋一刀断然道:“埋藏在我心中的死结尚未打开之前,我无法专心投入。”
    她动容道:“既是‘死结’,你又如何将它打开?”
    宋一刀苦笑道:“这也是我最矛盾的地方,因为万一我做到了,或许我也消失了。”
    她讶道:“有这么严重?”
    宋一刀点点头,释声道:“我必须用身上的血来洗刷以往的过程。”
    “很抱歉,我不想谈它。”他又正色道。
    她嫣然一笑。沉吟道:“来,咱们喝酒。”其实她暗自感到高兴。
    因为她并没有浪费时间。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然渐渐地进入他的内心世界。
    半个月后。
    沧浪亭。
    苏州最古老的庭园,苏东坡的宅邪,其特色是“庭外借景”,使沧浪亭里的景致与园外苏州的景色相融合,令人们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入夜,起更时分。
    亭园外,方圆半里以内,数以百计的乞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备着。
    因为今天是丐帮一年一度的帮会,在此地召开。
    所以帮中的弟兄个个神情严肃,与平日的神态全然不同。
    前任帮主,人称九指邪丐。
    三年前九指邪丐遇刺身亡,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帮中长老密商之后,就将帮主之位传给于培欣。
    她是九指邪丐自小便收养的义女,因此,帮中的弟兄也没得话说。
    顾名思议“邪丐”之名,即知九指邪丐此人邪里邪气,行事乖张,全不按牌理出牌,虽说如此,其人倒也不失武林正义之上。
    “嫉恶如仇,打击罪犯”,是他的原则。
    于培欣自小即跟在他屁股后头,有样学样,几乎到达“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步,因此帮中之人见其是老帮主的女儿,不看金面也得看佛面的原则之下,处处牵就她、坦护她。
    所以她是帮中之花,帮中之宝。
    沧浪亭内。
    约有三四十的乞丐肃立两旁。
    亭上坐着于培欣与宋一刀。
    “见过帮主。”众乞丐齐声喝道。
    “免礼!”
    “谢帮主!”
    于培欣面目严肃的望了望众人。悠然道:“各位请坐!”
    “砰”的一声,众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无比恭谨。
    “名乞丐捧了个灵位牌,一步步地走至亭内,将它高高的摆至亭梁上,坐定。
    “上香!”
    “献酒!”
    一阵仪式过后,于培欣道:“各舵主有事禀报吗?”
    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乞丐走至场中,拱手道:“禀帮主,属下有事禀报。”
    “说!”
    “据洞庭分舵传来消息,沈媛媛藏匿于湖西约八里处,叫做‘鬼岛’的地方。”
    她点点头,赞许道:“谢谢你,辛苦了!”
    她说话的同时,神丐安达一旁瞪了宋一刀一眼。
    “还有事要禀报吗?”
    群丐中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发声道:“对于老帮主的事,不知帮主调查得怎么样?”
    他说话的语气,略有质询的味道。
    原来此人是丐帮长老,酒丐许志扬。
    丐帮自立帮以来,即有一个相当诡异的现象,凡是能够列为长老级的乞丐,在帮中地位极高,甚至高过于帮主,只是帮主多了块玉牌,上头刻着一条龙,遍体通绿,栩栩如生。
    除非帮中有重大的决策。要由帮主决定,否则长老级的地位还是相当崇高。
    于培欣深望了酒丐一眼,淡淡道:“这件事待会儿我会做个宣布,许长老不必心急。”
    许志扬暗自哼了一声,便退至群丐中。
    她接着道:“自从义父他老人家不幸遇刺之后,本帮主深受各位长老与各舵主的支持,接掌丐帮,历今已三年有余,如今本帮主想找个继任的人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群丐中各各瞪大了眼,没有答话。
    神丐安达上前二步,拱手道:“老帮主之仇未报,帮主,此事还得三思!”
    “是啊!先报仇之后,再谈这个问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支吾个没完。
    “大夥儿静一静。”
    众人刹时即安静下来。
    于培欣目光扫视全场之后,叹子口气,道:“本帮主尚年轻,实在不敢担当如此大任,希望各位为我丐帮的前途着想。”
    神丐安达想了想,正色道:“帮主,这件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她点了点头,扬声道:“各位还有事吗?”
    酒丐望了望众人,发声道:“据我帮弟子全力追查之下,早巳得知杀害老帮主的凶手是山口组的党羽,不知帮主要如何处置?”
    于培欣道:“这件事本帮主早已知晓,眼前咱们根本不知其巢穴,要谈报仇,必须还得一段时间。”
    酒丐望了望一旁的宋一刀,轻蔑道:“这位公子…”
    她默然半晌,随即正色道:“这位是本帮主的义兄,将来老帮主之仇说不定还须要宋公子的大力鼎助。”
    酒丐沉吟道:“听说这位宋公子也是山口组下一员?”
    她并未答话。
    酒丐凝结道:“如此一来,帮主与山口组的人来往,对我帮的声誉严重的受损,还请帮主三思。”
    她顿了一会儿,淡淡道:“本帮主之事,不须要许长老操心!”
    “操心?”酒丐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我只是深恐丐帮数百年的声名会毁在你的手上!”
    于培欣怒视着酒丐许志扬,恨恨道:“许长老不要逼人太甚,否则……”
    “你……”酒丐气得七窍生烟,他打死也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外人,让他在众人面前出糗。
    许志扬正想开口答话,宋一刀已然发声道:“请听在下一言!”
    宋一刀见着他二人都冷静下来之后,继续道:“在下一介武夫,二位实在不值得这么做,对于今后,在下只想强调一句话:‘丐帮将是在下最要好的朋友‘,言尽于此,告辞了!”
    话声一落,人也像一道满弓在弦的肾箭,射出了沧浪亭,三两个起落,即失去踪影。
    洞庭盆地区。
    南隔五岭接岭南丘陵,北界大别山接华北平原,西接云贵高原、四川盆地及汉水各地,东与鄱阳盆地相邻,略当湘、鄂二省。
    位于长江流域各低地的中间位置,正居我国内地之中央。
    洞庭湖。
    湖水清澈,碧波荡浪,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湖边的扁舟上。
    一名面目冷漠的年轻人,正悠闲的摇着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绝色女子。
    那名女子清秀的五官,略施脂粉,身着淡蓝衣裳,罩在她修长的身形,细观之下,毫无些许暇疵。
    “会紧张吗?”女子开口问道。
    年轻人摇摇头,淡淡道:“虽然我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但是十几年的盼望,至今已经麻木,我只希望她老人家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一定无法接受。”
    女子娇声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义母的儿子。”
    年轻人一脸茫然道:“她长得怎么样?”
    女子嫣然道:“很美,仔细看看,你两人却有几分神似。”
    年轻人苦笑道,“在下虚长二十有一,至今连生身之母的面都未曾见过,你不觉得好笑!”
    “好笑?”女子摇摇头,正色道:“我并不这么认为,至少你还有个母亲,而我……”
    她忧郁的垂下头,默然无语。
    年轻人细望着她,歉声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
    女了摇了摇头,突又娇声笑道:“咱们能够相见,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我真不该破坏气氛的。”
    “哦!”年轻人耸然道:“我也一样。”
    女了垂首道,“难道你还像以前的在乎我?”
    年轻人断然道:“我曾暗自立誓,只要我解开心中的结,就正大光明的娶你,无论你身在何处!”
    “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他又强调道。
    女子神光一颤,正想开口答话,远方三丈之处,突有一艘大船迎面驶来。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哥哥来了!”
    “你哥哥?”年轻人不解道:“你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哥哥?”
    女子娇笑道:“你很呆,不是普通的呆。”
    年轻人讶声道,“为什么?”
    女子俏皮道:“他是我哥哥,难道就不是你哥哥啦!”
    “这……”年轻人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
    因为他很讶异,他从没有印象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甚至有记忆以来,他就躺在草席上,跟着他老爹走遍五湖四海,三川五岳。
    所以他内心激动的情绪无可言喻。
    刹那间,他突然升起一股念头:“她并不是完全属于我的,还是走吧!”
    他真的就想一走了之。
    毕竟当一个人自尊心严重受损的时候,习惯上总是会逃避的。
    正当年轻人想将小船转头的一刹那,大船上突然传来人声,道:“妹妹,你回来啦!”
    那名女子望了望年轻人,应声道:“是的,哥,我回来了!”
    大船头上忽地出现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赫然是莫神通。
    莫神通望见小船上坐着一名年轻人,不解道:“妹妹,你要带客人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快上来吧!”他又正色道。
    奠神通的妹妹即是小玉,而那名年轻人则是宋一刀。
    原来宋一刀离开苏州之后,一路往洞庭湖赶去,小玉则是四处查访宋一刀的下落,二人于武昌不期而遇,才又回到洞庭湖,—同前往鬼岛会见沈嫒媛。
    小玉无奈地望了望宋一刀,应声道:“哥,我喜欢坐小船,你自个儿先回去嘛!”
    莫神通瞪了宋一刀一眼,神色中俱是阴狠、歹毒之色,他微微笑道:“要是让娘知道咱们怠慢了客人,这种责任你我都担当不起!”
    —想到沈媛嫒,小玉暗自一颤,断然拉起宋一刀的手,朝大船掠去。
    刹时间,二道如满弓的弩箭,“咻”的一声,已安然地落在船头。
    莫神通望。了望宋一刀,疑道:“小玉,这位公子是……”
    小玉接口道:“他是你弟弟啊!”
    “我弟弟?”莫神通淡笑道:“你真俏皮,真是爱说笑。”
    小玉断然道:“哥,我没骗你,回头儿去问娘你就知道了。”
    莫神通内心一震,当他望见小玉那股坚定的神色,他开始迟疑了。
    他怀疑眼前的宋一刀真的是他弟弟。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没听娘提过?”
    他心中这般想,口中则道:“她说的是……”
    宋一刀接口道:“你是沈媛媛的儿子?”
    莫神通不解的望着眼前的宋一刀,傲然道:“不错,我是她儿子!”
    宋一刀暗自叹了口气,无奈道:“见过哥哥!”
    “你………”莫神通怔在那儿许久许久,竟不答不出个屁。
    “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难道这事凡是真的?”莫神通正想应声答话,船已然近岛。
    他一个飞身,朝岛中射去。
    他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只想解开这个谜。
    所以他只能找他娘,当面问个清楚。
    小玉待船驶近,轻身一纵,跃上岸去,宋一刀也跟着跳上岛来。
    他二人便缓缓朝岛内行去。
    —路行去,宋一刀但党内心百感交集,他无法预知这趟前来洞庭湖,是否就能一偿宿愿。
    他恍惚地随着小玉,已然进入厂大庭。
    内室里——
    “娘,到底是不是真的?”莫神通急切地问道。
    沈媛媛迟疑了许久,淡笑道:“通儿,这事儿对你那么重要吗?”
    莫神通面露难色,动容道:“若是真的,我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反之,我杀了他!”
    沈媛媛转移话题道:“自小你就一直希望有个玩伴,如今你多了个弟弟,难道你不高兴?”
    “这是真的?他真的是我弟弟?”
    沈媛媛摇摇头,淡笑道:“娘可没有这么说。
    莫神通不耐道:”娘,那你就快说嘛!“沈媛媛顿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他是……”话落于此,门外突然传来小玉的声音,道:“娘,女儿已将他带来了”
    沈媛媛淡淡道:“进来吧!”
    “这事待会儿娘再跟你说。”她又轻声的向莫神通说道。
    小玉推开房门之后,便领着宋一刀缓缓行来,一旁的莫神通暗自“哼”了一声,走将出去。
    沈媛嫒细望宋一刀,面露悦色。
    许久……许久……。
    她才动容道:“不错、不错!跟你爹爹一个模子。”
    宋一刀迎向前二步,“扑通”一声跪下地,正色道:“孩儿叩见娘!”
    沈媛媛神情一怔,随即慈祥道:“起来,起来!”
    宋一刀缓缓站起身,垂首无语。
    “你爹好吗?”
    宋一刀叹道:“爹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这……”沈媛媛讶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宋一刀答道:“至今已整整十四年有余。”
    “十四年?”沈媛嫒疑声问道:“这么长的一段时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宋一刀淡淡道:“孩儿七岁的时候,爹爹垂死之前送孩儿去扬州朱伯伯家里……”
    于是宋一刀便把这十四年的经过,大略的叙述一遍,至于习武的事,则只字未提。
    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胸中的怒火从未平息过,他想报复,他一心只想报复。
    甚至他能活下去,也是报复的意念支撑着他。
    沈嫒媛听了之后,苦笑道:“难怪这么些年,我四处打探你们父子俩的行踪,却没想到你竟会窝在一个屠夫的家中。”
    宋一刀神光数颤,激动道:“娘还惦记着孩儿?”
    沈嫒媛叹了口气,悠悠道:“天底下哪有母亲不惦记自己孩子的道理,孩子,你受苦了!”活声一落,她迎上前去,紧紧地抱着宋—刀。
    宋一刀很诧异。
    他吃惊的程度,更是无可言喻。
    因为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孤寂的过日子,却还有一个人默默地想念他、关心他,所以他落下厂几滴英雄泪。
    他从不在人眼前落泪,即使是一手拉拔他长大的朱老实在内。
    “英雄无泪”
    这是他二十一年艰苦岁月所体会出的结晶。
    沈嫒媛紧紧的抱着宋一刀,她那坚挺的胸部不断地摩擦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神色中突现几道快慰的光芒。
    她喘了口气,轻轻的推开宋一刀,安慰道:“孩子别伤心,你永远都会属于我的。”
    “告诉娘,是谁杀了你爹?”她又正色道。
    宋一刀摇摇头,一脸茫然道:“孩儿不知道,因为与爹为敌的人都死在他的刀下。”
    她的双目忽地射出几许寒芒,但仅是一瞬间,她问道:“你已尽得你爹爹真传?”
    宋一刀摇摇头,动容道:“没有!爹他老人家从未教过孩儿一招半式。”
    她又疑道:“那你武功源自何处?”
    宋一刀道:“孩儿的刀法是自创的。”
    “自创?”她想了一会儿,沉吟道:“自创的刀法,快演练给娘瞧瞧!“宋一刀呐呐道:”孩儿……不会……”
    “此话怎讲?”
    宋一刀继续道:“因为孩儿拔刀的同时,必须具备令孩儿拔刀的理由,否则,孩儿根本不知怎么拔刀。”
    她皱了皱眉,并未答话。
    “有个问题,孩儿想问娘。”宋一刀默然半晌道。
    “没关系,你说。”
    宋一刀迟疑厂—。会儿,耸然道:“是谁造成爹离娘散?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这……”她支吾了-—会儿,喃喃道:“或许我们命该如此。”
    “武林中……那些传言……是真实的吗?”
    沈媛嫒内心暗自一颤,但面不改色的道:“不错!的确是真实的。”
    宋一刀的心似在抽畜,他根本不该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已然获得了答案。
    几乎他所接触过的人,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虽说如此,他还是望着沈媛媛,痛苦道:“娘,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斗然间,沈嫒媛似是苍老了十年,她喃喃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啥!”
    宋一刀断然道:“这事对孩儿极为重要,若是娘不肯讲,孩儿会痛苦一辈子。”
    她长叹了口气,道:“为娘的的确确过了几年荒唐的日子,但我嫁给你爹之后,便严守妇道,你说说看,娘错了吗?”
    宋一刀默然半晌,随即正色道:“娘,您知道是谁造成神刀门的祸事吗?”
    她摇了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那些白道人土不满你爹娶了我之后,—世英名付诸东流,逼不得已之才会残灭神刀门。”
    宋一刀内心顿感愤愤不平。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她已嫁为人妇,荒唐的往事,何必在乎!
    ——就为了维持个人的英名,就能为所欲为?
    他不平衡的内心,已然地又加深了一层。
    “孩子,你累了吗?”
    沈媛媛的话语,唤醒了沉思中的宋一刀,他皱了皱眉,淡淡道:“还好,孩儿并不累!”
    她正色道:“先去歇会儿,有什么事晚一点再说,”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玉儿,带你哥哥先去安歇。”她又转头对小玉道。
    “是的,娘!”
    话声一落,领着宋一刀离开了内室。
    沈嫒媛望着宋一刀离去的背影,神光突现无比激动,喃喃地道:“真像!长得竟是如此之像,我似乎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我……这……可能吗?”
    宋一刀随着小玉穿过几条走道,来到一独幢的雅房。
    才一推开房门就有股淡淡的幽香,直人鼻息,宋一刀吸了口气,悠然的道:“这是谁的房间,怎会如此之香?”
    小玉咧着嘴,嫣然笑道:“你喜不喜欢?”
    宋一刀点点头,动容道:“喜欢喜欢,但不太习惯。”
    小玉又道:“这是我的房间,从今天开始让给你住。”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讶然道:“那你怎么办?”
    “我?”小玉微微笑道:“虽然你是我哥哥,但我总觉得你是—个长不大,需要别人照顾的大孩子。”
    宋一刀顿。厂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当我是你哥哥?”
    小玉并未答话。
    她只是在想:“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许久……许久……
    她又轻声道:“没有……我从来没有……”
    宋一刀怔了怔,缓缓道:“我想过段时日,跟娘禀明,让她老人家做主,给我们俩成亲。”
    “哦!”小玉内心交织着一股无比的甜蜜,俏皮地道:“我是你妹妹,你还想娶我!”
    宋一刀断然道:“你我虽有兄妹之名,并无兄妹之实,我想娶你有何不可!”
    她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还记得我们初次认识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宋一刀毫不迟疑的接着道:“那儿叫做‘碧潭’,碧绿的潭水,不时有股淡淡的烟雾从河面升起,恍如置身仙境。”
    “你的出现,正如随着烟雾而来的仙女一般,是那么的令人陶醉,令人疑惑。”他又正色道。
    小玉淡笑道:“记得当时的我是去跳潭的,而你出声喝住了我,否则我们也不会认识。”
    “唉呀!不对,不对!”她又接着道:“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
    “这话怎么讲?”宋—刀问道。
    她又继续道:“记得当时你在朱老实家,每天大清早的就推个车子送猪肉,我在怡春院早就注意你了。”
    “哦!”宋一刀不解道:“为什么当时不想认识我?”
    小玉俏皮道:“你每天一脸苦瓜的推着车子送猪肉,像是谁欠你五百两似的,脸那么臭,谁想认识你幄!”
    宋一刀疢谐道:“结果我失踪之后,你越想越后悔,于是上了碧潭,准备跳潭自尽!”
    “你好坏喔!”小玉咬着嘴唇道:“人家不理你了啦!”
    话声一落,便要转身离去。
    宋一刀急忙拉着她的手,歉声道:“对不起,小玉,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小玉嘟起嘴,撒娇道:“不行,你得跟我把话说清楚,否则人家就不理你!”
    宋一刀困窘道:“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还要我说什么?”
    小玉想了一会儿,悠然道:“我要你明天一早陪我划船,然后我们在船上喝酒,然后……”
    宋一刀接着道:“然后做什么?”
    “做你的头!”小玉皱了皱眉,继续道:“然后陪我一块儿游泳,怎么样?”
    宋一刀点点头,断然道:“我很乐意陪你做这些事。”
    “那就好!”小玉娇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来,打勾勾。”她又俏皮道。
    宋一刀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了手,跟她勾了勾手指头,便细望着她,许久……许久……。
    他长叹了口气,自语道:“若是让我早些找到娘那该多奸!”
    小玉不解道:“现在找都找到了,还说这些干嘛!”
    宋—刀释声道:“那我就可以早—点认识你,而且内心的矛盾也不会困扰我这么久。”
    她支吾道:“你想……什么时候……跟娘说呢?”
    “说什么?”
    “你真是个木头!”小玉咧着嘴,失声道:“说我们的亲事呀!”
    宋一刀正色道:“咱们已有二十年未曾见过面,虽然她是我娘,但我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给我一段时间,让我适应之后再说吧!”
    小王示意的点点头,道:“不急,不急,我会等你的。我先走了,你歇一会儿。”
    宋一刀点点头,接着道:“也好,我有点累了!”
    小玉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去。
    宋一刀等她走后,脱下衣衫,便和衣躺下。
    但他始终难以入梦。
    因为他感到很不自然,也很不习惯。
    当一个人换厂一个崭新环境的时候,总是会有点不适应。
    他当然也不例外。
    正当他即将沉睡的那一瞬间。
    “喂!死猪,该起床了。”
    宋一刀睁开双目,瞧到一脸俏皮的小玉正望着自己,他坐起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玉悠然的道:“酉时,娘正等着你—同用餐哩!”
    宋一刀自语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小玉接着道:”咱们赶了好几天的路,你都没好好睡过,或许你是真的累了。”
    “走吧!”话声一落,便拉着宋一刀离开了房间。
    他二人东拐西弯的来至食庭。
    食庭——
    沈媛媛与莫神通早巳坐定多时,宋一刀迎面走来,歉声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莫神通望着小玉拉着他的手,状似亲热,心中虽然恨的要死,却面不改色的道:“应该的,来者是客!”他二人缓缓的坐定,沈媛媛慈祥道:”孩子,你睡得好吗?“
    宋一刀恭谨道:“多谢娘,孩儿睡得很好。”
    莫神通拿起桌上的酒杯,悦声道:”老弟啊,想不到哥哥我到了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这么大的弟弟,来,我敬你一杯。”话声一落,酒杯已空。
    宋一刀也干了杯酒,耸然道:“能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也是我的福气,我也敬你一杯。”
    于是这两个大男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拼将起来。
    莫神通白幼生长在许正的家中,喝酒的机会较少,因此酒量较浅。宋一刀则是酒量好,又有酒胆,没三两下莫神通即显得有些醉态。
    沈媛媛看见这种情形,关切道:“通儿,少喝点!”
    莫神通抿嘴道:“没关系,今天孩儿很高兴,娘就让我多喝点嘛!”沈媛媛嫣然一笑,摇摇头,并未答话。
    一旁的小玉则是猛替宋一刀挟菜,深恐他没吃饱似的。当她见着宋一刀连看都不看一眼,她不悦道:“你多吃点菜,别光是喝酒。”
    宋一刀点点头,挟起一块鸡爪便啃将起来。
    莫神通见着这种情形,简直就想一头撞死,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她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没有办法从他手中抢走她,所以他一旁喝着闷酒。
    小玉何尝不知道莫神通的心思,于是她不仅为宋一刀挟菜,甚至还拿着罗帕为他擦嘴。
    宋一刀则是心眼没他两人多,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福宝宝。
    突然——
    “砰”的一声。
    莫神通身子一晃,醉倒在地。
    沈媛媛急忙差人将莫神通抬至房里,略作歇息。
    “喝醉了!”
    只要是会喝酒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经验,若是论起醉酒的人,那股醉态,就是写上厚厚的一本书也写不完。
    男人——
    男人醉酒的时候,酒品较好的人会静静的坐着,聆听别人的意见,或是倒头就睡。
    至于那些酒品不好的男人,咱们可能称其为国宝级的人物,这些宝贝蛋看什么都不顺眼,眼红脖子粗的,只想找人干架。
    或是自以为是小李飞刀,拿起酒瓶毫不考虑,“咻”的一声,给对方来个杠上开化。
    十个男人醉酒,九个男人发彪。
    这是很普及的现象。
    因为男人属阳刚,女人属阴柔。
    所以女人醉酒,与男人恰恰相反。
    对于女人喝酒,则无酒品可言。
    因为女人喝醉了酒,怎么看都是可爱的。
    ——有些躺在地上耍赖。
    ——有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叫爹叫娘。
    ——甚至有些喝醉之后更具有“女人味”。
    但无论如何,女人醉酒总不是一件好事。
    “酒后失身比较自然些”。
    这句话我们时常听到别人挂在口边。
    会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十之八九都别有用心。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了酒之后办事呢?
    根据性学家金赛博士的研究报告,办事前若是略酌那么一哈子,能增强性能力,且能较为自然、大胆。
    说得白话一点,则是“挡久”。
    这只是略酌那么一下子,若是饮的过量,则保证你马失前蹄,临阵退却,甚至……
    总之,事前饮酒过量,铁定耍宝。
    宋一刀并没有耍宝。
    因为他从小便在阴暗、潮湿的杀猪房内偷偷的饮酒。
    他并不是喜欢喝,而是他不得不喝。
    他曾喝一口吐一口,直到胆汁搞、苦水,甚至胃里已经受有耘西可吐,他才甘愿的躲在一旁哭泣。
    所以眼前的宋一刀,酒量出奇的好。
    莫神通走了之后,小玉才开始喝将起来,也不知怎么高的,她就是不喜欢莫神通。
    尤其是他的眼神。
    每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神色中总是射出几许充满欲望的光芒。
    所以她尽量的逃避他。
    “玉儿,少喝点!一个女孩子家,也跟大男人一样喝酒。”
    沈媛媛的话语惊醒沉思中的小玉,她“哦”了一声,撒娇道:“娘,人家心情好,不会喝醉的。”
    沈嫒媛正色道:“心情好的时候喝酒也一样会醉的。”
    小玉咬着嘴唇道:“才这么几壶我才不会醉哩!以前我曾跟他喝过十坛也!”
    “哦?”沈媛媛疑声道:“有这么一回事?”
    宋一刀默然半晌,随即苦笑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事,孩儿早已忘记了!”
    沈媛媛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十三岁。”
    沈媛媛不解道:“十三岁的孩子就开始喝酒,你觉得这么做对吗?”
    宋一刀并未答话。
    他不想谈这些。
    因为脑海中的记忆,除了喝酒之外,他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暂时忘却它。
    只可惜酒醒了之后,忘记犹在,所有的痛苦、烦恼,依旧还是存活在他的心板上。
    莫神通之后,小玉也接着喝醉了,一旁的沈媛媛又差了一名侍女,将其扶至房中安歇。
    小玉走了之后,房中便只剩下宋一刀与沈媛媛,她轻呷了口酒,悠然道:“咱们母子俩终于可以好好的聊聊了。”
    宋一刀恭谨道:“孩儿也想了解这些年娘是怎么过的?”
    “我?”沈媛媛想了一会儿,接着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惦挂着你们父子俩,只可惜我无法早些时候得到你们的消息。”
    宋一刀默然半晌,随即哀声道:“爹他老人家也一样,他找了你整整六年。”
    沈媛媛长叹了口气,悠悠道:“这是咱们命该如此,虽然你。
    爹爹已经过世了,娘有了你也就心满意足了。”
    宋一刀突然问道:”娘,孩儿叫什么名字?“
    沈媛媛不解道:“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宋一刀释声道:“因为孩儿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沈媛媛动容道:“真格的说,娘在生下你的第二天,神刀门就被灭了,而我踉你爹各奔东西,因此当时尚未替你取名。”
    宋一刀心中暗自一颤,苦笑道:“没关系,孩儿替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宋一刀!”他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这是认识小玉之后,才灵机一动取的。”
    沈媛媛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玉这个丫头。”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呐呐道:“娘是怎么知道的?”
    沈媛媛的神光中,忽地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但仅仅是一瞬间之事,她微微笑道:“自她五岁开始,娘就替她点上了守宫砂,据刘总管来报,她仅认识你一个人而已,你说娘会不知道吗?”
    “刘总管?”宋一刀讶声道:“娘是指刘湖,他……他是娘的总管?“
    沈媛媛点点头,缓缓道:“不错!他是外围的总管,专小门负责替娘处理外头的事。”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呐呐道:“这么说起来……娘……娘是山口组的主使者?“
    沈嫒媛皱了皱思,道:“是的,有什么疑问吗?”
    宋一刀的心似在抽痛,他干了杯酒,痛苦道:“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媛嫒恨恨道:“武林中人害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得没错!”
    他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为了一个“恨”字吗?
    所谓:“恨别鸟惊心!”
    这是意指,想到动乱中和亲爱的人离散,只有怅恨;过去春天望见了鸟,听到它们的鸣声,多么地轻松愉快。
    现在为别恨所缠,无心去望鸟儿,鸟儿一叫,就不觉得心惊起来。
    其实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事,不也是这样吗?
    ——许多人为“恨”字而活。
    ——许多人为别人而活。
    ——许多人为生活而活。
    ——甚至有人为填饱肚子而活。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活着总是有点希望。
    最可悲的便是那些活的没有希望,没有目标,甚至没有将来的人。
    这些人到处可见。“他们活着只为了眼前,他们为酒而活,醉生梦死。
    他们死了之后,人们用草席将他们包包,丢到太平洋喂鲨鱼。
    沈嫒媛为“恨”字而活,宋一刀也不差。
    所谓:“母子连心”。
    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宋一刀干了杯酒,恳求道:“娘,既然让孩儿找到了您,山口组之事就放弃了吧!”
    沈媛媛顿了一会儿,拒绝道:“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娘……”
    沈媛媛接口道:“不必多说,十几年的基业不是说散就能散得了,至少你也该给娘一段时间。”
    宋一刀点点头,无奈道:“孩儿遵命!”
    “孩儿想早点回房安歇。”他又接着道。
    沈媛媛微笑道:“快去吧!有事明儿个再聊。”
    宋一刀躬了躬身,便步出了房门。
    夜深。
    夜很深。
    一轮皓月轻洒在床上的宋一刀。
    酒后的宋一刀觉得很奇怪。
    因为他今天喝了很多,他不但没有想吐的感觉,甚至精神特别好。
    所以他翻来覆去,辗转无法成眠。
    突然——
    一阵轻微的响声,从他门前划过。
    他轻如羽毛的身形,飞出窗外,直追而去。
    前面那位男子年约三十三、四,从其身形判断之下,该男子倒也体格强壮。
    宋一刀很诧异。
    因为那名男子已站定在前面的独院。
    那所独院竟是沈媛媛的寝宫。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宋一刀轻身一纵,掠至窗边,用手沾了些口水,轻轻地刺破纸窗。
    赫然
    他见着那名男子扬手一点,已然点中沈媛媛的“曲脉穴”,沉睡中的沈嫒媛忽地惊醒过来,颤声道:“你……你是谁?来此有事吗?”
    那男子嘿嘿笑道:“我是来陪你的男人呀!”
    沈媛嫒微怒道:“快给我出去!”
    男子闪电般的点中她的“软麻穴”,呼吸急促道:“你这个万人骑的浪货,让我来慰藉慰藉你。
    话声一落,已然撕碎了她的衣裳。
    才一会儿工夫,沈嫒嫒衣衫粉碎,几近全裸,二颗碗大的奶子不时地抖动不巳。
    她颤声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男子奸黠地道:“从你口中竟然还会说出‘不要’这个字眼,嘿嘿,待会儿你就会‘要’个不停。”
    他快速地脱去衣裳,正当即将上马的一瞬间,突然!
    “砰”的一声。
    一颗西瓜大的人头“蹬蹬蹬”的滚落在床底,他身旁站着破窗而人的宋一刀。
    男子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鲜血顺着碗大的窟窿汩汩流出。
    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形容出宋一刀是如何做到的。
    “快、狠、准。”
    “准确、迅速、残酷。”
    这是宋一刀出手的原则。
    他走向床边,扬手一点,解了她的软麻与曲脉穴。
    突然——
    沈嫒嫒赤裸裸的身躯抱着宋一刀,颤声道:“我……我好害怕……”
    女人一向如此。
    尤其是睡着之后的女人是最好偷袭的。
    皎洁的月色,照射在祥和的大地,令人升起一股平静、安详之感。
    任是谁也想不到,在这平凡的夜晚里,竟会发生一段极不平凡的事。
    一段缠绵悱侧的爱情故事
    令人吃惊、令人诧异、甚至令人不齿。
    乱伦——
    法律禁忌,因地不同,美国密西西比州及奥克拉荷马州禁酒,其余四十六州若干地区不禁。
    美国四十二州现行法律,杀人者死,但世界若干社会灭杀初生婴孩视为合法。
    乱伦(血亲尤其兄弟姊妹父母子女乱交)之事,似是普天下之禁忌了。然而,昔日芬兰,家长将同胞兄妹分离一段长时期,复令团聚结合,一如他俩是陌生人者。
    古代埃及越是上层社会,越有视乱伦为合理的,据游览巴里岛者言,他们将学生儿女配为夫妇,理由是:“既同娘胎,亲密极矣!结为配偶,谁日不宜?”
    但无论如何,即使说破了嘴皮子,乱伦这个玩意儿还是少去尝试为妙。
    毕竟这种变态性行为是不正常,是不正确的。
    第二天。
    午时三刻。
    小玉首先悠悠醒来,当她发觉此时已是晌午,她急忙前去梳洗一番,便来至宋一刀的房里。
    她敲了敲门,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口中说道:“该起床了!”
    说罢,摇了摇沉睡中的宋一刀。
    宋一刀无力的睁开双目,喃喃道:“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小玉跺了跺脚,穷嚷道:“你自己答应人家要陪我去划船的,你想黄牛啊!”
    宋一刀感觉很痛苦、很无奈。
    因为他很累,也很虚弱,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无力道:“我是不是病了?”
    小玉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叱道:“病个鸭子,说!你到底陪不陪人家嘛?”
    宋一刀缓缓的坐起身,自语道:“奇怪!我怎么全身上下使不出力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诙谐道:“你再喝呀!喝死一个少一个。”
    宋一刀正色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跟喝酒有关系。”
    他想了想昨天深夜听到异响,追了出去……直到望见她的眼神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喂,你在想什么,倒底陪不陪我嘛?”
    “哦……”宋一刀支吾道:“没……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还不快起床!”
    宋一刀茫然的起床。
    “砰”的一声,双腿无力的坐了下地。
    一旁的小玉神情一颤,急忙扶起宋一刀,关切道:“看情形你是真的病了也!”
    话声一落。替他把了把脉,又道:“你真气运转不顾,状似脱力的现象,昨天晚上你干了些什么事?”
    “我?”宋一刀想了一会儿,苦笑道:“没有呀!我也不知道。”
    他缓缓的闭起双目,便调息起来。
    大约盏茶时辰之后,他才喘了口气,垂首无语。
    小玉满脸疑虑的望着宋一刀,见他一脸的汗水,便从怀中拿出罗帕替他擦了擦汗,口中说道:“算了,看你这副德性,咱们明儿个再去吧!”
    宋一刀摇摇头,应声道:“不必等到明天,咱们现在就可以去。”
    小玉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累垮了,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替你设想喔!”
    宋一刀柔声道:“在你面前即使累垮,也是值得的。”
    他迳自梳洗一番,又来至房中,道:“走吧!”
    “等一下。”他站定身子,苦笑道:“小玉,我肚子好饿,能不能填饱肚子之后再走?”
    小玉娇声道:“我也一样,咱们先填饱肚子。”
    这里是一个罕无人迹的小岛。
    岛上树木茂盛,却不知有无人烟。
    他二人驶着小船,离开鬼岛之后,往西行了二里之后,便发觉这座小岛。
    宋一刀暗道:“若与佳人同住于斯,荒岛即是天堂乐上,纵然旦夕之间就要丧命,也是死而无憾。”
    他想了想,不禁拉着她的小手,柔声道:“你喜欢这里吗?”
    她点了点头,应声道:“此地是我生长的地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熟悉的,你呢?”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只要能够与你在一起,即使是个荒岛,对我而言,也是个快乐天堂。”
    她轻轻的靠在他臂弯里,半晌道:“你真有这种打算?”
    “什么打算?”宋一刀问道。
    她娇声一笑,答道:“打算跟我度过一辈子呀!”
    宋一刀断然道:“这是我的执着。”
    她突然问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失去了我,你将如何?”
    “哦!”宋一刀讶声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正色道:“天底下本就有许多事,跟我们所想的不太一样,凡事总有‘意外’产生,对吗?“
    宋一刀迟疑了一会儿,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失去了你,我会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隐藏起来。”
    “这算是逃避。”
    宋一刀摇摇头,释声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避,我只知道当我认定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想娘会让我们成亲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沉吟道:“她没有理由拒绝我们,毕竟你我并无血缘关系,强要我将你当成我妹妹,我一定做不到。”
    “你坐会儿,我立刻回来。”
    话声一落,她几个纵身即失去踪影。
    没多久,就见她提了只野兔,剥了皮之后,便探手入怀,取出火刀、火石和火绒,当下升起火来。
    架上的野兔经过烧烤之后,传出阵阵肉香,令一旁的宋一刀食指大动,他吞了吞口水,道:“小玉,你的手艺真好,谁能娶到你,铁定大饱口福。”
    “谢谢你呀!”她嫣然一笑,又道:“你这个贪吃鬼想吃就说一声,不必跟我拐弯抹角的讨东西吃。”
    宋一刀困窘道:“其实我一点也不饿,我只是从来没有吃过你煮的东西,想尝尝而已!”
    她俏皮道:“你急什么,将来还怕吃不到呀!”
    宋一刀二话不说,先撕下一块后腿肉,张口咬下。
    “恶!”他苦着脸道:“这……能吃呀?”
    她娇声笑道:“没有抹上盐巴怎么能吃?你这个笨蛋!”
    说罢,拿了块盐递给宋一刀。
    宋一刀将整片腿肉干个精光,抹了抹油嘴,道:“好吃,真是好吃!”
    她摇了摇头,耸然道:“你慢慢吃吧!我想去游泳。”
    话声一落,人也像一道满弓在弦的肾箭,“扑通”一声,逞射入水。
    宋一刀精光数闪,轻身纵起,已然地落入水中。
    他二人尽情的游着、嘻笑着、奔跑着……直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踏上归途。
    接连几天,日子一天天、一天天的过着。
    宋一刀每天晚上都不知不觉的来至沈媛媛的房里,做些令人诧异的事。
    但第二天醒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结实的肌肉日渐松弛,苍白的脸孔,更是益加苍白。
    直到今儿个晚上。
    一阵令人激奋的呻吟声,惊醒沉睡中的小玉。
    她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多多少少也知道,这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问题是——
    声音的来源,竟是传自沈媛媛那幢幽静的雅房,于是她轻手轻脚的来至窗边,扬头一瞧。
    赫然——
    一股凉飓飓的寒意,从脚底直窜顶门。
    当她见着沈媛媛那副丑态的时候,她不敢相信,暗道:“这是抚养我长大十四年的义母?”
    她的眼中,只有熊熊不息的欲火。
    她的动作,只会葬送男人的生命。
    葬送她儿子的生命。
    宋一刀仅像个木偶,像木偶一般地被人操纵着。
    他双眼茫然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这名主人。
    激情过后:沈媛媛擦抹着一身汗水的宋一刀,关切道:“你越来越不行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宋一刀茫然道:“是的,我不行了………”
    她又道:“你还想要吗?”
    “是的,我还想要。”
    她接着道:“既然想要,还怔在那儿干嘛?”
    宋一刀听她这么一说,像似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得到别人施舍一般,高兴的狂吻她的身体不已。
    沈媛媛格格笑道:“快……快点……”
    窗外的小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她流着泪水,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里抱头痛哭。
    再一次激情过后。
    沈媛媛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好吗?”
    宋一刀答道:“是的,我很好。”
    她又道:“这几天咱们也玩得差不多了,该是办正事的时候。”
    她顿了一下,又道:“三天之后,替我杀了楚云,你办得到吗?”
    “是的,我办得到。”
    “很好,你走吧!”
    宋一刀恍惚的穿上衣衫,转头就走。
    他的脚步很坚定。
    虽然他的腿已经软了,但他一想到杀了楚云之后,又可以得到眼前的快乐,他不禁开怀的笑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眼即过。
    宋一刀很纳闷,这三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是躺在床上。
    因为他的身子很虚,像大病初愈一般。
    更奇怪的是,小玉再也没出现过,就像忽地之间消失一样的怪异。
    但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杀楚云之事,似乎天底下没有比杀楚云还要重要的事情了。
    他记忆深刻,这是他亲口答应他母亲的事。
    他言出必行。
    所以他调息了一会儿,准备行功之后向众人辞行。
    大约一刻过后。
    他的四周升起一阵淡淡的白雾,他缓缓的睁开双目,走下床来。
    小玉出现了。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妩媚动人,只是双目中充满一股淡淡的忧郁。
    她轻轻的关起房门,转身过来,望着宋一刀,开口道:“这几天你还好吗?”
    宋一刀不解道:“我正想去找你,你就来了,告诉我,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呀?”小玉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一直待在房里,想着我们的事。”
    宋一刀疑道:“我们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她反问道:“你不觉得有些事在瞒着我?”
    “瞒着你?”宋一刀满脸疑虑的望着她,讶声道:“没有,我并没有什么事瞒着你!”
    “真的?”
    宋一刀断然的点点头。
    她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道:“你跟娘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望着她,并未答话。
    她又道:“我正在等你的回答。”
    宋一刀突觉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从她的眼神中得知,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恳求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着他,也没有答话。
    宋一刀继续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突然道:“你真想知道?”
    宋一刀斩钉截铁道:“是的,我一定要知道。”
    于是她含着泪水,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叙述了一遍。
    突然——
    “哇”的一声。
    他抚着肚子,蹲下,开始呕吐。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本就是痛苦的宋一刀,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难怪这几天身子虚的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
    ——难怪小玉三天不来探望自己。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大约吐了一刻之久,才缓缓的站起身。
    他的眼眶更是充满—股淡淡的雾气。
    他扬起头,凄凉道:“为什么这种事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已经够悲惨了;苍天为什么又要如此折磨我!”
    小玉不解的望着他,讶声道:“你真的不知道发生在你周遭的任何事?”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邪恶的魔鬼,而她就像天使——般的圣洁。
    魔鬼与天使是永远不可能结合的。
    他狂声笑道:“我知道,我什么事都知道,哈……”
    她哀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呢?”
    宋一刀默然半晌,随即沉下脸道:“我高兴,我喜欢,我爱,我爽,你管得着吗?”
    她泣声道:“是的,我管不着!我把第一次给了你,而这个人却是我管不着的男人!”
    宋一刀暗自一颤,干笑道:“这就是男人本色,你现在了解吧!应该还不嫌太迟!”她嘶声道:”我恨你!“话落,”哇“的一声,便跑出了房门。
    刹时之间。
    宋一刀眼眶之中的雾气,忽地之间,凝聚成二串泪珠,缓缓的滑落脸颊,他喃喃道:“小玉……原谅我……今生今世我永远爱着你……我……不得不这么做……原谅我……
    许久……许久……
    宋一刀抹去脸颊的泪水,继然地走出房门,一路朝花园行去。
    “谁啊?”房内传来沈媛媛的话声。
    “是我。”宋一刀淡淡的道。
    “门没锁,自个儿进来吧!”
    宋一刀推开房门,走将进去,却怔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媛媛望着宋一刀那股疲态,微微笑道:“怎么啦?找娘有事吗?”
    一声“娘”,使得宋一刀内心所想讲的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再怎么说,眼前这名女子总是自己的娘。
    ——这种问题能说得出口吗?
    ——小玉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细看她那副慈祥的面容,宋一刀不禁疑惑了,她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严肃,发生的事可能吗?
    “孩子,你在想些什么?”
    沈媛媛的话语,惊醒沉思中的宋一刀,他“哦”了一声,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请问您一些问题。”
    她慈祥道:“那你就问吧!你不开口娘怎么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道:“孩儿是您生的吗?”
    她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傻孩子,你怎么会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
    “你不是我怀胎十月所生,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又接着道。
    宋上刀疑惑道:“为什么我们要……做……”
    她疑声问道:“孩子,你到底想问些什么?”
    宋一刀支吾道:“没。………没什么……”
    “对了!”宋一刀急忙转移话题,道:“您有叫孩儿去杀楚云吗?”
    她点点头道:“你不记得啦!三天前你来我房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哦!”宋一刀默然半晌的垂首无语。
    他并不是没话可讲,而是他不敢讲!
    若是有杀楚云这件事,那么小玉所言铁定是事实。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名女子虽有天使的面容,却有着蛇蝎般的心肠。
    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因为——
    “她是我娘。”
    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件事调查个清清楚楚,否则,他并不想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娘,我想现在就启程。”他淡淡的说道。
    沈媛媛点点头,沉吟道:“也好,路上小心点,别忘了,早去早回。”
    宋一刀望见她的眼神绽放出一道异样的光芒,他急忙别开视线,道:“是的,娘,孩儿知道。”
    话声一落,低着头,躬了躬身,便步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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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回老夫少妻
    洛阳,是个很大的城市。
    洛阳城里有各种人,有英雄豪杰、有骚人墨客,有的觎不凯、有的很穷困。
    日升酒楼是一问半大不小的酒楼,称不上豪华,但也下简陋。
    此地几乎是洛阳城里每一个人都来得起的地方。
    角落边上,独坐着一名面色芬白,神情冷漠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查访楚云下落的宋一刀。
    他坐在此地已经有一会儿的工夫了,一个人喝着闷酒,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门外走来一个算命卜卦的老芋仔,他身着淡灰布衣,手上拿着一个签筒,缓缓的走将过来。
    “抽签卜卦、面相手相,这位爷儿,算一卦吧!”
    那名中年人满脸轻蔑的神色,摇了摇头。
    这名老芋仔的生意,似乎相当清淡,接连走了十余桌,还是没有生意上门,他摇了摇头,便往角落边行来。
    突然——他望见眼前的宋一刀,神情一颤,动容道:“这位公子面露凶光,印堂发暗,恐有祸事发生,让老朽免费给你算一卦。”
    他细细的盯着宋一刀猛瞧,轻声道:“不妥,不妥!此人公子杀不得,杀不得也!”
    宋一刀内心暗自一颤,并未签话。
    那老者又接着道:“老朽之言,想必公子定是不敢相信,我看这样好了,老朽算出公子的姓氏,公子只要请老朽喝一顿酒,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请说。”宋一刀淡淡道。
    老头微微笑道:“若是老朽算得没错,公子姓宋。”
    此语一出,宋一刀再也沉不住气的道,“小二,多拿个杯子,加副碗筷。”
    老头坐定之后,便吃将起来。
    他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个个碗底朝天,干个精光。宋一刀并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欣赏眼前这名老者的吃态。
    老头打了一个饱嗝,抹了抹嘴道:“公子,有话你就快问,老朽吃饱就想走人了。”
    宋一刀摇摇头,淡淡道:“没有人会阻拦你,请便!”
    他说话的同时,用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老头讶道:“你就让我白吃一顿?”
    宋一刀缓缓道:“出外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可惜我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你,否则一定让你做到生意。”
    “公子面露杀机……”
    宋一刀截道:“这其中并没什么值得我疑惑之事,因此你不必一直强调这点,只要是习武之人都能看得出来。”
    老头沉下脸道:“那老朽就说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事。”
    他顿了一下,又道:“公子是否觉得身体虚弱,怕见阳光,眼大而无神?”
    宋一刀内心一颤,自己的确正如老头所言,因此只得断然的点点头。:“想知道原因吗?”
    他又点点头。
    老头继续道:“公子前些时候纵欲过度,亏损元阳甚矩,因此才会造成老朽所说的现象。”
    “哦!”宋一刀强自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有!”老头断然的点点头,正色道:“公子这番现象,似是被人吸取榨干,若不及时调息,将有生命之虑。”
    “因此老朽才会说公子印堂发暗,恐有祸事发生。”老头又强调道。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疑道:“什么么是吸取榨干?”
    老头答道:“这并不是一种自然的阴阳调和,而是对方在吸取你的元阳。”
    “能够挽救吗?”
    老头又道:“幸亏公子遇上老朽,否则长久下去,公子定会暴毙身亡。”
    宋一刀轻呷了口酒,正色道:“前辈尊姓大名?”
    “姓王,单名一个瑞字。”
    这名老头竟是宋启民的磕头兄弟,生死至交——王瑞。
    宋一刀惊呼道:“您是王叔叔!”
    王瑞点点头,呵呵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大哥唯一的命根子。”
    宋一刀呐呐道:“刚才叔叔所言都是真实的?”
    王瑞正色道:“我问你,那个女人是不是沈媛媛?”
    “叔叔是如何得知?”宋一刀问道。
    王瑞说道:“天底下除了沈媛媛,再也找不出那个女人有这么好的床上功夫。”
    “孩子,你也真是的,她是你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又叹声的道。
    宋一刀动容道:“孩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我每当一看见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
    王瑞戳然半晌,随即皱眉道:“若是王叔叔猜的没错,这是‘慑魂大法’。”
    “慑魂大法?”宋一刀望着王瑞,满脸疑虑道:“这是什么武功,孩儿怎么从未听说过?”
    王瑞正色道:“慑魂大法源白干西域巫毒教,此法一施,专门慑人魂魄,只有任凭他摆布的份。”
    宋一刀又问道:“有克制它的方法吗?”
    王瑞摇摇头,道:“尚未听说有人悟得破解之法,只因巫毒教主来去一阵风,才短短的十年便消声匿迹。”
    宋一刀突然道:“王叔叔,您知道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王瑞神情一怔,苦笑道:“我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对了!”王瑞望着宋—刀,正色道:“眼前必须先把你亏损的元阳给补回来,否则拖下去只有暴毙惨死的结果。”
    宋一刀拒绝道:“不必了,我想我可以应付的。”
    王瑞忽地扬手一指,闪电般的点中他右手关节穴,凝结道:“现在你还能应付吗?”
    宋一刀突感一道指风迎面而来,正想回身闪避,无奈还是慢了一步。
    他很惊讶。
    因为这是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
    所以他应声道:“孩儿不能应付。”
    王瑞微微一笑,伸手解了他的关节穴口中说道:“你还知道要闪,只是力不从心,要是再不医治的话,以后你连闪都不知道该怎么闪了。”
    “有这么严重?”
    王瑞点点头,正色道:“你想想,一个人都已经被掏空了,日子一久,症状就自然会出现的。”
    宋一刀苦笑的点点头,垂首无语。
    于是王瑞便要了二间上房,领着宋一刀住将进去。
    房内——王瑞慈祥道:“你先躺着歇一会儿,我出去配几贴药,待会立刻回来。”
    宋一刀耸耸肩,表示毫无意见。
    王瑞满意的点点头,便转身出了房间。
    宋一刀等他走了之后,想到他适才所宫,不禁忧心灵重的踱起方步。
    他并不怕死。
    而是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示免太不值得了。
    “大丈夫轰轻烈烈的死;死得其所。”
    这句话是他的原则,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没多久,就见得王瑞回到房中。手上提了十多包药,其中有田七、血竭……
    等。
    他又差人拿个小瓦盆,将药材放置盆里,用着温火慢慢熬着。
    宋一刀见其手法熟练,便疑声问道:“王叔叔,爹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没说您会相命卜卦而且还精通妓黄,您是怎么会的啊?”
    王瑞呵啊笑道:“我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喜欢到处走走,有一天路经黄山救了一个老头,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宋一刀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您知道是谁杀了爹吗?”
    王瑞摇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若我知道早就揪出这些杂碎。”
    “你爹是个好人,唉!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又正色道。
    宋一刀接着道:“那些追杀爹的人都被爹给杀了,很可惜当时我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何门何派,否则现在我一定替爹报仇。”
    王瑞叹了口气,道:“孩子,本来我比你还放不下,但这十几年的岁月,叔叔想了很多,你还是多替自己着想着想吧!”
    宋一刀皱眉道:“叔叔,您怎么说这种话,孩儿……”
    话落于此,王瑞出声截道:“你想想,启民兄为了你们宋氏一脉香火吃尽多少苦,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爹在九泉之下岂会瞑目!”宋一刀断然道:“不会的,孩儿会活得很好。”
    “很好?”王瑞瞪了他一眼,动容道:“今儿个若不是遇上了我,你好得起来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来。
    王瑞拍拍他的肩膀,慈祥道:“孩子,不要想太多,上一代的恩怨,不是你所能理解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了。”
    宋一刀并未答话。
    他不答话并不是表示默认王瑞的观点。
    因为这十几年下来,他学会了沉默。
    适时、适地、适人、适事、适物的沉默。
    所以他静静的坐着,垂首望着腰上的刀。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瑞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宋一刀沉默半晌,淡淡道:“我没有学过武功。”
    王瑞不解道:“叔叔见你气宇不凡,功力已达十二重天的境界,你说你没学过武!”
    宋一刀释声道:“我只学了些调息、练气、打坐之法,还有轻功,这些跟我的刀法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
    “此话怎讲?”
    宋—刀答道:“刀法是我自创的,我花费二年的时间,就练了这么一刀。”
    “对于这一刀,我充满了自信。”他又强调道。
    “哦!”,王瑞耸然道:“对于一个只懂得轻功、练气的人,!还能自创刀法,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杀猪。”
    “杀猪?”王瑞强忍笑意,故作镇定道:“你从杀猪中领悟出刀法?”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从八岁开始,就杀比我大二倍的猪……”
    于是他把这些年的过程,大略向他叙述一遍,听得王瑞摇头叹息不巳。
    王瑞迟疑了一会儿,正色道:“你爹会这么做,其实是希望你能做个平凡人,你该体谅他的苦心才是。”
    宋一刀想到父亲那张慈祥的面容,不禁黯然神伤,他哀声道:“我并没有执意学武,只不过天意如此。”
    瓦盆的小口发出“呜呜”的声音,王瑞熄了火,将盆中的汤药倒人碗中,递给他道:“趁热喝了,才会有效。”
    宋一刀接过碗,轻呷了一口,苦瓜脸道:“这药怎么这么苦?”
    王瑞正色道:“‘良药苦口’,越是好的药材,越是如此,这种苦你都吃不得,那你还能做什么大事!”
    宋一刀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嘎嗜嗜”的将碗中的药干个精光。
    王瑞赞许道:“很好,你赶紧调息一会儿,将药效溶人各个血脉穴道,如此一来,尚可事半功倍,”
    宋一刀当下盘腿一坐,调息起来。
    许久……许久……
    他的身旁升起一阵淡淡的白雾,极目望去,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串串地滑落,湿透整件衣衫。
    又过了一会儿,惨白的俊容才微带了些血色,他缓缓的睁开双目,无力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没这么累过?”
    王瑞点点头,微微笑道:“这就表示药力已进人你各个器官,再吃个几贴,相信就能完全康复了。”
    宋一刀苦脸道:“还要吃啊?”
    王瑞淡淡道:“你以为这是仙丹灵药,吃一次就能好呀!”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因为这药真的很苦,而且不是普通的苦。
    正如打针一样。
    某些道上的兄弟,平常玩刀弄枪,丢块肉、去片皮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一旦上医院打针的时候,就像要把他们送上断头台一般。
    他们呼爹叫娘……
    他们吓得裤底一包,全身上下不停的打摆子。
    他们脸色惨白,咬牙切齿。
    甚至他们屎尿流满地。
    但并不表示他们是胆小鬼,而是每个人都有其弱点。
    这个弱点或许就是别人的优点。
    正如笔者我老人家来说吧!
    笔者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
    某些男人最喜欢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这些男人就像中了大家乐一样的爽快。
    “笔者可就惨了罗!”
    拿毛巾、端脸盆,甚至跪在她们面前高叫三声“阿伯”,也没办法使她们改变。
    这种现象数十年如一日,从也没改变过。
    直到近日,我老人家想出一个法宝。
    “随身听”。
    嘿,这个玩意儿不知是那个天才发明的,我老人家狠下心,花费五百两银子买了一个,真是妙用无穷。
    每当我老人家那个婆子一哭,我就拿起耳机往耳这么一塞,听的是“国剧”。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我老人家最喜欢听时下年轻人的歌,什么麦可杰克逊,甚至芝加哥、乔治迈可,一大堆的。
    虽然我老人家有听没有懂,但“劈哩啪啦”把耳朵轰炸一下,总比听我婆子哭哭啼啼要好得多。
    其实女人哭哭啼啼太多有她们的道理:——家里没银子买菜了。
    ——不准抽烟、喝酒、到处恶槁。
    ——看到一颗五克拉的钻戒,她们非买不可。
    女人哭哭啼啼的,话说回来都是为了我们好。
    笔者历经千辛万苦,孤老一人独处宝岛,而今能有个小婆子一旁哭哭啼啼的,倒也算是人生——大享受。
    宋一刀的弱点,就是怕吃药。
    但他不得不吃。
    因为他若不吃,就铁定回姥姥家。
    所以他连吃了三天的药。
    这一天,他食毕之后,略作调息,发觉自己丹田之内活活泼泼地体内的真气也游走自如。
    他喘了口气,兴奋道:“我发觉自己全好了。”王瑞点点头,接着道:“‘良药苦口’,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吧!”
    宋一刀点点头,道:“叔叔想喝酒吗?”
    王瑞吞了口水,道:“三天前我就想了,只可惜见你尚未康复,叔叔不好意思提起。”
    “走,咱们喝酒去!”
    话声一落,二人大步的走至前厅,随意拣了个位子,要些酒菜,便喝将起来。
    王瑞依旧是那付吃相,他吃得很快,也很急。
    宋一刀望见之后,心中升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他从怀中拿了张银票,递给王瑞,口中说道:“叔叔,这张银票您先拿着用。”
    王项接过银票,细目一瞧,讶声道:“这……怎么可以……
    太多了!“宋一刀动容道:”银子乃是身外之物,区区五千两算不得什么,而且我还有。
    叔叔,您就留着用吧!“王瑞将银票小心翼翼的摆至怀中,疑声问道:”你那来这么多银子?“
    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淡淡道:“反正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捡来的,您就不要问这么多了。”
    王瑞干了杯酒,缓缓道:“喝完这顿洒,叔叔就要走了,你自己可要多保重。”
    宋一刀讶声道:“这么快就要走,为什么不多待段时日?”
    王瑞摇摇头,普笑道:“没办法,叔叔自从学会这些玩意儿之后,就必须四处走走,悬过壶济世。”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离愁涌上宋一刀的心头,自从自己踏人江湖以来,从来没遇上父亲的好友,如今才相聚短短的三天又要分离,不禁使他神色黯然。
    王瑞何尝不知道宋一刀的心思,他肃然道:“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要你我有缘,还是会有相聚的一天。”
    “只是叔叔希望,下次我们相遇的时候,你能比现在更坚强、更懂事。”他又正色道。
    宋一刀点点头,皱盾道:“叔叔,您自己也要保重,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
    王瑞呵呵笑道:“叔叔还需要你操心吗?”
    “来,咱们喝酒。”话声一落,二人便举杯饮尽、他两人又喝了一会儿,王瑞便起身告辞,留下宋一刀还在那儿独酌着。
    王瑞走了之后,忽地之间,外头人声吵杂,宋一刀扬头瞧去,望见三个叫化子正与店小二吵嘴起来。
    “去去去,臭叫化子,你们进来搅和,咱们还做生意啊!”店小二骂声道。
    其中—名化子道:“小二哥,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通情理!”
    “我不通情理?”店小二耸然道:“上次为了你们,我差点被店东炒就鱼,你想害死我啊!”
    叫化子道:“小二哥,不要这样嘛!最近日子不好过,好歹你也让咱们进去讨点吃的吧!”
    小二正答话,宋一刀已然开口道:“小二,请他们进来一块儿坐,算我的。”
    叫化子兴奋道:“怎么样?天底下还是有菩萨心肠的人吧!那像你这么现实。”
    话声一落,七爷八爷的坐将进来。
    三名叫化子落落大力坐定之后,原先那名叫化子开口道:“这位大爷,您高姓大名?”
    宋一刀摇摇头,淡淡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们快吃吧!
    别客气。“他说话的同时,望见叫化子的腰间绑了两个结。
    他三人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叫化子抹了抹油嘴,扬声道:“小二,给咱们打个十斤白干。”
    店小二讶声道:“给你们吃一顿,你们竟然还想喝酒!”
    叫化子不悦道:“干你屁事,快去拿!”
    没多久,店小二清理桌面之后,送上酒,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叫花子斟了杯酒,道:“这位公子,小的叫狗子,敬你一杯。”
    话声一落,二人径自干了杯酒。
    “这位是二狗子,这位小是狗子。”他又向宋一刀介绍过后,便自斟自酌起来。
    宋一刀轻呷了口酒,望着狗子,疑声问道:“刚才你说日子不好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狗子皱了皱眉,恨恨道:“都是刘湖!”
    “刘湖?”宋一刀不解道:“他怎么啦?”
    狗子又道:“许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咱们洛阳城的叫化子好混得很,结果刘湖接掌许家之后,情况就完全改观。”
    “哦!”宋一刀疑道:“此话怎讲?”
    狗子继续道:“公子腰上插了把刀,相信也是练过二下子。”
    宋一刀点了点头。
    狗子接着道:“不瞒公子说,咱们是丐帮洛阳分舵的成员,每当逢年过节,许老爷子总是会拿些银子接济咱们洛阳分舵,甚至咱们随时可以上许家吃个一顿。”
    “刘湖接管洛阳之后,咱们的路子就被封死了,所以说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他又强调道。
    宋一刀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狗子,动容道:“这些银子你们先拿去救救急。”
    狗子接过银票,细目一瞧。
    白银一万两!
    他急忙还给宋一刀,拒绝道:“公子这么做可是万万不可,咱们白吃了你一顿,又接受你那么多的银子,回去之后会挨骂。”
    宋一刀淡笑道:“你们帮主是我的义弟,我拿银子接济你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收下吧!”
    赫然——狗子神光数闪,惊呼道:“你是宋公子?”
    宋一刀点点头,微微笑道:“现在这银票你可以收下吧!”
    说罢,又将银票递给狗子。
    狗子便将银票摆至怀中,开口道:“公子准备在此地停留多久?”
    宋一刀想了一会儿,道:“或许一段时间。…
    “对了!你问这干念啥?”他又接着道。
    狗子淡淡一笑,应声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没什么事。”
    他说话的同时,在桌下用腿踢了踢一旁的小狗子。
    小狗子示意的点点头,干了杯酒,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舵里瞧瞧。”
    话声一落,他对宋一刀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其实他并不是要回总舵,而是他必须将宋一刀在洛阳的消息传递出去。因为于培欣已经不令所有丐帮弟子找寻他的下落。
    这一点宋一刀并不知情,所以他还以为自己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许久……许久……。
    宋一刀见他二人都没离去的意思,他沉吟:“你们慢慢喝,我出去走走。”
    狗子突然问道:“公子今晚留宿此地吗?”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道:“我今晚就住在此地,我先走了!”
    话声一落,便转身离去。
    狗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对身旁的二狗于道:“派出弟兄盯住他,否则帮主一来,咱们无法交差。”
    他二人刹时之间即走得不见踪影。
    宋一刀信步走出日升酒根,微风徐徐吹来,充满阵阵的花香味。
    许家宅院——它曾经在洛阳风光过一段日子。
    曾几何时,自从许正失踪之后,门可罗雀,大门深锁,城里的百姓再也见不着他慈祥的面容,任何人碰上厂麻烦,再也不能请许正为他解决了。
    江湖本就是如此?
    人在情在,人亡情断。
    只要你是个大哥,走将出来,换作任何人都得卖你的面子,若是你不幸唱个绿岛小夜曲,回来之后,说不定就人事全非了。
    除非你有花不尽的银子。
    只要你有银子,你就永远可以做大哥。
    这是武林史上绵延下来不变的真理。
    许正有的是银子,只可惜他已经失踪了,人一不在,这情况就难说矣!
    夜。
    夜很深。
    许家宅院改变了。
    鱼池里养的并不是鱼。
    而是一具具赤裸裸的胴体。
    刘湖将鱼池整个扩大,哄开凿了五个小湖,每湖约有六丈的广阔。
    东面叫翠光,南面叫迎阳,西面叫金光;北面口叫洁水,中央的叫广明。
    湖中用上石堆成人工的岛屿,岛上依地势建筑着回环曲折的亭台阁楼。
    极目望去,都是颇为华丽的。
    他另外又开凿了一处北海,周围也有八丈之大,满山造起回廊台谢。
    在这里的人每个都是赤裸裸的。
    刘湖也不例处。
    他睁大那双铜铃眼,欣赏眼前这些秀色可餐的荚人儿,那根肉柱早巳硬得绷绷的。
    “要是能够千年万世都这样,实在算得上品的神仙了。”他时常这么告诉自己。
    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缓缓的走了过去,立在他的身前,跪了下地,亲吻着他……。
    亲吻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
    他很喜欢来这套,尤其他不喜欢洗澡。
    他认为洗澡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
    所以洗澡就是姑娘的事了。
    她们并不是用手替他洗澡。
    而是用嘴、用唇、用舌。
    因为刘湖喜欢这个调调儿,他喜欢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所以她们也乐意为他效劳。
    那女子用舌舔尽了他的胴体之后,又来了一个端着盘子的花悄女子。
    盘上装的是各种水果。
    刘湖捡了颗葡萄送人口中,女子张口凑近他的脸旁。
    他细细的咀嚼之后,“呸”的一声,将葡萄的皮与子吐人她的口中。
    女子“咕咚”一声,吞将下去。
    刘湖摸了摸她的秀发,赞许道:“乖!你真是老夫的乖宝宝。”
    女子满怀感激之色,端着果盘便转身离去。
    刘湖斜卧在那张宽大的躺椅上,扬声道:“各位可以集合了吧!”
    众女子一听,急忙排成一列纵队,刹那间,各种体态,环肥燕瘦尽人刘湖的眼睑。
    他指了指一名年约十五岁的女子,道:“你先来。”
    那名女子缓缓的走将出来,二话不说,扑到他的怀里……她的口里发出一些令人激昂的声响。
    刘湖似乎毫无感觉,他的双手托着头,遥望满天的星斗。
    许久……许久……。
    那股轻轻的莺燕啼声,忽地之间,转变为极为高亢。
    终于——“哇”的一声。
    她全身似已瘫痪。
    她无力的伏在刘湖的胸膛上,喘息着。
    刘湖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悦道:“真是没用!”
    “你过来!”他又指佝另一名女子道。
    那名女子娇笑一声,来至刘湖身旁,也坐将怀中。
    她轻轻的蠕动不已……
    刘湖经过适才一阵剧烈的抖动,正是欲火高涨的时刻,眼前这名女子竟然吊他的胃口,怎不令他心痒难熬。
    他很想一巴掌打死她。
    但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强者,所以即使他想捏死她,他也必须忍耐。
    所以他咬紧牙根忍耐着。
    渐渐的,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种如同万蚁钻心般的感觉,他实在无法忍耐。
    他想捏死她。
    正当他扬起手的那一瞬间,那名女子忽地之间,将身子骨猛然一晃…….突然——“哇”的一声。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面容苍白,神情冷漠的年轻人。
    宋一刀。
    他就站在刘湖躺椅的背后,冷冷的望着他。
    刘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干嘛挑这个节骨眼来找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邪楣!”
    宋一刀并没有答话。
    他仅是冷冷的望着刘湖,右手却紧紧握着刀柄。
    刘湖喝退了众女子,穿上衣衫,望着宋一刀,干笑道:“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一刀淡淡道:“你是山口组的总管?”
    刘湖暗自一颤,面不改色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一刀道:“当初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刘湖动容道:“天底下哪有人自己泄底的道理,我不跟你说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刘湖道:“你想找主人,我又不能跟你说,于是只有让你加入山口组,自然你就可以见着她了。”
    宋一刀想了想,刘湖此官也不无道理,他顿了一会儿,耸然道:“那丐帮的事你要如何解释?”
    刘湖不解道:“丐帮什么事?”
    宋一刀道:“自从你接掌许家以后,跟丐帮的人过不去,有这么一回事吗?”
    刘湖叹声道:“你可要摘清楚,咱们可不是开红十字会的,你要我去救济这群乞丐,门都没有!”
    “况且洛阳分舵的乞丐就有二千之多,就算想养也养不起。”他又正色道。
    宋一刀冷冷道:“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千万不要犯在我的手上,否则你会付出代价!”
    刘湖微怒道:“你为了这群乞丐,竟然跟我翻脸,我可是山口组的一名总管,你最好绐我搞清楚点。”
    “你……”宋一刀上前一步,冷冷的望着他。
    许久……许久……。
    刘湖眉头一锁,陪笑道:“算了,咱们自己人何苦为了外人过不去呢!”
    “对了!”他又接着道:“你来找我,总不可能为了问这些鸟事吧!”宋一刀顿了一会儿,应声道:“我是来问你楚云的下落,你知道他现在那儿吗?”
    “楚云?”刘湖支吾了一会儿,正色道:“自从许正失踪之后,咱们再也没见着他的踪影。”
    “哦!”宋一刀疑道:“这么说起来,咱们不就找不到他了!。
    刘湖摇摇头道:“他与许正是磕头兄弟,找不到则已,只要找到他,就是两条大鱼。”
    宋一刀不解道:“许正不是死了吗?”
    “很难说!”刘湖皱了皱眉,道:“至今咱们都没发现他的尸体,若是说他死了,楚云也没有不出现的道理。”。
    “所以说他很可能躲在一个地方疔伤,而楚云在一旁照顾他。”他又接着道。
    “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你是指许正。”
    宋一刀点点头。
    刘湖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主人想杀他也不是近年来的事啦!”
    “此话怎讲?”
    刘湖忆道:“早在十几年前,主人就想干掉许正,只可惜当时许正的势力强大,主人根本拿他没皮条。”
    宋—刀道:“当初你不是也叫过我来杀他,就是怕没人杀得了他,对不对?”
    刘湖点点头,道:“最后少主人叫我们把人手全都撤走,因为他很有把握杀了许正。”
    宋一刀疑道:“既然那么有把握,为什么现在还怕他躲着疗伤?”
    刘湖呐呐道,“少主人是用‘百毒透骨钉”虽然此钉目前尚无解药,不过…
    …许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搞不好他就能解透骨钉的毒性。“宋一刀顿了一会儿,断然道:”你替我查出他们的落脚处。“
    刘湖苦笑道:“我尽量就是了,不过我实在没什么把握。”
    “你需要多少时间?”宋一刀又道。
    刘湖答道:“我不知道,我说过没什么把握了,只要一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住在日升酒楼。”
    刘湖动容道:“干嘛不搬来我这儿住?”
    宋一刀不解道:“为什么我要搬来住?”
    齐湖嘿嘿笑道:“住我这儿就像住在皇宫内一般,吃的是山珍海味,玩的是千中选一的美女,你不想尝尝?”
    “不必!”宋一刀轻蔑道:“你最好小心点,别把性命给玩掉了!
    话声一落,轻声一纵,刹时即失去踪影。
    宋一刀走了之后,从园中忽地之间窜出一名年轻人,他来至刘湖身前,恭声道:“禀总管,咱们该怎么做?”
    刘湖想了想,淡淡道:“先派人盯住日升酒楼,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年轻人恭谨的躬躬身,便转身离去。
    刘湖很纳闷。
    因为他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
    他预感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宋一刀的到来,而化成泡影。
    所以他为了保持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必须做一件事。
    杀了宋一刀。
    他一向很自信。
    他自信自己的预感是灵验的。
    夜。
    夜更深。
    宋一刀走进许家宅院之后,一路朝日升酒楼行去。
    日升酒楼有个好处。
    那就是它的大门总是开着。
    无论任何时间,你走将进去,一定有人招呼你。
    而且房钱、菜钱也不贵,几乎再落魄的人也付得起。
    这便是日升酒楼的好外。
    宋一刀尚未踏进酒楼的大门,对街角上就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盯着他猛瞧。
    赫然——那人忽地轻身一纵,朝街外掠去。
    宋一刀冷笑一声,纵身向前,却见他在黑暗中身形微晃,已然不见踪影。
    成千上百个屋头树顶,在他的脚底轻踩而过,但见景象急速的倒退着。
    在他眼中却啥也看不到。
    他只看到前方的小黑点,已然地渐渐扩大。
    黑点一顿,站定。
    细目瞧去,他年约三十上下,身着深蓝衣衫,腰间别了把剑,面露凶光,杀气腾腾。
    宋一刀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仅是冷冷的望着他。
    “你我之间真有默契。”那人先开口道。
    “哦!”宋一刀不解道:“此话怎讲?”
    那人微微笑道:“你会追来,不就是跟我很有默契吗?”
    宋一刀淡淡道:“你找我?”
    那人点点头道:“不错,我找你。”
    “有事?”
    “不错,是有事。”
    宋一刀不耐道:“什么事?”
    那人冷冷道:“杀你。”
    宋一刀冷笑道:“你这么有自信?”
    他深望了宋一刀一眼,问道:“你是山口组的?”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答道:“或许算是吧!”
    “很好!”他接着道:“我一直梦想自己能够成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如今我终于找到了。”
    宋一刀不解道,“你找到了什么?”
    他答道,“我找到一个可以令我成为杀手的机会,”
    “为什么找上我?”
    他又道:“因为你杀了西门吹雪、郑阿财、杨雄,最重要的是……”他接着追,“你杀了山口组的十三号。”
    “哦!”宋一刀淡笑道:“你倒是把我的事调查得很清楚。”
    他凝结道:“你是我的目标,不把你调查清楚行吗?”
    “拔剑吧!我会让你成为一个顶尖的杀手。”
    “真的……”
    宋一刀截道:“在阴间,并不是在此时此刻。”
    “他妈的!”他怒声道:“别以为你杀了这些人就自以为是上帝!”
    宋一刀淡淡道:“我并不是上帝,也不是释加牟尼,我只是一个人。”
    “一个平凡的人。”他又强调道。
    话声才落,那人忽地之间抽出腰际的剑,已然砍将过本宋一刀神情一怔,但觉数十道刺目的寒芒迎面而来,他急忙向跃去。
    那人轻身一纵,挥舞着手中宝剑,如狂风暴雨之势,狂袭着眼前的宋一刀。
    “此人绝非藉藉无名之辈。”宋一刀当下也不敢大意,身随剑走,险象环生,那人剑厚力沉,招招暗藏杀机,实非庸手。
    宋一刀并未出手。
    他只是在等待出手的机会,但见他长剑晃动,青光闪闪,剑尖在他身边刺来刺,招招不离要害,招招致死,招招充满杀机。
    转眼之间,他已出手了二三十招,把一把剑使得呼呼风响,跟见人斗不下,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剑招越来越狠,忽地横剑猛刺,向宋一刀腰里砍来。
    宋一刀身子拗转,“翻身探果”,撩向他的臂窝。
    那人眼见宋一刀不避,反而回攻,心中大喜,心想待你手到,我的剑早巳刺人你身子之中了。当下并不变招,顺势力砍,眼见剑锋及于他的腰眼。
    哪知宋一刀内功早巳深厚,下盘不动,上身不避,就是将腰向左一挪,斗然移开半尺之多,右手已然送出。
    “哇”的一声。
    却见一道紫青寒电,划过黑漆漆的夜色,那人抚着咽喉,缓缓的倒下去。
    他死了!
    他没有带着众人的祝福。
    更没有随着音乐的节徊,就这么死了。
    “他的的确确是一个顶尖的杀手。”
    阎老五会跟他这么说的。
    除了说这些,阎老五又能跟他说些什么呢?
    武林生涯本就是如此,它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你武功高强,你就能主宰别人的性命。
    但你能保证别人的武功永远没有办法强过你吗?
    你错了!
    当你身处一个新旧交替的年代,就必须接受淘汰的命运,这是不变的真理,谁也无法改变它。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年轻一代的人,总有一天会掌握天下的。
    问题是,会是谁呢?
    宋一刀吗?
    很难说!
    准它无法间答这个问题,毕竟天底下的事,并不是我的事先所能预兆的。
    宋一刀望着他倒下的身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缓缓地朝前行去,才一会儿功夫,他已然消失在夜色里。
    接连数日,宋一刀始终没有接到刘湖绐他任何的消息。
    他觉得很烦。
    听以他决定自己去碰碰运气。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想出来走走。
    人只要一出来走动就有希望。
    正如老芋仔时常喜欢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不出来走走,不出来闯闯,怎么会知道外头的世界。”
    宋一刀眼前就有这种想法。
    因为这几天,无论他吃饭睡觉,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但他并不在意。
    所以他就有自信,能够处理各种突发的事情。
    “公子,你好!”狗子迎面走来,哈腰的道。
    宋一刀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你们好吗?”
    狗子动容道:“有公子的接济,这些天咱们这些乞丐好多啦,舵主特别差我过来跟公子谢一声。”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道:“有件事我想请你们帮忙,不知……”
    狗子截道:“公子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水里来,火里去,一句话。”
    宋一刀耸然道:“此他说话不方便,随我来。”
    说罢,领着狗子七拐八弯来至一冷清的死巷内。
    狗子疑声道:“公子,什么事这么神秘,非得找个这种地方说不可?”
    宋一刀瞧了瞧,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他才轻声道:“我希望你们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许正。”
    “许正?”狗子搔了搔头,不解道,“他不是死了吗?”
    宋一刀摇摇头,正色道:“你听过楚云此人吗?”
    狗子想一会儿,道:“是不是许老爷子的拜把兄弟?”
    宋一刀动容道:“没错,就是他。”
    狗子疑声道:“那公子到底想找谁呢?”
    “两个人都可以。”宋一刀断然道。
    狗子皱了皱眉,半晌道:“好吧!小的把消息传出去,不过能不能找到是个未知数。”
    “我知道。”宋—刀拍了拍狗子的戾膀,感激道:“我很感激你们能够帮我忙!”
    狗子急声道:“快别这么说,小的先走了。”
    他抱了抱拳,三两步即失去踪影。
    宋一刀一直觉得很奇怪。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时候请丐帮代为寻找许正楚云两人的下落。
    他带着愉快的笑容朝日升酒楼行去。
    才一会儿工夫他便回到房里,想到适时的遇上狗子,不禁暗自一笑。
    突然——他眉头一锁,满脸疑惑的望着房内。
    因为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是他所熟悉的。
    但他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味道。
    大梁上忽地落下俏皮的于培欣。
    宋一刀整个人怔在那儿,张大嘴,却说不出个屁来。
    畦塞!她身着粉红衣裳,脸上略施脂粉,白中透红的脸蛋儿,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加上两片薄薄的樱桃小嘴。看得他鼻血都欲上喷出。
    “你看够了没有?”她嗲声道。
    “这……”宋—刀甩了甩头,讶声道:“我从没想过,你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哦!”她娇声笑道:“那你—直把我当成什么模样呢?”
    宋—刀顿了一会儿,困窘道:“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又道:“你近来好吗?”
    宋一刀道:“我一向都过得很好。”
    她突然问道:“见着了我,高不高兴?”
    宋一刀断然道:“很高兴。”
    她嫣然道:“既然高兴,应该如何?”
    “喝酒。”
    说得一点也没错。
    酒,是一种助兴的玩意儿,无论当你在失意,亦是在得意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想到哈个两杯。
    没多久,房中便摆了四五坛酒,几样可口的下酒菜,包括卤年肉,还有丁香小鱼干。
    于培欣将坛里的酒倒至壶中,然后用小酒壶斟了一杯酒,就这么忙了半天。
    宋一她满脸疑虑的望着她,不解道:“你在忙些什么?”
    她嫣然一笑,俏皮道:“人家现在的打扮是个淑女,怎能跟你拿着酒坛喝!”
    “哦!”宋一刀耸然道:“喝酒还有这个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他拿起酒杯,道:“来,咱们喝酒。,,话声一落,酒杯已空。
    宋一刀也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正色道:“我建议,今天咱们喝文酒。”
    “文酒?”她不解的望着宋一刀,凝道:“我喝了十八年的酒,怎么没听过这个名词呢?”
    宋—刀释道:“喝酒有文有武,所谓‘文酒’,就是浅尝细酌,‘武酒’则是拿起就干。”
    “这个我不同意!”她反驳道。
    宋一刀不解道:“为什么?”她又道:“喝酒这个玩意儿就像赌赙一般,大家本来说好玩小一点,打到最后又插又飚的,愈赌愈大。”
    “甚至还飓空中、飓路上,什么陆海空一起飚。”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摇摇头,茫然道:“什么插飚,又是陆海空的。我不懂,因为我不会赌赙。”
    “你这个呆子!”她不耐道:“我的意思是说,本来大家说好,只要浅尝几杯就好,可是喝到后来,一定是‘拿起就干’,哪一次喝酒不是这种场面。”
    宋一刀斩钉截铁道:“至少我一定不会。”
    “那是你!”她皱了皱眉道:“因为你是冷血动物,所以你不会。”
    宋一刀摇摇头,无奈道:“我拿你真是没办法。”
    说罢,另外斟了杯酒。
    茶杯。
    于培欣见他换了一个大茶杯,当下不动声色,微微笑道:“你这个男人真是没有风度,人家才说你两句,你就生气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跟你开玩笑的。”
    宋一刀干了杯酒,耸然道:“我没有生气,你可千万不要乱想。”
    她轻呷了口洒,轻声道:“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
    “你为什么没有想我?”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那以后呢?”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你真是个木头!”她干了杯酒,继续道:“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一个人?”
    宋一刀想了想,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娇笑道:“你还真是幽默。”
    “而且不是普通的幽默。”她又接着道。
    宋一刀顿声道:“我突然想喝酒了。”
    她讶道:“你喝呀!又没有人阻止你。”
    宋一刀拿起整坛酒,撕开封泥之后,“咕噜噜”便喝将起来。
    “你真是个怪人!”她凝结道。
    “哦!”宋一刀不解道:“此话怎讲?”
    她释声道:“自己说要喝文酒的,一哈子自己拿起酒坛就喝,所以我才说你是个怪人。”
    宋一刀比了个“请”的手势,动容道:“若是你想干坛,我也不会反对,请便!”
    “谁怕谁呀!”话声一落,她也拿了坛酒喝将起来。
    酒过五巡。
    房里已堆了三四十个空酒坛,看见这副景象,他二人显然已经差不多了。:“你……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她口齿不清的道。
    宋一刀晃—了晃脑袋瓜子,瞪眼道:“我那有欠你什么东西?”
    她接着道:“上次你偷看我,还没有赔我。”
    话声一落,她便将他的衣裳撕得粉碎。
    宋一刀没闪。
    他也没躲。
    他只是笔直的站在那儿,望着她的双眼。
    她的双目射出两道异样的光芒。
    这两道异样的光芒包含着情欲与关怀。
    他低下头嗅着她的发香、她的体香,甚至她的奶香。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克制已久的理念,已被欲念所吞没,那股与生具有的定力,已然地抛至九霄云外。
    他紧紧的抱着她,吻着她的耳根。
    她全身酥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喘息不已。
    他抱起她的身躯,缓缓的移至床边,摆定“。
    他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裳。
    赫然——一具完美无暇的嗣体,已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喉头上下剧烈抖动不已。
    他的丹田之内,更是升起异于常态的反应。
    他温柔的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刹那间——窗外竟然传出一名女子的叹息声。
    她仅是叹息了一短声就已失去踪影。
    她会是谁呢?
    此地是一条既阴冷又潮湿的地道。
    地道并不是很宽敞,约有四丈长宽,左边有个水池,有边有个石坑。
    石坑上坐着一名发鬓灰白的老者,赤裸着上身,双目启闽间,绽放出骇人的寒芒。
    他的身旁坐着一名女子,体健貌美,任是谁见着她也会心猿意马的想人非非。
    他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近半年之久的董宛与许正。
    地道内突然传来脚步声。
    许正不禁皱眉,因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他暗自将功力凝聚,准备奋力一击。
    转角处,忽地走出一名年约四十三四的中年人,他来到许正身前,恭声道:“楚云见过大哥。”
    许正暗自散去内力,凝结道:“自个儿兄弟就免了这套俗礼口巴!”
    楚云关切道:“大哥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许正淡淡道:“还差两枚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楚云望见他身旁摆着一根根的小针,约有五十根之多,他暗道:“真不简单,竟然能把这些针给逼出来。”
    “外头怎么样了?”
    许正话语惊醒沉思中的楚云,他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
    许正威严道:“只是什么?”
    “只是刘湖占了大哥的宅院。”楚云答道。
    “哦!”许正淡笑道:“这哪有什么,东西丢了还可以把它找回来,若是命丢了那你就没机会了。”
    “妖女那儿有反应吗?”他接着问道。
    楚云摇摇头,答道:“没有什么反应,自从莫神通回到鬼岛之后,就没见她出来,我想他们一定以为大哥已经死了。”
    许正顿了一会儿,耸然道:“这很难说,那妖女计划如此之久,想必定是有备而来,咱们还是防着点,因为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楚云默然半晌,似乎隐藏着什么心事,许正是他的老搭档,焉有不知之理。
    他望了望楚云,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跟我说?”
    “这……”楚云支吾了一会儿,呐呐道,“这件事……我不知该怎么说……”
    许正淡笑道:“没关系,你说吧!”
    楚云咬了咬嘴唇,动容道:“大嫂已经走了。”
    许正内心暗自一震,却面不改色的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楚云答道:“就在大哥来此疗伤之后的一个月左右。”
    “怎么发后的?”
    楚云道:“她心系大哥的安危,我又不能将大哥在此疗伤的事告诉她,最后……她便郁郁而逝了。”
    许正的眼眶之中,忽地之间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
    先是儿子的惨死,后是自己的老婆。
    刹那间,他像似苍老了十年。
    董宛一旁安慰道:“老爷子,还有我在嘛!”
    许正凄凉的笑了笑,惨然道:“是的,还有你在,我许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话落,他咳了咳,痰中带着些血丝。
    董宛拍拍他的背,关切道:“老爷子,您就不要想太多了,身子骨要紧。”
    她的声调似是相当真实,像是发出内心的关怀,毫无一点虚假。
    楚云不禁瞪着她猛瞧。
    因为她本就是个欢场女子,在她眼里应该只有白花花的银子,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但她不是。
    她的神色中,充满着柔情与爱意。
    一一难道近半年的相处,她真的投入感情?
    ——难道她真肯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哥?
    ——还是这一切只是在演戏,而她另有目的?
    “你大嫂的尸身摆在哪里?”
    许正的话语惊醒沉思中的楚云,他定了定神,答道:“暂时安置在‘灵仙洞’,等大哥出关之后再外理吧!”
    灵仙洞,是一个深人地底约十丈之深的山洞,位于城东近郊三十里之外,洞内灵气逼人,充满雾气,放置任何东西在里头保证不会腐烂,他相当激动。
    他激动自己能有楚云这么—个好的兄弟。
    这个兄弟能够帮助他处理任何事情。
    能够交上楚灵这个兄弟,这辈子已足够了。
    他想了想,断然道:“安排安排,我要出关。”
    “这……”楚云支吾了一会儿,正色道:“大哥的伤尚耘完全康复,还是过段时日比较妥当。”
    董宛一旁也道:“老爷子,你就忍耐忍耐嘛!”
    “为了我……”她望着许正,接着道。
    许正淡笑道:“虽然老夫背上还有两枚透骨钉,真格的兑,当今世上能够杀死老夫的人我想也不多吧!”
    说的没错。
    他的武功一向莫测高深,楚云与他三四十年的拜把兄弟,从未见他全力施展过。
    普天之下,谁能用内力逼出“百毒透骨钉”?
    就算他现在出关了,能够在他手底下走过三十招的人,铁定不出两三个。
    楚云想了一会儿,动容道:“小弟一切听大哥的。”
    “三天之后我便出关,你去安排安排。”
    楚云沉吟道:“大哥要去哪里,我可以事先调集些人手,随时保护,相互支援一番。”
    许正断然道:“除了许家宅院,我还有哪儿可去!”
    楚云耸然道:“这不太好吧,目前的许家虽然大门深锁,可是宅内高手如云,大哥还是三思三思。”
    许正威严道:“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三天之后,调集好手,咱们打回许家。”
    楚云点点头,应声道:“是,大哥。”
    “大哥多保重,我先走了,三天之后小弟再来接你出关。”他又接着道。
    话声一落,楚云抱了抱拳,便消失在通道的转角处。
    董宛见其走后,娇声道:“好棒唷,咱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许正摸摸她的头,歉声道:“这段时日让你吃苦了!”
    董宛媚笑道:“才不会哩!吃苦倒是没有,只是……只是-”
    许正不解道:“只是什么?”
    董宛咬着嘴唇道:“只是人家跟一个疯婆子一样,也没有新衣裳可以穿。”
    嘿,女人真是个怪异的动物,到了这个节骨眼,还不忘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
    许正何尝不了解她的心思,他正色道:“我希望离开此地之后,你能待在这里等我两个时辰。”
    本来这个场面还充满了柔情蜜意,这会儿被许正说出这种鸟话,气得她当场哭了出来。
    她泣声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应付我,不用等到三天之后,现在你就可以杀了我。”
    许正讶声道:“你认为我会杀了你?”
    她喃喃道:“你不想杀我,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哈哈……”许正一阵狂笑之后,叹道:“我本来想,我打匡许家之后,差人给你送些胭脂,还有漂亮的衣裳过来,然后我再风风光光的过来接你。”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你会这么想,我也只有带着一个疯婆子出关罗!”
    “你……”她怔了一会儿,破涕为笑道,“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害人家乱想?”
    许正苦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这总可以了吧厂男人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他们平常转个跟二五八万似的,一旦到了女人的面前,就完全变了一个样。
    当然,这个女人也必定是他所心爱的,否则,他会比二五八万还转。
    如同许正一般。
    他平常的形象是如此的威严,几乎任何一个人见着他,都是心存无比尊敬之心。
    但眼前的许正却像大孩子似的。
    或许他已经爱上董宛了吧!
    许正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跟我回许家之后还会想回家吗?”
    他问这句话的涵意很深,因为她是一个妓女,如果她还想回家的话,那就表示她想“重操旧业”。
    董宛顿了顿,接着道:“我当然想回家见见,不过,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一块儿回家。”
    许正呵呵笑道:“这么说起来,你是打算跟着我一辈子,而不是逼不得已了!”
    董宛突然道:“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又很不放心。”
    “不放心?”许正不解的望着她,讶声道,“跟我在一起你居然会不放心,为什么?”
    董宛叹了口气,悠悠道:“因为我怕,我怕莫总管会回过头来找你的麻烦。”
    许正淡笑道:“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因为他与我都只有一次机会,他错过这次杀我的机会,将来就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董宛疑道:“你这么有自信?”
    许正断然点点头,恨恨道:“我抚养他整整十年,这番心血我总有一天会收回来。”
    董宛耸然道:“我也不知怎么搞,但我一直有个预感……”
    许正接着道:“什么预感?”
    董宛道:“我预感你跟他之间有着某种关系。”
    许正暗自一颤,细细的想着二十几年前的往事。
    年轻时代的许正,是个长得俊逸非凡,风度翩翩的俏公子,无论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洋精通。
    他与宋启民、皇甫鹏同列武林三大公子。
    一日,他路经岳阳楼,邂逅了沈媛媛,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他们彼此相爱,但绝没有发生超逾礼教之事。
    当许正知道她是一个浪货的时候,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伹他还是断然地跟她分手。
    在许正的心目中,她就像处女一般的圣洁。
    因为每当他情不自禁想牵牵她的手,亦是想亲吻她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一巴掌。
    若要说她是一个浪货,他铁定无法认同。
    他们分手之后,沈媛媛百般纠缠,但是他毅然决然的拒绝她。
    直到现在也一样。
    当一个人心中产生“恨”意的时候,谁劝也没有用的。
    许正这股恨意,化作一种悲愤的力量,二十几年来,他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包括财势、权力与地位。
    他甚至感到庆幸。
    他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心软,否则他铁定无法得到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他唯一无法理解的是,事隔二十几年了,她竟会叫她的后代来毁灭这一切。
    天底下又有哪个人能真正去了解一个女人呢?
    即使董宛也一样。
    他根本无法预知,他与董宛的这段情能持续多久?
    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因为背上还有两枚透骨钉尚未逼出,他缓缓的阖起双目行起功来。
    三天后,深夜。
    黎明前夕——论起这个时辰,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刻。
    ——个人睡得很沉,就必定是完完全全的放松自己,使自己能够很平静、很安详的躺在床上。
    正如同上班族一般。
    他们辛苦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喝杯茶、洗个热水澡,那种悠然自得的心态,除非你身处其境,否则你一定无法体会得出。
    放松之下,便是松懈。
    许家宅院——今夜出奇的静,没有虫鸣,更没有鸟叫声,只有微风徐徐吹来,吹到叶上发出些许的“嘶嘶”声。
    这一切都给人一种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气的感觉。
    突然——一阵震天响的锣声,惊醒了沉睡的大地。
    惊醒了死寂沉静的许家宅院。
    刘湖很惊讶。
    因为这近半年的时间,整个许家宅院就像皇宫内院一样的安静。
    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只要是发生事,那就一定是“大事”
    他内电般的穿上衣衫,朝厅内掠去。
    大厅。
    许家宅院的壮了们各个手提刀剑,神情无比严肃的将整个大厅包围得水泄不通。
    许正与楚云神色自若的坐在树上,他的身后站立约十六八名劲装汉子。
    刹那间,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笼罩整个大厅。
    刘湖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面容冷漠的年轻人。
    “许老爷了,好久不见啦!”刘湖奸笑的道。
    许正轻蔑的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是有段日子没见了,你近来好吗?”
    刘湖道:“托老爷的福,我过得很好,那你呢?”
    许正淡笑道:“还不错,尚可。”
    刘湖疑声道:“不知许爷来此是……”
    许正缓缓道:“好久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过来看看,顺道住段时日。”
    “哦?”刘湖故作不解道:“许爷回来看什么呀?”
    许正淡笑道:“看看我的家,看看我一手布置的窝。”
    刘湖沉下脸道:“这儿不是你的家,你走错地方了!”
    许正自嘲道:“那么这么说起来,我许正岂不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处处找洞就钻。”
    刘湖干笑道:“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许正耸然道:“无论我怎么说,你我定要以武相向了”
    刘湖疑道:“你自信能打蠃这场仗?”
    许正反问道:“你呢?”
    “我?”刘湖望了望众壮丁,斩钉截铁道:“十成十的把握。”
    他说的没错。
    因为这些壮丁打扮的汉子都是山口组下的杀手,他们的武功虽未列入前五十名之内,但走出江湖的话,也可称得上二、三流。
    所以刘湖很有自信。
    他甚至夸下海口,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打赢这场仗。
    事实上呢?
    很难说,许许多多的事还是难以预料的。
    许正未答话,他只是挥了挥手,身后劲装汉子迳自捉对斯杀,好不激烈。
    刹时之间,刀光剑影、掌风指影、如狂风暴雨之势狂袭整个大厅。
    刘湖没动。
    许正更是没动,他那双似寒电的双目,冷冷的望着身前的刘湖,像是要刺穿他整个躯体似的。
    他二人对望许久,全然未觉厅内震天响的嘶杀声,像是两座石橡,没有呼吸,没有灵魂。
    突然——刘湖大喝一声,身形暴起八尺之多,朝椅上的许正射去。
    许正依旧没动。
    因为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他身旁的楚云就已然先出手—厂。
    楚云往右斜踏一步,双掌微微向前推出。
    “轰”然一声巨响,只见刘湖的身体倒退二尺之多才定厂下来。
    楚云仅是上身略微晃动—下,他暗自提气,发觉自己许尤大碍,当下扬起单掌,向前跃去。
    转眼之间,他两人巳对拆厂三十余回合,势均力敌,—时也难以分出高下。
    突见刘湖向后跃去,口中说道:“你干嘛一定要帮着许正,与我们作对!”
    原来刘湖久攻不下,不免暗自焦急起来,因为他平日纵欲过度,半刻了来,早已感觉气血不顺,真气运转不继,因此才停下身子,略微调息一番。
    谁知楚云早巳洞悉他的心思,二话不说,挥拳出掌,一阵急攻,打得刘湖措手不及,暗暗叫苦不己。
    正当胜负即将分晓的当时,两条号箭般的身形,硬是将楚云的拳掌给截了下来。
    二名年轻人接手之后,情况立时改观,楚云本当即将把刘湖力劈掌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不免稍作停顿,就这么一顿之下,先机已失,当下的楚云也只得咬紧牙关苦撑着。
    “住手!”
    话正一旁大喝,止住厅内的打斗,只因其这声大喝,深含内力而出,乍听之下,与少林寺的“狮子吼”颇有几分类似。
    他缓缓的站起身,神光扫视全场之后,冷冷道:“谁能自信拿得下老夫,尽管上来!”
    话声刚落,众家丁默契十足,不约而同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砍将过来。
    刹时之间,只见漫天的刀光剑影如雨点般的落下,许正冷笑—声,穿梭其间,好不潇洒。
    许久……许久……。
    突见许正大喝一声,双掌迳自向外推出,只听得“哇”的数声,众大汉如同推倒的骨牌一般倒将下去。
    没人搞得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变戏法一般,但是许正毕竟是做到了,他就像魔术大卫一样的神奇。
    刘湖细望大汉的死相,深知这是许正用强大的内力,迫使众人各个心脉俱碎而亡。
    刘湖忽地感觉一股凉飕飕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的头皮有股酸酸麻麻的感觉。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百毒透骨钉普大之下无人能解。
    这像是一个身中透骨钉的人吗?
    不!
    不可能!
    这个人简直就不是人。
    是神。
    刘湖道了声:“后会有期!”一个箭步已然地消失在偏房的走道内。
    他绕跑了,就连那两名年轻人也一样。
    他是个聪明人。
    因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一向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跑了,这么做没人会嘲笑他:“这才是个真正的好汉”。
    许正踉跄的走至椅旁,“畦”的声,吐了滩鲜血,他咳了咳,无力道:“把此地收拾收拾,过段时日,把许家大门重新打开,我要让那妖妇瞧瞧。”
    楚云向前两步,关切道:“大哥,你的伤……”
    许正截道:“不碍事,只要能够瞒过刘湖,付出点代价算得了什么,至少许家又是咱们的。”
    楚云应声道:“大哥神功盖世,收回许家是迟早的事。”
    ‘’你错了!“正动容道:刚才我毒伤发作,我一直运起内力压着它,直到最后我才出来叫阵。”
    “百毒透骨钉之毒果然不同凡响。”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楚云安慰道:“四十五枚的透骨钉眼前只剩下两枚,只要大哥在用功一段时日,逼出它相信也不难。”
    许正顿了一会儿,道:“此地你先招呼一会儿,我去办件事……”
    楚云道:“大哥,你的伤……”
    许正淡笑道:“不碍事的,一会儿我就回来。”
    话声一落,他举起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出大厅。
    其实他早就想去办事了。
    但他刚才经过一场恶斗,又吐了滩鲜血,所以他必须调息一会儿。
    他与楚云说话的同时,已然行功完毕了。
    他走出话家宅院之后,一路朝大街行去。
    胭脂扣——这是一间专门卖女子随身饰物、胭脂的一个店铺。
    他走将前去,叩了叩门,略等了一会儿,才见得一名老妪将门打开,道:“谁啊?七早八早的。”
    当这名老妪睁开睡意蒙龙双眼的时候,她讶声道:“许老爷子是你?”
    许正点点头,微笑道:“李嫂,好久不见了!”
    李嫂急声道:“快请进来坐啊!”
    许正随着她走了进去,睁眼一瞧,若大的-—个店铺摆着尽是些女于的衣裳,橱子里也摆了一堆的脂粉、饰物之类的玩意儿。
    李嫂递上香茗,问道:“许老爷子,这段时日您上那儿去了,大家伙……”
    许正截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来是想买些东西。”
    李嫂微笑道:“东西这么多,许爷想要什么就尽管拿。”
    许正满脸疑惑的看了看,困窘道:“李嫂,我看还是你帮我桃吧,这些东西我看了就头大。”
    “多大年纪要穿的?”
    “十七八岁左右。”
    李嫂动容道:“许爷真不简单,她一定长得很美,不然许爷小会亲目釆此。”
    许正并未答话,他只是一心记挂着董宛。
    大约一刻过后,李嫂挑了一堆的衣服,脂粉,饰物口中说道:“全好了,请李爷过目。”
    许正随意挑了些,道:“先帮我把这些包起来,其他的一早替我送过去。”
    没多久,许正便提了包东西走了出来。
    此时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柔和地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使他感觉相当舒服。
    微风迎面扑来,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花草香,他的心情就像是个初会情人的少年郎一般。
    那么羞涩、那么紧张。
    当他走人甬道的时候,还刻意的吸了口气,门中轻声道:“宛儿,我回来了!”
    空气中回荡着适才他的话声,却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他呆住了,更是傻往了!
    他一脸茫然的望着石壁,细细的思量着。
    坑上依然残留着她的体香,但是人呢?
    ——难道她跟自己处在一块儿是逼不得已?
    ——难道这又是一个阴谋?
    他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突然——水池中发出怪异的声。向,他回头一瞧,哇塞!
    却见董宛赤裸裸的胴体从水中升起,她明亮的眸了带着微笑的面容望着许正。
    她就像似水中的女神。
    他的喉头上下抖动不已,激动道:“你没走?”
    她嫣然道,“没等着你,我干嘛要走!”
    “我帮你买了衣裳,咱们走吧!”
    她摇了摇头,道:“急什么,我都等了半年,还差这一刻吗?”
    许正想了一会儿,忽地见其闪电般的脱下衣裳。
    “噗通”一声,越入水池。
    她轻声道:“你到现在才想到我?”
    他柔声道:“我无时无刻都想跟你在一起。”
    她激动道:“真的?”
    他断然的点点头。
    她嫣然道:“那你还等什么?”
    他轻轻的抱着她,低下头吻着她的秀长发丝。
    她喘气道:“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
    刹那间,却见池中的水,如波涛汹涌般起伏不定。
    许久……许久……
    风平浪静。
    许正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咱们走吧!”
    话声一落,他二人双双上了池边,各自穿好衣裳之后,便走将出来。
    温暖的阳光,轻洒在这对老少配的身上,令人有种羡慕又嫉妒的感觉。
    “老少配”。
    多么令人心醉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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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回贵妃浴池
    午时三刻。
    许家宅院。
    今天的许家宅院充满一股欢乐和谐的气氛。
    因为这是近半年以来,许家宅院首次大开大门,供武林人士亦是城中的百姓任意参观。
    只要你是个人,你就可以大摇摆的走进去,甚至讨顿饭吃吃也未尝不可。
    这完全是许正回来的关系。
    蕙兰——常绿多年生草,叶细长而尖,春天开花,幽香清远。
    这会儿许正就在蕙兰园中接待这些宾客。
    约有二、三百名之多。
    许正今儿个穿了件宝蓝衣裳,头发梳理的相当整齐,气血红润,容光焕发,俨然像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名花巧女子,雪白的肌肤罩着件血红宫装,配在那张白中透红的绝色佳容,相互辉映。
    那名女子娇滴滴的模样,妩媚的站在他的身旁,就像是个女主人似的。
    客人如潮水般的涌入,除了几位跟许正有数面之缘以外,其余大多数是陌生脸孔。
    “许爷,看您春光满面,想必近日的生活过得极为惬意。”黑龙江帮会长黑幼龙迎面走来微笑道。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许正不仅过得惬意,而且更是充满着欢笑,因为他跟一个二十郎当的姑娘在一起,焉有不爽之理!
    许正点点头,淡笑道:“过奖过奖!黑帮主也不差嘛!”
    “我?”黑幼龙满脸疑虑,不解道:“不会啊!最近我忙的半死,许爷怎么有这种想法?”
    许正耸然道:“黑帮主近日的买卖不是做的很大吗?所以我才说你也不差呀!”
    原来黑幼龙掌管当地省会的三帮四派,又兼做兵器买卖,赚得银子才能做为他在黑龙江的声望。因此在当地就连三岁孩童也知道,“黑幼龙”之名。
    黑幼龙干笑道:“要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许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说,好说!”
    许正打了个哈哈,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道:“黑帮主就坐在那桌,待会儿咱们再好好的喝一杯!”
    黑幼龙点了点头,便迳自入座。
    园内又来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他手上拿了把刀,不时的在那儿东张西望着,当他见着了许正之后,他缓缓的走了过来,抱拳道:“你可是许正许爷?”
    许正点点头,淡淡道:“不错!老夫正是,不知……”
    年轻人截道:“我想来此地讨份差事!”
    “哦!”
    许正淡淡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夫这儿欠缺人手?”
    年轻人答道:“我想许爷目前应该须要人手,所以……我就来了!”
    许正想了想,动容道:“你想的一点也没错,老夫是需要人手,不知你想做什么样的差事?”
    年轻人接着道:“总管、师爷之类的职务皆可。”
    嘿!年轻人口气不小,竟想干大的。
    许正顿了一会儿,指了指边上的一张桌子,沉吟道:“你先坐着喝两杯,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待会儿再告诉你老夫的决定。”
    年轻人抱了抱拳,迳自入座。
    接连又来了几个人都是与这名年轻人一样的情形,许正感觉很高兴。
    他高兴楚云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
    因为才短短的一个月,江湖上竟然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许家宅院需要人手。”
    当初决定这计谋的是许正。
    决定的地点是在书房。
    书房内。
    许正泡了壶茶,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就听得楚云快步走来,急声道:“大哥,事情不好了……”
    许正轻啜了口茶,淡淡道:“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说出来咱们才可以解决。”
    楚云吸了口气,哀声道:“老三死了!”
    “什么?”
    许正大吼了一声,随及沉下脸道:“你再说一遍!”
    “老三死了!刚才我从苏州那儿得来的消息说老三……”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来人武艺高强,一刀——就这么一刀,老三就走了!”
    “乓”的一声,许正捏碎了茶杯,恨恨道:“他妈的!这伙杂碎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甚至死于非命他们才会甘愿!”
    楚云想了一会儿,动容道:“老三一手长枪,使的超凡入圣,杨家七十二路枪法,早已扬名中原武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一刀就捅死他?”
    “这……”许正顿了顿,疑声道:“老二,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老三的功夫虽不及你我,但武林之中能一刀将其毙命的人,岂不……”
    “岂不比你我都强!”
    当然,这种话楚云怎敢说出口,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
    “大哥,咱们该怎么做?”
    “我倒是有个好计谋,不知大哥觉得如何?”
    “你说说看。”
    楚云接着道:“敌暗我明,如今之计,咱们给它来个敌我分明,如此一来,咱们的劣势方可扳平。”
    “你的意思是……”
    楚云道:“眼前的许家宅院欠缺人手,咱们放风声出去说大哥需要人手,如此一来,处于暗中的敌人自然就会现身。”
    许正赞声道:“好,好计谋,就这么进行。”
    他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楚云就开始着手进行。
    事情进展的程度,令人感到相当满意,因为今天着实来了不少人。
    不少生面孔。
    “上菜!”
    许正坐定之后,轻喝了一声,当下就有一些人端着酒菜摆上桌。
    他扬起酒杯,悦声道:“很感激各位共襄盛举,老夫在此敬各位一杯!”
    话声一落,“咕噜”一声,酒杯已空。
    众人纷纷也干了一杯。
    突然——
    蕙兰园中缓缓行来一名年轻人。
    他身着纯白衣裳,白净柔细的小手,加上一副苍白的脸孔,除了腰上系着一把黑彀短刀之外,全身上下就见不着其他的颜色。
    他的面容冷漠,表情严肃,几乎就像是个白板,令人见着他之后,打从心底就会升起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许正皱了皱眉,但仅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换了副脸孔站起身,微微笑道:“这位公子来的正巧,第一道菜才刚上,快坐下一块儿吃吧!”
    年轻人并未入席,他坐在园中的一颗大石上,冷冷的望着许正。
    他并不饿,因为在他踏入许家之前,他已在巷口吃了两碗大卤面。
    他通常吃饱了之后就不想吃任何东西,即便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摆在他面前,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许正很尴尬,因为在江湖上没有人敢这么对他,换做别人铁定跳出来,捏碎年轻人的蛋黄。
    但他没有。
    他竟离席来至年轻人的身旁,微微笑道:“你很性格!”
    他又接着道:“放眼当今武林,没有一个人敢对老夫所说的话打折扣,只有你这么一个性格的年轻人,不知你尊姓大名?”
    宋一刀淡淡道:“宋……一……刀……”
    “宋一刀?”许正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好!好名字!上一次来老夫这儿,你自称是‘周世明’,这一次你自称‘宋一刀’,不知你下次前来会不会唤作‘杀千刀’的?”
    宋一刀淡笑道:“许爷记性不错,即使是那么小的一件事,你也记得如此清楚,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许正干笑道:“你不一块儿吃个便饭?”
    宋一刀摇摇头,拒绝道:“谢谢你,我已经吃饱了。”
    “哦!”
    许正疑声道:“难道你吃饱了就不再吃了?”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许正深望了他一眼,又道:“来此有事吗?”
    宋一刀答道:“想来此地讨份差事,过过生活。”
    许正指了指那张桌子,呵呵笑道:“这件事咱们待会再谈。”
    他又接着道:“老夫那桌还有个空位,你不妨一同过来喝个两杯,也好彼此了解一番。”
    宋一刀迟疑了一会儿,便随着他一同入了座。
    许正同桌之人几乎个个都是武林知名人土,宋一刀连个招呼也没打,便自斟自酌起来。
    黑龙江帮会长黑幼龙严肃道:“许爷,这位是……”
    许正答道:“是个少年英雄,上一次老夫五十大寿曾有一面之缘。”
    黑幼龙干笑道:“不错不错,是属于有个性的少年英雄。”
    许正焉有不知他话中之理,他很后悔当初找宋一刀跟他同桌,因为他本想宋一刀见了这么多人在座,至少也该表示风度,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谁都不理。
    他想了想,口中说道:“年轻时代的咱们不也是这副模样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打圆场,大家笑一笑也就算了,没想到黑幼龙竟然道:“至少也该懂得敬老尊贤之理!”
    “啪”的一声。
    宋一刀将手中的酒杯捏的粉碎,冷冷道:“在下觉得,你该早点回家休息了!”
    “你……”黑幼龙猛然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老夫教训教训你。”
    众人吃喝得正爽快,陡然间见着许正这桌将有好戏登场,各个不约而同,纷纷扬头观看。
    如此一来,正合许正的口味,他早就想见识宋一刀的武功有何过人之处,他假惺惺道:“各位,有话好商量,不要……”
    黑幼龙截道:“许爷,再怎么说,今儿个这面子你是非卖不可,否则这娃子岂不爬到老夫头上撒尿!”
    许正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黑帮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夫还有何话可说!还希望黑帮主手下留情,别跟这些晚辈计较。”
    黑幼龙点点头,又指了指园边的空地,道:“小娃子,今儿个老夫就让你见识一番。”
    话毕,起身离座之后,便缓缓地走入空地。
    宋一刀忧闲的干了杯酒,轻身一纵,站定。
    黑幼龙望了望他腰上的刀,轻蔑道:“如果老夫没看走眼,这该是一把屠刀。”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黑幼龙又道:“放眼当今武林,你真是属于一个特殊的案例,‘宝’……宝的相当可爱!”
    “过奖过奖!”宋一刀淡淡道:“在下不敢不当。”
    黑幼龙干笑道:“你真幽默,而且不是普通的幽默!”
    他沉下脸,接着又道:“不过待会儿老夫定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叫老夫三声阿伯!”
    宋一刀摇了摇头,耸然道:“话先不要说的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黑幼龙冷冷道:“拔刀吧!省得你连拔刀的面会也没有!”
    宋一刀淡淡道:“你尽管出手,至于我拔刀亦是不拔刀都不劳阁下费心!”
    黑幼龙当下听得差点吐血,因为眼前的人过于狂妄,狂妄得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大吼一声,双掌忽地向前推出,但见园中的花草树木都被雄厚的掌风扫得“咻咻”作响。
    宋一刀眼见他功力不凡,只得回身闪避,握刀在手,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刀柄。
    黑幼龙铁青的脸,时而气愤,时而惊讶,因为他行走江湖多年,历经大小战役数十百仗,却始终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轻功。
    一旁的许正内心暗自惊讶不已,想道:“这……该是独步江湖的‘逍遥游”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怎么会在这名年轻人的身上使出,难道……”
    “逍遥游”——为少林寺独物特而怪异的武学,早已失传多年,据说传至前二代掌门人的时候,即已纳入藏经阁,做为研究的对象。
    因为逍遥游乃一至高无上的轻功身法,非得在上头浸淫个三、五十年,否则绝对无法彻悟,加上少林掌门琐事缠身,根本无法专攻这门武学。因此它就渐渐成为历史名词,被寺中僧侣们所淡忘了。
    许正也仅是猜测而已,毕竟他也未曾亲眼目睹少林寺的逍遥游,所以他在一旁纳闷不已。
    黑幼龙眨眼之间已击出七七四十九掌,非但没有将宋一刀力毙掌下,就连他的衣角也没沾上,不禁顿感脸上无光,他怒喝一声,身形暴起八尺之多,往宋一刀的立身之处罩去。
    “哇”的一声。
    却见一道紫黑寒电,如闪电般快速地划过众人的眼帘之后,黑幼龙的手抚住喉咙,焕散的眼神,惊讶的望着眼前这名年轻人。
    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出,他惨然的笑了笑,五尺长的身躯便缓缓的倒将下去。
    刹时间,众人似已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各个瞪大着眼,张大的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许正咳了咳,走向前来微微笑道:“老夫正式任命你为此地的总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一刀正待答话,一名年轻人即起身,开口道:“且慢!”
    许正望了望那名年轻人,不解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年轻人点点头,淡淡道:“许爷如此草率决定,令在下深感诧异,不知可否……”
    许正截道:“你的意思我完全了解,不过……这就必须看看他的意思罗!”
    说完,他用手比了比宋一刀。
    宋一刀淡淡的望了望年轻人,冷冷道:“你还年轻,不觉得这么早就上路了,可惜吗?”
    “可惜?”年轻人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字典里查不到‘可惜’这两个字,倒是你!”
    他用手指着宋一刀,接着道:“一脸死相,像是谁欠你五百两似的,换作我是你,早该找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躲起来,省得死于非命!”
    “哦!”宋—刀淡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年轻人摇摇头,沉吟道:“挟着你的尾巴,快滚吧!”
    宋一刀悠然道:“你的口才很好,好得令我无法回答,不过……口才好的人通常都死的比较快!”
    年轻人怔了怔,干笑道:“好说好说!咱们就来证实一番,看看是谁死的比较快?”
    话声—落,抽出腰际的宝剑刺将过来。
    但见数道金光笼罩在宋一刀的身旁,他冷笑—声,身随剑走,潇洒异常。
    年轻人身形一顿,反手一刺,挽了个剑花,斗然间突见他纵身一越,紧握剑柄,笔直的朝宋一刀心口之处而来。
    赫然——
    两道寒电交会而过,他二人立定场中望着对方。
    许久……许久……
    年轻人拿剑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无力道:“你的确够快……够狠……够准……”
    宋一刀淡淡道:“多谢你的夸奖!”
    年轻人渐渐倒将下去,闭起双眼,喃喃道:“这……并不是夸奖,你的确不错……我……死亦瞑目矣!”
    话声一落,年轻人的脑袋一偏,即蒙主宠召。
    这种情况,通常我们到处可见,一个人只有在垂死之前才会彻悟某些道理。
    许正朝几名家丁使了个眼色,众家丁即刻将两具尸体用草席包了包,抬了出去,只留下地上几滩暗红色的血渍,刹那间,就好像啥事也没发生—般。
    他向前走了二步,呵呵笑道:“我许正今天能有你这么一个总管,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宋一刀淡淡道:“彼此彼此!”
    许正又道:“走吧!咱们好好喝个几杯,庆贺庆贺!”
    宋一刀二话不说,随着他坐定之后,又喝将起来。
    这下子众人可是连屁都不敢吭一个,毕竟宋一刀不平凡的身手早已令他们惊讶异常。
    “一刀毙命,干净俐落!”
    大伙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的想法:“这名年轻人是谁?”
    因为江湖中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特异的轻功,诡谲的刀法。
    甚至未曾见过如此冷漠的人。
    当众人见着这种血腥的场面之后。欢乐的气氛刹时滑落谷底。没多久各个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几乎都不约而同深望了宋一刀几眼。
    许正含笑而立,在慧兰园外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之后,缓缓地走来,对宋一刀道:“你还没喝过瘾?要不要老夫陪你喝几杯?”
    宋一刀扬起手中的酒杯,“咕噜”一声,干了下肚,淡淡道:
    “许爷请便!”
    话声一落,用手比一比一旁的椅子。
    许正微微一笑,迳自入座之后斟了杯酒,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宋一刀神情一怔,随及正色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许正默然半晌,轻啜了口酒,接着道:“倘若你真叫宋一刀,不知宋启民此人你听说过吗?”
    “那是先父!”
    许正暗自一颤,面不改色道:“你知道我同你父亲的关系,就不该来到此地!”
    “哦!”
    宋一刀望着他,不解道:“此话怎讲?”
    许正面容一整,严肃道:“你父亲与我同为武林三大公子,虽然谈不上私交甚笃,但他与我早已神交已久。”
    他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你是他的后人,来到老夫此地,屈就一个总管的职位,似乎有违常理?”
    宋一刀想了想,淡淡道:“人——各有志,许爷不该因为先父的关系而有这种想法。”
    许正突然道:“根据神刀门的刀法,似乎与你所使的刀法大不相同。‘神刀’一出,充满着慈悲、柔和,而你的刀法却是充满血腥、杀气,令人不解。”
    宋一刀动容道:“许爷见过先父的神刀法?”
    许正点点头,淡笑道:“当然见过!”
    “不仅见过,而且尝过。”他接着道。
    宋一刀讶道:“你们比过武?”
    许正呵呵笑道:“称不上比武,只是大家伙切磋切磋武技,只因你父亲使刀的同时,心存慈悲,因此我们只是略略比划了一两招。”
    宋一刀顿了顿,垂首道:“先父未曾教我一招半式,我的刀法是自己悟得,所以与他老人家的刀法尽不相同。”
    “哦!”许正皱了皱眉,耸然道:“天底下能创出这种刀法之人,简直称得上‘绝无仅有”你是如何悟得?”
    宋一刀摇摇头,并未答话。
    因为他不想让许正知道自己太多的事。
    毕竟自己来到此地是想办事。
    而且是一件大事。
    所以他干了杯酒,转移话题道:“许爷是如何脱险的?”
    许正深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以内力疗伤,逼出背上的百毒透骨钉,如此而已!”
    宋一刀心中暗自惊讶不已,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中了透骨钉,也没有把握将它逼出。
    他打了个哈哈,道:“许爷功力之高,令人咋舌。”
    “哦!”许正干笑道:“那你呢?连少林寺的不传之秘‘逍遥游’,这种至高无上的轻功你都尽得真传,所以你也不差!”
    宋一刀皱眉道:“许爷大概是搞错了,因为我根本未曾听说过这门武功!”
    许正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其实这些对我而言井非重要的事,我只想知道……你来此的目的。”
    宋一刀沉吟道:“许爷尽可宽心,我哪有什么目的?”
    许正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宋一刀,凝结道:“老夫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许爷直说无妨。”
    许正又道:“你既是宋启民的儿子,那沈嫒嫒即是你母亲,为什么会冒出个莫神通?”
    宋一刀淡淡道:“这件事就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可能是我兄长。”他又接着道。
    许正想了想,动容道:“但是宋启民只有你一个儿子”
    宋一刀截道:“许爷可否不要谈论此事?”
    许正神情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当然可以,那么你想谈些什么呢?”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来。
    因为他想跟他谈楚云的事,但他不行,许正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只要稍稍露出口风,事情铁定不好办。
    许正焉有不知之理,他早已料准宋一刀来到此地定有什么目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他二人默默无语的喝着酒,各怀着心思。
    许久……许久……
    宋一刀首先打破沉静道:“我想先去歇会儿。”
    许正微微笑道:“你半天不说话,搞了最后是想先去歇会儿。”
    话完,他拍了拍手。
    却见园外走来一名劲装汉子,他躬了躬身,拱手道:“许爷唤属下何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宋一刀,淡淡道:“先带总管回房安歇,明儿个一早老夫再正式介绍。”
    宋一刀抱了抱拳,道了声:“告辞!”便随着那名汉子走出蕙兰园。
    第二天,宋一刀起个大早。
    并不是他自己愿意这么早起,而是许正差人将他唤醒,说有要事宣布。
    他梳洗过后,朝大厅行去。
    大厅内。
    许正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神情极为严肃,两旁站立约近二十名的劲装汉子,各个精光四射,想必功力也定为高强。
    宋一刀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纯白衣裳,乍看之下,颇有几分书卷气,唯一最不协调的地方,该算是他的腰部了。
    他的腰上系着一把黑鞘的刀,加上一副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冷漠神情,说不出的诡异“见过许爷!”宋一刀拱手的道。
    许正淡淡道:“不必多礼,请坐。”
    话落,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宋一刀依言坐定之后,望着许正。
    许正顿了一会儿,望了望厅内众人,威严道:“老夫替你们介绍,这位是新来的总管宋一刀。以后此地的一切,大伙可得听听总管的意见行事,否则老夫的脾气想必你们都知道。”
    众大汉齐声喝道:“属下遵命!”
    许正点点头,微笑道:“很好,我希望你们能够相处的很融洽,至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会替你们做主的。”
    其实这些人不爽都不行,因为昨儿个大家伙都见识过宋一刀的武功。
    “舆论的传播是很可怕的”。
    就算有人没见过,也会听旁人提起他的“一刀”。
    “各位还有什么事?”许正扬声问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许正顿了顿,接着道:“没事就下去吧!”
    “属下告退!”
    话声一落,众人霎那间走个精光。
    宋一刀很无奈,因为他本就不是干总管的料,他很拘束的坐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正望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宋一刀摇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点不自在!”
    “哦!”许正不解道:“因为老夫的关系吗?”
    宋一刀答道:“不是!”
    许正又道:“昨儿个夜晚睡得好吗?”
    宋一刀答道:“多谢许爷,我睡的很好。”
    许正继续道:“何必跟老夫这么客气,说起来你父亲跟老夫之间的关系……”
    宋一刀截道:“许爷与我乃是主从之分,与先父扯不上一点关系,还望许爷不要有这般想法才是。”
    “好吧!”许正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你坚持如此,那老夫就不多说,希望你待在此地能够很快适应!”
    宋一刀点点头,正待答话。
    门外突然跑来一名家丁,他急声道:“禀老爷,不好了!外头有人……”
    许正威严道:“什么事慢慢说!”
    “属下遵命!”他喘了口气,正色道:“门外来了一个叫化子说要见老爷,属下唤他稍待一会儿,他自个儿硬要闯进来!”
    “好呀!你溜到这儿来啦!”一名叫化子跑了进来,指着那名门子,开口说道。
    宋一刀眼见来人,当下站起身,惊呼道:“欣儿,是你!”
    许正望了望叫化子,摇摇头道:“小丫头,你怎么又来了?”
    于培欣咬着嘴唇道;“怎么啦?许叔叔,你不欢迎我?”
    许正呵呵笑道:“丫头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叔叔欢迎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你呢!”
    “还说哩!”她嘟着小嘴道:“他们不让我进来!”
    许正瞪了那名家丁一眼,随及微微笑道:“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叔叔回到此地不久,这儿一切的人手都是新调派来的,所以不知以往的规矩。”
    “交代下去,许家大门随时大开,无论是叫化子也好,亦是恶贯满盈的大盗也罢!谁都能踏入许家。”他又对那名家丁强调的道。
    “属下遵命!”
    话声一落,即转身离去。
    于培欣似乎相当诧异见着宋一刀,因为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没跟她说要来此地。
    “他只是说要办件大事,难道……”
    她暗自有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想了想道:“你跑来这儿干嘛?”
    “我……”宋一刀支吾了半天,答不出个屁来。
    许正一旁呵呵笑道:“既然你们认识,也省得老夫为你们介绍,不过……丫头,他可是叔叔的总管哟!到时候你想踏入这个大门,还得经过他的同意。”
    “总管?”她摇了摇头,惊讶道:“你来此地当总管?”
    宋一刀淡淡道:“是的。”
    她的预兆似乎又加强了几分,因为当初他杀杨雄的时候也是与眼前这副德行一模一样。
    她很困惑,更是迷惘。
    许正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非这么做不可。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越是无法理解的事,越想去搞懂它,一旦钻入死胡同,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丫头,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许正上席话,打断沉思中的于培欣。
    她吸了口气,俏皮道:“我只是在想,每次来到此地都可白吃白喝一顿,这会儿却已经人事全非了。”
    许正摸了摸头,耸然道:“真是的,叔叔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你们坐一会,老夫前去差人准备一番,”
    话声一落,即缓缓走入偏房内。
    于培欣望着宋一刀,轻声问道:“这几天你好吗?”
    宋一刀点点头,反问道:“我很好,你呢?”
    她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很后悔,不该……”
    宋一刀站起身,走至她身旁,动容道:“你不该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为什么我不该说?”
    宋—刀释道:“对我们彼此而言,那是一段令人心醉的夜,所以你不该这么说。”
    她笑了笑,耸然道:“算了!咱们别谈这些。”
    “你到底来此地做啥?她又问道。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答道:“恕我无法奉告。”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望了他一眼,接着道:“你是来杀人的,我说的对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半晌,正待答话。
    偏房内传来许正的声音,道:“丫头,来吧!”
    她二话不说,拉着宋一刀的手朝偏房行去。
    他们两人经过一条口廊,二条走道,即来至一清静的雅房。
    雅房内——
    一桌精致可口的小菜摆在桌上,另外还备了二壶酒。
    许正指着椅子道:“来!大家坐。”
    三人坐定之后,各自斟了杯酒,尹培欣首先开口道:“没事的时候能躲在此地白吃白喝一顿,倒也算是人生大乐事!”
    话声一落,“咕噜噜”连干三杯之多。
    许正微微笑道:“叔叔还养得起你,别说是一顿,就算你在此地住个十年、八年的,叔叔也照单全收。”
    “哦!”她顿了一会儿,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包袱捆捆赖在这里,你可别怪我!”
    许正呵呵笑道:“你尽管来就是了。”
    “丫头别闹了!”他沉下脸正色道:“帮里最近还好吧?”
    她点点头,答道:“有叔叔在当然最好不过了!”
    许正想了想,道:“你义父那件事;调查的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答道:“并不是很顺利,因为帮中的弟子到了鬼岛之后,音讯全无,甚至还包括一名长老在内。”
    许正惊讶道:“你是指那一个长老?”
    “神丐安达!”她皱了皱眉,继续道:“至今已有一个多月哩!
    我真替他担心!”
    许正迟疑了一会儿,沉吟道:“鬼岛那个地方的确令人深感不解,不过……叔叔已布线严密监视中。”
    她干了杯酒,缓缓道:“我想过段时日上鬼岛一趟。”
    “这……”许正动容道:“不妥不妥,丫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许正又道:“岛上各种奇门阵式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能贸然行事,否则绝无法全身而退。”
    “这件事,你倒是可以请我们总管帮忙。”他深遂的望了宋一刀一眼,又接着道。
    她不解道:“这话怎么讲?”
    许正呵呵笑道:“得问问他罗!因为他上过鬼岛。”
    宋一刀昔笑道:“你还记得我托你打听的那个人吗?”
    “你是指沈媛嫒?”
    宋一刀点点头,又道:“她是我母亲,也是鬼岛的主人。”
    “这……”她想了想,正色道:“她是你母亲?你为什么不早说?”
    宋一刀困窘道:“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该体谅我才是!”
    “对了!”宋一刀不解道:“许爷是如何得知的?”
    许正沉吟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鬼岛周围布满我的人手,你进出鬼岛我焉有不知之理!”
    “哦!”宋一刀随及垂下头,默默无语。
    他三人静静的喝着酒,似乎谁也不肯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许久……许久……
    许正叹了口气,哀声道:“你杨叔叔死了,你知道吗?”
    她内心暗自一震,却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当时我人也在苏州。”
    她说话的同时,斜望了宋一刀几眼。
    许正轻啜了口酒,接着道:“老三此人侠骨一生,又早已封枪息隐多年,至底他跟什么人结下仇恨,令人费疑!”
    她失声道:“是山口组……”
    话及于此,发觉自己说溜了嘴,急忙瞪着宋一刀,意思是说:“快来救我!”
    “咦!”许凝结道:“丫头,你怎么知道是山口组做的?”
    “我……”她支吾了一会儿,道:“人家只是猜的,不然没有更好的解释。”
    许正呷了口酒,皱了皱眉,思量她适才所言。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出去走走。”
    宋一刀苦笑道:“我还得熟悉此地的一切,目前的我可不像从前能陪着你四处逛!”
    她不悦道:“我不管这么多,许叔不会讲什么的!”
    许正望着宋一刀,沉吟道:“没关系,你就陪丫头出去走走,反正宅子里也没什么事。”
    她不管宋一刀做何表示,拉起他的手便往通道行去。
    许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
    笑的很深遂,笑的更是诡异。
    至于宋一刀则是很无奈,因为至今他尚未探出楚云的下落。
    楚云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就连昨天的庆祝许正收复宅院的酒会也没来。
    他恍惚的随着于培欣走至大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他只知道一件事。
    “杀了楚云之后,查清楚自己跟沈嫒嫒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街上,几名乞丐迎面而来,在她的耳旁轻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便走个精光。
    宋一刀望着她,疑声道:“有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例行的公事。”
    “哦!”宋一刀淡笑道:“你还不是普通的忙,到哪儿都有事。”
    她嫣然道:“正如你一样,不也正在办事吗?”
    宋一刀顿了顿,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笑了笑,娇道:“我并没追问你,干嘛这么紧张?”
    宋一刀正待答话,当下见着一间酒馆,就拉着她走将进去。
    几张破烂的桌子,坐着两桌客人,他二人随意要了些酒莱,默默地喝着。
    她干了杯酒,凝结道:“你很少主动找我喝酒,今儿个怎么会突然想到!”
    宋一刀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心里理藏着许多不平的事却说不出口。”
    她疑声道:“你是属于这种人?”
    宋一刀点点头,继续道:“某些时候,我真想找个人静静的听我说话,一旦当我有了这种机会,我却硬生生的吞了下肚,连讲的勇气也没有。”
    她微微笑:“现在不就是个很恰当的时机,你可以把我当成不讲话的对象。”
    “而我……一定静静的听你讲。”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想了想,正色道:“我何尝不希望这么做,只可惜我做不到!”
    “说了不等于白说!”她皱眉道:“无所谓,只要哪天你想说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听的。”
    宋一刀干了一杯酒,感激道:“谢谢你,欣儿!”
    她顿了一会儿,沉吟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
    宋一刀摇摇头,昔笑道:“我欠你这笔债,一辈子也还不清,口头上说也是应该的。”
    她凝结道:“口头上说说?那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罗?”
    宋—刀忆道:“你就像个下凡的仙女,忽然的出现我眼前,我能抓住的也仅是短短的一刹那,因为我不配。”
    “不配永远的抓住它!”他强调的道。
    她淡笑道:“男人都一样,一旦他们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它,这是每个男人的通病,你也不例外。”
    宋一刀皱了皱眉,断然道:“我说过,‘我不配’!”
    她接着道:“如果我说你配,你能为我改变吗?”
    “这……”宋一刀吾了一会儿,正色道:“除非有朝一日我能肯定自我,否则我还是不配。”
    她问道:“你想肯定什么?”
    宋—刀答道:“肯定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肯定我能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整天背着包袱过生活。”
    她淡淡道:“你根本不必给自己多余的负担,这些包袱都是你给自己的。”
    宋一刀耸然道:“你要我不清不白的活下去?”
    “这也未尝不可!”她轻啜了口酒,接着道:“因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除非你想放弃,即使你真是不清不白,又有谁会嘲笑你呢?”
    宋一刀断然道:“这一点我做不到!”
    她怔了怔,释声道:“做不到可以学呀!天底下有哪个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能做到的!”
    宋一刀想了想,道:“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还有许多事尚待我去完成。”
    “好吧!”她耸了耸肩,无奈道:“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想法与做法,如果你认为这么做对你有好处,你不妨一直做下去!”
    “来!咱们喝酒!”她又接着道。
    于是他们两人默默的喝着酒。
    酒过三巡。
    宋一刀忽地望着她,疑声道:“欣儿,你能告诉我,你追求的是什么?亦是目前你打算怎么做?”
    她迟疑了一会儿,叹道:“目前的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活,因为我必须照顾十万之多的徒子徒孙,直到有朝一日,我找到适当人选,我会把这个担子交给他,然后才会想到我自己。”
    宋一刀动容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做?难道你不怕岁月消逝的可怕,一旦到了那个时候……”
    她截道:“人老珠黄,没人要是不是?”
    她不等宋一刀答话,接着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找个穷乡僻壤,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自己过生活呀!难道我会饿死不成!”
    宋一刀缓缓道:“你并不是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哦!”她皱了皱眉,道:“天底下只许你有这种想法,别人都不行?这叫做‘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一刀摇了摇头,道:“像你这般女孩不该有这种想法才是,因为至少你的过程是快乐充满欢笑,而不像我,记忆中只有仇恨!”
    她瞪了宋一刀一眼,淡淡道:“相识至今,你从未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恨本就不了解你。”
    宋一刀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曾经尝试的去忘了它,但我做不到!何苦让我说出口,加深痛苦的印象呢!”
    她干了杯酒,不悦道:“我走了!”
    话落,起身离座。
    宋一刀拉着她的手,讶道:“酒还没喝完,干嘛要走?”
    她冷冷道:“我不想跟一个我不了解的人一块儿喝酒:你自己慢慢喝!”
    说罢,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去。
    宋一刀失神的坐将下去,满脸痛苦,无奈的神情像是一颗心已被撕成碎片那般。
    他的眼眶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但他绝不让它成为一颗颗的水滴滑落下来。
    因为他是宋一刀。
    一个从小经历仇恨,在血汗中成长的宋一刀。
    夜。
    夜很深。
    月光轻洒大地,透过纸窗,照射在屋角边呕吐的宋一刀。
    他已经吐了整整半个时辰,泪水更是布满他的整个脸上。
    他的身旁摆着一坛酒,当他吐到没有东西可吐的时候,他会捧起酒坛“咕噜噜”的直往嘴里港灌。
    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犹如一道利剑,顺着喉管笔直的钻入他的胃、他的心。这时他才能够继续的呕吐。
    他忽然有种畅快的感觉。
    因为他有点醉了。
    一个喝醉酒的人要比正常人来得麻木些。
    “咻”的一声。
    赫然——
    一道银光划过他耳旁,一把小刀已然地刺入他身旁木椅上。
    刀上系着张纸条。
    他没动。
    他根本连动的念头都没有,因为他不想动。
    他甚至觉得遗憾。
    遗憾这把小刀为什么不刺向他的喉管或是心口?
    他摇了摇头,缓缓的打开纸条,上头写着:“城西二十里见!”
    就这么六个字,没有署名,瞧着笔迹该是出自女人的手法,况且纸上还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迟疑了一会,捧起酒坛一饮而尽之后,轻轻地推开房门,便朝西掠了出去。
    夜更深。
    无数多的屋头树顶从他脚底轻踩而过,脸上的泪水已被疾劲的强风所吹干。
    他飞驰了约半刻之后,一片浓密的树林已然在目,他放缓了身子,断然的走了进去。
    林中。
    一辆巨大且又华丽的马车停在那儿,车边站立四名身着纯白宫装的少女。
    “刀儿,快上来吧!”
    车内赫然传出沈嫒嫒的声音。
    他的身躯略顿了顿,便走上马车。
    他轻轻的推开车厢,就有股浓浓的幽香直冲鼻息,他站定之后,躬身道:“见过娘!”
    沈媛嫒娇笑道:“干嘛跟娘这么客气!”
    “最近好吗?”她又接着问道。
    他点点头,答道:“孩儿很好。”
    沈媛嫒皱了皱眉,又道:“我要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答道:“我已经接替莫神通的职位”
    “什么莫神通?”沈嫒嫒截道:“他是你大哥,难道你不承认?”
    宋一刀神光数闪;叹了口气,低着头道:“孩儿承认!”
    “那就好!”她赞许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当上许家的总管?那楚云呢?”
    宋一刀答道:“他就像忽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下落。”
    沈媛嫒想了想,恨恨道:“没有关系,我能等,我就不相信他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
    “娘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楚云的事?”
    沈嫒嫒的目光忽地显现出二道异样的光芒,她柔声道:“我来此的目的,最主要的就是看看你,因为我想你。”
    宋一刀内心暗自一颤,默然无语。
    沈嫒嫒微笑道:“孩子,把头抬起来,让娘好好的看看你!”
    她的话声似有似无,处幼飘渺之间,仿佛慈母的召唤。
    他不由自主扬起头……
    赫然——
    她的神光中绽放出一股熊熊不息的欲火。
    他整个人似已被电殛,张大嘴的定在那里。
    她缓缓的褪去家衫,柔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话声一落,忽地之间,她已赤课裸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别害怕,来!仔细想想!”
    她的呼吸宛如春风带着一种醉人的甜香。
    他茫然道:“我……我不记得了……”
    她将他的手移至自己的胸前,惋惜道:“可怜的孩子,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全忘了!”
    刹那间,有种触电的感觉袭卷他每一个细胞,丹田之间更是有股暗劲,像要刺穿他每一个毛细孔。
    他摇了摇头,痛苦道:“别逼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她拉着他来至床边。
    两人躺下。
    她解着他身上的钮扣,柔声道:“相信我,你会想起来的!”
    他望着她,从他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已经被她深深的吸引住。
    他忽地之间,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满脸俱是茫然之色。
    她的手抚摸他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笔直而又修长的腿她就像一只温驯的猫咪伏在他的胸膛,轻轻的蠕动不已。
    他轻轻的抱着,温柔的翻了个身,慢慢的吻着她的脸领……
    她的耳根后……她的颈……她的胸……
    赫然,他们两人天体合一,大地寂然。
    马车激烈的抖动不已,三丈开外的大树上躲着一个人。
    当他望见这种情景的时候,差点就要惊呼而出,因为他不相信。
    即使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这种事实。
    他暗自叹了口气,人也像一道拉满弓的弯箭,朝林外射去,忽地之间即失去踪影。
    马车依旧剧烈的抖动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令人心醉的莺燕啼声。
    他就像一部机器,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运作着……
    他的身躯一颤,那双茫然的双眼,铁地之间变得炯炯有神,当他望见自己赤裸裸的伏在她的胸膛上,那种诧讶,且又疑感的神情,布满他整个脸上。
    他流着泪,爬下她的胸膛,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做……”
    她喘了口气,自语道:“你终于停止了!”
    他缓缓的穿上衣衫,痛苦道,“为什么?……”他的手握着刀柄,牙龈咬的流出鲜血。
    她嫣然笑道:“这那有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你幸福,我快乐的事吗?”
    他的骨头“格格”作响。
    他的喉头上下抖动不已。
    他咬着嘴唇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点点头,断然道:“是的,我的确是这么认为。”
    “哇”的一声。
    他别过头去开始呕吐。
    她皱了皱眉,嗲声道:“干嘛干嘛?看你气成这副德行!”
    他吐出胆汁、苦水,甚至还吐了滩鲜血,他恨恨道:“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娘?”
    她神情一怔,讶道:“你问这干嘛?”
    他冷冷道:“因为我要杀你!”
    “哦!”她干笑道:“如果你想做一个杀害亲生母亲的人。
    我也不反对!”
    她接着又轻蔑道:“问题是……你没那个种!”
    “你……”他上前—步,冷冷道:“不要逼我,真的……不要逼我!”
    她暗自一颤,满脸怒气,却柔声道:“乖孩子告诉娘,说你不会杀我对不对?乖!看着娘,这么一个女人说你下不了手!”
    他扬头一瞧
    “那是一双令人犯罪的眼神”。
    “哇”的一声。
    他暗自提起内力与那眼神抗冲着,无奈!他还是敌不过她那股浩翰无穷的阴柔之力。
    所以他吐了滩鲜血,他大喝一声,强行提起体内残留的真气,人也像一道满弓在弦的弩箭,朝车顶射出。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传来她阵阵的狂笑声。
    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没命的奔跑着。
    就像躲避猎人的追杀一般。
    鲜血已染红他的衣衫。
    他的口角边不断淌出,淌出……
    渐渐的,他放缓了步子,踉跄地走了几步倒下。
    他一点点,一点点的爬着,眼前的景象已逐渐模糊。
    内腑的抽痛,使得他剧烈的咳了咳,吐了滩鲜血,“哇”的—
    声,即不省人事。
    一阵急促的流水声,惊醒沉睡中的宋一刀,他无力的启开双眼,疑惑的眼神四处张望着。
    “你醒了?”小玉一旁关切的道。
    “是你!”宋一刀吸了口气,惊讶道:“我怎么会在此地?”
    小玉微笑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当然是我救你的呀!”
    宋一刀感激道:“谢谢你,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你,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哇!”他吐了口鲜血,痛苦道:“我能醒过来,真的不可思议!”
    小玉疑道:“难道你不想醒过来?”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倒下去之后,永远不要再站起来!”
    小玉顿了顿,动容道:“别说这么多,快些自个儿疗伤,我很想帮助你,但我无能为力。”
    宋一刀断然道:“我不想这么做,况且我也做不到。”
    “做不到?“小玉讶道:“这话怎么说?”
    宋一刀惨然道:“我内腑俱碎,只能苟延残喘罢了!”
    小玉惊呼道:“你是说……”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只能依赖丹田之内凝聚的一口真气,勉强过段日子。”
    他凄凉的笑了笑,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能拖多久?”
    小玉俯身过去,泣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宋一刀缓缓道:“我说过,要是永远的让我倒下去,对我而言这是件快乐的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吸了口气,望了望一旁的景象,又强笑道:“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景色,你还真会选地方。”
    此地是一条不算小的瀑布,狂天泻下的流水给人一股风雨中的宁静感。
    瀑布内有个长宽约丈许的石洞,他二人就在石洞内。
    小玉望着他,问道:“你喜欢这地方?”
    宋一刀答道:“是的,我很喜欢,若能长眠于此,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玉笑了笑,突然道:“我会陪你度过这段时间,只要你喜欢,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宋一刀感激道:“我会珍惜的,至少我并没有白活!”
    小玉流着泪,强笑道:“肚子饿吗?”
    宋一刀点点头,道:“饿的可以吃下一条牛!”
    小玉道:“我去找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话声一落,走出石洞,三两步即失去踪影。
    没多久,就见着她提了只野兔、树枝,衣裳内还塞了些水果。
    她升了堆火,将野兔去毛洗净之后,便烤将起来。
    “很可惜!少了一样东西!”
    宋一刀不解道:“少了什么?”
    她嫣然笑道:“酒呀!若能够来点酒不是很好吗?”
    宋一刀怔了怔,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悠然道:“没关系!等天黑之后我来想办法。”
    “这会儿,娘在找我。”她又接着道。
    提起沈嫒嫒,宋一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痛苦,他无奈道:
    “很遗憾!心中的结这辈子是打不开了!”
    她不以为然道:“谁说的,还有我在呀!”
    “你!”宋一刀满脸疑虑道:“你在又怎么样?”
    她娇声道:“等我查明事情的真象之后,再来此地告诉你,那个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宋一刀自嘲道:“这倒不见得,像我一身罪孽,铁被阉罗王打入十八层地狱,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流浪!”
    她耸然道:“才不会哩!像你心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上天堂的。”
    “谢谢你呀!”宋一刀强笑道,“希望到时候我还能听到你跟我说的话。”
    空气中弥漫阵阵的烤肉香,她撕下一块后腿肉,抹上盐巴,吹了吹,送入宋一刀口中,微笑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宋一刀细细咀嚼,吞了下肚,赞声道:“好吃!真好吃!”
    她咬着嘴唇道:“那是因为你肚子饿的关系!否则你一定会觉得不好吃!”
    宋一刀正色道:“只要是经过你的手的东西都很好吃,因为我并不是用嘴在尝,而是用‘心’。”
    她笑了笑,默然无语。
    其实她内心暗自狂喜不已,毕竟每个人都喜欢别人的夸奖。
    尤其是女人。
    女人是一种很好应付的动物,只要你适时、适地、适人、适物的赞扬她几句,保证她对你印象十足。
    不过你得小心,千万不可马屁拍在马腿上。譬如说:她是个肥胖女人,你说她像赵飞燕。
    她是个骨瘦如柴的女子,你说她像杨贵妃,如此一来,铁定她会记恨你一辈子。
    女人是最会记恨的一种动物。
    平常你挖心捧腹的对她忠实,她会认为这是应该的,一旦你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保证你没好日子过。
    唐伯虎有一首诗,便是最好的写照:
    “佳人闻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把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抱花眠。”
    因此身处任何一个女人当前,你必须很小心的说出每一句话,否则“今夜就请郎抱枕而眠”罗!
    宋一刀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只是很真诚,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他的确不是用嘴在尝,而是用“心”。
    “哇”的一声。
    他呕吐出适才所食的兔肉,苦笑道:“我想……我的日子大概不多了!”
    她皱了皱眉,哀声道:“事情怎会变得这样?”
    话落,将手放至他的心口,缓缓将内力注入。
    大约盏茶时间,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微见汗渍,整个身躯也颤抖不已。
    宋一刀见着之后,摇摇头,叹道:“没有用,不要浪费力气,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话落,便无力的阖起双眼沉睡而去。
    这是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斗大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疾劲的狂风,无情的狂袭在他身上,他没动,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刀柄,怒视着眼前的人。
    沈嫒嫒。
    她身上罩着件丝质衣裳,湿透之后就已完全紧贴在她身上。
    星光下,湿透的衣裳看起来就像透明的。
    淡淡的星光照着她成熟的胸,织细的腰,结实的腿照着她脸上美丽的微笑,照着她比星光还亮的眸子。
    她看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子,大地的主宰者。
    夜很深。
    除了风雨雷电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当然也听不着。
    只有两个人。
    天地寂然,二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许久……许久……
    她的神光中,忽地射出二道异样的寒芒,像要将他整个身子无情的刺穿。
    突然——
    雷声大作,一道银光闪过大地的同时,又有另一道紫黑色寒电比银光更强。更耀眼的寒电划过夜空。
    她就像似耶和华一般,将身上的袍子一阵挥舞。
    他倒下了。
    心口上插着一把刀,自己的刀。
    她狂笑数声,忽地之间失去踪影。
    他躺在那儿,任凭雨水无情的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惨然的笑了笑,望着迎面走来的人。
    宋启民。
    他怒声道:“没有用的东西!连那淫妇也收拾不了,你要我宋氏一家永远沉冤莫名!”
    他喃喃道:“爹……我……”
    宋启民沉下脸道:“你想死?他妈的!若我早知道你是个懦夫,当初在大漠就该把你捏死!”
    他流着泪道:“爹……孩儿……”
    宋启民接着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五四三的,我不想听,你想是不是?”
    他没有答话。
    “好!”宋启民的头发根根竖立,恨恨道:“他妈的,我成全你!”
    话声一落,一个巴掌、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爹……孩儿不死……我……”
    “你怎么啦!”小玉一旁急声道。
    宋一刀斗然间坐起身,一脸茫然。
    小玉娇笑一声,疑道:“是不是做恶梦?”
    宋一刀抚着脸颊,道:“我是在作梦。”
    “可怕吗?”
    宋一刀点点头,答道:“我以前也常梦见爹,却没想到这一次的梦境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小玉疑道:“你爹说了什么?”
    宋一刀想了想,道:“他老人家说我是个懦夫,一心只想死!”
    小玉接着道:“本来就是嘛!连我也这么想!”
    “哦!”宋一刀讶声道:“你认为我是个一心想死的懦夫?”
    她点点头,并未答话。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叹道:“并不是我真的想死,而是我的伤……”
    她动容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无法痊愈。”
    他暗自提了口气,“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苦笑道;“我真的没有信心!”
    她皱了皱眉,耸然道:“别急!慢慢来!我对你充满信心,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无奈的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为了你,我会尽力,相信我,好吗?”
    她嫣然道:“我从始至今,一直相信你,不要对我产生怀疑,否则我会很伤心。”
    “你看!我带来什么?“她又接着道。
    他望了望石壁边的二坛酒,赞声道:“太棒了!此时此刻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话声一落,拍开坛上的封泥,喝将起来。
    酒——似一道利剑穿过他的肠胃,沉睡已久的血路也渐渐活畅开来。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呕吐。
    她摇了摇头,皱眉道:“你为什么没有吐?”
    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断然道:“因为我现在不想死了!
    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那就好!”她抓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又道:“在我的心目中,宋一刀永远就是宋一刀,因为你是个强者,再大的风浪也击不倒你!”
    “因为你是宋一刀,天底下没人能取代你!”她又强调的道。
    宋一刀满怀感激之色,缓缓的阖起双目行功起来。
    大约一刻过后,他的灵台已渐渐清晰,不禁想起昔日李霸天的一席话:
    “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上,此乃攒簇五行;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此乃和合四象。”
    “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是为五气朝元。”
    “和合四象”、“五气朝元”这是少林修练的关键性行功,若能突破此种境界,即可列入高僧之流。
    “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
    他一遍一遍的尝试着,直到三花聚顶的境界,他才悠悠的沉睡而去。
    第二天,宋一刀起个大早,因为他想一鼓作气的将伤疗好,所以他坐起身,当下又调息起来。
    小玉醒来之后,面露赞许之色,便缓缓走出石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提了些瓜果类的玩意儿回到洞内,望着一旁沉思的宋一刀,疑声道:“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宋一刀顿了顿,道:“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伤至今都没有起色,会不会……”
    小玉截道:“别急慢慢来!铁杵磨成绣花针,更何况是疗伤!”
    宋一刀长叹了口气,呐呐道:“希望事情不要像我想像中那般!”
    她嫣然—笑,道:“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来!吃点水果!”她接着又道。
    宋一刀满脸疑虑的望着那些瓜果,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耸了耸肩,俏皮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见过!”
    宋一刀苦笑道:“谢谢你,那我先吃罗!”
    话声一落,抓起一个类似梅子的瓜果张口咬下。
    一阵酸酸涩涩的感觉,从脚底直窜脑门,他一脸苦瓜道:
    “好难吃!又酸、又涩、又麻、又苦……”
    她娇笑道:“没办法!此地只能找到像这种水果,不然我去抓几条鱼给你尝尝。”
    说罢,也不管宋一刀反应如何,便迳自走出石洞,只听得“扑通”——声,想必她已跃入河中。
    春天的河水,感觉起来倒有些冰凉,漫天泻下的河水打在她身上,更有疼痛的感觉,她深吸了口气,潜入水中,四处搜寻着猎物。
    没多久,水中的鱼儿忽地之间,见着身旁有个庞然巨物,纷纷四处逃窜而去。
    但有一条没有。
    因为这条鱼很大,约有三尺之长,它睁大着死鱼眼,怒视着前方的小玉。
    小玉很惊讶,她更是害怕。
    “这是一条鱼,又像蛇的东西!”
    女人对于这一类的玩意儿特别敏感。
    尤其是蛇!
    通常女人见着蛇大都会惊叫,亦是先走一步,若是她处之泰然,视若未睹,这个时候你必须跪在她面前,高呼三声“阿妈”,以示崇敬之意。
    其实它并不是蛇,而是我们称为“鲈鳗”的一种鱼类,看似像蛇,实际是鱼。
    它发现水中的庞然巨物朝自己而来,不禁张开那血盆大口咬去。
    小玉暗自一惊,身手却不迟钝,她提起内力,奋力推出一掌。
    “哗啦”一声,河水激起冲天水柱,刹是壮观。
    鲈鳗身子滑溜,略一摆动即避开她的掌风,怒眼一凸,忽地之间,已然缠住她的身子。
    她一直把它当成是一条蛇。
    所以她紧抓住它的头下七寸之处,暗运内力,紧捏着。
    “蛇的致命点就在头下七寸之处。”
    它已然被捏的抓狂,不断摆动鱼身,使得河面上激起阵阵的浪花。
    许久……许久……
    浪花平息。
    她拖着鱼上岸之后,急忙盘腿而坐,调息一番。
    大约半刻之后,她即调息完毕,拖着鱼步入石洞。“你怎么啦?”宋一刀见她一副狼狈相,关切的道。
    小玉摇摇头,叹声道:“为了抓几条鱼给你尝尝,差点我就葬身鱼腹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指了指手上的鱼,接着问道。
    宋一刀满脸疑惑的望着它,道:“不知道!”
    小玉俏皮道:“管他什么东西,先烤来吃再说!”
    这话可说的没错。
    中国人一向以吃闻名,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这些东西一到了老中的手上铁定荣登极乐。
    他们对吃的讲究令人咋舌。
    口蘑肥鸭、五绺鸡丝、肉片炖白菜、黄炖羊肉、鸭丁溜、葛仙未烧茨茹、祭神肉片汤、煮白肉……
    他们一年可以吃掉一条高速公路。
    听以要想到别人家打打牙祭,就得选个中国人的家庭,保证你吃得不亦乐乎。
    什么人都能选,千万不要选日本人。
    因为他们的盘子就像咱们吃水饺沾酱油的小蝶子,而且拿出的菜品尝起来,就像臭酸一般。
    更严重的是日本人生吃食物,什么牛肉沙西米、马肉沙西米、鸡肉沙西米……
    若你铁齿硬要去尝试,我老人家敢跟你打赌一两银子:“保证你拉的不亦乐乎!”
    而且连续三天。
    鲈鳗很大。
    小玉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将它串上架子,升了堆小火,慢慢的烤将起来。
    宋一刀闻了闻,赞声道:“好香!一定很好吃!”
    她娇声一笑,道:“肉还没熟,待会儿多吃点!”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叹声道:“眼前的我就像是个废人一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她皱了皱眉,安慰道:“你只要将伤养好,其他的事就不必你去操心,我说过,我会陪你度过这段日子的。”
    宋一刀满怀感激之色,但他并未答话。
    因为他心中已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是能将伤养好,查明沈媛媛跟他之间的关系之后,就会永远伴在她的身边。
    不多久,鱼肉已熟,他略略吃了些以后,便阖起双目行功起来。
    夜深。
    淡淡的月光轻洒在苍翠欲滴的山林间,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今夜的宋一刀可就大不相同了。
    原来今几个早上,他吃了类似梅子的瓜果,乃是百年才会结一次果的“血梅”。
    血梅这玩意儿在百草纲目上并未记载,因为当时李时珍并未发觉血梅。
    因此天底下根本没有人知道血梅是什么?
    血梅乃是一种疗伤的圣品,尤其以内腑受创最具功效,因为它能为体内制造出新的血液,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
    体内坏死的细胞经过新陈代谢之后,自然就可产生新的健康细胞,内腑受伤焉有不好之理!
    只是需要段时间罢了。
    鲈鳗——产于淡水中,体长数尺不等,作长圆筒形,背青腹白,皮肤有黏液,味鲜美,乃补中极品。
    “哇”的一声。
    宋一刀吐了滩血,虽说如此,但他感觉很奇怪,因为他发现自己丹田之内聚集了些真气直往百脉窜去。
    他所吐出的污血也渐渐的成为鲜红色,直到完完全全是鲜红色之后,他竟奇迹式的不吐了。
    显然这是血梅的功效,已然将他体内的污血完全排出,开始制造新的血液。
    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快慰的光芒,因为他已能预知自己将会慢慢的复元。
    就在不久的将来。
    三个月之后。
    郑家堡。
    自从郑阿财死了之后,郑进—理所当然的成为郑家堡主,他不仅接手他父亲的事业,而且还接手他的女人。
    那个年轻小伙子不喜欢女人呢?
    女人也一样。
    女人喜欢“帅”字辈的男人,逼不得已,她们也会跟老芋仔拍拖。
    因为老芋仔有银子。
    “银子”这个玩意儿有说不尽的好处,它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
    唯一买不到的就是——青春。
    “一个逝去青春的人,迟早也会蒙主宠召,荣登极乐”。
    这些银子他们带不走,因此只有交接给下一代。
    郑进一坐在张纯金打造的太师椅上,将双脚高跨在案头,微微笑着。
    他很爽,因为他老爹死的愈快,他就能愈早接手他的财产。
    他是个十足的败家子,每天流连于酒池肉林中,花银子如流水。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银子。
    每当他走出郑家堡的时候,身后一定跟着一名家丁挑着一个箱子。
    箱子里头装的是银子。
    这名家丁就是跟在他屁股后头,专门负责付银子的。
    今儿个才刚入夜,郑进一对着身旁的一名汉子道:邓可德,最近有没有新鲜的点子?”
    阿德是他的一名死党,也是他的打手。
    阿德想了想,道:“没有!整个洛阳城都被咱们玩遍了,哪有什么新鲜的。”
    郑进——皱了皱眉,道:“现在的生意人可真是笨,都不会想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发发财!”
    阿德应声道:“一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来不及你去玩,你可是十足的玩家,白相人呀!”
    “谢谢你呀!”
    郑进一邪笑道:“玩了半天,还不都是我在付银子!”
    阿德困窘道:“一哥,你知道小弟两个肩膀扛个头,全身上下拿不出半个蹦子儿,你就饶了我吧!”
    郑进一凝结道:“我真搞不过你,为什么你老是这么穷困潦倒,从没见你阔过!”
    阿德应声道:“没办法,人穷志短嘛!”
    郑进一狂声道:“自从老爹葛屁之后,留下这么多银子给我,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本大少什么都没有,嘿嘿!只有银子!”他强调道。
    阿德巴结道:“说的也是……”
    “大少爷……”屋外跑进一名壮丁,喝声的道。
    郑进一沉下脸,沉吟道:“小三子,什么事,看你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也有本大少在此!”
    小三子吸了口气,咧着嘴道:“大少爷,小的跑遍了整个洛阳城,终于发现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
    郑进一怔了怔,随及正色道:“在什么地方?”
    “长春街上。”小三子继续道:“小的只知道叫什么……暹罗洗的。”
    “暹罗洗?”郑进一疑声道:“本大少玩了小半辈子,就从未听过暹罗洗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小三子正色道:“暹罗是亚洲东南部的一个小王国,面积五一八000方公里,境内除西北多山地外,其余皆为平原,气候炎热,以米、橡胶、锡、柚木为四大特产。”
    郑进一微笑道:“你讲完了!”
    “啪”的一声。
    他给小三子重重的一巴掌,沉下脸道:“他妈的,本大少是请你给我来上地理课的是不是?你这个浑球!”
    小三子抚着脸颊,委屈道:“小的话还没说完嘛!”
    郑进一喝声道:“挑重点说明!”
    小三子点点头,道:“洗澡。”
    “洗澡?”郑进一自语的道。
    “哇”的一声。
    小三子被他踹的老远,他站起身,一脸苦瓜道:“少爷,小的哪儿又说错了话?”
    郑进一骂声道:“本大少要你挑重点说明,你这个浑球说,‘洗澡’!洗澡——本大少没手,不会自己洗呀!”
    小三子战战兢兢的走至郑进一耳旁,轻声的说了几句。
    郑进一瞪眼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三子断然道:“都是真的。”
    郑进一摸了摸他的脸蛋,滑稽道:“你这个浑球怎么不早说,早点说出来也不会挨我一掌一脚,唉!真是的!”
    话声一落,从怀中拿了锭银子递给小三子,接着又道:“拿去吧!本大少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
    小三子接过银子,感激的真想跪下来亲吻他的脚,因为这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点也不后悔。
    他感到庆幸。
    他庆幸自己能够挨他一巴掌,被他踹一脚。
    他甚至希望以后能够常挨他的打。
    打的越毒、越狠,或许他给的银子就会越多。
    哈……小三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下贱。
    郑进一忽地跳起身,兴奋道:“走呀!你们还怔在那儿干嘛?快陪本大少洗澡去!”
    话声一落,三人便浩浩荡荡的走出郑家大门,一路朝长春街上行去。
    他们三人走了大约一刻,就见着长春街上那块斗大的招牌,上面写着:“贵妃浴池”。
    阿德首先走向前去,叩了叩门,道:“快开门,郑家大少爷来啦!”
    却见一名年约六旬的老妪,打开门之后,望了望他三人,疑声道;“三位是……”
    阿德指了指身后的郑进一,对老妪道:“你在洛阳别想混了!连郑大少爷你也不认识!”
    老妪细望了郑进一几眼,连忙换副脸孔道:“老太婆眼睛不中用了!中用了!不知是郑大少爷光临,真是罪该万死!”
    郑进一重重哼了一声,便大刺刺的走将进去。
    才一走进大厅,就有股浓浓的幽香直冲他们三人的鼻息,对于这种味道,郑进一是最熟悉不过的。.他对老妪道:“此地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妪布满皱纹的脸孔,神秘一笑,缓缓的道:“大少爷试了不就知道了吗?”
    郑进一点点头,悠然道:“本大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你给我找个幼齿的,多少钱都没关系!”
    老妪应声道:“是是是,我立刻去张罗!”
    老太婆走了之后,阿德干笑道:“一哥,待会儿你去洗澡了,那小弟怎么办?好歹也给我安排一个!”
    “我也要!”小三子一旁道。
    郑进一微微笑道:“你们这些浑球!怎么说这种鸟话,跟着本大少爷还怕不能吃香喝辣的!”
    “放心!我会替你们安排的!”他又强调道。
    他两人不约而同道:“还是大少爷好!”
    没多久,老妪缓缓走来,对郑进一道:“老太婆已经安排好了,大少爷快随我来吧!”
    郑进一吸了一口气,便随老妪而去,临走之前还对他二人眨了眨眼。
    他随着老妪七拐八弯,即见着房间内坐着一堆女人,他不解道:“这些人是干嘛的?’’
    老妪答道:“这些人是本店比较冷门的女人,除了些做苦力的,还有些老芋仔喜欢之外是没有人会叫她们去服侍的。”
    “大少爷,您尽管放心!您第一次光临本店,老太婆我是不会给您出差错的。”她强调道。
    郑进一想了一会儿,又手指了指角落边的二个女人,道:“待会儿叫她们去服侍我的朋友!”
    “这……”老妪支吾了半天,不敢答话。
    原来那两个女人年近五旬,生得即老又丑,肥肥胖胖,满脸皱纹。
    郑进一不悦道:“怎么啦?不行吗?”
    老妪支吾道:“他二人……不好吧……”
    郑进一微微笑道:“那你就搞错了,我那二个朋友自幼丧母,有着严重的恋母情结,你要是叫她二人前去服侍,正巧对上他们的胃口!”
    “哦!”老妪讶声道:“有这种事?”.
    “我立刻差她们前去!”她又接着道。
    郑进一赞许的点点头,道:“那我的呢?”
    老妪指了指走道的尽头,微笑道:“就在那一间,希望您玩得愉快!”
    郑进一吸了一口气、满脸邪容的走将过去,叩了叩门道:“宝贝,我来啦!”
    屋内传来女子矫滴滴的声音,道:“门没上拴,大少爷您自个儿进来吧!”
    其实她根本不必这么说,因为他已经进了门。
    屋内除了一股幽香之外,还夹着些脂粉味,潺潺的流水声从另一偏房内传来。
    “大少爷是想先喝酒?还是先洗呢?”
    “这……”郑进一迟疑了一会儿,疑声问道:“哪一种比较好?”
    女子娇笑道:“都好,不过一般人总是先洗再喝酒。”
    郑进一屁话不说,闪电般的脱下衣裳,往偏房行去。
    房内——
    一张木板床,一个大水缸,其他的就啥也看不见。
    他赤裸裸的躺在那儿。
    突然——
    “我的妈咪呀!”
    接着又是一段急促的跑步声,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对这个声音,郑进一很熟悉,因为这是他的死党所发出的惊呼声。
    他不难想像到,一个二十郎当的年纪,找了一个可以当他娘的人洗澡,“夺门而逃”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想得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高兴,也很邪恶。
    因为他喜欢作弄别人。
    他认为作弄别人是一种高度艺术的升华。
    所以他笑的很开心。
    但他望见她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了。
    “哇塞”!一身似雪的肌肤,透明的几乎可以看到一根根的血管,修长的腿,加上纤细的腰,坚挺的胸部,点缀着二颗粉红的乳头。’
    太美了!
    她的美都令缸中的水,禁不住都冒起泡来。
    郑进一张大着嘴,双眼斗鸡,口水顺着嘴角汩汩流出……
    她轻轻的推开他的双臂,扶着他躺在木床上,口中说道:“别急!慢慢来!好戏还在后头!”
    说罢,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将瓶中的水一点点,一滴滴的滴在他的胸前、他的腿,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郑进一不解的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答道:“蓬蓬香浴乳。”
    “干什么用的?”
    她又答道:“用它洗澡可以润滑肌肤,又可使肌肤的毛细孔张开,这样才洗得乾净呀!”
    话落,她温柔的伏在他身上磨擦起来。
    郑进一从未尝试这种洗澡方式,禁不住的兴奋起来,他失声道:“宝贝,你就不要折磨我了……”
    她微微笑,拒绝道:“大少爷,您就别急嘛!这才刚开始,况且咱们又不是在这儿办事。”
    “什么?”郑进一轻唱一声,随及哀求道:“你就饶了我吧!再这样搅和下去,还没开始我就要结束了!”
    她嫣然一笑,道:“不会的,大少爷年轻力壮,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郑进一暗道:“说的也是,我第一次上这种地方就出丑,万一传闻出去我还能混呀!”
    心中这般想,急忙暗运内力,强行压抑上升的欲火。
    她皱了皱眉,疑声道:“大少爷,您在找什么呀?要不要我替你找?”
    他听了之后,心中暗道:“找什么?她妈的!这婆娘存心要我出丑,我无论如何都得捉住,嘿嘿!待会儿瞧她那副死去活来:呼爹叫娘的德行!”
    话声一落,拿着瓢装起缸中的水,将他冲洗乾净,他二人才赤裸裸的来至内室。
    内室中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已备好了酒菜。
    他二人并肩而坐,便开始喝将起来。
    郑进一乾了杯酒,道:“弄了一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笑道:“我是零号,以后大少爷来此,就说我零号即可。”
    “零号?”他重覆了一遍,赞声道:“好!好名字,你叫零号,那本大少爷岂不叫壹号!”
    “那也未尝不可!”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以前在干什么的?”
    她答道:“马戏团……”
    他截道:“你是杂耍还是扮小丑?”
    她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是喇叭手,专门负责吹喇叭。”
    “哦:“他邪笑道:“现在还行吗?”
    “七然行!”她断然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兴奋道:“太好了!我喜欢这种调调儿。”
    “不过……咱们光喝点酒,增加点气氛。”他强调道:
    于是他们二人一杯怀,一杯怀不停的喝着。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房内即传来郑进一的爽呼声,之后才是一段女子的莺燕啼声。
    这种怪异的声调,平常的时候你绝发不出来,似痛苦又似满足、似无奈又似畅快。
    说不出的诡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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