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书生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泰山大会
    淳于琬离开了“太行绝顶”之后,芳心中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惊奇感触!
    她惊的是除了“金手书生”司空奇外,看来“九幽妖魂”宇文悲,及“江心毒妇”欧阳美等人,功力也均不在自己之下!
    尤其是“江心毒妇”欧阳美,竟能驯服那样一只能供乘骑的长尾巨鸟,可以两翼风云地,来去如电,未免更为可怕!
    奇的是自己好容易才利用机会,施展“碧目魔光”制住“金手书生”司空奇的心神,准备狠狠掴他八记耳光,谁知竟会不忍心下手地,只在他那英俊的脸颊之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是何故?
    难道自己竟对他……
    想到此处,淳于琬脸红心跳,竟不由自主地,驻足回身,向那“太行绝顶”之上,流波遥注!
    但“太行绝顶”虽仍在望,却已相隔了几重峰岭,淳于琬所看到的,只是些白云翠壁,看不到“金手书生”司空奇那爽朗潇洒的英俊的身影!
    她凝注了好大—会,方自回转身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极为勉强地,把那“金手书生司空奇”七宇,暂弃于意念之外,依然提气轻身,踏着满山烟云,东行而去!
    谁知这“金手书生司空奇”七个字儿的魔力,居然极大,虽被淳于琬暂时弃出意念,却始终无法淡忘,只要她心房胸中微有空隙,便立即会被这七个字儿加以填满!
    淳于琬为情所恼,无可奈何,她只得尽量思索其他事件,使自己惆怅芳心,无隙可入!
    所谓尽量想事,也无非想些与“太行夺宝”有关之事!
    “太行夺宝”既成过眼云烟,则最重要的事儿,便是明年六月初一,在“小孤山天刑宫”中举行的那场“四绝争尊”大会!
    想到“四绝争尊”大会,便想起要在赴会之时,携带一件与“青云剑”价值相当的异宝奇珍!
    想到异宝奇珍,便想到自己从“毒狼”徐嘉手中抢来的半册“七珍田”及一件“天孙软甲”!
    淳于琬自从把这两件宝物,弄到手内之后,便与“九幽妖魂”宇文悲,互起争斗,根本不曾加以展阅!
    如今既然想起,淳于琬遂首先取出那件“天孙软甲”观看。
    这件“天孙软甲”,只是一叠巴掌大小,轻如无物的白色轻纱,但展放开来,却可把前胸后背,及丹田小腹等要害之处,一齐护住!
    淳于琬自然识货,看出这“天孙软甲”,是用“天蚕丝”所织,具有入火不焚,入水不沉,并能避兵刃的无穷妙用!
    淳于琬索性寻处僻静山洞,把这叠白中透银的“天孙软甲”贴身穿,一面展示那名叫“七珍图”,但仅被自己抢得一半的小小绢册,共有七面图画,淳于琬却运气较好地,抢了前四页到手!
    扉页上题着四个篆字,写的是:“河岳七珍!”
    淳于琬也知道“太行绝顶”所藏的“青玄剑”、“天孙软甲”,“七珍图”等三件异宝,是百余年前,名满武林的“逍遥剑客”齐千里所埋藏其中,“青玄剑”可以切金断玉,“天孙软甲”能御水火刀兵,功效价值均显而易见,只有“七珍图”的作用,属于虚幻飘渺!
    因为“七珍图”本身,毫无价值,它只是“逍遥剑客”齐千里根据传闻,所绘制的七幅藏宝地图。但该处究竟有无宝物,以及宝物为何?却在未发掘之前,无法加以揣测!
    如今,淳于琬为了排遣情怀,遂把这四幅图形,加以翻.阅!
    第一幅图形是画的一片江湖,湖形略似葫芦,湖上有不少小小的黑点,但葫芦腰际的一个棱形小点,却是红色!
    第二幅图形,则两边画了两座高山,中央也画了一座高山,在靠右边高山上一个三岔形的峰腰飞瀑之旁,有一个方形红点。
    第三幅图形,画的是一条奔流,夹岸高山,山上峭壁之间,井有绢细险径,在一片平峭如刀的山壁险径转折之处,有一个指向壁下奔流的红色箭头!
    第四幅图形,画了一片黑茫茫的玄色波涛,在这大片玄波中央,有块宛若巨兽蹲踞的奇形怪石,并于兽头双眼部位之处,加了两个小小红圈!
    这四幅图形,画得均极笔势奔放,显属上乘丹青,妙手所为,但令人皱眉的是却绝无半字诠释!
    淳于琬一面展足轻功,东奔“岱岳”,一面却根据自己东西南北的足迹所经,对这四幅图形隐指地区,暗加揣摸!
    想来想去,终于被她想出了一些端倪!
    对于第一幅葫芦形的湖水,淳于琬认为画的是古名“彭蚕”的“鄱阳湖”!
    因为她想起“鄱阳湖”形若葫芦,南称“宫亭”,北称“落空”,颇与图形上所画相似!似此类推,则那些黑点,定系湖上小岛,那接近葫芦的红色棱形小点,便是藏宝岛屿!
    关于第二幅五山雄峻图形,淳于琬认为可能是影射泰、华、衡,恒、嵩等的东西南北中五岳!
    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习惯画法来看,绘有方形红点的右面高山,可能便是自己正要前往的“东岳岱宇”?
    既属顺路,淳于琬遂决定乘着此行之便,倒要看看泰山上有无一座三岔形的山峰?峰上有无飞瀑?瀑布旁有无什么方形之物?
    第三幅图形的奔流夹壁,淳于琬认为可能是三峡中的一处缩影?壁上险径,仿佛是行舟驿道!
    三峡路远,暂时不必理它,等将来有经过之时,再顺途探索,如此有得固然可喜,不得也不会有所懊恼失望!
    她对首三幅图形,均有相当判断,但对于第四幅画上的怪石,却百思不得其解!
    淳于琬再三思索,也想不出何处有这样雄矗着一块兽形巨石!
    越是思索不透,便越是不肯服气,淳于琬一直想到黄昏,心头仍然是毫无头绪的茫然一片!
    思忖之中,她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儿?“金手书生”司空奇的倜傥风流俊影,也在脑海之内渐渐淡了下去!
    但“金手书生”的俊影,虽然渐来渐淡,长空夜色,却越来越浓!终于,不仅夜色如墨,并隐隐雷鸣,大有雨意!
    淳于琬一路仅进饮水,未进食物,如今也觉得有些饿了起来,便想寻个避雨所在,并略用干粮果腹!
    动念之间,豆粒大的雨点,巳自倾盆疾降!
    眼前所在,是一片茫山,淳于琬展目四顾,见左前方峰腰上的密林之中,有一角红墙露出。
    既有红墙,必有庙宇,淳于琬心中暗喜,一式“八步登空”转化“神龙渡海”,便纵到了那座庙宇山门之外!
    这座庙宇,业已颓败不堪,好似年久失修,无人居住!但淳于琬方待伸手推门,却自愕然却步!
    因为在这颓废古庙的山门之上,竟画着一个血圆圈,圆圈之内,画着一个五指箕张的血红人掌!
    淳于琬自然识得这血圈血手,是“五毒盟”兄妹,所留表记!
    她身负绝世武学,自然不怕在江湖中颇有凶名的“五毒盟”兄妹,但在这见的血圈血手表记以后,心中却充满惊奇诧疑!
    所谓“五毒盟”,是由“毒龟”雷耀宗、“毒鹫”龙化、“毒鹤”林寿、“毒狼”徐嘉、“毒狐”唐媚香等五位结义兄妹组成,毒巢设在“伏牛山”,是一群不属于任何宗派统辖的,独来独往极为厉害狠辣的黑道凶人!
    淳于琬惊奇的是“毒鹫”龙化及“毒狼”徐嘉,曾参与“太行夺宝”之事,并得去仅有三页的主册“七珍图”!如今山庙门上的血圈血手表记,若是龙化、徐嘉所留,则他们为何不南返“伏牛”?竟也东奔“泰山”,与自己走了同样道路?
    固然这血圈血手表记,可能是“毒龟”雷耀宗、“毒鹤”林寿或“毒狐”唐媚香所留,但仍有颇为难解之处,使淳于琬暗生疑惑!
    因为按照江湖规矩,这留下表记之意,无非一是要来寻仇,二是发现异宝,表示捷足先登,不准他人妄动!
    但目前情况,却似对这两种用意,全不适合!
    若是要来寻仇?这颓废古庙,显系久无人居,总不会来向木雕弥勒,泥塑金刚等朽然无灵之物,报仇雪恨!
    若是发现异宝?则更是淳于琬难以相信,在这等荒山废寺之内,怎藏有令“五毒盟”兄妹大惊小怪的惊奇之物?
    她细一寻思,觉得有一项可能!
    这项可能就是“五毒盟”兄妹,已在这里作了什么重大血案?而明人不作暗事地,在山门外面了血圈血手标记!
    淳于琬想到此处,便自真气微提,飘身凌空,从山门外越墙而入。
    这古庙庭院,颇不在小,正对山门的便是一座朽门窗败,油漆剥落的“大雄宝殿”。
    淳于琬飘然落足殿前,因空中雷雨交作,殿内毫无灯光,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沉沉黑暗!
    她一来意欲进殿避雨小憩,二来也想察看察看“五毒盟”兄妹,究竟在这古庙中搞些什么名堂?遂取出千里火折,一晃而亮!
    未曾晃亮火折以前,淳于琬便嗅得殿中有种颇为强烈的血腥气息,传入鼻中!
    这一晃亮火折,却把这位“碧目魔女”,吓了一跳!
    因为在火折光亮所照之下,只见殿中地上简直成了一片殷红色的血河!
    淳于琬身形微飘,纵过这一大摊血河,进入“大雄宝殿”!
    殿中佛像半颓,但“长明灯”中,却还有余油灯芯,可供点燃。
    淳于琬点燃油灯,这才看清殿中居然放着两口未曾加以油漆的白坯薄皮棺木!
    距离门不远,有具人尸在地!
    尸身不但无头,胸膛也被人剖开,才流了那样多的一地鲜血!
    淳于琬因见那尸体身上所着,尚是一袭宝蓝色,血污狼藉的儒衫,遂颇为好奇地,走到尸身首细看!
    走到近前,细加注目以后,淳于琬不禁暗叹,此人死得好惨,以及暗惯下手杀人者的毒辣!
    原来这具身着宝蓝色儒衫的尸体,不仅破胸失头,连心肝肠肺等脏腑之属,也均被人挖走!
    淳于琬一面揣测死者是谁?及杀人者是谁?一面却把两道微碧目光,炯如电闪地,扫视殿内!
    她看出蹊跷来了!
    因为除了那具尸体的血流成河,潴集殿门以外,殿内另外还有两行血渍!
    淳于琬循血注目,蓦然间,全身毛骨悚然,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所见到的,仿佛已不能再称为“蹊跷”了,该称为“怪异”才好!
    这另外两行血渍,是起自那具既失去头颅,又失去脏腑的尸身之前,渐向左右分开,而止于那两口薄皮棺木以外!
    淳于琬看在眼中,不禁发生了一种构想!
    这构想是两口棺木之中,各躺有一具全身长满白毛的可怖僵尸!甚或这两具僵尸手内,还各抱着一颗人头,及一副心肝肠肺,正自箕张血盆大口,慢慢咀嚼!
    目前情况看来,淳于琬的构想,几乎有九成近乎事实,只有一个疑点,未能融会!
    这一个疑点,就是殿内所见,与山门外所见代表“五毒盟”兄妹的血圈血手表记,根本两不相符!
    淳于琬起初是惊,继而是疑,终而决心要把心中惊疑,予以揭破!
    艺高人本就胆大,何况“碧目魔女”淳于琬是身负绝艺的一代侠女,她自然要比平常胆大之人,还要胆大几分!
    她缓步走到靠右面的那口薄皮棺木之前,一面暗提生平绝学“太清罡气”,化成一片无形气网,护住全身,一百准备把棺盖猛烈揭起,要看看棺中是一般朽尸腐骨?还是如同自己构想中的妖魔鬼怪?
    淳于琬气聚丹田,功行百穴地准备妥当以后,再把心神略稳,便微运真力,以右掌搭向棺盖!
    手掌刚与棺盖一触,淳于琬便越发断定自己所料大致不差!
    因为棺盏并非钉死,只是活活动动地,虚搁在棺木之上,像是棺中有物,经常要出出入入!
    有了这种感觉,淳于琬戒意更深,遂力贯五指,向前一推棺盖,人则反而借势后退三步,凝神应变!
    棺盖既是虚搁,自然应手立飞,飞到殿壁之上,“喀嚓”连声地,撞得四分五裂!
    棺内情形,则与淳于琬所料无甚差异,一具身着长袍马褂的枯瘦陈尸,胸前血污狼藉,嘴角间依稀还可看见一些未曾嚼尽的人肠外露!
    淳于琬曾经构想到棺中有甚鬼怪!会嚼食人心人脑?
    但如今目睹之下,却既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略候片刻,棺中那具怪尸,居然未会起而攫人,只是直挺挺地,僵卧不动!
    淳于琬惊奇万分之下,沉不住气,不愿再墨守内家“敌不动,我不动”的陈规,而采取了“敌不动,我先动”的做法!
    她心存戒意,不肯走近棺前,只是暗凝神功,屈指一弹,发出一股破空劲气,向棺中怪尸的心窝点去!
    这一记“弹指神通”,不偏不倚地,恰好弹在那具怪尸的心窝要害!
    若是活人,应是五脏皆裂地,狂喷鲜血而死!但这具怪尸,连动都不动一下!
    淳于琬心中一气,玉掌忽扬,用了九成真力,向棺中怪尸,凌空击出!
    她是当代“武林四绝”之一,这九成功力的一掌之威,自非小可,只听罡风锐啸过处,暴响一片,竟把那具怪尸,及那口薄皮棺材,击得白骨纷飞,碎木四散!
    看来极为可怖的一具怪尸,居然应手即毁,毫未发生怪异变故!
    淳于琬见状,不禁莫名其妙地,失神呆立!
    因为假若这具怪尸是毫无奇异的蠢然无灵,则棺中棺外的血迹何来?棺盖为何虚搁?尸口中为何尚有未嚼完的人肠外露?
    假若这具怪尸,有点怪异,或已通灵?却为何不起来与自己搏斗?平平凡凡地,应手而灭?
    想来想去,无法从矛盾中获得解答,淳于琬便只好把这不可思议之事,归诸迷信!
    因照迷信说来,凡属妖魔鬼怪,无不惧怕天雷,如今骤雨如注,雷鸣正殿,怪尸才不敢逞威地,被自己下手除去!
    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合理,淳于琬便趁着雷鸣未息,雷闪时作之下,再走向掌左面的另一口薄皮棺木!
    走到棺前,她依样画葫芦地,竟欲伸手去推棺盖!
    但左边这口棺木与右边那口,微有不同!
    淳于琬随手轻轻一推,却未曾把棺盖推动!
    她好生惊奇之下,遂双手搭住棺盖,先行发力一震,然后便往上猛揭!
    谁知这棺盖才开,棺内精芒疾闪,竟有大蓬暗器,电旋飞出,向淳于琬猬集攒射!
    淳于琬大吃一惊,赶紧把所擅“太清罡气”,自口内喷出,护住面门要害!
    她方才曾把“太清罡气”,化虚无形气网,布向身前,但因一来这种功力,难于持久,二来适才那具怪尸,应手而毁,毫无凶险,未免暗生怠意,以致这次竟有些措手不及!当面的大蓬精芒,虽被“太清罡气”喷开,但淳于琬却仍避不胜避地,被七枚毒针,打中胸腹部位!
    这些毒针,都是见血封喉极为厉害的暗器,常人中上一针,也将命丧黄泉,淳于琬连中七枚,又均被打在胸腹要害,哪得不立即仆地?
    就在淳于琬身形倒地以后,左面棺中,忽然发出一阵声如夜枭悲号,听来慑人已极的嘿嘿怪笑!
    怪笑声中,自棺内站起一人!
    此人身材极瘦,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葛布长衫,脸上枯削无肉,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加上一双八字吊客眉,两只薄片招风耳,简直比右边棺中的那具真正陈尸,长得还要难看!
    这时,一阵微风,带着衣角轻响,落在“大雄宝殿”殿外,虽然是位轻功极俊的人,跃过山门赶到。
    棺中那位形如鬼怪的白袍瘦人,得意已极地,向殿外狂笑叫道:“彭二弟,你把‘桃花戮神砂’借到了么?其实如今已告无需,因那‘毒狐’唐媚香,自陷笼牢巧计,业经中了我几根‘化血搜魂冷焰针’,倒毙在这‘大雄宝殿’之内了!”
    白袍瘦人的语音方了,“大雄宝殿”以外,却响起一阵脆若银铃的女子浪笑!
    白袍瘦人闻声一惊,飘身纵出棺木,双掌护身,目光炯炯地,凝注殿外,沉声说道:“门外何人?”
    殿外女子又是一阵充满晒薄意味地,格格荡笑道:“我就是你用‘化血搜魂冷焰针’打死的‘毒狐’唐媚香!焦空挺,我们曾经有过枕席之亲,你难道连你老情人的语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焦空挺闻言,向刚中了“化血搜魂冷焰针”,倒卧在地上的淳于琬,看了一眼,一位三十左右,身着黑衣的妖艳美妇,业已闪身走进“大雄宝殿”,向他冷笑扬眉叫道:“焦空挺,你不要再看那绿衣女子,那是我唐媚香的身外化身,使你特意练来对付我的厉害毒针,空发无功,只能误中副车而已!”
    说到此处,忽又瞥见那被开膛破腹,并割去头颅的蓝衫儒生尸骨,不禁愕然问道:“这是谁被你杀了,死得这般惨法?焦空挺,你还象‘中州三煞’那般,爱吃人心脑髓么?”
    焦空挺指着那具尸骨,狞笑道:“这具尸骨是谁,难道你会不认得么?我虽吃了他的脑髓心肝,却自觉丝毫不过分呢!”
    “毒狐”唐媚香先前因那尸骨所着宝蓝儒衫,全为血污,颜色已异,未看得真切,如今听焦空挺这样一说,不禁又复盯那尸骨几眼,突地怪叫一声,恶狠狠地咬牙颤声问道:“他……他是……施玉雄么?”
    焦空挺目射凶芒,狞笑答道:“不是施玉雄是谁?你们当日勾搭通奸不仅背我逃走,并在我强敌即临之际,偷走我的防身三宝,几乎使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如今对他这种报复,不过是仅仅收了利息,还有些不够本呢!”
    唐媚香先是满面伤心狞厉之容,但等听完焦空挺所说以后,却怒恨之意全收,反面向他媚笑说道:“焦空挺,你要知道,哪个姐儿不爱俏?哪个蝶儿不偷香?当初你一心练绝技,把我冷落床帐,施玉雄再乘虚而入,才会把这顶绿帽子,扣在你的头上!但偷走你的防身之宝的,是施玉雄,又不是我,如今施玉雄既死,我们……”
    唐媚香一面媚笑说话,一面却柳腰款摆,莲步轻移地,向焦空挺身前,慢慢走去!
    这只“五毒盟”中的“毒狐”,本具绝艳容光,如今再一柳眉笼怨,妙目凝波,那份娇媚神情,更足使人为之心迷意乱!
    何况“天目活尸”焦空挺,本与“毒狐”唐媚香姘居有年,见她丝毫不以自己惨杀施玉雄之事为嫌,反而旧情重炽,颇有恳求自己重收覆水之意,自然有点心摇念动,神迷意乱起来。
    就在“毒狐”唐媚香,走到与“天目活尸”焦空挺相距约七尺之际,蓦然殿门外有人厉声喝道:“焦大哥小心,这贱婢不怀好意,她已在摸取她的“天狐毒尾鞭”了!”
    焦空挺闻言,方自一惊,唐媚香已把满面情思媚笑,化作了怒火凶光,右手挥出,一条四五尺长的奇形软鞭,向他拦腰扫到!
    焦空挺的“僵尸身法”,也是当代武林中的有效奇功,加上又有人先期告警,遂一声怪啸,平空拔起一丈三四,躲过了“毒狐”唐媚香这条“天狐毒尾鞭”的电疾猛扫!
    唐媚香一鞭扫空,目光斜视彭一沛冷然叫道:“彭老二,你在殿外鬼嚎则甚?还不过来看看你多时未见的老嫂子?”
    她语音一了,殿门外走过一位黄衣秃顶,五十左右,相貌险恶的人物!
    此人右手持着一柄奇形巨斧,左手持着一只小小葫芦,向唐媚香目闪凶芒,狞笑说道:“唐媚香,你赶快放下‘天狐毒尾鞭’,向我焦大哥屈膝下跪,认罪求情,或许他会念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海样深上,特加宽恕,覆水重收!否则我‘秃顶黄狼’彭一沛的‘五丁宝斧’及‘桃花戮神砂’,可认不得你是昔年的老嫂子了!”
    唐媚香向这位“秃顶黄狼”彭一沛看了两眼,点头叹道:
    “我知道你手中的‘五丁宝斧’及‘桃花戮神砂’的厉害,甘愿抛去‘天狐毒尾鞭’听凭处置!要让我向焦空挺老鬼下跪乞怜,却是休想!”
    说完,果然把手中那条含有奇妙威力的“天狐毒尾鞭”,轻轻抛在地下!
    但她趁着抛鞭落地,使焦空挺,彭一沛两人戒意已懈之际,蓦然把玄衫衣袖一翻,从袖中飞出一点朱红星光,疾向彭一沛的胸前射到!
    彭一沛见唐媚香惧怯自己手中的“五丁宝斧”及“桃花戮神砂”的威力,果然抛去“天狐毒尾鞭”,不禁高兴得发出了一阵阵扬眉狂笑!
    谁知他狂笑刚发,那点朱红星光,业已射到胸前!
    这一点朱红星光,仅如龙眼大小,看来无甚奇处,但到“秃顶黄狼”彭一沛的脸前三四尺处,却“波”地一声,化成淡红色的烟光,把彭一沛全身包没!
    说也奇怪,天目活尸焦空挺见了这种情况之后,不但不对“毒狐”唐媚香发动攻击,反而立即悄无声息地,闪身纵出“大雄宝殿”!
    唐媚香一眼看见,冷笑叫道:“焦空挺,你见了彭一沛已被我用‘天极化血珠’打中,知道独力难敌,就想离开了么?但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既把我情郎施玉雄杀死,总得还他一条命吧?”
    一面说话,一面弹出三线银芒,向“天目活尸”焦空挺的背后射去!
    焦空挺刚逃到殿口,不知怎的足下竟微一踉跄,被这“毒狐”唐媚香的三线银芒,完全打中,一哼不哼地,立告仆倒!
    唐媚香冷笑一声说道:“焦空挺,你中我这三根‘天狐酥骨针’,如今定然全身皆酥,丝毫动弹不得,且躺在殿口,自行受用一下,等我把殿内收拾妥当,再来想个最能使你痛苦的谋杀亲夫手段,让你这狠心肠的老鬼,尝尝滋味!”
    这时那位被“天狐化血珠”光所包没的“秃顶黄狼”彭一沛,已骨化形消,化成了一摊血水!
    但他手中所执的那柄“五丁宝斧”,及那具内贮“桃花戮神砂”的小铁萌芦,却仍完好无损!
    唐媚香走到近前,拾起这两件东西,把所沾污血,略加拂拭,得意自语地,格格荡笑说道:“今夜这场收获,真不算小,不仅除去两个讨厌老鬼,并极为意外地把这威力凌厉的‘五丁宝斧’及‘桃花戮神砂’弄到手内……”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移注到施玉雄那具断头剖腹的惨死尸身之上,神色略现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叫道:“但我也付出了相当代价,竟把这样一位知心着意,风流潇洒的有情郎,生生断送!”
    但“断送”二字刚出,唐媚香忽又纵声荡笑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说道:“唐媚香、唐媚香,你名列‘五毒盟’中,自称天下第二毒妇,怎的竟放不下这条心肠?施玉雄算的了什么?凭我的月貌花容,哪怕寻不到比他更好的?”
    说完,忽又想起一事,一百转身走向“碧目魔女”淳于琬,一面失笑说道:“我倒忘了看看这位代我受罪的女娃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时淳于琬所着绿衣的胸腹之上,尚着七枚毒针,人则星眸微合,晕绝在地!
    唐媚香的目光才注,便“呀”的一声,扬眉说道:“这女娃长得多美?却可惜中了焦老鬼的‘化直搜魂冷焰针’,把绝代芳姿,化作南柯一……”
    “南柯一梦”的“梦”字尚未出口,唐媚香蓦地悚然一惊,警觉一事,失叫道:“不对!不对!焦空挺老鬼的‘化血搜魂冷焰针’,与我的‘天狐化血珠’,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女娃儿中针倒地甚久,怎么还不会化为脓血?”
    躺卧在地上的淳于瑰,听了她这些话,星目微睁,向这“毒狐”唐媚香,天绝美妙地,笑了一笑!
    原来她虽被七枚毒针,打中胸腹要害,但因事先已把“太行绝顶”所得的那件“天孙软甲”,缠在贴身,故而针虽透衣,人却无损,只静静躺在地上,欣赏这场醋海风波的江湖活剧!
    这一笑,把唐媚香笑得退了半步,惊疑颇甚问道:“你……你竟能不怕‘天目活尸’焦空挺所发‘化血搜魂冷焰针’的奇绝毒力么?”
    淳于琬缓缓站起身形,柳眉微扬,淡笑说道:“几支绣花针儿,又有甚么可怕之处?”
    一面说话,一面从胸前取下那七支“化血擅魂冷焰针”来,扬手化作一线电闪精芒,打向倒卧殿门的“天目活尸”焦空挺的身上!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淳于琬这一扬手发针,便使唐媚香看得惊上加惊地又目注对方问道:“姑娘,你好高身手,但不知尊姓芳名怎样称谓?”
    淳于琬微微一笑道:“我叫淳于琬,这三个字儿,你听说过么?”
    她答话之间,一双妙目中微碧神光,也已电射而出!
    唐媚香一听说眼前这位美秀无比的绝代佳人,竟是比自己“五毒盟”兄妹,名头更大,列位“武林四绝”中的“碧目魔女”淳于琬,不禁惊魂欲绝,知道遇上恶煞凶神,遂想先发制人地,摸取自己的得意暗器!
    但唐媚香手刚入怀,却早已被淳于琬运指如风地,连点了三处大穴!
    淳于琬制住唐媚香,先取了那柄“五丁宝斧”,及内贮“挑花戮神砂”的小铁葫芦,然后向她微笑说道:“这两件东西,是你刚从‘秃顶黄狼’彭一冲手中得来,我再从你手中取去,恰好是报应循环,你不必太难过!”
    唐媚香有口难开,只有默默地听,无法答话!
    淳于琬冷然又道:“照你这等淫恶行径,原本应与焦空挺,彭一沛、施玉雄等遭受同样命运,加以处死,但为了一句话儿,我却仍想留给你一条自新之路!”
    唐媚香有口难言,心中明白,知道可能便是自己适才称赞对方美丽之言,使这位红粉杀星,起了宽仁之念!
    淳于琬与她一对眼神,便看透唐媚香心中所想,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你猜对了,女孩儿家,无不爱受别人赞美!你便是由于方才所说的‘绝代芳容’四字,救了你的性命!”
    说到此处,忽然笑容一敛,冷冷叫道:“唐媚香,你要想活命,还没有如此筒单,你且与我目光相对,不许稍瞬一瞬!”
    唐媚香此时穴道被制,生杀由人,哪里敢不遵从淳于琬的命令?遂目光凝注,与淳于琬的两道碧绿眼神,一瞬不瞬地,凌空相对!
    她平素目光之中,是五分淫荡,五分狠毒,但如今却把五分淫荡,换成了五分怯惧!
    渐渐地,这位“毒狐”唐媚香的目光之中,又起了绝大变化!
    那五分狠毒目光,首先消失!那五分怯惧目光,也跟着化为乌有!
    如今,唐媚香的两道目光之中,充满了茫茫然地绝对柔顺意味!
    淳于琬知道自己所练的“碧目魔光”已能整个控制唐媚香的心灵,遂伸手把她被点的三处穴道解开!
    唐媚香略为活动手足,果然不敢擅自离开,仍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处。
    这时,仆倒在大雄宝殿门外的“天目活尸”焦空挺因被淳于琬还掷他自己炼的“化血搜魂冷焰针”打中,业已也同他拜弟“秃顶黄狼”彭一沛命运相同地,化成一摊血!
    淳于琬“嗯”了一声说道:“我帮了你的忙儿,饶了你的性命,你今后应该服从我的一切命令!”
    唐媚香神色恭顺地,点头答道:“今后只要是淳于琬有所差遣,唐媚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淳于琬柳眉微扬,含笑说道:“你在十日后,赶到北六省绿林道总瓢把子‘天香公主’杨白萍的‘泰山大寨’之内,听我使派!”
    唐媚香心神已受“碧目魔女”所制,对于淳于琬简直宛如忠奴侍主般,百呼百应,闻得呼唤以后,立即赶到淳于琬身前,躬身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淳于琬含笑言道:“你从此对我忠心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泄露,包括你们‘五毒盟’中的四位盟兄在内!”
    唐媚香点头答道:“姑娘令谕,唐媚香哪敢不遵?”
    淳于琬笑道:“就连在‘天香公主’杨白萍的泰山大寨中,彼此相见之时,也不可对我这等恭敬,只要服从我的一切指示便了!”
    唐媚香低头答道:“姑娘放心,唐媚香理会得出姑娘的言外之意!”
    淳于琬微微一笑,指着那柄“五丁宝斧”问道:“这柄斧儿不俗,是何来历,你知道么?”
    唐媚香答道:“这柄‘五丁宝斧’,是‘秃顶黄狼’彭一沛生平最心爱之物,除了开山劈石无坚不摧之外,因其斧身极沉,连宝刀宝剑之属,也禁不住它拦腰一劈!”
    淳于琬闻言,好生高兴地,把这柄“五丁宝斧”,用红绢包好,背在背后,又取出那只小小铁葫芦来,含笑问道:“这葫芦中的‘桃花戮神砂’呢?是不是昔年‘红桃浪子’艾三江炼的‘桃花三煞’之一?”
    唐媚香点头笑道:“那位‘红桃浪子’艾三江因双目被仇家挖去,业已绝迹江湖,彭一沛与他交谊甚厚,遂想借用艾三江的‘桃花三煞’,来向我暗算!但艾三江仅肯借给他一葫芦‘桃花戮神砂’,其余两件更厉害的‘桃花迷神网’,及‘万劫桃花泉’,却不肯借与!”
    淳于琬“哼”了一声说道:“这‘桃花戮神砂’已极厉害,用来对付那些盘踞泰山大寨中,镇天杀人放火,奸淫抢夺的恶煞凶神,倒是绝妙之物!但它过于下流歹毒,我不屑亲手施为!倘有必要之时,便交你使用了!”
    唐媚香连连点头,淳于琬遥向她挥手为别,独自一人,赶赴“东岳”!
    她在“太行山碧城道观”的西厢配房以内,把北六省绿林道副总瓢把子“飞天蜈蚣”尤洪的右腿腿骨砸断,命他归报总瓢把子“天香公主”杨白萍,说自己准在百日以内,独闯“泰山大寨”!
    如今,于“太行”夺宝之后,立赴“泰山”,自然不会超越约期!换句话说,也就是北六省绿林道内的所有强梁好手,定已接奉总瓢把子“天香公主”杨白萍的“绿林箭”广齐云集泰山,等候自己独闯龙潭,单人践约!
    故面淳于琬才入“泰山”,行踪便已被“天香公主”杨白萍的特设暗桩发觉!
    “天香公主”既能统率北六省黑道人物,自然是位武功卓绝,手段毒辣,心肠阴险,甚或姿容美妙的奇女英雄!她在接到“飞天蜈蚣”尤洪归报以后,便作了不少安排,准备接待这位名气大得吓人的“碧目魔女”!
    朝思暮盼之下,突然听得暗桩伏卡报称,“碧目魔女”淳于琬业已单枪匹马地,进入了泰山山境!
    杨白萍坐在“分金聚又厅”的虎皮交椅上,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向一干绿林枭雄说道:“诸位掌门,如今正说对头,对头已到,这位‘碧目魔女’淳于琬,居然真是单人独自,硬闯‘泰山’,真未把我‘天香公主’杨白萍,及北六省的线上同道,看在眼内!”
    “飞天蜈蚣”尤洪目射凶光,厉声说道:“总瓢把子莫要轻视对方,淳于琬这贱人,下手又狠,心计又刁,一身功力,确属旷世罕见!”
    杨白萍看他一眼,微笑说道:“尤寨主,你真成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请尽管放心,杨白萍不会对“碧目魔女”轻视,却也不会惧她,我们且按照原计,寨前迎客!”
    淳于琬刚到寨门前,寨门便启,十二位雄壮狞狰的绿林豪客,簇拥着一位年约三十四五,艳色天生,容光绝代的红粉魔头,一起缓步走出!
    淳于琬见“飞天蜈蚣”尤洪,手拄铁杖,也在人丛之中,不禁冷笑一声,目光如电地,意欲开口说话!
    杨白萍微运“移形换影”身法,娇躯略闪,便自越众而前,向淳于琬格格娇笑地,抱拳说道:“淳于琬姑娘名重江湖,一代女杰,今日居然看得起我杨白萍,不辞远道,光降小寨,连这岱宗泰岳的景色山光,也为之生色不少!”
    淳于琬也久闻这位统率北六省绿林道的“天香公主”杨白萍的名头,遂微轩双眉,含笑说道:“杨总寨主,我们武林人物,应该豪气如云,不必拘甚虚礼客套,淳于琬赶路口渴,想扰你一杯水酒如何?”
    杨白萍扬眉笑道:“杨白萍自接淳于姑娘即将宠降之讯,翘首‘太行’,企盼巳久,粗肴水酒,镇日皆备,如今便请往“聚仙台”上入席,由杨白萍亲为把盏。”
    说罢,便自侧身让客,把“碧目魔女”淳于琬,迎到“泰山大寨”中,风景最美的“聚仙台”上!
    淳于琬见这“聚仙台”,是块方圆十余丈的广大石坪,背倚危峰,下临绝壑,形势又美又险,也是一处武林人物论较功力的极理想所在!
    “聚仙台”上,设有两席盛筵,除了适才随同“天香公主”杨白萍,出寨迎客的十二名绿林豪雄以外,还有三位装束诡异的人物,早已入席相待!
    杨白萍首先指着那三人中一位身材伟岸的豹头老者,向淳于琬含笑说道:“淳于姑娘,我替你引见一位中原少见的武林同道,这位是我刁振吉刁大哥,外号人称‘三爪飞雕’,威震黑水山,是‘山海关’外的江湖霸主!”
    淳于琬闻言,知道这“三爪飞雕”刁振吉是关外绿林巨魁,一身硬功,冠境白山黑水之间,不禁暗忖,“天香公主”杨白萍果然手眼通天,邀请不少好手,预留“泰山”,准备对付自己!
    杨白萍继续指着坐在“三爪飞尊”刁振吉身旁的一位红袍僧人,一位灰衣女尼,扬眉笑道:“这是小兴安岭烈火大师,及哈达岭善缘大师,江湖谚语有云:关外武林有三位,一僧一尼一飞雕,辽东三杰,全是杨白萍座上嘉宾,淳于姑娘又复驾临泰山,这‘群豪小会聚仙台’之举,倒成了近数年来一桩武林盛事!”
    语音一顿,手指淳于琬,向“三爪飞雕”刁振吉,烈火大师、善缘师太等三人笑道:“这位淳于姑娘,单名一个琬字,外号‘碧目魔女’,与‘金手书生’司空奇、‘江心毒妇’欧阳美、‘九幽妖魂’宇文悲,合称‘武林四绝’,是威震乾坤第一流中的罕世高明人物!”
    引见既毕,彼此间少不得略作谦虚,互遭久仰之意!
    一十七位武林豪客,正待分作两席落庄之际,忽又由寨门值勤弟子,送上两份名帖!
    杨白萍接过一看,只见一份名帖上写的是“毒狐”唐媚香,另一份名帖上写的是“峨嵋蒙面道人”,不禁“哦”了一声,向“飞天蜈蚣”尤洪,含笑说道:“唐媚香这毒狐,不知何事见访?
    峨嵋蒙面道人,更是长年参玄‘金顶’,难得行走江湖,今日居然双双到来,更足为这‘聚仙台’盛会添光彩,我因远客在座,未便亲自迎进,尤寨主且代迎宾,并说明杨白萍因事失礼,请同来此处相见!”
    淳于琬对于“毒狐”唐媚香赶到之举,原在料中,但对于“峨嵋蒙面道人”也来访一事,却觉意外,暗想杨白萍所说不差,这位“蒙面道人”,是性格怪异的峨门奇侠,武功学识,据说极为精纯,但踪迹却绝少离开“峨嵋金顶”怎会这样恰当地,赶来凑上热闹?
    念犹未毕,“飞天蜈蚣”尤洪已把一位妖艳无伦的“毒狐”唐媚香,及一位脸戴面具,袍袖飘飘的头发花白道人,迎到“聚仙台”上。彼此一阵寒喧,便分作两席落座。
    第一席上,坐的是“碧目魔女”淳于琬,“三爪飞雕”刁振吉,“烈火大师”、“善缘大师”,“峨媚蒙面道人”、“毒狐”唐媚香、“天香公主”杨白萍,及杨白萍手下两名硬扎好手,“九指阎君”蔡耀霄、“子母神梭”罗白岁等九位。
    另一席上,则坐的是“飞天蜈蚣”尤洪等十名北六省绿林道的巨寇。
    酒过三巡,“飞天蜈蚣”尤洪站起身形,抬着自己那只右腿,向淳于琬纵声猛笑说道:“淳于姑娘,你今天是否对我这条腿儿,有所交待?”
    淳于琬秀眉微扬,朗声笑道:“尤当家的,你不妨把意思说得明白一些,究竟是想求我把这条腿医好?还是想请我把你另外那条腿也一并砸断?”
    尤洪厉啸一声说道:“两样都行,或是我屑样把你的腿儿,也生生咂断一条?那才解得了我心头之恨!”
    淳于琬若无其事地,微笑说道:“尤当家的,你解了恨,我的恨又复如何解法?‘天罡剑’萧楠、‘玉面哪吒’岳吟风等惨遭挖心而死的两条性命,恐怕不是朝元子一下油锅,便能抵偿的吧!”
    尤洪被对方伺得满脸飞红,无法回答!
    杨白萍只好以一阵银铃脆笑,替尤洪解围地,向淳于琬举杯叫道:“淳于姑娘,江湖朋友一向以较量艺业方法,来解决双方争持不下之事!我们也不妨从俗,在喝干丁这杯酒以后,彼此切磋切磋,了断一切过节好了!”
    淳于琬看了这位统率北六省绿林道的红粉强人一眼,杨眉含笑问道:“杨公主,你是打算单独与我动手?还是包括这‘骤仙台’上的所有人物,一齐比划比划?”
    杨白萍跟珠微转,笑吟吟地答道:“照说象淳于姑娘这种绝世高人,宠降‘泰山’实是难得机缘,应该由在座英雄,一齐请教请教!但杨白萍身为北六省线上同遭,公推盟主,一切施为,须按江湖规矩,不便担当以众凌寡之嫌……”
    淳于琬不等这“天香公主”再往下说,便自摇手笑道:“不妨、不妨,杨公主在今日这‘聚仙台’之会上,大可不必顾虑甚么庸俗江湖规矩?淳于琬单独前来,就是想以我一身所学,会会北六省黑道雄豪,甚至白山黑水间的享名高手!”
    说到后来,两道高傲无比的炯炯眼神,便自扫向“三爪飞雕”刁振吉、烈火大师、善缘师大等“辽东三侠”身上!
    “三爪飞雕”刁振吉比较沉稳,只把浓眉微轩,并未答话。
    善缘师太目光电射,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向“天香公主”杨白萍,冷笑说道:“杨公主,淳于姑娘未把北六省,及山海关外的线上同道看在眼中,你又何必要顾虑甚么江湖规矩?还是爽爽快快地,彼此各尽所能互相比划比划,也好让我们这穷边绝塞的化外野人,瞻仰位列‘武林四绝’的旷代高人的神奇武学!”
    “天香公主”杨自萍原要淳于瑰自吐这意欲以寡敌众之语,再加上善缘师太从旁一敲边鼓,便点了点头,向淳于琬微笑说道:“淳于姑娘既然这样说法,我们便以十阵定输赢如何?只要淳于姑娘能在十阵之中,胜得六阵,慢说‘飞天蜈蚣’尤洪的一条性命,就连杨白萍本人,及整座‘泰山大寨’,乃至北六省绿林道中的所有人物,均唯淳于姑娘之命是从!”
    “三爪飞雕”刁振吉听到此处,方自“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还有我们辽东巨寇的三颗项上人头,也包括在听命以内!”
    淳于琬静静听完,目光电扫群雄,从嘴角间,浮现一丝哂薄笑容,向“天香公主”杨白萍摇头说道:“杨公主,请恕我淳于琬不同意你这十阵定输赢的办法!”
    杨白萍讶然问道:“淳于姑娘若嫌十阵之数大多?我们便减为……”
    淳于琬冷冷一哼,截断杨白萍大话,以一种高傲得不能再高傲的神情,慢声吟道:“凤凰岂惧临千鸟,猛虎何妨踏万蚊?”
    杨白萍闻言,一双媚目之中,凶光暗转地,娇笑说道:“原来淳于姑娘是嫌十阵之数,尚少得不够尽与?……”
    淳于琬摇手说道:“我觉得根本不必规定多少阵数?只要有人出面,淳于琬便无不应战!”
    杨白萍略一沉吟,皱眉笑道:“淳于姑娘,最好还是由你自行规定一个阵数,才容易计算胜负!”
    淳于琬饮了一口酒,揖头笑道:“不必,不必,何必计算胜负?”
    杨白萍愕然不解地,目注这位“碧目魔女”含笑问道:“淳于姑娘,杨白萍愚蠢不堪,弄不懂你所说不必计算胜负之语,是何用意?”
    淳于琬杨眉笑道:“杨公主既然动问,我不妨讲得明白点,就是堂筵诸位,以及你‘泰山大寨’中的所有豪雄,只要有任何一人,胜得淳于琬,我不仅对‘飞天蜈蚣’尤洪之仇,不再计较,井取消‘碧目魔女’之号,退出‘武林四绝’,隐居‘雪山’永不出世!”
    与她同席那位“峨嵋蒙面道人”,似乎觉得淳于琬说话大狂,遂抬头向她看了一眼!
    淳于琬是聪明绝顶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人物,“蒙面道人”才向她一注目,便有所领悟地,杨眉笑道:“道长虽是‘峨嵋’玄门高手,不是北六省及山海关外的黑道豪雄,但若为杨公主助拳,淳于琬也是照样奉陪就是!”
    蒙面道人稽首当胸,念了一声“无量佛”号,摇头笑道:“淳于姑娘请不必找到我的头上,贫道此来,只是向杨公主化点善缘,因适逢其会地,撞上这场‘聚仙台大会’而已!虽然不足当尊奉,我哪里敢和大惊天下的‘武林四绝’过招?只想做壁上观,开开眼界罢了!”
    杨白萍闻言,向“蒙面道人”含笑问道:“道长要想向我化些什么善缘?尽管请讲,杨白萍无不从命!”
    蒙面道人摇手笑道:“名家尚座,豪侠尚前,哪里是化缘之时?杨公主且先主持,等双方有所了断以后,贫道再厚颜启齿!”
    杨白萍因知这位来自“峨嵋”的蒙面人,是位不知深浅的武林奇客,想答应他任何善缘之举,方可套点交情!但听那蒙面道人这样一说,遂只有点头笑道:“且等会再谈也好,反正道长化我万两黄金,杨白萍也愿意结上这段善缘就是了!”
    这时,坐在杨白萍肩下的“九指阎君”蔡耀霄,缓缓站起身,向杨白萍一抱双拳,躬身笑道:“启禀总寨主,属下蔡耀霄不才,想先向淳于姑娘领教几招掌法!”
    杨白萍深知这蔡耀霄所练“金沙掌”力及“淬毒铁琵琶手”
    威势极强,是“泰山大寨”的有数人物,遂点头笑道:“蔡老四,你与淳于姑娘动手,固然无殊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但能在绝世高人之掌中,领教几招,也是好事!”
    蔡耀霄见总寨主已应允,遂起身离席,走到“聚仙台”石坪当中,向淳于琬抱拳笑道:“蔡耀霄敬请淳于姑娘,赐教几招掌法!”
    淳于琬双眉略挑,缓缓站起身形,走到场中,向蔡耀霄看了一眼,神情高傲地,含笑说道:“蔡寨主,淳于琬有句狂言,请莫见怪!”
    蔡耀霄闻言,猜不透对方是什么花样,只好讶然笑道:“淳于姑娘有话请说。”
    淳于琬目光忽转,碧光冷森森地电射而出,一扫全场,朗声说道:“淳于琬今日因欲以一双肉掌,尽搏筵上群雄,故而不耐久战,要在动手之前,量才限数,尽快打发!”
    蔡耀霄“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原来如此,但不知淳于姑娘对我蔡耀霄怎样量才,可值几招之赐?”
    淳于琬笑了一笑,傲然答道:“我会泰山人物,不敢过分骄狂,像蔡寨主这等身份,大概奉敬三招,也就不算少了!”
    蔡耀霄闻言,气得目中凶芒暴射地,咬牙问道:“淳于姑娘,你认为蔡耀霄在你手下,难走三招?”
    淳于琬故意激将,使这班凶神恶煞,大动肝火,遂笑吟吟地,点头说道:“蔡寨主,你难道还不满意?要知在我手下,能够走满三招之人,最低限度,也有资格充任北六省绿林道,甚至于关外豪强的副总瓢把子呢!”
    这几句话儿,不但听得‘九指阎君’蔡耀霄,满面苦笑,难于作答,连在席上饮酒的“三爪飞雕”刁振吉,也哼了几声,向“天香公主”杨白萍,冷然说道:“杨公主,我到这还是第一次见着‘碧目魔女’淳于琬这等狂妄之人,少时非要领教她到底有多么厉害?”
    “天香公主”杨白萍表面上满面春风,好似毫无动怒,其实心里也颇有气地,向“九指阎君”蔡耀霄含笑叫道:“蔡老四,大敌当前,你不可丝毫大意,要替我小心虚付!杨白萍令出如山,凡我手下向淳于姑娘讨教之人,若能接满三招,虽败不责。
    若接不满三招,便逐出‘泰山大寨’,万一连一招都接不住时,请自作了断,提头见我!”
    杨白萍的这番话儿,可害苦了蔡耀霄,使得这位“九指阎君”既觉紧张,又觉迷惘,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淳于琬却目注“天香公主”杨白萍,抚掌娇笑叫道:“杨公主,你果然不愧身为北六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颇有一些红粉魔头的气派!但愿你手下豪榷,也能替你争气才好!”
    “九指阎君”蔡耀霄惭为对方谈笑生威的气势所慑,意想趁机偷袭,遂目中微转凶芒,厉声叫道:“淳于姑娘请赐招,蔡耀霄要得罪了!”
    发话之前,他已把所练的“金沙掌”,聚到十三成,语音才出,棘手遂施,一招“恶判索魂”,便向淳于琬的左胸要害,猛力拍去!
    淳于琬眼角微睨,傲立不动,但等“九指阎君”蔡耀霄掌风才一沾衣之际,却似一朵碧云般地,冉冉随风,飘出丈许,使对方这招“恶判索魂”所挟的“金沙掌”力完全的落空!
    蔡耀霄因对方业已夸官要在三招之中,击败自己,而偏偏第一招又不还手,不禁讶然问道:“淳于姑娘,双方下场,便为了过掌较功,你为何不还手呢?”
    淳于琬纤手微抬,指着“天香公主”杨白萍,向蔡耀霄杨眉笑道:“蔡寨主,我想请你把你们‘天香公主’杨总寨主,适才所传命令,复述一遍!”
    蔡耀霄无可奈何,只得恭身直立朗声说道:“凡我手下,向淳于姑娘讨教之人,若能接漓三招,虽败不责!如若接不满三招,便逐出‘泰山大寨’!万一连一招都接不住时,请自作了断,提头见我!”
    淳于琬点头娇笑说道:“蔡寨主的记性不惜,禀述的丝毫不差!你就是拣了第一阵的便宜,因为我若才一下场,便命你这‘九指阎君’,提头去见‘天香公主’,岂非太不客气,有点失于礼道?”
    蔡耀霄被她讽刺得怒火冲天,厉啸一声,只见他的左掌挥处,又向淳于琬攻出一招“江心弹月”!
    淳于琬仍不还招,一面轻轻闪过,一面“哦”了一声说道:“这‘江心弹月’隐挟腼风,练得居然还是‘淬毒琵琶手’呢!”
    蔡耀霄怒不可遏地,咬牙叫道:“淳于琬,你不要自视太高,欺人太甚!你这第二招仍不还手之举,难道还有什么说的?”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当然有我的道理,第一招不还手,是固身居客位!第二招不还手,是略起仁心!但你若不乖乖识趣,自行认败下场,我却在第三招上,把你左手所练的‘淬毒琵琶手’,右掌所练的‘金沙掌’力,—齐废去!”
    蔡耀霄骑虎难下,哪里肯被淳于琬的几句话儿镇住?遂发出一阵恶狠狠的狂笑说道:“好!‘碧目魔女’是列名‘武林四绝’的当代最强高手,总不至浪作虚言!蔡耀霄索性两掌同发,倒看你怎样把我练的‘金沙掌’及‘淬毒琵琶手’废去!”
    语音了后,右掌一圈一推,左掌一切一划,果然同时向淳于琬攻了“柴王推车”,“鸿沟划界”等相辅相成的两招狠辣手法!
    淳于琬这次不再用轻妙身法,闪避蔡耀霄的来势,却把翠袖双翻,一式“左右逢迎”,分迎而去!
    蔡耀霄右掌凝足“朱沙掌”力,挟有慑魂锐啸,左掌凝足“淬毒琵琶手”指劲,挟有奇腥阴风,力猛招奇威势显极凌厉!
    淳于琬则从从容容,轻翻翠袖,丝毫没有甚么剑拨弩张的过分用力模样!
    但双方招势一合,蔡耀霄突发惨哼!
    惨哼声中,他身子飞了起来,‘嘭’的一声巨响,摔出七八尺外!
    左右双掌的掌骨均被震碎,软绵缚垂在地上,不断从裂口之中,流出鲜血,人也晕死过去!
    “格格……格格……”这是“天香公主”杨白萍双杨柳眉,所发出的一阵娇笑!
    淳于琬刚神凝气稳,缓步扬面,向杨白萍含笑说道:“杨公主,淳于琬有伤贵属……”
    杨白萍不等淳于琬说完,便斟了一杯酒儿递过,笑吟吟地说道:“淳于姑娘已让两招,只这一式,便把蔡老四的双掌废掉,委实令人钦佩,杨白萍要敬你一杯!”
    淳于琬暗惊对方的沉稳豪纵,遂接过杯来,一饮而尽!
    杨白萍放下酒杯,目光一扫四外,倏然面罩严霜,沉声叫道:“我有令在先,‘九指阎君’蔡耀霄既于三招以内落败,着即在包扎伤掌之后,逐出‘泰山大寨’,但念及往日辛劳,酌给三百两纹银,充为还乡旅费!”
    “骤仙台”上的侍应喽罗,纷纷领命恭身,把那昏迷不醒的“九指阎君”蔡耀霄,抬了下去!
    杨白萍恢复了平静神色,两道媚中带煞的炯炯目光,向两席盛筵以上,扫视一周,含笑问道:“还有谁愿意在淳于姑娘这等绝世名家手下,领教领教?”
    关外绿林的总瓢把子“三爪飞雕”刁振吉闻言,方把两道浓眉一挑,早被杨白萍用眼色制止。
    这时,席中站起一人,向杨白萍抱拳笑道:“杨总寨主,范某不才,想请教淳于姑娘一些轻功身法!”
    “天香公主”杨白萍目光一注,见是“鲁山”穿云寨主,“穿云一鹤”范丹,知道此人的一身轻功,除了略逊自己以外,在北六省绿林道,可称翎足!遂点头笑道:“淳于姑娘方才业已说过,对任何人及任何功力,均不吝指教,范寨主尽管下场便了!”
    淳于琬听杨白萍拿话扣住自己,遂扬眉一笑,又复离席走出!
    “三爪飞雕”刁振吉,向杨白萍低声说道:“杨公主为何阻我出手?”
    杨白萍一双妙目中,闪射出诡异光芒,压低嗓音,含笑答道:“刁大哥,我们被线上同源,推戴为尊,何必轻易出手?不如先行一旁静观,把这位‘碧目魔女’的功力深浅,看得透透彻彻!若有可胜之道,便以己所长,攻敌所勇!若无可胜之道,我便根据她所发狂言,派上数十名手下寨主,与她斗个两天两夜,看她能有多少精力?”
    刁振吉闻言,点头赞道:“杨公主若是如此做法,这位‘碧目魔女’的—世英名,确实非砸在‘泰山大寨’不可!”
    杨白萍冷哼一声,扬眉说道:“谁叫她看不起咱?单独来到‘泰山’,更复当众狂言,目无一切!如今,我已拿定主意,要叫她一阵不败,二阵败,十阵不敢,百阵败。反正我这‘泰山大寨’中,人手众多,足可把她消磨得精疲力尽!”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继续向刁振吉低声笑道:“刁大哥,你不妨把小妹这种策略,悄悄通知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少时万一上阵,无须勉强求胜,但须尽量使淳于琬消磨精力,我们要利用‘有其使力,无其使智’,和“双拳不敌四手,好汉于还怕人多”等法,把名震乾坤的‘碧目魔女’,折在‘疲累’二字之下!”
    刁振吉连连点头,还把“天香公主”杨白萍的这种既定战略,向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悄为告知!
    就在这两位绿林魁首,暗商毒计之际,淳于琬与那位“穿云一鹤”范丹的轻功比赛,业已斗得好看煞人!
    这轻功比赛,出超人是“穿云一鹤”范丹,他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范丹想在‘罗汉束香桩’上,请教几手轻功身法!”
    淳于琬心中一动,暗想“罗汉束香桩”虽不比“金刁换弩”,但此阵向来是和对方桩上过招,讲究手、眼、身、法、步,处处配合,不能丝毫错乱!但如今“穿云一鹤”范丹,却声明要在“罗汉束香桩”上,向自己请教轻功身法,这倒是颇为新鲜之事!
    她心中虽疑惑,但因自己功力太高,又知道对方的极强高手,只是“天香公主”杨白萍,“三爪飞雕”刁振吉,及那位是否出手助敌的“峨嵋蒙面人”,其他众寇,决非敌手,故面只是微觉新鲜,并未把这“穿云一鹤”范丹,放在心上!
    但等范丹众人摆好“罗汉束香桩”后,淳于琬方知这位“穿云一鹤”的轻功不弱,可见得草泽中尽有异人,自己独对群豪,真也不能过分大意!
    原来“穿云一鹤”范丹并未像一般惯例,把“罗汉束香桩”按着一定步眼安排许多,他共只插了两根香桩,放在场内!
    这两根香桩,高约两尺有余,其粗盈寸,是有数十根细香,加上两道纸箍,柬在一起而成的!
    香桩并排放在地上,亦非插入土中,是“穿云一鹤”范丹,命人取来两海碗白米,把香桩植在米内!
    淳于琬越看越觉新鲜,不禁向“穿云一鹤”范丹,扬眉含笑问道:“范寨主,你这等布置,却别开生面,但不知是打算怎样比法?”
    范丹笑道:“我打算分三个步骤来比,不知淳于姑娘的意下如何?”淳于琬点头答道:“范寨主尽管安排,淳于琬无不从命!”
    范丹指着那两只五六尺远处的绝大海碗,含笑说道:“第一个步骤是我们各自飞身上桩,在桩上用任何轻功身法,往高技起,以拔空高低及踩桩入米深浅,分划胜负!”
    淳于琬闻言,一面点头,一百向那两只绝大海碗,略为住目。
    范丹猜出他注目用意,遂加以解释说道:“香桩共高两尺九寸,碗中白米八寸,如今两根香桩,全是入米四寸而植,尚有两尺五寸在外!”
    淳于琬听完,遂秀眉一挑,香肩轻晃,飞身纵到靠右边的那根香桩之上,单足点桩,悠然而立!
    范丹也飘身纵上左边香桩,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请自施为,我们在桩上腾身,还要在桩上落足!”
    语音才了,两条人影,便自桩上腾空,范丹用的是“一鹤冲天”身法,淳于琬用的是“平步登云”绝技!
    范丹约莫纵起了一丈二三,但淳于琬却要比他高出半截身子!
    两人身子落下,依旧单足点踩,但香桩业已自然而然地,被踩得略微陷入米中,不符原来尺寸!
    范丹眉头微蹙,与淳于琬双双飘身落地,只见淳于琬约莫把香桩踩入米一寸不到,自己则踩入一寸有余!
    桩上拨空,是越高越好,踩桩入米则是越浅越好!
    范丹见自己这两点之上,均不如人,显然落后,不禁愧然一叹,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确实高明,范丹甘心认败……”
    淳于琬不等范丹说完,便自摇手说道:“范寨主说明共分三个步骤比较,怎能此时认败?或许你在其余两个步骤之上,能赢我呢?”
    范丹无可奈何,只得苦笑说道:“第二个步骤是我们分立香桩,在脚下暗用功力把香桩上的两道纸箍震断,使桩成散香!胜负之分,则在香枝有否断折?及踏香入米深浅之上分划!”
    淳于琬笑道:“这个步骤有趣,是内力轻功的综合比斗!”
    语音才落,人影双腾,一位绿林好手,一位巾帼奇英,又自纵到那两根业经重新安插,仍复有两尺五寸,露在米外的香桩之上!
    淳于琬因好奇心起,想看范丹的第三个步骤,还有甚么花样?决定在这“点桩震纸”一阵之上,不再占取胜局!
    因自己已胜一阵,倘若第二阵再胜,范丹便根本失去了第三阵的比斗资格!
    她既有了这种打算,自然暗中敛劲,脚下留情,在震碎两道纸箍以后,故意把香桩踏得较为多陷,与范丹脚下同样深浅,造成平等的局面!
    果然,第二阵的平手局面,提高了“穿云一鹤”范丹的争雄志趣,人站在那根纸箍已断,香枝未散的香桩以上,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第三个步骤是我们身形一纵以后,脚下香枝立散,然后设法一根根的取去散香,以手敏捷,及所剩香枝少者为胜!”
    淳于琬娇笑一声,身躯突然拔高起两丈有余,脚下香枝虽散,却连半分都未陷入碗内!
    这种“一羽不加,凭虚蹑步”的绝顶轻功,才是“碧目魔女”的真正本领!
    这手真正本领,把“穿云一鹤”范丹看得呆住了,竟站在香桩之上,未有随同施展与之比较!
    淳于琬身形落时,所表现的内家绝艺,更为惊人!
    她在空中来了个“云里翻身”成了头下脚上而落,落到数十枝散香切近,左掌微伸,用食指点住最中央的一枝散香,来了个“倒扯云旗”。
    淳于琬右手点香倒立,左手则一根一根地,把其余散香,拔起甩出!
    刹那间,所有散香全部拔完,只剩下她右手所点的一根细细香枝!
    换句话说,淳于琬的全身重量,都寄托在这一枝细香之上了。
    杨白萍先见淳于琬在轻功方面,似比“穿云一鹤”范丹,高出不多,不禁在嘴角之间,隐泛晒笑!
    但看到此刻,却心内一寒,知道自己必须智勇互济,尽量利用在地利和人和上所占便宜!否周倘若徒逞强戾,以意气相拚,定非这位既享大名,又有实学的“碧目魔女”之敌!
    淳于琬拔完所有散香,身形忽的又飘空而起!飘身之际,顺手拔起了最后一根细细香枝,轻盈无比,于神如仙,俏生生地含笑纵回原座之上。
    “骤仙台”上响起了一片热烈掌声,但掌声中淳于琬突然听得有人以蚊蝇般的语音,向自己耳边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尽英雄,问卿能有几多功?切莫奔腾澎湃,一泻顿成……”
    这几句话儿,又似警告?又似讽刺?听得淳于琬好不惊疑,暗把冷锐目光,向群豪一一扫视!
    但两桌盛筵上所坐的北道群豪,除了“飞天蜈蚣”尤洪以外,均在表示钦佩的纷纷鼓掌,淳于琬竟看不出自己所听得的“密语”是发自何人口内?
    掌声一住,“穿云一鹤”范丹含羞带愧地,走到席前,向“天香公主”杨白萍,抱拳恭身说道:“属下范丹无能,请杨寨主赐予惩处!”
    杨白萍对这位“鲁山穿云寨主”,竟比时自己“泰山大寨”中的“九指阎君”蔡耀霄,和气多了!妙目流转,站起身形,斟了一杯酒儿,递给范丹,并向他柳眉微扬,含笑说道:“范寨主既然请罪,我便罚你一杯酒儿!”
    范丹愕然却步,不敢接酒,苦笑问道:“属下有辱声威,总寨主为……为何不罚反赐?范丹委实不敢赧颜承受……”
    杨白萍哈哈笑道:“范寨主,我早已言明,与淳于姑娘这等绝代名家,互相切磋,胜固为难,败亦可喜,但只要替我败得光明体面!范寨主香桩较技,别出新裁,业已尽力,何罪之有?倘若你不是在第三步骤上,因目睹淳于姑娘,大展罕世神功惊讶得忘了对抗,而未免略有瑕疵,连这一杯酒,我都要改为‘敬’字,不说‘罚’了!”
    范丹听杨白萍如此说法,遂恭身称谢,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淳于琬一百寻思着,刚刚归座,“飞天蜈蚣”尤洪等所坐的另一席上,忽又站起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向杨白萍恭身叫道:“总寨主,请命人设鼎,属下尉迟雄,想与淳于姑娘,一较强力!”
    杨白萍本来就想设法尽量消耗淳于琬的体力,闻言自然正合心意,遂一面命人扛鼎入场,一面向淳于琬举杯笑道:“淳于姑娘,请用些酒菜略为歇息一会,等他们把铁鼎布置妥当以后,还请你对尉迟寨主,多加指教!”
    淳于琬呷了一口酒儿,点头笑道:“这样倒颇有趣,一场掌法,一场轻功,一场臂力,下一场大概是要比较暗器的是了?”
    她语音方了,适才所闻的蚊哼蝇吟声,又在耳边响起,这回吟的是:“自古射人先射马,历来擒赋必擒王,力尽霸王如小卒,疲劳猛虎怕绵羊……”
    淳于琬一闻吟声,便即冥心细察,但依然听不出这虚无飘渺的“密语传音”究竟来自何处?
    杨白萍听出淳于琬所说话儿以内,隐含芒刺,遂索性再加激将地,向她扬眉娇笑道:“淳于姑娘,你莫非嫌累了么?杨白萍先首便恐你单独一人,精力有限,才提出十阵定输赢之议,如今淳于姑娘虽已连胜两阵,但不妨按照原议复行……”
    杨白萍心思老到,目光冷峻,料敌如神,这几句话!果然激起了淳于琬天生傲性,不等听完,便自摇手笑道:“杨公主放心,淳于琬愿以一身所学,会尽当筵高手!”
    这时,侍应喽罗们业已合力扛来了五座大小不一的铁鼎,安放在“聚仙台”的中央空位之上!
    柘白萍离席起身,指着左边最小的一座铁鼎,向淳于琬含笑说道:“淳于姑娘请看,这座最小铁鼎,足重六百斤,其余则依三百斤之数递加,最大一只便重过一千八百斤了!”
    淳于琬目光微注,点头笑道:“多谢杨公主先加指点,使我可以量力而为,不致出乖露丑!但不知是由我先出手?还是由尉迟寨主先行……”
    杨白萍接口笑道:“淳于姑娘是我泰山贵客,当然应该由.尉迟寨主,先行抛砖引玉!”
    说完,便向尉迟雄含笑叫道:“尉迟寨主,你先把那只九百斤的铁鼎,试举一下!”
    尉迟雄恭耳领命,大踏步走入场中,足下拿桩站稳,凝神提气,单手执着靠左边第二只铁鼎鼎足,把这只重过九百斤之物,从从容容地,一举而起!
    淳于琬看得一面抚案赞好,一面向尉迟雄笑道:“尉迟寨主,请你再举下去,对于这只九百斤的铁鼎,我不想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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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失魂之恨
    尉迟雄含笑点头,微一凝神,肃立第三座铁鼎之首,蓦然俯身单臂抄住鼎足,吐气开声,一举而起。
    这只铁鼎,重达一千二百斤,尉迟雄能够单臂举起,已可算得当世霸王之勇,自然博得“豪仙台”的所有群雄,一齐喝彩。
    淳于琬微笑说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尉迟寨主神勇无双,且再试试那只一千五百斤的如何?”
    尉迟雄摇头笑道:“尉迟雄有自知之明,浊力止此,只好敬观淳于姑娘的绝世神力的了。”
    淳于琬妙目中电射精芒,缓缓一扫群雄,含笑问道:“今日之会,除去了断恩仇以外,仍重切磋技艺,诸位中若有能举起一千五百斤重鼎之人,不妨一见神力!”
    群雄默默无声,“三爪飞雕”刁振吉虽觉自己或能一试?但因“天香公主”杨白萍业已先告机宜,故也乐得养精蓄锐地节省气力!
    淳于琬见满座群豪,均自不语,便柳眉微扬,含笑而起!
    这时,那位业已连举九百斤重鼎,及一千二百斤鼎,以臂力著称的尉迟雄,心中不蔡有点惊疑不信起来,暗想“碧目魔女”淳于琬虽然名重当时,内外功力均至绝顶,但女孩家先天体质毕竟较弱,难道连举鼎浊力,也能达到一千五百斤,胜于自己这等男儿不成?
    尉迟雄惊念未了,陡然惊上加惊!
    不仅他惊,“聚仙台”上群雄,几乎无一不惊?只有两个例外!
    这两人,一个是眉宇间隐含得意微笑的“天香公主”杨白萍,一个是暗自摇头叹息的“峨嵋”蒙面道人!
    原来,淳于琬含笑而起,缓缓举步,并非走向那只重达一千五百斤的第二巨鼎,而是走向那只重达千八百斤的第一巨鼎!
    她已走到这只经过多次英雄聚合,从来尚未有人举起过的顶天巨鼎之前!
    “聚仙台”上,俱皆屏息,寂静无声!
    淳于琬一未凝气,二未俯身,她只是笑吟吟地,玉腿一抬,一足飞起!
    这一足,竟把重达一千八百斤的庞然巨物,踢得飞了五尺高下!
    淳于琬右手微伸接住鼎足,左脚竟丝毫未停留地,又复连环踢出!
    第二脚是把那只一千五百斤的第二巨鼎,踢起了六七尺高,然后一伸左手,接住鼎足!
    淳于琬双手分举起双鼎,巍立如山,含笑目扫群豪,眼光中充满了傲然自得神色!
    “天香公主”杨白萍看得微露惊容,但这种惊容只是一现即隐,嘴角的那丝笑意,却越来越觉阴险!
    其余群豪,只看得相顾摇头,由衷惊佩!
    “峨嵋”蒙面道人则忽然垂头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淳于琬缓缓放下双鼎,酥胸间看不出丝毫起伏喘息,玉颊上也看不出丝毫疲累红艳!
    杨白萍领导群豪,震天价喝起彩来,彩声未了,她便向淳于琬神情缓和地,含笑说道:“淳于姑娘,杨白萍委实佩服你这罕世神力,我先敬酒三杯,然后再讨教几手!”
    关外绿林道的总瓢把子“三爪飞雕”刁振吉,见“天香公主”杨白萍突然变计,竟这早亲自下场,不禁浓眉轩起,微觉诧异!
    原来,杨白萍功力颇高,目光如电,看出淳于琬力举双鼎以后,虽然表面上未露疲态,其实她连斗数场,最后并举起两只巨鼎,耗去真力不少,至少已使一身内家绝艺,减了三成威势!
    杨白萍见淳于琬后,一直极为仔细地,认真观察,她觉得自己在功力方面,要比这位“碧目魔女”,弱了两成火候!
    如今,淳于琬逞强好胜,力减三成,岂非大可乘机出手,与之一搏!
    因为自己原订使淳于琬耗到力竭之计,本属不得已的下策,当时虽可应付守敌,事后传扬出去,却难免使北六省的绿林人物,丢尽脸面,全为江湖不齿!
    杨白萍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改变初衷,立即向淳于琬发话挑战,自己倘能在痕迹不甚明显之下,击败强敌,不仅可向刁振吉等“辽东三侠”骄傲,并可藉此一举,使“天香公主”四宇,更加威震天下,取代“碧目魔女”的地位。
    淳于琬傲骨天生,虽然自知已耗去相当气力,但哪肯对“天香公主”杨白萍示弱,遂在闻言之下,点头笑道:“杨公主亲自下场,再妙不过,淳于琬愿尽所能,领教几手!”
    杨白萍扬眉微笑,斟了三杯美酒,递到淳于琬的面前。
    淳于琬豪气凌云地,未加推辞,举杯一一饮尽!
    一位绿林魁首,一位罕世侠女,正待双双下场,那位来自“峨嵋”的蒙面道人,忽然含笑叫道:“且慢!”
    淳于琬讶然问道:“道长有何指教?”
    蒙面道人微笑道:“贫道隐居‘峨嵋’其间,便已久钦‘碧目魔女’与‘天香公主’之名,未料此番朝香东岳,顺道造访,竟能一齐有缘拜识……”
    淳于琬听得不耐地,双扬秀眉叫道:“道长,你叫住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儿?似乎不必尽说这些客气话呢!”
    蒙面道人摇头道:“别无它事,只是想借花献佛,各敬一杯美酒,为两位助威,使这场罕世难睹的‘碧目魔女’与‘天香公主’之间,格外惊神泣鬼地,好看煞人!”
    杨白萍“哦”了一声,失笑道:“原来道长是要想敬我与淳于姑娘一杯酒,这事极为简单,哪里用得着说上一大篇道理呢?”
    蒙面道人伸手提壶,斟了两杯美酒,分别递给淳于琬、杨白萍,自己也斟了一杯,奉陪饮尽。
    杨白萍一面与淳于琬缓步下场,一面向她含笑问道:“对于我们之间的这场比斗,淳于姑娘有无高见?”
    淳于琬笑道:“我们在这当世武林之中,总算薄负盛名,斗便应该斗得尽兴一些,不要草草了结!”
    杨白萍点头笑道:“淳于姑娘此语,与杨白萍心意相同,杨白萍想索性来个三阵较功,使彼此都能一展所长,都能尽兴!”
    淳于琬微笑说道:“我同意三阵较功,但不知杨公主在这三阵之上,打算斗些甚么技艺?”
    杨白萍想了一想,扬眉笑道:“淳于姑娘适才已在掌法、轻功、神力等三重功夫之上,大显奇能,我们不必重复,且较玄功,兵刃、暗器等三阵如何?”
    淳于琬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妙极,妙极,我们第一阵先斗玄功!”
    杨白萍目光微注淳于琬道:“淳于姑娘,请出题目!”
    淳于琬笑道:“我们谁也不必占谁便宜,这一阵玄功比赛,干脆就公公平平地,由双方各出一个题目便了!”
    杨白萍嫣然笑道:“淳于姑娘快人快语,杨白萍敬遵芳命!”
    说到此处,转面向侍应喽罗笑道:“你们去取两只巨大皮鼓,及两具上好古琴备用!”
    淳于琬讶然笑道:“杨公主,我们是较量玄功,你却命人备琴备鼓则什?”
    杨白萍尚未及答,那“蛾嵋蒙面道人”,却已在席上接口笑道:“淳于姑娘,杨公主有套玄功绝艺,名叫‘凝目调琴,传音击鼓’!”
    杨白萍心中一惊,弄不懂这蒙面道人,怎会知道自己的秘传绝学,遂点了点头,向淳于琬笑道:“这位蒙面道长说得不错,杨白萍想以‘凝目调琴,传音击鼓’薄技,领教高明!”
    淳于琬神情高傲地,摇头笑道:“我不必另出题目,就在杨公主所备的古琴皮鼓之上临时想些花样好了!”
    杨白萍眉头略皱,笑了一笑,便督促喽罗,把刚刚取来的两具上好古琴,及两具大皮鼓,布置妥切。
    两具古琴,是并排放在琴台之上,两只皮鼓,用一左一右放在琴台七尺以外!
    布置妥当以后,杨白萍便转向淳于琬含笑说道:“淳于姑娘,杨白萍献丑,弹上一曲‘迎宾曲’吧,以抛砖引玉?”
    说完,举步走近琴台,负手而立,只用两道目光,向琴台上左边那具古琴,凝目注示!
    说也奇怪,不多时候,琴上丝弦,居然无风自动,铮铮琮琮,异常美妙地,奏了一曲“迎宾曲”!
    杨萍笑道:“这种功夫,并不很,只要略能‘以神驭气,无形及物’便可施展!只是在琴弦之上,奏出宫商声韵,显得稍有变化而已!·她这样说话,是认为淳于琬在真气内力方面已有相当消耗,如今虽能“凝目调琴”,但在琴韵的变化上,只消略一失调,也就算是输给自己了!
    刹那以后,琴弦自鸣,叮叮咚咚地奏了一曲“侠客游”,音韵变化,竟比杨白萍所奏的“迎宾曲”还要来得绵长繁复!
    杨白萍起初听得大吃—惊,但旋即又面现喜色!
    因为她发理淳于琬在“凝目调琴”上虽有独到之处,但调到后来,在—曲“侠客游”将终的煞尾之际,突似力不从心地,音节微乱!
    这种现象,证明她所料不差,淳于琬的内家真气,果已消耗甚巨。
    淳于琬双颊一烧,向杨白萍愧然叹道:“杨公主,淳于琬自不量力,在这第一阵的玄功比赛之上输给你了!”
    杨白萍因看透对方功力大耗,已有把握取胜,故而乐得大方地,微微一笑,向淳于琬摇手说道:“淳于姑娘你不必自谦,你这曲‘侠客游’,虽在煞尾时,音节微乱,但却比我所奏的‘迎宾曲’强,我们还未会……”
    淳于琬不等杨白萍说完,便自苦笑道:“杨公主请自施为‘传韵击鼓’神技,你既不许淳于琬藏拙认败,我也只好拼命陪君子了!”
    淳于琬说完这几句话,心中难过异常!
    因为,她如今方觉自己连番耗力逞强以后,未及调气行功,已相当疲累,业已无法取胜这位统率北六省绿林道的红粉魔头“天香公主”了!
    淳于琬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也懊丧之下,惊然悟出自己被对方用话套得出要独胜群雄之语,未免大大愚蠢不智!
    人之精力,不可能无穷无尽,任凭你修为再深,火候再高,一阵一阵的连对下去,终会因疲累而打折扣!
    对方以人多耗敌,以强于压阵,自己怎能逃得一败?
    对方败上十阵二十阵无妨,自己只稍落败一阵,便把“碧目魔女”四字,及“武林四绝”美号,付于流水!
    但淳于琬虽然知道上当,却因话出扣风,无法食言反悔,只好凝神静看杨白萍如何施为?打算把这三阵较功,勉力应付下来,然后再斟酌情形,另作适当处置!
    淳于琬心中转念,杨白萍业已施展出她的“传音击鼓”神技!
    她目光平静似水地,凝注在一具大皮鼓之上,约莫半盏茶时以后,突然伸指扳动台上琴弦!
    琴弦“叮”地一声脆响,那具皮鼓也似被无形之物所击,又出“咚”地一声轻响!
    杨白萍微微一笑,再击琴弦!
    这次琴弦是“嗡”地一声低鸣,皮鼓却“通”地一声巨响!
    杨白萍就在这琴弦脆鸣,鼓声轻击,琴弦低鸣,鼓声巨响的操纵变化之上,表现出了她对于无形气功控制自如的能为,不禁面有喜色!
    淳于琬静观之余,自行暗中调气,仍觉因适才逞强力举双鼎,耗力过多,气极不扬,纵能勉强“传音击鼓”也决难做到杨白萍这等控制由心,圆通自在的上乘境界!
    她正在愁皱双眉,杨白萍又把琴台上的古琴琴弦连连三击!
    “铮!铮!铮!”这是琴弦上清脆悦耳的三声高鸣!
    “通!通!通!”这是皮蚊上震耳欲聋的三声巨响!
    杨白萍以为如此对方决难做到,遂向淳于琬扬眉笑道:“淳于姑娘,杨白萍业已献丑,如今请你一显绝技了!”
    淳于琬笑了!
    她在这笑容之中,包含了很多成份!有惊奇!有宽慰,更有一种茫茫然的迷惑之感!
    因为,就在淳于琬暗中运功,试出耗力过度,真气难匀,心头颇为不悦之际,忽觉身体以内,起了奇异变化。
    这奇异变化,是在丹田气海之间,陡然产生了一股温和的热力,刹那间电布周身百穴!
    淳于琬再一运功暗试,竟已气旺神和,通体舒泰,不仅适才的疲累,完全消除,内力真气方面,并比平时还要来得充沛弥漫!
    她是大行家,知道这种奇异现象,只有在两种情形之下,才会发生!
    第一种可能是自己服了什么益气补元功效极速的罕世灵药!
    第二种可能是有什么绝世高人,运用神奇功力,暗中相助!
    如今自己仅与“天香公主”杨白萍,对立琴台之前,数丈之内,绝无他人,第二项可能,根本不能成立!
    第二项可能,固然不能成立,但第一项可能,却更无复依据!
    因自己曾否服食药物,必然自知,何况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找旷世难寻的神效灵药?
    淳于琬正在满腹惊疑,含笑思索之际,杨白萍业已得意地,请她施展“传音击鼓”绝艺了!
    淳于琬扬眉一笑,神功暗聚,蓄意技震群魔,竟以全力施为,伸出玉指,把琴弦拨得“铮琮”一响!
    怪事来了,琴弦只是“铮琮”一响,皮鼓却是“通、通”两声!
    而这“通、通”两声,并非发自一具皮鼓,竟是从分置左右的两具大皮鼓之上,同时响起!
    换句话说,淳于琬一拨琴弦同时,能向左右两个方向,发出“传音击鼓”的无形真力!
    这种功力,比“天香公主”杨白萍强得太多,使得这位雄据泰山,统御北六省绿林人物,叱咤风云的红粉魔头,顿时惭然失色!
    不但如此,杨白萍因听得皮鼓上的“通通”两响,微带破音,遂凝目细看,竟看出两面极为坚韧的鼓皮的鼓面之上,微有裂纹,分明已被淳于琬的无形真力震毁!
    杨白萍脸色惨白地,长叹一声,竟不再继续比斗兵刃及暗器,身形微闪,飘回席上,斟了一杯美酒,双手捧着,向淳于琬进去!
    淳于琬接过酒杯,扬眉笑道:“杨公主,我们还有兵刃及暗器两阵未曾比试呢!”
    杨白萍苦笑道:“淳于姑娘的神功绝艺,实在惊人,杨白萍钦服万分,故而先敬你一杯美酒,然后再比较兵刃、暗器!”
    人性无不好高,无不爱受人捧,尤其越是英雄人物,越是爱听赞美之词!淳于琬何独不然?她一听杨白萍这种说法,便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含笑道:“杨公主,我们第一阵玄功比赛,算是秋色于分,第二阵是比兵刃?还是比暗器?”
    杨白萍忽然神色微变,扬眉冷笑说道:“淳于姑娘,你且莫自诩功力,怎样比斗,杨白萍打算考验考验你的见识再说!”
    杨白萍目光电扫全场,眉宇间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看着淳于琬缓缓问道:“淳于姑娘,毒蛇之多,不可胜计,但其中有三种蛇儿的毒性,极为奇异,武林人物称为‘蛇内三魔’,淳于姑娘可曾听说过这句话吗?”淳于琬点头笑道:“我听过‘蛇内三魔’之称,其中一种‘冰玉美人肠’,这是特产在我所居的‘大雪山’中,它处绝无的呢!”
    柘白萍手指群豪,微笑说道:“在座群豪以内,未曾听说过这三种魔蛇之人,恐不在少,淳于姑娘能否一一说出?好使大家均增广见闻!”
    淳于琬一半卖弄自己的广博见识,一半也乘着高兴,遂毫不推辞地,向满座群豪,朗声说道:“这所谓‘蛇内三魔’,名称均极特殊,产量也极稀少,几乎近于绝种地步!除了我适才所说的‘冰玉美人肠’外,还有两种,一种叫做‘三日失魂丝’,一种叫做‘血影带’!”
    杨白萍听得抚掌而笑道:“淳于姑娘果然博学多闻,竟讲得丝毫不错?但名称适在其次,杨白萍尚想请教一下,这‘冰玉美人肠’,‘三日失魂丝’及‘血影带’等三种蛇儿,为何会被江湖人物加上一个魔字?”
    淳于琬微笑说道:“因为这三种蛇所具的毒力,不仅极难除去,而且蕴藏部位也与一般不同,遂有‘魔蛇’之称,杨公主要不要我把这一点也说一说呢?”
    杨白萍心中暗觉得意地,点头笑道:“淳于姑娘若肯解说一番,我等定可大获教益!”
    这时,满座群豪均在凝神倾听,只有那位“峨嵋”蒙面道人,仿佛别有思索!
    淳于琬笑吟吟地说道:“这三种蛇儿毒力所藏之处,均不在蛇牙之内,‘冰玉美人肠’的奇毒在皮,人若偶一误触,便会奇寒难禁,渐渐骨髓成冰,终于四肢指节,及耳鼻等处,一齐脱落而死!”
    群豪听得相顾骇然!
    杨白萍目注淳于琬,含笑扬眉问道:“‘冰玉美人肠’的奇毒在皮,‘血影带’及‘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又在何处?”
    淳于琬毫不迟疑地,含笑答道:“‘血影带’的奇毒在尾,人被蛇口咬了无妨,倘被尾部刺破丝毫血肉,则不消片刻,毛发骨肉,发作一摊血影!”
    说到此处,语间微顿,举杯饮了半杯酒儿,略为润喉,又复往下说道:“最后一种‘三日失魂丝’尤为奇异,它的毒力在筋!”
    “毒狐”唐媚香一听,讶然问道:“淳于姑娘,这种‘三日失魂丝’的奇毒,既然在筋,究竟有什么厉害呢?”
    淳于琬笑道:“倘若捕得此蛇?抽出蛇筋,用药酒九蒸九晒之后,使其柔细如丝,人若误沾,便中无形奇毒!”
    唐媚香问道:“甚么叫无形奇毒?”
    淳于琬含笑答道:“中毒之人无法自觉,毒侵体中,亦暂不发作,必须等服食另一种药物以后,方能将毒力引发。”
    “三爪飞雕”刁振吉听得颇感兴趣地插口问道:“请教淳于姑娘,能够引发这种‘三日失魂丝’毒力的那种药物是甚么?”
    淳于琬扬眉笑道:“这种药物随处可见,就是各类美酒!换句话说,人若误中‘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再一饮酒,便即开始发作!”
    杨白萍两道绝美奇媚的目光之中,微闪得意神色,眉梢双扬,看着淳于琬,缓缓问道:“淳于姑娘,这种‘三日失魂丝’的毒力发作以后,又便如何?”
    淳于琬摇了摇头,叹息说道:“这毒力极是厉害,一经发作,中毒人的内力真气,便告无法提聚,静等三日后失魂成疯,由疯而死!”
    杨白萍目注淳于琬,格格笑道:“淳于姑娘,你是否过甚其词?这毒力真有这么厉害?三日后准会发作么?”
    淳于琬虽觉杨白萍神情有异,但仍猜不出她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么药?遂微觉不悦地,“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有这样厉害?毒力一经发作,三日之后必然失魂成疯,但若是激怒,有所妄动,则连三日之期,都难挨过,会当时神智全疯,失去人性!”
    杨白萍双眉一挠,点头说道:“淳于姑娘既然深知厉害,就免我担心了!”
    淳于琬愕然问道:“杨公主此语何意?”
    杨白萍嘴角微撇,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说道:“闯荡江湖,镇日身攫锋镝,必须有力使力,无力使智,否则根本不足以在这莽莽乾坤之中,与举世群豪,一争雄长!”
    淳于琬这回有点听出端倪,勃然震怒地,厉声叱道:“杨白萍,难道你敢对我施展什么暗箭伤人的鬼域伎俩?”
    杨白萍笑道:“谁叫你尽量卖弄逞能,使我觉得不能力敌,只有智取!”
    淳于琬哂然说道:“只怕你力敌固然不能,智取亦自取辱?”
    杨白萍格格荡笑说道:“淳于姑娘,我念你‘碧目魔女’之号,得来不易,列名‘武林四绝’身份极高,才想给你留些脸面,自行离去,在三日之内,寻个幽僻所在,静静等死!现在你既不服,那就告诉你好了,但千万不可激怒,否则当着这些武林人物,立告失魂成疯,恐怕连女儿清白,都保不住了!”
    淳于琬骇然问道:“你是说我业已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异毒力?”
    杨白萍得意笑道:“淳于姑娘,请放镇静一些,你如今早已内力难聚,真气难提,再若猖狂?无非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寻没趣,你大概猜不到,琴台上右边那具古琴的琴弦之中,便有一根是用九蒸九晒的‘三日失魂丝’蛇筋所制!”
    淳于琬在杨白萍发话之际,便已默察体内,觉出对方所言,果然不错!不禁心中难过已极,一语不发地,站起身形,离开“聚仙台”,向泰山大寨之外,含泪走去!
    她一来因知杨白萍所言是实,自己决不能再有激动,否则,不等三日,便即当众成疯,把“碧目魔女”声名,完全断送!
    二来真气难聚,无法施展所擅“碧目魔光”,连预先伏下的“毒狐”唐媚香的那着棋,也不能运用!‘如此情势之下,她不走何待?她只有遵从杨白萍所说,去寻个幽僻的所在,静静等死了!
    淳于琬一走,“聚仙台”上的所有群豪,无不趋炎奉势地,纷纷向“天香公主”杨白萍盛加夸赞!
    杨白萍也自得意扬眉笑道:“这位‘碧目魔女’的功力修为,委实惊人!我以为她连战两阵,并力举双鼎之后,真力必有相当消耗,足可仗恃所学,与其一斗!谁知她不但毫无疲态,竟能格外发挥潜劲,指弦传音,击毁双鼓!杨白萍睹状衡情,深知在场各位,无一是她敌手,才不得不施展出这种最后手段!”
    “峨嵋”蒙面道人听到此处,向杨白萍笑声问道:“杨公主,你怎会放心听凭淳于琬安然离去?万一‘碧目魔女’,能够除祛所中‘三日失魂丝’的剧毒,定必蓄怒重来,那时‘泰山大寨’之中,岂不势将伏尸累累,流血漂杵?”
    杨白萍微笑说道:“道长虑得虽是,但‘三日失魂丝’的剧毒,除了一种‘晶茎七叶芝’外,根本无药可祛?”
    蒙面道人笑道:“这种‘晶茎七叶芝’,出在何处?”
    杨白萍失笑答道:“我只听说过此芝可解‘三日失魂丝’奇毒,却不知出在何处?何况共只三日光阴,淳于琬即将失魂成疯,她便是知道这种‘晶茎七叶芝’的出产所在,也来不及赶去求取了呢!”
    蒙面道人“哦”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纵使那淳于琬折返‘泰山大寨’,向杨公主臣服求情,杨公主也无法救她的了!”
    杨白萍点头笑道:“九州聚铁,铸错已成,‘碧目魔女’淳于琬如今就是对我双膝下跪,杨白萍也只好说声‘爱莫能助’了!”
    蒙面道人听完之后,哈哈一笑,笑声中显然含蕴着颇为凄厉的悲伤意味!
    杨白萍吃了一惊,目注蒙面道人问道:“道长为何这样发笑?”
    蒙面道人摇头不答,却违反他一向惯例,伸手把脸上所戴的面罩取下!
    面罩取下,群雄愕然!
    因为除去面罩,现出来的是张英俊无比的漂亮脸庞,最少要比传说中的“峨嵋蒙面道人”,年轻上二十岁左右!
    “飞天蜈蚣”尤洪首先骇然大惊,向群雄颤声叫道:“诸位小心,他不是‘峨嵋蒙面道人’他……他……是‘金手书生’司……”
    “金手书生”司空奇七字,尚未说完,便惊得“天香公主”杨白萍、“三爪飞雕”刁振吉、烈火大师、善缘师太等人,纷纷离座而起!
    司空奇长笑一声,大袖双挥,身形电转,在这一刹那间,左手隔空吐劲,点了善缘师太晕穴,右掌猛推,把“三爪飞雕”刁振吉,击得肺腑翻腾,口中狂喷鲜血!并一腿飞起,施展“惊鸿战海,倒踏金波”身法,将烈火大师,踹得滚滚爬爬,跌出了丈许以外!
    这位“金手书生”一出手便威震全场,他不仅在咄嗟之间制住“辽东三杰”,井借着足踹烈火大师之势,飞身向杨白萍扑去!
    杨白萍身形犹未落地,背后疾风已到!
    她暗咬银牙,仰身翻弩,一式“反摘天星”,十指尖尖地,便向司空奇的咽喉要害抓来!
    这一招用得颇为阴毒,但“金手书生”何等威名?何等功力?对付这位“天香公主”杨白萍,简直宛如狮子搏兔一般,冷“哼”声中,迎着杨白萍十指飞抓之势,便自双掌齐落!
    右掌一记“雷霆服妖”,把“天香公主”杨白萍嫩葱似的十根尖尖五指,完全击断!
    左掌一式“百花园里占东风”,连点了杨白萍的五处大穴,并就势把这位业已瘫痪了的北六省绿林道的红粉渠魁,高高举起!
    “泰山”群寇本已为“金手书生”司空奇在一刹那间,独制“辽东三杰”的神威所震,如今再见总寨主十指齐断,奄搭搭地,被对方举在手中,自然越发一个个噤若寒蝉,面色如土!
    司空奇缓缓放下杨白萍,向她冷然叱道:“杨白萍,你身为北六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却怎地如此无能?我方才业已点了你的‘五阴绝脉’,照样留你三日活命!换句话说,我如今去找‘碧目魔女’淳于琬,倘若找到她,并救得了她,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三日后淳于姑娘失魂成疯之时,也就是你五脏齐沸,肝肠寸裂之际!”
    说到此处,略一偏头,两道冷锐无比的炯炯目光,凝注在“飞天蜈蚣”尤洪脸上,沉声叫道:“尤洪,像你这等人物,似乎不必由我出手诛除,莫如自己识趣,寻个了当的好!”
    “飞天蜈蚣”尤洪知道“金手书生”司空奇,决难放过自己,遂钢牙猛挫,回手自点心窝,一口鲜血喷处,便告绝命!
    司空奇眼看“飞天蜈蚣”尤洪自尽而死,方点了点头,缓步离开“聚仙台”,飘然而去!
    在场虽还有不少绿林凶邪,身上也各藏有不少极为厉害的兵刃暗器,但他们心胆俱碎,谁敢再捋虎须?竟一齐默然肃立,恭送这位伤了“辽东三杰”,点了“天香公主”杨白萍“五阴绝脉”,并逼死“飞天蜈蚣”尤洪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大摇大摆地步出“泰山大寨”!
    司空奇走出“泰山大寨”,失声一叹,心中难过万分!.因为自己这次改扮武林好友“峨嵋蒙面道人”模样,参与’“泰山龙虎斗”之意,原想暗中保护“碧目魔女”淳于琬,使她能独扫群邪,大大高兴一下!
    故而,自己始终在旁留神掠阵,暗用“传音入密”神功,揭破“天香公主”杨白萍的阴谋,提醒淳于琬,叫她应该擒贼擒王,不可在那些小魔小丑身上,过耗精力!
    等到淳于琬恃技逞强,力举双鼎,杨白萍乘机挑战之际,自己又假称敬酒,暗在淳于琬的杯中,化入一粒能补益真元的“参王神丹”,使她在饮酒后的相当时辰之内,自倍增真力!
    但千虑万虑,仍有一失,谁想到“天香公主”杨白萍会具如此深心?竞用“三日失魂丝”蛇筋,九蒸九晒,制成古琴琴弦,使淳于琬中毒饮恨,也使自己所费的一片苦心,完全付于流水!
    自己发现淳于琬中毒离去,不立即与她同行之故,是想从“天香公主”口内,套间出解毒方法,然后再追踪抢救!
    偏偏杨白萍也不知解法,只说出一种虚无飘渺的“晶茎七叶芝”,自己一怒之下,才击伤了“辽东三杰”,逼死“飞天蜈蚣”尤洪,并把“天香公主”杨白萍点了“五阴绝脉”!
    这一耽延,误了不少时间,“碧目魔女”淳于琬早已抱着满腹伤心,鸿飞冥冥地,不知去向。
    虽然“三日失魂丝”的毒力,三日便发,淳于琬决不会跑出“泰山”,但“泰山”范围不小,自己是否有把拄能够找得到她?
    何况,便算天借其缘地,找着淳于琬,自己又有何术能替她祛除奇毒?无非仍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与自己曾有同棺对卧,唇舌之亲的“碧目魔女”,在三日后,失魂成疯而已!
    司空奇越想越难过,一声清啸,展开身法,宛如电掣云飞般地,把左近几处峰头,完全寻遍,也没见着淳于琬的半丝踪影!
    他一面飞驰,一面并以“传音及远”的神功,不时呼叫,但所得到的,只是远山近壑,一片回音,又哪里有淳于琬的丝毫信息?
    一日,两日,时光如飞而逝,业已到了淳于琬即将毒发失魂的成疯之日!
    司空奇百寻苦夕,心力交瘁,终于未能有所收获!
    他一计时光,知道业已来不及在淳于琬未曾失魂成疯之前,把她寻着?遂钢牙微咬,目闪精芒地,不再盲目苦寻,竟自掉转头来,反扑“天香公主”杨白萍的“泰山大寨”代淳于琬完成心愿!
    司空奇的这种举措,是因心头仇火如焚,他要目睹“天香公主”杨白萍被点“五阴绝脉”的隐伤痛苦的发作,五脏皆裂,身遭惨死,以略为泄愤,并欲荡平“泰山大寨”,代淳于琬完成心愿!
    但谁知司空奇才到“泰山大寨”之中,便觉情形有异!
    寨中一般绿林豪强,仍自横眉竖眼,耀武扬威,丝毫没有总瓢把子即将惨死的颓废悲伤意味!
    司空奇何等机智?一见这等情形,便知事有变化,可能在这“泰山大寨”之中,来了甚么罕世高人!
    他蹑足举行,避开桩卡,扑向内寨!
    事情委实巧极,司空奇寻到“聚仙台”时,竟发现台上有不少武林人物,正在开筵饮酒,但前次是两桌盛筵,这次却只有一席!
    司空奇极为谨慎地,悄悄掩到一株参天古木之后,飘身纵上树顶,隐藏在浓枝密叶以内!
    这株参天古木,距离群邪聚饮之处,虽还有五六丈远近,但以司空奇的耳目之力,巳可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司空奇凝目细观,见席上共是六人,“天香公主”杨白萍也自赫然在座!
    其余五人之中,有三人便是在自己手下吃了苦头的“三爪飞雕”刁振吉、烈火大师、善缘师太等“辽东三杰”。
    另外两人,却是在江湖上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物!
    一位是年约三十六七岁的紫衣中年妇人!
    一位是身穿淡黄雷衫,极为俊美的少年书生!
    最令司空奇惊异的是纵令这紫衣中年妇人,或黄衣少年书生之中,有一位是点穴高手,能替杨白萍解除被自己所点的“五阴绝脉”,但是杨白萍的十根手指,分明已被自己所断,怎的如今竟也能复原如旧!
    司空奇深知若想令断骨还原,除非有武林人物所梦寐难求的罕世灵药,“千年续断紫玉神膏”!
    也就由于这“千年续断紫玉神膏”八个字儿,使司空奇忽然想起了那紫衣中年妇人,是何来历。
    因为这种“千年续断”灵药,风闻只在“北海金龙礁”上,长过一株,并已被一位隐居南荒的怪人掘去,配以其它十二种罕世药物,炼制成能使金创收口,碎骨还原的“紫玉神膏”!
    而这隐居南荒的怪人,却从来不参与中原武林的恩仇之事,世人遂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聚族而居,族人爱穿紫衣,个个均擅武功,并在所有兵刃暗器弩法的名称之上,都冠有一个“紫”字!
    如今,“天香公主”杨白萍在区区三日之内,断指便告复原,显然是有人用“千年续断紫玉神膏”,替她治疗,而这位年约三十六七的紫衣中年妇人,无疑的便是南荒紫衣族!
    紫衣妇人的来历,业已猜测得差不多,但那位相貌生得极为俊美的黄衫秀士,却也是一位陌生人物!
    此人既被“天香公主”杨白萍敬若上宾,自然必具奇能,但从他举止及眼神以上,却又看不出有甚么稀罕之处?
    司空奇身藏古木,正自心中盘算之际,那位黄衫秀士,已向“天香公主”杨白萍举杯笑道:“杨公主,小弟久仰盛名,此番随秦大姐同来‘泰山’,用意虽在寻取她族中遗宝,但何尝不想见识见识中原武林高手的神功绝艺?只可惜一步来迟,未能与名震海宇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及‘碧目魔女’淳于琬相遇,真是我‘玉手书生’公孙昌的一大恨事!”
    除此以外,并听出那紫衣妇人姓紊,前来“泰山”之故,是要寻回她族中所遗失的甚么珍奇宝物?
    这时,杨白萍举杯饮了一口,媚眼如丝地,看着“玉手书生”公孙昌,格格荡笑说道:“公孙兄无须引以为恨,虽然那‘碧目魔女’淳于琬因‘三日失魂丝’奇毒的潜伏时间已满,定已失魂成疯,离死不远!但杨白萍料准,‘金手书生’司空奇在睹状伤心之后,必将重扑此处!那时你们‘金玉双手’,会斗‘泰山’,岂不是桩足以轰动江湖的武林盛事么?”
    说到此处,她把美酒斟满,盈盈立起,双手捧杯,向那紫衣中年妇人,含笑说道:“秦大蛆,杨白萍深仰‘紫衣罗刹’秦凌霄的英名盛誊,今日又蒙见赐‘紫玉神膏’,代解‘五阴绝脉’,杨白萍愧无所报,只好把秦大姐搜索遗失百年以上的族中重宝一事,包在肩上了!”
    “紫衣罗刹”秦凌霄闻言,含笑说道:“杨公主请坐,些许‘紫玉神膏’,不算甚么,你若真能帮我把那座‘紫龙碑’寻回,则秦凌霄倒确是感恩匪浅!”
    杨白萍微笑说道:“小妹居住‘泰山’定要把它找出来,奉交秦大姐带回!”
    秦凌霄笑道:“我族中不肖之徒,虽然盗走‘紫龙碑’,但因难参妙用,在垂死之时,天良发现,曾托人送回四句隐语,我如今把隐语说出,或许对寻碑之举,略有益助!”
    语音止此,顿了一顿,目光横扫杨白萍及“辽东三杰”等人,始又说道:“峰有三岐,洞有四方,垂天匹练,碑玉中央!”
    司空奇闻言,遂暗中把这“峰有三岐,洞有四方,垂天匹练,碑玉中央”等四句话儿,紧紧记住!
    杨白萍听完“紫衣罗刹”秦凌霄所说的四句隐语,略为蹙眉,似在凝想。
    秦凌霄笑道:“杨公主想些甚么?莫非已对这四句隐语,有所参悟了么?”
    杨白萍点头笑道:“四方洞穴,虽尚不知,但三岐峰头,离此倒是并不太远!”
    秦凌霄大喜问道:“这‘三岐峰头’是在何处?”
    杨白萍伸手指着右前方一座极高山峰,含笑说道:“翻越过那座高峰,便可看见一座稍低峰头,峰巅微作三岔形状!”
    说到此处,目光一闪,又向秦凌霄问道:“秦大姐,你这四句隐语之上的第三句,‘垂天匹练’是指的飞瀑温泉之属?”
    秦凌霄点头说道:“杨公主的这种想法,与我完全相向!”
    杨白萍颇为得意地,抚掌笑道:“那就越发对了,因为那座尖端略作三岐的峰头之上,正有一条水势不小的垂空飞瀑!”
    秦凌霄高兴得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便请杨公主费神引路,我们立刻赶去搜查一下!”
    杨白萍摇手笑道:“今日已晚,搜寻为难,不如请秦大姐与公孙兄,在小妹‘泰山大寨’中,歇息一宵,等明日清晨,再由杨白萍奉陪前往!”
    她一面向“紫衣罗刹”秦凌霄说话,一面却以两道勾魂摄魄的冶荡秋波,向“玉手书生”公孙昌,暗中示意!
    公孙昌也是一位挑情圣手,花里魔王,见状自然懂得杨白萍的心意,遂也应声附和地,对秦凌霄加以劝说。
    秦凌霄难拂众意,遂只好答应明日再去搜寻那座“紫龙碑”,并称酒兴已足,提议各自散席安歇!
    司空奇等待群邪散后,略一沉思,立即飞身离开了“泰山大寨”,向据白萍所指的三岐峰方位扑去!
    因为他看出“紫衣罗刹”秦凌霄对于搜寻“紫龙碑”之事,极为重视,遂想先一步下手,寻着此碑,看看有何尊贵价值?或是伏在暗中,趁群邪专心搜索之际,一齐加以处置,替“碧目魔女”淳于琬报仇雪恨!
    他这一身武学,在当世称得上是旷代无双,全力施为之下,哪消多久?便翻越过杨白萍所指的高峻山峰!
    司空奇停步卓立,凝目一看,果然看见前面比此峰稍低的一座山峰的峰巅,略作三岐形状!
    他剑眉微轩,毫不迟凝地,扑向那座三岐峰,寻找那条垂空飞瀑!
    空山静夜,瀑响如潮,司空奇循声而寻,自然极为容易地,便寻到那条垂空飞瀑之处!
    如今峰巳寻得,瀑也找到,所差的便是一个方形石洞!
    司空奇心中略一盘算,认为这“峰、瀑,洞”三者,必有关系,自己只要循着飞瀑,察遍全峰,对那方形右洞,终必有所发现!
    他主意既定,因人在峰顶,遂从那飞瀑起源之处,慢慢往下寻去!
    这等垂天匹练,百泉珠玑的巨大瀑布,必然喷云溅雪,水雾如烟,使瀑布所经的山壁之间,长年保持湿润!
    山壁既然长年保持湿润,则所长的碧绿青苔,也定必分外湿滑!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瀑布两侧的山壁之上,石滑苔浓,使人极难着足!
    但“金手书生”司空奇,功力深于“碧目魔女”淳于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当世武林的第一高手,遂对这青滑山壁,毫无所怯,仍象一只大壁虎般,顺着那百丈飞瀑,从从容容地,往下寻找!
    一丈、两丈、十丈,二十丈……
    转眼间,他已贴壁下降了三十丈,虽然身负绝世轻功,无甚么惊险,但所着衣衫,却已无法避免地,被横飞水雾溅湿,水淋淋的贴在身上,觉得好不难受!
    复下降十来丈之后,约莫恰值峰腰,司空奇忽觉眼前一亮,不蔡精神陡振!
    原来瀑布另一百的山壁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大的方形有洞!
    方洞又发现,件件皆合隐语,只待入洞细寻,便不难把那座不知妙用何在?却被“紫衣罗刹”秦凌霄看得极重的“紫龙碑”寻着!
    事情看来虽已简单。但那方形石洞与“金手书生”司空奇之间,却还隔着一条水量甚洪,威势不小的垂空飞瀑!
    司空奇懒得再走回头路,遂打算索性藉此机会,考验考验自己的内家功力!
    他寻了一块可点足借力的小小突石,稳住身形,便即调聚自己的先天罡气!
    司空奇的先天罡气,果然惊人,他人未飞到瀑布之前,所运无形真力,业已把瀑布冲开空隙!
    罡气先排,身形后渡,果然被他凭着内家神功,横突急流,到了瀑布另—面山壁之上!
    如今,方形洞穴眼前,只消举步俯身,便可进入,但司空奇却剑眉深蹙,心中好不踌躇满腹!
    因为,他这一身躯切近,却发现大大怪事!
    这座方形洞穴,四周裂痕极新,分明不是甚么幽秘古洞,而是在一二日之间被人新近凿出!
    山石甚坚,在山壁肯石开洞,谈何容易,是桩极度艰难之举!
    这是何人所为?其童安在?莫非除了“紫衣罗刹”秦凌霄外,还有别人也知道那“峰有三岐,洞有四方,垂天匹练,碑在中央”等四句隐语,而先了一步地,来此搜索“紫龙碑”意欲攫奇!
    司空奇踌躇片刻,运用“传音入密”功力,向洞中发话说道:“洞中何人?‘金手书生’司空奇候驾一会!”
    他虽然报出了威震乾坤的“金手书生”字号,那方形石洞之中,却静寂无声,绝无丝毫反响!
    司空奇毕竟艺高胆大,留候片刻,见无回音,遂剑眉微挑,闪身窜进洞内!
    此举委实相当危险,倘若有甚对头预先潜伏洞中,从暗里骤下毒手,势将防不胜防!
    故而司空奇虽是冒险飞身入洞,但在身子周围却意存警戒地,布满了无形无相的“先天罡气”!
    他人洞以后发现石壁上刻有几行字迹!
    司空奇看清字迹,方知这秘洞口内,原为数万斤巨石所封,除了使用锋利宝刃,把预先装设在巨石上的方形机关劈开,令巨石自坠以外,根本别无它法可以开启这座秘洞门户!
    但万一天缘凑巧,有人能开门户,进入洞内,看清洞壁上留言,则务请记住三件要事!
    第一件是这洞中曲径通幽,占地颇大,并有三件珍奇宝物,可以凭藉缘福,试加寻找!
    第二件是洞中有座“紫龙碑”,埋藏得颇为险秘,倘若无意发现,千万不可对其妄动贪念,稍加触碰,便有奇祸!
    第三件是洞主遗骨尚存,入洞之人,若能善加掩埋,必将获得相当酬报!
    司空奇把壁上字迹,仔细看清,心中不禁更觉惊异!
    他不是惊异这石洞主人布置奇妙,而是惊异何人能万分凑巧地,破石入洞?以及此人今又何在?
    司空奇一面寻思,一面循着曲折洞径,向石洞深处缓步走去。
    这石洞主人说得丝毫不错,洞中果然曲径通幽,司空奇走了片刻,忽觉眼前一亮,到了一片占地不大大,但却精美异常的花园之内!
    园中奇花怒放,古树参天,并还有无数玲珑怪石,挺立在花树之间,配上一池清澈山泉,几座茅亭水榭,越发显得景物如画!
    司空奇见此情形,不禁摇头暗叹,洞主当年建造这座幽秘洞府之时,虽系利用造化神奇的天然妙晶。但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
    但洞势至此走尽,那三位珍奇宝物,一座“紫龙碑”,以及主人的遗骨,却一样也未发现。
    司空奇随兴漫步,走上一座建筑得极为精巧的小小水榭,倚着色泽微褪朱漆的万字形栏杆,向那清澈见底的碧波之中留为注目!
    碧波粼粼,使司空奇惘然生怅,因“碧”伤情地,想起了那位如今定已失魂成疯的“碧目魔女”淳于琬!
    司空奇自从在“太行碧城道观”的西厢配殿之内,与“碧目魔女”淳于琬,结了那段“棺内奇缘”以后,一缕情丝,便自紧紧缠在这位巾帼豪侠身上!
    自己为了使淳于琬能够享受独破“泰山大寨”的精神愉快,特意化装为“峨嵋蒙面道人”在暗中替她护卫,谁知“天香公主”杨白萍狡猾得太令人意外,竟使自己眼睁睁地,看看淳于琬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毒,而无法加以挽救!
    如今三日己过,不知淳于琬人在何处?以及失魂成疯之后,成了甚么模样?是否还有那等叱咤群囊的英风豪气?
    人在惘然痴想之中,最易发生幻觉!
    “金手书生”司空奇现在便是如此,他正对着那一池清澈碧波,凝想“碧目魔女”淳于琬如今人在何处?是否业已失魂成疯?成疯后又是一副甚么模样之际,碧波中水纹微漾,竟惭渐现出淳于琬那俏生生的身影!
    因为水波太清,使司空奇看得分明,淳于琬并未如他想象,成了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娘,她还是和以前丝毫无异,像株冰谷梅花般地,那样高,那样傲,那样冷,那样美!
    司空奇明知这是幻影,但也十分感到安慰地,长叹一声,自言身语道:淳于姑娘,我知道你这误中‘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必然劫数难逃!但若能在死前保持着这副绝世容光,也算是略减九泉之感了!
    “你是谁?为甚么像发疯般地,对着池塘,这样自言自语?”
    这几句清朗娇脆的语音,听得司空奇大吃一惊,赶紧抬头循声看去!
    一看之下,却使司空奇立时由大惊转为大愕,愕得张口结舌,呆在当地!
    原来池水中的淳于瑰,并不是幻影,而是倒影,那位使司空奇为之牵肠挂肚,黯然伤神的“碧目魔女”,竟好端端地,在一根玲珑云石之前,情石而立!
    司空奇略定心神,见她安然无恙,不禁喜益眉梢地,喊了一声“淳于姑娘”,便自飞身纵去,想对她慰问慰问!
    淳于琬脸色微变,不等司空奇身形纵到,忽然掣出那柄“五丁宝斧”,一招“沉香劈山”,向这位“金手书生”当头劈落!
    司空奇根本想不到对方会突下这等棘手?加之淳于琬斧重力沉,来势如电,遂告身濒绝险!
    但他功力太高,堪称当世第一英雄,万险之中,临危不乱,右臂猛往下甩,左臂猛往上扬,竟来了一式别开生面的“凌空懒驴打滚”,硬由斧锋之下,翻滚到斧背之上,逃过了裂脑分尸的劫数!
    格……格……格……格……呼!噗通!格……格……格……格……
    这是司空奇死里逃生之后,所起的一连串的有关声息!
    “格……格……格……格……”是淳于琬所作妖笑!
    “呼……”是她右手“五丁宝斧”劈空,又以左手对司空奇来了劈空一掌!
    “噗通”是司空奇凭着机智神功,勉强翻滚过淳于琬右手“五丁宝斧”斧锋,却逃不脱淳于琬左手的凌空一掌,硬被她打得飞出数尺,跌入池水之内!
    “格……格……格……格……”是淳于琬得手以后所发眉飞色舞的得意狂笑!
    “金手书生”司空奇全身水淋淋地,从池水中耽了起来,俊目凝光,看着淳于琬,满面诧异神色!
    他诧异甚么?
    他诧异的是淳于琬自从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毒之后,便已真气难提,内力难聚!
    但从自己适才所挨的一记“劈空掌力”的劲道之上,却体会出淳于瑰功力并未失去,仍可施展内家真力!
    淳于琬见他这副湿淋淋的落汤鸡的摸样,不禁嫣然失笑地,扬眉问道:“你难道还不服么?这样看我则甚?是不是还想尝我的‘五丁宝斧’滋味?”
    司空奇一抱双拳,苦笑说道:“淳于姑娘……”
    淳于琬插口问道:“谁是淳于姑娘?”
    司空奇苦笑答道:“你不是淳于姑娘,又有谁是呢?”
    淳于琬闻盲,一双妙目之中,忽现茫然之色,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
    司空奇至此,方知淳于琬果然灵智已昏,只不懂她怎又恢复武功。遂把神色放得极为缓和地,柔声笑道:“你叫淳于琬,号称‘碧目魔女’,来自‘雪山’,是所谓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中的‘武林四绝’之一!”
    他说出这些有关名号,是想藉此勾起淳于琬的一些记忆,期望她能慢慢恢复灵智!
    淳于琬听了司空奇的话儿以后,连眨妙目,想了一想,摇头说道:“‘碧目魔女’淳于琬这名号好熟,但我却想不出到底是不是她?”
    语音至此微顿,闪动着两只大眼,凝注在司空奇的脸上,怔怔地看了一会,扬眉含笑问道:“你……你是谁呢?”
    司空奇尽量使她触发记忆,自然地应声答道:“我叫司空奇,号称‘金手书生’,你还记得我么?”
    淳于琬目光茫然地,把“金手书生”司空奇的名号,念了几遍,摇头说道:“我不记得,我只觉得司空奇这个姓名,颇为可爱,但‘金手书生’这个外号,却又颇为可恨!”
    司空奇懂得她这种含有矛盾的奇异感觉,是由于心中对自己爱恨交织而生,遂顺着她的口风,微笑说道:“姑娘既觉司空奇可爱,‘金手书生’可恨,则我就暂时抛弃‘金手书生’的外号,以司空奇身份,同你谈谈话好么?”
    淳于琬点头笑道:“我正觉得孤单寂寞,你陪我谈谈话儿也好!”
    司空奇含笑叫道:“姑娘……”
    一语未毕,淳于琬便皱眉接口说道:“你既和我谈话,怎不走近前来,却站得这远则甚?”
    司空奇方待举步,但眼光忽与淳于琬手中所持的那柄“五丁宝斧”相触,不禁惊然一惊,欲言又却!
    淳于琬“哦”了一声,嫣然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这柄宝斧?但请尽管放心,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便不会用它劈你!”
    说完,果然把那柄“五丁宝斧”插在背后,向司空寄微笑招手!
    司空奇见她毫无病态,及中毒情状,但却失去记忆,忘掉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以及一切有关人事!遂剑眉微蹙地,一面缓步,一面含笑说道:“姑娘,你且尽你所能地,思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以前之事?”
    淳于琬瞪着两只大眼,摇头说道:“我……我……我不知道应该怎……怎样想法?”
    司空奇灵机一动,微笑说道:“我教你一个法想,你可以一步步地回想,比如在现在之首,你是用斧劈我,把我打入水中!但在用斧劈我,及把我打入水中之前,你又在作些什么?”
    淳于琬闻言,高兴得扬眉娇笑说道:“这个法儿真好,我想起来了,我在用斧头劈你之前,是在替我姊姊挖坟!”
    司空奇大出意外地,诧然问道:“你有姊姊,你在替你姊姊挖坟?你姊姊是怎么死的?”
    淳于琬摇头答道:“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死的?但我用宝斧替她挖了一庄石坟,把她埋了,你来看看我姊姊的坟儿好么?”
    司空奇听到此处,豁然悟出淳于琬所埋之女,定是这秘洞主人,遂点头道:“好,你把你姊姊埋在哪里?我跟你去看看!”
    淳于琬一笑回身,走到一块方形怪石之前,伸手把怪石提开,石下便现出了一个深穴!
    司空奇走到穴边,淳于琬竟异常大方地,拉着他的手儿,顺着地穴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去!
    美人携手,步入密室,这是何等旖旎风光,但司空奇如今却无心消受艳福,领略温柔,因为估觉得目前情况,难险重重,“紫衣罗刹”秦凌霄,“玉手书生”公孙昌,“天香公主”杨白萍,以及“辽东三杰”等,明日必来寻找“紫龙碑”,而淳于琬却还不知是否可以恢复记忆?
    万一到时灵智仍蔽,敌友难分,则自己应敌便难于顾她,顾她便难于应敌,那局面不知将要糟到什么地步?
    司空奇想至此处,已与淳于琬携手缓步,把三十来级石阶走完。
    迎面是扇圆形石门,淳于琬把门推开,司空奇只觉眼前一亮!
    门内窗明几净,满架琴书,布置得极为雅致,但东墙以下,却堆起了一座坟形乱石!
    司空奇指着那堆乱石,向淳于琬问道:“这就是你替你姊姊作的坟么?”
    淳于琬点头答道:“我把坟坑挖得极深,在我姊姊身上,又加盖了三床棉被,然后堆以乱石,我觉得我巳尽力,无法作得更好了!”
    司空奇点了点头,微叹一声道:“能够在这灵山胜境,埋骨长眠,应该已经是武林人物极为理想的收插结果了!”
    淳于琬忽然自那一双妙目以内,流露无限情思地,向司空奇嫣然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倒还不太讨厌!你既然如此说法,我们就长留此处,等死后埋在一起,也好与我姊姊,作个九泉之伴!”
    这几句话儿,简直把这位“金手书生”司空奇,听得心中充满一阵说不出是愁是喜的滋味!但忽又触动灵机,索性握着淳于琬的一只纤纤左手,也以含蕴无穷情意的温和目光,向她深凝深视地,点头笑道:“我愿意寸步不离地,与你相偕永世!
    至于死后同穴更是理所当然,称记不记得我和你曾经同睡在一口棺材里的事了?”
    淳于琬目中那种茫然神色又现,喃喃问道:“我几时和你曾……经同……同睡过一口棺材?”
    司空奇把声音放得异常柔和地,一面取手抚摸着淳于琬的左掌,一面低低说道:“你想想看,我们是在‘太行山碧城道观’的西厢殿之中,被‘中州三煞’,‘飞天蜈蚣’尤洪、‘黑煞真人’朝元子,及‘铁笔黄巢’鲍玉书等人,一同装进棺材,举行火葬……”
    淳于琬听到此处,蓦地扬眉叫道:“我想起来了……”
    但一语方出,却疾扬右掌,掴了司空奇一记耳光!
    司空奇完全出于意外,自然躲闪不开,实胚胚地,挨了一掌!
    这一记耳光,打得颇重,但司空奇不仅丝毫不怒,反倒以为她已恢复记忆,极其惊喜地,向淳于琬急急问道:“你……你想起了我们在‘太行山碧缄道观’之中,同睡在一口棺材……”
    淳于琬不等司空奇说完,便自摇头道:“我想不起这些事儿,只想起仿佛应该打你一记耳光?”
    司空奇闻言,不禁手抚被掴得又红又肿的俊脸左颊,为之失声苦笑!
    淳于琬见他被自己打得这重?竟又爱意陡生,惋惜地伸手轻抚司空奇的左颊,嗔道:“我心中一想起应该打你耳光,便不由自主地,倏然伸手,但你为甚么甘心挨打?连躲都不躲一下?”
    司空奇苦笑说道:“我何必躲?你曾经说过要打我十记耳光,如今才打了四记,还有六记不曾打呢!”
    淳于琬妙目凝光地,茫然问道:“我为甚么要打你那么多耳光?”
    司空奇见她委实扭不起以首之事,遂无可奈柯地,摇头叹道:“我们还是一步步地,倒序追溯,试上一试!你再想想你在挖坟埋葬你姊姊以前,是在做些甚么?”
    淳于琬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想了起来,我是从那三岐形山峰的瀑布之旁,启开这秘洞门户!”
    司空奇想起那秘洞门户,开得太巧之事,遂目注淳于琬讶然问道:“你怎会那样凑巧地,找到这三岐山峰,并在瀑布之旁,劈石开掘这个方形石洞的呢?”
    淳于琬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那题有“河岳七珍”字样的半册“七珍图”,翻到第二页,向司空奇指点着说道:“我有图形,自然容易找到,你看这不是三岐山峰?这不是瀑布?这不是瀑布中腰右侧,有个方形红点?我按图索骥,找到地头,拿起宝斧一阵乱劈,便把一块万斤大石,劈得自行坠落,现出了秘洞入口!”
    司空奇指着“七珍图”,向她问道:“你这四页图形,是从哪里得来的?”
    淳于琬茫茫然地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司空奇苦笑说道:“你再想想看,你是为了何事?才来启开这秘洞?”
    淳于琬神情凄惋地,幽幽一叹说道:“我不知为何竟然活不下去?只是想死!并想寻个幽僻美好所在,与世相绝地,静静死掉,故而依照图形,找到这秘洞之内来!”
    司空奇继续问道:“你再想想看,你好端端地,为何活不下去?是中了甚么毒还是受了什么气呢?”
    淳于琬紧蹙双眉,沉思有顷,连摇螓首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在这以前,仿佛是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轮廓迹象?”
    司奇空间到此处,业已把整个情况,了然于胸!知道淳于琬对于中了“三日失魂丝”奇毒之后的所经所遇,都可以想得起来,但对于先前各事,却已无法忆及!
    依照“三日失魂丝”的奇毒性质,及三日毒发之期已过说来,淳于琬如今应该是人已全疯,功力尽失!
    但目前所见事实,她不但功力未失,人也只有半疯状态,仅仅对如何中毒,及中毒以前的一切事儿,丧失了记忆能力!
    换句话说,淳于琬所中“三日失魂丝”的毒力,确实业已发作,但却似乎减轻不少,没有糟到想像中的那样厉害程度!
    淳于琬见他忽作沉思,不禁扬眉娇笑说道:“你在想些什么?”
    司空奇自然不必答复,却反而向淳于琬问道:“你如今还想死么?”
    淳于琬眼皮微转,含笑答道:“我有点想死,但也有点不想死!”
    司空奇扬眉问道:“这什么意思?死与不死之间,距离得很远呢!”
    淳于琬向估含笑凝视,目光如水地,缓缓答道:“假如要我孤孤单单地,独自幽居在这秘洞之中?我宁愿早点死去!但你要是肯陪我同留此地,我又有些不想死了!”
    司空奇长叹一声,拉着淳于琬的手儿,连连点头地,正色说道:“你尽管放心,在你失魂期间,我决不离开你半步!”
    淳于琬瞪着两只大眼问道:“失魂?你是说我失了魂么?”
    司空奇蓦然间想起自己初进秘洞之时,在石壁上所见“善埋主人遗体,必获相当酬赠”等语,遂向淳于琬问道:“你在埋葬你姊姊之时,可有什么奇异遭遇?”
    淳于琬“咦”的一声惊叫起来,向他扬眉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奇事?我姊姊真是有趣,她送给我的那根草儿,太好吃了!”
    司空奇诧然说道:“你姊姊不是已经死掉了幺?怎么还能送你草儿?”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挖好石坑!把我姊姊的遗体抱起,欲加埋葬之时,发现她身下石榻,有一小洞,洞中长着一株极好看的草儿,以及我姊姊的几句遗言!”
    司空奇问道:“她是不是要你吃掉那草儿,作为你替她埋葬遗体的酬报?”
    淳于琬惊奇得几乎耽将起来地,瞠目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聪明?你是在旁偷看了么?”
    司空奇笑道:“我不会偷看,只是胡乱猜测而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吃掉的那株草儿,是个什么形状?”
    淳于琬扬眉笑道:“那株草儿,漂亮得真是令我有点不忍吃它,它通体透明,像是水晶所铸,但吃起来却又入口便化,既香又甜,有如玉液所铸一般!”
    这“通体透明,像是水晶所铸”一语,听得司空奇大为吃惊地,急忙向淳于琬接口问道:“那株草儿,是不是形若灵芝,共有七根草叶?”
    淳于琬目光凝注在司空奇的脸上,摇头长叹说道:“你真是个怪人,我不懂你为何猜得出那株草儿形状,以及草叶之数?”
    司空奇“呀”了一声,缓缓说道:“这样说来,你是机缘极为巧合地,吃了一株‘晶茎七叶芝’了!”
    淳于琬好橡被他一言提醒般道:“不错,不错,我姊姊的遗言之上,曾经写明这株草儿,就是叫做‘晶茎七叶芝’呢!”
    司空奇此时,心中百绪如潮,暗想天下竟有这种巧事?“天香公主”杨白萍那“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只有“晶茎七叶芝”可解,淳于琬竟就偏偏机缘偶合地,服食了一株“晶茎七叶芝”的罕世仙芝!
    但淳于琬既巳获服此芝,却又为何未能解毒?仍忘却过去,对“泰山大会”以前各事,无法记忆?
    司空青想来想去,总算被惟从矛盾之中,归纳出一种解释!
    他认为淳于琬虽然机缘巧合,得服“晶茎七叶芝”,但时间上已稍晚了些。
    倘若她在中毒未久之时,得服灵药,自然毒力全消,一切复原如旧!
    如今,淳于琬却是在中了“三日失魂丝”毒力的三日以后,方始有此奇遇,故而灵药效力减低,只能使她不致成疯惨死,并恢复功力,但却不能使她完全解毒地一切恢复如初时!
    司空奇从极端矛盾中归纳推理至此,自觉无甚谬误,总算是对于过去淳于琬来遭劫数,恢复功力,及失去记忆等事,有了可说得通的虚疑解答!但对未来的两件严重问题,却感到相当忧虑!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怎样才能使淳于琬恢复记忆?但连专解“三日失魂丝”奇毒的“晶茎七叶芝”,尚且无法收效,则自己又如何想得出什么扭转乾坤的办法?
    第二个问题,则是“紫衣罗刹”秦凌霄、“玉手书生”公孙昌、“天香公主”杨白萍、及“辽东三侠”等人,明日便来搜寻“紫龙碑”,秘洞门户已开,他们自然一寻就到,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动地惊天的剧烈战斗!
    杨白萍及“辽东三侠”,虽然均在自己手下,吃过苦头,但那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或许这几位身为绿林渠魁的成名巨寇,还有什么独门杀手,和专长功力,未曾施展!
    至于“紫衣罗刹”豪凌霄,“玉手书生”公孙昌二人,则根据自己的目力判断,必是比杨白萍等人功力更高,更难斗,不可轻视的世外凶邪!
    倘若淳于琬是在正常情况下,“金手书生”司空奇与“碧目魔女”联手对付这六名邪恶三人,自然稳操胜算,无足为虑!但如今淳于琬是在半疯状态之中,不仅喜怒难测,并须顾虑她临时变性,敌我不分,却教自己怎样能够下手应敌?
    淳于琬见状玉容一冷,嗔声说道:“你想些甚么?愁些甚么?假如不愿陪我在此,尽管请便,让我孤孤寂寂死去,和我那姊姊,在泉下作伴好了!”
    司空奇见她果然喜怒无常,赶紧赔笑说道:“我已经答应与你互相厮守,永世不分,怎会不愿陪你?所以发愁之故,只是为了有两件难题,想不出应该怎样解决而已?”
    淳于琬“哦”了一声,转怒为喜地,扬眉笑道:“你不妨把这两件难题说出,让我来替你解决一下?”
    司空奇闻言,不禁心中一动,暗想淳于琬如今是个半疯状态的非常人,自己何不就把这非常之事相告,倒看她是否想得出什么非常办法?
    想到此处,便向淳于琬点头笑道:“好,我便把问题说出,让你来想办法!但你必须相信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儿,都是真情实事!”
    淳于琬瞪目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奇把语言放得异常温和地,含笑说道:“因为我如今要说得便是你怎样中毒失去记忆之事,你虽已茫然淡忘,却不妨完全相信我的话儿,听说当初经过!”
    淳于琬点头笑道:“好,我相信你,你说!”
    司空奇遂把“泰山大会”之事,详述一遍,说完,又向淳于琬笑道:“如今使我深觉焦虑的两个问题,便是怎样使你解毒,恢复记忆!以及明日怎样应战?”
    淳于琬静静听完,毫不考虑地,扬眉笑道:“第二个问题好办,应战之策,无非打架,把那‘天香公主’、‘紫衣罗刹’、‘玉手书生’等人,痛痛快快地,揍上一顿便了!”
    司空奇笑道:“打架虽是打架,但你一定要把敌我之间分得清清楚楚才好!”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怎分不清楚?我的朋友只有你‘金手书生’司空奇一个,余下的便都是敌人!”
    司空奇点头笑道:“你就是这样紧紧记住便好!但第一个问题,大难……”
    淳于琬摇了摇头,目光微闪说道:“我觉得并不一定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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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秘室奇情
    司空奇目中一亮,扬眉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淳于琬含笑答道:“要想替我解毒,似乎应该先弄清楚那‘三日失魂丝’的毒力,是否真正只有‘晶茎七叶芝’能解?”
    司空奇皱眉说道:“根据‘天香公主’杨自萍所说,除了‘晶茎七叶芝’外,根本别无解药!”
    淳于琬朱唇一撇,冷笑说道:“照我听你适才所告经过而言,那位‘天香公主’杨白萍分明阴刁无比,心机极深,你为什么相信她所说的定是真话?”
    司空奇苦笑说道:“这已经是我假扮‘峨嵋’蒙面道人,向杨白萍所探的背后之言,难道还有什么法儿,可以探悉真相?”
    淳于琬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我有一条妙计,可探查出‘三日失魂丝’的奇毒,是否另有解救之法。”
    司空奇知道,近乎疯癫之人,不是白痴便是天才,其智慧往往还非常人可及!又惊又喜地,急急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淳于琬应声笑道:“这个还不简单?你连夜去把那具古琴上用‘三日失魂丝’蛇筋所制的琴弦偷来,井准备一点美酒,设法使明日来人也中奇毒,却看那‘天香公主’杨白萍,怎样处理,不就明白了么?”
    司空奇“哎呀”一声,愧然笑道:“这真是一条绝顶妙计,我怎么全未想到?……”
    语音至此略顿,忽又皱眉说道:“但我去‘泰山大寨’盗取‘三日失魂丝’蛇筋所制琴弦,岂不是把你一人,留在这秘洞之内?”
    淳于琬失笑说道:“留我一人在此,又有何妨?你未来此之前,我不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么?”
    司空奇点头笑道:“我去一道也好,但你必须在此等候,不许出洞,也不许离开!”
    淳于琬神情乖顺地,微笑说道:“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世界之上,只有你一人是我的朋友,我怎会不听你的话儿呢?”
    司空奇听她这样说法,遂颇为放心地,离开这鬼斧神工的秘密洞府,重向“泰山大寨”赶去!
    两地相距,本不甚远,加上“金手书生”司空奇那等宛如电掣星驰的绝世脚程,更是转眼即至!
    此时,夜深人静,天约三更,司空奇悄悄掩入“泰山大寨”,点倒一个值夜喽罗,逼问他那两具古琴的藏放所在?
    这喽罗虽被逼指点,司空奇寻得那两具古琴,但却不知哪一具古琴的琴弦,才是用“三日失魂丝”蛇筋所制?
    司空奇无可奈何,只得戴上鹿皮手套,把两具古琴上的琴弦,一齐取下,再复以二合一地,拧在一起!
    拧好琴弦,复盗了一葫芦美酒,司空奇便挟着那名喽罗,潜出“泰山大寨”!
    直到了三岐峰下,司空奇方把那名喽罗,点了晕穴,藏在茂草之中,使他非经过一昼夜,不会自行苏醒!
    因为他对于自己这种盗取“三日失魂丝”蛇筋,安排妙计之前,决不容“天香公主”杨白萍等人,在事前获得任何讯息!
    司空奇将请事安排妥当以后,便即转回秘洞,却谁知令人烦恼之事,又告发生!
    秘洞依旧,但那位失去记忆,功力虽存,精神恍惚,属于半疯状态中的“碧目魔女”淳于琬,业已鸿飞冥冥地,不知何往?
    司空奇这一急非同小可,几乎搜遍了整座秘洞,仍告芳踪渺渺,不见伊人!
    最后,他寻到秘洞主人埋骨的密室以内,却见室中那具卧榻,业已被人掀翻,榻下石地之上,植着一方高才尺许,上绣双龙,宝光闪闪的紫色玉碑,碑前地下,并溅有不少血迹!
    司空奇恍然顿悟,这方上绣双龙的紫色玉碑,便是“紫衣罗刹”秦凌霄所急欲相寻的“紫龙碑”!
    秘洞主人曾在洞口壁上留言告知洞中有三件异宝,可凭缘遇找寻,但妄动“紫龙碑”者,却必酿奇祸!
    这留言是刻在暗处,自己天生夜眼,一望即知,但寻常人却须点起灯火,才可看见!
    看这洞中情况,定是淳于琬无意中发现“紫龙碑”,而不知禁忌地,撼动玉碑,遭了祸事!
    自己一时疏忽,忘了把这种禁忌,告知淳于琬,致使她惨遭祸变,岂不问心难安,悔恨欲死?
    司空奇正在伤神,但忽又转念,暗想其中显然还有蹊跷,因淳于琬倘已死去,尸身应该就在这密室之中,倘若只是受伤?则为何她不留在洞中,等待自己,却独自去往何处?
    这种矛盾事情,几乎搅乱了“金手书生”司空奇的神色!转瞬之间,曙光已透司空奇深知,“碧目魔女”淳于琬既告失踪,则一时半时之下,势必难于相寻,而“天香公主”杨白萍等人,却已即将到达!
    他权衡缓急,只得静摄心神,把“碧目魔女”淳于琬暂置度外,在这秘洞之中,略作布置!
    司空奇寻出那几只酒杯,斟潜美酒,放在石案之上,把石案放在密室当门,并伸指刻石为书,写了“英雄谁有胆,敢饮一杯无”?十个大字!
    写完字迹,他便带着那根不知何为“三日失魂丝”蛇筋,何为真正琴弦的拧合长绳,藏在秘洞入口处的沉沉暗影之中,并把那根长绳,一段段地,劈成六段!
    天到卯牌时分,蓦然听得“天香公主”杨白萍在洞外笑声叫道:“公孙兄、秦大姊快来,这不就是那方形洞穴么?”
    司空奇闻言,知道“辽东三杰”未来,并猜出杨白萍可能是请他们留守“泰山大寨”。
    “紫衣罗刹”秦凌霄与“玉手书生”公孙昌,听得杨白萍这样一叫,均纵身赶过,到了秘洞口外!
    他们也觉得洞口的斧凿之痕太新,有些疑诧,但因自恃功力,也就未多理会地,一齐进入洞内!
    司空奇根据自己昨日所见,判断生性极为淫荡的“天香公主”杨白萍,必会和那相貌长得风流俊俏的“玉手书生”公孙昌,勾搭成奸!
    换句话说,就是杨白萍对于公孙昌,关怀更切!
    故而,司空奇拿定主意,要利用这位“玉手书生”公孙昌,来试探杨白萍知不知道除了“晶茎七叶芝”外,还有甚么其他法儿?能解除“三日失魂丝”的毒力!
    他天生夜眼,暗中视物,如同白昼,看清“天香公主”杨白萍在前,“紫衣罗刹”秦凌霄居中,“玉手书生”公孙昌殿后,三人鱼贯前行,摸索前进!
    他们因见洞口斧痕犹新,也恐洞中藏有敌人,会猝然加以袭击,故而不敢点燃火折于,倒给了司空奇一个绝好机会!
    司空奇艺高胆大,加以能暗中视物,遂乘着“玉手书生”公孙昌,走过自己身边之际,取丁一截两根拧合的琴弦,悄悄向公孙昌的手中塞去!
    “玉手书生”公孙昌哪里想得到还有一位不属于自己一群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在旁,他觉得有人向自己手中塞进一物,还以为是秦凌霄或杨白萍所为,竟毫不迟疑,接将过去,加以摸索!
    这截琴弦,均系由一根真正琴弦,及一根“三日失魂丝”蛇筋,合拧而成,公孙昌未戴鹿皮手套,一加摸索之下,自然便中了奇毒!
    司空奇所料不错,“天香公主”杨白萍生性极淫,她在昨夜之间,已与“玉手书生”公孙昌,携云握雨地,有了暖味情事!
    新欢伊始,杨白萍自然对公孙昌分外关心,何况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秘洞之中?杨白萍略为止步,让“紫衣罗刹”秦凌霄先行,自己则靠近公孙昌身旁,向他低声笑道:“公孙兄,你适才惊呼则甚?莫非有了甚么重要发现?”
    公孙昌起初以为是杨白萍递给自己甚么体己物件?如今听她这样一问,遂知道不是杨白萍所为,转而猜到秦凌霄的身上!
    他与秦凌霄虽然同来“泰山”,却被此结识未久,但荡女淫男一拍即合,也已有了肌肤之爱!
    秦凌霄虽风韵犹存,毕竟徐娘半老,哪里比得上“天香公主”杨白萍浓艳无比,全身都是魅力!
    故而,一到“泰山大寨”,公孙昌便在半夜中做了次偷嘴馋猫,但却防范秦凌霄妒海生波,仍把她蒙在鼓内!
    周旋二女,左右为难,如今,他又以为是秦凌霄有甚东西塞给自己,道也不便告知杨白萍,只好含糊其词答道:“杨公主,我不是有甚发现,只觉得这秘洞颇为深远,其中倘若设有机关埋伏,确属不易防范!”
    公孙昌一面说话,一面却仍在思索,秦凌霄这塞到自己手中两根短短丝维似的东西,究属何物?她又复半途抽了回去,更是何意?
    他念犹未了,杨白萍娇笑说道:“公孙兄请看,前面已现光亮,大概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果然,再经两个转折,杨白萍等三人,便走出这段黑暗通道!
    秦凌霄目光四扫,失声笑道:“真想不到,这个地方有此妙景!”
    杨白萍仔细地打量了这一切!
    公孙昌皱眉说道:“此处景色虽佳,究竟有甚么秘密所在?”
    杨白萍忽然目闪奇光,指着一块玲珑巨石说道:“玲珑怪石之下,是一个巨大地穴!”
    原来,司空奇因欲诱他们进入密室,遂特意移开巨石,使石下地穴现出!
    公孙昌为了要在杨白萍、秦凌霄面前,表示英雄气概,遂首先闪身纵过,以掌凝功,护住当胸,缓步沿着石阶,走下地穴!
    杨自萍与秦凌霄也随在公孙昌身后,凝神四顾,防范有甚不测突变?
    下完石阶,公孙昌又不禁“咦”了一声,看见一间密室的当门之处,摆着一张石桌,桌上并放了几杯美酒!
    他走到桌前,见桌上有人用内家指力,刻出了十个字儿,写的是:“英雄谁有胆?敢饮—杯无!”
    公孙昌双眉高挑,端起一杯美酒,以鼻微嗅,并用舌尖略为辨味,便自一倾而尽!
    杨白萍见状,欲待阻止,业已不及,遂向公孙昌柳眉深蹙地,微嗔说道:“公孙兄,你怎么这样莽撞?这种酒儿,其中必有蹊跷,哪里能够……”
    公孙昌不等她话完,便自指着石桌上的“英雄谁有胆?敢饮一杯无”的字儿,纵声狂笑说道:“杨公主请看这十个字儿,公孙昌倘若连喝一杯的胆量,都告没有,我还闯的甚么江湖?会的甚么四海八荒的英雄豪杰?”
    杨白萍闻言,对他白了一眼,秦凌霄却含笑说道:“杨公主不要替他担心,他眼睛极尖,鼻子板灵,一条舌更是妙用无穷,我相信酒中定然毫无花样!”
    杨白萍仍不放心地,也自端起一杯美酒,抽出银簪,插入试验,见确实其中无毒,方嫣然一笑地,与秦凌霄、公孙昌,越过石桌,进入密室!
    这时,地上血渍,已被司空奇拭去,室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便是那座石坟,及那座上刻双龙的紫色玉碑!
    杨白萍只对石坟瞥了一眼,便指着那座宝光闪闪的紫色玉碑,向秦凌霄扬眉笑道:“秦大姊,这座上刘双龙的紫色玉碑,大概就是你自边荒远来,竭欲相寻的‘紫龙碑’了?”
    察凌霄满面喜色地点头笑道:“不惜,这座‘紫龙碑’,关系我全族太重,今蒙杨公主引导寻获,真叫秦凌霄不知怎样对你表示感谢才好?”
    杨白萍笑道:“秦大姊对小妹已有解除‘五阴绝脉’的救命深恩,哪里还用得着说甚么感谢之语?但这座‘紫龙碑’,除了玉质颇佳,雕工极细以外,尚具何种妙用?为何对于贵族关系甚重?秦大姊能否见告?使杨白萍长点见识!”
    秦凌霄欲言又止地面露难色,苦笑说道:“这是我族中一桩重大秘密,族人均立誓,不告外人,杨公主请恕我秦凌霄有违尊命!”
    杨白萍听她这样说法,自也不便相强逼问,遂微笑说道:
    “既然秦大姊有些隐衷,杨白萍自然不便追问,我且替你把这‘紫龙碑’取出,让秦大姊带回南荒便了!”
    她一面发话,一面便向那座紫色玉碑走去。
    秦凌霄急急叫道:“杨公主,切莫动手!”
    杨白萍停步转身,面带不悦神色说道:“秦大姊放心,杨白萍尚不知道这‘紫龙碑’有何妙用?不至于舍起趁火打劫的觊觎之念!”
    秦凌霄连摇双手,含笑说道:“杨公主请莫多心,我叫你不要动手之意,是因这‘紫龙碑’中,设有颇为厉害的埋伏机关,外人倘若不知底细,难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误受伤损!”
    杨白萍闻盲,方知自己过分多疑,不禁觉得脸上讪讪地,有点不好意思!
    秦凌霄走到那座“紫龙碑”前,指着碑上所荆双龙的一对凸出龙眼,向杨白萍微笑说道:“杨公主,这一双龙眼之中,藏有厉害埋伏,右眼中是一蓬毒针,左眼中是一种会使所沾皮肤,变成紫色,无法洗涤得掉的奇异药汁,只须略撼‘紫龙碑’,毒针及药汁两者,便告怒喷而出!”
    藏身暗处,静静偷窥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听到此处,方始恍然大悟,知道“碧目魔女”淳于琬,定是如同秦凌霄之言,误撼“紫龙碑”中了毒针药汁之属,甚可能容颜被毁,面目全非,才悄悄离去,不愿再与自己相见!
    杨白萍听完察凌霄的话儿以后,扬眉笑道:“秦大姊,你既说‘紫龙碑’设有埋伏,却是怎生取法?”
    秦凌霄笑道:“此事倘若知道底细,便极为容易防范!只有把那龙眼睛珠,向左微拧,便可卡住机簧,停止其妙用!”
    语音一了,果然伸手把碑龙睛,向左略为拧转!
    公孙昌见状,向杨白萍摇头笑道:“杨公主,幸亏秦大姊深知底细,若是换了你我,盲目从事,便不免要猝不及防地,吃了相当苦头的了!”
    杨白萍方自含笑点头,秦凌霄业已指着那座“紫龙碑”,向他们笑声说道:“如今这‘紫龙碑’上的妙用巳停,毫无顾忌,便可以放心大胆地,下手取出的了!”
    一面说话,一面俯身双手握住那“紫龙碑”,暗凝真力,先行略略摇撼,再复往外猛劲一拨!
    谁知不拔还好,一拔之下,“紫龙碑”上宝光忽闪,“砰”然巨震,竟爆炸成无数碎玉!
    秦凌霄既能替“天香公主”杨白萍解除被“金手书生”司空奇所点“五阴绝脉”,一身功力,自然极强,也属当世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
    但如今,一来以为“紫龙碑”的妙用已止,毫无防范之心!二来“紫龙碑”爆力奇强,仓促间运气相御,遂被那无数紫色碎玉,打得遍体鳞伤,周身血污狼藉地,晕死过去!
    司空奇藏身暗中,见了这种情景,不禁又自惊心,又自暗谢,替“碧目魔女”淳于琬庆幸不止!
    因为淳于琬倘若不是误中毒针毒汁,则必会拨动“紫龙碑”,而遭遇“紫衣罗刹”秦凌霄所受这副触目惊心惨状!
    杨白萍意见变起俄顷,自然大惊失色,赶紧替秦凌霄察看伤势,并向她口中塞进一粒灵药!
    公孙昌动作极快,“紫龙碑”才一爆碎之际,便已闪出老远,他本来认为秦凌霄已死,如今既见杨白萍喂她服食灵药,遂扬眉问道:“杨公主,秦大姊不妨事么?”
    杨白萍叹道:“公孙兄快来,秦大姊人虽未死,但伤势太重,我们且各以内力传功,先替她护住中元,维持一口游丝气息,然后再设法挽救!”
    公孙昌闻言,遂赶紧飘身纵过,伸掌贴住“紫衣罗刹”秦凌霄的“脊心”大穴,杨白萍则伸手贴在秦凌霄的“丹田”部位!
    司空奇见状剑眉微轩,从俊脸上浮起了一丝会心微笑!
    因为,他记得“泰山大会”之时,杨白萍曾经说明,凡属中了“三日失魂丝”奇毒之人,切忌动怒,及提聚内力!
    平心静气之下,所中奇毒须在三日后才会发作!但若一动怒提力,将神智忽逆地,失魂成疯!
    如今,“玉手书生”公孙昌掌贴秦凌霄“脊心”要穴,必在凝力传功,自己倒看他是否即将失魂成疯,以及杨白萍有无办法解这种奇毒的秘密的方法?
    杨白萍掌贴秦凌霄的“丹田”要穴,一面缓缓传功,一面细心诊察这位“紫衣罗刹”脉息,并向公孙昌媚笑道:“公孙兄,秦大姊一身的功力,确极深厚,她受了如此重伤,居然中元未脱,看来一条命儿,似乎保住了呢?”
    公孙昌听完话后,目中忽射奇光,双眉轩处,掌心一吐,竟向业已重伤垂危的“紫衣罗刹”秦凌霄,施展出“小天星内家煞手”!
    无论秦凌霄功力多高,但在如此情况之下,却哪里受得了如此重击?
    只听她闷“哼”一声,五官七窍之中,鲜血齐喷,立即应掌气绝!
    杨白萍自然大吃一惊,耽起身形,目注公孙昌,讶然问道:“公孙兄,你……你此举却属何意?秦大姊生机未绝,一息犹存……”
    话犹未了,公孙昌便答以一阵暴戾无停的纵声狂笑!
    杨白萍哪里知道,这位“玉手书生”公孙昌,会中了“三日失魂丝”奇毒?并已失魂成疯!竟在眼珠微转之后,别有会意地,“哦”了一声,格格荡笑说道:“昌哥,原来你此举另有深意,是不是嫌这家伙夹在我们当中讨厌,才趁机把她除掉,独享风流并高枕无忧了!”
    公孙昌并不答话,只是用痴呆呆的两眼,死死地盯住杨白萍,咧着嘴“哈哈”傻笑。
    杨白萍见此情形颇象中了“三日失魂丝”奇毒!
    她认为这种奇异事情,定有人故意安排,其目的必在逼使自己为公孙昌祛除所中奇毒,而藏在暗处,窥探怎样祛毒之法!
    假如自己所料不情,则这藏在暗处,故布圈套之人,必是“金手书生”司空青,而司空奇的用直,又必在搭救“碧目魔女”淳于琬!
    杨白萍想到此处,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对于“金手书生”司空奇,业已深知厉害,忽然想起对方已为了淳于琬被害之事,把自己恨入骨髓,只要获悉怎样祛解“三日失魂丝”奇毒的秘密以后,必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根据这种警觉,自己不仅不能对公孙昌立即施救,泄漏秘密,更要编造一套谎言,方能使“金手书生”司空奇有所期待,不敢发难,而所凭自己安安稳稳地,回转“泰山大寨”!
    杨白萍想通利害,遂故意装作焦急异常,向公孙昌皱眉问道:“公孙兄,你……你……你怎么有点神智不清?像是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吧?”
    公孙昌只会痴笑,哪会答话?
    杨白萍讶然自语说道:“奇怪,他真中了‘三日失魂丝’的青毒,但我就不相信,除了我‘泰山大寨’中的特别琴弦以外,哪里还会有这种罕世难见的毒物出现?”
    司空奇哪里知道杨白萍是在自拉自唱,诡计连篇?遂仍藏身暗处,注视她对公孙昌如何下手解救?
    杨白萍脱身之计早定,遂又向公孙昌说道:“公孙兄,其实我要替你祛解这种‘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倒也不难,但解毒药物,现在‘泰山大寨’以内,但你现已成了这般模样?却叫我怎忍心独自回寨取药?”
    司空奇听得心中一喜,暗想此事果被“碧目魔女”淳于琬言中,杨白萍前语不实,除了“晶茎七叶芝”外,她“泰山大寨”之中,另有足以祛解“三日失魂丝”奇毒的独门解药!
    如今,自己只要晴晴尾随杨白萍,等她取出解药之际,夺过手来,再复海角天涯地,找寻着淳于琬,便可使她祛除余毒,恢复记忆,免得这位绝代侠女,伤心饮恨,永在半疯状态之中。
    他方想到此处,杨白萍好似下了大决心地,又复咬牙叹道:“公孙兄,我为了你这小冤家,决心不顾手下群豪贻笑,把你抱回大寨,加以施救!等你痊愈之后,索性正了名份,封你个‘天香驸马’便了!”
    说完,便低下腰抱起公孙昌,走出秘室!
    司空奇生恐她发觉,遂闪身缩到壁角暗处!
    天下事往往巧合无端,司空奇这一移动身躯,退到壁角,却无意中摸得壁角有一拳大暗穴!
    司空奇手在穴口,便觉穴中凉沁沁地,有异寻常,遂随手伸入穴中,略加摸索。
    这暗穴共有尺许深浅,但穴中却放着一枚入手光滑生凉的鸭蛋形状之物!
    司空奇忽然想起这秘洞主人在洞口壁上所留,说明洞中有三件异宝,可各凭福缘觅取之语,遂顺手把这蛋形之物取出!
    他是天生夜眼,可在暗中视物,目光略为一瞥,便看出所取之物,果然是只五彩玉蛋!
    这时,“天香公主”杨白萍已抱着她那位准备封为“天香驸马”的“玉手书生”公孙昌,走出秘室!
    杨白萍为了证实自己所猜测之事,一面缓步徐行,一面却把全身功力,贯注在双耳以上,听取是否有人在暗中跟踪?
    若照司空奇的功力而言,杨白萍更难发现敌踪,但常言道得好:“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杨白萍既已全神专注此事,终于被她听出些蛛丝马迹,知道果然有位武学极高之人,在暗地跟踪自己!
    她证实所料不误之后,遂不动声色地,暗自狂笑忖道:“金手书生”司空奇呀!饶你奸似鬼,也得喝上一碗老娘的洗脚水!我若不令你与‘碧目魔女’淳于琬二人,一齐身败名裂,无颜见天下英雄!我就不再称为北六省豪强巨鼎,绿林盟主!
    出得秘洞,扑奔“泰山大寨”,司空奇始终在杨白萍的身后七八丈处。
    杨白萍为了使司空奇易于上当,竟吩咐“泰山”群豪,一齐保持镇静,谁也不许在寨中妄自走动!群豪慑于她的淫威,不敢多加询问!
    这种举措,显然是使“金手书生”司空奇可以减少顾忌地,随后跟来,中她的恶毒妙计!
    换在平时,司空奇必会生疑地,略运智慧,细加推测以后,也就恍然大悟!
    但如今司空奇却因关怀“碧目魔女”淳于琬太甚,急于探寻“三日失魂丝”解药,故而不仅毫未生疑,反倒颇为高兴,亦步变趋快,追随在“天香公主”杨白萍的身后!
    杨白萍对当前形势,洞微于胸,深知“金手书生”司空奇肯放自己回巢穴之故,无非意在解药!
    无论解药真假,对方只要一到手,自己与公孙昌二人,便立将惨遭处置,难逃惨祸!
    杨白萍已有通盘计划,她遂把公孙昌抱到一间看来平常,其实满布机关的密室以内!
    她装作吐了一口气,将公孙昌轻轻放在软榻之上,摇头自语道:“公孙兄,幸亏我把那‘三日失魂丝’炼成琴弦之际,留有退步,保存了一粒用蛇丹元所制,独一无二的罕世解药!否则,你便将抱恨终身,永远成疯了!”
    一面发话,一声从软榻旁边的小几之中,寻出一粒朱红蜡丸!
    司空奇在门外窃探至此,哪肯放过这千载一时良机?遂乘着杨白萍刚把那粒朱红蜡丸取在手中之时,便自闪身进室,伸手搜夺!
    杨白萍对于司空奇这种举措,早在意中,但却装做大出意外地,惊叫一声,纵身往躺在软榻上的“玉手书生”公孙昌扑去!
    软榻设有机关,杨白萍才一登榻,便与公孙昌二人,安然无恙地,翻入位居这密室地底的另一秘室!
    但杨白萍却故意留慢半步,听凭司空奇从自己手中,把那粒朱红蜡丸抢去!
    司空奇本意却想抢得解药之后,便顺手把“天香公主”杨自萍,“玉手书生”公孙昌二人,加以处置!
    如今,软榻翻处,人已失踪,自然只好打消了这种念头,赶紧离开密室,出驰“泰山大寨”!
    司空奇取出朱红蜡丸,放在鼻间略闻,竟得隐蕴异香,知是灵药,不禁高兴已极地,仔细藏好!
    但他哪里知道,这粒朱红蜡丸却是“天香公主”杨白萍仗以荒淫的床帏秘宝,烈性春药!
    假如他寻见“碧目魔女”淳于琬后,必然立把这粒朱红蜡丸中所封丹药,喂她服下!
    淳于琬人已半疯,再服食这粒蚀骨销魂的烈性春药,却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结果必然不堪闻问,但“金手书生”司空奇却毫无警觉,反倒欣欣得意地,带着这粒足以败人名节的邪恶丹丸,到处追寻淳于琬的踪迹!
    秦关百二,燕云千重,边塞风高,蛮荒瘴弥!,“金手书生”司空奇东西南北,几乎踏遭了万水干山,却仍寻不见淳于琬的踪迹!
    他逢人探询之下,也无人说出见过这名惊天下的“碧目魔女”!
    淳于琬究竟去了哪里?
    “鄱阳湖”中,小岛颇多,这些岛屿之中,不仅居住着一些怪异人物,且时常发生一些怪异事迹!
    故而,一般湖上游客,都听从舟于船家之劝,不接近湖中几处怪异特多的恐怖小岛!
    但世上人品各异,既有惯于趋吉避凶之人,也有性喜探奇涉险之辈!
    这一夜,月黑风高,湖上游船不多,但却有只梭形小艇,飞也似的,向一座以恐怖著名的“金瓶岛”上驶去!
    “金瓶岛”系以岛上“金瓶古洞”得名,相传洞中曾被人挖出一只神秘金瓶,但如今这古洞之中,却充满了森森鬼气!
    那只梭形小艇,驶到岛边,便有条幽灵似的矫捷黑影,一跃登岸!
    刚到洞前,洞中便有人沉声叱道:“什么人?难道未曾听说过‘龙虎山江家双雄’兄弟,已是这‘金瓶古洞’主人?凡属未奉邀请之辈,一概入洞者死!”
    黑影哈哈大笑说道:“江老大,你且听听我是谁?只怕你连想都想不到呢!”
    “金瓶古洞”中的发话之人,听得惊喜异常地,怪笑说道:“鲁大哥赶快请进,恕小弟正有要事,无法分身出迎,我真想不到区区一面巨牌,竟能把鲁大哥从‘北天山’请得到这‘鄱阳湖’的‘金瓶洞’内!”
    这被称为鲁大哥之人,是位身材瘦削,年约六旬上下的玄衣老叟!
    他走进“金瓶古洞”,只见盘踞江西“龙虎山”,被江湖上称为“江氏双雄”的老大“绵掌”江楠,正把一块高约三尺的瓶形巨石,抱在怀中,似正向巨石运用什么独门功力?
    江楠见来人果然是自己用巨牌相请,隐居“北天山”,踪迹少到中原的“玄冰怪叟”鲁松,不禁扬眉笑道:“鲁大哥!你这种不辞万里,远下‘北天山’的盛意豪情,真令江楠兄弟,不知应该怎样表示感谢才好?”
    “玄冰怪叟”鲁松,连连摇手说道:“江老大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你当初救我性命之时,鲁松曾有‘竹牌’一现,唯命是从之诺言,如今下趟‘天山’,算得什么?但不知为何抱着块石头?”
    江楠想了一想,把抱在怀中的瓶形巨石放下,站起身形,向“玄冰怪叟”鲁松含笑说道:“鲁大哥,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南昌’的古董坊中,偶然买到一只精刻古篆的‘双耳金瓶’!”
    “玄冰怪叟”鲁松大吃一惊,扬眉问道:“双耳金瓶?是不是三百年前那位武林奇僧‘金瓶尊者’遗物?”
    江楠点头说道:“鲁大哥见闻真博,说得一点不错!”
    鲁松哈哈大笑说道:“江老大,恭喜你了,你若能把瓶上古篆所示的‘金瓶三艺’练成,大概武功程度,便可超越‘金手书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于琬,‘九幽妖魂’宇文悲,‘江心毒妇’欧阳美等‘武林四绝’,成为傲视乾坤的当世第一人了!”
    江楠皱眉笑道:“鲁大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弟虽然无意中购得那只‘双耳金瓶’,但细一翻译瓶上古篆之下,竟发现瓶是废物一件!”
    鲁松讶然问道:“江老大此话怎讲?难道这‘双耳金瓶’,也有假真?”
    江楠摇了摇头含笑说道:“瓶是一点不假,但昔年‘金瓶尊者’,是把所谓‘金瓶三艺’,互相颠倒错综地,刺在一对‘双耳金瓶’之上!如今小弟仅获得一只金瓶,无法对照详参,那些古篆,也令人如读梵经,莫名其妙!”
    鲁松听到此处,方自恍然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兄弟是来此寻找另一只‘双耳金瓶’的了!”
    江楠点头说道:“小弟细加追究之下,查出这只‘双耳金瓶’,可能仍在原处,便立与合弟江枫,同来寻找,一试机缘!”
    鲁松指着适才江楠抱在怀中的那块巨石,向他笑道:“江老大是否已有所获?这块石头,倒天生得象只瓶儿形状!”
    江楠笑道:“小弟便因这石形太怪,又有巧合,遂以为或许瓶在石中?想运用功力,裂碎此石,一见究竟。”
    鲁松诧然问道:“江老大,你何必这等运功裂石地,大费功夫则甚?区区山石,还不一掌即碎?那‘双耳金瓶’又非玉质,似不必担忧有所毁损的呢!”
    江楠指着瓶形怪石哈哈大笑道:“鲁大哥看走了眼,这块瓶形巨石,兀地奇坚,不仅掌力难裂,便连舍弟江枫的一柄‘红毛缅刀’,都由于斫石不动,弄得微折锋芒,好不痛惜了呢!”
    鲁松“哦”了一声,上前略举那瓶形怪石,果然觉得要比寻常山石,重了约莫两倍光景!遂扬眉怪笑道:“江老大!这块石头,果然不是凡物!但正因如此,石中定必大有花样,值得为它一试!”
    鲁松伸手笑道:“江老大,你且把原有的那只‘双耳金瓶’,给我看看!”
    江楠闻言,顿时面有难色!
    鲁松见状,不禁心中不悦地,冷笑叫道:“江老大,你既然对我‘玄冰老叟’不敢放心,却为何又要把我远从‘北天山’约来此地?”
    江楠慌忙赔笑道:“鲁大哥千万不要误会,小弟对你怎会有甚疑心?只因那只原有的‘双耳金瓶’,不在身旁,才愧然无以应命!”
    鲁松讶然问道:“你为何不把那只‘双耳金瓶’,带在身畔?”
    江楠苦笑答道:“我本是把那‘双耳金瓶’带在身畔,但我弟兄这石洞寻宝之事,不知怎的,竟会有所泄漏,以致‘金瓶岛’上,接连来了两拨意存觊觎的武林人物……”
    鲁松听到此处,插口问道:“这两拔来人是谁?”
    江楠答道:“第一拨是‘贺兰三熊’,被我弟兄杀死两人,逃掉一人!第二拨是‘仙霞岭’南七省绿林寨中‘金叉手’甘蒙,因自知非我弟兄联手合攻之敌,遂敷衍几句,未曾翻脸地,便自别去了!”
    鲁松双眉一皱,摇头说道:“这‘金叉手’甘蒙,既是南七省绿林总寨之人,你兄弟就不应该放他离去,如此一来,必将风波大起!”
    江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鲁松所说的,又复苦笑道:“鲁大哥说得不错,但‘金叉手’甘蒙,昔年与我兄弟曾有一面之识,他既知机识趣,我们也不便抓破脸皮,把对方置于死地!”
    语音至此微顿,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甘蒙走后,我知道无限风波,即将相继不断地,光顾这‘金瓶古洞’,遂防患于未然地,命我兄弟江枫,遣返‘龙虎山’,一来求借裂石利器!二来把原来那只‘双耳金瓶’送走,免得万一新瓶未得,旧瓶被夺,偷鸡不着,反而蚀把米呢!”
    鲁松听得方一点头,忽似有所惊觉地,向江楠微比手势,便抱了那块瓶形怪石,藏入暗影以内!
    江楠也听出岛上又有人来,因这“金瓶古洞”之中,地势甚广,遂调息凝神,安坐不动地等待变化!
    刹那之后,“金瓶古洞”之外,起了步履之声,“绵掌”江楠的江湖经验颇丰,听出来者共是三人,其中有一人的武功造诣,似是出奇好手。步履声息,到了洞口便止,有个颇为愤怒的粗豪声音叫道:“江楠,偿还我大哥三弟的两笔血债!”
    江楠这才知道来人是“贺兰三熊”,便向洞外说道:“黄九通,你这么狂,是请了甚么人物,替你撑腰?”
    黄九通怒道:“江老大,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江楠冷笑说道:“我不耐烦出洞,你又能如何?”
    话犹未了,厉叱连声,三条人影已如电般进了山洞,当先一个独臂精壮汉子,正是‘贺兰三熊’中的黄九通,他身后,随着一个是獐头鼠目的黄衣中年人!
    江楠虽不认识这新来二人,但却看出獐头鼠目的人物,神情高傲,显是强手劲敌!
    黄九通入洞以后,未曾发现隐身暗影之内的“玄冰怪叟”鲁松,认为洞中只有江楠,就向他厉声喝道:“江老大,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江老二却到哪里去了?”
    江楠双眉微挑,冷然答道:“我二弟出外有事,你又何必寻他?反正上次‘费兰双熊’是死在我江楠的‘绵掌打穴’之下!”
    黄九通气得方自怒啸一声,那位身材奇瘦,双腿奇长的黑衣老叟,却在一旁意存不屑地,哂然笑道:“会一点‘绵掌打穴’的肤浅庸俗功夫,也敢如此妄自尊大?”
    江楠对他早具戒心,闻言之下,沉声说道:“尊驾何人?请恕江楠眼拙……”
    话犹未了,那獐头鼠目的黄衣人,已发出枭鸣似的难听狂笑说道:“江楠,你哪里只是眼拙,应该是眼瞎成盲,不然怎会连这等绝顶高人,都认不出呢?”
    “绝顶高人”四字,又把“绵掌”江楠听得眉头一蹙,目光凝注在黑衣老人身上,猜测对方来历!
    就在此时,暗影中的“玄冰怪叟”鲁松,突然哈哈怪笑说道:“猴崽子,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乞婆拜观音,一个身上长着几根毒毛的小鹤儿,有甚么大了不起?他若真是你所说的绝顶高人,怎会连我老头子的金身大驾,都看不见呢?”
    “绵掌”江楠听了这几句话儿,方知那黑衣老叟,果然厉害难缠,竟是“五毒盟”兄妹中排行老三的“毒鹤”林寿!
    “毒鹤”林寿一来因刚由明处进入暗处,视力打了折扣!二来仗恃武功身份,骄狂轻敌,不曾细心留意,故而也未发现暗中藏得有人!如今遂脸上微觉发烧地,厉声问道:“发话人是谁?敢对林寿如此无礼?莫非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鲁松仍未现身,只是扬声怪笑答道:“小鹤儿,你昔年曾被我拔过几根鹤毛,应该朝咒暮恨,誓复前仇,怎会竟把我老头子,忘了个干干净净?”
    林寿被鲁松一言提醒,悚然说道:“暗影中藏的可是住在‘北天山’,那个冻不死的老怪物么?”
    鲁松一面从暗影中缓缓走出,一百狂笑说道:“小鹤儿,你还能想得起我,总算不错,我老头子功参造化,寒暑不侵,住在‘北天山’的冰天雪地之中,固然冻不死,便住在‘火焰山’中,也热不死呢!”
    “毒鹤”,林寿与“玄冰怪叟”鲁松之间,往日曾有过节,林寿并且败在鲁松掌下!嗣后便一别多年,彼此未见,如今在这“金瓶古洞”之中,冤家路狭,劲敌重逢,却叫他怎不吃馆,扬眉怪笑说道:“鲁老怪物,今日能在‘金瓶古洞’之中,与你相遇,确是奇缘,我们正好把两笔帐儿,合在一起算了!”
    鲁松目注“毒鹤”林寿,看出久别一来,对方在功力之上,精进不少,遂也不敢过分大意地,微笑问道:“小鹤儿,你这‘两笔帐儿’四字,应该怎样解释?”
    “毒鹤”林寿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鲁老怪物,十年前,‘洞庭湖’上的那笔旧恨,你大概不会忘记!”
    鲁松点头答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五毒盟’兄妹,气量狭隘,睚毗必报!但‘北天山’一候多年,未见寻仇敌骑,还以为你们不是遭了天诛,便是回头向善了呢!”
    林寿冷冷说道:“这是一笔陈年旧帐,加上一笔今日新帐,岂不是两笔帐儿,合在一处算么?”
    鲁松哈哈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性,往年的那笔旧帐,我老头子愿直偿还,但今日的这笔新帐,却又是从何而起?”
    林寿双目一睁,精芒电射地,厉声答道:“一来‘贺兰三熊’之中,有两人死在‘绵掌’江楠手下,黄老二要报他兄弟深仇!二来无主宝物,人人有份,那只‘双耳金瓶’不能让你们独得!”
    鲁松静静听完,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个问题,都易解决,我们且秉公而断如何?”
    林寿冷哼一声说道:“鲁老怪物请讲,我看你是怎样解决?”
    鲁松微微一笑眉注“绵掌”江楠问道:“江老大,‘贺兰双熊’,是不是死在你的手内?”
    江楠弄不懂鲁松问话之意,茫然点头答道:“不错,是我杀了他们!”
    鲁松狂笑说道:“人是你杀!债由你还!如今,‘贺兰三熊’中的黄老二,要替他兄弟报仇,你怎么还不出头,与他较量较量?”
    江楠恍然悟出鲁松用意,双掌护胸,前走了半步,目注“独臂飞熊”黄九通,傲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黄朋友既要为你兄弟复仇,扛楠愿以双掌承当,敬请赐教!”
    这几句话儿,把个“独臂飞熊”黄九通,弄得啼笑皆非地,奇窘无比!
    因为他自知不是江楠江枫兄弟对手,才特意请来“毒鹤”林寿撑腰,如今却被对方用“冤有头,债有主”的话儿扣住,自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毒鹤”林寿与“独臂飞熊”黄九通,并无深厚交情,此来只是为了觊觑“双耳金瓶”,故而见状之下,遂自冷笑说道:“黄老二,你怎么这样脓包?依照江湖规矩,你盟兄弟均死在江楠手下,自然应该由你先向对方索债,倘若你因艺业不敌,也被对方杀死,我和钱老七,再替你报仇雪恨便了!”
    “毒鹤”林寿既然这样说法,“独臂飞熊”董九通无法推托,只得钢牙紧咬,厉吼一声,向江楠嗔目叱道:“江老大,你还我大哥三弟命来!”
    语音未了,独掌已探,一招“怒虎扑羊”,便照准“绵掌”江楠的当胸猛击!.江楠的一身艺业,虽比“独臂飞魔”黄九通略为高明,但对他边等戾气太重的拚命猛攻,也未敢过于轻视,遂不肯硬接地,旋身左闪,飘退三步!
    黄九通一掌击空,咬牙叫道:“江楠,你畏缩则甚?”
    江楠截断他的话头,狂笑说道:“黄九通,你不必往你脸上贴金,江楠不是畏缩,只是怜悯你是个四肢不全的残废人儿,让你一掌而已!”
    这几句话儿,听得黄九通怒恨交迸地,又复凝聚全力,击出一掌!
    江楠胸有成竹,身形微闪不攫其锋地,再度轻轻避过!
    黄九通咬碎钢牙,目毗欲裂叫道:“江楠,你这再度不敢接招之举,还有甚么说法?”
    江楠表面气定神闲,其实已在暗聚所练的“绵掌”功力,扬眉微笑说道:“适才第一掌相让,是我怜在你是残废之人,如今第二掌相让,是我怜在你的盟兄盟弟,均死我手!”
    黄九通厉声问道:“你还有第三种理由没有?”
    江楠摇头笑道:“连让两招,业已仁至义尽,我劝你知机识趣,不必再打第三掌了!”
    黄九通势成骑虎,哪肯甘休?双眼血红地,又是一掌拍出!
    江楠根据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之理,知道“独臂飞熊”黄九通的第三掌戾气已灭,威力大大逊于第一二掌,遂把凝聚已久的“绵掌”功力,用到十一成左右猛然迎去!
    一个气浮神躁,一个以逸待劳。在智慧上已是江楠胜了一筹,何况他真实功力方面,也比黄九通为高,故而三掌才合,黄九通立即闷“哼”一声,被震得七窍溢血地,尸飞数尺“砰”然撞向洞壁!
    江楠一举歼敌,傲气自腾,忘却了还有向以心辣手狠著称的绝世凶人在侧,竟双眉挑处,发出了一阵纵声狂笑!
    “毒鹤”林寿果然看不顺眼,阴恻恻地说道:“江老大,你笑甚么?我看你也狂得够了,不如去到阴曹地府之中,再和‘贺兰三熊’兄弟,斗上一斗!”
    说完,举袖一拂,发出一股奇冷阴风,向“绵掌”江楠当胸袭到!
    江楠想不到像“毒鹤”林寿这等身份之人,竟会说打便打地,向自己发动暗算,自然不及闪避,准备凝功硬抗!
    但“玄冰怪叟”鲁松却冷“哼”一声说:“只怕未必?江老大虽然狂得够了,却未活得够!小鹤儿一别多年,怎的毫不长进?
    仍是这等毛手毛脚地,喜欢对人暗算!”
    他在发话之间,也暗运“玄冰掌”力,化为一片罡风飞出!
    这两位武林豪客,虽然一个暗袭江楠一个救护江楠,但这一掌硬接,却各出全力,等于是他们相隔多年没见之下,先考验考验对方深浅!
    罡风互接,秋色平分!
    “玄冰怪叟”鲁松与“毒鹤”林寿,虽然未分上下,但“锦掌”江楠,和那名叫钱老七的獐头鼠目之人,都吃了不大不小的哑巴暗亏!
    原来他们被那互击四散的阴风罡气,震得站足不住,跄踉后退几步,胸前隐隐作痛!
    这样一来,“玄冰怪叟”鲁松知道“毒鹤”林寿功力精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决不能稍加轻视!
    “毒鹤”林寿也发现自己空以为近来武学方面,颇有大成,谁知对方亦毫未停滞,倘若放手狠搏起来,是否准能报复昔日之恨,仍自毫无把握!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之下,“玄冰怪叟”鲁松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指着“独臂飞熊”黄九通的遗尸,向“毒鹤”林寿狂笑说道:“小鹤儿,寻仇之事,业已告终,我们如今应该谈谈夺宝之事了!”
    林寿点头笑道:“依照扛湖规矩‘无主之财,见青有份’!我和钱老七,既然得讯寻来,你们总不好童思把那‘双耳金瓶’,完全独占!”
    鲁松笑道:“小鹤儿,你们既为‘双耳金瓶’而来,可知道这金瓶用处何在?”
    林寿冷笑一声,扬眉答道:“我自然知道,这只‘双耳金瓶’是昔年‘金瓶尊者’所留,瓶身上刻有精致神妙的‘金瓶三艺’!”
    鲁松心思如发,一听便知“毒鹤”林寿,尚未知道金瓶共有一对,必须双瓶合参,才能获得真传之事,遂呵呵大笑说道:“小鹤儿,你说得虽然不惜,但我老头子和江老大,费了多日心力却仅仅寻见一只石瓶,尚不知那金瓶何在?”
    说完,立在壁角暗影之中,把那只瓶形怪石抱出!
    “绵掌”江楠虽不懂“玄冰怪叟”鲁松为何把自己辛苦寻得的瓶形怪石取出?但却知必有深意,只好默然不语,静看究竟?
    “毒鹤”林寿目光一注那瓶形怪石,便自扬眉笑道:“从这石形判断,应该是瓶在这石中!”
    鲁松点了点头怪笑说道:“小鹤儿,你这看法,与我相同,只可惜这石质太坚,难于剖石寻觅!”
    “毒鹤”林寿闻言,又向那瓶形怪石,盯了几眼,冷笑连声说道:“我不相信一块区区山石,能禁得住武林高手运用内家玄功,专心加以磨练,而不丝毫碎裂?”
    鲁松“呀”了一声,故作恍然笑道:“小鹤儿,我倒忘了你所擅的‘黑煞阴功’,有熔金化石之妙!但这块瓶形怪石,质地不俗,我已经看出是宝刀宝剑均难砍削的‘金刚铁石’!”
    林寿傲然笑道:“就算是‘金刚铁石’,也禁不住我‘黑煞阴功’的十日之炼!”
    鲁松怪笑说道:“小鹤儿,我们谈桩生意如何?”
    林寿目光一闪,冷然答道:“甚么生意?你必须先前说明,我才可以考虑!”
    鲁松哈哈大笑道:“我们人在‘金瓶古洞’之中,自然谈的是‘双耳金瓶’之事!小鹤儿既说无主宝物,见者有份,我们不如索性来个双方合作,利益均沾!”
    林寿冷笑说道:“老怪物,你倒真是见缝就钻,大概想利用我的‘黑煞阴功’,裂碎这‘金刚铁矿’!”
    鲁松点头笑道:“我和江老大,寻得这瓶形怪石,业已煞费苦心!如由你来运功裂石,费上十日光阴,岂不是颇为公平之事?”
    林寿皱眉问道:“十日裂石,我有把握,但裂石以后,又便如何?”
    鲁松应声答道:“那还用问?我们既双方尽力,自然是四人合参那只‘双耳金瓶’上,所载的‘金瓶三艺’!”
    “绵掌”江楠虽然不便插口,但心中却始终都在盘算,这位“玄冰怪叟”鲁松,不知在耍甚么花样?以作弄“毒鹤”林寿!
    林寿也是心计狡诈的著名凶人,他听完鲁松所说,眼珠略转,忽然发出一阵“嘿嘿”冷笑说道:“鲁老怪物,你莫要在我面前,弄甚玄虚?以你功力,要想裂碎这‘金刚铁石’,不是不能,只是因路数不同,稍微困难而已!如今竟慨然分我杯羹,若非蕴有阴谋?便定是还有甚么苛刻条件!”
    鲁松听得连连点头地,微笑说道:“小鹤儿毕竟不凡,居然听得出我老头子的弦外之音?但却说得略为过火一点!因为我虽然还有一项附加条件,却称不上‘苛刻’二字!”
    林寿皱眉说道:“老怪物请把话儿说得干脆一些,不要油腔滑调地,绕来绕去!”
    鲁松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小鹤儿听真,你若愿与我们合作便需把彼此间的新仇旧恨,加以化解!换句话说,就是要你把我老头子昔日一掌之仇,及江老大如今连杀‘贺兰三熊’之恨,一笔勾却!”
    “毒鹤”林寿略一思忖,便即点头答道:“我和钱老七与‘贺兰三熊’,本无深厚交情,不妨就答应你把柱此间的旧怨新仇,一笔勾却了吧!”
    鲁松点头微笑,指着瓶形巨石说道:“小鹤儿,你只消搬动一下这块怪石,便知重量数倍于寻常,其中多半是蕴藏有绝世珍奇之物!但望你用‘黑煞阴功’,能够裂石取宝,我和江老大暂时且作告别,略作逍遥,以调剂多日辛苦,且等十日后,再来聆听好消息了!”
    说完,便伸手拉着“绵掌”江楠,转身出洞,井在手中示意,命江楠不必有所发话!
    但刚刚走到“金瓶古洞”洞口,“玄冰怪叟”鲁松忽又止步转身,向“毒鹤”林寿怪笑说道:“小鹤儿,我还有几句话儿,忘了嘱咐于你!”
    林寿有点莫名其妙,只好皱眉说道:“老怪物有话快讲!”
    鲁松双目以内,精芒如电地沉声说道:“小鹤儿你若未满十日,便以‘黑煞阴功’把怪石裂开,却必须在此等我,不许带着那‘双耳金瓶’悄悄逃走!否则,我天涯海角……”
    林寿不等鲁松说完,便即冷笑连声,接口说道:“老怪物尽管放心,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五毒盟’兄妹威镇乾坤,你还怕无处找我‘毒鹤’林寿么?”
    鲁松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小鹤儿,既然以你们‘五毒盟’兄妹的威名,作为保证,我便放心了,我们十日过后再见!”
    “绵掌”江楠出得“金瓶古洞”便向“玄冰怪叟”鲁松说道:“鲁大哥,我们不能远离此岛,因须防我兄弟江枫回转,擅入‘金瓶古洞’,或会在‘毒鹤’林寿手下,遭遇不测!”
    鲁松指着自己来时所驾小船,微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驾着我这条小船,在‘金瓶岛’左近,不断巡视便了!”
    两人上了小船,驶离‘金瓶岛’后,鲁松便问道:“江老大,你猜不猜得出我为何要把你费尽苦心,才寻觅到手的那块瓶形怪石,交给林寿?”
    江楠笑道:“鲁大哥此举,自然别含深意,决非仅仅为了化解甚么旧怨新仇!不知是否就是为了怪石难开,想利用‘毒鹤’林寿所擅的‘黑煞阴功’?”
    鲁松目光一闪,微笑说道:“利用他的‘黑煞阴功’,开石取宝,只是我用意之一!至于化解仇怨一节,则简直是双方骗来骗去的信口胡言,像‘毒鹤’林寿那等睚毗必报心胸狭隘之人,怎会忘却前仇?我即使放得过他,他也放不过我!”
    江楠不解问道:“那么鲁大哥除了利用他行功裂石以外,还有甚么用意呢?”
    鲁松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我本以为自己在功力方百,足可轻易胜得林寿!但谁知在‘金瓶古洞’之内,为了救你,和他对了一掌,竟发现对方近来精进太多,已成了彼此高低难分的平衡情势!”
    江楠笑道:“鲁大哥纵不能胜过‘毒鹤’林寿,也决不会败在他的手下!”
    鲁松双眉微扬,目注江楠说道:“江老大,你有所不知,‘毒鹤’林寿在内力玄功方面,虽只与我难分上下,胜不了我,但他还有一身恶毒暗器,却极可虞!倘若任其随意发射,我或无妨,你恐难逃劫数!”
    江楠闻言,想起江湖传闻所说,“五毒盟”兄妹无一不练有几样极为歹毒暗器之语,不禁一阵悚然!
    鲁松继续笑道:“但我虽顾虑你的安全,却又立意要把‘毒鹤’林寿,毁在‘金瓶古洞’之内,故而才灵机忽动,作出巧妙安排!”
    江楠苦笑道:“鲁大膏,小弟愚蒙,尚参悟不出你这样安排的妙处何在?”
    鲁松一面缓缓荡浆,一面含笑说道:“一来,贤弟在‘金瓶古洞’中,寻觅‘双耳金瓶’之讯,既已外泄,则生心分润之人,决不止‘毒鹤’林寿一拔,我们何不在这十日之间,反主为客?
    乐得悠悠闲闲,养精蓄锐!而使‘毒鹤’林寿与那钱老七,反客为主,大费心力地替我们抵御来敌!”
    江楠听得“呀”了一声,抚掌赞道:“鲁大哥这种想法,真是巧思,可以称为‘驱虎吞狼’之计!”
    鲁松大笑道:“江老大且慢夸赞,这第一点,‘驱虎吞狼’作用,并不算妙,更妙是第二点‘石女偷元’作用,方为更妙!”
    江楠愕然说道:“采补巧力之中,只有‘素女偷元’,哪里有甚么‘石女偷元’?既是‘石女’,则业已春风不渡玉门关,又如何偷得了元呢?”
    鲁松失笑说道:“我把那块‘瓶形金刚石’,交给‘毒鹤’林寿,要他用‘黑煞阴功’,开石取宝,等到十日期满,不论‘金刚铁石’是否裂开?也最少消耗掉了‘毒鹤’林寿的三成功力,这岂不是好比‘石女偷元’么?”
    江楠恍然笑道:“鲁大哥一面利用‘毒鹤’林寿,施展‘黑煞阴功’,裂石取宝,以便坐享其成!一面使他在裂石期间,消耗功力,自己则养精蓄锐,以便在无形中,取得优势!一面更利用林寿及钱老七在这十日之内,代为抵御一切来犯敌人!真是一举三得,盖世无双的锦囊妙计!”
    鲁松微笑说道:“唯有这样,才是能把武功才智相辅为用之人,才是能屈能伸,识时务的真正俊杰!我们适才若逞匹夫之勇,则‘毒鹤’林寿发的‘九毒鹤羽’之后,你必惨遭不幸!而我仇火高腾,灵明定昧,亦将在林寿,钱老七合手联攻之下,含恨黄泉……”
    “玄冰怪叟”鲁松话犹未了,忽然看见“鄱阳湖”水面之上,又有一条小船,箭也似的,直向‘金瓶岛’驶去!
    江楠心中一动,向鲁松低声说道:“鲁大哥,这条小船之上,不像是来犯强敌!或许是我兄弟江枫赶回来了?我们尾随上去,看一看好么?”
    鲁松点头一笑,双桨轻棹,悄然远远跟在那条疾驶的小船之后!
    那条小船,驶抵“金瓶岛”旁,便有一团黑影,跃上岸去!
    用“一团”二字,来加以形容,是因这条黑影,既矮又胖,高度不满五尺,横宽倒有三尺左右!
    但这团黑影,虽然形若肉球,行动之间,却敏捷得异乎寻常,宛若一团电花飞云,滚进了‘金瓶古洞’!
    江楠见不是江枫,遂心内一宽,向“玄冰怪叟”鲁松微笑说道:“鲁大哥,这团黑影,看来功力极高,大概足够那‘毒鹤’林寿,及钱老七二人应付的了!”
    谁知说完以后,却未听得“玄冰怪叟”鲁松答话。江楠讶然回头,只见鲁松满面忧容,几乎把两道眉头,皱得草结一处,遂大惊问道:“鲁大哥你……你为何这等忧愁?”
    鲁松愧然苦笑地,摇头答道:“这真是所谓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我……我决想不到我被你称为一举三得,举世无双的锦囊妙计,竟然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江楠越发惊奇,皱眉问道:“鲁大哥,这‘弄巧成拙’之语,是从何说起?”
    鲁松长叹一声说道:“江老大,你难道认不出适才滚进‘金瓶古洞’的那团黑影的来历?”
    江楠摇头叹道:“近来江湖上能人辈出,好手如云,我兄弟又因得罪过一位恶煞凶神,一直隐居在‘龙虎山’中韬光养晦!此次若非巧获第一只‘双耳金瓶’,也不会涉及这场风险!故而鲁大哥问我那团黑影是谁?小弟实在无从回答!”
    鲁松道:“这人形状特别,你纵然不认得他,也可猜得出来!你先从那一团黑影的‘团’宇之上想想看他像个甚么东西?”
    江楠用手比了比说道:“他像一只乌龟……”
    话方至此,恍然有悟地,大惊叫道:“难怪鲁大哥说是‘弄巧成拙’,那团黑影莫非竟是‘五毒盟’兄妹中的老大,‘毒龟’雷耀宗么?”
    鲁松叹道:“谁说不是,一只‘毒鹤’业已难制,再加上一只比‘毒鹤’更厉害的‘毒龟’赶来,那只‘双耳金瓶’岂不已算白白送给他们了?这叫我好不愧对老弟!”
    江楠见鲁松说话时的神情中愧恨万分,遂后他安慰笑道:
    “鲁大哥不要难过,我认为你的妙计,仍有相当价值!因倘若我们此时尚在‘金瓶古洞’中,与林寿动手,则‘毒龟’雷耀宗一到,众势难敌,我们境势必惨遭劫数不可了!”
    鲁松听他这样说法,果然微露笑容说道:“江老弟说得有理,我心中觉得好过一点了!”
    江楠复又笑道:“何况那个‘瓶形怪石’之中,究竟有没有‘双耳金瓶’,尚自难说,鲁大哥有何愧对小弟之说?”
    鲁松听到此处,摇头说道:“江老大,你前面一种说法,倒有几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之意!但后面一种说法,却完全是对我安慰之词,那块‘瓶形金刚铁石’,绝非凡品,若说其中无实,谁肯相信?”
    江楠微微一笑,正欲发话,突然面色微变,把小舟驶入水云深处!
    这时,鲁松因是背对“金瓶岛”,故而无所见,遂向江楠讶然问道:“江老大,你如此举动,莫非有甚警兆?”
    江楠压低语音,皱眉答道:“鲁大哥,你且回头看看,这‘金瓶岛’上,怪事无穷,令人不可思议之事,多得很呢?”
    鲁松听他说得十分神秘,不禁皱眉回头,目光一注‘金瓶岛’上,立即也现出满面惊愕之色!
    原来“毒鹤”林寿,“毒龟”雷耀宗、及钱老七三人,正自“金瓶古洞”之中走出,向泊在“金瓶岛”岸边,雷耀宗来时所乘的那只轻舟走去!
    林寿边行走边向雷耀宗不住发话,好似有什争执?
    照这情形看来,“毒龟”雷耀宗是要把“毒鹤”林寿,及钱老七,一起带走!
    把人带走并不足奇,但他们三人均系空身离开“金瓶岛”,并未把那块“金刚铁石”带走,这却是莫名其妙的天大怪事!
    转眼间,三人均上了小船,冲入漠漠水云疾驶而去。鲁松见状,便自双眉紧蹙地,闭目思索!
    江楠含笑说道:“鲁大哥想些什么?他们不要,我们还要……”
    鲁松霍然睁目,神光电射地,截断江楠的话头,连连摇手说道:“不行,他们既不想要,我们也不能要!”
    江楠讶声问道:“鲁大哥,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奇怪想法?”
    鲁松怪笑答道:“不是我想得奇怪,是他们做得奇怪,才使我恍然大悟出‘毒龟’雷耀宗匆匆赶来,把他三弟‘霉鹤’林寿,及钱老七一并带走的唯一原因!”
    江楠茫然不解,苦笑问道:“鲁大哥,你所说的唯一原因,是什么呢?”
    鲁松毫不迟疑地答道:“大概马上就有更厉害的人物赶到‘金瓶古洞’觊觎‘双耳金瓶’了,这人且一定是雷耀宗与林寿等人招惹不起的……”
    江楠不等鲁松说完,便自问道:“‘五毒盟’兄妹,与当今黑道中的几位绿林魁齐名,已是绝顶难缠人物,哪里还会有能使他们闻声生畏,不敢招惹之人?”
    鲁松叹道:“江老大难道忘了,‘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的歌谣?淳于琬,司空奇、欧阳美、宇文悲等‘武林四异’之中,来上任何一人,也必叫雷耀宗、林寿兄弟,吃不了兜着走呢!”
    江楠眉头微蹙,意似不信地,缓缓说道:“武林四异的名头身份,虽比‘五毒’兄妹为高,但哪会这样凑巧地,也自意存觊觎,赶来‘金瓶古洞’?”
    鲁松叫道:“江老大,你不要不信,‘毒龟’雷耀宗心又辣,手又狠,皮又厚,是出了名的见软伸爪,遇硬缩头的‘乌龟’性格!若非有‘武林四绝’中的人物赶来,他怎肯放弃到口美食而率领‘毒鹤’林寿,及钱老七,像乌龟般地,缩头避祸而去?”
    江楠听鲁松解释得颇有道理,方自点头说道:“鲁大哥这样分析起来,确实有理,但我们却应该采取什么步骤?是否再进‘金瓶古洞’?还是暂且隐身水云静观其变呢?”
    鲁松想了一会说道:“反正那‘瓶形怪石’一时难开,我们还是暂在暗中,静观变化再定对策为妙!因为来人若是‘金手书生’司空奇?尚可与他谈谈道理,研商合理办法!来人若是‘碧目魔女’淳于琬,已是无甚研商可能,来人若是‘江心毒妇’或是‘九幽妖魂’,则我们就更是怀壁招灾,难逃劫数了!”
    江楠听完话后,手指湖心,向鲁松低声说道:“鲁大哥请看,那条小船,又是驶向‘金瓶岛’,我们且在暗中窥察,看来人到底是不是‘武林四绝’以内的绝代高手?”
    鲁松目光略注,双桨一调,把所乘小舟,往漠漠水云之中,隐藏得更深一点!
    那小舟来势如箭,但却不是直驶“金瓶岛”,而是向鲁松、江楠等隐身的大片水云之中,冲浪而来!
    江楠失声惊道:“鲁大哥,真是怪事,这片水云极浓密,目光绝难透视,对方怎似知道我们藏身在此地,直驶而来?”
    鲁松摇手笑道:“江老大不要惊慌,我虽与‘武林四绝’素昧平生,但仅从来人那副高朗冲和的绝世风神看来,定是其中最正派最讲理的‘金手书生’司空奇无疑!”
    鲁松语音方了,那只小舟业已驶进水云,船上所坐的一位英俊书生,老远便扬声笑道:“那位老人家及那位朋友,是怎样称呼?在下有事请教!”
    江楠见对方人在水云之外,便能看清自己与鲁松年貌,不禁万分佩服地,在船上站起身形,抱拳笑道:“在下江楠,这一位是我鲁松大哥,尊驾莫非便是名列‘武林四绝’,誊满乾坤的‘金手书生’司空奇?”
    那位英俊书生点头笑道:“在下正是司空奇,两位仁兄原来是隐居‘龙虎山’及‘北天山’的英雄,委实可称幸会!”
    鲁松见司空奇竟能把自己及江楠的来历身份,一口叫出,不禁更是衷心敬佩地,齐声称道:“司空大侠……”
    一兆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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