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回乌云压寨
    上一回说到无病、无容两个杀手见不是豹儿等的对手,抽身就往树林里逃,豹儿反而怔了怔,叫道:“哎!哎!你们还没有自废武功呀,就这么走了吗?”
    青青、翠翠奔过来埋怨说:“豹哥,你怎么放他们跑了?”
    “我没有放他们跑啊!我是叫他们自废武功,他们就突然跑了!”
    青青忍住笑说:“人家会自废武功吗?不跑才怪哩。”
    翠翠跺着脚说:“豹哥!我们还不快追?”
    豹儿正想追,树林里却射出一排箭来。豹儿用剑挥舞接挡。他一身真气,浑厚无比,几乎所有射来的箭,都被他挥动剑风之劲震得四散,没一支能射过来。青青和翠翠根本不用出剑挡箭,因为豹儿挥动的剑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风墙,别说箭,就是连水也泼不进,只能向四周飞溅。可惜豹儿没练过接发暗器之功,要是曾练过,凭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完全可以将这些射来的箭反震回去,射杀了这些伏在林中的弓箭手。
    翠翠大怒:“青姐!我们杀入树林去,不将这批贼人杀了,他们是不死心的。”
    青青和翠翠正要:杀入树林中,薛家寨已放下吊桥,大开寨门,一百多名薛家寨的武士和壮丁,一个个手执盾牌,提着兵器,冲杀出来了。他们在超儿、群儿的率领下,宛如一群下山的猛虎,忿怒异常。因为山寨不但给蓝家堡贼人射来的火箭烧了一些房屋,而且一些老孺也因走避不及,也给烧死、烧伤了。他们扑灭大火之后,带着仇恨奔杀出来,真是势不可挡,如洪水般地冲入树林,见到蓝家堡的人就大砍大杀。商良和薛女侠也从东西两侧奔杀过来。蓝家堡的人,初初还在拼命,但怎么经受得住这一群忿怒的人群?何况还有豹儿、青青、翠翠、商良和薛女侠这五位一流上乘高手身先士卒,来往冲杀。蓝家堡一些会武功的亡命之徒,不是丧在青青和翠翠的剑下,就是给豹儿、商良和薛女侠拍飞,有的给超儿、群儿等武士砍了。蓝家堡跑来的一百多人,转眼之间,便在树林里不见了一大半,其他的哪里还有斗志?只恨父母少生了一双脚,没命地奔逃了。而他们的蓝堡主,一见薛家寨的人如猛虎般地冲杀出来,早由他跟前的护卫护着,先逃跑了!无病、无容带着重伤的无肠,走得更快,早巳不见了踪影。
    薛家寨的人,一直迫杀到龙门山下,越过山下的小山村,要不是薛女侠、商良叫罢手,恐怕他们要追杀到河津县城附近才收兵。
    这一场交锋,可以说是与黑箭的人正式的一次交锋,杀得黑箭损兵折将,几乎全军尽殁,来了一百多人,能逃回去的只有二三十人。
    薛家寨大获全胜而回。幽灵侠薛飞喜得心花怒放,率领寨中父老,出寨相迎。在交锋中,他亲眼目睹了青青、翠翠两人的武功,自己的女儿没有说错,这两个孙女儿,幻影魔掌,的确不在自己女儿、女婿之下,尤其是翠翠,武功似乎更高出女儿,更机智过人,完全可以纵横江湖。从此,山西龙门薛家独步武林的家传之艺,真正有了传人。至于万里豹的武功,一身内力的深厚,招式之深奥莫测,不但在自己之上,综观武林,也少人能敌。武林中有此奇才出现,又何惧江湖上群魔乱舞?自己完全可以放心隐退江湖了。
    幽灵侠吩咐超儿,群儿带人打扫战场,埋葬敌人尸体,医治受伤者。他亲手挽了万里豹,步入寨的大堂,又命人杀猪宰牛,点灯上香,拜祭薛家列祖列宗,一来令青青、翠翠归祖认亲,正式成为龙门薛家的后人;二来大摆筵席,和全寨父老、四邻乡亲,共庆胜利。
    与此相反,失去—臂的历山虎蓝鸣,在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慌慌忙忙,连夜赶路奔回历山蓝家堡,不敢在路上停留。
    回到堡中,总管蓝直见堡主断了一臂,带去的一百多位弟兄,只有二十多人狼狈回来,不禁摇头直叹,先命人为堡主治伤,抚慰死者家属。
    蓝直,是蓝家堡的三代老仆,从小由蓝鸣的祖父抚养成人,后跟随蓝鸣的父亲晋南一霸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他为人较直,是蓝家堡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年近七十了。这时,他见无人在旁,对蓝鸣说:“堡主!能否听老奴再说一句忠言?”
    蓝鸣皱了皱眉努了嘴象是说:“直叔,你有话就说好了!”
    “老奴还是劝堡主打消复仇的念头。当年错在老堡主,不在薛家寨。幽灵侠要不是一念之仁,堡主也活不到今天。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堡主还是收手的好。”
    要是蓝鸣在以前听了他这几句话,准会勃然大怒。可是现在,自己不但断了一臂,废去了一半的武功,堡中的实力也不见了一大半,复仇的雄心再也提不起来了。他叹了一声说:“直叔,就算我愿收手,薛家寨的人会放过我么?”
    “堡土,龙门薛家是侠义中人了,他们绝不会心狠于辣,赶尽杀绝的。只要堡主愿罢手,修一封和书,派人前去薛家寨言和,老奴想他们会答应的。”
    “他们会相信?”
    “要不,由老奴亲自去薛家寨,凭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说得他们答应。”
    蓝鸣—时沉吟不语。蓝鸣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性格偏激、凶悍、桀傲不驯,却也不是无故胡乱杀人之辈。所以在黑道上,他不是一个凶残之人。以往,他偏激地认为父仇不共戴天,与龙门薛家誓不两立,因此才四处投师访友,学成一身本领,以报父仇。老奴蓝直曾经多次劝说,他却一直是充耳不闻,反而骂蓝直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不想为自己父亲雪恨,将蓝直轰了出去。要不是蓝鸣的母亲劝说并将蓝直挽留下来,蓝直早已离开蓝家堡了。
    其实蓝直一心是为了蓝鸣,也为了蓝家堡,才苦苦相劝的。他为人比较明事理,分是非,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凭蓝鸣的武功,难以敌得幽灵侠,何况薛女侠、商良的武功也不在幽灵侠之下。就算蓝呜能杀了幽灵侠,薛女侠和商良还有不来寻仇的吗?这么冤冤相报何时得清?那蓝家堡恐怕就永无宁日了。当然,要是蓝家堡有理,蓝直就会千方百计,以死相报,寻找薛家寨为老堡主复仇。可是错在老堡主,更何况当年幽灵侠还饶了蓝呜命!怎能忘恩记怨?
    蓝鸣听了蓝直的这番说话后,又目睹了青青、翠翠和万里豹的武功,见连飞鹰堡派来的四位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是薛家寨人的对手,只落得大败而归。看来,这个仇是永远也报不了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蓝直:“那几位相助的高手回来了没有?”
    “没有!堡主,他们没有失手吧?”
    蓝呜悻悻地说:“他们先逃了!丢下我不管了。”
    蓝直又说:“堡主,老奴看得出他们是一群虎狼之辈,傲慢无礼,十分看堡主不起,今后恐怕不易相处。”
    蓝直之言,又击中了蓝鸣的心病。的确,不但是这几位高手,就是飞鹰堡的其他人来,也十分瞧不起自己,一来就呼呼喝喝,将自己视为不屑—顾的下属。蓝鸣本来就是一个桀傲不驯之徒,怎么受得了如此的不敬和呼来喝去?但他们的武功的确比自己好,又是声言来助自己报仇的,便只好忍了下来。现在他们不但帮不了自己,一有危险,反而先逃跑了!蓝鸣更想到交锋的情景,自己在危险时,要是他们及时出手相救,自己也不至于断去了一臂,丢了一口牙齿。他们直到自己断了一臂才出手,太晚了。看来他们并不是真心来相助自己报仇的,实际上在控制自己,利用自己,要自己一切听从他们的摆布,一旦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黑袍老头儿还能容得了自己吗,蓝鸣想到了这里,一股寒意不由得从心中升起,不由得对蓝直说:“直叔,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老人家。”
    蓝直有些意外,连忙说:“堡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
    “请直叔现在就护着我的儿子离开蓝家堡,隐姓埋名,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他长大成人之后,千万别告诉他爷爷和我是怎么死的,更叫他千万别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安安分分地做人。”
    蓝直愕然:“堡主何出此言?薛家寨的人会追杀来么?要是这样,老奴和他们说去。”
    蓝鸣苦笑一下:“要是薛家寨的人来了还好办,我顶多一死,不致于蓝家堡付之一炬。”
    “除了薛家寨,堡主并没有和其他人结下深仇大恨呀!”
    “直叔,你别问了!我这是以防万一。你老人家快带着我的儿子离开蓝家堡吧!我蓝家一脉能不能保存,就全靠直叔了!”
    “堡主……”
    “直叔,我在求你老人家啦!”蓝鸣说时,竟跪了下来。慌得蓝直也连忙跪下:“堡主别这样!老奴深受蓝家大恩,无以为报,老奴答应就是!”
    “好!直叔,你马上收拾金银细软,在今夜里,谁也不让知道,带着我儿子从后门悄然离去。”
    “以后老奴带着少堡主,怎样和堡主见面?”
    蓝鸣又是苦笑一下:“要是我大难不死,从此也将隐姓埋名,自会去寻找你们。”
    “堡主又到哪里寻找老奴?”
    蓝鸣想了—下说:“直叔,这样吧,三年后的今日,我要是还活在世上,你去陕西翠华山的华严寺等我们!要是你们不见我,或听到了我不幸的消息,以后就不必再来寻找我了!”
    “不!堡主,你要是从此收手,老天爷会保佑堡主的。”
    蓝鸣似有预感大祸将来临,自己不久将会逝去。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呜也哀”。他长叹一声:“我过去被仇恨蒙了心眼,记怨忘恩。老天爷有眼,恐怕也不会放过我。直叔,你快去准备吧。”
    是夜,蓝直便带了六岁大的少堡主,悄然离开。他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在蓝家堡,除了堡主,武功就轮到他了,人更精明老练,所以蓝鸣放心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他背着点了昏睡穴的少堡主,闪入夜幕里,纵身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后来在恒山脚下安居,保存了蓝家一脉。
    蓝直走后的第三天夜里,蓝家堡突然警钟大响,声震数里,撕破了宁静的夜空。蓝鸣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望窗外,只见火光冲天,染红了大半个夜空,同时也传来了人死绝望的惨叫声。他慌忙披衣开门而出,他贴身的四名护卫武士,也一齐奔到了他的跟前。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护卫说:“好像是薛家寨的人来踩盘子了!”
    蓝鸣心头大震,暗想:薛家寨的人真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令蓝家堡今后在江湖上除名?说:“快去看看,他们来了多少人。”
    突然,一个浑身是血、身带两处剑伤的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堡、堡、堡主,薛家寨的人杀、杀、杀进来了!他们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前面的弟兄们死了不少,顶、顶、顶不住了!”
    蓝鸣问:“来了多少人?”
    “不、不,不清楚。杀、杀、杀入堡中的四个人,武功太高了!我们没、没、没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好!找出去看看。”
    蓦然两条人影,如箭射到,女的娇叱:“蓝贼!你受死罢!”男的说:“你不用出去了,就在这里躺下!”
    蓝鸣两名护卫提刀扑上去,只见寒光—闪,剑法奇诡莫测,两名护卫没经一招,就命丧来人剑下。蓝鸣看得心头骇然,别说自己断去一臂,武功只有一半,就是没断,自问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他将牙一咬,喝住了剩下两名护卫住手,问来人:“你们想要怎样?”
    女的冷冰冰地说:“我们要你死!”
    “好!我蓝某的一条命,就交给你们,希望我一死,能化解薛、蓝两家的仇恨,也希望你们能放过堡中的妇孺老少,他们是无辜的。”
    男的深沉冷酷地说:“蓝贼!你别发梦了!除非我们不来,既然来了,就斩草除根,杀个鸡犬不留,以免留下祸根,再次危害龙门薛家寨。”
    女的更冷冷地说:“蓝贼,你凭什么和我们讲条件?我们要血洗蓝家堡,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死,再没别的路可走。”
    蓝鸣大震:“你们要血洗蓝家堡?”
    “不错!从此江湖上再没蓝家堡存在。”
    “你们的心太狠毒了!老子攻打薛家寨,只不过为报父仇,要幽灵侠一个人死而已。你们却要血洗蓝家堡,妇孺不留,哪有—点像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了?你们比黑道上的魔头还不如,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女的连连冷笑:“你骂够了没有?”
    男的说:“跟你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和侠义之心。过去我们老寨主一念之仁,放过了你这孽种,谁知你恩将仇报,前几天,几乎使我薛家寨险遭灭门之祸。这一次,我们再也不能心软了,只有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女的叫道:“别跟他多说!杀!”
    蓝鸣顿时生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去问阎王爷好了!”女的一剑刺出。蓝鸣虽断了一臂,仍有一臂可用,何况他一向凶悍,便挥刀接招,一面喝着两名护卫:“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走?你们走得了吗?一个也走不了,只有全部受死。”说着,剑法如电急射,蓝鸣哪里接得了,才三招,蓝鸣便横卧在血泊之中。他的两名亲随卫士,早已死在那名男子的剑下。蓝鸣临死前悲怒忿恨地吼道:“你们根本不是薛家寨的人,老子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
    女的笑问:“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飞鹰堡的人。老子死后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错!你知道的太多了!”女的一剑插进他的心窝,打发他上黄泉之路。这个蓝鸣,一心想报父仇,错误的投靠了黑箭,哪知黑箭是在利用他。现在见他断了一臂,为人又桀傲不驯,知道的东西又不少,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便派人杀了他灭口,以绝后患。可怜蓝鸣,不是死在仇人的剑下,反而死于要帮助他的人手上,怎叫他死能暝目?
    黑箭一心想重整雄风,再次扰乱中原武林,严惩过去背叛自己的人,所以才训练出这大小十三鹰,令自己心爱的第二个亲传弟子诸葛仲卿出面,建立飞鹰堡,横扫桐柏、大别山中的绿林草寇和黑、白两道上的豪杰,算定了一方的平静,一时为中原武林人士视为侠义之辈。其实,他表面上扫平了这些绿林豪杰、响马大盗,实际上将他们收为己用,就像收服了历山的蓝鸣、岷山七雄—样,不准他们有半点违抗自己的意志和不顺之心,—有不顺和违抗自己,便满门歼杀,不留一个活口,手段极为残忍。事后,还没人知道是飞鹰堡的人所为。
    可以说,自从大小十三鹰出现以来,所到之处,没有不成功的。雄霸—方的一些土豪恶棍,不是俯首称臣,便给毁村烧寨,夷为平地,手段虽然残忍,为侠义人士见了摇头,但所杀的人都是些土豪恶霸该死的人,侠义人士也无从插手,不然,便落得个助纣为虐的不好名声了。
    可是豹儿和翠翠自从重出江湖,大小十三鹰便碰到了一个可怕的克星和对手。初时,是因云南鹤庆府一件小事引起,结下仇怨,双方都不知道对手是谁;跟着点苍山下一战,小十三鹰损失过半;再次是太白山上,派去的大十三鹰六人,只有两人才有命回来,而且还给废了武功,变成了无用之人。这次山西龙门山—战,二名大鹰惨败而归。黑箭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大小十三鹰,—共二十六名一流杀手,一下就不见了—大半。小十三鹰两次分别与翠翠、豹儿交锋,前后死了九人,重伤两名,只剩下两个能战斗。大十三鹰也在两次交锋中丢了四个,废去武功两个,重伤一个,只剩六人。二十六名一流剑手,能用的只有八人。黑箭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不由震怒异常,不但飞鹰堡元气大伤,就是飞鹰堡的真面目,恐怕不久也将暴露无遗,到时,必然引起武林公愤。所幸运的就是黑箭没有暴露自己隐藏在飞鹰堡,大小十三鹰不知道,就是连江湖浪子青年剑客张剑视为手脚的四位黑衣剑手,也不知道黑箭其人。大小十三鹰只知道渚葛仲卿,四位黑衣剑手只知道张剑,反而岷山七雄和蓝鸣却知道有黑衣这么—个武功莫测、可怕的老头儿,但也不知道这老头儿就是黑箭。正因为这样,他们—旦略起离心,便惨遭杀害,带来灭门之祸。
    黑箭澹台武在密室中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后,异常惊讶和震怒。他惊讶的是翠翠、豹儿似乎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派人去屠杀太白三莫和血洗薛家寨,及时的赶到,难道是内部出了叛徒,将自己密谋的行动泄露了出去?还是事情有那么凑巧?黑箭这一行动,除了自己,就只有诸葛仲卿知道,连张剑也不知道。是谁又事先知道了?这根本不可能。他震怒的是,自己的打算,全叫豹儿和那个江湖小杀手破坏了。他恨不得将豹儿、翠翠活捉了过来,撕成碎片。要是豹儿及时赶到,失败是自然的事,连自己的大弟子张剑也不是豹儿的对手,大小十三鹰又怎是豹儿的对手?
    初时,黑箭老魔仍十分怀疑张剑的报告,张剑深得自己武功的精传,中原武林除了两个九幽小怪外,没人是张剑的对手,还有谁能单打独斗中胜过张剑呢?除非是几大高手联手围攻他才会失败。他不相信三年失踪了的豹儿能战败张剑,认为是张剑大意轻敌,或者心慈手软不尽力,才为豹儿所败。豹儿的内力深厚和怪异,黑箭是知道的。但讲到用剑,不但不及张剑,也不及大小十三鹰。后来他听到几次报告,不能不相信了。他将张剑叫来仔细盘问,才弄清楚豹儿是自己师兄上官飞的弟子,剑法与自己同出—脉,他又是惊愕不已。暗想:就算豹儿的剑法为上官飞所传授、但也与自己一样,顶多不分上下,怎能胜过张剑了?不行,老夫要亲自会会这个小畜生才行、黑箭虽然有这样的打算,但苦于隐疾缠身,一练功就发作,余大夫又请不回来,所以不能亲自出现。
    现在他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微怒地责问:“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个小畜生已去了薛家寨?还鲁莽行动?”
    “蓝鸣没有说。”
    “该死的东西!现在你打算如何收拾这—残局?”
    “师父!弟子打算亲自带人去龙门,会会这个豹儿,他的武功,是不是像大师兄说的那么奇变莫测。”
    “胡闹!你这么带人前去,不啻向武林公开了自己的真面目?你还能在中原武林立足么?”
    “请师父指示弟子应怎样办?”
    “派人去杀了蓝鸣这个废物,将整个蓝家堡夷为平地!”
    诸葛仲卿一怔:“杀了蓝鸣?”
    “怎么?你下不了手?”
    “师父,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办。”
    “蓝鸣这个不驯之人,现已成为废人一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留下没用,杀了他,一来灭口;二来把这血洗之事转嫁给山西龙门薛家寨,说是他们复仇所干下的灭绝人性的大惨案,然后再送飞帖给武林各人门派,声讨幽灵侠。”
    “是!弟子遵命。”
    “还有,你更应在江湖散播流言,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豹,实际是我亲传的弟子之—,故意以侠义人士面目笼络人心,然后称霸武林。”
    “师父,有人相信吗?弟子听说,他在武林中声誉极好。”
    “你照为师的吩咐去做就是!谎言,反复和重复的多说,就会变成了真言。就是不相信,也弄得人心惶惶,小心谨慎。何况这小畜生的武功与我同出一源,不会没有人相信。武林中,一些喜欢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诸葛仲卿大喜:“弟子马上去办。”
    “给我办得干净—点,别叫人看出了破绽,否则就反而引火自焚了!”
    “弟子明白。”
    他俩在密室中商量的结果,演变成了一幅在千里之外的历山上,深夜血洗蓝家堡的血淋淋的画面,—幕人间惨剧。
    飞鹰堡的四名飞鹰,以龙门薛家寨人出现,屠杀—了蓝家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百二十多人,真是满门抄斩,妇孺不留。能逃脱的只有四五人。有的是见情不妙,事先逃跑了;有的是负伤诈死,藏于尸体之中。
    这四名飞鹰,在天光前,再次搜索蓝家堡一遍,见堡中再无一个活人,才称心而去,消失在黑幕中。
    天色大亮,蓝家堡呈现出一幅人间惨图:尸体处处,血洒草木、墙壁、石阶、屋柱。尸体当中,上有七旬的老妇,下有两岁的小孩,真是惨不忍睹。事情也有那么的奇怪和巧合,在尸体之中,竟有—个活着的三岁大的女孩、不知是她当时惊恐过度昏了过去,还是她父母临死之前封了她的昏睡穴。这时她醒了过来,一见自己的父母躺在血泊中,又吓得哇哇地直哭。她的哭声,惊动了山野,也惊动了路经这里的恒山派静心老尼和一掌断魂西门冷大侠,以及华山派的青凤女侠(他们的事迹见拙作《神州传奇》),闻声寻找而来。
    他们都是侠义道上有名的人物。静心老尼进入蓝家堡,一见这—幅血淋淋的惨案,不由得念了起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西门冷和青凤女侠先是吓了—跳,跟着是忿怒异常。青凤女侠说:“谁那么残忍?连老人、孩子也不放过?太过无人性了!”她从血泊中抱起了哭喊的女孩,“别哭,别哭,告诉姨姨,是谁杀害了你的父母?”
    这个三岁大的女孩哪里说得出来,一味哭喊要妈妈。这时,大难不死,逃出去的蓝家堡的两位堡丁,也听到女孩的哭声转回来了。其实他们在夜里能逃了出去,是四只飞鹰有意放过他们,不去追杀他们,主要是想留下几个活口,将这事在江湖上传扬出去。
    这两名堡丁—直躲藏在蓝家堡附近的树林中,直到天色大亮,见薛家寨的人走了,才敢大胆地摸出来。至于其他逃生的人,连回也不敢回来。他们回来,主要是听到有小孩的哭声,知道堡里还有活着的幸存者,看见自己平日相好的同伴有没有活下来。他们进入堡中,—看见静心老尼、青凤和西门冷,吓了一跳,以为是薛家寨的人还没有离去,慌忙掉头就跑。西门冷身形一纵,越过他们的上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杀害老人妇孺。”
    一名堡丁一怔:“你、你、你们不是薛家寨的人?”
    “什么?薛家寨的人?”
    静心老尼说:“冷儿!别吓了他们。”她走过来问两名堡丁,“请叫两位施主,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屠杀了蓝家堡这么多人?”
    “是!是薛家寨。”
    “薛家寨!?龙门薛家寨?”
    “是!师太。是薛家寨的两位女杀手,带了两个人,为了报仇,昨夜里突然闯来,见人就杀。要不是我们逃得快,也早巳死在她们的剑下了!”
    “阿弥陀佛!她们怎么这般的残忍?”
    西门冷困惑:“龙门幽灵侠一家,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怎么会干出了这等之事?”
    青凤抱了小女孩也走过来问:“龙门薛家寨哪来的两个女杀手呀?”
    “我、我、我们也不清楚,听、听说是薛红梅的两个女儿,自称是江湖小杀手。”
    青凤又疑惑地问:“薛女侠几时有了两个女儿了?”
    西门冷感到事出有因,便说:“你们别害怕,我们是恒山派的人,这位是华山派的青凤女侠,你们将事情详细说出来好了!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的。”
    两个堡丁听闻他们是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也不害怕了,便一五一十将蓝呜怎样为父报仇,带人上龙门山,负伤大败逃回。三日后,薛家寨的四位高手,悄然而来,端了蓝家堡,杀了蓝堡主不算,还屠杀了堡中所有的人。
    静心老尼听了说:“阿弥陀佛!龙门薛施主报复得太过惨酷了!有失上天好生之德。”
    西门冷也摇摇头:“幽灵侠枉有侠士之名,怎能容许自己的人进行如此无人性的报复?”
    青凤说:“我们去找幽灵侠说理去!看他怎么向武林中的人交代?”
    静心老尼点点头:“这样也好。”
    西门冷问静心:“师叔,这个小女孩怎样安置才好?”
    当静心老尼问两名堡丁这是谁的女儿时,两堡丁说:“这是堡中—对杂工夫妇的女儿,现在她父母全死于剑下,已举目无亲了!”
    青凤说:“师太,看来你老人家只好收养这个无父无母可怜的小孤女了!”
    静心老尼打量—下这个泪水满面,一身染着父母鲜血的女孩,见她双目明亮,颇有灵气和慧根,说:“阿弥陀佛,看来老尼与小女孩有一定的缘分,老尼就收下了!”
    青凤大喜:“那我就代她多谢师太了!”
    两名堡丁也为这小女孩高兴,对小女孩说:“圆圆,以后你就跟着师太了,要好好听话,懂吗?”
    青凤问:“她叫圆圆?父亲姓什么?”
    “姓方!”
    以后这小女孩方圆圆在静心老尼的抚养教导之下,也成为了武林中一位女侠,后来与青风—名弟子上官林少侠成为一对武林情侣,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并与—代奇女侠、青衣狐狸莫纹结为姐妹。此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静心老尼吩咐两名堡丁好好埋葬死者,便携带了孤女方圆圆,与丙门冷、青凤离开蓝家堡,下历山,经绛县,渡汾河,走稷山,去龙门山薛家寨。
    这时,蓝家堡惨遭残杀之事,已在江湖上传扬开来。武林中人都在纷纷议论。有的人相信,有的人怀疑?有的人根本不相信,说龙门薛家一门侠义,急人所难,除恶扶弱,不可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是报复,也不可能连无辜的妇孺也加以屠杀,顶多杀了蓝鸣而已。相信的人却说薛红梅行为怪僻,心狠手辣,她为了斩草除根,不惜干出了这等令人齿冷的事。怀疑的人是半信半疑,认为薛红梅杀蓝呜是志在必行,因为两家结怨太深了,但连妇孺都加以屠杀,似乎薛红梅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必有跷蹊。
    静心老尼等人是属于半信半疑的人。她们目睹了蓝家堡—-幅血淋淋的惨图,不是薛家寨人干的,又是谁干的呢?除了薛家寨,谁又跟蓝家堡有这么深仇大恨?会不会是薛红梅夫妇本意在杀了蓝鸣了事,而她带去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加以屠杀,志在叫蓝家堡在江湖上除名,永绝后患呢?不管怎样,薛家父女这—行为,有失侠义人士之名。既然蓝鸣报仇失败,断了—臂,已废去了—半的武功,又何必赶到蓝家堡,戮杀蓝鸣满门?这不太过分了吗?何况蓝鸣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大恶,报父仇情有可原,薛家父女赶尽杀绝,不过于狠毒了么?怎不引起侠义人土的不平?
    静心老尼等人本来是半信牛疑,但在稷山县投店住宿寸,听到了店中一些人的议论,不由得从怀疑变成坚认这事是薛家父女所为了!
    静心老尼听到对面客房中三个武林中人在大声议论。—个说:“幽灵侠—生侠义,女婿商良又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怎会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另一个忿忿不平地说:“蓝家堡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事件,他从死里逃生出来,说是薛家寨人干的,这还有假么?不行,我非得上薛家察找他们说理去。”
    第三个人说:“老兄,我劝你别去薛家寨自讨没趣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在薛家寨出现一男二女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江湖小杀手,剑法端的了得,杀人不用三招。”
    有人惊讶问:“薛家还请了三名杀手?”
    “不是请,而是薛红梅这个女寨主认了这两名女杀手为女儿,将薛门独步武林的幻影魔掌传授给了她们。”
    那忿忿不平的人又说:“这又怎么了?老子去会会他们。”
    “哎!不是我看不起老兄的武功,请问老兄的武功比起崆峒派女侠谢婷婷的武功又如何?”
    “在下不及谢女侠。”
    “那我劝老兄还是别去了,连谢婷婷也不是那小杀手的对手,五招便败了下来。”
    静心老尼和青凤在房间里听了甚为诧异。谢婷婷是崆峒派的—流高手,西北武林的一位女侠,五招便败给了小杀手?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谢婷婷和青凤、静心老尼,可以说是生死相交的明友。她们曾在桂北连手战九幽小怪墨明智(见拙作《神州传奇》)。谢婷婷虽然为人侠义,但也偏激、固执,往往不够冷静,先入为主,有点与青凤相似。而静心老尼却比较冷静,武功也比她们高,要是谢婷婷在那什么小杀手前走不满五招,恐怕静心老尼也不敌这小杀手了!此去薛家寨讨个公道,这小杀手能听吗?往往武林中人,在道理争执不下时,便以武力以决高低,青凤担心地轻问静心老尼:“师太!我们这次去薛家寨,能不能讨回个公道?”静心老尼一时无浯,沉吟了一会说:“青凤,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一时难以明白谁是谁非,看来我们应该接受冤枉九幽小怪的经验和教训,千万别先入为主,问清楚了再说。再说,蓝家堡的蓝堡主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师太是不是想不插手?”
    “蓝家堡无辜人枉死,老尼又怎能袖手不管?我只是担心,我们不先了解事情真相就动手,会不会又糊涂地冤枉了好人。”
    “师太认为蓝家堡的惨杀,不是薛家父女所干的?”
    “以幽灵侠的为人,这事确令人怀疑,恐怕有别的原因。”
    这时,对面房间的人又在议论了,又是那第三个人说:“你们知不知道薛家寨那一男二女是哪一派的弟子?”
    “哦?是哪一派的?”
    “有人见过他们的武功,怀疑是神秘黑箭的弟子。”
    其他二人怔住了:“是黑箭这老魔的弟子?怎么薛家寨人与这老魔勾结了?”
    “这事在下也不明白。这个老魔神秘莫测,往往他所用的人,都是以侠义人上的面目出现,过去控制了四川的白龙会和峨嵋派,现在,会不会控制了薛家寨的人。所以我劝老兄,还是别去找薛家寨的好,以免惹祸上身。”
    第二个人动疑问:“薛家寨人这样一来,不暴露了自己凶残的面目?”
    “老兄,你怎么这般的天真?薛家寨的人,难道不能推说这事不是他们干的?谢女侠正是因为他们矢口否认,才与他们动起武来的。”
    对面房间其他二人不出声了。静心老尼和青凤也相视一眼,不出声了!要是薛家父女真的是黑箭的人,那一男二女是黑箭的弟子,对武林来说,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也怪不得谢婷婷不是其对手了!要是薛家父女真的将蓝家堡的屠杀推得一干二净,矢口否认,自己又没有抓到任何真凭实据,也没有当场捉到杀人的凶手,的确不能强迫薛家寨的人承认。现在,静心老尼考虑的不是为蓝家堡讨回什么公道的事了,而是担心武林中安危的大事!
    显然,对面房间谈话的三个人,是飞鹰堡的人。他们在江湖上专门散布这些流言蜚语,混淆视听,弄浑水,十分阴险恶毒。诸葛仲卿似乎看透了侠义人士的心理,也算准了薛家寨的人必然会矢口否认,这些流言蜚语尽早散播,不啻可使侠义人士先入为主,到时任凭薛家父女怎么申辩解释蓝家堡这—血案不是自己干的,也没人会相信了,双方之间必然产生更大的误会和冲突。何况武林中,也正像黑箭所说的一样,不缺乏惹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有他们从中煽风点火,江湖上又怎不乱?再说,翠翠也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当然,她的惹事生非,与一些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有本质上的区别。她是主动去打抱不平,铲除人间凶恶之徒,不像青青和豹儿那么被动。
    第二天,静心老尼心情颇为沉重,与西门冷、青凤带孤女方圆圆离开了稷山县,在当天中午,她们便出现在薛家寨,投帖拜访。薛红梅,商良—见是恒山派一位在武林中声誉极好的高尼静心师太,带着西门冷大侠和青凤女侠前来拜访,不知是什么事,暗想:该不会又是为了蓝家堡的事而来吧?这两天,蓝家堡在一夜之间被人夷为平地,老幼妇孺惨遭杀害,已有两起武林人士前来询问了。一起是中州女侠杨柳和武当派的弟子旋风剑邵玉山。前去华山拜访玉泉大师,路经这里,听闻这—惨案,特来询问。在薛家父女的说明下,怀疑而去;一起便是崆峒派的谢婷婷了,结果弄得动起手来,谢婷婷含怒而去。现在又是恒山派和华山派的人来了!
    薛女侠和商良不敢怠慢,大开寨门,亲自出寨相迎;请入寨内大厅看坐。商良为人自由放任,不拘礼节,喜欢随随便便,不喜欢客客气气,更厌烦那繁琐礼节,最怕与人交往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活。所以商良不愿呆在寨里,多在江湖闯荡。薛红梅却是一寨之主,不能像丈夫商良那么随随便便了,一切来往应酬,不得不出面接谈。她看出静心老尼等人面色不善,还带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而来,心中奇异。在奉上茶后,便拱手相问:“敝寨难得师太、西门大侠和风女侠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静心老尼稽首合什说:“贫尼这次冒昧拜访,想动问一下,历山蓝家堡一门血债,是怎么回事?”
    商良嘻嘻—笑:“看来师太来是为蓝家堡讨回个公道了!”
    “商大侠,蓝家堡—百多条人命,男女老幼,皆遭残杀,生还者没有几人,商大侠不认为太过残忍了么?”
    “残忍!残忍!我几时说过不残忍了?”
    “阿弥陀佛!商大侠既然认为残忍,又何必如此?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商良转向薛红梅说:“夫人!看来这口黑锅,我们是背定了!”
    “哦?”静心老尼问,“这不是薛寨主和商大侠所为?”
    商良笑了—下:“在下说不是我们干的,师太相不相信?”
    西门冷和青凤见商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口吻,早已生气了!青凤沉下脸说:“请商大侠说话放尊重一点。”
    “在下—向如此,有哪里不尊重了?”
    “那么说,蓝家堡一门血债,商大侠打算矢口否认了?”
    “凤女侠想要在下怎么说?”
    西门冷这样说话了:“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商良干过的事,有哪件不敢承认的呀?”
    “蓝家堡血债,你是承认了?”
    “在下几时承认了?”
    青凤这时对孤女说:“圆圆,别害怕,你说,是不是他们杀害了你父母?”
    薛女侠和商良一时愕然:“这小女孩是谁?”
    西门冷“嘿嘿”两声:“她父母只不过是蓝家堡的杂工,也惨遭你们杀害,她当时给吓昏了过去,躺在父母血泊之中,才侥幸逃过了大难。试问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商良说:“好好!那叫她看看,是不是我杀了她的父母?”
    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怎能认得出黑夜杀人的凶手来?就算是见了,恐怕现在也认不出了。叫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辨认,简直是糊涂、荒唐。青凤一时情急叫圆圆辨认,事后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近乎无理取闹。孩子的说话能说得准么?就是孩子认出来,薛家寨的人能认么?但话已出口,青凤也收不回去。可是江湖游侠商良,似乎有意让青凤下不了台,故意笑嘻嘻去问这孤女。圆圆似乎将什么都忘记了,而且也胆大,讨人喜爱,她见商良笑嘻嘻的感到有趣,圆睁着—双似黑宝石般晶亮的眼睛,望着商良,笑着说:“伯伯,你不是。”
    这一下,更弄得青凤窘得脸儿发烧。商良故意愕然:“我怎么不是了?”
    一直不出声的薛红梅对商良说:“你别在嘻嘻哈哈地逗这个小姑娘了!”同时奇异地望了望圆圆,对静心老尼说,“静心师太,蓝鸣这贼子是与我薛家有仇,我很想杀了他。但血洗蓝家堡,不是我薛家寨人干的。”
    西门冷嘿嘿说:“不是你们是谁?只有你们,才与蓝家堡有这么大的仇恨!”
    薛女侠不悦地说:“西门大侠,你这是—口咬定是我们干的了?”
    静心老尼说:“阿弥陀佛!薛寨主,贫尼等人不是无缘无故登门,因为蓝家仅幸存下来的人说是薛家寨人干的。”
    这时青青和翠翠双双出来了。她们本来在后园练剑,听说又有人找上门来,责问蓝寨堡惨遭残杀的事,便不放心,出来看看。至于豹儿,却在书房中与幽灵侠薛飞交谈武学。
    翠翠未进大堂时,就听到来人不分青红皂白,—口咬定是薜家寨人干的,心中早已有气,暗想:来人怎么这般的不讲理?稀里糊涂的冤枉人,算是哪—门的名门正派?所以—出现,就冷冷地说:“既然说是我们干的,就当是我们干的好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青青说:“妹妹,你怎能这么胡乱的承认?”商良更叫起苦来:“我的小观旨菩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怕引起武林公愤吗?”
    翠翠说:“杀—伙山贼,算得了什么?我不相信所有武林中人,都是那么稀里糊涂,蛮不讲理。”这不啻是骂静心老尼等人糊涂不讲理。
    静心老尼念了—声“阿弥陀佛”说:“小施主,蓝家堡的老小妇孺可是无辜的。”
    “师太,不瞒你说,蓝家堡这个贼巢,迟早我们是要去端掉、倒毁的,但现在血洗蓝家堡的,却不是我们,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全由你们。”
    青凤女侠早巳忍不住了,喝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杀手吧?”
    “不敢!不是人称,是自称。”
    “大概蓝家堡妇孺躺在血泊中,都是你所赐的了?”
    “你喜欢这么说也可以。”
    翠翠这种态度,不但青凤看不惯,就是西门冷和静心老尼也看不惯?何况龙门薛家,虽然幻影魔掌独步武林,在名门正派人的眼中,也不怎么看在眼里,只不过轻功好,出手快而已。在中原武林门派之中,龙门薛家根本排不上号,顶多只可列为地区上的一个小门派,怎可与华山派、恒山派并列?而这个什么小杀手,居然不将恒山、华山两派的一流高手看在眼里,言辞中没半点谦虚,目中无人。青凤怎么忍受得了?便说:“好。我听闻你剑术不错,请亮剑,我要领教领教一下。”
    至于江湖小杀手之名,青凤、西门冷和静心老尼,以前不但没听闻,就是豹儿,也没有听说过。翠翠和豹儿的名声,只在西南一带武林中人知晓,名声传不到中原,更传不到西北了。中原武林,除了丐帮,白龙会和峨嵋派,武当派及莫长老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其他的人也没听闻,就是听了也不在意。何况豹儿和翠翠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三年,最近才重出江湖,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就像山西龙门薛家父女,除了西北武林人士知道外,其他地方的武林人士都不知道。龙门薛家父女的名声,反而不如江湖游侠商良在中原武林的名声那么响亮。
    翠翠见青凤要和自己交锋,问:“你是为蓝鸣这贼头找我们负气?”
    “不!我是代含冤负屈死在你剑下的无辜人报仇雪恨!”
    “那我们是生死交锋了?”
    “我不想杀你,只想你自废武功,今后不能在江湖再滥杀无辜。”
    “你说这话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
    “你不怕冤枉了好人,将来一生内疚,无颜面对武林?”
    “你滥杀蓝家堡的无辜妇孺,是好人吗?”
    “世上多了你们这样的‘侠义’之人,才真正是滥伤无辜,不知屈死了多少好人。”
    “蓝家堡在大难中不死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了你这个小杀手!”
    “好!你既然上门挑战,我只好奉陪!”翠翠转向青青说:“姐姐,请将你的剑借给我用用。”
    青凤狐疑:“你身上不是有把剑么?”
    翠翠说:“我那是—把宝剑,能断金切玉,万—在交锋中断了你的剑、伤了你不好看?”
    “丫头!太放肆了!就是宝剑,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不!还是用平常的剑好,你输了也服气。”
    青凤给翠翠气得说不出话来。青青担心地说:“妹妹,你就不能好好地和三位前辈说清楚么?何必要交手?”
    “姐姐,你难道还没看出,人家一口咬定了我们是滥杀无辜的人。才专门找上门来的,再解释也没有用。”
    在场的人,唯一能阻止这场交锋的只有静心老尼,薛女侠和商良也无法阻止。因为翠翠是被动应战的,青凤却是挑战者。薛女侠和商良可以叫翠翠停手,却不能叫青凤停手。可是静心老尼却不出声,一来她十分不满翠翠目中无人,言语太过放肆了,虽然她心中也怀疑血洗蓝家堡一事不会是薛家寨人干的,但到底是不是,心中无数;二来她也想看看这小杀手的武功是不是黑箭—派的武功,所以没有出声阻止青凤。
    翠翠问:“我们是在大堂上交锋?还是到堂外平地上动手?”
    “随便!”
    “那我们到外面,以免吓坏了这位小姑娘。”
    “请!”
    翠翠再也不客气,首先跃出大堂。青凤跟着而出。静心老尼携了圆圆,和西门冷也步出大堂,立在石阶上观看。薛女侠、商良和青青,也只有陪同出来。
    青凤不失为侠义道上的人物,交锋不但十分光明磊落,也按江湖规矩,说:“请先出招!”表示大不欺小,先让一招。
    翠翠利剑出鞘:“小心了,我出招啦!”—剑刺出,恍若轻风,疾似走电,剑剌青凤下盘穴位。
    青凤因听闻她出剑五招便击败了崆峒派的—流高手谢婷婷,不敢大意,凝神接招。见翠翠一剑刺出的招式,是地地道道的无回剑法,出剑便是击中对手的穴位,一剑制敌而不是杀敌,不由得“咦”了一声,暗想:这可不是黑箭一派的武功呀!怎么说她是黑箭的弟子了?无回剑法,虽是杀手之剑,剑出不见血不回,却比其他杀手之剑宽厚多了!
    青凤是西北武林成名多年的女侠,就是在中原武林中也颇有名声。她的华山剑法,已不在华山派掌门玉泉大师之下。所以翠翠这一招,她轻易的化解了,跟着就是还手进招,宛如飞虹划空,剑光破空而至,叱声:“看剑!”这是华山剑法的一招“紫气东来”,也是制敌而不杀敌的,名为“君子剑”。
    翠翠以超绝轻功跃起,不但闪过,更是凌空出剑,也是无回剑法、在薛家的幻影身法配合之下,快捷而诡异,剑气逼人。青凤一剑还击,使的是华山的—招“雨飞千家”,只听见—连串丁丁当当双剑相碰的清脆响声。双方虽是—招,而刹那间已化为八式。因为无回剑法这一招的“乱云飞渡”,华山剑法只能用“雨飞千家”才可化解和反击。
    翠翠人在半空中又凌空翻出,青凤却随影而至,一招“万里横浪”击出,这是青凤抢先进招了。她感到翠翠身形快剑也快,不能老是被动挨打,可是翠翠剑法顿然—变,再也不是无回剑法了,而是无影剑法。这一招是后发先至,剑法奇诡莫测,竟穿过青凤“万里横浪”的剑光重重,直挑青凤的左肩骨,几乎是无声无息,倏然刺到,如寒光一闪而逝,几乎刺中了青凤。
    幸而青凤是华山派的—流上乘高手,临敌经验异常丰富,反应极为敏捷,一闪避开,回手进招。但翠翠这突出的奇招,已今青凤心头凛然,顿生寒意,惊讶无回剑法哪来的这一招剑式?
    翠翠只是身形略恍,手腕—转,又是一招奇特莫测的招式发出,不但避开了青凤那回手—剑,如莺穿柳浪,直刺青凤的肋下,逼得青凤向后跃出三丈之远。按照常规,翠翠应该乘胜追击才是。可是翠翠并不追击,立在原地,凝神应战,如临大敌。因为翠翠在藏豹宫阅渎、研究武林各派的剑法,知道华山剑法中有几招是凌厉无比的救命杀招,其中一招名为“回浪飞舟”,犹如杨家将的回马枪法一样,专门对付追击自己的—招杀着,是百发百中,令追敌措手不及。这也是华山派的救命绝招之一,可反败为胜。
    青凤见翠翠不乘胜追击,又是惊讶,身形刚落地,一个鲤鱼翻身,—招“千里击浪”发出,人剑合一,如怒箭般地向翠翠射来。这又是华山剑法中的另一杀着。翠翠如幻影飘开,又如飞魂般地骤至。真是人影如虚似幻,剑光如闪电发出,—连三招,令青凤—时难辨东西,手忙脚乱。人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翠翠身形飞逝,平地上剑光顿失。西门冷一看,青凤手中长剑落地,面如死灰,僵立不动。翠翠却利剑入鞘,拱拱手说:“凤女侠,承让了!”
    静心老尼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前后不过七招,就击败了成名多年的青凤女侠这位西北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就是自己上去交锋,也恐怕不能取胜。静心老尼也是一位武学大师,她看出了翠翠前两招,是地地道道的无回剑法,在薛家幻影魔掌的配合下,发挥了更大的威力,是无回剑门中所少有的高手;后面五招剑法,是无回剑法所没有的招式,既似无回剑,又胜似无回剑,与黑箭一派的剑法,略有小异。单这五招剑法,便暗藏无穷的杀机,有夺天地之神功、惊鬼神之奇变。她目瞪口呆之后,心头不禁凛然!这小杀手真是可怕的黑箭的又一传人?看来江湖上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要是她真是黑箭的弟子,那武林危极了!所以当西门冷关心青凤有没有受伤时,静心老尼目光如冷电,逼视翠翠,问:“黑箭是你的什么人?”
    不但翠翠愕然,连青青、薛女侠和商良也愕然了。翠翠跟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含笑反问:“你看,他是我的什么人呢?”
    “你以为贫尼看不出你的武功来路?说!这老魔是不是你的师父?”
    商良哈哈一笑:“我的宝贝女儿,你几时拜黑箭老魔为师父了?我怎么不知道?”
    青青着急起来:“爹!这可是正经的事儿,开不得玩笑。”
    薛女侠嗔了商良一眼:“你是不是还嫌这乱子闹得不够大?”她又对静心老尼说,“师太,你老认为我的两个女儿是黑箭老魔的弟子么?”
    “难道不是?”
    “师太,你完全误会了!我两个女儿的师父是点苍派掌门夫人白衣仙子。”
    静心老尼一怔:“白女侠?”
    青凤疑惑:“白衣仙子?白衣仙子的无回剑法有这等莫测的招式?我不相信。”
    薛女侠:“各位不相信,完全可以去问白衣仙子。”
    西门冷说:“要是白衣仙子有这等招式,早已威震武林了,何须到现在仍默默无闻?’’翠翠怒视西门冷:“你这是什意思?你也不见得在武林中有什么名气。我师父怎么仍默默无闻了?就算我师父默默无闻,也比你好得多,起码没有你们这般糊涂,对事情不调查,不多方打听,尽听一面之辞,稀里糊涂地冤枉好人!”
    翠翠一连串的责问,使西门冷一时哑口无言。他也感到一时说错了话,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得罪了白衣仙子是小事,可将白衣仙子的朋友和点苍派的人都得罪了!
    静心老尼问薛女侠:“薛寨主的两个女儿,真的是白女侠的弟子?不是老魔的传人?”
    商良说:“一个人的师父也可以乱冒认的吗?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翠翠说:“黑箭这老魔,我们正想去找他,将他的头砍了下来才解恨!他怎么会是我的师父了?”
    静心老尼又问:“小施主,那么说,蓝家堡的血案不是你们做的了?”
    “师太!我可以肯定地答复你,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也正想找这个居心叵测、嫁祸给我们的人算帐,问他是何居心?”
    静心老尼不由得和青凤、西门冷相视一下,一来感到翠翠说得那么肯定,自己也的确是单听—面之辞,万一真的弄错了,不但结怨龙门薛家,也结怨点苍派;二来青凤已败在翠翠剑下,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这时薛女侠又说:“师太,我们薛家的人,向来是明人不做暗事。是我们做的,绝不会推给别人;不是我们做的,也绝不背上这口黑锅。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师太就不疑心有人故意嫁祸给我们么?”
    静心老尼点点头:“既然薛寨主都这么说了,贫尼就暂且相信,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就此告辞。”
    “师太怎么不多坐会?”
    “多谢了!”
    薛女侠知道静心老尼是颇要面子的人,青凤败在翠翠剑下,她巳感到面目无光,怎么也不会再留下去的。何况他们对蓝家堡的血债仍半信半疑,于是也不强留,说:“这样,我们就不送了!”
    静心老尼等人离开之后,商良说:“看来这一场风雨,还没有平静下来,今后有我们受的。”
    薛女侠说:“何止没有平静,恐怕今后会越刮越大,我们得好好地应付了。”
    “谁那么阴险恶毒,这样的嫁祸我们?”
    翠翠说:“爹!这还用问吗?除了黑箭和飞鹰堡的人,有谁会这么嫁祸给我们呢?”
    薛女侠的担心没有错,才过了两天,江湖就传来崆峒派谢婷婷遇害的消息,是死在薛家寨两位小杀手的剑下。这么一来,崆峒派震怒了,就连华山、恒山两派的人也惊震起来,同时也惊动了少林、武当、峨嵋和丐帮的一些高手。跟着,桐柏山飞鹰堡的堡主诸葛仲卿,以武林飞帖,散发给武林各大门派,罗列山西龙门薛家寨的种种罪状,将残杀岷山七雄满门、血洗历山蓝家堡、暗算谢婷婷女侠的罪行,全推在龙门薛家寨身上。而且还公开指出,薛家父女暗中勾结武林公敌黑箭,意欲称霸武林,万里豹、青青和翠翠实为黑箭的弟子。还号召武林群雄,声讨薛家寨,为武林平息祸乱,为无辜的枉死者讨回公道。
    诸葛仲卿这一张武林飞帖,也是—张檄文,言辞激愤,字字含泪,情文并茂,激荡人心。这—张飞帖,将本来已不平静的武林,更闹得不安静起来。—时间江湖上风云满天,卷起了轩然大波,弄得武林各处群雄,惊震、忿怒、愕异。—些所谓的侠义人物,更是眦牙裂嘴,义愤填膺。有的是谢婷婷和岷山七雄的好友、亲属;有的是蓝鸣在黑道上的拜把兄弟,何况其中有些是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有的想借此机会扬名显姓,立威江湖。
    黑箭和诸葛仲卿这一步棋,下得实在恶毒、阴险,先声夺人,混淆是非。本来万里豹和翠翠,想在武林揭露飞鹰堡的面目,可是给诸葛仲卿抢先了—步,弄得万里豹、翠翠想向人说出飞鹰堡的罪行,反而变得没有多少人相信了。人们往往有这么—种先入为主的毛病和弱点,给了坏人以可乘之机。人们听了什么气忿、不平的事,不知为什么不好好的冷静下来,不去深入思考并问几个为什么?何况武林中人,大多数又是好勇斗胜、感情易为冲动的人。
    其实黑箭澹台武这—阴谋暗害的方法并不新鲜,不过是过去暗害游侠刘常卿的再版而已,从而使刘常卿变成了武林公敌九幽老怪,掀起了—连串的仇杀(详情清见拙作《神州传奇》)。从而使不会武功的墨明智变成了武林中的一代奇侠。
    现在,黑箭澹台武是以同样的手法来暗害幽灵侠、薛红梅和豹儿、翠翠了。过去,是峨嵋派掌门人上灵道长出面号召群雄;现在,却是飞鹰堡主诸葛仲卿出面。可是澹台武在用智用计方面,怎么也不及已死去的师弟第三黑箭王大为。要是黑箭王大为仍在人间,就不会再用这一方法来对付薛家父女和豹儿、翠翠了。因为薛家父女与游侠刘常卿的经历、遭遇和个性完全不同,刘常卿是带着灭门的深仇人恨要找上灵道长复仇雪恨的。他为人傲慢,不屑去求助他人,独自—人孤行,再加上刘常卿完全为仇恨的怒心燃烧得近乎丧失了理智,的确也滥杀了—些无辜的人。
    薛家父女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尽管薛红梅为人也怪异,刁蛮得近乎无理,但只是对自己的丈夫而已,对别人却有分有寸,绝不会乱来。商良虽然嬉戏人间,却甚有心计,更不会轻易上人之当,往往以巧妙的办法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武林人士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仇怨,有的只是感激,再加上薛家父女有翠翠、豹儿为助,从而澹台武想再次掀起武林中的相互仇杀,只可以说他是力不从心。不但形势、对象不同,就是诸葛仲卿,只不过最近几年里冒出来的一方豪杰,在江湖上没听闻有什么侠义之举,不但不及上灵道长,也不及当年四川白龙会那么在江湖上有地位和声望。要是王大为在世,也绝不会这样干,因为这只能更快的暴露了自己,失败得更惨,不管怎样,飞鹰堡散发的武林帖,一时也激起了—些门派和各地英雄豪杰的同情心和侠义心肠,引起了不明真相人的忿怒,但更多的是好奇心。武林帖所写的青青、翠翠、豹儿,因为人多数豪杰不大识字,只叫人念给他们听。他们听成了清清、脆脆、暴儿,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东西,姓氏不像姓氏,绰号不成绰号。清清脆脆暴儿,可不是中原人土的名呵!看来是蒙古鞑靼人吧?好!我要看看这个蒙古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敢残杀中原武林人士,大闹中原了?因而也有不少抱着驱逐异族人的心理跑来了。
    至于四川的白龙会和西南武林中的人,则根本不相信豹儿、青青、翠翠会干出这等事情来。云南点苍派当然是不相信的,认为这是恶意中伤,无中生有,是有人故意挑动武林的不和及仇杀。熟悉豹儿、翠翠的为人,如武林耆老没影子莫长老、丐帮帮主金秀姑、无量山的肥瘦双侠、四川的陈少白以及陕南太白山的李氏兄弟,看到了飞鹰堡的武林飞帖,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忿怒非常,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在峨嵋、少林、武当这三大名门正派中,却引起一阵惊讶和狐疑,因而也派了本门派的高手前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诸葛仲卿也云集了各地不少的武林中人士,聚集在山西平阳府绛州稷山县南面稷神山的奇云山庄中。
    奇云庄主凤鸣岐的武功不怎么有名,不知他是深藏不露还是少与人动手,但家中殷富,却以豪爽好客而在武林中出名。他对江湖上的人,往往是来者不拒,不管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还是默默无闻的小辈,一律殷勤接待。来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便解囊相助,从不吝啬,所以在平阳府一带,有晋南小孟尝之称。凤鸣岐本人不多在江湖上走动,更不主动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是武林中的一位老好人,这一次他见了飞鹰堡的武林飞帖,也是忿忿不平,愿意将奇云山庄让出来,交给诸葛仲卿用来接待各地的英雄豪杰。表面上他是出于侠义心肠,其实他也是黑箭澹台武的一位心腹部下,掌管黑箭的经费开支和收入,是黑箭在暗中的一位财神爷。这是外人怎么也不知道的、同时也是黑箭在西北武林中的耳目,暗中盯视西北武林人士的行动,自然也负责盯视蓝鸣的行动。在历山蓝家堡中,就有他派去的卧底,血洗蓝家堡,他也是一位秘密策划人。静心老尼和西门冷、青凤路经稷山县,在客栈中投宿,对面房内那三位议论的所谓武林人土,就是他有意布置下来的。西北江湖上有关龙门薛家父女的流言蜚语,几乎全出自奇云山庄。
    黑箭澹台武,是一位出名的可怕人物,而晋南小孟尝,却是一个不为人知晓的可怕人物,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一次,他只是慷慨大方将奇云山庄让给诸葛仲卿使用,自己虽然忿忿不平,却不卷入交锋的漩涡中。
    参加声讨薛家父女之人,除了华山、恒山、崆峒这三个名门正派的高手外,峨嵋、少林、武当三大派,只派了一两个高手来参加。昆仑、丐帮两派没有人来,云南的点苍派更不会派人来参加了!白衣仙子却带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万里苞,却赶去了龙门薛家寨。
    此外,参加奇云山庄有中州侠女杨柳,鄂西大侠常再兴、江南武林世家公孙三公子、黄河新起的二杰焦五和焦七、终南山的疯道人,也陪同华山派的黑、白双女侠上官雪和青凤也来了。这些,都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侠义人物。江湖上的一时俊秀,有不少在过去与墨明智、慕容小燕交锋中出现过的人物。他们在过去,稀里糊涂上了黑箭的当,参与对两个九幽小怪的围攻、这一次,又稀里糊涂的参与对豹儿,翠翠的声讨了。前后不到二十年,武林又一次风云重演。当年的中年人,如疯道人、静心老尼,已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了;当年的少女,也变成了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也有不少当年的风云人物,如神龙怪丐东方望、奇侠一枝梅夫妇,已化作古人了。
    奇云山庄在—两天之内,云集了各方面的群雄不下三百多人。他们正在山庄后院的练武坪上,商议明天怎么向龙门薛家寨讨回公道一事。蓦然之间,凌空落下二条人影。群雄一时愕然,定神一看,竟然是两个穿戴,打扮一模一样的中年汉子,四十岁左右。令群雄更惊奇的是,他们不但打扮一样,连面貌、神态也一模—样。他俩旁若无人,互相说话。一个说:“热闹,热闹!”另一个说:“好玩,好玩!”诸葛仲卿顿时心疑。他身后的一名飞鹰无后早已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反而愕异起来,一个问:“弟弟,怎么这里没人认识我们的呢?”一个答:“大哥!看来,我们不会是摸错门了吧?”
    “这里不是奇云山庄吗?”
    “谁知道呀!大哥,我们走!”
    无后—下跃出:“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无后是飞鹰堡大十三鹰的第三鹰。他与老大无病、老六无仁和十二妹无容,护着堡主前来,有责任保护诸葛堡主,也有责任保护众人的安全,见两个从空中突然而下的陌生人,行为莫名其妙,不由不动问了。
    两个—样的奇人反问:“我们摸错了地方,不走干什么?”
    无后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个人互相望望,似乎心领神会,一言不发,身形倏然闪开,倏然骤合,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出手的,竟然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下将飞鹰堡的一流剑手举了起来。其他三只飞鹰一见,大惊失色,提剑要扑上去救人。人群中有人慌忙对众人喝住:“你们千万不要乱动!不然,你们要刺杀的人,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他们举起来的人。”
    无病、无仁和无容这三只飞鹰,一时吓得不敢乱动了!终南山疯道人奔了出来,笑着问:“你们这两个辽东怪物,十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般的胡闹?”
    中州侠女杨柳惊讶的问:“疯道人,他们两个就是辽东的佟家双侠么?”
    疯道人说:“不是他们,谁有这么怪招奇式的武功?”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正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辽东双怪佟小天和佟小峰。他们在峨嵋山武林会盟后,从此就离开中原,转回辽东,极少再在江湖上出现,足迹更踏不到西北。虽然有一两次在江湖上出现,只是匆匆而过。他们主要是去广西紫竹山庄探望他们的结拜兄弟墨明智,少与其他武林人土会面。这样一别成二十年,大家的模样都改变了不少,一些原来认识他们的人,如疯道人、杨柳、青凤、上官雪、常再兴等人,骤然之间,都认不出来了。要不是他们亮出辽东双怪特有的奇招怪式的武功,疯道人真不敢认他们。风霜岁月,易催人老,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模样。当年佟家兄弟在中原武林出现时,是一副娃娃脸,二十岁左右的人,还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情,行为作风,更像一对顽皮的娃娃。而现在,他们都变了一副中年人的成熟面孔,谁还会想到当年的娃娃脸呢?
    群雄们一听是武林有名的辽东双怪,武功奇特怪异,都惊讶起来,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从辽东跑来参加这一次的武林聚会。佟家兄弟放下了无后,朝疯道人埋怨起来。一个说:“你这杂毛疯老道,既然认得是我们,怎么不早一点跑出来?”—个责问:“你这疯老道,是不是想看我们出丑?”
    杨柳笑着骂道:“你们这两个怪物,事先不打声招呼,一来就胡闹。我们不怪你们,你们反而怪起疯道长了!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佟小峰问:“我们怎么胡闹了?”
    佟小天却说:“我们不这样,你们能认出我们吗?”
    疯道人哈哈笑着:“好,好!算我疯道人错了,没早认出你们来!来,我介绍你们和大家相识。”于是,疯道人一—将在场的群雄介绍给他们认识。
    介绍完后,佟家兄弟互相望望。佟小峰问:“弟弟,你记得清楚不?”
    “大哥,我没有记呵!这么多人,我想记也记不了。”
    “嗨!我还指望你记住各位大名的!”
    “大哥,我只记得奇云庄主和飞鹰堡主的大名,其他的都记不得了。”
    “那我们怎么办?”
    “大哥!那我们请杂毛疯老头儿再介绍一遍好不好?”
    群雄们见佟家兄弟这么直爽无忌的说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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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辽东双怪
    上一回说到群雄们见佟家兄弟这么直爽无忌地说话,都忍不住笑起来。的确,这是坦率的说话,在场的群雄成二三百人,单是各门派会帮的掌门和代表,也有七、八十个,这么介绍,任何人也无法记住,侠女杨柳早巳笑起来:“好啦!再叫疯道长介绍一遍,你们也记不了!你们别为难疯道长了!我问你们,怎么跑来这里,是不是接到了武林帖而来?”
    佟家兄弟一个说:“没有呀!”
    另—个说:“我们要是接到武林帖,会不通过大门,要飞身从半空中掉下来吗?”
    杨柳奇异:“那你们怎么会千里迢迢,从辽东赶来这里?”
    佟小峰说:“杨女侠,我们入关,本来去探望墨兄弟的,谁知一到中州,就听到江湖上人纷纷传说,说什么山西龙门薛家寨,出现了两位可怕无人性的江湖小杀手,先是残杀岷山七雄满门,后是血洗什么蓝家堡,妇孺都杀,鸡犬不留,惨绝人寰。我们想去探望墨兄弟也去不成了!去了,也恐怕扑空。”
    杨柳问:“怎么会扑空呢?”
    “这么轰动武林的惨案,我们墨兄弟和他的老婆慕容小燕,会在家里坐得住吗?不会赶来这里?”佟小峰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四下望望,问,“咦!我们的墨兄弟和燕小妹呢?怎么不见的呢?他们没赶来么??”
    群雄们—听,才明白这两位怪物的兄弟,竟然是名动武林、艺压江湖的九幽小怪墨明智和慕容小燕,一齐动容了。要是墨明智和慕容小燕赶来参加,何愁薛家寨不夷为平地?铲除这武林祸害?
    可是奇云庄主凤鸣岐和飞鹰堡主诸葛仲卿听了却感到有—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九幽小怪,是黑箭的死敌,过去,黑箭就是惨败在他们手中(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书。)两个九幽小怪赶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墨明智忠厚老实,还可以愚弄;慕容小燕为人精灵刁钻,有“艺压武林,慧冠江湖”之称,她的来到,恐怕会看出其中的一些破绽来,还是别来的好。
    杨柳说:“他们没有来!”
    佟家兄弟问:“怎么这样—件江湖大事,他们会不来的?你们没有给他们武林帖么?”
    诸葛仲卿只好说:“在下专程派人去送了(其实根本就没派人去),可能墨大侠和慕容女侠有事放不下不能来,或者他们来了,还在路途上,不过,要是墨大侠和慕容女侠能及时赶来就最好了!万一赶不到,有两位参加,又何愁不将那两个小杀手活捉了过来?”
    佟家兄弟,最喜欢别人给他们戴高帽了!他们—听,顿时欢笑起来。他们虽然是四十岁左右的人,性格仍似小孩,全不知道自我谦虚。一个拍手笑着:“不错!不错!凭我俩武功,什么小杀手大杀手的,我们才不看在眼里。”一个拍着胸脯说:“堡主放心,有我兄弟两人出马,准会手到擒来。”
    诸葛仲卿—揖说:“在下就代无辜受害者,感谢两位的大恩。”
    疯道人说:“你们两个怪物,别太轻敌了!听说那两个江湖小杀手,身法极好,剑法奇变莫测。”
    辽东双怪听了疯道人说那两个江湖小杀手身法极好,剑术奇变,便大不高兴起来。一个说:“你这杂毛疯道,怎么长他人志气,灭我兄弟两人的威风了?”一个问:“难道我们的身法不好,手法不够奇变?”
    侠女杨柳说:“你们别误会了疯道长的意思,他是好心,劝两位别太过轻敌。”
    佟小峰说:“我看这杂毛就不安好心!”
    佟小天说:“他简直是看小了我们!”
    “弟弟,你说我们怎么办?”
    “大哥!我们走,到龙门山将那两个小杀手捉回来,让杂毛疯道看看。”
    “不错!不错!不这样,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怪物的确是怪物!他们这么一问—答,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奇云山庄,在群雄眼前消失了。群雄又是愕然,怎么他们说走就走了?华山黑、白双女侠埋怨杨柳和疯道人来:“你们怎么将他们激走了?还不知道他俩的个性么?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疯道人说:“好!我疯道人追去看看。”
    杨柳侠女也说:“疯道长,我跟你去。”
    他们两人也舒展轻功,动身而去。
    诸葛仲卿目视身后的无后和无容:“你们两人跟去看看,暗中照应四位大伙,别让他们有闪失了!”
    无后、无容双鹰会意,应声“是”,也动身离开奇云山庄。
    相比之下,龙门薛家寨比奇云山庄黯然多了。奇云山庄云集了各处武林人士成三百人,薛家寨只有白衣仙子和万里苞母子两人赶来,再有的就是太白山的李菲、李鹇兄弟,加上幽灵侠父女、商良、豹儿、青青和翠翠,总共才有十人。不但人数无法与奇云山庄相比,就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及声望,也无法比拟。单是崆峒、华山两派的掌门和恒山派的静心老尼、终南山的疯道人,声望已盖过幽灵侠、白衣仙子了,何况还有辽东双怪,中州侠女杨柳等人。这都是武林中家喻户晓有名的侠义之士。
    幽灵侠和白衣仙子等人正商议怎么应付奇云山庄群雄之事,突然,守寨门的薛超跑来报告,说寨外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怪人,前来叫战,要我们将两个什么小杀手交给他们带回去。
    翠翠一下站起来,怒道:“我去会会他们,看他们是哪一道上的人物?竟口出狂言,要带我回去?”
    白仙子说:“丫头,别再鲁莽行事了!万一他们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为打抱不平,伸张正义而来,你这么冲动,误会不更闹大了?”她转问薛超:“来人有没有说他们是什么人呢?”
    薛超不由笑了起来:“他们说了!”
    “他们是什么人?”
    “—个说他们是飞天双鹰,一个说他是翻江恶鲨,说说下,他们互相反而争吵起来,—个反问:‘我们怎么是恶鲨了?我们很恶么?’另一个反驳:‘我们也不是飞鹰呀,我们有翅膀吗?我们会飞天吗?’令守寨门的弟兄们都感到好笑,这真是对怪人。”
    堂上的人听了薛超这么说,也好笑了。武林中真是无奇不有,哪里有上门挑战自报姓名时,会争吵起来的?薛女侠笑问:“你没问他们高姓大名?”
    “问了!—个说姓怪,名爷爷;一个说姓奇,名祖宗。”
    “怪爷爷?奇祖宗?”豹儿愕然,“世上有这样的姓名吗?那不讨人便宜?”
    翠翠说:“他们明显是来胡闹。”
    白衣仙子说:“别不是辽东双怪也跑了来吧?”
    商良一怔:“辽东双怪?要是真的是他们来了?那就有一番麻烦。”
    辽东双怪对豹儿等—辈人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名字,就是幽灵侠、商良和薛红梅他们,也只闻其名,未见其面。江湖上对这一双怪人的传说,有褒有贬。有的说他们一味胡闹,不讲道理;有的说他们稀坚糊涂,不分是非。黑、白两道上的人,见了他们都感到头痛。
    豹儿问白衣仙子:“妈,辽东双怪是什么人?”翠翠也问:“他们是黑道上的两个怪魔头?”
    白衣仙子:“他们绝不是黑道上的人,却是侠义道上有名的人物,只是行为做事,叫人难以理解,也不大好说话。”
    翠翠问:“那不跟我爹—样的人物了?”
    商良叫起来:“他们怎么跟我是—样的人了?我不讲理吗?我也不胡闹呵!”
    薛女侠说:“你不出声,没人说你是哑的。丫头将你与双怪相比,已抬高你了!”
    “哎!我怎敢与他们相比呀!”
    青青感兴趣了:“要是像爹—样的人物,我真想去看看他们。”
    商良忙说:“别去!别去!你和翠翠丫头一去,就没有回头了!”
    “爹!怎么我们没有回头呢?”
    “你自问你们的武功,比不比得上丐帮的金帮主?”
    “我们怎敢与金帮主相比呀?”
    “这就对了!听闻金帮主在四川时,叫双怪—下举了起来。”
    翠翠—怔:“他们武功就那么厉害?”
    “厉害,厉害!连墨明智大夫,也跟他们战成平手。”
    豹儿等人听了不禁愕然相视,要是连丐帮的金帮主也给双怪举了起来,在场的人,恐怕没人是双怪的对手了。白衣仙子说:“要是真的是他们前来,你们都别去,由我去见他们好了,我跟他们有—面之缘。”
    豹儿不放心:“妈,我跟你去。”
    苞儿也说:“妈,我也去。”
    白衣仙子说:“我去不是与他们交锋,你们去干嘛?”
    薛女侠说:“白姐姐,就怕这双侠万一不讲起道理来,有他们兄弟俩前去,大家多少也放心些。”
    商良笑着:“有他们前去,辽东双侠恐怕不会动手。”
    翠翠问:“爹!你怎知道他们不会动手呀?”
    “辽尔双怪生得—模—样,叫人分不出来;豹兄弟和苞兄弟也长得一模一样,到时,你们之间都互相惊奇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说交锋,连看也有一阵时间看了!会交锋吗?说不定他们会互相成为朋友。”
    青青问:“这双怪也是一对双胞胎?”
    “不错!不错!名副其实的双胞胎。武林中没一个人能分出他们谁是谁来。”
    翠翠说:“我们大家都去看看不更好?”
    这—下,不单是薛家寨的人,就是连太白山的李氏兄弟,也想去看这武林小少有的奇事和有趣场面了。的确,万里苞的到来,生得与豹儿—模—样,所有人莫不惊讶称奇。现在又来了—对—模—样的双怪,双胞胎对双胞胎,不知会出现什么有趣的事情来。而且这也是武林中极为难得—件的奇事,就是连幽灵侠,也想去看看了!
    白衣仙子说:“大家去看看也好,不过最好由我与他们先谈话,化解这一场交锋。”
    薛女侠说:“姐姐放心,我们只在远远的看,绝不会先动手。要是能化敌为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正说着,守寨门的一个武士,面青头肿的奔了进来。薛女侠问:“出了什么事?”
    这名武士说:“寨主,那两个怪人,见这么久没人出去,又不见将什么杀手交给他们,他们—怒,将守寨门的四、五个弟兄,一一抓起,扔到溪水中去。还说,寨主再不出去,他们就要冲进山寨来了!”
    白衣仙子说:“妹妹,那我快出去见他们,不然,他们真的会冲了进来。”
    于是白衣仙子带了两个儿子,慌忙出寨,果然见两个面貌一样,衣服穿着—样的四十多岁的汉子,在大桥对面大叫大喊:“喂!你们出来不出来?不出来,莫怪我们冲进去,—把火烧了你们这个破山寨。”
    白衣仙子吩咐豹儿、苞儿在桥头守着,自己走上前去。而薛女侠、商良等人,就站在山寨门口。
    辽东双怪一见有人出来了,停止了大叫大喊。一个说:“大哥!怎么要就没人出来,一出来就那么多人?”另—个问:“兄弟,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会害怕吗?”
    “不害怕,人多出来不更好?”
    “他们一齐动手,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能再—个个将他们举起扔了出去么?”
    “对对,我们就这样办。”
    佟小峰见—个中年妇人走过桥来,一时傻了眼:“兄弟,是一个妇女走了过来的,我们怎么办?”
    佟小天说:“—个人不更好么?”
    “不不,好男不与女斗。兄弟,你去吧,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难道我不是好男子?不行,大哥,你叫她转回去,叫她身后那两个男的上来。”
    说着,白衣仙子巳走到他们跟前,裣衽一礼说:“两位佟大侠请了!”
    佟小峰愕然:“兄弟,她说什么?”
    “她说请了!”
    “请了!?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她不会请我们进寨去吃饭喝酒吧?”
    “那也不错呀!我们吃饱了再说。”
    “大哥!我们不是来捉两个什么江湖小杀手的吗?怎么去吃人家的饭、喝人家酒的?让人知道,不说我们贪赃受贿吗?不行,不行!再说,你不怕饭菜有毒?”
    “对对!我来问问她。喂!你有请我们干什么?是不是想收买我们?我们兄弟俩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贪赃、不受贿,铁面无私,你别想在我们身上打主意。”
    另一个说:“我们更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膊头上跑得马,肚皮上站得人,快收回你的歪念?”
    薛家寨的人听这两个怪物一说,都禁不住好笑起来,世上哪有这么—对活宝的?这不胡闹吗?青青和翠翠,几乎笑弯了腰。青青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世上也有这么胡闹的人。人家只不过—般的见面客套话,怎么是收买他们了?”
    翠翠笑着说:“姐姐,爹和他们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要是加上老叫化莫长老和小怪物吴影儿,我看就别交锋了,笑也会将人笑死。”
    薛女侠:“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这样说你们爹的?别吱吱喳喳了,听听你们师父怎么应付这两个怪物。”
    白衣仙子素知辽东双怪性格如此,不以为怪,含笑问:“两位大侠,你们不认识我了?”
    佟小峰说:“我们认识你干嘛?”
    佟小天说:“大哥,别这么说,这位妇人,我们曾经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佟小锋一下注意起来,上下打量白衣仙子—阵:“不错!不错!颇为面善,我们是见过她来。”
    “大哥!你问问她是什么人的。”
    “你不会问?”
    “好好!我来问。”佟小天问白衣仙子,“喂!你是什么人?”
    白衣仙子问:“你们真的想不起我来?”
    “我们想起来,还问你吗?”
    佟小峰说:“想起来还问你,那不是多此—举,明知故问吗?那我们不成了胡闹人?”
    白衣仙子说:“我是无回剑门的弟子白姑娘,现是点苍派万里云夫人,江湖上人叫白衣仙子。”
    佟家兄弟—听,顿时又傻丫眼:“什么!?你就是白衣仙子?”
    白衣仙点点头:“我总不敢冒他人之名,来欺骗两位吧?”
    佟小峰又看了好一会,摸摸自己的脑袋:“兄弟,不错!她真是白衣仙子的。”
    “对对!我也认出来了。”
    “兄弟,我们是不是弄糊涂了,跑错了地方?”
    “大哥!我们怎跑错了地方的?”
    “兄弟,我们不是要去龙门山薛家寨捉那两个江湖小杀手么?”
    “是呵!”
    “那我们怎么稀里糊涂跑到点苍山来了?”
    佟小天吃了惊:“这里是点苍山?”
    “不是点苍山,怎么白衣仙子在这里的?”
    “糟糕!我们怎么摸错了方向,去龙门山,却摸到了点苍山。大哥!我们快走!”
    白衣仙子—笑:“两位并没有摸错地方。”
    “哦!?这里不是点苍山?”
    佟小峰说:“不是点苍山,你这仙子怎么在这里呀?”
    佟小天说:“大哥!我知道仙子为什么在这里了!”
    “哦!?你知道?”
    “她也是来捉那两个江湖小杀手的,抢先了我们—步。”
    “白衣仙子,你太不够朋友了!怎么抢先我们一步?”
    “大哥!别这样说,她捉和我们捉还不是—样?”
    “怎么一样了?我们在群雄面前夸口要捉到那两个江湖小杀手,现在给人捉去了,我们光彩吗?”
    白衣仙子说:“两位别误会了,我不是来捉人。”
    “你不是来捉人?跑来龙门山干什么?”
    “大哥,这不更好?她不是来捉人,那我们去捉好了!”
    白衣仙子说:“两位知不知道江湖小杀手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总不会是你仙子的弟子吧?”
    “你们说对了,她们正是我无回剑门的弟子,也是龙门薛家的两位千金。”
    辽东双怪一下又傻了眼,半晌,一个问:“他们真是你仙子的弟子?”一个埋怨:“仙子,你怎么这般不约束你的弟子的,放纵他们任意残杀无辜?”
    跟着,这两个怪物又似连珠炮般的说着和自问自答起来。一个说:“不行!就是仙子的弟子,我们也不能循情。”
    “对对!谁不知道我佟家兄弟是武林中两个包青天,就是皇帝老儿错杀了人,我们也要秉公办理,一命填一命。”
    “不错,我们是认理不认人,帮理不帮亲,天王老子乱杀人,也不放过!”
    “仙子,你别怪我们无情,看在你仙子和我们以往的友情上,你的过,我们不追究了,但你的弟子,得交出来,由我们带走。”
    “要不,我们两个,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蓦然,—个银铃似的少女声响起来:“你们两个糊涂虫说够了没有?”
    辽东从怪一看,竟然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少女,不知几时立在自己面前了。佟小天一怔:“我们说够了又怎样?”
    来人是翠翠,她实在忍不住这两个怪人自称什么包青天的,—闪而来。心想:要是你们是包青天,那不知要屈死了多少人。现听到佟小天这么回答,不禁又笑了:“那你们自认是糊涂虫啦?”
    佟小天又是愕然:“我几时自认是糊涂虫了?大哥!你认了没有?”
    佟小峰说:“没有!我会自认为糊涂虫吗?那不让人笑死了?”
    翠翠笑着:“那你们是什么包青天啦?”
    “我们当然是包青天啦!”
    “我们不是包青天,难道你是?包青天能让一个小姑娘来当?”
    翠翠问:“你们配当包青天吗?”
    “我们怎么不配当了?”
    “小女子听人传说,包青天铁面无私,明察秋毫,断案如神,不冤枉任何人。”
    佟小峰马上说:“不错不错!我们向来是铁面无私,认理不认人。”
    佟小天拍拍胸口:“我们更是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比包青天还包青天。”
    “我看你们包冤死人还差不多。”
    佟小峰怒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佟小天问:“我们怎么包冤死人了呢?”
    “我们会冤死人吗?”
    “只有别人冤死我们,我们不会冤死别人!”
    “好!我来问你们,你们是来这里捉拿那两个江湖小杀手的?”
    “不错!”
    “你们凭什么要促她们?”
    “他们滥杀无辜,血洗蓝家堡,还暗杀了崆峒派的弟子谢婷婷。”
    “你们是亲眼看吧,还是听人胡说?”
    “我们能亲眼看见吗?”
    “我们要是亲眼看见了,这两个江湖小杀手还能跑得掉吗?”
    “那么你们是听人说了?”
    “对对,我们是听人说的。”
    “我们不但听人说,也看见了飞鹰堡的武林帖。”
    “你们就是凭这些来龙门薛家寨捉人?”
    “不错!”
    “不凭这些凭什么了?”
    “包青天有没有只听一面之辞,就来捉拿人的?”
    辽东双怪—下傻了眼,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半晌,佟小峰问;“兄弟,包青天没有听—面之辞去捉人的?”
    “好像没有呵!”
    “没有!我们能不能去捉小杀手?”
    “大哥!我不知道。”
    “那、那我们不白来了?”
    白衣仙子这时微笑问:“两位大侠,还记得当年你们去捉九幽小怪墨明智的事情吗?”
    佟小峰说:“记得记得!我们怎么不记得了?”
    佟小天—怔:“仙子,你问这事干嘛?”
    “当年,武林中几乎人人都冤枉了墨明智大侠,只有神龙怪丐东方望和玉罗刹女侠,力排众议,没有冤枉墨明智。”
    “仙子!你是说我们现在冤枉了你的两个弟子?”
    “难道飞鹰堡堡主是当年的上灵道长吗?”
    白衣仙子说:“是不是我不敢说,但希望两位能明察秋毫。我敢担保我的两个弟子,绝不会滥杀无辜,更没有杀害谢婷婷女侠。我虽然不是包青天,也懂得帮理不帮亲,认理不认人,更不敢去袒护自己的弟子。要是她们真的是滥杀无辜,不用两位来捉,我亲自押着她们上崆峒山、蓝家堡认罪,交绐大家处理。”
    佟家兄弟又怔了半晌,打量着翠翠,问白衣仙子:“这位小姑娘是你仙子的弟子?”
    “是!”
    “她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杀手?”
    翠翠说:“不是人称,是自称。”
    “自称!?小杀手好听吗?”
    另—个问:“那么你很会杀人了!”
    “不错!杀好人我不会,但杀为非作歹、阴险奸诈的恶徒们,我是顶内行的。”
    佟小峰问:“喂!还有一个小杀手呢?他在哪里?”
    佟小天问:“为什么不敢出来?”
    青青—跃而来:“我不是出来了?”
    佟家兄弟又是诧异:“怎么又是—个丫头片子的?”
    翠翠问:“丫头片子就不能当小杀手了?”
    佟家兄弟转向白衣仙子:“仙子!你收的两个弟子不错呀!”
    白衣仙子笑着:“两位别见笑,还望你们多多指教。”
    佟小峰说:“指教不敢,不知他们能不能杀得了我们?”
    佟小天说:“要是她们能杀得了我们,才可以自称小杀手。”
    青青说:“我跟前辈无仇无恨,怎么杀你们了?”
    佟小峰扬着脸说:“不!我就是要你们来杀我们。”显然,辽东双怪又在胡闹了!恐怕就是白痴,也没有叫人来杀自己的。
    青青说:“两位前辈别说笑。”
    佟小峰说:“谁跟你说笑了?”
    佟小天说:“大哥,你真的不是在说笑?”
    “你看我像说笑吗?”
    “真的叫他们来杀我们么?”
    “她们杀不了我们,算什么小杀手?不如这个小杀手的名称,让我们来当。”
    “不错不错!我们什么都当过,就是没当过小杀手,好好!你们快来杀我们,不然,从今以后,这个小杀手由我们当了。”
    翠翠虽然古灵精怪,好惹事生非,但面对两个怪人,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青青更是仁心宅厚的老实人,愕然不知所措,一双目光望着白衣仙子,希望师父指点。
    白衣仙子深知辽东双怪的性格,微笑说:“丫头,两位前辈想看看你们的武功,你们就献丑让两位前辈看看吧!不过,你们可小心了,让两位前辈捉住,为师恐怕也保不了你们。”
    青青大喜:“师父,弟子知道了!”
    翠翠更是争强好胜的人,心想:“你们两个怪物,原来想看我们的武功哪!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便拔出剑,说:“两位前辈,晚辈发剑了!请小心。”
    佟小峰对佟小天说:“兄弟,你看她像—个杀手吗?”
    “不像!一个杀手,哪有这般废话?出剑还叫人小心?”
    “是呵!一些上乘的杀手,倏然出剑,还没等对方反应,便跑去阎王殿了,就是阎王爷问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的?他也回答不出来,感到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到了地府。”
    “不错不错!看来她们连下乘的杀手也不像,只是两个小姑娘。”
    “她们不先出手怎么办?”
    “她们不出我们出呀!我们不是要当杀手么?”
    “好!”
    佟家兄弟话音一落,身形—晃,快如电闪,疾胜流光,骤然向青青、翠翠两人扑来。翠翠已来不及向青青说话了,拉了青青,以幻影魔掌之功,迅速闪开,然后说:“姐姐,小心了!他们的武功怪异。”
    果然,辽东双怪,已是隼鹰似的扑来,逼得青青和翠翠无法出剑,各自以幻影身法闪开。佟家兄弟如影随形又欺近了来。这时青青和翠翠才感到双怪的武功不但怪异,更凌人,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别说出剑还招了!不由大惊。幸而幻影之功,是轻功中最为上乘和变幻莫测的轻功,才险险闪避了辽东双侠的凌厉攻势。
    一时之间,青青和翠翠像两只灵活、疾飞的小鸟,凌空闪避辽东双怪似隼鹰凶猛的扑击。众人看得骇然,惊讶不已。骇然的是辽东双怪的武功,身形如影,来往穿插,快如流电逸光一闪而逝,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扑来;惊讶的是青青和翠翠的幻影身法,已练到了上乘的佳境,每每人们担心她们已给辽东双侠扑擒,或者是无法逃脱,而她们竟然灵巧多变的闪了出来,或者避开,尤其是翠翠,更是身如幻影,一团魔烟,令双怪每每扑空。往往是她在青青危险时,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将青青带开了!
    辽东双怪一连扑了十多次,次次扑空。这也是他们第—次领教了山西龙门薛家独步武林幻影魔掌神功。他们心里奇异也高兴,的确,一般武林人士,挡不了他们—扑,就是高手,也走不出他们五招,没想到这—次,这一对小姐妹,竟然能闪开他们十多招。后来他们心意相通,停了下来。青青和翠翠落在树梢上。喘过一口气来。翠翠问:“你们怎么不来捉我们了?来捉呀!”
    佟小峰问:“你们这是小杀手吗?”
    佟小天说:“什么小杀手,当小逃跑还差不多!只知道一味的闪避、溜开。”
    “兄弟,她们不是跟我们捉猫猫玩吧?”
    “什么!她们和我们捉猫猫玩?”
    “要不,她们怎么一味嘻嘻哈哈的溜开?不敢与我们交手的?”
    “不错!不错!大哥!看来她们别叫什么江湖小杀手了!叫小逃跑,或者叫小老鼠。”
    “兄弟,她们怎么叫小老鼠呢?”
    “小老鼠不是—见我们就逃跑吗?”
    其实辽东双怪,十分钦佩青青、翠翠这一身极为上乘出轻功。轻、快、灵活,几乎与以往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差不多,所不同的,当年与墨明智在岳州的长沙边上、芦苇丛中互展身手,墨明智不是一味闪避,往往反而来扑捉自己(详情见看拙作《神州传奇》一书),是互相交锋,各展武功。而这双姐妹,只是闪避,无力还招。
    翠翠见他们叫自己为小老鼠,心中微恼,蓦然连人带剑,从树梢上纵来,人如流星,剑如逸电,直刺双怪。口中说:“小老鼠来了!”
    辽东双怪会意一笑,心想:“这个小姑娘是受不了别人激的。他们故作惊慌,一个说:“不好,小老鼠变小雌虎扑来了!我们快躲!”一个说:“我的妈呀!她怎么来真的了?一剑刺来,我们还有命吗?”
    双怪—闪而逝,令翠翠—剑刺空。翠翠凌空一翻,剑又直挑双怪,这—招是无影剑法,几乎无声刺到。双怪身形一闪,互相惊问:“这是什么剑法的?”跟着又自我回答。佟小峰说:“这可不是无回剑法呀!”佟小天说:“莫非这才是杀手之剑?”
    “不对不对,杀手之剑,直挑要害,一剑致命。她怎么不是挑我们要害之位的?”
    “快!这小杀手之剑又刺来了!”
    翠翠见两剑刺空,果然又一剑斜斜刺出、谁知双怪身形骤然分开,又骤然会合。白衣仙子心头大震,叫喊:“翠丫头,小心了!”
    但是双怪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和手法,早已一个抓颈,一个抓脚,将翠翠举了起来,而且还封了翠翠的穴位,令翠翠不能动弹。辽东双怪哈哈大笑,举着翠翠旋转起来,一边唱着:“团团转,菊花园,妈妈叫我划龙船……”
    这刹时的奇变,所有的人都一时目瞪口呆。青青急得凌空跃来,举剑要刺双怪,薛女侠更身似飞魂幻影,凌空拦腰抱住了青青,夺下了她手中之剑说:“青丫头,冷静些,你这一剑刺出,有没有想过,刺中的恐怕不是辽东双怪,而是翠丫头?”
    薛女侠的幻影魔掌神功,虽然略逊翠翠,不及翠翠快,但准确老练,她抖出这一绝技,又令众人惊讶。
    与此同时,豹儿、苞儿更双双跃出,要去抢救翠翠。白衣仙子忙说;“孩子,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辽东双怪前辈,只是逗着翠翠丫头玩,他们不会伤害翠丫头的。”
    这一双孪生兄弟,听母亲这么一说,停了下来,站在辽东双怪面前。豹儿深深一揖:“请前辈放下我翠妹,我愿意向前辈赔礼。”苞儿说:“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女孩,不害羞吗?”
    辽东双怪一下看见两个玉雕似的、一模一样的聪明俊秀的少年奔出来,仿佛看见了一对千年稀世珍宝一样,眼也亮了!人也定神了!惊喜得不得了。他们不但放下了翠翠,拍开了翠翠被封的穴位,还弄耳搔腮,围着豹儿、苞儿团团转的上下打量起来。
    豹儿、苞儿不明白双怪的行动,以防意外,一边叫翠翠快退回去,一边也盯着这两个—模一样,面部滑稽可笑的怪人。这正应了商良所说的,双方都是双生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交锋了!
    辽东双怪转了几圈,一个问:“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做梦了?”一个说:“大哥,我们咬咬手指头看看,要是不会痛,那—定是在做梦。”
    这两个怪人,真的咬起自己的手指头。一个问:“兄弟,痛不痛?”—个说:“痛、痛,你痛不痛?”
    “那我们不是做梦了?”
    “是呵!我们大白天的会做梦吗?”
    “那么我们所见的是真的了?”
    “真的,真的,—点也不假!”
    这两个怪人,一下突然互相拥抱起来,哈哈大笑,高兴得在地上打滚,薛家寨的人看得莫名其妙,这两个怪物怎样了?他们不会是中了邪吧?要不就是万里双小侠发出了什么奇功异能,令辽东双怪在地上打滚。
    双怪打完滚,—下从地上跳起,仍欢笑不停。佟小峰对豹儿、苞儿说:“宝贝,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找得你们好辛苦?现在终了找到你们了!”
    佟小人说:“是呵!宝贝儿,你们跟我们走吧!”
    豹儿愕然:“你们找我们?”
    苞儿问:“我们跟你们去哪里?”
    “回辽东呀!今后辽东就是你们的家了!”
    “大哥!我们不去广西紫竹山庄探望我们的墨兄弟和燕小妹么?”
    佟小峰一怔:“我们找到了宝贝,还去不去?”
    “大哥,我们带着这两个宝贝去见他们不更好?”
    “对对!也让墨兄弟和燕小妹为我们高兴、高兴,向他们眩耀我们的宝贝。”
    辽东双怪旁若无人,自问自答,好像豹儿、苞儿会乖乖听他们的话,跟他们走似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愕然相视,这两个怪物在玩什么花样了?豹儿困惑问:“我们是你们的什么人?”苞儿也问:“我们干嘛跟你们去?”
    翠翠更着急起来:“你们凭什么要带他们走?你们不是来捉我们两个江湖小杀手么?”
    佟小峰嘻嘻笑着:“我们找到了宝贝,不捉你们了!”
    佟小天也笑着:“我们无凭无据,捉你们干什么呵?不捉了!不捉了!”
    白衣仙子已知其意,含笑说:“我的两个孩儿,目前恐怕不能跟随两位走。”
    佟小峰一怔:“他们是你仙子的儿子?”
    “是!”
    佟小峰一下揪住自己的头发,对佟小天说:“兄弟!我是不是高兴得糊涂了?怎么没想到我们的宝贝还有一个母亲的?”
    “是呵!我们的宝贝不像我们,从小就没有父母,由师父抱了去,不用问任何人。”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求求仙子吧!请她割爱,让我们带走。”
    “不错不错!我们又不是要地的心肝儿,只不过十年八年,又送他们回来。”
    青青悄悄问白衣仙子:“师父,这两位怪前辈是什么意思的?干嘛要带豹儿少掌门走?”
    白衣仙子说:“他们看中了我的儿子,要收他们为徒,带回辽东传授他们的武功。”
    “哎!原来这样。”
    这时,两个怪物向白衣仙子作揖打拱,一个说:“我们一时高兴过头失态,请仙子原谅。”另—个说:“请求仙子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让他们随我们回辽东。”
    的确,辽东双怪这次从辽东入关,除了去探望墨明智和慕容小燕外,更想寻找一对双生子为徒,传授自己的衣钵,使辽东双子门的特异武功,不致失传和后继有人。别看他们行为怪异,但选择弟子,却是非常的严格,除了人品好,天资出众外,更要是一对孪生的兄弟和姐妹。他们寻找了十多年,没找到—个合心意的人,不是资质愚蠢,就是人品不好;再不然,就是不是双生子。双子门,不是孪生兄弟姐妹,就首先没资格成为双子门的弟子。正因为这样,所以辽东双子门,不像其他们派,有那么多的弟子,往往几代都是单传下来。现在他们发现了豹儿、苞儿这—对双生子,他们—下看出来了,不但天资极好,人品也好,不然,他们就不会出来抢救翠翠了,这是难得的机会,怎不高兴得手舞脚踏在地下打起滚来?
    白衣仙子婉转拒辞说:“恐怕犬儿资质浅薄,不堪造就,有负两位的好意。”
    佟小峰说:“仙子!别客气,我们两个怪物,从来不会看错了人,令郎天资是上上人选,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人。”
    佟小天说:“仙子放心,我们绝不敢抢你的儿子。他们仍然是你的儿子,我们只不过带回辽东,十年八年,便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谁也不敢小看了他们。”
    翠翠忍不住了:“你们别发梦了!你们想做我豹哥、苞哥的师父?他们做你们的师父还差不多。”
    佟小峰一怔:“他们做我们的师父?”
    佟小天问:“他们武功比我们还好?”
    “是呀!不妨你们比试一下。”
    白衣仙子连忙说:“翠丫头,别乱说话。”
    翠翠叫起来:“师父!难道你让豹哥、苞哥跟他们走么;”
    商良这时笑嘻嘻跑过来了:“我来做个公证人好不好?”
    青青问:“爹!你做什么公证人的?”
    “辽东双怪和万里兄弟比试武功,谁胜谁就拜谁为师,跟谁走,我来做这个公证人不好么?”
    翠翠首先叫好起来:“这样太好了!省得他们以后又要赖皮不认帐。”
    商良问辽东双怪:“两位认为怎样?”
    佟小峰困惑地打量豹儿和苞儿,问小天:“兄弟,我们比不比试?”
    “这对俊娃娃能胜得了我们?”
    商良又进一步笑问:“两位总不会害怕得不敢比试吧?”
    这一下,不啻激怒了辽东双怪,—个说:“谁说我们害怕了?”一个说:“我们辽东双侠会害怕吗?”
    商良笑着:“好好!我早知道两位不是害怕的人。”
    佟小峰问:“那你还干吗问我们害怕不害怕的?”
    佟小天也追问:“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小我们?”
    商良怕这两个怪物会胡缠下去,连忙说:“不不,两位名动武林,誉满江湖,—向不畏任何强暴,怎会害怕呢?”
    “唔!这还差不多。”
    “好好!你来做公证人好了!”
    商良问豹儿、苞儿:“两位小兄弟,你们怎样?要不,你们拜他们为师也不错,不过得跟他们去那冰天雪地的辽东了!十年八年才能回来。”
    苞儿说:“不比试,我们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做我们的师父?”
    豹儿说:“好!比试就比试。苞弟,你退回去,由我一个人来接他们。”
    “豹哥!我……”
    豹儿附耳轻说:“兄弟,我听出已有人到来,你小心保护母亲,并告诉翠翠她们,叫她们提防意外。”
    “哪你一个人对付他们?”
    “我—个人比较好,以免分心。”
    “豹哥,那你小心了!”苞儿退了回去。
    辽东双怪愕然,问豹儿:“你一个人?”
    “是!”
    “那你输了怎么办?一个人跟我们走?”
    “我输了,两个都跟你们走。”
    “宝贝!到时你不会讨价还价吧?我们带的是你们兄弟两个人,一个人我们要来无用。”
    商良说:“两位放心,还有我这个公证人哩!他输了,我要他们兄弟两人都拜你们为师,绝不会赖帐。”
    佟小峰说:“小兄弟,你想清楚了,我们与人交锋,从来都是双双出手的,时一个人是这样,对—百个人也是这样,到时你不会说我们两个对你一个吧?”
    佟小天说:“到时,我们将你们兄弟两人,也训练成这样,要就不动手,一动手就是两个人。这是我们辽东双子门的规矩,也是双子门的武功特色。”
    “晚辈明白,请前辈出手。”
    “什么!?你叫我们先出手?”
    翠翠担心的说:“豹哥,你别大意了,你要是败了,就会害得师父孤身只影留在云南,也会害得我和姐姐跟你们去辽东。”
    佟小峰愕然:“什么!?你们也跟去辽东?我们双子门要你这两个江湖小杀手干嘛?”
    佟小天说:“你们跟去了,我们的两个徒弟还能专心学艺吗?不行不行!”
    商良说:“我的小观音,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不然,这两个怪物就没完没了,不用比试了!”
    豹儿说:“翠妹,我会小心的。”他转向辽东双怪说,“前辈不先出手,我就出手了!”
    “好呀!你先出手吧!我们不还手。”
    “对!我们先让你三招,让你乖乖地跟随我们!”
    豹儿面对两位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更感到他们的武功怪异莫测,不敢大意,而且这一交锋,他也输不起。于是他暗运真气布满全身,以指代剑,出手就是无影剑法,端的莫测,指到惊人。手中虽无剑,却足剑气森森,纵横万千。
    辽东双怪一看心头凛然,暗想: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有如此的功力?别不是我们看走了眼,别小沟里翻船才好。辽东双怪身形骤然分开,跟着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扑了回来。豹儿凌空跃起,人在空中,指劲发出,一招两式,直取双怪的云门穴位。双怪左右交义,来回闪动,险险避开了豹儿的剑指,竟出人意外的欺近了豹儿的身边,—个抓头,—个揪脚,想—下将豹儿举了起来。这是双怪抖出了平生的一招绝技,名为“双鬼拍门”,从来没有失过手。刚才举起翠翠,也就是这—招。豹儿真气布体,身形急转,双怪刚伸手接近时,竟然给豹儿急转发出的真气震飞了开去,双怪惊讶得立在远处。幸而双怪武功不凡,虽然震飞,却能平稳的飘落下来。作为武学大师的目光看出,他们已是先输了一招。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出。因为双怪的功力太好了,似乎是自己跃开?巧妙落下,不是为豹儿的真气所震飞,不露丝毫败迹。就是豹儿,也不知道双怪是为自己的真飞震飞了,以为他们闪开了自己的一招无影剑法。的确,豹儿在身形急转时,同时也发出—招.无影剑法。这—招无影剑。不啻为双怪掩盖了是豹儿激荡的真气震飞了的真相。
    佟小峰愕异说:“兄弟,这小娃娃不会是有—门邪功吧?”他仍然不相信豹儿有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认为武林中,除了墨明智,—个少年不可能练出这深厚的真气来。
    佟小天也说:“看来他是有—身邪气。”
    “可是这小娃娃—脸厚道,并不像练过歪门邪道的功夫呵!行为也极为正道,没半点邪恶乖戾之处,反而那叫什么翠丫头的小姑娘,却带着—些邪气。”
    “是呀!不会是那丫头将邪气传到这娃娃身上去了?”
    翠翠又气又笑:“你们两怪物,才一身邪气的!”豹儿问:“两位前辈,我们还比不比试?”
    佟小峰说:“比呀!为什么不比?”
    佟小天说:“除非你自认输了,就可以不比了!娃娃,认输吧。”
    翠翠忍不住说:“真胡说八道,我豹哥会认输吗?你们害怕,认输好了!”
    佟小天问:“大哥,这娃娃不认输怎么办?”
    “再比试下去,叫他认输为止。”
    “好!这一次轮到我们先出手了!”
    双怪话落人起,身影交换,直拍豹儿。豹儿也身形骤转,出指进招。无影剑法,是方悟禅师呕心沥血,皓首穷经,在本门派的剑法上,融汇了佛门的达摩剑法所创立的一套剑法,意在与西门剑法试比高下,怎么补救,遮盖本门派剑法的不足和破绽,因而也就成了克制本门派剑法的克星。它出剑无声,进招无影,虽是杀手之剑,但完全去掉杀手之剑的戾气和凶残,指在克敌制胜。当然,它也有十多招是凌厉无比杀着,那是不到必要时不抖出来的。
    辽东双怪感到已遇平生少有的对手,尽情抖展出双子门各种独特的奇招怪式,豹儿也极力发挥了无影剑法微妙、奇变的招式。众人只见交战双方身形如流光飞电闪耀晃忽不定。尤其是辽东双怪,满场尽是他们的飘忽不定的身影,不知谁的身影是真是虚。双怪无法揪住豹儿举起来,扔出去,只能以这种似形无形的身法扰乱了豹儿的注意力,分散了豹儿的精神,伺机出手取胜,众人只听见啪啪响声不绝,那是双怪击在豹儿身上的掌声,要不是豹儿一身真气护体,练成了奇异的内功,单是双怪其中的一掌,就将豹儿拍飞。
    豹儿也感到跟前双怪人影乱晃,虚实难分,有时认为是实,一剑发出,却是虚影,身上反而中了其中—怪的一掌。他也感到惊恐,无影剑源源如黄河之水的抖出,不管对方是虚影还是实体。众人只听见指劲嗤嗤,剑气万千,这真是一场少有的高手比武。豹儿感到与双怪比武交锋,比与青年黑衣剑手张剑交锋更吃力。张剑还有形可追踪,剑法了如指掌,而辽东双怪,简直是两团幻影、轻烟,自己明明是刺了对方,对方就是不倒。
    双方几乎交锋了上百招,最后辽东双怪说:“娃娃,我们不再打了!”人影倏然分开,剑气掌风指劲也同声消失。辽东双怪累得气喘,一左一右坐在地上透大气。豹儿立在他们的中间,衣服、头发散乱,反而精神奕奕。而辽东双怪的衣服,几乎成了百孔千疮,比叫化穿的衣服还破烂,它们都是为豹儿的指劲剑气所洞穿,众人看得骇然异常。
    豹儿神态有些茫然,问:“我们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我们不给你这个小邪门累死,也会累坏。”
    白衣仙子走过来问双怪:“两位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双怪气来了。一个说:“你别来假惺惺,你生的儿子是人吗?简直比我们还怪!揪不动,拍不飞。”另一个说:“你这仙子,怎么养出一个稀奇古怪的小邪门来?将我们累死累坏了!”
    原来他们掌力击在豹儿的身上,完全叫豹儿吸去了。豹儿是越战越有精神,他们却是越战越力不从心,弄得自己内力几乎不见了—半,哪里还有内力再战斗下去?
    白衣仙子知道原因,歉意的说:“犬儿有不是的地方,请两位原谅,我给你们赔礼了!”
    一个说:“你赔礼就算了吗?我这身衣服你赔不赔?”
    —个说:“我们这身衣服都叫小邪门的手指洞穿,还能穿吗?”
    白衣仙子一笑:“我马上叫人给两位拿两件衣服来!”
    同时翠翠也奔过来问豹儿怎样?豹儿说:“我没事,不知两位前辈有事没有?”
    “你怎么还关心这两个怪物呀!”
    “翠翠,他们并不是什么恶人,也……”
    蓦然,两条黑影如飞矢流星骤然从树林射来,两把又快又准又狠的利剑,一把刺在翠翠的背上,一把刺在豹儿的心胸上。这是飞鹰堡主诸葛仲卿派来接应辽东双怪的两只飞鹰,无后和无容。他们悄然而来,伏在树林中,伺机出手。现在他们认为机会来了,骤然而出。因为在刚才的交锋中,他们根本不可能下手。他们真是一流的上乘杀手,一击而中,准备一中而走。要是刺杀了豹儿和翠翠,去了这两个劲敌,龙门薛家寨可以说没人可与飞鹰堡的人交锋对敌。
    这一电光石火般的突变,众人完全惊呆了,连叫喊也来不及,就是连身法极快的辽东双怪,也来不及出手阻止。可是跟着又是出人意外的变化,刺中豹儿的无后见豹儿不但不受伤,一身奇厚的真气,反而将自己这个一流杀手震得剑断人飞;击杀翠翠的无容,感到自己的一把剑刺在一块坚硬无比铁板上,虽然剑没有给震飞震断,但也给自己的击杀力,反弹得手臂麻痛。她惊骇不已,再也不敢停留,也顾不了同来的无后,抽身飞逃。等到众人惊醒过来时,这名在飞鹰堡排名十二的无容,已走得无影无踪。要不是众人关心豹儿和翠翠,无容就算逃过了薛女侠这一关,也逃不过辽东双怪之手。
    这两名飞鹰堡的杀手,要是刺杀别人,可以说—击必中,告功而去,可是他们刺杀的对象是豹儿和翠翠,真是找错了对象,他们哪里知道豹儿和翠翠身上穿了一件连宝刀利剑也刺不入、砍不进的铁甲蟒蛇皮的背心,所以才出现这么意外的结果。要不然,豹儿有一身真气护体,可能不死,但翠翠是必死无疑。现在翠翠只是给无容剑刺的劲力,击得往前踉跄几步而已,这一来是无后、无容来得太过突然而快;二来豹儿和翠翠也一时在交锋之后高兴而疏忽了防范。
    众人纷纷奔过来关怀豹儿和翠翠,以为他们不死,也一定身受重伤。看的看,问的问。连辽东双怪也跳起来关怀他们伤得怎样?关怀之情不下于亲人。
    众人见豹儿、翠翠丝毫没见半点伤,说话、行动、气色跟以往—样,又惊讶了。辽东双怪更搔着脑袋,一个说:“兄弟!这真是邪门呵!怎么他们竟然刀枪不入,会不会他们的身躯是精铁铸成的?”另—个说:“不!是石头琢成的。”
    “是精铁!”
    “是石头!”
    “我明明听到利剑刺在他们身上,发出精铁似的响声,怎么是石头了?石头有这样的响声吗?”
    “不!是石头,有的石头坚如精铁,也能发出哨的响声来!要不,你叫他们脱下衣服来看看,是精铁还是石头。”
    “对!叫他们脱下衣服看看。”
    众人看见豹儿、翠翠无事,惊讶,高兴,现在一听这两个怪人的争沦,先是好笑,一个人的身体,怎么是铁铸石琢的了?说他们练成金钟罩、铁布衫还差不多,或是佛门金刚不坏的神功也可以,绝不会是铁铸石琢而成。后来—听两个怪物竟要叫豹儿、翠翠脱下衣服看,豹儿还可以,翠翠是个女孩子,行吗?薛女侠说:“你们两个也算是他们父辈的人了,怎叫他们当众脱下衣服来看?白姐姐碍于情面不好说你们,我不能不说了!”
    翠翠说:“妈!别跟他们多说,先将他们捉起来,吊在树上拷打。”“薛女侠说:“丫头,他们说的是胡闹活,也用不着将他们吊起来拷打。”
    翠翠眨眨眼:“妈!我却不怪说胡闹话,而认为他们太过阴险奸诈了!”
    辽东双怪一怔,一个问:“我们怎么阴险奸诈了?”一个说:“我们是阴险奸讣的小人吗?”
    翠翠说:“你们还不阴险奸诈?你们故意找我们比试,却叫两个杀手伏藏在树林中,伺机进行暗杀,幸而上天可怜,我们有神功护体,才没有死!这不是阴险奸诈是什么?你们还假惺惺收我豹哥、苞哥为徒,传授你们的武功。我看你们是不安好心,想在半路上杀害了他们,而没人知道。你们用心好狠毒呵!”
    辽东双怪听了全傻了眼,跟着着急得跳起来。一个说:“你这小女邪门,不怕冤死了人吗?”一个补充:“你冤死了我们,不怕到阎王爷面前割了你的舌头?”
    翠翠说:“阎王爷要割,也会先割了你们的舌头,绝不会割我的。”
    “阎王怎么割我们的了?”
    “是呀!我们又役冤死人,割我们干嘛?”
    翠翠问:“你们还说没冤死人?你们没凭没据,说什么薛家寨的人血洗了蓝家堡,又说我们杀害了谢女侠,不是冤枉人是什么?”
    辽东双怪给翠翠说得一时哑口无言。
    翠翠又说:“你们是道听途说,就来捉人,而我们是有凭有据,怎么冤枉你们了?说,你们是自己绑手绑脚吊起来,还是要我们来动手?”
    这时苞儿和青青将受伤跑不多远的无后捉了回来,掷在众人面前。原来无后在刺中豹儿后,不但给震得剑断人飞,他一条右手臂也给震得断成三截,摔下来时,又碰伤了腰骨。他忍痛逃跑,给追踪而来的苞儿、青青捉住了。苞儿和青青是在见豹儿、翠翠无事后,心中愤怒,进树林里追踪搜索时捉到的。
    辽东双怪一看,是飞鹰堡堡主诸葛仲卿身边的一名高手,不由吃了一惊,脱口惊问:“是你!?”
    商良故意讶然问:“他是两位门下的弟子?难得,难得!”
    辽东双怪更跳了起来:“他是我们的弟子吗?”
    “我们有这样的弟子吗?”
    “别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弟子,就是有,也不会要这么个暗里突然袭击的小人做弟子。”
    “这样的人做了我们弟子,那不将我们辽东双子门的名声全败坏了?”
    商良义故意笑问:“那么,你们怎么认识他的呢?”
    这一问。又挑起了双怪一连串的话:
    “认识就是我们的弟子吗?”
    “现在我们认识你了,你是不是我们的弟子?”
    “大哥,这个人油腔滑调的,不行,他不能做我们的弟子。”
    “兄弟,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怎是我们的弟子了?你几时收了他的呢?”
    “大哥!我是说,他要是承认是我们的弟子怎么办?”
    “你这样说,他打蛇随棍上,承认是我们的弟子怎么办?”
    “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佟小天转头对商良说,“你千万别打蛇随棍上,说是我们的弟子,不然可害苦我们了!”
    众人听了不禁好笑。这两个怪物,真是人间的一对活宝,胡缠乱来,目问自答,离题万丈。翠翠笑着啐了他们一口:“谁认是你们的弟子了?”
    “对对,不认最好。”
    “女小邪门,我们多谢你啦!”
    “哎!你们别想转移方向。我来问问这个偷袭的无耻小人,看看他是什么人,”
    佟小峰说:“你别问,我知道他是飞鹰堡的人。”
    其实不用双怪说,薛家寨的人—看来人的衣服、装束和所用的兵器,就知道来人是飞鹰堡的十三鹰了。
    翠翠故作不知:“原来是飞鹰堡的人哪!是你们叫他们伏藏在树林中来暗算我们的呀?”
    “我们几时叫他们伏藏在树林里了?”
    “他们来我们也不知道哩!”
    “哦!?你们不是同来的吗?”
    “谁跟他们同来了?”
    “我们两个是自己来的。”
    “你们别想推得干干净净,我来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翠翠踢了无后一脚,问,“你们是不是跟随辽东双怪来的?”
    无后说:“是!”
    辽东双怪一下叫起苦来,一个说:“你怎么也胡说八道的?”另一个说:“这不冤死了我们吗?”
    翠翠又问无后:“是不是他们叫你们伏在林子里来暗算我们?”
    无后双眼转了一转,打量众人不出声。心想:要是自己回答是,可以引起薛家寨的人与辽东双怪为敌,或者就此杀了双怪,那武林中的侠义人土,更与薛家寨的人有仇恨了。
    翠翠道问:“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你怕双怪杀了你?放心,我们可保护你一条命,他们绝对伤不了你。”
    无后故意叹了一声:“是!”
    这一下更弄得辽东双怪跳了起来,大声叫喊冤枉。商良笑着:“喂!你们别嚷,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佟小峰说:“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跳到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佟小天说:“真是贼咬一口,比毒蛇还毒呀!”
    翠翠叫人将无后抬进薛家寨去,给他医治伤处,并好好看守。辽东双怪又傻了眼,问:“你们就这样将他抬走了?”“那我们的冤枉怎么办?”
    翠翠笑着:“现在我们什么都清楚了!已不需要他了,不抬下去怎样?你们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辽东双怪一下又怔住,佟小峰问:“我们会杀人灭口吗?”
    佟小天说:“我们会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翠翠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不将他抬走,我不大放心。”
    无后给抬进薛家寨,辽东双怪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商良笑着:“你们最好自己捆绑自己,别叫我们动手。”
    辽东双怪定了眼,半晌,佟小峰问佟小天:“兄弟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自己捆自己?”
    “大哥,看来我们只好自己捆自己了!”
    “我们不能跑吗?”
    “跑!?那不更是作贼心虚?别说跳进黄河,就是跳进长江也洗不干净,得背一世的污名,还能在武林中立足?”
    “好!我们就自己捆自己。兄弟,你先来捆我。”
    “大哥,我捆你,那我自己怎么捆?”
    翠翠咯咯笑起来:“你们真的自己捆自己吗?”
    “我们不自己捆自己,难道要你们动手?我们光彩吗?”
    “对对!我们辽东双怪绝不是歪种,绝不能让人捆,得自己捆自己。”
    翠翠又问:“这下,你们尝试到给人冤枉的痛苦了吧?”
    “当然痛苦啦!比刀子割还痛苦。”
    “大哥!我现在才知道,给人冤枉是那么的难受。”
    “那你们干嘛冤枉我们血洗蓝家堡、杀害了谢女侠?我们好受吗?”
    辽东双怪更傻了眼,佟小峰问:“你这女邪门,一早就知道我们是冤枉的了?”
    佟小天问:“你一早知道,干嘛还来捉弄我们?”
    “不这样,你们怎知道给人冤枉的难受?不这样,你们怎看出飞鹰堡人的险恶用心?我们可不像你们那么稀里糊涂,去听信飞鹰堡人的胡说八道,连青红皂白也分不清楚,还自称是什么武林中的包青天哩!”
    辽东双怪楞了半晌。佟小峰说:“兄弟,看来我们真是稀里糊涂,冤枉了好人。”
    佟小天说:“大哥,那我们不是当不成武林中的包青天了?”
    翠翠笑着:“你们还想当包青天哪!不当包糊涂就算好了!”
    白衣仙子这时说:“两位一向侠肝义胆,见义勇为,疾恶如仇,古道热肠,听了这些惨绝人寰之事,怎不恼怒?”
    佟小峰说:“仙子,你不是骂我们稀里糊涂,一时冲动,受人利用了吧?”
    佟小天说:“仙子也骂得对呵!以后呀,我们得清醒清醒一下才好。”
    薛女侠笑着:“好了!现在事情已弄清楚,两位请进寨坐,喝杯酒怎样?”
    翠翠说:“妈!我们还有一事未了哩!”
    “丫头,还有什么事未了?”
    佟小峰问:“小邪门!你又想怎么捉弄我们了?”
    佟小天说:“我们算怕了你好不好?顶多包青天让你来当,我们不当!”
    翠翠笑着:“这个可不敢受。”
    “那你还有什么事未了?”
    “对对,你说出来,我们一并了断。”
    “我是说,你们与我豹哥的比试怎么算?是你们拜我豹哥为师,还是我豹哥拜你们为师?嗯?”
    佟小峰一听,望着佟小天:“我们拜那小邪门为师?”
    “我们干嘛要拜他为师?我们输了吗?”
    “没有呀!我们只是坐下来休息。兄弟,坐下来休息不算输吧?”
    “当然不算输,那小邪门不是一样站着休息吧?我们还可以坐下来,他连坐也不敢坐。”
    “那是小邪门输了?”
    翠翠问:“那么说,是我豹哥拜你们为师了?”
    佟小峰慌忙摇摇手说:“不不,他千万别拜我们为师,他—身莫名其妙的邪气,我们不敢收。”
    “对对!再说他也没有输呵!怎么拜我们为师了?”
    商良笑着:“我看,你们该拜我们的小兄弟为师才是。”
    “我们怎么要拜他为师了?”
    “我们输了吗?没有呵!”
    “没输!两位的衣服怎么会千孔百疮的?可是我们小兄弟的衣服。连一个孔也没有。”
    “这样,我们就该拜他为师了?”
    “我们拜他为师,又该拜你做什么?”
    商良笑着说:“对不起,你们应该称我一声师叔祖才是。”
    翠翠说:“那我呀,是你们的师叔啦!”
    佟小峰问:“那白衣仙子我们怎么称呼?”
    佟小天说:“那不要称她为师祖爷了?”
    翠翠笑着说:“是呀!你们还有两位师曾祖哩!一个是点苍派的老掌门;一个是薛家寨的老寨主。这里所有的人,不是你们的师伯,就是你们的师叔。以后呀,你们有那么多的师伯、师叔们,不怕人再欺负你们了!也不会稀里糊涂的上飞鹰堡主的当。”
    辽东双怪说:“怎么我们一下矮了几辈人了?”
    白衣仙子笑说:“翠丫头,别再捉弄两位前辈了。”她又对双怪说:“你们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的。你们之间,谁也没输,谁也没赢,谁也不拜谁为师。”
    辽东双怪心中有数,他们是输了一等,感到自己怎么也胜不了豹儿,但也并没有彻底的输。佟小峰笑着:“还是你仙子说话公道,可是你生的两个儿子,收的两个弟子,都有些邪门,而且他们的武功,可都不是无回剑门的武功呵!”
    “我的儿子和弟子,都另有奇遇,不全是我传给他们的武功。”
    “原来这样,兄弟,我们怎么没有奇遇的?碰上的,都是些倒霉的事情!”
    商良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说够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说够了请进寨喝酒,没说够也请进寨喝酒再说。”
    辽东双怪大喜,一个说:“不错不错!”一个说:“妙哉!妙哉!”
    众人正想人寨时,豹儿突然说:“奇了!怎么那两个人仍伏在西边树林里不出来的?”
    众人一怔,怎么还有入伏在树林里?翠翠问:“什么!?还有人伏在西边树林里?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他们一直伏在那里不动。”
    “他们几时伏在哪里了?”
    “当我与两位前辈刚比试时,他们就伏在那里了!”
    “会不会是飞鹰堡的另外二只鹰?”
    “看来不会,当飞鹰堡的人从东边树林突然向我们偷袭时,他们曾轻轻的惊叫了一声,好像为我们担心。”
    “那么他们是什么人?”
    “不清楚,恐怕是偶然路过这里的人。看见我们交锋,或者害怕,或者不想惹是非,因而一直伏在那里不动。”
    “刚才你一直不出声,就是注视、警惕他们?”
    “是!”
    原来豹儿的内力异常深厚浑雄,早已发觉东西两边树林里都先后有人悄然而来。所以在自己与双怪比试时,才附耳对苞儿轻说,叫苞儿和翠翠保护母亲,提防意外。后来果然发生了飞鹰堡的人从东边树林袭来的事。苞儿和他们就以为再没有人伏藏了。
    豹儿不同,他虽然猝遭东边树林的人骤然袭击自己,仍不敢大意,仍注意西边树林里的动静,但却暗暗惊讶。他听到了细微的惊叫,似乎为自己的生死担心,又疑惑了,难道他们不是飞鹰堡的人?是路过这里的乡人?还是其他武林中人?所以别人在怎么和双住说话,他一直不出声,凝神注意西边树林里人的动静,以防意外。直到众人要进寨了,西边树林里的人仍然不动,因而豹儿才感到奇怪,说了出来。
    翠翠说:“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他刚说完,辽东双怪早巳身形骤起,扑进西边树林里,跟着是佟小峰喝声:“你们是什么人?给我们滚出来!”佟小天的声音也响起来:“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会将你们扔出来了!”
    豹儿、苞儿、青青、翠翠也跟着奔来。商良夫妇和白衣仙子也飞身人林,他们担心双怪一时误伤了好人;也但心双怪为伏藏着的人所伤。不论伤了任何人,薛家寨人都不大好说话,除非是伤了飞鹰堡的人。
    他们先后扑人树林,看见了一样叫人惊奇的现象:只见一件肮脏的道袍,抱成一团,像一团脏球似的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辽东双怪愕了眼,一个说:“这是什么东西的?”一个说:“大哥,不好,这可能是团怪物,会自行爆炸伤人。我们快跑!”
    豹儿等人也是一怔,赶忙闪避。这个脏球突然弹了起来,没有发生爆炸,却发出了哈哈大笑的得意笑声。众人一看,是位年近古稀的老道士、疯疯颠颠在捧着肚皮大笑。
    辽东双怪又傻了眼。佟小峰问:“你这疯杂毛,怎么滚出来的?”
    佟小天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吓死我们吗?”
    商良夫妇和白衣仙子,更是哑然失笑,这不是别人,正是终南山的疯道人,也是武林中一个出名的怪物。
    疯道人说:“你们不是叫我滚出来吗?我疯道人现在不是滚出来了?还有什么意思?”
    “你就真的滚出来?”
    “我不滚出来,不怕你们将我疯道人扔了出去?我这么老,经得起你们扔吗?不早叫我疯道人去阎王爷面前报到?”
    这时中州女侠杨柳也从隐藏处走了出来。笑着说:“我还以为辽东双怪胆大如天,谁知竟害怕一个疯老道。”
    “谁怕这个疯老杂毛了?”
    “我们怕他什么?怕他发疯么?”
    杨柳笑着说:“既然不怕,干嘛吓得要逃跑的?”
    终南山疯道人和中州女侠杨柳,除了白衣仙子认识外,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商良和薛女侠只闻其名而从未见面。至于豹儿、苞儿、翠翠他们,就更不认识了。
    白衣仙子见是他们,有些惊喜,便走过来说:“疯道长、杨女侠,是什么风将你们也吹来这里了?”白衣仙子还以为他们是来相助薛家寨的,哪里知道他们是为飞鹰堡的武林帖而来薛家寨的呢?
    疯道人说:“仙子,我老道也不知是什么风吹来。初时以为是一股正义之风,现在看来,恐怕是一股歪风吹来了!”
    杨柳女侠说:“白姐姐,不瞒你说,我们是接到了飞鹰堡的武林帖而来的。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两位江湖小杀手,竟然是姐姐的高足。薛家父女,我不了解,但姐姐的为人,我怎能不了解呢?耿直正义,极明事理,从不护短。看来,我们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上了别人的当了!”
    原来疯道人和杨柳女侠担心辽东双怪独闯龙门山有闪失,悄悄跟踪而来。他们赶到龙门山薛家寨时,便碰到了辽东双怪与点苍派的掌门夫人白衣仙子在争论,心中惊奇,尤其是杨柳女侠,暗想:怎么白姐姐也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了?她是为飞鹰堡堡主的武林帖而来?怎么不先去奇云山庄与大家见面,却独闯薛家寨向薛家父女讨回公道?既然这样,怎么又和辽东双怪争吵起来了?为了知道原因,杨柳女侠和疯道人便决定先不露面,隐藏在树林中看个究竟。谁知一听,两个所谓的凶残的江湖小杀手,竟然是白衣仙子的弟子;那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以后又看到豹儿独自一人力战辽东双怪,居然交锋上百招,不露败迹,还略占了上风,不由得惊讶极了!白姐姐竟能将自己的儿子,教调得这样的俊秀、出色,以后又突然发生了飞鹰堡人刺杀的惊人突变,使疯道人和杨柳都惊震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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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风云变幻
    上一回说到杨柳和疯道人隐藏在树林中看到了他俩意想不到的事变,杨柳女侠便想跃出抢救,疯道人拉住了她:“别急!他们没事。”
    杨柳女侠一看,又惊愕了,被刺杀的,反而没事,而刺杀者,一个给震得剑断人飞;一个给震得像断线的纸鸢,逃得无影无踪。这是什么武功?难道白衣仙子的令郎和高徒,练成了佛门金刚不坏的神功?这不可能,就是少林寺的高僧,也没有几个练成的。他们小小的年纪,怎能练成?疯道人和杨柳女侠,要不是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
    后来他们听了辽东双怪和翠翠的一番对话,又看见苞儿、青青将受伤的无后提了回来,不加以杀害,反而命人给其医治,他们十有八九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血洗蓝家堡和杀害谢女侠的,不是薛家寨,也不是这两个江湖小杀手,必另有其人。单以白衣仙子的性格和为人,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和弟子这么惨无人道的。何况谢女侠与白衣仙子的交情非浅。
    疯道人和杨柳女侠见辽东双怪与薛家寨的人消除误会,化干戈为玉帛,正想出现,谁知辽东双怪也感觉到树林中有人,骤然扑来,大声喝喊。疯道人说:“杨女侠,你先别出现,让我疯老道戏戏这一对活宝。”于是他故意抱成一团的滚了出去,吓了辽东双怪一跳。
    杨柳女侠见白衣仙子也来了,便闪身出现……
    白衣仙子听疯道人和杨柳女侠这么一说,既高兴也感激:“要是疯道长和杨妹妹明白其中缘由,能化解这一场武林仇杀,我和薛家寨的人,将感激不尽。”
    “白姐姐放心,我和疯道长回奇云山庄,一定向群雄说清楚,叫大家另查找真正的凶手。”
    辽东双怪突然吼起来!一个说:“你们还想回奇云山庄么?”另一个问:“你们还想借机逃走?嘿嘿,我双怪不是这么好捉弄的?”
    疯道人和杨柳女侠愕然:“你们怎么了?”
    辽东双怪眯起了—双眼睛,露出一股如利刃般的光芒,团团围着疯道人和杨柳女侠上下打量起来。
    杨柳女侠问:“你们疯了吗?干吗这样打量我们?”
    疯道人说:“你我小心了,这两个怪物疯起来,可不是人样。”
    佟小峰说:“我们不是人样,你们就是人样了?”
    佟小天说:“我们这么打量你们,你们心中有数。”
    杨柳女侠问:“我们怎么心中有数啦?”
    “嘿嘿!说!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藏在这里干什么?”
    “飞鹰堡的那两个卑鄙小人,是不是你们吩咐他们这样干的?”
    “你以为我们是糊涂虫,听你们胡说八道?你们骗得了仙子,骗不了我们。”
    “你们是不是见情不妙,想回奇云山庄通风报信?”
    疯道人和杨柳女侠给辽东双怪似是而非的一连串问话,弄得啼笑皆非。白衣仙子起初见辽东双怪突然发作,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才明白了,于是笑着说:“辽东双侠,你们恐怕误会疯道长和杨妹妹了!”
    豹儿也说:“两位前辈,他们要走的话早巳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走。”
    疯道人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气,没办法出气,现在来拿我们出气?”
    杨柳女侠笑着说:“疯道长,谁叫你刚才戏弄了他们呢?现在他们不拿我们出气拿谁来出气?”
    佟小峰说:“胡说!我们几时受人气了?”
    佟小天说:“我们肚子里可撑船,怎么会受人气呢?”
    杨柳女侠笑问:“那你们想怎样?”
    “不准走!”
    “给我们留下来!”
    杨柳女侠说:“我们是回去向群雄说清楚呀!叫他们消除误会,避免一场仇杀。”
    疯道人说:“这是正经事,你们两个怪物别再胡闹了!”
    “我看你们才胡闹哩!”
    “这一场仇杀,凭你们两个能化解吗?”
    “你们真的想化解?明天他们就来攻打薛家寨,你们大可以到明天才说清楚,何必要急急忙忙地赶回去?”
    “你们这样赶回去,一定不安好心。”
    “首先,真正的杀人凶手和暗中策划者就会事先跑掉或再不露面。”
    “不错!这样,你们不是通知他先逃跑吗?”
    “他们就是不跑,也会暗中想办法杀了你们,或者你们还未到奇云山庄,在半路上就给人害了!”
    “是呀!到时又说是两个江湖小杀手干的,仇恨不是被煽得更大了吗?”
    众人起初还以为辽东双怪在无理取闹,后来越听越感到这是聪明智者的话,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为疯道人和杨柳女侠着想,也为薛家寨的人着想。疯道人和杨柳女侠听了,心中也悚然起来,心想:既然有人存心挑起这一场武林大屠杀,怎能就此轻易打消?杨柳女侠侧头问辽东双怪:“你们的意思是叫我们留下来?”
    “不错!不留也得留。”
    “我看,在奇云山庄的那一伙人,不是糊涂蛋,就是牛鬼蛇神,你们回去想当糊涂蛋还是想当牛鬼蛇神?”
    “就怕什么也当不成,当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枉死鬼,枉死城中又多了一个疯老道和什么杨妹妹的。”
    白衣仙子说:“疯道长、杨妹妹,辽东双侠的话说得不错,你们还是留下来的好,别真的叫人暗算了!引起了更可怕的后果。”
    翠翠对辽东双怪说:“看来两位前辈并不糊涂,而是心里比任何人都清醒。”
    “我们当然比任何人清醒啦!”
    “要不!我们敢称辽东双怪吗?”
    疯道人说:“你别再赞他们了!一赞,他们又会糊涂起来了,闹得别人莫名其妙。”
    佟小峰突然站到豹儿跟前,轻声问:“小邪门!你听没听到又有人上山了?”
    豹儿—怔之后,凝神一会,点点头:“不错!又有一个人摸了上来。”
    佟小峰又问:“你听没听出是谁?”
    “好像就是那个刚逃走了的偷袭者。”
    “小邪门,真有你的。”
    在这几个人当中,以豹儿、辽东双怪和疯道人的内力最为深厚。而四个人中,又以豹儿内力最为浑雄。辽东双怪能听到又有人来了,豹儿当然更能听出,不但听出,而且还听出来人是谁,所以佟小峰不由得赞了他一句。跟着佟小峰向翠翠眨眨眼:“女小邪门,我们做一场戏好不好!”
    翠翠一怔:“做戏!?”
    佟小峰突然出手封了疯道人的穴位,疯道人“哎呀”一声,却冲着翠翠大叫起来:“你这江湖小杀手,怎么不讲江湖道义,突然出手封了老道的穴位?”
    疯道人在佟小峰问豹儿时,也听到有人来了。说到做戏,他比任何人都会做戏。众人愕然,这不是双怪之一突然出手封了他的穴位吗?怎么却朝着翠翠叫起来?在众人中,反应最快的是商良,他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大声说:“对不起,谁叫你们突然先向我们出手?我们这是有来有往,公平交易。”
    翠翠也会意了:“要不,我怎么叫江湖小杀手呢?你们以为薛家寨这样轻易就能来的吗?我没有突然出手杀你已是好的了!你叫嚷什么?信不信我割下你的舌头来?”
    商良说:“来!我们统统将他们绑回寨去,先关起来,然后再一个个地慢慢审问。”于是笑着对辽东双怪轻轻地说:“对不起,先委屈你们一下了!”
    辽东双怪笑着轻声说:“看来你这个跑买卖的,比疯老道还会做戏。捆吧,别客气。”
    这一下,众人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主要是制造假象,好让悄悄再次摸上来的飞鹰堡杀手无容带个错误的信息回去。
    豹儿没有听错,果然是一击不得手,惊得像野鹤似地飞逃的无容又悄悄地转回来了。这个飞鹰堡中的女飞鹰,在逃走后,见无人追来,略为放心,心想:自己这么逃回去,既丢了无后,又什么情况也没有探听到,怎么向堡主交代?再说终南山的疯道人和中州杨柳女侠,也潜伏在另一个树林中,难道他们见辽东双怪不敌,也坐视不理?说不定他们这时正与薛家寨的人交锋哩!以他们的武功,与辽东双怪联手,难道还战不胜那两个江湖小杀手和那位奇异少年?就是战不胜,也可全身而退。而这些情况,自己一概不知,堡主要是问起,自己又怎么说?
    无容想了一下,再凝神了倾听一会,便悄然地转了回来。她还没接近,就远远地听到疯道人的叫声,说江湖小杀手不讲江湖道义,突然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接着又听到商良和江湖小杀手的回答声。无容一怔:难道疯道人也失手了?她悄悄地摸过来,藏身在一棵高处的大树浓叶中眺望,见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成一串鱼似地给薛家寨人绑起,带进寨里,心下骇然!连辽东双怪、疯道人这样的武林高手也失手就擒,自己一个人更不是薛家寨的对手了。事情探明了,无容又悄然离开,赶回奇云山庄,连夜向堡主诸葛仲卿报告。
    诸葛仲卿听了心中骇然,连辽东双怪、疯道人这样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为薛家寨的人活捉了去,自己和庄土的群雄能战胜薛家寨的人吗?论单打独斗,恐怕取胜的机会甚微,只有靠群殴夺取了。自己和崆峒、华山、恒山派的高手得先缠住薛家寨主要的对手,再叫无容、风鸣岐等带着群雄冲进薛家寨大烧杀,在武林群雄与薛家寨间造成誓不两立的血海深仇,便达到了目的,今后要真正杀掉江湖小杀手和豹儿。只有靠师父、师兄了!现在诸葛仲卿唯一担心的是,奇云山庄的群雄都是武林中一些侠义道上的人,要他们冲人薛家寨杀人放火、滥杀无辜,恐怕难以办到。到时,只有靠自己的人去干这种事了!只要交战双方,任何一方有人死亡,那仇恨就会越闹越大,自己也就越好办。
    诸葛仲卿另一个担心的是: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给薛家寨的人活捉了去,受到薛家寨的礼待,听信了薛家寨的分辩、解释,反过来相助薛家寨,那事情就会弄得更糟糕了。就算他们不全信,也会劝大家先别动手,这也对自己不利。所以明天与薛家寨讨回公道时,一见面就必须先行动手,不容薛家寨的人有任何机会与群雄说话,同时煽动群雄进寨“救人”。在混战当中,趁机将辽东双怪等人杀掉,以及杀掉一些阻止或看见杀辽东双怪的人。这样,就是薛家寨的人浑身是口,也难以辩得清楚了。
    诸葛仲卿想到这里,不由得乜视无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叫你们跟随辽东双怪和疯道人的真正意图?”
    “属下知道。”
    “那你们怎么不突然出手先杀了辽东双怪和疯道人,却让他们被薛家寨的人活捉了去?”
    “属下本想在半路上暗袭他们,但他们的轻功太好了,眉下追不上。追上时,他们已到了薛家寨,而且辽东双怪早已与薛家寨的人交锋,所以属下只好伏在树林中窥探,伺机再出手。”
    “你们为什么不先杀了疯道人和杨柳?”
    “他们不知隐藏在薛家寨的哪一处树林里,属下想搜索,又怕惊动了薛家寨的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只好伏着不动。”
    “所以你们就先刺杀江湖小杀手和豹儿?”
    “是!”
    “你们都蒙了面,怎么不去刺杀交锋时的辽东双怪?杀了他们,可起到更好的后果。”
    无容委屈地说:“堡主,属下何尝不这样想?只是辽东双怪身法太怪异莫测,属下想刺杀他们,心中实在没把握。当他们停止交锋对话时,双怪所处的位置,对我们的刺杀十分不利,要越过江湖小杀手和豹儿才行。”
    “因而你们便向江湖小杀手和豹儿下手了?”
    “是!属下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练成了刀剑不入的神功。属下和无后本是一击即中,却反而给他们的护体神功震了回来,要不是属下见机逃走得快,恐怕也给他们活捉了去。”
    诸葛仲卿喝道:“无后不知他们有护体神功,上次你和无病等人去,难道也不知道?还重蹈错路?重犯错误?”
    “属下以为他们正与双怪战得你死我活的,一身真气已消耗不少,所以……”
    这时,凤鸣岐在旁说:“堡主!这恐怕是天意。十三妹也是为堡主着想,想侥幸一击成功,先去掉堡主眼前最厉害的对手,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一身真气竟是这样惊人的奇厚。”诸葛仲卿默然不出声,半晌才对无容说:“你下去吧!明天一早,便和无病、无忧两人,隐藏在稷神山下的来路上,要是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赶回来,出其不意,暗杀了他们!同时,凤庄主的一些手下人也会在那一带埋伏,带上强弓毒箭,相助你们行动。”
    “是!”无容退了出去。
    被诸葛仲卿视为依靠力量的大十三鹰,及外去执行任务的无命、无魂等七人,在太白山一战后至今仍不知下落。仍不知道诸葛仲卿他的七名手下,五个已魂归地府,两个已成了废人。成为废人的无门、无蕊,哪里还敢回飞鹰堡?他们已改名换姓远走高飞,结为夫妇,在一处偏僻的山村住下来,过着一般人的生活。他们两人因祸反而得福,不再为黑箭枉送性命了。
    这样,大十三鹰,一下就不见了一半。跟着,上一次侵犯薛家寨,又丢了无仁,重伤了无肠。这一次,排名第二位的无后又叫薛家寨活捉了去。目前在诸葛仲卿身边的飞鹰,只有无病、无忧和无容三个人可用了!至于仍活着的小十三鹰几人,却留在飞鹰堡中听候命令。
    第二天一早,奇云山庄群雄见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一夜没回,都希望知道他们去薛家寨的结果怎样,有没有将两个江湖小杀手活捉了回来。当他们一听到辽东双怪等人为薛家寨的人活捉了,一时间个个呆若木鸡,大堂鸦雀无声。群雄怎么也不敢想,以辽东双怪和疯道人三人的武功,连紫竹山庄慕容家的墨明智、慕容小燕也不敢轻视,少林寺的掌门人也自问捉不了,怎么会给薛家寨的人捉了去呢?他们就是胜不了,也完全可以全身而回。难道薛家寨的人,比以往的九幽二小怪的武功更诡异莫测?要是这样,当今武林谁是他们的敌手?
    半晌,首先是崆峒派的掌门人发问:“他们怎么给活捉了?”
    诸葛仲卿说:“根据属下报告,几位前辈因太过讲什么武林规矩,为薛家寨的人暗算,中了薛家寨的圈套,不幸失手被对方点了穴位就擒了!”
    华山派的黑、白双女侠青凤和上官雪,与杨柳女侠情同姐妹,她们问:“他们就这么卑鄙无耻么?”
    诸葛仲卿回答:“他们要不卑鄙,怎么一连串干了屠杀岷山七雄、血洗蓝家堡、暗算谢女侠等事情?所以我们这—次去,先不要跟他们分辩什么,要抢先动手才行,不然,又会遭到他们的暗算。”
    恒山派静心老尼疑问:“辽东双怪,会移经转穴的绝技,怎么会给对方封穴就擒呢?”
    诸葛仲卿说:“辽东双怪是不幸中了薛家寨的陷阱,才失手。疯道人和杨柳女侠上前说理,叫他们放人,谁知那位江湖小杀手不讲江湖道义,突然从暗处出手暗算了他们。”
    静心老尼仍有疑点要问下去,却给性情暴躁、急欲为弟子复仇、一心挽回面子的崆峒派掌门人秦山亭打断:“别争论了!我们马上到薛家寨去讨回公道,为武林除害!”
    崆峒派,自从梅映雪开山创派以来,侠名远播,为人明心见理,从不护短,主持公道,甚为武林中人敬重,因而成为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以后由青衣女魔刘如梅接任掌门人,更发扬光大,成为西北武林之首。可是以后,一代就不如一代了。到了秦山亭、谢婷婷这一代时,便有点恃艺傲人,先人为主,自以为是,门户的偏见极重,似乎在西北武林中,除了本门派和恒山、华山派外,其他的都是邪魔歪道。过去,他对山西龙门薛家,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他们对人不对事,不管其主观动机如何好,总难免陷入是非不分的境地,由于先人为主,带着成见,常将别人看成邪魔歪道,渐渐也使自己走入了邪魔歪道中去。
    秦山亭本来已瞧不起山西龙门薛家寨,现在又听说自己的师姐谢婷婷为薛家寨的人暗算,杀害在途中,哪能不大,怒?在这种盛怒中,他根本不作了解、调查,便认定薛家寨的人是杀害谢婷婷的凶手,何况他为人自以为是,自己说了算,听不进别人的不同见解。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为飞鹰堡的人所利用。
    一听他的话,诸葛仲卿马上拍手赞成,说:“秦掌门人说的是,我们应马上动身,去薛家寨救人才是。”
    群雄也跟着附和起来。于是大家带齐了兵器,齐往薛家寨奔去,人数不下数百人,单是崆峒派的弟子,就有十多个。
    这一次,不同于蓝鸣所带的乌合之众了,那次的武林高手除了飞鹰堡的三只飞鹰外,再没其他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而这次真是武林高手如云,绝大多数都是各地成名的英雄、江湖上的俊秀。一旦交起锋来,尽管豹儿、翠翠武功极好,恐怕薛家寨在这一战后,便会夷为平地,人员也会伤亡惨重。而且更会在江湖上埋下仇恨的种子,引起一连串的仇杀行动。这,正是黑箭要达到的目的。
    当无容昨夜向诸葛仲卿报告时,薛家寨的人沉浸在一片宾主融洽的欢笑中,他们在举杯畅饮之后,便在灯下谈心。商良夫妇和翠翠细说事件的前后经过。辽东双怪听后跳了起来,一个说:“那我们不是给这伪君子诸葛仲卿玩得团团转了!好!明天你们都别出去,由我们将这伪君子的脑袋扭下来,问问他,为什么要煽动这一场武林仇杀?”一个问:“大哥!你将他的头扭下来,他还会说话么?”
    “我只说扭扭,我会真的扭下来吗?头扭下来还会说话,他不成了神仙啦?”
    疯道人摇头叹息说:“怪不得古人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要是我们听信了飞鹰堡的话,不知要冤死多少人了。”
    杨柳女侠也说:“这么看来,不但岷山七雄一门的惨案是飞鹰堡干的,也血洗蓝家堡一事,想必也是他们下的毒手。奇了!飞鹰堡堡主诸葛仲卿,在武林中也颇有侠义之名,他这么干图的什么?”
    翠翠说:“我疑心诸葛仲卿的身后,更有一个可怕的人。”
    “哦?是谁?”
    “黑箭!”
    疯道人等人都愕然了:“什么?黑箭?”
    “是!”
    杨柳女侠说:“黑箭不是在少林、丐帮和点苍三派掌门人联手之下,给击得重伤而逃走,几年来踪影全无吗?江湖上人纷纷传说他已死了,难道他还没有死?”
    翠翠说:“我看这老魔没有死,要是这老魔死了,他手下的弟子干嘛去云南寻找余大夫?他那个得意的弟子江湖浪子黑衣剑手张剑,不但想劫走余大夫,还想连我师父和豹哥也一同劫去哩!”
    薛女侠点点头:“这一点我也同意,我也目睹了这一事件。”
    杨柳女侠问白衣仙子:“白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仙子将当时的情况略略说了一下。疯道人问翠翠:“你根据什么肯定飞鹰堡堡主就是黑箭的人?”
    “武功。”
    “武功?”
    “是呀!人可以假,姓名也可以假,但武功可假不了!诸葛仲卿的武功我虽然没有领教过,但他手下的大小十三鹰的武功,却的的确确是黑箭一派的武功,与我们无回派剑法极有渊源。他这次血洗蓝家堡,与当年上灵道长、黑箭血洗时家庄、嫁祸给九幽老怪的手法也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疯道人点点头:“不错,当年黑箭在上灵道长身后策划,制造一桩桩的血腥屠杀,都说是九幽老怪所为,挑动起所有武林人士追杀九幽老怪。要不是墨明智和慕容小燕等人站出来揭穿了这一阴谋,武林中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哩。想不到现在历史又重演了!”
    杨柳女侠问:“我还有点不明白,蓝鸣是黑箭的人,飞鹰堡还派出三只鹰协助蓝鸣前来薛家寨寻仇,怎么后来又血洗蓝家堡呢?”
    幽灵侠薛飞这时说话了:“这一点,恐怕只有我才能说清楚。我了解蓝鸣的为人,他记人小过,忘人大恩,性格桀骜不驯,他为报父仇,不惜投入黑箭的门下习武,但终究不甘心臣服于他人之下,恐怕黑箭也看出了他这一性格,知道他始终不会听命于自己。加上在进犯我小寨时,他身受重伤,废去了一大半武功,已无可利用。相信黑箭更担心的是蓝鸣日后会说明真像,因此血洗了蓝家堡,既杀了他灭口,又可嫁祸于我们。这是一石投二鸟之计。”
    杨柳女侠不由得叫了起来:“好个阴险、心狠手辣之计!要是黑箭、诸葛仲卿不死,恐怕武林永无宁日了。”
    疯道人更是经验丰富,越想越感到心头悚然,对辽东双怪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四个人的性命也几乎在生死一线之间。”
    辽东双怪互相对视一眼:“疯老道,这话怎说?”
    “诸葛仲卿派了他的两个手下来,你们以为他是真心打发来相助我们的吗?”
    “难道他们要暗算我们?”
    “极有可能向我们先下手,杀了我们后又说是薛家寨干的,那不又挑起武林中一场更大的血腥风暴了?到时,恐怕所有武林中的人,都与薛家寨、云南点苍派为仇了!”
    杨柳女侠也惊震:“那么说,崆峒派的谢婷婷,必定是飞鹰堡的杀手们干的。”
    辽东双怪说:“你这疯杂毛老道,现在才明白来,不嫌迟了吗?”
    疯道人问:“你们早巳知道了?”
    佟小峰说:“当他们突然暗袭两个小邪门时,我们就看出来了!”
    佟小天说:“要不,我们干嘛要留下你们来?就是害怕你们在回去的半路上给他们害了。”
    豹儿茫然:“前辈怎么看出的呢?”
    佟小峰说:“小邪门!虽然你武功邪门,至于江湖经验,你还是一只雏鹰。你想想当时的情景,要不是你们立在我们的前面,他们所击杀的人就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了!”
    佟小天也说:“要不,他们干嘛要蒙了面呢?帮助我们需要蒙面的吗?”
    佟小峰说:“当时真将我们吓坏了!”
    佟小天说:“要是你们两个小邪门死了,我们怎么办?”
    “谁知你们竟有一门邪功夫,居然刀剑不入,邪得让人莫名其妙。”
    翠翠笑说:“你们才邪得莫名其妙哩!”
    白衣仙子说:“姓诸葛的这么阴险可恶,看来我们真要好好想办法应付他了!别让他的阴谋得逞。”
    翠翠说:“师父!我看,今夜里最主要的是将辽东双怪、疯道人等几个人好好保护起来!”
    佟小峰愕了愕:“什么?要保护我们?”
    佟小天问:“我们要你保护吗?”
    翠翠说:“是呀!万一那姓诸葛的派几个杀手来,半夜里将你们杀害了,我们不更背了惨无人道、杀害俘虏之名吗?”
    豹儿为人忠厚老实,一听之后便连忙说:“不错!今夜我们真的要好好保护四位武林前辈了!”
    佟小峰问:“你们怎么保护我们?”
    佟小天也问:“你这小邪门整夜陪着我们吗?”
    翠翠向商良眨眨眼皮,问:“爹!我们怎么保护他们才好?”
    商良知道翠翠的用意了,微笑说:“最好将他们关在地下室里。不过地下室有点闷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为了安全,也只好将就一晚了!”
    翠翠说:“杨姨我还信得过,可是辽东双怪和疯道人则令人担心,我害怕他们在地下室里呆不住,会在半夜里跑了出来。”
    “丫头,我们可以在门口外面加上一把大铁锁呀!”
    “爹,你不担心他们连地下室的门也拆了下来么?”
    “丫头,依你的意思怎么办?”
    “最好用铁链将他们的手脚都捆起来,这样就安全多了!我们也可以放心睡觉。”
    疯道人笑嘻嘻地说:“不错!不错!我疯老道最喜欢给人锁起来睡觉。”
    佟小峰叫起来:“你们这是保护吗?”
    佟小天问:“那我们不等于坐大牢?我们是犯人吗?”
    翠翠笑道:“别忘了!你们可是我们薛家寨的俘虏呀!”
    薛女侠笑着说:“你们父女俩也真是,大家都在说正经事,你们怎么又开起玩笑来了?”
    白衣仙子说:“虽然是说笑,我们也不能太过麻痹大意,今夜里得小心才行。”
    佟小峰说:“仙子,你别不是真的要将我们捆了手脚丢在地下室吧?”
    佟小天说:“疯杂毛老道喜欢给人捆了手脚睡,叫他一个人在地下室好了!我们宁可吊在树上睡。”
    白衣仙子笑着说:“两位别这样,我们怎敢无礼对待两位呢?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应付明天的事才是。”
    于是他们在灯下商议次日应敌之事。幽灵侠,疯道人这样老一辈的武林耆老,江湖经验异常丰富,阅人极多,善知江湖上的各种阴谋诡异;辽东双怪、商良、翠翠机智过人、善于应变,他们将次日种种可能发生的事都考虑到了,作了周密的安排和布置。决定先由薛女侠、白衣仙子带着豹儿、翠翠先与来人交涉,最好的是能化干戈为玉帛。他们也估计到来人恐怕不会让他们分辩和解释,首先挑起争斗,那么到时就得随机应变了!同时由幽灵侠、苞儿、青青和杨柳女侠守着山寨大门,由辽东双侠巡视寨子东面,商良和疯道人镇守寨的西边,以防各处群雄突然冲人寨中。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等四人分派在三处地方,主要是为了提防诸葛仲卿煽动群雄进寨“救人”,因为有他们四人露面,便可消除误会,令侠义道上的人收手,停止进攻。要是飞鹰堡的人仍要冲杀进来,那不啻在侠义人士面前暴露了他们的面目,也只好大开杀戒了!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最好能不出人命。至于寨的北面,那是一堵千仞的悬岩峭壁,敌人就是有极为上乘的轻功,也不可能跃下来,只叫薛超带一些青年猎人注意一下就可以。
    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等四人不先露面;只由白衣仙子先露面,这样做是因为,一来白衣仙子是中原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点苍派的掌门夫人,曾与慕容小燕、玉罗刹、四川陶十四娘结为姐妹,同生共死,又与丐帮金帮主情感极好;二来白衣仙子为人极为正直好义,疾恶如仇,明辨事理,在江湖上不但颇有声誉,也极得人望,由她出面解释,自然胜过辽东双怪等人了。白衣仙子是论地位有地位,论人品有人品,沦武林中交往的人则都是一些名动江湖的拔尖人物,如慕容小燕、陶十四娘等,武林中人谁不敬畏?
    黑箭所以不敢过分欺压点苍派,就是忌畏会招来墨明智、慕容小燕、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等人的报复。尤其是慕蓉小燕,一旦报复起来,哪怕你远走天涯海角,上天人地,她也会穷迫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容不知道白衣仙子来到了山西龙门薛家寨,她不认识白衣仙子,就是见了面也不知道,所以没有向诸葛仲卿报告。诸葛仲卿更想不到白衣仙子会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龙门,也想不到两位江湖小杀手和豹儿是白衣仙子的弟子和儿子,以为她们是龙门薛家寨的人。不然,他也不敢轻易挑起这一场战斗了,即使挑起,也不敢这么赤膊上阵。
    第二天一早,薛家寨的人一齐行动起来。由于这一次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更是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人士,不同蓝家堡的来人,也就不会乱杀无辜,所以用不着疏散寨中的妇孺老少。但为了万一,叫他们都躲藏在家中的地下室和一些不为人注意的隐藏地方。
    在接近午时时分,寨外一支响箭直飞云霄,报告奇云庄的群雄们来到了。寨中所有青壮年,由幽灵侠指挥,纷纷登上围墙,伏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同时寨门大开,放下吊桥,表面上看去,好像根本不作交锋的打算,准备与来人和谈,解决争端,消除误;会。依白衣仙子的愿望,也希望如此。”
    的确,薛家寨的土墙、护墙小溪、吊桥,对一般的山贼、流寇可起到保护防守的作用,但对武林高手来说,尤其是轻功极好的上乘高手,简直是形同虚设,不屑一顾。不如大开寨门,放下吊桥还好得多。
    这样异于寻常的举动,反而使第一批到达薛家寨的人惊疑不已,不敢贸然接近,难道薛家寨在吊桥头、溪边、平地设下了什么陷阱之类的机关,不然,怎会大开寨门、放下吊桥,让人直来直去呢?
    第一批闯上龙门山的人,除了个别是侠义道上的人外,绝大多数是飞鹰堡的人,或者臣服于飞鹰堡的绿林豪杰,由风鸣岐和无忧带队,他们准备一来就与薛家寨的人交手,让第二批赶到的大开杀戒,薛家寨的人想说话、解释、分辩也不可能了。这是诸葛仲卿第一步的行动计划。谁知给薛家寨异乎寻常的举动打乱了。
    无忧这个排名第八的飞鹰,犹疑了一会,暗想:薛家寨的人在弄什么玄虚?是因害怕而举寨逃跑了?还是在寨的四周摆下了什么害人的陷阱和毒箭网让人上当中计?或者两者都有?他一面派人向诸葛仲卿报告,一面打量着薛家寨,对风鸣岐说:“我们要不要先派几位弟兄过去看看?”
    凤鸣岐为人沉稳、狡猾,说:“八兄,这明显摆着的是令人上当受骗的阵势,我们还是等堡主和秦掌门来,别让弟兄们未交手就先丢了性命,太不值得了。”
    无忧点点头,他也感到两位江湖小杀手不但武功高,还善于用计,何况还有一个游戏人间的江湖游侠商良机智百出,更会捉弄人,常弄得人莫名其妙上了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后才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便说:“好。叫弟兄们分散在树林里,别中了薛家寨有毒的流箭。”
    不久,崆峒派掌门秦山亭和诸葛仲卿带着大批群雄赶来,一见薛家寨这种大开寨门、放下吊桥、寨内无人走动等等异举,也惊讶了!诸葛仲卿问凤鸣岐:“凤庄主,薛家寨没人出来?”
    “一直不见动静。”
    难道全寨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座空寨?这可是薛家寨百年的基业啊,难道就这么白白丢了?这不可能。难道他们不怕我们冲进去,一把火烧掉?不!这一定有阴谋。诸葛仲卿想罢,向秦山亭问道:“秦掌门,你看,我们怎样行动?先派人进寨?”
    这次会师薛家寨的行动,完全由诸葛仲卿发起,但他在表面上事事请教秦山亭,让秦山亭担当这次行动的盟主。丽秦山亭也当仁不让,自认是这次行动的统率者。在这么多群雄中,论地位,他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掌门人,其他来的,都是各派的高手,没有—个是掌门人,就连静心老尼也只是恒山派的长老之一;论武功,他一条软鞭,更深得过去青衣女魔刘如梅的真传,使得神出鬼没,西北武林无敌手,号称为“神鞭叟秦山亭”。他要拍掉你头上的一根头发,绝不会拍下第二根来,几乎达到了臻境。群雄们也默认他是这次行动的盟主。其实这一次,各地群雄都叫诸葛仲卿愚弄了,秦山亭更成了他手中的一个傀儡人物,有不少的行动,秦山亭根本就不知道,被诸葛仲卿摆在台上了。
    秦山亭说:“那我们先派人进寨看看。”
    恒山静心老尼说:“秦掌门,我们还是按武林规矩,先打个招呼,要是寨内无人回应,我们再进寨不迟。”
    “也好!薛家寨在武林中虽不算什么门派,但我们也不能失礼了!”秦山亭对身旁的一位大汉说,“门师弟,请你先向他们打个招呼!”
    “是。”这名大汉,是秦掌门最小的师弟,姓门名边亭,武功也达到了上乘。他扬声高喊:“薛家寨的人听住了,现在我们崆峒、华山、恒山和桐柏飞鹰堡众人,特来拜山,请出来见面。”
    门边亭内力颇深,中气充沛,声动群峰,山山回应。真是声传数里,群鸟惊飞。他声音刚落,薛家寨寨门使出现了三女一男,履步轻盈,走过吊桥,来到桥头上。其中两位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四十岁以上,一个是薛家寨寨主薛红梅,一个是点苍派掌门夫人白衣仙子,跟在她们身后的是翠翠和豹儿。
    首先是华山派的黑、白双女侠惊讶地叫起来:“这不是云南点苍派的掌门夫人白衣仙子吗?她怎么从云南来到了这里?”
    跟着静心老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有白衣仙子在,辽东双怪、疯道长和杨柳女侠可保无事了!但愿她是来化解这一场干戈的。”
    崆峒派掌门人神鞭叟听了愕异:“什么?点苍派掌门夫人白衣仙子也来了?她在哪里?快请过来相见。”
    神鞭叟与白衣仙子素未谋面,但久闻其名。他还不知道从薛家寨出来的人,其中一位就是白衣仙子,还以为白衣仙子也收到了武林帖,不远千里,仗义而来,扫除薛家寨,现在才赶来。他向后张望,看看谁是武林中闻名的白衣仙子,心想:白衣仙子赶来了,点苍派万里掌门人也可能一块同来。
    白衣女侠上官雪问:“秦掌门,你没见过白衣仙子?”
    “老夫闻名已久,可惜缘悭一面。”
    黑衣女侠青凤一指:“那就是白衣仙子。”
    神鞭叟愕然:“白衣仙子素有侠名,疾恶如仇,怎么与薛家寨的女寨主在一起了?”
    诸葛仲卿在旁听了,不但惊愕,也呆若木鸡,心想:有白衣仙子闯来,今天这一场仇杀恐怕要化为泡影了。他急向无病、无忧、无容及凤鸣岐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采取第二个行动。无病、无容哪有不会意的,立刻散开,退入树林中,然后带了自己的人向薛家寨东、西两则悄悄摸去,伺机越过土墙,杀入寨中,大肆烧杀,制造混乱,这样就不怕双方不动起手来了。
    这时,薛女侠早已向群雄拱手,少不了一番客气话:“老寨主不知各位英雄豪杰光临敝寨,有失远迎,请秦掌门,华山、恒山、飞鹰堡等高手见谅!”
    白衣仙子也含笑向群雄施礼相问:“各位英雄,想必是听了误传特来问罪。老身不才,愿作调解人,消除这场仇杀纷争,更向各位保证,老身负责追查血洗蓝家堡、杀害谢女侠的凶手出来,给各位一个交代。”
    群雄们一听,准备出手,大展武功的斗志无形中去了一半。白衣仙子在武林中极有声望。与慕容小燕、玉罗刹、陶十四娘和丐帮帮主金秀姑齐名,是当今武林中的五大女侠之一,江湖上的人谁不给面子?何况白衣仙子和薛寨主有礼而来,情恳意切,他们就是要出手,也得等别人将话说清楚了再说。诸葛仲卿的第一个计划被打乱了。正所谓一着棋被动,就处处被动,要是自己不问情由就出手,固然可以杀了白衣仙子,那不啻自己的面目在群雄面前暴露无遗,成了武林中追杀的头号敌人。何况白衣仙子身后是一个江湖小杀手和那武功深奥莫测的豹儿,也难以杀白衣仙子和薛红梅;叫自己的人出手,恐怕更不行,也是同样会引起群雄的疑心。
    崆峒派掌门神鞭叟早已带着自己的门下弟子和华山派黑、白双女侠上前去向白衣仙子施礼了!诸葛仲卿在这群雄虎视眈眈、众目睽睽之下,更不能出手。他唯一希望的是自大、自以为是,而又听不进他人半点不同意见的神鞭叟,与白衣仙子顶撞起来,自己就好动手了,那样就可挑起这一场武林大仇杀了。
    神鞭叟虽然为人自大、主观,但也不失一派掌门人的风度,他一揖说:“夫人可是武林中名满江湖、人称的‘白衣仙子’?”
    白衣仙子慌忙回礼说:“不敢,我也久闻秦掌门的威名远播,神鞭称雄武林,今日一见,实慰平生所愿。”
    神鞭叟哈哈大笑:“老朽贱名,何足挂齿?”说时,他蔑视薛红梅一眼,“老朽颇知夫人侠义过人,正直无私,疾恶如仇,怎么与薛家寨在一起了?”
    白衣仙子微笑:“秦掌门过奖,老身斗胆说一句,血洗蓝家堡、杀害谢女侠,不是薛家寨的人所为,请秦掌门别听信别人误传。”
    神鞭叟说:“夫人,老朽也问一句,夫人是几时来到了山西龙门山的呢?”
    “老身是前日来到的。”
    “夫人可知龙门薛家寨和历山蓝家堡一向有血海深仇?”
    “老身也略有知闻,并知道当年晋南一霸蓝田,是位滥杀无辜、抢村掠寨的大盗,为薛家寨老寨主幽灵侠杀掉,为晋南百姓除了一大害。当年蓝鸣年幼,幽灵侠不忍戮杀,放了他母子两人。蓝鸣长大成人,不思父过,不念幽灵侠放生之恩,反而恩将仇报,几次来薛家寨挑衅寻仇。薛家寨念在他的一片孝心,只将他杀败,并不追杀。这些事,晋南一带百姓都非常清楚。老身想秦掌门必有所闻;”
    “不错!老朽也略有所闻。最近一次蓝鸣又带人来犯,薛家寨重伤了他之后,不应该乘机连夜血洗了蓝家堡,滥杀众多无辜,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老朽并不是要为蓝鸣讨回公道,而是要为无辜受害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秦掌门,老身再说一句,血洗蓝家堡的不是薛家寨,而是另有其人。”
    “夫人敢这么肯定?”
    “秦掌门,因为老身的犬儿和两位弟子,在这一段日子里一直留在薛家寨,也参加了保卫薛家寨。”
    神鞭叟秦山亭还不知道江湖小杀手和豹儿是白衣仙子的弟子和儿子,就是群雄也大多数不知情。白衣仙子这么一说,大家都愕然起来。白衣仙子为人正直无私,从不护短,疾恶如仇,要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和白衣仙子两位弟子也卷入了这一事件中去,恐怕血洗蓝家堡的就不是薛家寨人所为了。
    神鞭叟“哦”了一声问:“夫人令郎和高徒也在薛家寨?”
    “是!”白衣仙子指着豹儿:“这是老身的犬儿万里豹。”
    豹儿向神鞭叟一揖说:“晚辈万里豹,拜见秦掌门。”
    神鞭叟早已暗暗注意白衣仙子身后的那一对男女青少年了,只见男的生得一脸忠厚,神韵异常;女的长得玲俐俊秀,眼角眉梢处处流露聪明之劲,心下惊讶:这是哪里来的一对青年男女?是练武的上乘人选。现听白衣仙子这么一说,才知道男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女的不用说,应是白衣仙子的弟子了!他慌忙回礼说:“少掌门!不敢。”
    白衣仙子又指着翠翠说:“这是老身的弟子,也是薛寨主的千金。”
    翠翠裣衽说:“小女子拜见秦掌门。”
    神鞭叟一下又怔住了:“薛家寨的千金?人称的‘江湖小杀手’?”
    翠翠说:“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自称,见笑秦掌门了。”
    神鞭叟在奇云山庄,已听诸葛仲卿等人说,薛红梅的两个女儿,号称“江湖小杀手”,武功极好,心狠手辣,狡猾莫测,血洗蓝家堡和杀害自己的师妹谢婷婷,必定是这两个小杀手所为。就是静心老尼也说,这两个江湖小杀手,恃艺傲人,简直不将武林中人看在眼里。昨天,也是这个江湖小杀手和商良,用计暗算了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令他们四人失手遭擒。这一次自己盛怒而来,除了要铲除薛家寨外,主要是来擒拿这两个江湖小杀手的。他不理翠翠,却问白衣仙子:“她是夫人的弟子?”
    “是。”
    半晌,神鞭叟又问:“夫人知不知道令徒在江湖上一连串的所为?”
    “老身相信自己的弟子绝不敢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那么老朽的师妹途中遭人暗算、杀害,也不是令徒所为了?”
    翠翠说:“小女子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加害谢女侠。”
    白衣仙子说:“秦掌门,要是老身弟子干下这等令人齿寒之事,不用秦掌门和各地豪杰上门,老身自会亲缚弟子登门请罪,交由秦掌门处置,以平公愤。”
    这时诸葛仲卿抛过话来:“万里掌门夫人,请别护短,舔犊护徒。夫人的人品,众人敬仰。正所谓龙生九子,也有贤愚之分,有肖和不肖的。夫人敢保证令徒不背着你干下令人不齿之事?”
    白衣仙子微笑:“阁下大概是飞鹰堡的诸葛堡主吧?”
    “不敢,在下正是。”
    “阁下凭什么肯定是老身弟子所为?”
    “蓝家堡与薛家寨有不共戴天之仇,蓝鸣又不知自量,几次进犯薛家寨。薛家寨的两位小杀手在盛怒之下,一举血洗蓝家堡,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是在情理之中,不容人置疑。谢婷婷女侠见如此惨无人道之事,仗义上龙门山论理,为无辜受害者伸冤,讨回公道,令人敬仰称赞。可是你们心怀不满,半路上加以杀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薛家寨的两位千金所为,又是何人所为?”
    诸葛仲卿这一席话,既捧崆峒派,又打薛家寨,似乎振振有词,言之在理,可谓用心险恶了!
    白衣仙子问:“阁下就凭这等揣测,便肯定是老身弟子所为了?”
    “夫人,这已够了!还用多说么?”
    神鞭叟也说:“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白衣仙子说:“秦掌门,自古说,捉贼捉赃,拿奸拿双。要有人证物证才行,单凭这等揣测,无凭无据,万一冤死了人,秦掌门不内疚么?”
    “夫人的意思……”
    “老身敢保证不是我的弟子所为,也不是薛家寨的人所为。”
    诸葛仲卿又冷冷答话过来:“夫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有几个杀人凶手肯自认?再说,杀人凶手所干的一切,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目击之人,也会给凶手杀了灭口,要找出人证物证,又谈何容易?”
    翠翠出其不意地说:“诸葛堡主,你对这种杀人灭口的勾当,很在行呀!看来你一定干过不少。”
    诸葛仲卿一怔:“你……?”跟着又马上恢复冷静说,“在下只是据情据理而说。”
    “哎!诸葛堡主,你别紧张呀!小女子自称‘江湖小杀手’,自然在江湖上杀人放火不少,和点苍派的少掌门一道,在川滇边上,火烧了黑峰寨,将为首的四大山贼,全部斩首;在岷江边上,又杀了马大员外一家和川中一剑等人,事后又将马家大院夷为平地;在四川重庆白龙会堂口,又杀了自称‘风流剑客’的胡崃。这等杀人放火之事,可以说不胜枚举,从来没有不自认的。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小女子真的血洗了蓝家堡,加害了谢婷婷女侠,又怎么不自认?”
    群雄们一听,又相继愕然了,火烧黑峰寨之事鲜为江湖人知道,但除掉岷江一霸,在重庆白龙会堂口之事,除了西北武林人不甚知道外,其他各地群雄都有不少人知道,这是侠义之举,为江湖上人所称赞。
    翠翠又继续说:“血洗蓝家堡、杀害谢女侠的凶手,我们的确不知道,但残杀岷山七雄满门的凶手和企图将太白三英灭门屠杀的凶手,我们却知道。秦掌门,太白三英,也是崆峒派的弟子呀!秦掌门怎么不去追究?”
    神鞭叟愕然:“太白三英也遭人残杀了?”看来,太白三英之事,还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秦掌门,你不知道么?不过你老放心,太白三英只有一人不幸惨死,其他两位都有幸生存下来。”
    “凶手是谁?”
    “秦掌门,你见到了李菲、李鹇,自然知道杀害他们兄长李轼的凶手是谁了!”
    诸葛仲卿在那边沉不住气了,急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小女子当然知道啦!诸葛仲卿,我可不像你,凭揣摸而肯定我们是血洗蓝家堡、杀害谢女侠的凶手。我是有凭有据、有人证物证、还有苦主,绝不会冤枉人!”
    诸葛仲卿相信,自己所训练出来的大小十三鹰绝对可靠,哪怕是落到了对方的手中,宁死也不会说出来,何况派出去执行杀人任务的飞鹰,一个个剑法精湛、机警过人,所杀的对手根本不堪一击,没有不成功的,就算是突然来了一流的高手,胜不了也可以全身而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他哪里知道,他所派出去的七只飞鹰,竟然碰上武林中罕有的奇丐吴影儿和豹儿、翠翠他们,更想不到翠翠那么精灵古怪,以出人意外的方法,套出了无门的口供。昨夜,几乎又以另一种巧妙的手法,套出了无后的口供来,令辽东双怪、疯道人和杨柳女侠惊震不已,才彻底认清了诸葛仲卿真正的丑恶嘴脸。疯道人更感到自己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竟然给诸葛仲卿玩弄了,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恼恨和愤怒。
    诸葛仲卿太过相信自己的十三鹰了。当然,他也没有相信错,十三飞鹰真的是宁死也不会说出真相的。他有恃无恐地追问翠翠:“说!凶手是谁?说不出来,便就是你。”
    翠翠微笑:“诸葛堡主,你派出的七名杀手,有几个人回去了?”
    诸葛仲卿心头大震:“你说什么?”
    “诸葛堡主,小女子是问,你派出去的七名杀手,有几个人回飞鹰堡去了?我看顶多回去的只有两个,其他五个全部葬身在太白山中了。”
    “胡说八道,我飞鹰堡会派出七名杀手去太白山杀人么?”
    “诸葛堡主,请别忘了!现在还有李氏兄弟在,他们总不会吓得连杀害他们兄长的凶手也认不出来吧?还有,你也别忘了,昨天,你的另—名杀手也落到了我们手中,他的衣装打扮,和意图血洗李家庄的七名凶手一模一样,李氏兄弟也认了出来。而且……”
    翠翠话没说完,薛家寨东、西两侧的土墙上,喊声震天,人影飞跃,刀光剑影,这是飞鹰堡的人突然发起进攻了。这一下,不啻救了诸葛仲卿,否则他的真面目快要暴露出来了。
    同来的各地群雄和侠义道上的人感到愕然!怎么在交涉中,还没分清是非,就有人先动手了?薛红梅寒了脸:“秦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会向我薛家寨发起偷袭行动?”
    神鞭叟一时愕然,问诸葛仲卿:“诸葛堡主,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仲卿诈不知情:“在下也感到意外,恐怕是一些豪杰急于进寨抢救辽东双侠等人的原因。秦掌门,看来,我们与薛家寨的人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干脆拿下他们再说。”说完他人已跃出,挥剑直取薛红梅。翠翠早已有准备,青虹宝剑出鞘,—招无影剑法,后发先致,直挑诸葛仲卿的肩骨。这一剑刺中,足可以废去诸葛仲卿的右臂,逼得诸葛仲卿急向后翻了出去,落下来惊问:“小杀手,你这是什么剑法?”
    翠翠骂道:“你是不是害怕你的真面目在群雄面前暴露了?有意挑起这一场仇杀?”
    诸葛仲卿恼怒:“一派胡言,在下是为江湖讨回一个公道。”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谈话?抢先动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跟你这残杀无辜的小杀手说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有拿下你们,再慢慢说理不迟。”
    “你显然作贼心虚,不敢分辨。你以为本姑娘害怕你了?”
    “好,那我就用刀剑说话。秦掌门,我们动手,别跟他们说废话了。”
    神鞭叟面对这种情况,不出手嘛,显然被群雄看轻了自己,以为自己遇事畏缩不前,连江湖上的一位堡主也不如,怎做得一派宗师?他迟疑了一下:“好,那我们动手,千万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活擒了他们再说。”
    神鞭叟这话,太过不自量了,他以为自己一出手,就可轻而易举地将白衣仙子等四人拿过来,就算以后慕容小燕前来问罪,拿错了也顶多认错而已。其次,他说这话等于没说,双方高手交锋,哪有不伤人的呢?就算他有心这样做,诸葛仲卿也不会理睬,暗骂他是一个老糊涂。神鞭叟叫自己的弟子退后,软鞭如蛇抖出。而那一边,诸葛仲卿早与翠翠交锋了。
    豹儿叫母亲和薛女侠退到吊桥上,自己站在桥头上,以防有人加害母亲和薛女侠。在寨门口,更有青青和万里苞等人接应,防群雄越过溪面,冲人山寨。
    豹儿问:“秦掌门,你真要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吗?”
    “少掌门,请闪开,叫薛寨主与老夫交手!”
    “不,不!让我接你的招好了!”
    “什么?凭你与老夫交锋?”
    “秦掌门一定要与坏人为伍,助纣为虐,我、我、我只好与你交锋了!”
    “你说什么?老夫与坏人为伍?”
    “你,你,你不是吗?诸葛仲卿是个用心险恶的坏人。”
    “胡说!诸葛堡主多少也是中原武林新起的一位侠义人士,怎么是坏人了?”
    豹儿不像翠翠那么善于说话,几乎近于木讷。不会说话的人一急起来,更不善于辞令,更有点口吃了。这时他说:“我、我、我说的是真的,他、他、他就是屠杀岷山七雄满门和、和、和残杀太白三英的主、主、主使者。”
    神鞭叟为人主观,先入为主,要是这话由白衣仙子说出,神鞭叟还可以听,由豹儿这样的少年说出来,他便认为是无稽之谈,多是受了薛家寨人的欺骗、蛊惑,不足以信。他“啪”地一鞭抖出,说声:“滚开!”
    神鞭叟本意想一鞭将豹儿拍下桥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以后别胡说八道,应尊重武林前辈,懂得尊卑之别。他不想一鞭伤了豹儿,所以用劲一成,下手极准。谁知豹儿身形轻灵一闪,避过了神鞭叟这突袭的一鞭。神鞭叟手腕略抖,软鞭如灵蛇似地拦腰向豹儿卷来。豹儿虽然说话木讷,语言迟钝,但身形却如山豹似的敏捷,凌空跃起,姿式极美,又闪过这一鞭。
    神鞭叟手腕一抖,软鞭如矫龙扑来,豹儿身形仍在空中,软鞭已到,势欲缠绕豹儿之腿。豹儿的腿要是给软鞭缠住,必然给神鞭叟顺势一抖,给抛到溪水中去。
    豹儿更似一头灵豹,在空中把脚一缩,疾如流星,骤落桥面,又险险避过了神鞭叟的第三招。这些变化,只在瞬息之间。神鞭叟这三招出手,看似轻巧,不费什么气力,但却是崆峒派精奇的鞭法三招,名为一拍二扫三缠绕,又称“阳春三折”。一般高手,能闪过第一招,躲不过第二招,没有不给软鞭卷起扔了出去的。而豹儿居然闪过了这三招,令神鞭叟暗暗惊讶,不禁赞道,实为讥讽:“好功夫!再接老夫三招。”说着,“啪啪”两声连环拍出。
    作为一个气量大方、有武德的一派宗师来说,对一个才十六岁、能闪过自己三招的青少年,应收手才是,不应再逼对方了。何况豹儿根本没有与他交手之心,只是闪避,并不还手。可是神鞭叟并没有这种风度,也看不出豹儿在让自己,以为豹儿只不过轻功极好而已,无法出手还招。他似乎一定要将豹儿扔到臭水溪中才称心,结果是自取其辱。
    在另一边,翠翠与诸葛仲卿的交锋更进入白热化。群雄只见两团人影来往纵横飘忽,剑光如急电流光般的四处闪动,人影带剑光忽东忽西,令群雄眼光缭乱,惊心动魄,心头凛然。所谓江湖小杀手,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居然练成如此奇诡莫测的剑法和不可思议的轻功,与最近在江湖上名声大震的飞鹰堡主交锋几十回合,不但不现败迹,还隐占上风,越战越勇。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交锋上,反而神鞭叟与豹儿的交手,除了崆峒派的弟子去注意外,几乎没人去注意,因为群雄们心头都明白,作为一派掌门,鞭法出神入化,豹儿不出三鞭,便会败在神鞭叟的鞭下,而且神鞭叟也不敢去取豹儿的性命。他不但忌点苍派,更忌慕容小燕和陶十四娘等人,他们双方的性命,没人去担心。而渚葛仲卿与翠翠的交锋可就不同了,那是性命相搏,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就剑法来说,诸葛仲卿无疑比翠翠略胜一些,内力也占优势。但翠翠的幻影魔掌神功,足可以弥补她剑法的不足,而所学的三十六招无影剑法,更可接拆诸葛仲卿的剑招,有接不了的,可用幻影之功闪避。加上翠翠身穿一件刀剑不入的背心,无所畏忌,放胆冲杀进招,形同拼命!往往有一二次,诸葛仲卿剑尖刺中了翠翠的心胸,翠翠不但没受伤,也不接挡,反而进剑,划伤了诸葛仲卿,逼得诸葛仲卿急翻了出去,惊问:“小杀手,你不要命了?”
    翠翠说:“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誓必杀了你这个奸险无耻的小人。”
    双方在剑法上不相上下时,往往智者、勇者取胜。翠翠说智有智,说勇有勇,更占正义一面,所以翠翠是越战越勇,招招进攻。诸葛仲卿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来做大事,感到同一个小丫头拼命不值得,虽然他剑法略胜一筹,但越战越心怯,处于下风被动挨打的地位。在这方面,除了武林上乘高手,如静心老尼等人看出以外,其他群雄仍看不出来,因为翠翠和诸葛仲卿的身法、剑法太快了,在瞬息之间已千变万化。
    翠翠正要冒险重伤诸葛仲卿时,蓦然两条人影如流光闪电闯入他们的剑网之中,一边高喊:“别打!别打!”话声未落,诸葛仲卿已给人举起扔了出去,摔在群雄跟前。
    群雄一看,又惊愕了!这不是辽东双怪吗?他们几时从薛家寨逃出来了?怎么不相助自己人?反而将诸葛堡主摔在地上呢?是不是他们心急弄糊涂了,扔错了自己人?
    翠翠在一怔之后,看清了来人,惊讶问:“你们这两个怪物,怎么闯到这里来趁热闹呢?寨中没事了?”
    辽东双怪一个说:“没事!没事!小邪门,你没事吧?”
    另—个说:“小邪门,你在一边凉快去,让我们来玩玩。”
    群雄们见了更惊讶,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佟小峰早已瞪着眼在问诸葛仲卿:“你干吗派人飞人薛家寨呢?不怕滥伤无辜?”
    诸葛仲卿措手不及给双怪举起扔出,同时给封了穴位,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他身边的武士早已奔过来扶起。一个武士说:“我家堡主心急要救几位前辈,所以才派人进寨。”
    “胡说!来救我们的人,怎么反而用刀子往我们身上乱砍?”
    一个说:“你们这是救人吗?不如说是要我们的命还好!”
    佟小峰又问:“你们是不是要先砍死了我们,然后再将我们的尸体救出去?”
    佟小天补充:“这样的救人法,我佟家兄弟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碰上。”
    静心老尼问:“双侠,这是怎么回事?”
    佟小峰说:“你这老尼姑,你问我,我问谁去?”
    佟小天说:“你怎么不去问猪脚堡主,这是怎么一回事?问我们干吗?”
    诸葛仲卿已在暗运真气,想冲开自己被封的穴位。辽东双怪封穴手法独特,诸葛仲卿虽然内力深厚,一时也冲不开。他装着受伤极重的样子,靠伏在自己武士身上,故意有气无力地说:“可、可、可能他们误会了!”
    正在这时,神鞭叟与豹儿的交手,发生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变化。先是豹儿给神鞭叟的软鞭缠住,人也飞了起来。跟着神鞭叟身形也莫名其妙飞起,“啪啪”几声,神鞭叟赖以成名的一条软鞭,寸寸皆断,人也摔去三丈远,而豹儿却飘然落下,屹然立着。
    翠翠以为豹儿受伤了,不再理会诸葛仲卿等人,急忙奔了过去,关切地问:“豹哥!你怎样了?是不是受了伤?”
    豹儿茫然:“我不知道。”
    “我的小祖宗!你受没受伤也不知道吗?”
    “好像没有。”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好像没有呢?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找崆峒派那糟老头去!”
    薛红梅走过来说:“丫头,你豹哥没事,可能是崆峒派的秦掌门有事了!”
    翠翠说:“那糟老头有事活该,这是他找上门来的。”
    “丫头,话不能这样说,秦掌门要是死了,更给飞鹰堡的人有机可乘。你师父、青青和疯道长都走过去看他了!”
    豹儿说:“他、他、他不会有事吧?”
    薛女侠笑着说:“就是没有事,他一条神鞭,也给你的内力震得寸寸皆断,面子好看吗?人家可是一大门派的掌门啊!”
    豹儿说:“我也去看看。”
    薛女侠说:“小兄弟,你别去了,你一去,恐怕更引起误会。”
    “那我母亲去不危险吗?”
    翠翠说:“是呀!那我们快去。”
    薛女侠连忙喝道:“丫头,你师父以她的声望和人品,武林人士不敢轻然冒犯,何况还有疯道长与她同行。反而我们这里要提防飞鹰堡的人趁机作乱。”
    翠翠和豹儿一想也是。翠翠问豹儿:“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两个,都同时飞了起来呢?”
    原来豹儿与神鞭叟交锋时,鞭神叟见自己一连抖出了三鞭三鞭又三鞭,十多鞭招中,竟然连一招也没有拍中豹儿,他一张老脸太搁不下了。本来他独步武林的神奇鞭法出神人化,别说是一个人,就是连天空中疾飞的小鸟和水中一晃而逝的滑鱼,也可以一拍即中。但如今他在群雄们面前,出手十多招,连一个十多岁的青年人也无法击中,以后怎么向人交代?还有何面目立在武林?以前出手的二次三招,用劲不大,鞭下仍有留情,以后出手就不同了,用劲八成,鞭梢隐含风雷之声,可以说是击石石碎,击树树飞,击中了人,不死也带重伤,再也没半点要教训豹儿的意思了!而且招招都抖尽了他平生绝学,精奇、准确、迅猛无比。白衣仙子看得脸色沉了下来。薛女侠更担心了,说:“小兄弟!你可小心了!”
    豹儿因见神鞭叟是一派掌门,对自己母亲颇为敬重,便无心与他过招,只一味闪避他的神鞭,并不出手反击,希望他知难而退,就此停手。可是神鞭叟并不领会他的心意,鞭鞭尽是凌厉凶狠无情的杀招,又听到薛女侠叫自己小心,便不能不出手了。他并不拔剑应招出击,以空手还招。豹儿在豹迷宫中大量翻阅了师父方悟禅师留下的各门各派上乘武功的书籍,其中也有崆峒派的鞭法和剑法,知道如何破解和接招。他出手二招之后,真是掌风骤起,溪边沙石水浪齐飞,第三招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抓住了神鞭叟挥出的鞭梢,神鞭叟还以为拍中了他的手腕,缠住了他的手掌,心中大喜,一抖劲力,想将豹儿扔了出去。豹儿也趁势飞起,暗运真气,令自己的内力从鞭上传去。不知他内力太过惊人的深厚,还是运力过大,这股内力如电从鞭传出,不但震得软鞭寸寸皆断,同时也将神鞭叟震得飞了出去。群雄惊震,豹儿也惊震了……
    神鞭叟哪里想到豹儿会有这样奇厚不可思议的内力,他一下像触电似的,手臂一麻,全身一震,人不由自主地弹飞了起来。幸而他功力深厚,交锋经验异常丰富,反应敏捷,在空中以千斤坠的功-失落下地面,没有给摔伤撞断经骨,但禁不住五藏六腑翻涌,落在地面时仍一口鲜血喷出。首先是崆峒派的弟子大惊失色抢先赶到,其次是疯道人。白衣仙子和青青也奔来,白衣仙子一看,急对疯道人说:“疯道人,麻烦你和青青给我护着,我要为秦掌门运气疗伤了,受不得半点打扰。”
    疯道人说:“仙子,还是由我疯老道人来吧,你给我护着,不然,我疯老道和秦掌门就伸腿见阎王爷了。”疯道人立即坐在秦掌门身后,又对崆峒派的弟子们说,“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给我疯老道护着。不然,就是你们杀害了你们掌门人和我疯老道!”
    以门边亭为首的崆峒派弟子,立刻围成了一个圆圈,不但将自己的掌门人和疯道人围在圈中,也将白衣仙子和青青围在圈子中。白衣仙子和青青持剑护着秦掌门和疯道人。
    当华山黑、白双女侠和群雄们赶来时,已被崆峒派众弟子拒绝在圈子外了。群雄当中,的确有一些为黑箭所降服的人物,他们不敢去招惹豹儿和翠翠,希望借关心秦山亭掌门的伤势,制造混乱,乘机下手杀了神鞭叟和疯道人,然后声称自己是薛家寨的人,再次制造混乱,挑起更大的血腥仇杀。因为诸葛仲卿眼见辽东双怪、疯道人相助薛家寨,粉碎了自己东西两侧攻人薛家寨的第二步计划,连人也捉了去,已知大势不妙,希望借这一机会,挽救自己的败局。白衣仙子和青青所以持剑而立,并不是防群雄,而是防暗藏在群雄当中的飞鹰堡之人。薛女侠叫豹儿、翠翠守住桥头,也是防飞鹰堡人再次突然偷袭薛家寨。
    果然有两三个死心塌地为黑箭卖命的所谓一方豪杰,要闯入圈中,借口是关心崆峒派掌门的安危,不放心疯道人为神鞭叟运气疗伤,说他疯疯癫癫,这救人的大事怎能让他来搞呢?其中闹得最凶的,—个是冠云山的笑面书生,另一个是老君山的长眉上人。过去他们都是一方的豪杰,为人亦正亦邪,是黑、白两道上之间的人物。也算是江湖上的高手,雄霸一方、崆峒派的弟子怎么劝他们也不听,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辽东双怪奔过来,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将他们一个个像扔死狗似的扔了出去。
    佟小峰瞪着眼:“你们是救人吗?”
    佟小天说:“老子看你们用心不良。”
    笑面书生爬起来:“你们别误会,我们是一片真心。”
    长眉上人恼怒:“你们这是干嘛?”
    佟小峰说:“老子就是这样,你要怎么样?”
    佟小天更身如鬼魅,—下撕开了长眉上人的衣服,说:“老子没干什么,只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真的。”
    长眉上人又急又怒,一掌拍向佟小天:“你敢侮辱贫道?”
    佟小天一手就揪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扔,又将他扔了出去,跟着过去踏在他的胸口上:“老子想看看你的心,怎么是侮辱你这杂毛了?”
    佟小峰一看兄弟这样的行动,人为高兴,也对笑面书生说:“快,你也撕开衣服来,让我看看你的心,是真心救人还是假心救人?”
    笑面书生自问武功怎么也敌不过辽东双怪,吓得连退几步:“你别乱来!”
    佟小峰问:“看看你的心也是乱来吗?”
    “一个人的心怎么看呀?”
    “挖出来看看不就看到了。”
    这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笑面书生见不是路,一转身跑了,心想:世上怎么竟有这样的浑人,—个人的心给挖了出来还能活么?笑面书生跑了!长眉上人却跑不了,见佟小天真的要挖自己的心,吓得大叫起来。其他想闹事的人,见辽东双怪这么凶恶,都吓得不敢乱动。佟小天说:“杂毛!老子只不过想看看你的心而巳,又不是要你杂毛的命,你大叫什么?”
    黑,白双女侠过来劝说:“佟大侠,算了!放了长眉上人吧!别闹出人命来了!”
    佟小天这才放了长眉上人,说:“你这杂毛臭道土,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让我再碰上你。不然,老子真的要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
    长眉上人哪里还敢回话?在群雄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赶忙抱头而去,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复出武林了。
    神鞭叟和疯道人,内有白衣仙子和青青持剑保护,外有辽东双怪护着,疯道人内力比白衣仙子深厚,一炷香的时间,以自己的真气输入神鞭叟的体内,便治好了神鞭叟的心血翻滚,使其血气恢复正常。不然,神鞭叟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凝神运气自疗,恐怕也要有三四个月的日子才能完全恢复过来。神鞭叟虽然为人自大,偏激、武断,但到底是名门正派的—派宗师,侠义道上的人,他感人相救之情,便跃身而起,先向疯道人一揖,再向白衣仙子施礼,动情地说:“老朽多谢两位相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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