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分身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1卷第三章灵光降魔
    悟利初入江湖,虽感陌生不便,然经其在相国寺吃苦十余年之经验,甚快已能克服困境。
    首先他发现在大宋王朝对出家度牒控制严格之下,当个小沙弥竟然不易,他只好还俗,照师父建议蓄了头发,改装小道士。然为掩饰额头绿胎记,他先购得毗庐帽戴,虽能掩去胎记,却显得老成,左思右想后,终想得以一道符巾绑于头上,不也落个轻便,于是换缠符巾,终能解决问题。
    他想,待头发留长,散披额头,胎记自是不见了。
    再则这“悟利”乃僧名,外头不能使用,他原准备改成“五利”,原“悟”字通“五”音,又觉五利太多,便自动减为“两利”,取其“利己利人”两相好之意。至于姓氏,他原想来个和皇上相同之“赵”姓,叉怕犯了皇戒自找麻烦,于是选个“宋”姓,亦算是沾得大宋皇朝光彩。
    他喃喃念着“宋两利,送两利,”送予他人得利亦送自己得利,两全其美,且越念越顺口,在未寻及母亲认祖归宗前,且以此姓名暂用了。
    既有名有姓且有行业之后,心情豁然开朗,生命束缚感已拋开,日子显得充实自在。
    纵使潦倒禅师只给几串钱做盘缠,他却省吃俭用,一路行往汪南。遭之间遇有法会或祭典,他便前去打杂,多则给赏,少则混个餐饭总是没问题。
    数月下来,他终了解,大宋王朝已是道长佛弱局面,该是和天子信道有关,只见得处处道观林立,香火鼎盛,让人瞧来好生羡慕,自己竟也庆幸化身道士沾得光彩。
    数月经验,他已学得道家简单驱邪除煞方法,偶有机会便替百姓解疾苦,由于他生俱佛眼通,能透阴阳界,驱邪除煞竟皆能奏效,倒是赚了不少缘金,够他安稳生活。
    不一日,终抵临安杭州城区。
    寒冬已过,江南风光处处,骚人墨客,车水马龙,果然如若人间天堂。
    宋两利乍见之下虽陶醉于杭州风光美景,民生富裕,然仔细瞧来,仍有不少躲在黑暗角落清苦过活之人,又如他十余年躲于厨房之黑暗日子,不禁喟叹世间之不公,富者恒富,穷者愈穷,或佛说三世有因果,受此苦乃前世因今世果,然总瞧来于心不忍。
    他倒想有机会给予困苦者些许帮助。
    既然已来到繁华都城,总得有个落脚处。以目前收入根本无法住客栈或买房子,想想便往较陋巷钻去。穿越数巷,终于找得一破落仙姑庙,里头原是供奉何仙姑,谁知后来闹了鬼,说是何仙姑已去,又曾有女子在此上吊,化成厉鬼索仇,闹得附近居民个个惧,破庙终于荒废。
    宋两利方进此庙,只觉并无厉鬼,只是些许幽灵盘据,他大喝一声“好好去投胎吧!”
    声落,仙姑神像倒折两断,感觉一片光明。
    宋两利暗觉想笑,自己当真法力无边?这倒是件好事。
    他立即将所有破旧东西整理一堆,并将其火化,心想仙姑是女者,自己却是男者,自不适合匹配,总该请个何种神佛坐镇,思考后便决定供奉关帝爷,取其忠义。于是再往四处转转,终找得一尊被遗弃于巷角之关帝神像。他欣喜一笑:“倒是有缘。”便自请回。
    关帚爷脸面受损,他便以随身携带之朱砂补充,自有一番红光四射。
    至于门匾已被摘下,暂时无法请人制新匾,只好以红布挂上,讨个吉利。
    一切整理完毕,点上炷香,落得清净,宋两利终能安心下来。
    “总算有了小根……”
    宋两利虔诚拜向关帝爷:心想日后将是佛道一家人,得好好相处。
    清闲之下,方始注意在相国寺枯井取得之八卦形铁灰色怪镜,他揉向胸口,倒是照顾良好,便自抓出,正面瞧来黯黯青青,埋了多年总该长些蚀垢,几月擦拭下来,倒干净许多。
    他复往背后瞧去,浮纹若八卦太极图亦含佛家戒文图及星相图(宛若西汉星云纹镜),不佛不道倒是怪异。数月来一有空便研究,倒也悟出些许门路,他轻抚图纹,按向几道怪痕,总觉能开启什么,然试了几次,功败垂成。
    他忽而想及自己似有师父所言佛眼神通,便将怪镜置于关帝君脚前,烛光一照,颇见淡光反射,若磨得发亮,应是块好镜。
    他开始面对怪镜盘坐,双手合十,想运起神通,忽想及什么,干笑一声:“对了,没酒又没闪电怎成?”闪电恐怕难求,烈酒倒是随身小葫芦装着,他抓下喝去,量却不够,想想,拜向关帚君,说声抱歉,方才敬了三大碗于桌上,现在可得用上,于是取回碗酒,几口喝下,复拜礼回原位。醉意已生,开始运起神通。
    迷茫中,总觉附近居民多少好奇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有位龅牙老太婆竟说来了妖道,宋两利暗笑不理,思绪拉回怪镜,想其前镜光滑发亮,思其背后纹路繁复,想着想着,那怪镜总觉慢慢呼应过来,那些纹路开始上下移动,似柔指弹琴,缓慢中但见规律,过及半刻,浮纹跳动更是清楚,若似开启秘钥,宋两利渐渐感受出顺序,正待熟稳之际,猝闻一声大喝“小妖道,”惊得他跳醒,一群小孩嘻嘻哗哗逃开。
    宋两利干笑上且身而起,探出门外,巷脚末端聚集老少数人,那捉弄小孩已被长者抓来修理,直骂既知妖道还敢向前不怕中邪,便自抓回,剩下几人仍不敢靠近,目光倒是见邪见鬼般怀着敌意。
    宋两利向几人施礼,含笑道:“贫道暂住于此,诸位若有需要,可免费服务。”
    话未说完,群众吱喳私词生怕中邪。赶忙避去。
    宋两利皱眉:“我当真像妖道吗?”心想一回生二回熟,并不在意,便转回神龛,拿起怪镜,照着方才感觉伸指按移顺序,慢慢摸索于卦条及怪异纹路之间,几次下来并无异样,仔细再想,复觉太极图位置有异,用劲旋转扭去,猝见一道青光暴射如电,直冲门外天空,破庙内外一片青森。附近传来惊声尖叫,宋两利更被吓着,怪镜掉落地面,青光顿失。
    宋两利揉揉青花双眼,惊神甫定后,已悟出原因,欣喜道:“倒是宝镜一只,难怪能镇住妖魔。”
    他拾起,再次按扭,此次面对墙壁,宝镜射出强光果然映得满室青光,玩了几次,有了心得,终知此闪光可强可弱,皆看如何调整。他便调得适度光线,照向神龛关帝君。
    这一照,外头突地叫得“关圣帝君显灵了!”“帝君要来除妖道啦!”一群百姓高呼连连。
    宋两利但觉奇怪,转身瞧去,外头又传来帝君怎不见了之声音?宋两利试了几次才发现,原来神镜光线照向关圣帚君,其反射光影穿透门外映在天空中,自出现淡淡浮影。
    可惜是在白天,晚上想必更清楚。
    他笑道:“原是幻像,不过也好,弄点神明显灵,倒可让那些无知百姓尊敬些。”
    他照照晃晃数次,觉得周遭百姓议论纷纷,这才将宝镜给收起,径自盘坐下来,着实亦有醉意,便自暂时休息,闭目养神。
    不久,他忽觉有人渐渐逼近,目光一张,一群百姓亦奇亦惧地拖步靠近,为首正是方才发话批评妖道之褐衣龅牙老太婆,此时脸面已然转为尊敬居多。
    宋两利自是礼貌回礼:“各位……”谁知一堆人误将“各位”之混音听成“鬼”,吓得惊叫跌奔而退。宋两利莫名不解,但感应对方想法,这才明白,干笑道,怎把我话当成鬼话?便改成字正腔圆道:“各位找我有事吗?”心头却念着平静平静,关圣帝君在呼唤你们。
    一群人似乎受到感应,终能平静走来,然迫近七八丈时又起忌寒。
    龅牙老太婆终于先开口:“关圣帚君把女鬼赶走了?”
    宋两利笑道:“当然,否则贫道是白来了。”
    群众半信半疑,交头接耳。
    龅牙老太婆亦是此心,总想证明什么,瞧这小道士一脸不正经,还喝了酒,当真有此本事?
    宋两利感应她脑门所想,便道:“你要我去治一位叫秋莲的女人,她中了邪?”
    龅牙老太婆怔诧:“你怎知我想什么?”
    宋两利总不能说出深奥道理,只能谈笑:“是也不是?她是你二媳妇,中邪三年了吧?”
    群泉终于起哄,直道准极了,有人叫着敢是神仙到来?
    龅牙老太婆道:“猜是猜对了,只是试过多人,也没效果,她便是误入此庙才变得如此,小师傅你得救救我媳妇了。”说来感伤,眼眶已红。
    宋两利对小驱邪把戏倒行,但对此经过多位道士驱过邪而无见效之人亦无把握,然既来之,总得试之,若不成改天请师父前来便是,当下颔首道:“走吧,我看看再说!”
    群众一阵欣喜拥迎过来。
    龅牙老太婆道谢连连,引着人往小巷钻去。
    此乃贫民区,屋巷矮窄,偶有遮雨棚,钻来若地道,待穿出一落长巷,终见得较像样三合古宅院,龅牙老太婆显得体面迎人,敢情她仍算是贫民区大户,自受尊重逢迎了。
    “就在里头,”
    龅牙老太婆一路引先,宋两利跟去,后头除了较有交情邻友外,其它皆被挡在外面,探头探脑,瞧之不着,却也想等消息。
    厅堂顶多只算干净,供奉陈氏宗亲,宋两利终知对方姓氏。再折左院,一落厢房已现,穿之过去停于靠角落最后一间,房门已上锁。
    众人已显紧张。
    陈老太婆道:“平常倒是正常,若发作起来连铁门都可能被拆,越换越粗,便是如此了。”
    她拿出钥匙开启,低声道:“秋莲,有人来看你了。”却也不敢一步踏入。
    里头轻叹回话:“婆婆何苦?都已三年了……我也习惯了……”感伤叹息,隐带认命。
    宋两利感觉不出妖邪之气,皱眉道:“我看看……”便小心翼翼步入。
    只见得一位素青罗裙女子坐于床前,年约二十五六,姿色平平却显乖巧,只是日久未晒太阳,脸肤显得苍白,散发又长,倒是带点装扮之鬼气。
    宋两利见其几颗雀斑暗笑:“鬼魂应该较无雀斑,都装得漂漂亮亮吧……”
    后头诸人则不敢跨入内房,心惧躲于屋外。
    陈老太婆急道:“小师傅小心些,如果不行,赶快出来,我把门带上!”抓着门把不放,以防万一。
    宋两利自是颔首,除了那女子外亦瞧瞧四周,门窗贴了不少符箓,该是来了不少收妖之人。
    秋莲目光移向宋两利,但觉小孩,亦自吃惊,急道:“你快走吧,我没事,她只是借用我身子而已。”
    宋两利道:“你跟她妥协了?”
    秋莲虽无奈却不敢回答。
    宋两利感受出她想法,道:“你怕得罪女鬼?”
    秋莲轻轻颔首。谁知脸面突然骤变,两眼睁巨欲裂,厉吼一声“谁敢说我是女鬼,”
    动作迅速猛扑宋两利,十指如勾直掐对方脖子。
    宋两利惊叫欲躲。秋莲突然壮硕无比将他提抓空中,厉笑连连。泉人见状赶忙关门闪退,陈老太婆急叫快出来。却哪敢进门救人,只好哀求媳妇快放人,又求女鬼神仙饶了他。
    秋莲可未停手,她看来有意戏耍宋两利,抓得他满屋荡甩,吐舌吊眼,就快窒息,鬼笑声更狂。
    宋两利挣扎无效,想用宝镜却发现忘了携在身边,眼看就要遭殃之际,脑门突地一片沉静光明,似若幻起前世神佛法相,额头那道胎记突地射出绿光穿透符巾直刺秋莲双眼,吓得她惊叫弃人逃躲墙角,宋两利跌坐地面,赶忙抽了几口气,先救救自己肉身再说,对于方才胎记冲绿光之事倒未注意。
    秋莲已然惊惧,厉道:“你是谁?敢管姑娘我闲事!”发话声已非秋莲本人而是附身女鬼。
    宋两利哪敢回话,赶忙盘坐双手合十尽量促使灵台脑门一片光明,冷道:“我乃金光菩萨也!”不知是否有此菩萨,却得装个法像以吓吓鬼魂。
    女鬼哇哇大叫,信疑之间挣扎不断,猝叉掠扑冲来:“什么菩萨,敢管我事,扭断你脑袋,”双手再次掏住宋两利脖子,准备一较高下。
    宋两利头次碰上如此厉鬼,一时间已被捣得脑门混沌,法力无法施展,又被扣得满脸通红,一个不甘心,照样反扣女鬼脖子哇哇劲吼,看是谁拚谁胜。外头诸人见得双方吐舌瞪眼,心头跟着七上八下弹撞着。
    宋两利拚命之际忽又感觉出真正秋莲声音,若此掐去,她肉身可就死定,女鬼岂非仍自逍遥,宋两利这才悟及女鬼已无肉身,怎可以一般方法对待,终丢下秋莲,怒喝着:“你想伤人吗?打得你进入十八层地狱!”心念方起,脑门印出佛门金刚降魔拳,他猛地一拳打去,轰得一响,秋莲倒跌床头,那女鬼终于脱离肉身惊诧飘浮空中,瞧来虚虚实实,相貌倒是漂亮。
    宋两利这才知收拾恶鬼方式,当下不断幻想自己乃佛陀化身,喝出十八罗汉吼声:“你敢危害人间,打得你魂飞魄散!”降魔拳不断打去,终见女鬼惊惶闪躲。
    连吃数拳后女鬼魂魄已伤,怔骇准备逃去。
    宋两利突地喝道回来,双掌探去,两道劲气拦去,女鬼穿闪仍想逃,宋两利猛运脑门发出强烈意念,想着佛陀咒语,竟也念得出口,这一锁定,简直若如来神佛亲自下凡,额头充满金光,迫得女鬼招架乏力,终缩躲一角,恢复孤女哭泣:“菩萨饶了我吧,我有沉冤未雪,我也没害过人……”
    宋两利冷道:“害了秋莲!”
    女鬼道:“那是她自甘答应我的。”
    宋两利道:“她可能无心之话。”想及女鬼或也可怜,道:“有何冤情,我替你处理,以后不得再犯此罪!”
    女鬼泣道:“我是被冤死……”想及被情郎害死,悲极而泣。
    宋两利感受她被害悲苦,道:“对方是谁?”
    女鬼道:“只知叫陈平君,说是江南大富之子,却不知是真是假。”
    宋两利道:“有名有姓即可,我自替你处理,你走吧。”
    女鬼泣声道谢,复向秋莲说声抱歉,终于一闪穿墙而去,消逝无踪。
    宋两利感觉她已穿入生死门,这才嘘口气,撤功收招,站立而起,闺房终显得阳气许多。
    外头众人虽能感受阴气流窜,然终究肉眼难见鬼魂,只觉宋两利比手画脚战得激烈,一颗心跟着跳上跌下,复见一切平静,鬼气已失,陈老太婆这才敢低声问道:“小师傅,鬼魂已走了?”
    宋两利笑道:“应该吧,倒是难缠,弄得我一身汗!”拭着汗水,摸摸脖子指甲掐痕但觉不好受。
    陈老太婆半信半疑,仍推开铁门,不敢接近媳妇。宋两利见状干脆将秋莲抱向她,吓得一群人往后跳退,宋两利将人抱出屋外,虽是近下午申时仍有阳光,照射之下,秋莲已幽幽醒来,惊怯地躲开宋两利,随又回忆方才惊险情景,一脸惊悚茫然。
    宋两利笑道:“照了阳光该没事,我走啦。”
    说完行步而去。
    众人目光落于宋、秋之间,终停留在秋莲身上。只见得她瞧着自己苍白双手,复抚向脸面,再瞧往阳光,算来已近三年未见阳光,竟显得激动,一群人怔然说道可好了可好了,见得秋莲正常响应,众人霎时欣喜拥向秋莲捉捉摸摸想确定是人是鬼,甚且感受鬼身是啥状况,已然忘记先前恐怖情景。
    现场一片重生喜悦。
    一群人终下跪拜天,直道感谢菩萨,谢完菩萨终再感谢小神仙,对宋两利已然尊敬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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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四章美女神偷
    宋两利回到关帝庙。
    望眼即见八卦镜仍在龛上,倒也安心不少。
    摸着脖子仍能感觉指痕疼痛,照向镜面,见及红痕,干笑道:“收鬼代价真不少。”
    想及方才种种,他不禁捏把冷汗,幸得此女鬼道行不高,若真碰上超级魔鬼不知是否斗得过?日后得小心些。倒是情急中佛陀法相现身相助,似乎又应验头上胎记之说,然长在正中额头,形状又不雅实是扰人。
    既然无法除去,只有接受事实,不再多想,盘坐下来休息兼养伤,落个清静。
    才坐定不及几分钟,忽见龅牙老太婆领着秋莲及巷民快奔过来。见及宋两利即下跪膜拜道谢连连。
    宋两利自是客气应对表示只是举手之劳,巷民仍把他当小神仙,不但带来缘金红包,且带来香烛供品,供祭关帝爷,终把小庙缀得香火鼎盛。
    一阵折腾,巷民终于尽兴而去。
    宋两利瞧及供品食物一堆,感受一股温馨,善行终有好报吧!
    想着想着,忽觉有人逼近,回头一瞧。只见得黑影一闪,一妙龄美女急忙奔来,顾不得是谁,赶忙叫着:“替我挡挡!”便往神龛下头藏去。
    宋两利但觉突兀,正待揣想发生何事,忽见两名壮年汉子快步追来,瞧其装束应是江湖帮派正在搜寻妙龄姑娘。忽见宋两利,一人喝道:“可见着黑衣女子?”
    宋两利挣扎是否要替她掩饰。终仍觉出家人不打诳言,道:“见着了。”
    一壮汉喝道:“人呢?”
    宋两利道:“躲在黑暗角落里。”
    那妙龄少女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正待现身发作。另一名壮汉探头瞧探里头,只觉庙小东西乱不似有人,斥道:“少在胡扯!”转向伙伴:“两边追,别让她逃了!”两汉子终往左右深巷追去。
    宋两利暗道好险,方才自感应出对方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便说了实话,若对方不信那可就麻烦多多,幸得菩萨保佑,护得了那姑娘安然无事。
    那黑衣姑娘可无法如此想,待躲得一阵,觉得安全后终跳出来,瞋道:“你敢见死不救,修什么道?我看你是妖道!”气冲冲兴师问罪。
    宋两利干笑道:“我觉得他们不会进门……”
    黑衣女子斥道:“用‘觉得’玩我的命?你是否有毛病?”
    宋两利直觉对方才有毛病,淡声道:“你走吧,迟了说不定对方又寻回来!”
    黑衣女子邪笑:“想撵我走,没那么筒单!”贼眼溜向四处,落于龛上那八卦镜,“小庙倒有好东西,赔给我!”伸手便抓。
    宋两利岂能让此宝物遭殃,惊叫不可,追拦过去。岂知黑衣女子动作迅速,一手抓得宝镜呵呵谑笑,宋两利拦之不了又怕她逃走,竟自抱向对方,黑衣女子一时不察被抱个正着,吓得她面红耳赤,怒斥:“快放手,敢非礼我吗?”挣扎欲甩。
    宋两利急道:“宝镜还来就放人!”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关系,仍抱得甚紧。
    黑衣女子嗔扯,一个失重,双双滚落地面,宋两利已压在她身上,几乎脸面相贴,吓得她无兴再玩,猛丢镜子斥道:“烂东西谁稀罕!”双手终将男人推开,面红耳赤站起,赶忙检查衣衫是否破损。
    宋两利捡回宝镜,安心揣入怀中,想及方才倒是失礼,只好装得正经,宣个“阿弥陀佛”佛号,郑重说道:“施主您走吧,贫僧不送了。”
    黑衣女子瞧他脸红,表情怪异,捉谑之心又起,邪笑:“怎么?扮得道士宣佛号?
    我看你必是混混之徒!我准备告发你欺瞒善良百姓!”
    宋两利一时情急倒习惯用上相国寺常用之佛号,然已说出难再收回,便道:“佛非道,但道承佛,我说的也没错,你走吧。”感觉出对方想捉弄自己,赶快送走便是。
    黑衣女子笑得甚邪,上下打量宋两利:“瞧你不过十六七岁,敢开山立派,好哇,我倒想听听你师承何派?度牒出自何处?没有就死定了!”
    宋两利不想泄漏相国寺秘密,心念一转,道:“道家几乎都出自龙虎山张天师这一派……”出门多日总听得些许传言。
    黑衣女子闻言登时斥笑:“胡扯八道!你会是龙虎山弟子,那我就是你的老祖宗!
    知道我是谁?张天师第廿一代传人张继先便是我爹,牛皮破了吧!”捉弄快感上身,目光邪得可以。
    宋两利眉头一缩,脑门已从其目光穿透,感应对方脑袋所想,竟也浮出一位仙风道骨中年人,怔道:“你是张美人?!龙虎山天师派大千金?”
    黑衣女子一愣:“你怎知我叫张美人?!”心事被窥般,不自禁抓向胸口。
    宋两利笑道:“大家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了。”总不能说出能窥心事,故以此当解释。
    张美人闻言倒也相信,瞄眼道:“我是出名在外,不过你敢说出今天事,我跟你没完没了!”
    宋两利道:“敢情你当了暗贼,连你爹都不知?”
    张美人斥道:“什么暗贼,我是劫富济贫,没看到一些狗官欺榨百姓,我就是看不过才如此做!”
    宋两利感受出她言属真实,道:“那就是义贼了!钦佩钦佩!”拜礼恭维。
    张美人冷道:“请把‘贼’字拿掉,改成‘侠’字行不行?”
    宋两利笑道:“是,义虾(侠)!”
    张美人瞪眼:“请发音准确点,是‘侠’不是‘虾’,出家人老喜欢吃荤,准是歪道!”直觉宋两利装扮好玩,狎笑道:“看你是骗吃骗喝的吧?”
    宋两利道:“总得有实力才行!”
    张美人道:“小毛头还有什么实力?”心念一闪,窃瞧门外,忽又溜进桌底下。
    宋两利暗道:“总比老是躲在桌底下实力强吧!”
    话未说完,张美人已钻出,竟然换得另一套素青衣衫,秀发一落撒下,显得亭亭玉立,亮丽清美,和方才相较,判若两人。
    宋两利皱眉直瞧,这美人倒名不虚传,脸蛋甜秀动人,眉挺眼亮,身躯玲珑有致,该只二十上下,竟也魅力四射,连他颇有修行者皆露出欣怡神色。
    张美人见状瞄眼:“果然是色狼!还修什么道!”
    宋两利但觉失态,连忙打佛号:“色本无相,我受教了!”
    张美人呵呵笑起:“年纪轻轻装什么老佛?少耍把戏啦!我爹当了几十年道士,我从来不信鬼神,什么不学去学这骗人花招!”
    宋两利一愣:“你爹是天师王,法力无边,你却不信这套?”
    张美人道:“信什么?我从来也没见过鬼魂,倒是知道不少耍诈方法!”
    宋两利道:“从你爹那里得知?”
    张美人瞪眼:“少胡扯!我虽不信,只是因为没见过,可不关我爹,他倒有本事替神经病中邪的治疗恢复正常,从来没用过邪术耍诈!”
    宋两利颔首:“我也这么想,否则倒要失望了!”
    张美人捉笑道:“你当了道士才该失望!十七八岁得跟我一样为所欲为,阳间的事都管不完哪管得阴间事?摘下头巾当个正常人,当你自己吧!”
    说完她突然伸手揪向宋两利,对方躲之不及,一闪之下,头巾已落,露出鳖形绿胎记,霎时怔愣。宋两利赶忙掩手盖去,苦笑道:“这就是当我自己了。”瞧向张美人左眼角下那媚力豆大朱砂痣,心想若长成那样自不必这么辛苦了。
    张美人怔愣后呵呵笑起:“难怪你要当道士,原来是鸟龟精转世,还你吧!”将符巾丢回,宋两利赶忙缠上。她笑道:“其实纵使这样,你仍可当自己,搞成小道士,让人觉得顶怪地。”
    宋两利想想,大概自个从小即出家,步入江湖后又当了道士,从未换得一般人身分,倒忘了真正自己是何模样,得花个时间好好研究。
    正思考中,先前那两人搜索壮汉又追返,宋两利见状赶忙欲唤张美人躲藏,张美人却挺身而立,已换得女人身,她才不怕。
    果然两壮汉追来,喝问几句未果,进门搜寻一圈便自离去。
    宋两利暗呼好险:“要是被发现,我可要跑路了。却不知对方是谁?”
    张美人道:“临安王庞家帮的手下。”自觉宋两利懂得不多便解释道:“江南便这临安王最霸了,临安王也叫杭州王,西湖王,反正他勾结官方,捞了不少油水,可惜他女儿中邪,请得我爹前去收拾,我嘛……跟了过去,然后……看不惯便拿了些东西准备分给穷人。”
    宋两利道:“你爹在帮人收邪,你却偷人东西?”
    张美人冷道:“不是‘偷’,是劫富济贫!”
    宋两利轻笑:“你倒是顶会替你爹惹麻烦,要是你被逮着可叫你爹如何交代?”
    张美人道:“逮着也未必知道我是谁的女儿!”神情颇为得意,忽想及什么,喝道:“你敢泄漏,我便收拾你!”
    她竟也奇怪,自己怎会咱行甘愿泄行踪?原是宋两利多少想知道她是谁,她间接受了催眠而不知,终不知觉做出恢复女人面貌之事。
    宋两利道:“你不拆穿我道士身分已是恩,我怎会做出检举之事?”
    张美人瞄了几眼,颔首道:“相信你便是。”想想,道:“想不想学法术?我虽不信,大概是没慧根,但每瞧及我爹那般煞有其事东耍西耍,又觉得好似真的,想来这是道家门路,你想学,我替你引见如何?这可是大好消息,多少人想拜师都不得,我是看你顺眼才想成全你!”
    宋两利道:“有机会自然好,可是我目前只想安定下来,日后再引见如何?”
    张美人道:“随你啦!”东瞧西望,道:“才开张几天?”
    宋两利道:“只几时辰。”
    张美人想笑:“倒是有缘极了,一开张我便上门……你耍了手段,骗得那么多供品?”
    宋两利道:“我真的治好一位秋莲姑娘,他家人及巷民便送东西来了。”
    张美人半信半疑,心念一转:“去治临安王女儿如何?若治好了听说可领得黄金百两!”
    宋两利目光一亮:“这么多?”忽又泄气:“有你爹去,哪轮到我?”
    张美人道:“可不一定,我爹要是觉得没救或违反天意,他便不会出手,自可轮到你。”
    宋两利道:“既然如此,我若救得,岂非违反天意?且有点不自量力。”
    张美人道:“别讲那么多,百两黄金,你要是不要?”
    宋两利挣扎着,有了这笔钱将可安稳许多,何况若真能救人,自也好事一件,终答应,道:“你不怕回到庞府被发现?”
    张美人讪笑:“我还想再偷一把呢!想拆我庐山真面目是难如登天。”一副跛样,惹人发笑。
    宋两利感觉出对方游戏江湖心态,倒也羡慕,然想及武功仍待加强,此种日子仍早。
    道:“祝你庐山真面目永远见不得人!”
    张美人一愣:“你这啥话?我长得见不得人?!”
    宋两利道:“你是美的,那样说自神秘的了。’张美人受恭维,呵呵笑了,道:“一张嘴老说怪话,看是歪道!”瞧瞧天色已近黄昏,道:“走吧!迟了还得错过一顿!”步向门外探瞧搜寻着,但觉安全,终大步行去。
    宋两利带上庙门,整整衣衫,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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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五章误坐监牢
    西湖东畔
    豪华阁府矗立夕阳下,红瓦灿透一片金光,映向湖面,显得金碧辉煌。
    门匾题有“庞府”桌大龙飞凤舞金字,气势不凡。
    宋两利除了感受相国寺宏观外,首次如此靠近豪华宅院:心念泛起对方必是富有若皇族,却莫靠捞钱发迹才好。
    张美人已通报,守卫引着两人进入在院厢房。
    宋两利忽感受脑门正受着干扰,引来耳鸣式嗡嗡响着。直觉有人在感应自己思维,应是张大仙人吧?便放轻松,恭敬响应过去。
    厢院厅门一开。
    张美人欣笑奔去,一声老爹已叫得那人轻笑响应,果真是龙虎山天师派第廿一代掌门张继先。正四平八稳坐于太师椅上。
    宋两利只见得他一身绵黄道袍气度不凡,年约五旬,胡须斑秀,貌若老庄博学之士,或两眼常睨视,眼角已留下三道深深鱼尾纹,平添智能,他正以怪异眼神瞧着宋两利。
    揣测对方到来用意。
    宋两利本想感受对方脑门所思,却发现一片空白,这才知道对方或已修得法门,并不易感应,或而这便是功力深浅吧,他恭敬拜礼:“未学宋两利拜见天师掌门。”
    张继先凝目仍紧:“你师出何门?”
    宋两利犹豫一下,道:“以前在开封相国寺,后来便离开自立门户了。”
    张继先冷道:“才十六七岁便自立门户?”
    宋两利但觉窘困:“不是那种,是随便混混而已。”
    张美人笑道:“爹别吓他行吗?是我带他来,看看爹是否要收他为徒?”
    张继先冷道:“不收!”
    张美人一楞:“您可第一次如此坚决?”
    宋两利亦觉意外,然对方不收又岂能强求?窘笑着不知如何是好?“弟子其实亦无多大希冀……”
    张美人道:“爹太不给人面子了吧!以前你若不收也会客气,怎这次不一样?”
    张继先转为温和道:“因为爹看不透他是谁,所以不敢收。”
    张美人道:“就是小道士,怎看不透,他是妖怪?”
    张继先道:“倒无妖气?只是他很特殊,可能早就是高人!”
    宋两利干窘道:“弟子不敢……”
    张继先笑了起来:“徒弟不收,交个朋友无妨,有空欢迎到龙虎山,老夫招待招待便是。”
    张美人闻言这才放心,笑道:“爹好会弄人,我以为你把他当妖人呢!”
    张继先笑道:“妖人进不了此门。”
    张美人呵呵直笑,要宋两利拜谢父亲,双方总结了善缘。忽想及什么,她道:“爹要回去了?”
    张继先道:“该走啦。”
    张美人道:“治好庞姑娘了。”
    张继先道:“治不好,不必治,是是非非,不沾也罢,若非顾及人情,我可不愿来。”
    张美人欣笑,转向宋两利:“这可好了,我爹不想管,你可大展身手啦!”
    宋两利干笑,僭越前辈让他困窘。
    张继先睨向宋,道:“你要治?”
    宋两利干声道:“是大小姐要晚辈来的。”
    张美人道:“他可有点本事,试试也好,百两黄金对他甚有用处,爹可说出不想治的原因吗?”
    张继先道:“天机不便泄露,小兄弟要治便去,却也别惹庞先生,他是非多。”
    宋两利道:“晚辈只看看,若不行便也走人。”
    张继先道:“那祝你成功!”转向女儿:“走吧,爹不想留下太久。”
    张美人皱眉:“这么快?吃完晚餐如何?不然您先回去,我陪他走一遭便回。”
    张继先颔首:“好!”
    其实庞府早有准备,张继先则以寻女为由,此时自不便再待庞府,三人便告别离去,庞府并未派要人相送,或交情不够亦或心结在心!凭天师出马岂会治不好之理?
    张继先不想多说,找了精致餐馆请客一顿便先行离去。
    张美人则又领着宋两利回到庞府。她胡扯宋两利是父亲慎重委托代理人,瘦瘦秃秃的庞家总管终引见主人。
    行进间,张美人不断瞄向四周,只见得字画古董不少,果然是肥羊,邪心又起。
    宋两利则想了解庞府,便问:“不知庞先生叫什么?”
    张美人不禁想笑:“叫庞光!”
    宋两利一楞:“膀胱?”亦想笑。
    张美人呵呵笑起:“没错,只是光明之光?这可是庞光先生忌讳,知道者皆改称‘亮’先生。”
    宋两利道:“庞亮光也是怪。”
    张美人笑瞇凤眼,道:“知便知,可别乱说,否则惹了他们可得像我方才被追……”
    忽觉不妥,不再说下去,只以笑声回答。
    两人吱吱咕咕惹得总管回头瞄眼。宋两利但觉失态,赶忙敛神,张美人可不管,笑得可以。
    看在天师份上,总管不想多说,但觉这小道士敢是打混,不必引见主人也罢,转了方向,直接带往小姐住处。
    转折三廊,终见得幽雅阁楼上畏头传来疯女人笑闹声不断。
    总管道:“人在里头,小师父自行去吧。”唤开四名守衢,不想再带路。
    宋两利感觉不出任何邪样,便自步去。
    张美人亦觉好奇,跟了过去。
    房门立即闭上。
    宋两利尚未步向二楼,只见得一蓬头乱发,身着红花被单疯女人追奔下楼,其脸面虽清秀,胭脂却涂得血盆大口,疯言疯语直笑:“你要嫁给我吗?来啊!我等好久了!”
    笑喝中强奔过来,吓得宋、张两人赶忙逃开。
    庞小珍追扑几次未果,又赖在地上恸哭直道对方不爱自己,她想死,要找观音菩萨作主。
    宋两利但觉棘手,竟然感受不到邪气,麻烦大了。
    张美人呵呵笑道:“她看上你了,好好应付吧,没啥好玩,我先到外面啦!”说完启门而去。
    宋两利一时无计可施,只好盘坐下来,想运功脑门感应看看。这一感应却觉庞小珍思绪烦乱,她甚至想捉弄自己,不禁苦笑,若是对方当真精神失常那该如何是好?硬着头皮,抓起酒葫芦灌它几口再说。
    庞小珍见他喝酒亦觉有趣,喝着我也要,抢身过来。宋两利不避她,给得葫芦让她喝去。仍运功想感应对方思绪,还是觉得对方想捉弄自己。
    庞小珍几口下肚,脸面通红,敢情酒疯已起,谑喝叫着:“不嫁给我,便掐死你!”
    当真欺扑过来,双手狠猛无比掐住宋两利脖子,谑笑再起,狂劲再摧。
    这庞小珍乃名门之后,自是学得功夫底子,宋两利一时不察竟然躲之不及,被掐得眼吊舌吐,挣扎直道不可,那疯女人笑得更狂:“不嫁便掐死你!”用劲更猛。
    宋两利冲急脑门,强烈感受出对方根本在捉弄自己,哪像是发疯心态?被逼急之际,突地闪出怪招半式念头,右掌猛吐,打得女人胸脯,砰得一响,庞小珍唉呀惊叫,倒摔数丈跌落地面,宋两利抓着脖子猛咳,直道:“你没疯,你根本是在装疯!”
    庞小珍闻言惊急反斥:“谁说我没疯!非礼啊!”竟然二话不说,猛将衣衫扯破,露骨露胸,肚兜皆快裂了开来。她甚且没命撞墙碰窗,果然引得外头守卫惊诧破门而入,任那宋两利直喊千万别栽赃,她仍哭哭泣泣逃命去已。
    守卫见状大怒,一人喝斥大胆,另两人抓向床上帐布罩向小姐免得春光外泄。其它守卫已抽出利刀直迫宋两利于墙角。
    一守卫喝斥:“好大胆子敢非礼小姐!”转向男一守卫:“快杷总管请来!这小子是妖道!”守卫快奔而去。
    宋两利哭笑不得,急道:“是她自己撕破的;她没病,只是装疯卖傻!”
    说及此庞小珍突然厉笑:“他要强奸我,好啊!来啊,放开他,我要当他夫人!”
    当真又想宽衣解带,捣得守卫抱得更紧。
    宋两利只感受出对方根本在捉弄自己,这才想及张天师为何不救,敢情早已看出名堂,自己莫名蹚了进来倒是自惹麻烦。
    既然救之不了,他已准备打退堂鼓,轻叹道:“贵小姐毛病太严重,我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守卫冷喝:“哪这么简单!你想占我家小姐便宜,且看总管如何发落!”
    一声令下,大群人逼着宋两利直往内殿行去。至于小姐仍锁回闺房,传来阵阵疯狂谑笑。
    转过三落回廊,终见一写有“金尊堂”之豪华厅堂上畏头灯光闪亮,莺燕笑声不断。
    守卫禀告,总管本欲出来理事,庞光却心血来潮喝道:“带上来,我倒想瞧瞧啥道士敢非礼我女儿!”
    一声令下,守卫押人入厅。只见得一八仙桌前坐着两男两女。那居中身着锦袍华服,油胖如猪中年老者即是庞光,正以邪异眼神瞧着小道士。其对面坐了一位官味十足的瘦师爷,他则无心理会此事,色瞇瞇抱抚一妙龄烟花女子,眉来目去,春心无边。庞光身旁则侍候一妩媚妖艳豪放女,瞧其衣衫薄露,红纱黑兜隐隐现现,直吊得左侧一位中年道士两眼贪溜直转,她正是小有名气之庞家二姨太鱼景红,有了她,庞家增色不少。
    那鱼景红媚眼勾向宋两利,性感挑逗般粗红朱唇邪笑着:“倒还算上相,只是未免太大胆了,当了道士还敢趁机非礼女人?”
    宋两利哭丧道:“全非如此,是她自个弄的,她根本没疯!装出来的!”
    此语一出,众人皆愣。
    庞光诧道:“小珍没疯?!她在耍我?!”
    鱼景红冷道:“我说嘛,好端端怎会疯了起来,真是在作戏,可把你给整惨了!”
    庞光不禁转向一旁恭敬站立之道士,想征得意见:“你不是说他中了七邪之煞,需大罗天仙来救?”
    那道士眺着细小眼球,一脸小人奉承道:“亮先生请勿听这小子胡说,大小姐分明中邪,连张天师都治不了,他又岂能窥其因果,定是脱罪之词!”喝向宋两利:“小子给我说实话,否则我林灵素第一个饶不了你!”若非他整理鲜净,这模样倒像是猥琐流浪汉在得势发飘。
    宋两利急道:“在下已说实话,令千金没疯,谁也救不了也不必救!”
    林灵素仍斥责几句,一旁马文经师爷不堪受扰扫了酒兴,冷道:“小子你师出何门,可有道牒?拿来瞧瞧!”
    宋两利一楞,自个最担心便是这名堂,他已感觉出对方是官儿,这下麻烦可大了,情急说道:“我跟张师父一同来的,张姑娘仍在,可请她作证!”
    马文经跳动短须,冷道:“请张小姐过来!”
    总管拱手道:“张姑娘已溜了;是她带来没错,却未必指明和张师父有关,何况没了道牒怎可到处行骗,且非礼我家大小姐!”
    宋两利直道并非如此,想要求张美人作证,岂知马师爷已烦心。冷道:“光是非礼一罪已够他坐上十年八年苦牢,把他押下去。有什么冤情向府衙说去!”
    一声令下,守卫立即动作,宋两利惊惶直叫张美人,岂和全无响应,这可惨了,若被逮去无法申冤,苦牢恐怕蹲不完。他想逃,可是庞府守卫众多又岂是自己三脚猫功夫能抵挡?何况这一逃而被通缉,一辈子皆洗不清罪名,唯今只希望张美人赶快出现作证了。
    总管瞧他胸口鼓胀,心念一闪,道:“搜身!说不定他便是盗宝之人!”
    守卫立即搜他,除了零散纹钱,倒是搜得那面奇异八卦镜子,宋两利急道:“那是我传家之宝,不是偷的!”想保住它。
    总管见其腐旧,冷斥道:“什么烂宝,丢都没人捡,押走!”
    宋两利挣扎,仍被守卫押往府衙。
    林灵素本未在意,但闻及“传家之宝”且总管根本不屑,他便接过来瞧瞧,实亦瞧不出名堂,忽闻庞光问来:“林先生依你看他当真不是张天师门徒?”
    林灵素道:“怎会是?张师父都束手无策返去,又怎会留下烂道士乱搞,冒充居多。”
    庞光道:“如此甚好,莫要为此事得罪张师父才好。”
    鱼景红媚笑道:“管他谁是谁,敢非礼大小姐便该受罚,先关他一年半载,且等张天师亲自来求情再说,岂可让佳景浪费,咱继续畅饮吧!马师爷您说是吗?”
    马文纪一时邪笑,直道自该如此。畅事又起,男色女媚挑笑不断,早忘了方才扫兴事。
    那林灵素原没什么地位,只不过靠着鱼景红关系,始能进入庞家。当时林灵素随便算个命,说及鱼景红将会碰上贵人,结果三天不到便让庞光看上接回豪华宅院当她二姨太,终免得常年当戏子之漂泊之苦,鱼景红倒把林灵素当成灵术之士,引荐于庞家,那庞光碍于面子便请他发落府中有关祭祀之事,且刚好有个中邪女儿,林灵素倒能派点功用。就算如此简单聚会,他却不能上桌可见其地位仍低。
    林灵素并不强求,他只对鱼景红一身肉感艳媚怦然心动,纵使对方目前跟了庞光这有钱有势家伙,然照他估计,如此美女配肥猪,为的只不过是钱财,只要假以时日,自己仍有机会,这正是他留下来最大原因。
    见一群人已饮酒作乐,他知趣退去,无聊之下,开始把玩那面奇异古镜。
    他自觉奇怪,宋两利这小子分明是张美人带来,且自信满满想治大小姐疯症,应是小有来头,却对这面镜子情有独钟,这古镜应是镇邪异宝了?
    他摸着镜面,复又瞧其背面复杂图案,此图案可比八卦图复杂太多,他不禁伸手扣扣摸摸,想瞧出端倪,就在无意间似触动秘键,怪镜猝然射出强光,吓得林灵素中邪般拋弃欲躲。强光顿失,古镜恢复原状。周遭守卫指点,以为妖魔出现,林灵素干笑回答施了法术,无关紧要,守卫第一次感觉这道士有些门道。
    林灵素惊心后始捡回宝镜,仔细端详,心头浮起愉悦谑喜,喃喃说道:“莫要真的是至宝才好……”再次抚弄,却未能再开启秘钥,直到三更方始放弃,喃喃说道:“看来得找那小鬼问个清楚了……至于这面镜子又是何名堂?”想及自己混得道士也收集不少道家秘本,立即奔回后院简陋住处,抓来秘本即找寻,探来配去,终让他寻得,道家最尊极天神即为“天尊”,即为三清境之天宝君(元始天尊)、灵宝君(太上道君)、神宝君(太上老君),而灵宝君法像即捧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似阴似阳之“阴阳镜”
    象征从无极幻衍出来之“太极”之镜。这怪镜经过腐蚀,自见黑白相间点斑,且能发出强光,敢情是灵宝天尊遗留人间之“灵宝阴阳镜”这可是道家至宝啊!
    林灵素查至此激动非常:“看来我的翻身全靠它了!”抚着至宝,心花顿放。
    随后他又查及有关阴阳镜资料却不可得,已暗下决心想从宋两利身上套出名堂。他后悔将人逼入官牢,得想个法子救人才行。
    若想等那张天师回来作证救人,这小子恐怕脱了一层皮,倒不如从大小姐身上下手,只要证明她乃装疯,一切自可迎刃而解。这小子既然怀有秘宝,且又是张天师引线而来,多少有些门道,那他所言大小姐乃装疯,多少有些可信。
    到底要如何证实呢?
    林灵素心想这庞小珍原是正常,自从鱼景红进门后又跟大姨太吵得翻天,庞小珍母亲即元配夫人已被冷落得自杀身亡,自此她便发了疯,追究其真正原因可能在做无言抗议,当然亦有可能为了某个情郎想私奔才用此计,若能突破其心防,自可泄了底。
    有了盘算后,林灵素立即收拾些道家秘法东西,趁着五更天未亮,赶往庞小珍住处。
    近五更天,众人皆累,一切显得沉静,正是施法良机。
    林灵素起了符坛,随后以道家秘咒耍了法术,一阵冷风吹入闺房,林灵素则装出妇人声音以冒充其母亲,几声唤去,庞小珍终从梦中醒来,她怔急即问:“娘您在唤我吗?”
    想寻人却不可得。
    林灵素闻书暗喜,低声再应:“珍儿,娘不希望你真的疯了……”声音冷冷,倒若发自阴间。
    庞小珍泣声道:“娘,女儿没疯,只是爹他太绝情把您害死,他又百般为难我,这个家我待不下去,我要离开,娘您带我走吧……”
    林灵素道:“你等等,时辰即将到来……”
    他得请人去通知庞光才行,于是唤向守卫,表示他在治病,并请对方找来老爷。守卫知他在道术方面有所权利,便依言前去请人。
    林灵素则静坐暗处,任庞小珍东探西问仍不回话。庞小珍亦不敢大胆惊动守卫,她探寻一阵,得不到响应,只好静坐,想着母亲托梦自有原因,等待一阵且看状况便是。
    不久庞老爷已肿眼惺忪赶来,他原是养尊处优之人,平常岂如此早起,然为了疼爱女儿竟也忍下脾气前来一探究竟。
    林灵素见及对方,低声说道:“大小姐已经好了,我且点破她!”想故做治妥杂症之态。
    庞光冷道:“且快吧!”毫无耐心。
    林灵素颔首,当下便又欺近,故意吹出冷风,手中纸图往窗口一幌,装出夫人声音:“珍儿走吧,娘带你到安全地方……”
    庞小珍不知有诈,登时欣喜:“到哪里?娘您还活着吧?”
    林灵素道:“不管如何,到那里后你自不必再装疯了。”
    庞小珍欣笑:“说的也是,管他的,先逃出去再说!”
    说完她当真偷偷掀开窗户,那原是铁条加框现在竟然松动,直以为是母亲显灵,便自爬窗而出,正待逃往某方向,叫着“娘您在哪?”话未说说,竟然发现父亲肥胖身子挡在前头,她惊惶诧叫,楞立当场。
    庞光冷道:“耍什么名堂?”
    庞小珍暗自回神,只能再装疯,怪笑起来:“不是爹吗?您怎会在此?娘来找我们了,一起快去快去!”欲拖父亲同行。
    庞光冷斥:“你还装?”
    庞小珍憨笑道:“装什么?娘都来了,咱快走吧……”忽又转急:“娘别走啊!我就来了!快快快!”便要追去。
    庞光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去,打得庞小珍挨呀跌落地面,他怒道:“什么人不耍,耍你爹?”
    庞小珍眼看瞒之不了,突然发飘:“耍你又如何?娘就是被你害死!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你是个坏人,凭什么管我!我不认你这个爹!”
    庞光怒道:“你敢说爹是坏人?”
    庞小珍厉道:“害死我娘都是坏人!天下就你最坏!”
    庞光怒极,一巴掌就想再甩,然高举一半终究收手,轻叹道:“你娘是想不开,不必怪到我头上,你终究是我独生女,爹的骨肉,爹又怎可让你流落在外?好好休息吧,不必装疯卖傻,爹不会相信,对你娘之事我已致歉多次,你不必挂在心上;我希望下次看见你时,一切给我恢复正常!”说完转头离去。
    庞小珍伏地恸哭,她恨死所有人却无处发泄,一旁丫鬓想整理她却不可得。
    林灵素趁机退去,他心情高兴万分,解开此秘,纵使耍的是三流手段,但在他人心目中可能神通又加强几分吧。
    他急于救出宋两利以解开宝镜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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