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半夜深宵来鬼魅福晋魂惊
    孟丝伦正要说几句谦逊的话,范公达一双精光炯炯的眸子,向着金弓郡主面上,看了又看,忽然说道:“孟姑娘,不,我还是干脆叫你做师侄女吧!请恕我这老头子说一句冒昧的话,侄女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回人,必定是汉人的血统,我这一猜对吗?”智禅上人笑道:“老弟这一猜对了,孟姑娘的确是汉人的血裔哩!”老禅师便把孟丝伦的身世,以及飞龙师太当年收录她的经过,一一说了,范公达想了又想,忽然说道:“侄女,你生身父母是在张家口塞外居住的,几代都是经营贩卖皮革生意的,是与不是?”孟丝伦惊奇得睁大了一双俏眼,说:“伯伯,不,师叔,你老人家怎样知道?”
    范公达浩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本是一家人!”智禅上人道:“师兄,孟姑娘跟你天南地北,怎会是一家人!
    你有认错人吗?”范公达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嫡亲姐姐名叫做范赛花,比我大上十年,当我十岁懂得人事的时候,我姐姐嫁给了张家口一个姓秦的卖货商人,名叫个秦广俊,嗣后便天南地北,人各一方,姐弟再没有见面的机缘,到我二十多岁上峨嵋山练技之前,曾经接过姐夫两次家信,说姐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又过几年,我在峨嵋山接到了个消息,说我姐夫姐姐全家到蒙古库佛去参拜活佛,走到瀚海大沙漠里,遇着马贼,全家惨被杀害,我听了这个消息,真是肝肠俱裂,恨不得立即赶到塞外去,给姐姐和姐夫报仇,可是那时候我的艺业还没有学成,峨嵋的门规又最严厉,门人未学成本领的,不准下山闯事,只有哑忍罢了!
    “直到我三十五岁那年方才下山,下山第二年到塞北去,可是前后相隔了七八年,什么头绪也找不着啦!”范公达说到这里,孟丝伦再也忍耐不住,泪下如雨。
    智禅上人急忙说道:“师弟,不用说啦,孟丝伦是你的外甥女儿,孟姑娘,你过去拜见舅父吧!”孟丝伦立即走到范公达面前,纳头下拜,范公达强笑道:“不用客气,请起来吧!我姐姐生了这一个英雄女儿,她如果死而有知,在九泉下也要含笑,她的女儿居然做了回疆郡主,试想高兴不高兴呢?”智禅上人知道范公达这几句话是故意说来解闷的,不由笑了一笑。
    史存明和范金驹范金骇兄弟举杯饮酒,说些江湖上的轶事逸谈,希望打破酒席上凄凉的气氛,正在饮酒时候,外面突然传进一阵木梆的声音来,当当当……,一声传递一声,范公达听了面上变色,说道:“咦!奇怪,白熊谷入口传来紧急警报!”
    他正要吩咐儿子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了望弟兄已经由外边气急败坏的跑进来,说道:“寨主!不好了!白熊谷三十里外,现出一大队清兵来,人数至少有一万人,浩浩荡荡,直向天山开进!”
    范金驹兄弟立即跳离座椅,叫道:“清兵来进剿我们了!
    吹响号角,全部弟兄出动!”金弓郡主却伸手一拦,说道:“且慢!我来问他们几句话!”孟丝伦从容不迫向那几个了望兄弟问道:“列位有探清楚了敌情没有!清军统帅是谁?
    清军挺进的路线是迫向哪一方面!是不是为进剿咱们而来的呢?来的是先锋骑兵,还是辎重部队?”她一连几句话,把几个了望兄弟问住了,史存明在旁边听了,心里暗暗佩服,金弓郡主不愧是个指挥方面大军的将才,单单是这几句问话,已经心细如发!
    那几个探子期期艾艾的,答不出来,范公达喝道:“不中用的东西,看见了清兵一点影子,便惊慌成这个样子!杯弓蛇影,庸人自扰,快去探清楚了回报!”几个探子正要唯唯诺诺而去,孟丝伦回头向范金驹兄弟说道:“单靠他们刺探不行,二位表弟最好亲力亲为,到谷口去走一遍!”范金驹兄弟霍然离座,和探子一同出谷不提。
    到黄昏晌午的时候,范金驹兄弟已经回来,孟丝伦立即问道:“怎样?你们探清楚了一切吗!”范金驹摇头道:“清楚这两字不敢说,只打听出一点大概罢了!来的清军是先头部队,还有后援军队络绎到来,清国的帅旗绣着福字!”
    史存明道:“呀!是福康安!”
    智禅上人诧异说道:“福康安吗?他是满清名将傅恒的儿子,也是上回兆惠大将军的副帅,怎的会带兵到天山来,难道乾隆帝还要第二次征回疆吗?”范金驹道:“这件事我们也觉着奇怪!后来我和二弟冒险接近清兵的卡哨,把他们放哨的骑兵活捉了一名过来,拖到僻静地方拷问,方才知道一切,原来这支清兵,是征剿廓尔额的先锋部队!”
    智禅上人说道:“哦!廓尔额一个山地小国,并没有开罪清朝的地方,乾隆帝居然向它用起兵来,真个是奇怪的一件事哩!”
    原来廓尔额又名叫尼泊尔,是喜马拉雅山南麓一个小国,尼泊尔和不丹,哲孟雄(又名锡金)三个小国,都是介在西藏和印度边界的国家,尼泊尔算是三国里面最大的一国,尼泊尔一族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最勇猛善战,明朝以来,屡次和西藏,印度打仗,结果占了上风,印度还要纳贡给它,不过尼泊尔对中国始终奉为“天朝”,十分恭顺,每隔五年人贡一次,几百年一向如此,并没有停止过,满清竟然要向尼泊尔用兵,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孟丝伦道:“怎么?你们活捉了一名满清骑兵吗?现在哪里?”范金驹道:“哦!那鞑子吗?二弟间完了口供,将他一刀杀死啦!”金弓郡主顿足说道:“你们真是草莽!怎的不把他活捉回来,我自然会在他身上用计呢!”范公达也觉得儿子太过粗心大意,范金骥道:“表姐要活捉满洲鞑子回来,这有何难?今天晚上,咱们再摸出白熊谷,准保在天明前,活捉两个鞑子回谷便了!”
    金弓郡主沉吟了一阵,向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两人说道:“二位师伯,依晚辈的愚见看来,清兵征剿尼泊尔不过是一个藉口,廓尔额区区小国,何劳大军?我看满清这次用兵边睡,骨子里还是对付西藏呢!”
    智禅上人把桌子一拍,说道:“对了!自从雍正年间,年羹尧平定青海以来,满清窥伺西藏,已非一朝一夕,可是过去回疆还未臣服清朝,满清不能不投鼠忌器!乾隆帝重用天龙派红教喇嘛,已经是未来入侵西藏的准备,这次清兵征剿尼泊尔,一定要向西藏假道,西藏如果不肯让清兵入境,福康安这一支大军,必定攻向拉萨了!”史存明道:“那么我们怎样应付满洲鞑子呢?坚守着白熊谷自固吾围呢?还是再次联合起南疆草原上各族牧民,对抗清兵,给大小和卓木和香妃报仇呢!”孟丝伦秀眉一扬,咬咬樱唇说道:“联合回疆牧民抗清,这件事大重大了!自下南疆情形怎样,我们还不大清楚,在这时候来谈说,未免言之大早!”
    范金驹道:“不管怎的,今天晚上我们再出白熊谷口,生擒两个鞑子回来再说!”
    史存明奋然说道:“范兄,我跟你们一起去!”范金驹兄弟大喜道:“有明师兄帮手,再好没有!来来咱们先吃饱饭,晚上再行事吧!”大家就这样决定下来,智禅上人问及白熊谷开垦的情形,范公达一一说了,金弓郡主又在旁边提供了许多意见,范公达十分佩服。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彤云密布,史存明和范金驹范金骥两小兄弟,换过夜行衣服,窜出谷口,史存明不禁想起三年以前,自己在白熊谷口私探金弓郡主大营,活捉满清奸细那一件事来,心里觉得十分感慨!少年壮士跟随着范家兄弟,跳高窜矮,星飞丸泻,他觉得范金驹兄弟的轻功造诣,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昨天晚上,又看见他们在大厅上踏砖比武的情形,真个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是家学渊源哩!他们走出白熊谷十几里路,范金驹忽然说道:“留神!前面有清军的伏哨!”
    史存明用尽眼力向前看去,前面一列土丘,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出来,范金驹说前面有清兵的伏哨,不知道怎样看出来?只见范金驹向兄弟耳边,静悄悄的说了几句,范金骇立即蛇行过去,须臾之间,消失在乱草棒莽里,范金驹却在地上拾起拳大石子来,向空中用力一掷,呼呼两声,这两颗石子疾如流矢,带着破空响声,朝着土丘飞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石子吧的掉落,土丘后面现出四个清兵来,全是穿着反毛皮的衣裤,范金驹向史存明低声说道:“明师兄,活捉两上,收拾两个!”史存明点了点头,拔出断虹宝剑,那四个清兵由土丘上走了下来,喃喃他说:“三更半夜,怎的有人抛掷石子,奇怪奇怪!”
    话未说完,榛莽里面哗啦两响,跳出一个黑衣人来,正是小英雄范金骥,只见他疾如闪电也似伸出左手来,使出铁砂掌力,照一名清兵的脑后一按,这清兵虽然戴了头盔,也是禁受不住,哎哟半声,头骨尽裂,当堂死在地上!
    三个清兵看见同伴倒地,立即回转身来,大喊:“有贼!”
    哪知道刚才喊了一声,嗖嗖两响,两个黑衣人影已经连翩扑到!
    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史存明和范金驹,史存明更不打话,使出雷电披风剑法,“电光穿云”,嗤的一响,断虹剑从一名清兵胸口刺入,哎呀半声,便自死在地上,范金驹呢?
    他却是另外一套打法,手中单刀向清兵面前一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突然翻身一拳,砰砰两声,打中那清兵的面门,清兵口鼻间着拳,当掌头脑一晕,范金驹攻势如电,下一着锁喉腿又紧接着飞到,他这一脚并不踢清兵的咽喉,一下登中他的胸坎,虽然有护心软甲挡住,砰的一响,那清兵也气闷晕倒,仆在乱石之间,不能挣扎!
    四名清兵死二伤一,还剩下一名清兵见势不妙,立即取出哨子来,正要招呼同伴,哪知道他的哨子刚才向唇边一凑,范金驹已经飞身过来,劈面一掌,打落了他手中的哨子,接着把他当胸一把抓住,这清兵却懂得几下摔跤本领,立即把左肩一挤,用了个“靠山背”身法,猛向范金驹胸口撞去,范金驹却将身一矮,底下用了着钩连腿,一勾一拨,扑通!这清兵站立不牢,推金山、倒玉柱也似,仰后跌倒在地!
    他还要张口叫喊时,范金驹刀光一闪,冷森森的刀锋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喝道:“鞑子!你敢喊叫?要不要命?”
    这清兵果然噤若寒蝉,不敢喊救,范金驹范金骥兄弟,很迅速的把清兵的勒甲条解了下来,捆住他的手脚,又撕下衣襟塞了他的嘴巴,正要回程,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向范金驹兄弟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到清军营里,刺探一下!”
    范金驹愕然道:“明师兄,你到清营里做什么?不要太冒险呢!”史存明笑了一笑,说道:“二位贤弟,我探清兵营盘已经不止一次,冒险吗?我不把它当作一回事,我这次到清营去,或者有更大的收获也说不定呢!”范金驹知道史存明是智禅上人徒弟,当然是有他的自信,他既然执意要探清兵营盘,也只好由他了!范金驹吩咐了两句小心在意,便自挟起两名俘虏的清兵,向白熊谷奔回不提:
    再说史存明等范金驹兄弟去远之后,他看了看躺在地上清军两具死尸,忽然想起一个主意,立即弯下身子,把清兵的衣甲剥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断虹剑收藏起来,清兵的号牌和佩刀他也一古脑儿拿了,昂然大步的向前走,走不到五里路,黑夜茫茫之中,果然现出灯火来,前面一座山凹,扎着一座清兵营帐!
    史存明看见这营帐孤零零的,扎在土丘之上,不禁暗自纳罕!这里怎的只有一座帐篷呢?史存明心中狐疑,脚下下由自主的向那土丘走去,他刚才走到那营帐不远的地方,帐门灯光一晃,走出一个女子来,史存明看看那女子的容貌,不禁愕然!原来她是兆惠侧福晋贺兰明珠的侍女蝶儿,不知怎的,她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史存明正在错愕,蝶儿已经走了下来,她起先以为史存明是巡逻的清兵,叫道:“喂!
    你来!”等到看清楚庐山真面,蝶儿失声叫了起来,说道:“哎呀!原来是你!”
    少年壮士向她摇了摇手,低声问道:“蝶儿,你怎的在这里?你主母呢?”蝶儿把朱唇一努道:“我跟主母是相依为命的,我在这里,主母当然也在这里啦!她还是……”史存明骇然道:“怎么?兆惠将军也到了口外?”
    蝶儿低声说道:“傻子,你放心吧!兆大将军并没有来,主母这一次到域外,为的还是你呢?”史存明好比丈八金刚,摸不着自己的头脑,照道理说,贺兰明珠是兆惠的姨太太,她决没有离开丈夫,万里迢迢到塞外的理由!
    蝶儿怎的说她这次到域外,为的还是自己?史存明正在犹豫不决,蝶儿已经牵了他的衣袖,说道:“傻小子,不用胡思乱想啦,来呀!”
    史存明知道贺兰明珠是兆惠将军的小老婆之后,已经决定不再和她相见,可是他又抱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史存明觉得贺兰明珠的身世,十分可怜,她本来是个才女,却是薄命怜卿甘作妾,因为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嫁给兆惠做小老婆,兆惠是个粗犷武将,当然不解温柔,他又小止一个姬妾,以贺兰明珠这样一个感情丰富的女子,少不免有春闺寂寞,所嫁非人的感想了!史存明想到这里,不禁心肠放软,他又想起贺兰明珠两次救命之情,更加不能自己!茫然地跟着蝶儿,直向土丘帐篷走去。
    刚才来到帐幕门外,史存明忽然听见一阵朗朗清音,他知道贺兰明珠又在那里念诗词了,蝶儿正要入内通报,史存明把她的衣袖一扯,示意禁止,只听见贺兰明珠在帐篷里慢声低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字,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限,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这一首词是苏东坡学士的水调歌头,史存明听到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时,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抢人帐篷,蝶儿也跟着进去,叫道:“主母!史公子来了啦!”首先映入史存明眼帘的,竟是一个妇女闺阁的样子,牙床锦被,垂着流苏帐子,地上铺了猩红毡子,小几上还烧着檀香,贺兰明珠坐在妆台旁边,她听见蝶儿叫唤,立即回过俏脸来,秋波闪电似的向史存明身上一瞥,史存明看见她眼光隐含幽怨,心头登时一震,不由自主的低叫一声:“福晋!”
    贺兰明珠向蝶儿望了一眼,蝶儿立即明白主母的意思,退出帐外,贺兰明珠陡的站起身来,扑人史存明的怀里,史存明一伸两臂,软玉温香抱满怀,贺兰明珠伏在史存明的胸口,并且流下眼泪呜咽说道:“存明哥哥,我以为你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史存明心里一阵凄酸,他怀里抱着贺兰明珠羊羔也似的肉体,鼻孔嗅着贺兰明珠人香和粉香,不禁心神一荡,低声说道:“我怎会不来看你呢?你上次在西安府又救了我一次性命!”贺兰明珠陡的伸出玉手,啪的一声,向史存明面颊上拍了一掌,嗔道:“还说?那次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反而把我绑起来,恩将仇报,该不该打?”史存明哂然失笑道:“福晋,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够不这样做哩!”他说着轻轻的把贺兰明珠向椅子里一放!
    贺兰明珠娇嗔说道:“你又来福晋福晋的称呼我了?我没有名字给你叫吗?”史存明面上一红,期艾说道:“是是,我不应该叫你福晋,明珠,你怎的一个人来到塞外?”贺兰明珠把手一拍床沿道:“你坐下来,站在那里做什么?我跟你有话说!”史存明只好坐下。
    贺兰明珠问道:“你知道皇上怎的第二次派兵到回疆?
    我怎的会再到天山来?”史存明摇摇头答道:“乾隆帝派兵再入回疆,听说是征讨廓尔额,你怎会到天山呢?这个我可不晓得。”贺兰明珠伸出纤纤玉指,弹了旁边小几上的灯蕊,说了一切!
    原来贺兰明珠自从在西安府再遇史存明,又包藏了他一次,瞒过侍卫的耳目,可是结果反而被史存明反绑起来,穿窗逃去,经过这一次变故之后,兆惠大将军对贺兰明珠开始有了疑心,刺客居然会由她的房间里窜出来,先前卫弁搜查奸细,贺兰明珠还好好的睡觉,怎会一忽儿被人绑住呢!这是一个非常可疑的破绽!
    兆惠本来是个武夫,心里一有疑惑,表面上虽然不再追究这次事,却渐渐地跟贺兰明珠疏远,贺兰明珠情有所钟,她对兆惠冷落自己,并不在乎,却不明白史存明怎的这样忍心,把自己绑了逃走?她不禁爱恨交迸,返回京师不久,竟然得起病来,这一病就是大半年,后来病虽然好了,也是瘦骨支离,终日书空咄咄,可是除了心腹侍女蝶儿之外,又有哪个懂得她的心事呢!
    恰好这一年乾隆帝也是流年不利,这位风流天子,自从香妃殉夫之后,郁郁不乐,几乎闷出大病,接着皇十四子永略,三子永滇,接连病逝,正是花凄月冷,方有埋玉之悲,芝折兰摧,又抱丧子之痛!
    乾隆帝十分烦闷,这一年拜万寿,各邦藩属循例遣使朝贡,乾隆帝登御崇政殿,他发觉尼泊尔这一年没有遣使朝贡,乾隆不禁勃然大怒,向理藩院和亲王弘画诸问尼泊尔怎的不来朝贡!和亲王道:“廓尔额国君新丧,太子嗣位,居丧三年,所以免了朝贺之礼,并不是瞧不起天朝哩!”乾隆帝大怒道:“胡说!朕有朕的万寿,他有他的国丧,两不相干,廓尔额怎的藉口不贡起来,如果不大加挞伐,何以振天朝的声威?置朕颜面于何地?”当殿降下御旨,简选精兵,择日出师,为了不派贺使这件小事,乾隆帝居然要下旨讨伐这个山地小国!
    这一次统帅的人选,乾隆帝本来属意大将军兆惠,可是兆惠十分乖巧,立即上疏乞请退休,因为他在上次征伐回疆时,几次败在金弓郡主盂丝伦的手里,几乎连性命也送掉,后来虽然反败为胜,也带着侥幸的成分,兆惠一想起来,便自心胆俱寒,再也不想挑这副干斤重担了!乾隆帝看见兆惠乞请退休,只好改派副帅福康安统率大军,福康安年少干练,血气方刚,皇帝委派他远征西陲,福康安当然不肯放过这个立功异域的机会,欣然领旨,立即精选了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离京出发。
    贺兰明珠听说皇帝派兵再入回疆,(因为清兵当年攻打廓尔额,一定要由天山进入南疆,经过西藏)远涉后藏,她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这是什么主意呢?原来她知道这次征剿尼泊尔的大军,必定要经过天山,听说史存明一向隐居在天山上,自己何不跟随着福康安出征,到天山去找寻史存明呢?不过自己随军出发,一定要得到兆惠的允准,贺兰明珠究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才人,立即想出一个计策!
    她吩咐蝶儿把兆惠请来,恰好兆惠这几天奉了皇帝的御旨,准许退休,听说贺兰明珠有请,立即进房,他看见贺兰明珠玉貌清减,不由荡漾起怜借的心绪来,问道:“你叫我进来做什?这几个月不见,你瘦了不少哇!”贺兰明珠凄然说道:“大人,我要跟随征西大军再到西域去!”
    兆惠吃了一惊,说道:“明珠,你疯了吗?这回统兵西证的不是我了,塞外苦寒,你怎的不好好地在家里享福,到西域做甚?”贺兰明珠说道:“大人有所不知了!前年贱妾随军征战回疆时,有一次不是在战场遇险吗?后来侥幸托大人的洪福,遇难呈祥,可是当时我向天山下的噶伦布诺大庙许下心愿,一年后一定要再到口外,宰牲还神,给佛爷塑金身,到现在不经不觉两年多了,我这愿仍然未有还给佛爷,佛爷爷降罚我,叫我病足了大半年,所以贱妾意欲跟随福将军到西域去走一转,还了生平之愿!”
    兆惠本来不放心爱妾到天山去,可是回心一想,自己既然疏远了她,也乐得她不在自己眼前,如果把贺兰明珠留在京师,恐怕她再生起病,缠绵床褥,岂不是更糟糕的事?兆惠想到这里,便答允了贺兰明珠的要求,第二天他找着新任征西大将军的福康安,把自己爱妾的事交给他,请福康安沿路上小心照料,福康安一口答应,半个月后,贺兰明珠带着蝶儿,随军出发。
    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贺兰明珠终于重游旧地,跟着福康安的大军到了天山,这一位福统帅是个极端小心的人,一到天山,便不再前进了,一方面派人打听南疆各族的情形,另一方面派遣使节到西藏去,要求达赖喇嘛允许假道入藏,贺兰明珠趁着这个机会,藉口打猎,带着侍女蝶儿,连卫兵也不要,到天山各处去游逛,在贺兰明珠的心目里,她未尝不知道天山面积浩瀚,南北相距三千里,东西纵横百余里,要找着史存明,真是一件十分渺茫的事,哪知道今天晚上,神使鬼推,史存明由白熊谷出来刺探清营,居然跟贺兰明珠第三次相会!
    贺兰明珠说完了自己万里投荒,找寻心上情人的经过之后,她向史存明幽怨他说道:“存明哥哥,你瞧瞧我,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念着你,为郎憔悴,腰身减瘦,你为什么不可怜我呢!”史存明估不到贺兰明珠居然对自己这样痴心一片,不禁大为感动,颤声说道:“明珠,真估不到你对我一片深情,不过……”
    贺兰明珠突然由椅子里站起身来,向着床沿一坐,跟史存明坐在一起,正经说道:“不过什么?我这次到天山,找寻着你,决不作什么侧福晋了,存明哥哥,我永远的跟你!”她说着一仰粉颈,枕在史存明的肩上,史存明瞥见了贺兰明珠两片红艳艳的樱唇,再也忍耐不住,把头一低,两个人四片口唇,紧紧的粘合在一起。
    就在他们热情奔放,同浴爱河的时候,冷不防帐篷外面的蝶儿,尖声惨叫:“不好!鬼呀!”接着扑通一声,一个人倒在地上,史存明急忙把贺兰明珠一推,只听见一个幽灵似的口音,飘进帐篷,冷峭说道:“天下男儿多薄幸,哼,姓史的小子真个是辜负了伊丽娜对你深情一片!”
    史存明直跳起来,噌一声抽出断虹宝剑,一个“燕子穿帘,,身法,穿出帐篷之外,说也奇怪,就这刹那功夫,说话的人不知到了哪里,任凭史存明那般敏锐的眼力,也只看见几十丈外,一条黑影略略晃动,便自失了影迹,史存明连忙回头看蝶儿,只见她跌倒在帐篷下面,脸朝帐里,脚向帐外,面色雪白,已经闭气晕去,左肩鲜血汩汩流出,史存明立即把蝶儿由地上抱起来,定睛一望,不禁吓一大跳!
    原来蝶儿左肩现出三个血洞来,仿佛是被尖锐东西钩了一下,伤成这个样子!少年壮士立即把蝶儿抱入帐篷,放倒在贺兰明珠的床上,拿出金创药来给她止血,接着向蝶儿前心后背,隔着衣服一阵推揉,又撬开她的牙关,灌下一本热茶,隔了一阵,蝶儿方才苏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睛,连声叫道:“鬼怪!满面烂糟糟的鬼怪!”
    -------------
   

举报

第三十一章双绝阵图谷中斗魔妇
    贺兰明珠听了蝶儿的话,不禁汗毛直竖,问道:“什么鬼怪,蝶儿,你见了鬼怪吗?”
    蝶儿被主母这样一问,神智方才有些清醒过来,只见她游目四盼,犹有余悸的说道:“哦!
    鬼怪走了,它那个样子么,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说到这里,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史存明知道蝶儿精神受了重大的惊吓,只好安慰她道:“不用怕不用怕,你好好的休息一阵,有我史存明在,什么鬼怪也不敢来侵犯!”少年壮士口里虽然是这样说,心中也觉得恐惧,照来人那一副来去如电和神出鬼没的身手,功力之高,决不在已故的飞龙师太之下,她怎的会到清兵营盘里来?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史存明的心中,好久不能委决。
    贺兰明珠望着床上蝶儿的创口,怔怔发呆,忽然外边传来一阵悲凉的号角声音,贺兰明珠霍然说道:“咦!四更天了!”史存明猛然醒悟,自己这次到清兵营盘,为的是刺探福康安再次征西的军秘,怎的会闯入贺兰明珠的帐篷里,跟兆惠的小老婆鬼混,委实没有志气了!
    师傅时常告诫自己,温柔乡是英雄陷阱,自古以来,无数英雄好汉冲不过美人关,结果闹得身败名裂!史存明不愧是个具有慧根定力的人,他被这一阵号角声唤醒了自己的理智,站起身来,说道:“夫人,时间不早,我要走了!”
    贺兰明珠吃了一惊,问道:“存明哥哥,你抛下我走吗?
    我这次到塞外来,为的是找寻你,以后我决不跟你分离,就算你到天山之巅;昆仑之极,草原牧野,大漠长河,我也要跟随你,咱们活着是同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处!”史存明听了贺兰明珠这几句出自肺腑衷肠的话,不禁心头一软,可是回心一想,自己的雷电剑还未练成,岂可半途而废,金弓郡主对自己一片深情,岂能辜负,自己哪里能够跟一个娇生惯养的满洲贵妇互相结合,史存明面色一凛,说道:“夫人,你对我史某人一片深情,我史存明不是呆子,哪里有不懂得的道理?不过夫人与我,决无结合可能,总之是一言难尽,与其贻祸遗恨于将来,不如悬崖勒马于今日,言止于此,我要走了!”史存明说到这里,为了避免贺兰明珠的纠缠,将身一纵,用个“燕子穿帘”的身法,穿出帐篷,一缕烟般消失在冥迷夜色里面了!
    且不说贺兰明珠在帐幕里伤心欲绝,再说史存明毅然挥动慧剑,斩断了满洲贵妇贺兰明珠的万缕情丝,一缕轻烟似的,奔返白熊谷口,可是距离谷口还有一里左右,史存明忽然醒悟,自己这次跟随范金驹范金骥两兄弟,为的是要刺探清军秘密,现在足足两个多更次了,一点消息也探不着,就这样的回去,怎可以自圆其说呢!如果再次折回原路,刺探清军营盘,不久就要天亮,没有时间可以刺探了!史存明真个是进退两难,悔恨自己不应该进入贺兰明珠的帐篷里,混过了宝贵的时间,史存明正在暗骂自己愚蠢,冷不防一阵急风,猛向自己脑后扑到!
    少年壮士立即把身一矮,用个“蜉游戏水”的身法,一闪一窜,穿出五六步外,扭头向后一望,咦!奇怪,刚才明明觉得有人扑向自己背后,怎的一忽儿便不见了!难道世上真正有鬼魅不成?史存明忽然想起贺兰明珠的侍女蝶儿,在帐篷外遇了鬼怪,吃利爪在肩头上钩了三个血洞的情景,不禁一阵寒栗!
    黑夜沉深,鬼气森森,史存明慎乎不敢滞留了,立即奔回白熊谷里,顷刻之间到了谷口,山谷入口的峭壁上,有人高声大喝:“前面飞跑的是什么人,快报口令,不然的活,我们就放箭了!”史存明见情形不对,高声大叫:“不要放箭,是我!”
    史存明这一喊叫,白熊谷口守望壮士方才现身出来,说道:“来的原来是史大爷,我们真个失礼了!史大爷在来路上,可曾发现奸细吗?”史存明愕然道:“什么奸细?大寨发现奸细吗?”那几个守望兄弟连声说道:“大爷只要进去便明白了,老禅师和老山主正在里面等候哩!”老山主就是范公达,史存明一听这几句话,便知道谷中发生不寻常的变故,立即穿过木栅,返入大寨,智禅上人和范公达坐在厅上,范金驹范金骥站立在旁边,面色沉重,大厅的正中央拢着两具清兵的尸首,赫然是刚才生擒回来的两个满清哨兵,史存明进入大厅,一看那两具清兵尸首的样子,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这两个清兵的死相,十分奇特,脑门正中整整嵌了五个血洞,脑边模糊,五洞位置齐一,分明是人手五指抓成的,史存明猛然想起,贺兰明珠的侍女蝶儿,今天晚上不是受到同样的创伤吗?所不同的,蝶儿被他抓中肩膊,清兵却是插中脑门要害罢了!想来还是那施用辣手的人,临时变了主意,手下留情,不然的话,今天晚上的蝶儿,恐怕也跟这两个清兵一样名登鬼录了!智禅上人看见史存明眼光发呆,诧异问道:“徒弟!你在来路谷口,遇见了什么怪事!”
    史存明抬起头来,向范金驹范金骥兄弟间道:“师弟!
    你们不是押解两名清兵返人白熊谷的吗?,怎的这两个鞑子一下变成这个样子呢?”范金驹犹有余悸的说道:“明师兄,这件事说起来真个不令人信,咱们兄弟捉了两名清兵之后,跟你分手,取道回谷,距离谷口半里左右,我二弟突然内急起来,要到附近草地方便,叫我看守着两名鞑子,暂待须臾。
    “哪知道二弟走开不久,忽然听见脑后嘿的一声冷笑,我急忙回头向后看时,只觉眼前一花,一条怪鸟也似的黑衣人影掠过我的头顶,耳边听见地上两声惨号,原来躺在地上两个鞑子,各自中了那黑衣怪人一抓,惨叫半声,便自送了性命!我疾忙抽出佩刀来,正要向前砍去,那黑衣怪人陡的长起身回过来面……”
    史存明接口说道:“一张披头散发,烂糟糟的丑脸!”
    范金驹愕然道:“明师兄,你你你,你难道也看见了吗?”
    史存明知道失言,只好说道:“我的事慢一步说吧!你再接着说便了!”范金驹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原来是一个丑陋无比的黑衣老妇人,她的面孔像被火烧伤过的样子,那副鬼怪似的脸面,把我吓了一跳,她由清兵的尸身上,抽起血淋淋的十只手指,我见千辛万苦捉回来两个鞑子,竟被这老怪物抓杀了,不禁心头火起,一声断喝,用了个横中斩之式,挥刀砍去,哪知刀锋才展,这丑婆子一声怪啸,出手如电,抓住了我的刀背,用力一抽,老怪物真称得起力大无穷,我的虎口当堂挣破,单刀吃他劈手夺了过去,我恐怕她夺了兵刃,趁势进招,马上使出燕青拳身法来,倒身向地一滚,那怪婆子却不杀害我,哈哈两声干笑,把我的刀用力一拗,叮当,折成两段,掷向地上,就在这时候二弟已经赶回来了!
    怪婆子看见来了人,立即把身一纵,破空掠起三四丈高,就像一头飞鸟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匝,落下地来,飞也似的走了,二弟立即用家传的枣核钢镖打她,一连发了三镖,一支也没有打中,怪婆子便自失了影迹,我们兄弟看见她那分轻功和狠辣的身手,知道追赶不上,只好带着这两个死尸回谷了!”
    史存明十分疑惑,这怪婆子看来不是清兵营里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同道,她分明在抓杀了清兵之后,再奔到贺兰明珠的帐篷里来,抓伤蝶儿,照这样的看法,她是自己的敌人?还是自己的同道呢?他正在这样想,范金驹已经问道:“明师兄,你刚才在谷口是不是遇着那丑怪婆子?跟她交手,是与不是?”
    少年壮士不禁面上一红,说道:“不是,我跟你们兄弟分手之后,打算刺探福康安的大营,多少取得清兵的情报回来,哪知走不到三四里路,来到一座土丘之下,便着了人家的戏弄,接二连三,闹了个晕头晕脑,我连忙拔出宝剑来,戏弄我的人现身出来,原来是个丑老婆子,模样就跟范师弟所见的一模一样,她还向我说了几句话。”
    智禅上人厉声问道:“她说的是什么话?”
    史存明是个浑金亚玉的少年,不会说谎,这次当着师傅面前撒谎,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因为自己去了两个更次,大半时间在贺兰明珠的帐篷里,偎香倚玉,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呢?只有信口开河,哪知道信口开河的结果,几乎露出破绽来了!好在史存明的为人也很机警,立即说道:“哦!那丑怪老婆子她说仰慕范家父子三杰的英名,这几天内必定到白熊谷讨教!”
    范公达愕然道:“丑陋的老婆子,被火烧伤了的面孔,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更没有这样一个仇家呀!”话未说完,外面气急败坏的跑进几个盗党来,连声叫道:“老山主,怪事怪事!发生了一件怪事!”
    范公达出其不意,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怪事?这样大惊小怪?”那几个全是在山南一带担任看守的弟兄,说道:“咱们白熊谷的南面,不是有一片断崖吗?这断崖是光秃秃的灰石,寸草不生,我们四个兄弟在那里轮留守夜,刚才换班时候,忽然听见崖上响起一阵哈哈怪笑,好像鬼哭,令人肌肤起栗,我们立即跑过去看,原来这片断崖上不知哪个时候,被人在石上留上几个大字!”
    这几个守望兄弟还要说下去,范公达突然伸手一抄,绰起搁在坑边的木架,喝道:“什么大字?立即带我去看!”范金驹慌忙说道:“爹爹,你等一等,我叫他们准备山兜!”原来范公达平常出入,都用山兜代步,老英雄今回动了真气,喝道:“不用山兜,难道我不能够行走不成?”他说着把木架向肋下一插,木架划动,脚不点地的向外走,智禅一行也跟出去,那几个进来报告的弟兄,只好躬为前导,一直来到白熊谷南面的峭壁下,这里已经围着十多个人,点着七八支松枝火把,个个抬头向上看,范公达虽然用木架支身,行动却是飞快,顷刻之间,已经越出各人前头,只见离地两丈多高的山壁上,纵横交错的划了一十六个大字,每个字纵横二尺见方,这一十六个字竟是:“三日之后,退出本谷,倘有抗命,人人丧生。”
    字划苍劲,每个字凹入山壁一寸多深,好像刀削腐木一般,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不由得愣住了!因为这人能够轻身提气,附在几丈高的峭壁上挥手刻字,别的不说,单是这分轻功,已经是了不起,何况还要抓裂山石来划字呢?这种本领更不是一指禅,金刚指,或者大力鹰爪手可以办得到!
    史存明心中明白一定是怪老婆子所留,范公达看完了字,愤怒已极,他把木架向山石上一敲,叮当两声,山石居然被他敲了一个凹洞,碎石四溅,老英雄厉声说道:“岂有此理!
    这老贼妖妇究竟是什么人?怎的要我们三天之内,把白熊谷相让给她,驹儿,骥儿!下令全谷兄弟戒备,如果这老贼妖妇到来,咱们父子三人,和她决一死战!”智禅上人看见师弟连声音也颤抖,劝道:“老弟不用生气,凡事要持之以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咱们回去慢慢再打算吧!”范金驹范金骥急忙上前扶着老父,一同返回屋里不提。
    这一次范公达为了要明白清军动向,派人到谷外去刺探敌情,哪知道却招惹了这一个魔娘到谷里来,换句话说,白熊谷当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驻扎在谷口附近的满清大军,而是那神出鬼没的丑老婆子了!范公达十分生气,智禅上人却把史存明和孟丝伦唤过一边,说道:“我们这次到白熊谷来,起先不过想为孟贤侄女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哪知道天下事情偏偏这样凑巧,谷主竟是孟姑娘的舅父,又是我的师弟,大家变成了一家亲,现在范家父子遇了厄难,我们决不能够袖手不管,索性就在这里住下来,住过三天,帮忙范家父子应付一切便了!”
    孟丝伦不假思索的答应,史存明却是心中明白,他知道怪婆子的本领,迅辣异常,照自己的推测,对方和天池三老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间,换句话,决不是自己眼前这几个人的武艺可以抵敌,不过事到头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到哪里,算到哪里了!
    光阴迅速,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过了三天,在这三日里面,谷口外的满清大军并没有移动,他们并没有到白熊谷来,清兵仿佛不知道白熊谷住了人,在天山下驻扎,想来是等候西藏方面的消息,暂时不向南疆开进,在第四天清早,范公达父子刚才起床,还未洗漱,忽然听见谷口那边,传来了一阵竹梆的声音,范金驹大吃一惊,叫道:“不好!一定是那老妖妇杀进来了!”
    范公达须眉俱竖,热血沸腾,厉声喊道:“来人!”话未说完,外面接连跑进十多人来,异口同声叫道:“老山主,一个烂脸的老妖妇杀进来了,冲入谷口,见人便抓,把守谷口的弟兄,已经被她杀伤几十人啦!”范公达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向两个儿子喝道:“老怪物居然来抢夺白熊谷了,快带我去抵敌!”范金骥道:“爹爹,我叫他们抬山兜来!”范公达暴跳如雷的说道:“还等什么山兜?你们不会背爹爹去吗?没用饭桶!”范金驹恍然大悟,就在坑上把老父一背,范金骤拔下父亲用的七星宝刀,父子三人带领着十多名头目,一窝蜂般向谷口冲去!
    刚刚跑到白熊谷口,便听见一阵呐喊厮杀的声音,范金驹兄弟定睛向前看时,果然不出所料,谷口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十多具尸首,智禅上人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孟丝伦三人,围着一个浑身黑衣、披头散发、貌相奇丑的老妇在那里走马灯般剧战。
    原来智禅上人这天清早刚破晓,便带了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到谷口去,提防万一,原来老禅师知道凡是这类身负绝技的风尘异人,言出必践,她说过三日之内,自己这班人如果不退出白熊谷,必定冲入谷里,把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倘若她没有过人的本领,哪里敢作这样警告?所以智禅上人一早便和史孟二人出发,他们还不曾到达瓶颈形的险隘,距离还有半里左右,已经听见把守谷口的兄弟传来阵阵惨声嘶叫!
    史存明立即拔出断虹剑来,第一个飞跑上前,刚刚望见隘口,便听到哈哈狂笑的声音,一个形如僵尸的黑衣老妇站在山半峭壁上,把白熊谷的兄弟一个个抓起来,活像抛掷稻草人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抛到山下!个个跌得头破脑裂,手足折断,惨不忍视,史存明高声大叫:“老妖妇,居然滥杀无辜,今天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未说完,那黑衣老妇嘿嘿两声怪笑,身影纵处,由七八丈高的峭壁顶上,飞掠下来,两臂前伸,十指宛如铁钩,史存明看见对方只余秃掌,十只指头之中,倒有八只是铁钩代替的,不由吓了一跳!他知道黑衣老妇凌空飞扑下来的力量,劲猛绝伦,自己这点本领,决不能够跟她硬拼,立即向后一退,使出飞龙剑法里面的“云龙曳尾”,连人带剑向后倒纵出去。
    黑衣老妇由山壁上飞泻直落,势如闪电,以为十拿九结,准可以一下把史存明抓个正着,哪知道史存明用出这样的怪招来,她双爪攫了个空,不禁勃然大怒,双脚刚才点地,风轮似的一转,双爪十指夹着强烈劲风,向史存明迎面扑来,斜刺里刷刷几响,一连串七八时颗弹子,照她左半边身飞来。
    这串连珠弹子是金弓郡主所发,一口气发出八九弹,正是盂丝伦的拿手绝技,哪知黑衣老妇完全不把这些弹丸放在眼里,原式不动向史存明飞扑,弹丸打在她的身上,扑通扑通,声响像炒豆般,金弓郡主的铁弹如同打在一段枯木上,黑衣老妇没有损害半根毫毛,双爪一起一落,左纵右横,抓向史存明的面门胸口,史存明看见黑衣怪妇手指全是亮晶晶的铁钩,哪里还敢招架,急不迭忙向左一闪,可是黑衣老妇本领大得出奇,敌人只要一在她抓风笼罩之下,别想躲闪得开!史存明向左一闪,她也如影随形的向左边一扑,史存明眼看就要连人带剑被黑衣怪妇擒住,斜刺里呼呼两声,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气劲,猛向黑衣老妇右边撞到!
    这一下劈空掌是智禅上人所发,老禅师看见黑衣老妇瘦得皮包骨也似的身子,轻捷得胜似一片树叶,知道是以前不曾见过的劲敌,智禅上人不假思索,使出自己毕生绝技劈空掌来,一掌劈面打去,砰砰两声大响,黑衣怪妇身形被掌风一挡,立即顿了一顿,她放弃了抓攫史存明,喝道:“好劈空掌功夫!老和尚,你的法号是怎样叫?”智禅上人见黑衣老妇硬接了自己一掌,若无其事,不禁心头一震,答道:“老衲法名智禅,请教老前辈的名号!”
    黑衣老妇丑脸一绷,狞笑喝道:“原来你是峨嵋派掌门,且看你能不能够接我铁爪魔娘十个回合!”最后一个字才出口,抓风飒然,那自称铁爪魔娘老妇的铁爪,声到爪到!智禅上人用个“盘龙步”扭身一晃,凌霜剑咱的出鞘,剑光闪处,照她腕时脉门便刺。
    黑衣老妇正是伊丽娜在库鲁山古洞里遇见的铁爪魔娘甘翠莲,她刚刚参透了地缺叟图谱的功夫,到处寻找成名人物挑战,看看自己的本领能不能够跟昆仑派争一日之长,铁爪魔娘抓向智禅的一手功夫叫做“无声阴抓”,比起闪电还快,哪知智禅上人居然能够闪招还剑,铁爪魔娘怪吼一声,左爪向上一翻,臂膀暴长半尺,铁爪钩搭向智禅上人的肩井穴,右抓也闪电般按向老禅师的胸膛,这一手简直把智禅上人手中宝剑,视同无物,狠攻猛挖,智禅上人功夫虽然老练,也被她逼得退后三步,史存明盂丝伦两柄宝剑,及时递招分由左右双刺过来,猛向铁爪魔娘背心命门穴刺到!铁爪魔娘回爪一扫,曲肘后撞,当当两响,荡开了他们两人的剑,反爪一擒,按住了盂丝伦的肩膀,史存明不禁大惊!
    智禅上人袍袖挥处,却使出排山掌劲来,双手虚捧成球,向外一推,来势虽缓,劲道比起劈空掌力还大,铁爪魔娘只好松爪,向左一偏,反臂挥出,把孟丝伦抛出七八步外,砰的摔在地上!这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不是智禅上人及时抢救,金弓郡主的琵琶骨,已经被铁爪魔娘捏碎!
    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一先一后,夹攻铁爪魔娘,金弓郡主跌了一跤,却是没有伤损,立即一个翻身跳起,加入战团,铁爪魔娘以一敌三,昂然不惧,她陡的向智禅上人面前一冲,铁爪翻飞,刹那之间,连使五下杀手,把智禅上人逼得连连退后,突然返身向盂丝伦一扑,疾如闪电,金弓郡主险些儿遭了她的毒手,好在史存明立即使出雷电追风剑法,“电光穿云”,刷的一剑直扎魔娘肋下,断虹剑是断金削铁的神物,甘翠莲只好略一腾身,智禅上人的排山掌劲又再推到,铁爪魔娘逼得回身,孟丝伦方才又逃掉一次厄难!
    智禅上人师徒和金弓郡主三人合战铁爪魔娘,不过几个回合功夫,已经险招叠见,老禅师向肚里吸口凉气,他嗔向史存明大喝道:“明儿!联剑力守!”史存明顿然醒悟,铁爪魔娘武功太强,自己三个人如果分开跟她战斗,十回八合之内,一个照顾不到,必定有人受伤,少年壮士立即向师傅身边一站,两师徒同时展开雷电披风剑来,凌霜剑和断虹剑合而为一,剑花错落,仿佛排成一座剑墙,金弓郡主十分机警,立即抢入智禅师徒的剑光圈子里,三剑合壁,她的飞龙剑法本来得自飞龙师大的传授,雷电披风剑全是一股阳刚之劲,飞龙剑却偏重于阴柔这一方面,三个人两套剑法连结起来,相得益彰,无形中排成了一座天衣无缝的剑阵,铁爪魔娘虽然狠攻猛打,飞舞如电,也冲不进他们三个人结成的剑墙,正在怒吼连连,范公达父子已经闻耗赶到!
    范公达看见智禅师徒被黑衣怪妇逼得风旋云转,自动站成一个三才剑阵,兀自守多攻少,不禁大吃一惊!范金驹背着父亲,不能够上前帮手,范金骇初生之犊;立即把折铁刀一晃,加入战团,哪知道铁爪魔娘的功夫太强了,多一个范金骥,也是无济于事!不到六七个照面,嘶的一声大响,范金骥背心衣服吃铁爪一钩,当堂裂了一大片,如果没有皮衣挡住,已经受伤!
    范公达厉声大叫:“骥儿退下!”范金骇踉跄后退,范公达知道自己如果加入战团,必然可以扭转局势。(因为他的武功造诣和智禅上人约莫在伯仲之间,如果加入助战,无形中加强一倍战力)苦在自己双腿残废,闪展腾挪很不方便,如果遇着铁爪魔娘这类飞舞如电的敌人,等于白赔性命!范公达咬牙切齿的想了一阵,忽然醒悟出一个主意来,问道:“驹儿,骥儿,你们天天跟我练八卦砖桩,可熟悉八卦方位吗?”范金驹道:“八八六十四卦,咱们兄弟已经滚瓜烂熟了,爹爹有什么主意?”范公达道:“你把我一直背到老妖妇面前,距离两丈左右,把我放在地上,你两兄弟左辅右弼,站在我的身边,一个踏着巽宫,一个踏着离位!”
    范金驹吃惊道:“爹爹,你要坐在地上跟老妖妇交手吗?
    那怎可以?”范公达道:“有什么不可以?你看大师伯三个人,使用位置战法方才跟老妖妇勉强攀个平手,我们父子三人也可以学他一样,两下夹攻,方才可以把这老妖妇收拾!”范金驹恍然大悟,背着父亲,直向斗场奔去,范公达伏在儿子的背后,呼的打出一下劈空掌,铁爪魔娘猛吃一惊,看不出这跛脚的老头子,居然会使用劈空掌法!
    铁爪魔娘虽然不怕劈空掌,不过中上也是疼痛异常,她立即向后一个倒纵,范金驹已经把老父放在地上,兄弟二人一个踏了巽宫,一个踏了离位,范公达喝了一声:“妖妇看招!”呼呼两响,接连打出两下劈空掌,猛向铁爪魔娘当胸劈到!
    铁爪魔娘性如烈火,一声狂吼,身子凌空直窜起来,头下脚上,十指如钩,向范公达头心命门攫落,范公达在对方跳起时招呼两个儿子:“驹儿,你走晋位,攻他小过,骥儿,你走离位,攻他中孚!”话声未绝,甘翠莲已经凌空飞落,范金驹兄弟声人心通,两柄单刀闪电似的递出,刺向铁爪魔娘腰间要穴,铁爪魔娘不禁大惊,立即提气轻身,向后倒纵,智禅上人三个人的剑阵,已经像旋风般向她脚下卷到。
    甘翠莲只好回身救招,铁爪翻飞,跟智禅上人连拆三招,把对方逼开两步,突然一声厉啸,腾空直掠起来,再向范公达兜头攫落,范公达在铁爪魔娘飞身纵起的时候,又再吩咐儿子:“驹儿,你攻‘明夷’,骥儿,你取她‘同人’之间的节位与损位!”范金驹兄弟双刀一递,又刺向铁爪魔娘腰腹要害,铁爪魔娘心中一凛,又再跳开,她一连攻了三次,都被范公达两个儿子及时挡开,范公达在他两小儿子翼护之下,接连发出三下劈空掌,把铁爪魔娘逼得团团乱转,再加上智禅上人三个人的雷电飞龙剑阵,左攻右守,左守右攻,似这样的对拆了七八十招,铁爪魔娘知道自己在敌人两阵夹辅之下,难以取胜,厉啸一声,跳出圈外,回身戟指喝道:“饶你们六个人多活一天,明天正午到谷口受死,知道没有?”话刚说完,一腾身跳上断崖,手足并用,只见她像猿猴攀升一般,顷刻之间,翻出白熊谷外去了!恶战方才终了,智禅上人望着地上三十多具头破脑裂的尸首,禁不住摇头叹气!
    范公达使了八九次劈空掌,也累得满头大汗,呼呼喘气,史存明道:“这老妖妇好不厉害!如果我们不是无意中排出这样的位置战法,跟她交手,恐怕三十招内,无一幸兔,她这样的退去,并不是服输认败,明天一定想出破我们的法子,卷土再来,我们用什么法子应付呢?”范公达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已经是午牌了,距离明天正午不过一十二个时辰,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哪有什么方法可想,明天还是认命吧!”范金驹范金骥忿然说道:“爹爹,我们用不着长人家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明天正午,我们照旧用老法子,跟这老乞婆决一死战!”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两个只是摇头不语,一行人返入大寨里面。
    白熊谷的弟兄出动收拾尸首,这次铁爪魔娘闯进谷里,一连杀了三十多人,如果不是智禅上人师徒及时赶到助战,死伤恐怕不止这个数目,小头目向范公达禀告了死伤人数,范公达颓然道:“把谷口卡哨守卫完全撤退免得明天多伤害人命!”
    -------------
   

举报

第三十二章舌剑唇枪妙语激老怪
    智禅上人沉吟了一阵,忽然对史存明说道:“明儿,你当年和伊丽娜到昆仑山去,上王母天池摘取龙脑草,地缺翁传授了你一路怪招,名叫旋风掌法,这可是吗?”史存明点了点头,智禅上人说道:“你把这套掌法试演一遍给我看!”史存明愕然道:“师傅,这套功夫没有对手,怎样显出来呢?”智禅上人回头向范公达间道:“师弟,你们寨子里有练功的沙袋没有?”范公达点头道:“有沙袋,师兄要多少个?”智禅上人说道:“要八个便足够,吊在练功棚棚下便了!”
    范公达立即吩咐人准备,智禅上人却带着史存明孟丝伦范金驹范金骥几个人,一同来到练功棚里,所谓练功棚是一个竹木搭成的棚子,跟花棚差不了多少,里面放着练武用的沙包木桩,还有用马尾毛吊着的浑铁圆球,锻炼辨风听暗器的本领,智禅上人吩咐谷中兄弟挑了八只五十斤重的沙袋,用细绳索高高吊起来,还请范金驹兄弟做帮手,排成八卦方位,每只沙袋离地约莫三尺高下,智禅上人向史存明说道:“明儿,你现在可以表演旋风掌法,明天能不能够抵敌老贼婆,在这一举了!”
    史存明点了点头,他一纵身跳进八只沙袋中间,旋风似的转了几下,只听见啪的一声,史存明由右时下穿出左掌来,拍在自己背后一只沙袋上,如果照普通武功来说,这个方位是手掌绝对打不到的,史存明居然能够翻身穿掌,拍中沙袋,金弓郡主禁不住咦了一声,只见史存明像水中游鱼一般,在八只沙袋里飞来窜去,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八只沙袋在同一刹那之间,各自中了一掌,出掌之奇,发招之巧,真个令人意想不到,智禅上人抚掌大笑道:“行了行了!明天我们有办法了。”
    史存明收了掌式,由棚里穿出来,间道:“师傅,我们怎样有救?难道这路掌法可以克制老乞婆吗?”智禅上人正色说道:“克制这两个字当然是谈不上,不过拿来做突袭的奇兵,在危险时使用,力保不败,谅还可以,总而言之,明天吉凶之数,仍然难料,有这一路旋风掌法,胜似没有罢了!”老禅师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向范金驹兄弟问道:“你们寨里有利匕首没有?”
    范金驹道:“哦!利匕首吗?我爹爹身边有一柄,已经收藏了二十多年,听说还是在峨嵋山练技时候,无意中向一个猎户手里买来的呢?”智禅上人说道:“快去跟你爹爹讨来!”范金驹连声答应,飞也似的跑去,下到半晌,果然带了一柄匕首来,这匕首是用精钢冶炼而成的,古色斑斓,虽然不是斩铜削铁的神物,也非凡铁可以比拟,老禅师大喜道:“行了!明儿,你把匕首握在左掌里面,揉合在旋风掌里使用,今天练上一整日,明天跟那老乞婆对敌时,专刺她的穴道要害,单凭掌法,恐怕你近不了老妖妇的身边,有这一柄匕首,可以倍增功力,你好好在棚里练吧!”
    史存明欢天喜地的钻入棚里,练那旋风掌夹匕首的用法,智禅上人又向孟丝伦道:“侄女,我把雷电披风剑起首三十个招式,尽今天内一并传授给你!”孟丝伦吃了一惊道:“把雷电披风剑教给我吗、一天之内,我哪里能够通晓呢?”
    智禅上人笑道:“明天我们三个人的剑阵不能够分散,如果明儿用旋风掌攻打铁爪娘时,他空出来的位置立即要由你填补上去,如果你不兼学雷电披风剑法,哪里能够保持剑阵,你担心一天之内不能够学会吗?这个放心,你已经有了飞龙剑的根底,学雷电披风剑很容易上手,你已故的师传本来是峨嵋派的人,我把本门绝技传授给你,也不算潜越门户,我教给你便了!”智禅上人说罢,就在练功棚边,把一百○八路雷电披风剑起首三十个招式,用慢动作表演出来,教给金弓郡主,孟丝伦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一学便会,她牢牢记着这三十招,反来复去的练,准备应付明天大战。
    一宿无话,天色大明,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一行六人,各自演习了一次位置战法,再吃早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未牌时分,他们六个人立即赶到白熊谷口去,谷口的守卫兄弟完全撤退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木栅,到处静悄悄的,智禅上人来到栅下,日色已交正午,木栅后面一声厉啸,人影晃处,铁爪魔娘飞身跳了进来,这回她手上却多了一柄二尺多长的宝剑,剑尖呈现赤芒,史存明一望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这柄剑竟然是当日天池三老所赠,后来给伊丽娜带走的离火剑。
    原来铁爪魔娘在一年半以前,由伊丽娜手里,得到天池三老的离火剑和图谱,她收了伊丽娜做徒弟,一面教授武艺,一面自己照着图谱用功,不到一年,铁爪魔娘武功大进,她念念不忘昆仑派过去三次打败自己的仇恨,得了图谱练成之后,就要再到星宿海去,找寻昆仑派的人算账,可是她在江湖上听来消息,昆仑三妹已经分道扬镳,钱月霞当年戏弄师兄,骗他自断臂膀,结果被同门所杀。
    冷霜梅呢?有一年到蒙古阿尔泰山去,失了踪迹,一去之后,虽然经过同门到处找寻搜索,结局还是生死不明,萧玉霜呢?听说她已经脱离昆仑派,不知哪里去了!
    铁爪魔娘没有了寻仇的对象,如果自己到星宿海源头的积石山去,找寻几位昆仑派前辈的晦气,那就是等于自寻绝路,因为这几位前辈的本领,已经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决不是自己这一点武技可以望其肩背,现在昆仑三妹中的钱月霞已死,冷霜梅和萧玉霜又不知下落,铁爪魔娘失去了寻仇的对象,她虽然是个七十多岁的人了,性情却越来越怪僻,她想自己虽然不能够一下子找着昆仑派的人,洗雪前仇,也要在西域地头挫上几个成名人物:泄一泄多年的闷气。恰好有一天她无意中听见伊丽娜说起自己的故乡天山白熊谷,气候温和,土壤肥美,不禁动了游兴,便起程到新疆口外来,顺便到天山一游,替伊丽娜看一看白熊谷还有没有亲人留下?
    哪知铁爪魔娘来到天山之下,便遇着满清福康安的征西大军,在天山南麓扎了营盘,阻住自己去路,甘翠莲立即奔向白熊谷,正要绕路过去,无意中发觉谷里住了一伙汉人,开垦种植,领头的几个全是精通武艺的人物,甘翠莲想着十分奇怪,她又看见范金驹兄弟私探清兵营盘,掳劫了两名满清哨兵,生擒回谷,铁爪魔娘为了要表演自己的本领。先把两名清兵抓死,然后再跟踪史存明,看见他在帐篷里面跟贺兰明珠缠绵亲热的样子,甘翠莲忽然想起这汉人少年不就是伊丽娜念念不忘的情人,智禅上人的徒弟史存明吗?怎的会三更半夜的跟一个满洲福晋鬼混呢?
    看来天下男人多薄幸这句俗话,千真万确,不过她本来是个有些心理变态的人,一怒之下,便把蝶儿抓伤,由于愤恨史存明的缘故,连带愤恨整个白熊谷的人,铁爪魔娘便有了刻石留字,下令范公达父子三日之内让出白熊谷的举措,哪知道范公达这老头子却是生性倔强,不肯相让,便有了第一次交手。
    甘翠莲的本领虽然远胜谷中各人,却挡不住智禅上人用雷电披风剑和范公达使用百步劈空掌两下夹攻,没有法子占得上风,只能攀个平手,铁爪魔娘性如烈火,敌人功夫越强,她越发要心急求胜,居然携带了天他三怪的离火剑来,要使用自己新近练成的“巽地离火剑”,跟白熊谷各人决战!
    史存明认得铁爪魔娘手里短剑,就是天池三老赠给自己的离火剑,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傅!那老乞婆拿着的,正是我当年失掉的离火剑,这柄剑削铁如泥,小心和它相撞!”话未说完,铁爪魔娘冷然发话:“昨天你们六个人欺负我空拳赤手,今天叫你们个个的颈血,饱饮我的青锋,让你一个生还也不算英雄好汉!”一言甫罢,飞身扑向智禅上人,刷刷两剑,如狂风突起,暴雨疾至,一任智禅功夫老练,也被迫得连连退后,铁爪魔娘一出手就是连刺八剑,招式之诡,无与伦比,智禅上人的雷电披风剑居然没有还攻之力,孟丝伦见势不妙,在旁边一拉金弓,发出连珠弹丸,铁爪魔娘冷笑说道:“小孩子的玩意,居然也来卖弄!”剑光闪处,弹丸全被剑风震飞,甘翠莲向盂丝伦跟前一窜,离火剑险些儿刺中她的心窝,好在史存明及时出招,一剑挡住,但是也危险到十二万分了!
    智禅上人高声大叫:“赶快结成剑阵!”老少三个人丁字形一站,仍像昨天那样排成剑阵,三剑合壁,四方八面展开一片寒光,跟铁爪魔娘的离火剑战在一起。
    范金驹范金骥两小兄弟向范公达叫道:“爹爹,我们还是学昨天一样,用伏羲八卦阵应战吗?”范公达叹气道:“这个战法不行了!这老娇妇一抖之间,化出十几个剑点来,你们功力还浅,如何能够抵御!”这时的范公达却坐在山兜里,范金驹兄弟心中不忿,双双打个呼哨,挺刀加入战团,哪知才一上前,当当两声,兄弟二人手中的折铁单刀,竟然在同一刹那之间,给铁爪魔娘的宝剑削折了,也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招式削掉了自己的兵刃,范金驹兄弟大惊后退。
    范肥达坐在两名盗党扛抬的山兜上,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对手,尖声叫道:“驹儿骥儿,快退下来,不要上前送命!”
    铁爪魔娘一边跳跃如飞,力逼智禅师徒,一边呵呵狂笑道:“老残废,我收拾了老秃驴和这两个小狗男女之后,再来杀你们父子三人,放心些等死吧!”范公达又惊又怒,他向范金驹道:“驹儿,拿我的七星宝刀来,我今天跟她拼了!”七星宝刀是范公达多年用惯了的兵刃,虽然不是削铁如泥,也是九炼精钢所铸,刀身特别加厚,宝剑不容易削得动,范金驹立即把宝刀递过来,范公达颤巍巍的,一手拿了宝刀,一手支着柱杖,在山兜里纵身下来,就要上前加入战斗。
    范家兄弟不禁大骇,急忙拦阻他道:“爹爹,你腿上不方便,过去也是白饶!”范公达咬牙切齿道:“这老乞婆大不把我们父子放在眼内了!我拼着气在人不在,也要跟她拼个死活!”范金驹道:“这样拼法无济干事,咱们还是想个方法,学昨天一样吧!”范公达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道:“行了,你们兄弟像昨天那样,站在我的身边,不过不能够用力,快换两根软鞭来,配合我的七星宝刀,跟这老乞婆周旋一下!”
    范金驹兄弟恍然大悟,立即换了软鞭,原来他们两兄弟对一十八般兵器,件件通晓,范公达首先一劈空掌向铁爪魔娘打去,铁爪魔娘刚好用粪地离火剑里面“彗星移位”这一招连连刺击,接连刺出一十八剑,要攻破智禅上人三人结成的剑墙,冷不防范公达的劈空掌打来,砰砰两声,腰肋挨了一下,疼痛异常!铁爪魔娘勃然大怒,狂吼一声,身子腾空掠起,连人带剑飞掠过来,“白虹贯日”,刷的一剑,猛向范公达天灵盖顶刺到。
    范公达盘膝坐地,一横七星宝刀,用个“大鹏展翅”向上一架,铁爪魔娘剑光刺到,叮当,恰好划中刀背,喷出星星火花,范金驹范金骥两条长鞭,却像怪蟒长蛇一股,由下面扫出来,吧吧两声,打中了甘翠蓬的足踝,铁爪魔娘一时轻敌,脚腹上接连挨了两下,越发火上加油,双脚一起,分踢向范金驹兄弟手腕的“会宗穴”和“三里穴”,范家兄弟抽鞭急退,范公达刀锋翻处,戳向铁爪魔娘的下三路,甘翠莲一个盘旋,向后倒纵出去。
    范公达父子排成这一个方阵,居然跟铁爪魔娘拆了三招,两小兄弟的软鞭还给了对头一下,虽然没有令对方受丝毫损伤,总算是占得上风了。铁爪魔娘心中忿怒,一声狂喝,再扑上前,身子仍然起在半空,“鹏搏九霄”,向范公达坐处飞掠而下,她这回左手用铁爪神功,右手仗离火剑,剑爪并用,向老英雄当头飞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史存明由三人剑阵里面,施展旋风掌法,劈啪两声,居然在铁爪魔娘的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打了一掌,这里是“脑户穴”要害,铁爪魔娘当堂晕了一晕,这还是史存明火候未纯,用力不到,不然的话,单单是这一掌,铁爪魔娘已经倒在地上!甘翠莲自从成名以来,哪曾吃过这样的亏?禁不住怒火中烧,霍地回身,史存明已经窜回剑阵之内,仍旧用雷电披风剑应战!
    铁爪魔娘大怒骂到:“岂有此理,居然用这样鬼祟手段暗算老娘,先毙了你这小子再说!”身子一纵,左爪右剑,挥抓进攻,专攻向史存明,十分猛辣,史存明在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夹辅之下,跟甘翠莲力拆三招,铁爪魔娘剑爪纷飞,没法子攻破三人结成的剑墙,正在暴跳如雷,范公达又是呼的一下劈空掌,猛向铁爪魔娘后心击到。
    某翠莲急闪不及,背心后面又挨了一下,她正要向范公达父子翻身猛扑,史存明叫了声:“着!”又由剑阵里冲出来,劈啪一掌,打在铁爪魔娘左额角的眉梢,虽然没有受伤,也是热辣辣的刺痛,铁爪魔娘两次中掌,不禁又惊又怒,一声狂吼,飞扑回来,可是仍然给智禅上人的剑墙挡住,一丝一毫也奈何史存明不得!
    铁爪魔娘大怒道:“亏你还是峨嵋派掌门的弟子,居然使用这般下流手段!”铁爪魔娘怒极气浮,智禅上人一剑穿出,“电光过岭”,刷刷,竟把铁爪魔娘顶心乱发,扫下了一大片!
    断发随风飞舞,刺眼沾裳,好不难受,铁爪魔娘腾身一纵,跳出三丈以外,高声大叫:“且慢,叫那打怪掌的小子出来!”智禅等六人齐齐停手,史存明仍然站在师傅背后,并不越步上前,笑道:“老乞婆,你服输吗?可有什么话说?”
    铁爪魔娘怒道:“放屁!哪个服输,这套怪掌不是峨嵋派的功夫,是哪个教你的,快说!”史存明大笑起来,笑过一阵,方才说道:“你手中的宝剑也不是你本人的东西,是哪个给你的,快说!”
    史存明这几句话,跟敌人针锋相对,铁爪魔娘怒声叱喝道:“混账!这柄剑是一个维族少女送给我的,与你何干?
    你这套古怪功夫是何人传授,我问你就是这一句,你却牛头不对马嘴!”史存明面色一凛,喝道:“老乞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与我何干?这套掌法是昆仑派一位老前辈传授给我的,这柄剑也是他老人家赠送给我,还有一卷图谱,你却夺为己有,好不要脸!”
    铁爪魔娘身世奇特,生身父亲被昆仑三妹里面的飞天魔女冷霜梅逼死,自己也家破人亡,后来上崆峒山练技,学成之后,找昆仑派报仇,结果连跌几次跟头,在自仇深似海,分毫也奈何昆仑派不得!所以铁爪魔娘提起昆仑派三个字来,便自恨入骨髓,她听见史存明说这套功夫是昆仑派一位老前辈传授的,禁不住怒火升高三千丈,铁爪魔娘的怪眼仿佛喷出火焰,逼近两步,厉声喝道:“什么?是昆仑派的人传授给你的吗?姓甚名谁,快说!”
    史存明看见她这副神色,知道对方一定和昆仑派结下深仇,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问我是哪个传授的,说起来真可笑,你学的那套殿地离火剑,就是他芹心独创的,你学了他的本领,还来问我!”
    铁爪魔娘大吼一声,就要把离火剑向地一掷,可是回心一想,别要上这小子的当,或者他信口开河,瞎说大话也未可料,铁爪魔娘冷笑说道:“你这怪招是昆仑派中人传授的吗?
    我不相信!”
    史存明道:“信不信只好由你,你这柄离火剑是我的东西,还有一卷图谱是绢制的,你把它放到哪里?应该物归原主,两件东西全给我留下!”铁爪魔娘怒不可遏,喝了一声:“放屁!”身子一纵,右手宝剑,左手铁爪,向史存明迎面扑去!
    智禅上人立即一抖剑光,挡在面前,金弓郡主也展开青钢剑来,史存明略微后退,突然嗖声风响,由智禅上人右肩后穿出,使出旋风掌法,啪的一声,又在铁爪魔娘腰后打了一掌,这一掌打得又刁又奇,铁爪魔娘勃然大怒,翻身回爪一攫,智禅上人和孟丝伦双剑并进,一个用“雷神殛妖”,一个用“雷光穿云”,同时刺到,疾若风雷,铁爪魔娘吃惊道:“怎的这小妮子也跟老和尚用同样剑法!”呼呼两抓,急把剑光荡开,史存明却闪电似的,扑向她的右边:“着!”铁爪魔娘用了式“流星过度”,离火剑向右一刺。
    史存明的旋风掌法,却是诡异绝伦,反臂一刁转到甘翠莲的左边,这回不用掌了!匕首闪电似的穿了出来,嘶的一响,竟把铁爪魔娘的左肩背衣服划裂一道,连皮肉也刺破了。鲜血涔涔直冒,铁爪魔娘不知道对方用的是匕首,以为史存明掌中握着铁蒺藜,丧门钉一类淬毒暗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外一跳,反手一摸伤口,看见自己流出来的血是殷红颜色,方才放心,真是个羞惭交迸,她自从成名以来,哪曾跌过这样的跟头,戟指骂道:“好小子!你用这些鬼拳怪脚来对付我,你姑奶奶一时之间,摸不清你这套怪掌的鬼招数,暂时认栽,一年之后再来找你算账,话说到这里为止,再见!”铁爪魔娘匆匆说了这几句话,头也不回,飞也似的向白熊谷口外跑去,顷刻之间,已经转过山坳,跑得没影无踪!
    金弓郡主顿足叫道:“快截住她,夺回她的离火剑!”智禅上人摇摇头道:“侄女儿,你哪里知道利害?这老乞婆的功夫狠辣得很,即使我们六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敌手,好在明儿这套怪招把她吓退了!她说一年之后再来,决不是空口说白话,好在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出方法来,闲话少说,大家一起回去吧!”范公达父子想想刚才恶战的情形,不禁捏一把冷汗,一行人返回大寨。
    范公达回到大厅,坐了下来,向史存明说道:“师侄!
    今天全凭你救回了全谷人的性命,铁爪魔娘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谷口的清兵仍然未退,如果被他们知道白熊谷里面窝聚着我们这一伙人,派兵到来攻打,我们几年经营下这点基业,就要被他毁掉,不知道有什么应付的方法?”智禅上人在旁边说道:“我们本来想出谷口刺探清军动向,可是这几天被铁爪魔娘这个老贼乞婆到来捣乱,闹得六神无主,现在老乞婆已经打发走了,明天我们派人出谷刺探便了。”经过两天的恶斗,大家都觉得精疲力尽,这天晚上,大家提早睡觉。
    一宿无话,转眼又是天明,范公达正要派人出谷刺探,谷口守望的兄弟突然进来禀告:“山主,今日天色未明,谷口的清军突然向东移动,扩充营地,人数多了几倍!”范公达吃惊道:“那一定是福康安大军到了!不知道怎的仍然驻屯在天山,不向南疆开入,真是讨厌!”智禅上人断然说道:“清兵意图难明,愚兄马上到谷外去,探个一清二楚吧!”史存明慌忙说道:“师傅,你往日跟清兵对过阵仗,提防那些鞑子认得你。”
    智禅笑了一笑,说道:“明儿,我难道就这个样子去刺探清军吗?师弟,你有俗人衣帽没有?借一套给我穿戴!”
    范公达笑道:“师兄要还俗了,驹儿,带师伯到后面去!”范金驹把智禅引入后寨,过了顿饭功夫,智禅上人已经换过俗人装束出来,像个乡村的老学究,金弓郡主哈哈大笑,说道:“师伯,我跟您老人家一同出谷刺探鞑子去!”
    史存明道:“你要跟师傅老人家去吗?不行,你是小和卓木的妹子,指挥过千军万马和清兵对抗,哪个不知道金弓郡主的名头?你如果到清兵营盘里,岂不是灯蛾扑火,自寻绝路?”孟丝伦道:“胡说!师伯老人家会化装,我难道不会改容吗?你等着瞧瞧吧!”她返入内寨,过了半晌出来,只见孟丝伦头包布帕,穿着一套粗布衣裳,居然化装成一个牧羊女,她向智禅上人笑道:“师伯,我这个样子行不行?”
    智禅上人掀髯笑道:“行了行了,咱们父女相称,现在就出去吧!”史存明一直送到谷外,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直向谷口草原走去。
    智禅上人并不走向清军营盘这一面,却进入天山南麓的牧场,这是智禅上人老练的地方,他知道满清大军的营地,刁斗森严,决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接近,天山南麓牧野连绵,草原一望无际,不少土著牧民在这里放牧牛马,就是清军营里的马夫,不时把战马一批一批的牵来在这里吃草,自己大可以从这些人口里刺探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智禅上人和盂丝伦到了牧野,便遇着几起土著牧民,老禅师故意上前跟牧民聊天,一个年老的牧民道:“老伯伯,看你并不是本地的人,放着城镇市集不去,怎的携着女儿走来这里?这些满洲鞑子很坏,你的女儿却不要跟他遇上呢!”
    原来智禅向牧民说孟丝伦是自己女儿,那老牧人方才有这些话,智禅上人笑了一笑道:“我们父女虽然子身无伴,也还懂得一点武艺,几个鞑子兵倒不在乎,我是个走方郎中,会医一些奇难杂症,到这里来找生意罢了!”老牧人惊奇的说道:“哦!你还会医人吗?清军营里出了赏格,你怎的不去呢?如果医好了福晋,倒可以发一笔小财呀!”
    智禅上人诧异问道:“清军营里怎的出了赏格,哪个福晋害病?”老牧人道:“唔!你一定是初来乍到,老实告诉你吧,三天以前,清军营里挂出赏格,还是征西大将军福康安挂出来的。赏格说清军营内有一位侧福晋害了重病,屡医罔效,如果有哪个人能够医好福晋的,福将军立即给他官做,倘若不愿做官,便酬谢黄金一百两,这不是现成的一注小财吗?
    你如果懂得医道,可以去撞撞运气呀!”盂丝伦立即向智禅上人使个眼色,智禅上人笑道:“当真有这样的一回事?”老牧人道:“哪个骗你,你不信只管去看!”智禅上人向孟丝伦说道:“女儿,如果福将军出赏格请人医病,我们父女的造化来了,事不宜迟,快去!”孟丝伦点了点头,便谢过老牧人,直向天山北麓走去。
    在路途中,金弓郡主向智禅上人问道:“师伯!你真个要到清军营里冒险吗?”智禅上人四顾没有人,低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藉口医病,劫住了福康安再说。”
    孟丝伦道:“千军万马之中,怕不容易?”老禅师说:“天下固然没有易事,也没有不可为之事,凭着我和你两个人的武艺,只要一近福康安的身,便可以动手抓住他,胁做人质,再逼他如此这般,白熊谷岂不是可以安枕无虞。”孟丝伦大笑道:“有理有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依计行事便了。”
    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索性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跑过草原,绕回白熊谷,奔向清兵营地,不到半天,已经远远望见清军营垒,势若长蛇,连绵不断,金弓郡主看了赞道:“福康安也是一个将才,这是长山长蛇阵法,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他的韬略还在兆惠之上呢?”
    智禅上人笑道:“老衲对于兵法战阵是门外汉,不过明儿为人,也很勤敏好学,将来你把这个教给他吧!”金弓郡主笑了一笑,没有答话。对面突然一声叱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胆敢窥探大营,赶快站住脚步!”
    这几句话是巡哨清兵所发,喝声甫歇,对面走过十几个蓝衣辫发,身穿号衣的清兵来,领头的一个还是白石顶戴的戈什哈武官,黄焦焦一张三叉骨瘦脸。那武官看见了牧羊女装束的孟丝伦,立即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她的俏脸,口里喝道:“喂!你这个老穷酸是哪里来的?
    这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快说出来,如果有半句含糊,叫你尝尝军棍的味道。”
    智禅上人满面陪笑拱手道:“将爷请了,老朽听说福将军出了赏格,若哪个人医好福晋的病,赏黄金一百两,所以带了小女一同来应募,费心将爷禀告吧!”这戈汁哈哦了一声,忽然向同来清兵道:“把他俩个搜身,搜完再说!”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1 10:01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