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盗巢失贞一女刺渠魁
    甘翠莲忍不住放声大哭,虽然跟尚天阳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是看见他惨遭叛徒杀毙的情形,以及临终传授自己武技的情景,知道这武林前辈,还不失为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谁想得到他这样收场呢!甘翠莲哭了一阵,猛然醒悟过来,贾玉麟曾经说过,天亮之后再来,买棺木给尚天阳殓葬,自己仍然不走,跟这畜生遇上,老大不妙!甘翠莲想起自己和尚天阳师徒相授,结交一场,以这位老前辈的性格来说,假如他死而有知,也不肯要贾玉麟的棺木呢!
    甘翠莲便跑进屋里,找了一柄锄头,就在屋前的泥地上,掘了一个土坑,把尚天阳的尸首放入坑内,堆土壅平,默默祝祈了一番,然后返入屋里,把尚天阳的遗物完全收拾,木橱里除了册籍图谱和一方有雄鹰标记的玉石之外,还有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以及好些散碎金银,有了这些东西,自己便不用冒险返入灵宝县城,向客店取回自己的东西了!
    甘翠莲收拾了一切东西,不知不觉,已经是五更破晓,晨鸡蹄埘,甘翠莲无限依恋的望了这间石屋一阵,方才黯然离去,顷刻之间,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物换星移,寒暑五易,五个年头之后,河南潼关路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佩剑,英姿飒爽的女子,骑着一匹黑马,这女子就是甘翠莲,她拿了尚天阳的遗物,向西走,一路上饱历风霜,吃尽千辛万苦,方才到达了崆峒山,拿出尚天阳的雄鹰玉石来,登门求见,果然见着了赤霞子,把自己在灵宝县巧遇尚天阳的经过,向赤霞子说了,赤霞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崆峒派在最近二百多年以来,日渐式微,人材零落,远不及昆仑派人多势盛,老三却一力要只手回天,一个人躲起来,要练成绝技,使自己的武功胜过昆仑派,哪知道壮志未酬,便自死了,真是可叹!”
    甘翠莲又说出贾玉麟弑师的恶行,以及自己跟冷霜梅的一段瓜葛,赤霞子道:“姓贾的这种行为,可说天人共愤,不过,老三这人也太过感情用事,当初不分好丑便把他收录为徒,至有噬脐之祸,照理我们应该给他报仇,不过你既然在尚天阳临死之前,拜了他做师父,这一个报仇的千斤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你由今天起住在山上,由我传授本门秘功给你便了!至于你的对头冷霜梅,她是金光道人最得意的门人,近年来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叫做飞天魔女,你的本领和她相差很远,现在还不能够找她算账,你好好的在山上苦练吧!”
    甘翠莲知是实情,只好死心塌地的在崆峒山住了下来,光阴迅速,不知不觉过了五个年头,甘翠莲已经把本门的九宫神行掌和点穴法学会,赤霞子又传了她崆峒地煞剑,甘翠莲便请准掌门,允许她下山给师傅报仇,赤霞子慨然答允,甘翠莲立即下了崆峒山,由甘肃入陕西,由陕西入河南,哪知道她一到了灵宝县,访寻贾玉麟的消息时,方才知道贾玉麟在五年之前,遇着能手吃了大亏,被痛惩了一顿,在灵宝县站不住脚,立即搬家,逃入汉中去了!
    甘翠莲大感失望,她向当地人再三打听,方才知道他落败的经过,原来贾玉麟在弑师之后,返回自己的家里不到三日,有天上午,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找上门来,这红衣女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桃腮粉面,十分美俏,她向贾家的门人说,自己要在本地卖解,来拜见贾少爷,要知道贾玉麟是本地一霸,豢养了一班武师打手,在灵宝县城里任意横行,凡是江湖卖艺的人,要到本地来铺设场子,耍把戏玩把式,一定要拜见他,不然的活,开场那天就要吃尽苦头。连把式也演不成,当年的甘翠莲就是一个榜样!那红衣女子既然登门求见,贾玉麟立即亲自出迎,他看见那红衣女子天生秀色,忍不住说了几句轻薄和讨便宜的话,谁知道这红衣女子半句活也不说,劈啪一声,纤手扬处,把贾玉麟打了一个大嘴巴,贾玉麟的武功本来不弱,不知怎的,这一掌居然躲避不开,面颊现出五道殷红的指印,他自从出世以来,哪曾受过这般侮辱,贾玉麟勃然大怒,狂吼一声,跳起身来,运拳如风,向那红衣女子攻去,红衣女了一声冷笑,顺手把小几上两杯清茶拿起来,向自己双肩一放,娇声喝道:“跟你这个臭贼动手,何必要费许多手脚,姑娘索性给你一个便宜,我的肩头上放两杯茶,你就空手,咱们比试一下,如果我身上的茶杯掉下来或者是杯中茶泻出一点一滴,也算我输,这样你心服了吧!”
    贾玉麟估不到对方这样轻视自己,真个是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双掌一错,展开尚天阳传授的“五行连环拳”来,崩、劈、横、钻,一招一招的打出来,有如长江大河,招走连环,滔滔不绝,但那红衣女子却是不慌不忙,只见她步如行云流水,满厅游走,上半身全然不动,两肩岳峙渊停,两杯茶全然不动,贾玉麟用五行连环拳连攻二三十招,都被红衣少女用轻灵小巧的身法,闪避开去,这女郎云鬓花颜,异目流盼,朱唇浅笑,仿佛完全不把贾玉麟放在眼内!
    贾玉麟连连进击,不管怎样出拳踢腿,完全被那红衣女子闪过,他迫不得已求其次,要把红衣女子肩上茶杯打落,但始终没有法子跟她茶杯撞着,这时候贾玉麟府里的武师打手,豪奴恶仆,完全集中到前厅来,看见红衣女郎居然的有这样的身手,不禁目瞪口呆,红衣女郎跟他斗了四五十合,突然一声娇喝:“本姑娘只用三成功夫,你也打我不过,还有什么脸面在灵宝县称王道霸,滚回去再练几年吧!”
    贾玉麟不禁恶念陡起,他突然向身边一个武师面前一窜,伸手一抄,夺过他手中的软鞭来,鞭身一抖,哗朗朗,用个翻身盘打,向红衣女郎的脚下扫去,那红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空手打不过就用兵器吗?好不要脸!”身子向上一纵,跳起六尺多高来,肩头上两杯茶受了她拔身一纵之势,抛上天空,眼看就要倒转泼泻,红衣女郎却是不慌不忙,身如巧燕,在半空里一旋,双手向上一抄,恰好把两杯茶的杯底托住,半点也没有泼出来,接着左脚莲足一蹴,踢中贾玉麟右臂时的“三里穴”,贾玉麟哎哟一声,登时半身麻木,软鞭落地,红衣女郎身子也像纸片一般,落了下来,喝道:“姓贾的,我的本领如何?你还敢任意欺人吗?”
    说着把两杯茶向贾王麟的头顶一掷,当当两响,打中他的脑门,茶杯当堂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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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奋志潜心铁爪撼昆仑
    贾公子眼冒金星,还浇了一面茶水,他手下的武师打手看见主人受辱,呐喊一声,纷纷杀上前来,刀枪并举,棍棒齐飞,红衣女郎喝了一声:“鼠辈敢尔!”身子一纵,使出空手人白刃的本领,只见她一身红衣,往来晃动,活像一只绝大的红蝴蝶,腾挪闪展,左飞右舞,所到之处,有如波开浪裂,贾玉麟那些武师打手,只一撞着了她,便被夺去兵刃,红衣女郎在抢夺兵刃的时候,还使出擒拿手绝技,勾住持兵刃的手腕,一拉一扭,这些人个个吃足苦头,不是肩骨流血,就是手腕拗断,一片呼号喊叫之声,不到顿饭工夫,厅中几十人完全被她夺了兵刃,个个叫苦连天,红衣女郎把贾家众人的兵刃抢个精光,方才向贾玉麟冷笑说道:“姓贾的,老实跟你说吧!我并不是来卖武的,这次登门,也不是向你拜候,完全是为找你的晦气而来,前几次你欺负那姓甘的卖艺女子,不是挨了几下冷弹子吗?老实对你说吧!那弹子是我放的,我见你霸道强横,所以今日特地上门,给你一点小惩,作为大诫,现在限十天内,要你滚出灵宝,如果你还留在本地,这个就是你的榜样!”她说着伸手一把拉过一张宫座酸枝椅子来,一掌拍落,手掌轻轻一按椅背,只听喀咔两声,整张椅子裂成粉碎。贾玉麟和一般武师打手看在眼里,咋舌不已!
    红衣女郎演了这一手本领,方才冷笑两声,纤腰扭处,窜上墙头,几下起落之间,便自去得没影无踪了,贾玉麟吃败的消息,这天便传遍了整个县城,那些受过他茶害的老百姓,个个拍掌称快!
    过了五天,贾玉麟果然遣散了一切武师和下人,席卷一切家财细软,静悄悄的走了,这就是他离开的经过,甘翠莲向人探问时,那人兀自说得眉飞色舞,十分兴奋!
    不过甘翠莲却是非常的不乐意,她在崆峒山一心一意苦练武技,为的就是要替死去的师傅报仇,哪知道天不从人之愿,贾玉麟在五年之前,已经被人家打跑了!自己千里迢迢,寻到这里,却白白的走了一遭,甘翠莲非常恨忿!
    她猜想那红衣女郎多半是冷霜梅,照她挫败贾玉麟这份身手看来,自己虽然学了五年本领,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呢!甘翠莲想到这里,不禁把牙一咬,勒转坐骑,改道向西,打算经潼关进入陕西,到秦岭以南的汉中地方去,找寻贾玉麟的下落,于是她一人一马,又风尘仆仆,出现在潼关的驿路上。
    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甘翠莲不知不觉,过了潼关,来到临渲县境,她忽然发觉几个黑衣汉子,行动闪缩,鬼头鬼脑的跟在自己背后,甘翠莲疑心他们是强人,要想暗算自己,不由心里暗骂,哪一班狐群狗党的臭贼,如果你胆敢动我的念头,叫你看看本姑娘的厉害,甘翠莲主意拿定,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完全不知的样子,到了临潼县属的武仙镇,投宿客店,说也奇怪,当她入镇的时候,那几个黑衣汉子忽然抛下了她,不再追踪,策着坐马,一溜烟也似的,掠过镇口,跑向西面去了!
    甘翠莲看在眼里,暗中觉得纳罕,如果这几个汉子是为自己而来的,应该一直追踪才对,怎的会半途而废呢?难道看出自己身边没有多大油水,或者知道自己是个地武艺的人,再也不敢招惹呢?这两个推想都不合情理,这天晚上,甘翠莲投宿客店,吃过晚饭,立即关上房门,一早上床睡觉。
    其实甘翠莲哪里肯睡,这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暗中窥伺罢了!她用棉被盖过了头,耳朵留意听着外面上了三更左右,甘翠莲的耳朵里,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分明有人蹑手蹑脚走近窗下,甘翠莲心中暗叫道:“果然不出所料,真个来了!”
    她立即屏息呼吸,静耳听着外边,来的不止一人,竟似有五六个人之多,有的在瓦面上,有的蹲在窗外,隔了一阵,一阵波波波的微响,窗格外面飘入一股淡淡的白烟来,带着浓郁的香气,甘翠莲一嗅之下,立即醒悟过来,原来贼人用闷香来迷自己!她这一气非同小可,就要跳起身来,破窗出去,可是回心一想,如果自己这样的冲出去,必定打草惊蛇,吓跑敌人,自己何不如此这般,唬弄他们一番,趁势抓住他们头儿,甘翠莲想到这里,主意便定,仍然大被蒙头,装着睡觉。
    甘翠莲在被窝里面,做起内视的功夫来,这是崆峒派一脉相传的本领,运起气来,以呼为吸,以吸为呼,任何天然的毒烟瘴气,江湖上的迷香闷药,完全不能够侵害,甘翠莲一做这种功夫,迷魂香的烟雾虽然弥漫了整个房间,她的头脑依然清醒,并没有失却知觉!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候,窗外喵喵鸣叫,响起一阵猫儿叫春的声音来,甘翠莲知道这种叫声是贼人假扮,忍笑不理,悄悄的掀起一点被角,拿眼睛望着外边,果然不出所料,只听见砰的一声,卧房的两扇窗被打开,跳进两个人来,正是日间追踪自己的两个黑衣汉子,手里拿了一个高可及人的大麻袋,穿窗而入,着地无声,他们摸到床前,正要低头细看甘翠莲晕倒的情形,说时迟,那时快!甘翠莲蒙头盖着的棉被突然向上一升,直兜起来,向下一覆一盖,竟把这两个黑衣汉子连头带脚,罩了一个结实!
    这两个黑衣汉子做梦也估不到甘翠莲中了迷香,并没有晕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反吃对方用棉被罩住了头,正要挣扎,每人肚腹陡觉一疼,原来要把杖势圈回。
    但,石鸣峰不是一个轻易所能打发掉的敌手……
    七岁童龄幼年,恩师“魔神”戈青将其一身内家真力,灌输在这孩子身上。
    继后,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巢地穴”,吸得旷右难遇的“龙涎香雾”。
    剔髓易骨,已扎下浑厚无比,远在他年岁之上的内家功力。
    “摩天神龙”向公瑜,乃是一代剑术宗师,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昔年睥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而石鸣峰已尽得其传。
    此刻,石鸣峰虽然面对的,是一个江湖上的巨憝大煞,但石鸣峰相信自己可以将其除去……
    “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幻变莫测,现在出于石鸣峰之手,更是运剑如风,剑气如虹……
    一缕苍雄长啸,塌身坐腕,剑光闪处,“唰!唰!唰!”
    一招三式……挂双肋,扫下盘,兜面门,电射而出!
    “冥岛秃叟”狄松,杖势尚未圈回,眼前剑芒如电,熠熠扑来……
    比眨动眼皮还快的一刹那,血雨蓬飞,左右两条手臂,已脱体飞出!
    一响“啊……”声还在嘴里打滚,两腿齐膝处,业已断去。
    剑芒耀虹,剑走如电,就在同一个瞬息间,“冥岛秃叟”狄松一颗童山耀耀的秃顶脑袋,也滚落地上。
    作壁上观的“碧波神蛟”浦铮,吞列当今武林中前辈人物,见过场面,闯过风险,但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剑术……
    如果喻作冷电,但此剑运转之快,已远在冷电之上……
    只看到血雾飞扬,剑光闪耀,无法看出此剑是如何走势。
    施展这门剑术的,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碧波神蛟”浦铮,可以替自己肯定下来……就是“摩天神龙”向公瑜本人,也无法施展出这等威猛,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剑术。
    “杯中神游”候乙,一掀鼻子,一瞪眼,“哼”了声,指着地上块块血尸,道:“海龙王,咱醉老头儿刚才说的‘炸八块’,就是地上那些,只是小兄弟还少了两块……”
    跟从“冥岛秃叟”狄松一起来的那伙人中,走出一个疾服劲装,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来到场子中央,石鸣峰的跟前,道:“尊驾剑术不凡,请示下名号,让在下‘翻天手’毛通,可以回报掌门人。”
    这个“南岭门”中弟子“翻天手”毛通一问出此话,石鸣峰尚未接口回答……蓦地,人影闪晃,飘来一抹身形……
    突然“啪!啪!”两响结结实实的声音,毛通左右脸,挨上两记大耳光!
    “杯中神游”侯乙,一轩眉,一瞪眼,指了指,道:“人你娘的,你这条‘毛虫’,眼前节骨眼上,有你灰孙子说话的份儿?”
    “翻天手”毛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会挨上这老头儿两记耳光……
    两手捂上脸,“杯中神游”侯乙这几句话他听进耳里,更是莫名其妙。
    侯乙指着石鸣峰,又道:“灰孙子,你听着……大龙生小龙,这位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白玉龙’石鸣峰……”
    石鸣峰不由暗暗一怔:“这位侯前辈,如何替自己找来这样一个‘白玉龙’的称号?”
    毛通挨上两记耳光,看对方出手之快,知道是武林中前辈人物,听到“白玉龙”石鸣峰此一名号后,不敢再稍作逗留,转身就要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灰孙子,慢走……把地上这些一块块的猪肉,带回给你们掌门人‘老不死’廖恺!”
    毛通听到这些话,不敢吭出一声,挥手招来伙伴,个个解下外衣,把“冥岛秃叟”狄松的尸体,一块块兜了回去。
    “碧波神蛟”浦铮,吩咐庄丁冲洗地上血渍,肃客请“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
    石鸣峰两人,进内宅大厅,继续用膳。
    石鸣峰迷惑不解道:“侯前辈,你怎么替鸣峰,取了一个‘白玉龙’这样称号?”
    “杯中神游”侯乙,“咕嘟”一杯酒送进肚里。阿哈一笑,道:“石兄弟,‘龙生龙’‘凤生凤’,‘跳蚤生臭虫’,你是‘摩天神龙’向老头儿的弟子,老哥哥替你取个‘白玉龙’称号,难道不好?”
    “碧波神蛟”捕铮,含笑接口道:“老酒虫,你平时醉话连篇,听来叫人啼笑皆非,这次替石少侠找来这样一个称号,倒是十分配衬……”
    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石少侠‘人中之龙’,当之无愧!”
    石鸣峰对这些话,并未因感到兴趣而引起他注意……
    若有所思中,沉默下来……
    突然侧过脸,道:“侯前辈,浦庄主这里公案已有了交待,我等也该告辞离去了?”
    “碧波神蛟”浦铮听到此话,脸色微微一怔,目光移向侯乙这边。
    “杯中神游”候乙,眼皮一翻,嘿了声道:“石兄弟,事情可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呢……你长剑一捅,把那糟老头儿尸分六块,这老家伙是‘南岭门’掌门,老不死‘云影飘影’廖恺的师弟……”
    微微一顿,又道:“‘冥岛秃叟,狄松,本来想找人家晦气,结果把自己的命送掉,死得活该……但话又说回来,廖恺这老不死岂肯轻易干休……”
    石呜峰一声轻“哦”,微微点头。
    侯乙眨动醉眼,又道:“石兄弟,现在可不是公案了断,那该说是才开始呢!”
    “碧波神蛟”浦铮,听到候乙这些话,轻轻吁吐了一口气……此刻他想到的,也正是“杯中神游”侯乙所说的话上。
    石鸣峰不解的问道:“侯前辈,照此说来,又该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唇,道。
    “石兄弟,可能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此次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已不是芝麻,豆粒大的事情,那足以震惊江南武林了……”
    眯眼一笑,又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把这件事摆平,咱们老哥小弟再离开这里‘九环庄院’……”
    “碧波神蛟”浦铮道:“石少侠,老酒虫说的不错……老夫这辈子尚未乞求于人,以后亦是如此,不过石少侠如果能将此事有个了断,当然再好不过!”
    石呜峰微微一怔,道:“浦庄主,如何了断?”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海龙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对‘南岭门’那些龟孙王八,在湘、鄂一带的娘家底细,有没有摸到一些?”
    浦铮沉思了下,道:“此事要把‘悦梅居士’楼羽,请来‘九环庄院’后才知道……”
    侯乙醉眼一瞪,道:“转弯抹角,又扯出一个人来……海龙王,‘悦梅居士’楼羽又是谁?”
    “碧波神蛟”浦铮道:“楼羽在湘鄂一带,乃是知名之士,跟浦某颇有交往……此老在江湖上,并无夙怨新仇,对‘南岭门’中情形,却是十分清楚……”
    石鸣峰问道:“浦庄主,这位‘悦梅居士’楼羽,家居何处?”
    浦铮道:“楼老家居也在湘中,就是南离新化不远的邵阳……”
    “杯中神游”侯乙道:“海龙王,你是说把这位‘悦梅居士’楼羽请来‘九环庄院’,请教他一番?”
    浦铮点点头,道:“不错,浦某正是此意。”
    “敢情“碧波神蛟”浦铮,江湖势力拢括湘鄂两地水道,“杯中神游”侯乙称他一声“海龙王”并不过份,但石鸣峰在“九环庄院”前,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狄松系“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师弟,以“南岭门”在江湖上的声威,这就不是一件等闲之事了。
    候乙向石鸣峰问道:“石兄弟,你看如何?”
    石鸣峰没有更多的表情,微微一点头,道:“侯前辈,由你决定就是了。”
    “杯中神游”侯乙见石鸣峰回出这句简短的话,听来却是十分受用,含笑道:“不错,你正是咱醉老头儿的小兄弟!”
    于是,“碧波神蛟”浦铮,派人专程往邵阳,邀“悦梅居士”楼羽。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两人,就在“九环庄院”逗留下来。
    匆匆数天过去,“九环庄院”来了一位身穿锦袍,颔留长须,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
    此人就是来自湘中邵阳的“悦梅居士”楼羽……
    楼羽见到“碧波神蛟”浦铮,哈哈笑道:“浦道友,您不愧是称主湘鄂水道的蛟龙……江南武林传闻,‘蛟龙’又邀来一条‘白玉龙’,把‘南岭门’杀个灰头土脸……”
    石鸣峰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之事,已不腔而走,传遍江湖,“白玉龙”三字,震撼江南武林。
    是以“悦梅居士”楼羽,见到“碧波神蛟”浦铮,就说出此话来。
    石鸣峰和候乙两人,也在大厅上……石鸣峰听到此话,脸上微微一热。
    浦铮就把石鸣峰、侯乙二人,替“悦梅居士”楼羽引见介绍一番。
    楼羽笑道:“原来酒中称雄的‘杯中神游’侯道友,也在‘九环庄院’,幸会,幸会……”
    目光移向石鸣峰时,惊愕不已,道:“这位就是‘白玉龙’石少侠,那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了……”
    接着问道:“石少侠师承‘摩天神龙’向公瑜向道友?”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是的,他老人家正是石某师父。”
    石鸣峰回出此话,心里却是暗暗感慨不已……
    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不能提出自己另外一位恩师“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以酒替茶……此刻解下大葫芦喝了大口酒后,向“悦梅居士”楼羽问道:“楼道友,你如何知道咱醉老头儿这个小兄弟,‘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之事?”
    楼羽道:“江湖传闻很快……石少侠剑毙狄松,不止是新化附近的邵阳,江南武林也已传遍此事……”
    浦铮接口道:“楼老,浦某邀您来‘九环庄院’就是跟您谈谈此事……”
    “悦梅居士”楼羽,慨然道:“江湖上恩怨缠结,连绵不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由于化十年心血的那份‘龙涎香雾’‘秘图’被夺,因而要报此‘一箭’之仇……‘云山樵夫,贾政,就首先丧命‘燕尾金棱”之下……”
    朝石鸣峰侧目一瞥,又道:“‘冥岛秃叟,狄松,衔师兄廖恺之命,要再次加害浦道友,却想不道狄松却先死在石少侠剑下……”
    “碧波神蛟”浦铮,接口问道:“楼道友,‘云海飘影’廖恺,已知这事?”
    “悦梅居上”楼羽道:“廖恺原来修禅养真‘坐关’五年,知道‘秘图’被夺之事,中途而止,派其师弟来湘鄂等地,并授予独门暗器‘燕尾金梭’……”
    侯乙接口道:“楼道友,‘南岭门,在湘鄂一带的情形,是由‘冥岛秃叟’所负责的?”
    “悦梅居士”楼羽道:“据楼某所知,‘南岭门’掌门廖恺,指派其嫡传爱徒‘玉哪吒’罗申,自豫地来湘鄂一带,伸展‘南岭门’中势力……”
    一顿,又道:“是以,如果说是负责之人,那是‘玉哪吒’罗申此人了。”
    石鸣峰听来暗暗嘀咕:“原来‘玉哪吒’罗申,已自豫东太康,来到江南武林!”
    楼羽又道:“罗申奉师父廖恺之谕,来江南武林,除了伸展“南岭门”中势力外,一面探听叛门弟子‘云中枭,陶森行踪,同时由师叔‘冥岛秃叟’狄松之助,剪除当初夺取‘秘图’之人……”
    “杯中神游”侯乙问道:“楼道友,‘南岭门’遭此一挫,折去一员大将,会不会卷土重来,再犯‘九环庄院,?”
    “悦梅居士”楼羽,沉思了下,道:“以眼前来说,似乎没有此一可能……‘云海飘影,廖恺自己坐镇‘南岭门”总坛,这里有他爱徒罗申,由师弟狄松辅助……狄松既丧命石少侠剑下,‘南岭门’在江南武林,已无出色的绝世高手……”
    微微一顿,又道:“‘云海飘影”廖恺,他自己也有一个顾虑……当初爱徒罗申,于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目睹‘魔神’戈青露脸,戈青又吸得‘龙巢地穴,中的‘龙涎香雾”
    一笑,又道:“老夫曾往闽中‘南岭门’总坛一游,据‘云海飘影’廖恺所说……当今天下武林最大的顾忌,就是二次露脸的‘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原来不想说的,却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朝向石鸣峰这边投过一瞥,道:“楼道友,武林传闻,昔年在‘魔神’戈青身上毁体断肢的,并没有‘云海飘影’廖恺一份……廖老头儿‘顾忌’些什么?”
    楼羽感慨不已,道:“当初鲁中徂徕山,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中,如果没有‘云海飘影’廖恺参与其事,可能‘魔神’戈青不会乖乖就范……他一加入,整个情形的演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以楼羽想来,这位手诛“冥岛秃叟”狄松的“白玉龙”石鸣峰,师门来历是一代剑木宗师,“摩天神龙”向公瑜的传人,是以接着又道:“当时‘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未曾断下‘魔神’戈青肢体之一,但却取走戈青随身兵刃‘湛玉宝剑’……”
    石鸣峰听到此话,心头一凛、一震……
    “原来恩师丢失的“湛玉宝剑”,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所取走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茫无头绪中,出现了此一线索。
    “杯中神游”侯乙,又朝石鸣峰瞥了一眼,接口道:“武家随身兵刃,不啻第二生命,‘魔神’戈青再次露脸,廖老头儿拿走人家宝剑,总应该有个交待才是!”
    “悦梅居士”楼羽,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侯道友,这也是廖恺所顾忌之处……以一位堂堂‘南岭门’掌门人身份,总不能把昔年得来的‘战利品’,又乖乖拱手还给人家!”
    “杯中神游”侯乙,大葫芦对准嘴,“咕嘟”大口酒送进嘴里,嘻嘻一笑,道:“楼道友,再次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如果要向‘南岭门’廖老头儿取回‘湛玉宝剑’,廖老头儿是不是肯还给戈青?”
    楼羽沉思了下,道:“这个,恐怕……”
    把话题移转,一笑道:“侯道友,这只是我等在聊谈中提到这件事……再次露脸的‘魔神’戈青,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处,岂会知道这把‘湛玉剑’的下落?”
    微微一顿,又道:“‘魔神’戈青既不知此把”湛玉剑,失落何处,就不会找上‘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向他索回此剑!”
    石鸣峰脸色落寞,并无一丝异样的神色,显现在他脸上。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又是“咕嘟!咕嘟!”
    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心里却在暗暗思忖:“蠢才,老家伙,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就在你面前,你还在说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处……你真是咱石兄弟的‘耳报神’,把这样一件重要事情,捎来这里‘九环庄院,!”
    “杯中神游”侯乙,这响“阿哈”冷笑声,听进“碧波神蛟”浦铮,和“悦梅居士”楼羽两人耳里,却似淋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不过两人可能却有这样想法……侯乙有“杯中神游”之称,整日梦入醉乡,那是他酒后一副“狂态”。
    酒醉心不醉……“杯中神游”侯乙,又把话题转了过来,道:“楼道友,照你刚才说来,‘南岭门,虽然折了一员大将,‘云海飘影’廖老头儿,也不致于找来‘九环庄院’,向海龙王采取复仇之策?”
    “悦梅居士”楼羽,对‘南岭门’‘云海飘影,廖恺,显然有若干的了解……
    缓缓一点头,道:“以后情形如何演变,也无法加以猜测……如果以目前来说,‘云海飘影’廖恺,坐镇闽中‘南岭门’总坛,显然是分身之术……”
    微微一顿,又道:“廖恺所密切注意的,是在再次出现江湖,‘魔神’戈青身上!”
    语气加重在“魔神”戈青身上,“杯中神游”候乙听来暗暗一怔。
    楼羽目注石鸣峰,又道:“石少侠虽然为了解救‘九环庄院’之危,除去‘冥岛秃叟’狄松,但这一只棋子,下得也是十分可惜……”
    侯乙殊感不解,道:“棋子……可惜……有何可惜之处?”
    “悦梅居士”楼羽道:“‘南岭门’乃是武林中极负声誉、势力雄厚的门派,剑毙掌门人师弟,显然跟‘南岭门’结下梁子……”
    微微一笑,又道:“石少侠年岁尚轻,日后踪游江湖,可能因而会带来很多不便。”
    “杯中神游”侯乙道:“咱石兄弟把人已宰了,可不能把尸体拼凑起来,就是拼凑成一堆,少了一口气,还是活不成……”
    眼皮一翻,又道:“楼道友,你这话说和不说都是一样。”
    “悦梅居士”楼羽,一笑道:“侯道友,老夫倒有一个折衷,补救之策……”
    “杯中神游”侯乙道:“死的已活不成,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悦梅居士”楼羽道:“侯道友,您这位石兄弟能将‘冥岛秃叟,狄松毙于剑下,依老夫估计,身怀之学足可与‘魔神,戈青,一较高下……”
    一指石鸣峰这边,又道:“石少侠如能将‘魔神’戈青截下,将其除去,老夫可以保证石少侠与‘南岭门’之间的恩仇梁子,一笔勾消……”
    石鸣峰听来殊感意外。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醉眼连转,眼皮直翻,嘴里接连几个“这……这……
    这……”最后才冒出一句后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碧波神蛟”浦铮,由于自己之事,牵累到石鸣峰结江湖恩怨,心里感到十分内疚……
    接口问道:“楼道友,何处可以访着‘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楼羽有条有理道:“至于寻访‘魔神’戈青行踪下落,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侯道友与他这位石兄弟同意,老夫可以将此事转知‘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
    “杯中神游”侯乙,从大葫芦里猛喝下两口酒,连连点头道:“同意……同意……咱醉老头儿代表咱石兄弟,完全同意……”
    侧脸一瞥,向石鸣峰道:“石兄弟,老哥哥说的没有错吧?”
    石鸣峰是个机智、与心理的成熟,远在他眼前年岁以上的年轻人……
    对“杯中神游”侯乙向楼羽所说的那些话,先是迷惑不解,但接着也就理会过来……接触到侯乙投来的视线,微微一点头,替代了回答。
    侯乙又转向楼羽这边,满堆笑脸,道:“楼道友,还有一件事,得要麻烦您啦……”
    “悦梅居士”楼羽问道:“不知侯道友所知何事?”
    “杯中神游”侯乙道:“烦您转知‘南岭门’总坛的廖老头儿,咱陪同石兄弟,咱们老哥小弟二人,赴闽中拜会……顺途可以探听‘魔神’戈青的下落。”
    楼羽含笑点头,道:“侯道友与石少侠两位,有此雅兴,老夫理当效劳……”
    微微一顿,又道:“闽中南平,虽然相隔这里甚远,不过,‘南岭门’中弟子,用‘响铃扎书箭’分驿投递,老夫将书函扎上‘响铃箭’,闽中南平的‘云海飘影’廖恺,很快就会知道此事。”
    话落,哈哈一笑……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满意足的“功德善事”。
    “杯中神游”侯乙,也跟着哈哈一笑……大葫芦对上嘴,又是大口酒送进嘴里。
    敢情,这位嗜酒成性的风尘侠隐“杯中神游”侯乙,从“悦梅居士”楼羽这些话中听来,此番结伴同行的这位小兄弟石鸣峰,对日后天下武林“祸”“福”两字,有举足轻重之影响。
    石鸣峰身兼两位师门……
    一位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杀,最后落个毁体断肢的“魔神”戈青。
    另一位,却是武林中,有一代剑术宗师之誉的“摩天神龙”向公瑜。
    石鸣峰为了完成昔年恩师“魔神”戈青遗愿,要收集遍散各地的肢骨,和随身兵刃“湛玉剑”。
    现在已知这把“湛玉剑”的下落,“杯中神游”侯乙为了要避免惹起意外的杀劫,就设法要了断这位小兄弟石鸣峰心愿。
    “悦梅居士”楼羽,离开“九环庄院”后,石鸣峰和侯乙两人,亦相继向“碧波神蛟”
    浦铮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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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游聪漠外古庙逢旧怨
    因为“公孙穴”的位置,是在左边脚瞳踝骨的内侧面,是人身重穴之一,如果吃敌人运劲一拿,就要全身瘫软,不省人事!好在冷霜梅的本领得自金光道人真传,精透内典,全身要害部位肌肉,都有自然伸缩之劲,就在甘翠莲指尖着肤,劲力未透的刹那,膝盖一抬,右足上提,左脚跟住一起,猛向甘翠莲右边太阳穴踢去,甘翠莲铁爪一拢,扑扑几响,把冷霜梅裤管抓破,腿胜划破四道血痕,可是她自己的太阳穴也被飞天魔女左足一贼,踢个正着,虽然有人皮面具挡了一挡,头脑也觉得一阵昏眩,踉跄后退几步,这一下谁也没有得着便宜,两个人都受了伤!冷霜梅飞出三丈以外,方才落地,叫道:“惭愧!我几乎败在她的手里!”
    甘翠莲功亏一赏,没有抓中冷霜梅的要害,凝了一阵,厉声喝道:“好本领!再比一百回合看看!”耸身直立,冷不防背后有人冷冷说道:“功夫练到这里,也算难得的了,得些好处便回手,快些走吧!”这一下突如其来,宛如鬼魅骤至,甘翠莲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后望,原来自己身后,不知怎的来了一个长身伟岸的中年人,赤红脸面,嘴长微髭,穿了一身灰布衣裤,却带点土头土脑,像个村汉,冷霜梅等三女看见了这中年人,异口齐声叫道:“大师兄,你来得好!快快把这魔头打发回去!”
    那中年男子名叫竺虬,他是金光道入的大徒弟,也是后来天池三怪里面的天残叟,(他后来因为苦恋师妹钱月霞,结果断了一臂)甘翠莲这时候已经立定心肠,把所有昆仑派门下完全当作敌人,哪里知道高低进退,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混账!你也是昆仑派的人,蛇鼠一窝,看抓!”
    嗖的一抓,铁钩般的右手玉指,猛向竺虬当胸抓落,谁知她这回触了霉头,甘翠莲铁爪一落,只听风声飒然,对方人已不见!
    她暗叫声不妙,正要撒臂回身,冷不防后颈一紧,颈骨下的“大椎穴”吃竺虬一把抓住,登时呼吸窒碍,接着身子似腾云驾雾般,直升起来,砰的一响,摔出五丈多远!
    甘翠莲料不到对方身手这样迅快,怒吼一声,身子向地上一撞,立即跳将起来,二次朝着竺虬猛扑,竺虬叫道:“再倒!”一闪一晃,也不知他用什么身法,左手一落,又是依样葫芦拿住了她的“大椎穴”,向外一抛,这回抛得更远,居然飞出五六丈以外,扑通摔倒,甘翠莲跌得浑身疼痛,几乎连骨头也散了!冷霜梅三女哈哈大笑,她想不到昆仑派有这样的能人,真个又羞又恼,竺虬已经高声叫道:“你的铁爪神功是厉害极了,可是后路的功夫还欠着呢,回去再练几年吧!”
    原来凡是练铁爪功夫的人,全副精力放在一双手爪之上,可是一利必有一弊,太过注重手抓,后路必然空虚,所以竺虬跟她动手,不动则已,一出手便抓甘翠莲的后颈,竺虬的擒拿功非常了得,武功造诣远在冷霜梅之上,甘翠莲如何是他的敌手?她被竺虬这样一说,知道自己弱点被人家握牢,再也不能够打下去了,忿然叫道:“很好,你们倚多为胜,我甘翠莲只要有三寸气在,必报此仇,再见!”说罢站起身来,飞也似的跑去了!”
    冷霜梅三人看着她的背影不见,方才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师兄,今天如果没有你,这场恶斗真个不可收拾呢!”
    一行四人返回星宿海不提。
    再说甘翠莲练了铁爪神功,寻仇不成,只和冷霜梅打个平手,结果还败在别人手下,真个是气愤填胸,恨不得就在附近找块山石,一头撞死,但是回心一想,自己辛辛苦苦的练了十多个年头本领,难道就这样不忍一时之忿,便牺牲了性命不成?而且学无止境,自己不过依照本门秘笈,练了十个年头,已经可以跟飞天魔女扳个平手,如果再用恒心毅力,苦练十年,自己的本领不难超过她,到那时候再次上巴颜喀喇山,岂不是可以扬眉吐气?甘翠莲想到这里,便打消了死念,离开了巴颜喀喇山,取道返回崆峒,哪知道她刚才到了崆峒山下,崆峒派内部却发生了一幕惊天动地的变化!
    原来崆峒派的门下,向来龙蛇混杂,良秀不齐,赤霞子在生之前,还可以仗着他的本领和威望名头,镇慑一切,崆峒派门下虽然有些野心勃勃的人物,当着赤霞子的面前,也不敢任意胡为,可是赤霞子一死之后,情形便大大不同了!”赤霞子临终之时,虽然把掌教大位传给自己的师弟玉虚子,可是玉虚子的本领名头,比起赤霞子来,却是差得多了!
    所以就在甘翠莲下山到星宿海去,找寻冷霜梅报仇的时候,崆峒派里面有两个长老,一个叫石道人,一个叫独尊者,居然聚合了一部分门人弟子,强迫新任掌教的玉虚子,把锁阳洞里面崆峒祖师秘传的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公开出来,原来这金关玉锁廿四式,是二十四个坐相不同的人形塑型,坐落在崆峒山绝巅玄冰凹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就叫锁阳洞,洞口设了两扇铁门,这铁门并不是用寻常钢铁铸造的,而是崆峒派开派祖师采取昆仑绝顶寒铁,混合五金精英所铸,坚固异常,任你运用莫邪干将一类宝剑,也不能够砍下一毫一未,铁门的锁匙和到锁阳洞去的路径,只有掌教一个人知道,掌教临死之前,才把铁门锁匙和锁阳洞所在地告诉给下一任教主,换句话说,这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坐功,只有做掌教的才可以练,据说二十四路坐功练成之后,可以祛病延年,无敌天下。
    不过历来崆峒派的掌教,除了开派的两三代教主之外,却没有一个能够练成功,话虽然这样说,这金关玉锁功如果练得三四成火候,也可以纵横天下了!石道人和独尊者两个人,窥伺本教瑰宝的金关玉锁功,已非一朝一夕,他们平日一向看不起玉虚子,尤其是他做了掌教之后,更加忿忿不平,居然当众鼓噪起来,玉虚子受了屡代租师的遗训,哪里肯把锁阳洞的所在和这种功夫的练法公开,立即一口拒绝,石道人和独尊者老羞成怒,居然一声断喝,跟玉虚子动武。
    玉虚子虽然是一派掌教,可是他的武功造诣和石道人、独尊者不过在伯仲之间,一交上手,以一敌二,当然相形见绌,力不相敌、可是崆峒派里面也有不少正直的门人,不屑这两个长老的行为,呐喊一声,纷纷上前,跟石独二长老这一派的人杀在一起,崆峒山上当堂展开了一场大混战,两派的人互相残杀!
    甘翠莲刚才返到山下,便遇着了本派两个同门,由他们的口里知道了一切,她的性情虽然怪僻,对邪正两个字还清清楚楚,听说石道人和独尊者两人纠众压迫掌教,不禁勃然大怒!甘翠莲对这两个长老,平日没有好感,因为这两个人十分鄙视自己,尤其是自己未曾毁容之前,独尊者曾经向自己调戏过两次,所以甘翠莲听了消息之后,暴怒如焚,立即展开轻身功夫,一阵风般跑到山上,果然不出所料,玉虚子和他手下一派正派门人已经到了生死倏关不容一发的境地!
    因为石独两人手下党羽人数太多,和拥戴掌教的门人,几乎成了四与一的比例,众寡悬殊,玉虚子这班人哪里能够应付得来?混战半日,已经有一半以上的门徒被叛变方面的人杀死,王虚子本身也中了两掌,如果不是石独二人存心要得瑰宝,准备生擒他逼问口供,玉虚子已经呜呼丧命了!甘翠莲才一赶到,立即加入战团,她在巴颜喀喇山得来的一肚闷气,正没地方发泄,一见了这样的场合,哪里还能够按捺得住?当下一声大喝,施展开铁爪神功来,利爪到处,便伤了四五人,有两个还被她抓中要害,呜呼送命!
    石道人不禁大骂,连忙转过身来,跟甘翠莲相斗,一边打一边喝道:“不要脸的丑妇!
    已故掌教传给你的功夫,你却拿来伤害同门!”甘翠莲哪里听他这一套,如疯如狂,铁爪密如狂风、掌力如山,向石道人疯狂打来,她一边跟石道人交战,一边留意四方八面,看哪一个叛逆门人逼近自己,立即飞身过去,伸手一抓,把他的天灵盖插上五个透明窟洞,惨死地上,然后立即飞身回斗石道人,似这样一连杀了五六个人,把石道人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可是甘翠莲的武功造诣,已经和他相差不远,而且又有狠辣的爪功,更奈何不了她,石道人只好拼出本身功夫来,缠住了她,苦苦相斗,独尊者突然在旁边一声断喝,袍袖扬处,打过一件暗器来。
    甘翠莲已经斗发了性,不管三七甘一,暗器风声一响,她立刻举手一拨,哪知道独尊者打出来的不是镖弩,竟是一支尺多长的铁管,里面贮满硫磷毒火,一中人身,或者撞落地上立即射出青蓝色的火星来,这种火是磷火,遇物便燃,如果被它烧着,就是烙伤了不重要的部分,磷毒深入肌肤,皮肉糜烂,不能医治,独尊者把这暗器改了一个名堂,叫做火龙神梭,甘翠莲不知底细,运用铁爪一击,只听扑扑两声,铁管立即破裂,管里贮藏的硫磷毒火,马上四下飞溅,甘翠莲的头发和衣服,当堂熊熊烧着!不单是她,连石道人的身上也冒出了几虚烟火,吓得他立即跳后,满地打滚,要把火焰压熄,情形十分狼狈!
    甘翠莲估不到自己着了独尊者的暗算,一声怒吼,带着满身火焰,向独尊者迎面飞扑过来,独尊者估不到她着了火龙神梭暗算之后,还是这样勇猛,不禁大吃一惊!他使的兵刃是一根纯钢龙头杖,立即把杖身一平,用个横扫千军的招数,扫了出去,哪知道甘翠莲双手铁爪向下一落,居然硬生生夺住杖头,独尊者急怒交迸,立即一脚飞起,踢向她的肋下,甘翠莲不闪不躲,哼了一声,挨了独尊者这一脚,双手夺杖往回一掳,独尊者握杖虎口立即崩裂,鲜血长流、再也把持不住,吃甘翠莲一把夺过钢杖,恰好有两个叛逆弟子飞扑过来,甘翠莲把钢杖向他们一抛,这钢杖怪蟒长蛇一般横扫过去,把叛逆弟子打得筋断骨折,扑通,倒在地上!
    独尊者惊魂未定,甘翠莲已经飞身猛扑过来,带着蓬蓬烟焰,当头飞到,犹如凶神恶煞,独尊者运足神功,起左手向她当胸就是一拳,甘翠莲铁爪如电,拳才递出,她已经五指一落,扣住了独尊者手腕,铁钩入肉,和身扑上,独尊者奇痛贯心,右拳砰的穿出,向甘翠莲胸口结结实实的捣了一下,可是甘翠莲的铁爪已经插进他的脑门,独尊者惨叫一声,登时眼珠突出,气绝毙命!
    石道人在地上一连滚了几滚,压熄火焰,可是头脸手脚已经烙伤了好几处狼狈不堪!他看见独尊者被甘翠莲的铁爪插死,堂堂长老,丧生在一个后辈的手里,不禁大惊!
    玉虚子断喝一声,飞扑过来,迎住石道人便斗,甘翠莲抱着独尊者的尸首,连翻几滚,压熄火焰,哈哈两声狂笑,把独尊者尸首一抛,又再跳起身来,追杀别的叛逆门人,石道人手下虽然有几十名党羽,看见甘翠莲铁爪功这样凶狠迅辣,真个连胆子也吓破了!哪里还敢交锋,纷纷逃走,石道人看见大势已去,立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转身飞逃,后来他带着一班党羽逃出崆峒山,跑到甘肃祁连山去,另外创立崆峒北派,这是后话,日后还生出许多事来,各位看下去便明白了!
    再说甘翠莲这次赶回山来,虽然及时制止了本派一场乱事,可是她和玉虚子两个人,受伤不浅,甘翠莲中了独尊者两下重手,又被磷火的伤了十几处,连人皮面具也烧毁,本来难看的面孔,更加难看,不过她的伤势虽然厉害,还可以慢慢休养复元,玉虚子却不行了,他中了石道人两下铁掌,又被独尊者的龙头拐杖扫了一下,内伤外伤十分沉重,何况这次叛乱死了不少门人子弟,都是本派精华,叫他如何不气!玉虚子自知不久于人世,当着残余门人的面前,宣布把掌门大位传给甘翠莲,还把锁匙和一卷路线地图交了给她,便自气绝身死!
    这时候的甘翠莲,要想推辞也推不来,只好默然接受了一切事物,不过经历了这一场乱事之后,崆峒的声势一落千丈,大不如前,甘翠莲却不管这些,她在埋葬了玉虚子之后,过了两个多月,便拿着王虚子遗留下的地图,独自一个到锁阳洞去,原来这锁阳洞是在崆峒山绝巅一个冰之洞内,经年被积雪所包没,不现半点形迹,如果没有地图,任你寻足一年也找不出来,甘翠莲冒着奇寒刺骨的罡,踏破穷阴凝闭的玄冰,终于找着了锁阳洞的人口,就在一片雪崖之下,她用铁爪功把冰雪抓了开来,现出铁门、铁门严丝密缝,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匙孔,甘翠莲把巨大的锁匙插进洞孔里,用力一旋,格噔两响,铁扇大大的打开来,现出阴森古洞!
    甘翠莲直入洞里,点亮了带来的千里火,四下一照,原来这山洞并不十分深逢,不过是一个冰雪侵蚀而成的缺口,只有三丈不到的深浅罢了!洞壁刻了不少文字,洞中竖立着二十四尊坐着的石像,石像的形态和高度,和生人一般无二,做着坐功,二十四个石像的坐功形式,无一雷同,石座底下还有说明文字,甘翠莲看见了这些事物,如获异宝!
    她知道这金关玉锁二十四式,是内功里面沟通天地之桥,性命交修的要术,她决心在这里逗留十天半月的光景,把这二十四式坐功完全参透,方才下山,甘翠莲便把铁门虚掩,自己坐在里面,仔细参详一切。
    哪知道武学这一门功夫,许多地方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是师徒相授,做徒弟的还要看本身的资质天赋,才可以领会师傅的教诲,活人传授尚且有不到的地方,何况是死板板的文字呢?甘翠莲在锁阳洞里,总共逗留了七天,眼看把带来的干粮吃完了,对这金关玉锁二十四式,还不曾参透一半,就在这天黄昏晚上,居然来了外敌!
    这外敌不是别个,正是早两个月聚众哗变的石道人,他带着自己一班党羽到了甘肃祁连山,草草安顿之后,立即起程回崆峒山,原来他做长老的时候,对这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心存窥伺,已非一朝一夕,赤霞子在生之前,一个人到锁阳洞去,石道人暗中尾随过两三回。
    不过他畏惧赤霞子的武功,往往跟踪了一段路,知道路程崎险,再继续跟踪下去的话,必定被赤霞子发觉出来,只好废然折回,虽是这样;他也约略知道锁阳洞的方向,这一次虽然叛变不成,石道人知道玉虚子受了重伤,不久人世,他在临终之前,必定要册立新的掌教,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候,自己正好混水摸鱼,石道人立定了这个主意,席不暇暖,便再次赶回崆峒山了卜他并不是奔向崆峒山的总巢,而是直奔向玄冰凹,石道人已是个老江湖人物,甘翠莲走过留下的痕迹,他一下便看出来,居然不费多大上大,便找着了锁阳洞的人口,石道人看见铁门虚掩,不假思索,用手一推,果然看见甘翠莲盘足跌坐在里面!
    石道人对甘翠莲的铁爪神功,本来很有几分忌惮,可是到了这个境地,再也不能够退缩了!甘翠莲看见推门而进的是石道人,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向石道人走去,石道人步步反退,一直退到雪壁的斜坡下,他霍然一声拔出身边佩剑来,喝道:“甘翠莲,我好歹也是崆峒派里面一个长老,你是个后辈弟子,不得无礼!””
    甘翠莲哈哈狞笑道:“你是长老!哼!你还有脸自称是崆峒派的人?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话刚说出,身子向前一耸,双爪一落,钢钩似的手,抓向他的面孔,石道人一扭头脸,反手一剑“斗换星移”,猛向甘翠莲胸口刺去、这是地煞剑的绝着,哪知道甘翠莲完全不怕这一套,铁爪一钩,居然把石道人的剑身扣住,另外一只手爪,闪电似的凿向石道人的脑门,石道人吃惊不小!好在他的功夫十分老练,“苍龙掉尾”,把剑往回一抽,居然在甘翠莲五指尚未收拢的一刹那,挣脱出来,趁着一抽之势,纵身后跳,可是左肩嘶的一响,道袍被甘翠莲的手爪撕掉了一大幅!
    石道人又羞又怒,手中剑寒光连闪,一阵嗤嗤破空之声,向甘翠莲左右连连进刺,这是他毕生的绝技、非同小可!甘翠莲双爪展开,猛攻硬打,石道人和她一连拼斗了三四十招,兀自守多攻少,甘翠莲一边运爪如风,向石道人着着进逼,一边潜心暗想七天以来,自己对于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坐功的运用,甘翠莲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这就是二十四式坐功里面,有不少和拳脚相通的地方,尤其是对于气达四梢的运用,更有不可言传的功效,甘翠莲突然把双爪一收,战法改变,起先她的双爪猛攻猛扑,赛似巨斧开山,铁锤击石,现在呢,却变了手舞足蹈,犹如醉酒一般,石道人不禁大疑,暗里想道:“奇怪,她这下是什么打法?”
    哪知石道人的念头才动,甘翠莲突然旋风也似的一转身,右手臂由左肋下倒穿出来,这一招本来绝对不能使出,就算使出来也不能够伤人,可是甘翠莲居然使出来了,噌的一声响处,把石道人的左边脸颊抓了四道血痕,接着又是一个旋风转身,反手一抄,执住了石道人背后道袍的下半截、运力一撕,把石道人一件道袍裂做两半,接着闪电似的,又向石道人的屁股钩了一爪,石道人估不到甘翠莲隔不到三个月,功力这样精进,哪里还敢跟她交手,连忙折转身来,负伤忍痛,飞也似的逃走,连滚带爬的下了玄冰凹,瞬息不见!
    甘翠莲估不到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坐法这样神奇、惊喜欲狂,心里面一阵高兴,连追赶敌人也忘记了!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追人,可是石道人已经没影无踪!甘翠莲只好把铁门关上,返回山下孜孜苦练,似这样的又练了三年,甘翠莲的武功大有精进,离开了崆峒山,开始闯荡江湖,不到一年,已经在西北荒凉之地,闯出了铁爪魔娘的名头,她仍然念念不忘跟昆仑派结下的仇恨,终于再次到巴颜喀喇山去,要找冷冷霜梅算账,哪知这一回冷霜梅并不在山,只撞着昆仑三妹里面的萧玉霜,不由分说,动起手来,铁爪魔娘以为萧玉霜是自己几年前的手下败将,自己不难在几个照面之间,把她收拾,哪知昆仑派门下的弟子,修持精严异常,比如派里一个弟子下山,跟人交手,吃亏落败回来,昆仑派的长老必定把这弟子召回,叫他招认出被人打败的情形,以及敌人武功特点,宗派门户,一切清楚之后,就叫这弟子再坐玄关,重新苦练,准备下次交手,能够雪恨,当日萧王霜和钱月霞两个败在甘翠莲的手里,受尽了金光道人的怪责,由这个时候起,刻苦练功。
    所以这次萧玉霜再遇铁爪魔娘,不慌不忙,把本门剑法使开来,一柄剑招术神奇,有如龙飞凤舞、甘翠莲一连和她拼斗了百余合,只能够扳个平手,却是没有法子取胜,斗到后来,昆仑派其他的弟子陆续赶来,甘翠莲知道不能取胜,哼了一声,便自转身逃走,萧玉霜并不迫赶,一笑而罢,甘翠莲估不到自己练了几年金关王锁功,也是徒然,非常失望,她又回到崆峒山上,再到锁阳洞去,仿照那二十四个人像坐式。刻苦研练,这时候的甘翠莲,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她在锁阳洞里足足练了几个月,方才出来,再次下山,她这次下山并不是再到星宿海去,找昆仑派的人报仇,而是到南疆、希望在西域结纳几个剑侠异人,引为臂助,将来向昆仑派寻仇,也有一个帮手,哪知道甘翠莲有一天到了南疆库鲁山附近,突然觉得身烧火烫起来,她不由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害病,立即走入山里,找到一个山洞,(即是她现在存身的山洞)盘膝坐下,打算运用内功法除病魔,谁知甘翠莲一运起气来,猛觉自己腰身以下的肌肉,渐渐麻痹起来,她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
    因为她练金关玉锁功时,一来没有内家高手在旁边指点,二来贪多务得,心急求进,强行用功,不知不觉之间,留了后患,中年以前,甘翠莲的血气旺盛,还不觉得怎样,后来年纪渐大,体力消退,这些后患渐渐发作出来了,好在她发觉还早,立即停止用功,在洞里一连休养了几天,身体方才渐渐复原,可是已经陷入半瘫痪的状态!
    什么叫做半瘫痪呢?原来甘翠莲在这一座古洞里面,在晚上的时候,身体虽然僵硬,但是阴气凝聚,还可以有限度的走动,比如在洞里来往自如,以至走出山洞一百几十步左右,也还可以,但是长夜过去,太阳一升上来,宇宙间的阳气一充沛起来,铁爪魔娘的下半身便形同僵石,定在那里,除了上半身仍然可以活动之外,下半截身子简直变成石头一般,不能转动,换句话说,铁爪魔娘晚上纵使怎样生龙活虎,举止如电,可是到日里,也会变成废人一个,所以她不敢离开这山洞,因为一离山洞,马上失掉了托庇的地方,万一遇见石道人手下一班崆峒北派的门人弟子,就要性命不保,但是不离山洞,又等于一辈子要坐监牢,虽然生在人间,也等同废料一样,甘翠莲就在这个环境之下挨了一十五个年头。
    直到伊丽娜带了天池三怪的离火剑和剑谱闯进来,铁爪魔娘无意中助了她一臂之力赶跑了伊丽娜的敌人,攫取了伊丽娜的剑和图谱,无意中发觉图谱里面好些坐功人像,跟崆峒山锁阳洞那二十四个坐着人像的姿势互相仿佛,解说也很类似,比起锁阳洞石壁文字的注释还要详细,自己许多年来,好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难,居然由这些图谱上得到答案,铁爪魔娘这一喜非同小可!
    伊丽娜又朝着她的肚腹间刺了一剑,把她多年来凝闭不通的环带经脉一下贯通,这两件事无形之中,都是成全了她,试问铁爪魔娘如何不喜呢?这就是她对伊丽挪改变态度的原因,伊丽娜听完了铁爪魔娘这一段出身经过的故事,觉得十分感叹!
    这时候的伊丽娜,对铁爪魔娘完全消除了恐惧的心理,她向铁爪魔娘笑道:“姑姑,你在这洞里住了一十五年,气闷之处,当然不用说了!可是这十五年之内,你怎样找寻吃的东西,和要喝的饮水呢?这里一望荒凉,什么人家也没有哩!”铁爪魔娘笑了一笑道:“傻孩子,我练的是化精为气,化气为神的功夫,接连几天不吃饮食,也是最平凡不过一回事,何况晚上我还可以走动呢,到外边捡些树皮草根,野山药一类东西回来,有时候运气好的话,打着几个鸟兽,更不愁饿肚子呢!”伊丽娜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怪人,心里十分惊讶!
    铁爪魔娘问道:“小妮子,我的话完全告诉你了,承你这卷图诀,使我在几天之内,可以脱离这牢笼似的石洞,可是你怎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你刚才说得不详细,还有好些不实不尽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啦!”伊丽挪脸儿一红,便把自己和史存明一段恋史说了,铁爪魔娘突然戾气满面,说道:“天下的男子汉,十个之中有九个不是好人!小娃儿,我一定给你出气,如果今后出去,撞儿那姓史的小子,我一定杀了他给你解恨,知道没有?”伊丽娜吃了一惊,说道:“杀了他吗?那那那,那个不可以啊!”
    铁爪魔娘厉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对他一片真情,他却一心一意记挂着那回疆郡主,还说不该杀吗?”伊丽娜低下了头,说道:“不,不,我虽然深深地爱他,他不过把我当做亲妹子一样,咳!这也难怪,我根本比不上孟丝伦郡主呀!”铁爪魔娘忿然说道:“有什么比得上与比不上,我就是不杀那姓史的小子,也要把孟丝伦抓来,将她的容貌毁掉了,叫她变成我这丑婆子一般,看看那姓史的小子爱她不爱!”伊丽娜不禁笑了起来,金弓郡主已经被清兵捉去了,今后能不能够跟史存明见面,事情还在未可知之数,何况连自己再见史存明的希望也很渺茫呢!甘翠莲看见伊丽娜笑起来俏脸很甜,好像初开的玫瑰花一般,不禁想起一件事来,向伊丽娜说道:“女娃儿,你现在孤苦无依,连家也没有了,不如就这样吧,我收你做徒弟,把武艺传给你,你如果有本领,那些坏人便不敢欺侮你,再不会有前几天像那些人贩子追逐你的事了,知道没有?”
    伊丽娜听说铁爪魔娘愿收自己做徒弟,不禁大喜,立即由塌上挣扎起来,就要叩头,铁爪魔娘却伸手把她一按,说道:“不要行礼!咱们崆峒派收门徒并不是这样的,不能够单单叩几个头,就算行了拜师之礼,我先传给你一点坐功,这是练本领的先决条件,过几天我的身体复原了,带你到崆峒山去吧!”伊丽娜唯唯诺诺,后来这一个天山上的牧羊女儿,终于成了崆峒派里面一个女侠客,跟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三个人互相角逐,这是后来的话,留为下文再说不提。
    说完了伊丽娜在库鲁山古洞里一段离奇遇合,现在得说智禅上人,史存明和金弓郡主这三个人了,且说他们三个人知道了香妃娘娘在清宫里殉节的噩耗,心灰意冷,便自离开京师的,金弓郡主孟丝伦的师傅飞龙师太,因为二十多年以来,她自己芹心独创的飞龙剑法,始终没有法子盖过智禅上人的雷电披风剑,羞愤难当之下,冲到雍和官里,跟雍和宫里面的喀刺血战一场,结果和红教的第一名手阿难陀尊者,同归于尽,智禅上人师徒埋葬了飞龙师太的尸首,便和金弓郡主三人,连骑西去,一路上征尘仆仆,披星戴月,日以继夜的走,两个月后,他们已经重新返到新疆口外,出现在哈密城以西的北疆大草原之上了!
    孟丝伦自从师傅惨死,香妃殉节之后,一路上精神恍惚,郁郁不乐,和以前的谈笑风生,脱略不羁判若两人,史存明看在眼内,暗里焦的,可是当着师傅面前,又不能向她说些什么亲密安慰的话。这一天他们绕过了哈密城,一路行来,不经不觉,夕阳西下,金乌潜形,天色已经晌晚,智禅上人坐在马上,东张西望,找寻牧民的帐幕,老禅师突然用马鞭向前一指,说道:“那边有一座喇嘛庙,咱们到那里求宿去!”
    蒙古新疆一带,喇嘛教十分盛行,规模宏大的喇嘛庙到处都是,譬如新疆的首城乌鲁木齐(现在称为迪化);便有好几十座富丽堂皇的喇嘛庙,每座庙都有喇嘛一到几百人呢!至于各地较小的喇嘛庙,真个是指不胜数,史存明望着师傅的马鞭方向一望,暮烟霭霭之中,果然现出一列红墙来,史存明不禁大喜,问道:“师傅,你要向喇嘛庙借宿吗?”智禅上人点了点头,说道:“这说不定,看情形再说吧!”
    三个人纵开辔头,望着红墙跑去,须臾之间,一座巍峨的喇嘛庙,已经呈现在三人的眼前,智禅上人来到庙前,翻鞍落马,山门内走出两个小喇嘛来,合十问道:“大师来找人的,还是来进香的呢?”智禅上人笑道:“我们不是香客,只是沙漠中的旅人,因为错过宿头,迷失了路,找不着蒙古包,逼不得已。所以向贵庙求宿了!”小喇嘛哦了一声,说道:“这个我们不能做主,各位还是请进去问问主持吧!”便把三人迎进庙门,来到一座佛堂里面落座,须臾之间一个中年喇嘛由外面走进来,向智禅上人合十一揖,说道:“主持做着夜课,小僧是这里的知客,据主持说,出家人住的地方,是十方抄化得来的,施主借宿一晚,算不了什么一回事,请喝过了乳茶,再到里面坐地吧!”这知客虽然是个维人,汉语说得十分流利,小喇嘛送进三杯灰暗暗的乳茶来,这是喇嘛款客之礼,史存明在沙漠里走了一整天,正要端起乳茶来喝,智禅上人袍袖拂处用手一拦,说道:“徒弟!这杯茶喝不得!”老禅师向哪知客喇嘛正色说:“贫衲跟贵庙里的主持素未谋面,不知冤仇何来,这几杯乳茶怎的下了迷魂药,请说!”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不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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