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狼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
    血!
    沿着大门口向里面洒落,地上全被杂乱的脚印覆盖着,二十几具尸体,被人家重叠的堆在院子里,那口古老的井口,有一块白布迎风飘展,上面有着拳大的血字,耀眼的落入每个人的眼帘。
    “铁血无门卜该歼。”
    “关山月——该死。”
    那几个血字落在铁血门兄弟的眼里,全都心里一沉,他们立刻明白了,铁血门的堂口遇袭了,乘他们办理老夫人丧事的当口,有入侵入这里,将这里全毁了,毁了铁血门的堂口,毁了铁血门守护的兄弟。
    云鹏的眼里含着泪,道:“是谁干的……”
    老布检视每个躺在地上的兄弟,半晌,悲凉的道:“没有一个活口。”
    关山月心如刀割,他望着凌乱的大院,碎落的大厅,心里仿佛有块重铅一样的沉重,他颓然的坐在那块横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清澈的眼底里,燃烧一股熊熊的怒火,望着死去的兄弟,不言不语——他心里像有万千的针戳着,像有无数的魂魄在嘶喊着,心底里无尽的呐喊,全是兄弟的声音……
    纪小湄悄悄地坐在他身边,道:“关大哥,别难过,刀头舐血的日子里,这种事总会碰上,那些兄弟不会白死,我们总要找出凶手……”
    关山月木然的道:“我明白。”
    纪小湄叹了口气,道:“出了问题,只凭个人的自责是解决不了事情的,我们除了安抚死去的兄弟外,还要追查出凶手。”
    点点头,关山月嗯了一声道:“我在想,凶手乘我们在办丧事的时候动手,他一定知道我们会在哪里遇伏,他这是为了连根拔起,让我们连连接受打击,此人当真好歹毒的心肠……”
    纪小湄叹息道:“一个复仇者的心是炽烈的,手段也就很辣……”
    云鹏喘着气,走过来,道:“当家的,善后……”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心里乱得很,你看着办吧!”
    云鹏沉思道:“兄弟的善后,我已处理好了,只是,少门主,我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我们……”
    关山月叹息道:“云鹏,别再检讨,我目前想知道的是什么人干的,他们有多少人,铁血门要将他们挖出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这里杀人的凶手。”
    云鹏嗯了一声道:“我和老布研究过了,来人的身手极高,我们兄弟全是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关山月嗯了一声道:“追出这个人来,我要亲手替兄弟报仇。”
    突然——
    鲁浪揪着一个黑衣汉子自门外进来,那汉子其貌不扬,一脸皮薄寡情之像,他被鲁浪狠狠地揪着,嘴里还大声嚷嚷地道:“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进来?”
    鲁浪啪地给了这汉子一掌,道:“进去再说。”
    云鹏一瞪眼,道:“什么事,鲁浪?”
    鲁浪怒声道:“这小子躲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偷看,这还不说,他居然还向我打听哪位是咱们的少门主,云大叔,我看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云鹏点头道:“放了他。”
    一松手,那汉子踉跄的几乎要栽在地上。
    云鹏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犹疑了一下,道:“郭山——”
    云鹏嗯了一声道:“郭山,咱们铁血门出了漏子,这种事别人避开都来不及,而你阁下,鬼头鬼脑的打听我们少门主,我想明白,你居心何在?”
    郭山哼一声道:“我是好奇,只想见见大名鼎鼎的少门主长的是什么样子,那也是基于一份好奇心而已,你们铁血门难道真的不讲理,连看一眼都不行?”
    云鹏面色一沉,道:“朋友,别睁着眼说瞎话,你是干什么的,你肚子里很清楚,今天,我姓云的没有心情和你蘑菇,如果你存心在这里搅合,哼,朋友,你是进错了门。”
    郭山冷冷地道:“你们家大业大,欺负我们善良百姓……”
    挥挥手,关山月冷冷地道:“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郭山嘿嘿地道:“还是少门主明理,你姓云的就太差了。”
    他一转身,右手忽然露了出来,老布站在那里始终没说话,此刻目光一亮,冷冷地道:“六指刀郭山——”
    郭山身子一震,要赶快离开,却被老布移身拦了下来,他双目一寒,面上突然如霜般的盯着郭山,道:“郭朋友,想走?”
    郭山嘿嘿地道:“你认错人了。”
    老布面上杀机一露,道:“不会错,咱俩在‘大通赌坊’里碰过一次面,那次你手风顺得很,连赢了我五十两银子,并且你还丢下—句话,这只是小场合,有兴趣还可以玩大的……”
    郭山想了想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老布哼地一声道:“六指刀在江湖上也是个狠角色,你不会无缘无故在我们的地面上露脸,再说这里离你地盘太遥远了。”
    郭山冷冷地道:“我路过这里,由于好奇……”
    云鹏嘿地一声道:“兄弟,别跟我斗心眼,我是这方面的老祖宗,妈的,你今天实话实说便罢了,如果你想玩他妈的花样,哼,看我不捏碎了你那身骨头——”
    郭山不屑的道:“你想压人?”
    云鹏怒声道:“我兄弟几十条人命都栽了,这仇海样深,你他妈的在这里装疯卖傻,朋友,你选错了时辰……”
    他心里对那些死去的兄弟,有着过度的愧疚和难过,那股火气实在无法压制下来,迈前一步,挥掌向郭山的胸口拍去,郭山虽然刀法还说的过去,拳脚就差了点,那一掌居然将他打的噔噔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愤怒的刚要站起来,云鹏已喝道:“躺下!”
    伸指点了郭山的穴道,郭山枉称六指刀,在云鹏手里真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动都动不了。
    他愤愤地道:“你……”
    云鹏恨声道:“谁?谁叫你来的?”
    郭山把头一歪,道:“不知道。”
    云鹏点头道:“你想装汉子,好,郭山,我先砍了你的双手,再抽你的筋,看看你嘴硬,还是身子骨硬……”
    郭山大吼道:“你敢!”
    云鹏冷冷地道:“有何不敢?兄弟,拿把刀来。”
    一个兄弟急忙解下背后的刀,还没送过去,纪杰已含笑走了过来,他瞄了郭山一眼,道:“云兄弟,何必费那么多事。”
    云鹏一怔,道:“纪老弟,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纪杰手里已多了个火弹,道:“云兄弟,我们霹雳堂的火弹威力,这位郭朋友不会没听说过,如果我将这枚火弹放在这位朋友的裤档里,点上引信,云老哥哥,你说,那结果会怎么样?”
    云鹏闻言哈哈大笑道:“屁股开花……”
    纪杰嗯了一声道:“不错,我相信这位郭朋友会变成个没屁股的人。”
    郭山变色道:“你……”
    纪杰冷冷地道:“对付嘴硬的人,这法子最灵。”
    嘴里说着话,那枚火弹已放在郭山的裤裆下,长长的引信拖在外面,纪杰顺手拿出了一根火柴……”
    郭山吓得魂魄俱散,道:“不要,不要……”
    云鹏冷冷地道:“纪兄,点上,炸死这龟儿子。”
    纪杰嘿嘿地道:“别急,我们郭朋友嘴硬不到哪里去,我相信,他会很识相的全部说出来,毕竟纪家的火药不是闹着玩的……”
    郭山叹了口气,道:“我说了。”
    云鹏哼了一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个俊杰……”
    郭山脸上火辣辣地,他苦涩的道:“你知道,我是‘大通赌坊’的人……”
    云鹏恨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知道我兄弟是死在谁的手里,哪些人干的。”
    郭山大声道:“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
    老布哼地一声道:“你最好说,否则,你挺不住……”
    郭山面色苍白的道:“大通的老板姓房,他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召集赌坊里的高手,乘你们去办丧事,而施以偷袭……”
    老梅咬牙,道:“房玄三,那只老狐狸……”
    要知老梅是赌的大行家,天下所有的赌门他都门道很精,而这方面的人头,他大多都认识,只要在赌行上混过的人,没有不知道老梅的。
    关山月一扬眉,道:“你认识他?”
    老梅凝重的道:“何止认识,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此人不但赌技天下闻名。剑法更是高明,在他的经营下,大通日进斗金,生意兴隆,可说是天下第一赌档……”
    关山月不解的道:“以他在赌行里的地位,与咱们铁血门应该没有冲突,咱们铁血门既不包赌也不包娼,他犯不着惹我们。”
    老梅想了想,道:“他也许被人指使……”
    老布双目赤红,道:“别管这些了,我们去砸他的赌坊……”
    关山月恨恨地一挥拳,道,“我要活捉房玄三!”
    老梅面上恨意无尽的道:“要找房玄三须去金和尚那里。”
    云鹏一怔,道:“金和尚,那个只会念经,却又近色的金和尚?”
    点点头,老梅道:“房玄三爱下棋,每天都和金和尚下棋。”
    关山月冷笑道:“好,咱们也下棋去。”
    黄昏。
    几只归鸦驭着阳光的碎影向东飞去,三棵大松树并列在那里,树影下,一个肥头肥脑的圆脸和尚正在聚精会神的凝注着石桌上那盘棋,他……金和尚似乎遇上了难题,被眼前的黑子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蓝袍老头,面上挂着一丝诡秘的笑意,目中尽是得意之色。
    金和尚摸摸大光头,饮了口老山茶,道:“阿弥陀佛,老衲又输了。”
    那老头嘿嘿地道:“输了吧,老金,咱们的东道……”
    金和尚摸摸头,道:“说吧,又要我杀谁?”
    那老头酷冷的道:“陶家的陶圣三……”
    金和尚啊了一声道:“陶老头不涉足江湖事,经营的金银珠宝生意,与你赌坊生意毫不相干,杀他,这有点不妥吧?”
    那老头哼地一声道:“他得罪了我的主,这是命令,本来指名要我动手,可是咱俩的老规矩,谁输了谁动手……”
    金和尚哼哼地道:“每次你都利用我……”
    那老头哈哈两声道:“谁叫你是我的伙计,伙计就要多做点事。”
    金和尚将棋盘一揉,棋子大乱,道:“咱们再来一盘……”
    那老头伸了个懒腰,道:“改天吧,我赌坊里还有事情要办。”
    金和尚沉思道:“郭山回来没有?”
    那老头摇摇头道:“这是我最不放心的事,照理,他应该回报了,这个人办事一向很牢靠,不应该有漏子,我不过是想了解关家在惨变下的动静,这本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倏地……
    金和尚推了推那老头,道:“老房,有人来了。”
    那老头一怔,道:“这里还会有谁来?”
    山道上,一个白衣银服的青年人,远眺近览的缓缓而来,他身法幽雅飘逸,眨眼间已走了上来,此人双目一瞄,呵呵地道:“二位下棋?”
    金和尚淡淡地道:“刚下完了,施主是来游山?”
    那年轻人摇摇头道:“不是。”
    金和尚一怔道:“不是游山,难道是……”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捉鬼。”
    金和尚更是摸不着头脑的道:“抓鬼?施主,你真会开玩笑,朗朗乾坤,何来鬼魅之说?施主,以讹传讹,也许你给人耍了。”
    那年轻人摇摇头道:“不会错,我问清楚了。”
    金和尚不解的道:“老衲在这里已有好几年,可没听说过哪里闹鬼。”
    那年轻人哈哈两声道:“真不幸,大师,鬼就在你眼前……”
    金和尚一愣,看了看四周,只觉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朗朗乾坤,何有异象?他淡淡地道:“施主,真会开玩笑。”
    年轻人双目瞄了蓝衣老头一眼,道:“这位老先生始终没开过金口……”
    金和尚脱口道:“他是个老怪物,不熟的人不说话,熟的人也不说话,说话的人一定是他最讨厌的人,他不跟你说话,表示还不太讨厌你。”
    那青年人淡淡地道:“待会儿他会觉得我最讨厌。”
    金和尚一怔道:“为什么?”
    那青年嘿嘿地道:“因为我爱说话。”
    金和尚哈哈大笑道:“好,年轻人,他也是个能人,我和尚最爱热闹,你先来杯茶,再玩盘棋。”
    那老头终于开口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的确,我的确讨厌你了。”
    那年轻人面上忽然一寒,道:“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了,房玄三,你真潇洒,杀了人,躲在这里下棋,这日子好清闲……”
    房玄三神情一变,道:“你知道我姓房?”
    那青年哈哈两声道:“大通赌坊的老板,无情杀手房玄三,不知道你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呢!可惜,往后的日子主不不好过了。”
    金和尚霍地站了起来,道:“你是谁?”
    那年轻人冷冷地道:“关山月。你不会没听过。”
    金和尚的身子一震,道:“铁血门之主,果然是那么年轻潇洒,我和尚闻名已久,可惜始终没照过面,嘿嘿,今日有机会能会会你,那也是我和尚平生快事。”
    房玄三冷冷地道:“和尚,咱们计划要改了。”
    金和尚哦了一声道:“怎么改法?”
    房玄三嘿嘿地道:“不杀姓陶的,改杀关山月。”
    金和尚嗯了一声道:“随你,反正我都要杀人,杀哪个都一样。”
    房玄:嘿嘿地道:“金和尚,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我老房可要先回赌坊,我相信你金和尚能应付的了。”
    说完,房玄三朝山道上移去。
    关山月淡淡地道:“房朋友,你是我的主客,哪能随便走了?”
    房玄三已移去丈外,嘿嘿地道:“我姓房的要走,没有人能留得下我。”
    关山月摇摇头道:“你太有把握了,可惜在铁血门眼里,你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这一路上,全给我的人堵住了。”
    房玄三变色道:“我不信。”
    关山月若无其事的道:“那你闯闯看。”
    房玄三的确不信铁血门有那么大的神通,他自恃武功高强,寻常的人哪会放在眼里,嘿嘿一笑,移身往山路上奔去。
    砰——
    当他的脚刚刚踏上一块石板的时候,一声轰然巨响已将他炸的翻滚而退,他满身满脸都是硝烟,若非是反应快此刻早被炸碎了。
    他颤声道:“火器——”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运气不好,刚好踏在火药上,这是霹雳堂的地药,杀伤力很强,房朋友再闯闯别的地方一—”
    房玄三恨声道:“姓关的,别逼人太甚!”
    关山月面上一冷,道:“说,是谁偷袭铁血门?”
    房玄三怒声道:“铁血门跟大通赌坊毫无牵扯,你们被偷袭了,问我干嘛?怎么,关少主,你在逼供?”
    长吸口气,关山月恨声道:“你知我兄弟死了多少?他们和你何仇何恨,你要置数十条人于死命?姓房的,你该死!”
    金和尚连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杀人是不对的……”
    关山月嗤之以鼻的道:“杀人是不对,你和尚杀过几个人……”
    金和尚嘴里念念有辞,道:“不多,不多,我杀了六七个……”
    天底下真有这种混蛋和尚,嘴宣佛号,口说杀人罪过,自己却杀了六七个,他——金和尚真是反穿皮袄装老羊,假出家之名,干尽天下恶事,这种事唯有金和尚干的出来。
    关山月点点头,道:“你很诚实,可惜是个杀人越货的花和尚……”
    金和尚摇摇头道:“我本来不杀人的,只喜欢玩玩女人,自从认识房先生后,我俩就下下棋,每次我输了棋就要帮他杀人,杀了人后,我又输,输了又杀……”
    长长叹了口气,关山月道:“好可怜的和尚,为了下棋杀人……”
    金和尚摇摇头道:“不可怜,我每天饮山岭之茶,食菜圃之根,这日子虽然粗茶淡饭,倒也过得清闲。”
    关山月心里一震,道:“原来是个痴和尚。”
    他忽然为金和尚难过起来,以这和尚的长相不应该是这种命,居然任由房玄三摆布,身为出家人不知不觉的干了杀人的勾当,这种人真可怜。
    金和尚嘿嘿地道:“痴和尚,愚和尚,呆和尚,笨和尚,反正全是和尚,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和尚会杀人,杀人像杀个鸡那么容易……”
    随着他那疯疯癫癫的话声,金和尚的右手忽然轻灵而幻化的向关山月抓来,谁说他痴,谁又说他愚,那一抓之式居然快的像一缕闪电,攻的正是关山月必救之处。
    关山月一愣道:“你!”
    他一沉身子,挥掌迎上,双方都使了全力,轰地一声,金和尚身子不过是晃了晃,关山月却全身气血翻涌,差点没被破了内肺。
    金和尚嘿嘿地道:“怎么样,我这个和尚的拳劲还不错吧?”
    关山月一时的大意,差点着了他的道儿,此刻他蓦然觉得这个金和尚才是个可怕的敌人,在你被他的言语愚弄后,不知不觉的被他的痴相所愚,然后,他会不着痕迹的给你一记狠招,若不是关山月反应能力高人一等,这一拳定会被打得当场吐血。
    关山月一吐气,道:“果然有一套。”
    在话语间,他已运起了血玉神功,全身的劲力都运集在右掌上,金和尚哪知道此人会血玉神功,一招得手之后,更不饶人,右手很快的向前切去。
    他沉声道:“无三不成礼,你再接这一掌。”
    房玄三大叫道:“和尚,用点劲……”
    他对这位金和尚的功夫了如指掌,那浑厚的掌力给了他相当的信心,他相信关山月能接第一掌,决接不下第二掌,他知道金和尚的掌劲会更加凌厉和无情。
    淡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关山月挥掌道:“我接着了。”
    他不闪不避,运起手掌硬接金和尚这一招,房玄三心里大乐,在他预料中,关山月应该避闪正峰才对,因为金和尚的掌力太浑厚了,哪知关山月不避正峰,硬要接下这一掌,那岂不是死定了?
    两只手掌迅快的交叠在一起……
    啪地一声,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震天巨响,关山月的身子只不过是略略一晃,而金和尚却抖颤起来,大喝一声,蓦地抽掌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玄三一愣道:“和尚,你怎么啦?”
    金和尚瞪着一双大眼,颤声道:“他……”
    下面的话根本没有他机会说出来,哇地一声,一道血箭喷了出来,金和尚的脸色刹时苍白,全身像触电一样的不停的哆嗦着……
    一昂头,关山月双手负在背后,道:“本来我还有饶你之心,想不到你下手这么狠,头一掌就要置我于死,金和尚,你只能自己……”
    房玄三上前道:“和尚,你怎样了?”
    金和尚颤声道:“我不行了。”
    房玄三不信的道:“那怎么可能,你不过是受了内伤,只要调理……”
    摇摇头,金和尚惨声道:“你不知道,他施的是血玉神功。”
    剧烈的一震,房玄三道:“血玉神功?”
    金和尚喘声道:“血玉神功有断命残魂的力道,是我这门功夫的克星,遇上这门功夫的,我和尚应该拔腿就逃,决不动手,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哼!”房玄三冷笑道,“我替你报仇……”
    金和尚颤声道:“老房,别乱动……”
    房玄三一怔道:“为什么?”
    金和尚叹息道:“你要保命,就别抢着动手?”
    房玄三闻言大怒道:“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对手。”
    金和尚点点头,道:“我对你的功夫太了解了,你虽然比我强一点,但决不会胜过我多少,关施主的功夫太可怕了,我知道,咱俩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哼嘿两声,房玄三冷冷地道:“别忘了,金和尚,我是以剑起家的……”
    金和尚喘的更厉害了,他颤声道:“我知道,你的剑法不错,可是,那要用内力逼气才能施出好剑法,你内力不如他,剑上决胜不了他……”
    房玄三怒声道:“放屁,金和尚,他妈的你是给他吓破胆了,别把他看成神一样,没有动手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
    随着话声,房玄三抽出了腰中的剑,他知道今天走不了了,虽然,铁血门只来了个关山月,他相信山道里一定埋藏了许多高手,今日铁血门是冲着他来的,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的,如果能毁了关山月,他相信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大通赌坊再没有敌人了。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终于要出手了。”
    房玄三嘿嘿地道:“我这是在拼命,想要捞个本。”
    点点头,关山月道:“想法很好,可惜机会不大。”
    房玄三嘿嘿地道,“机会要试的,我总要试试运气。”
    金和尚颤声道:“武功是没有运气的,一丝一毫都是日月累积的结果,你难道不明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
    房玄三怒声道:“住嘴,尚未交手,你凭什么妄论胜负……”
    “唉!”金和尚叹了口气,道:“我凭经验,凭冷静的分析……”
    房玄三气的脸色铁青,道:“妈的,金和尚,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我会用剑在你身上穿上个十七八个洞,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金和尚点点头,道:“那你就给我一剑吧,也省的我多开口。”
    房玄三吼道:“你以为我不敢?”
    这个人还真无情,说着当真回身一移身形,一剑往金和尚的胸口刺了过来,手法之快,的确称的上是高手。
    关山月——愣道:“姓房的……”
    他急忙移身挥剑阻止房玄三杀金和尚,剑刃在一翻间,已将房玄三的长剑给挑了出去,出手更快。
    突地——
    金和尚一声大喝道:“你找死!”
    他原本坐在地上的身子蓦地暴射而起,右掌迅快的切出去,在关山月身形尚未曳落的刹那,那一掌正好拍在关山月的左肩上。
    这一招太出人意料了,关山月此刻哪会想到房玄三杀金和尚,金和尚却借他出手救他的刹那偷袭关山月,这在常理是极不可能的事,愈不可能的事愈发生了。
    啪地一声——
    关山月左肩已挨了金和尚那沉重的一击,关山月只觉一阵剧痛传了过来,身子倏地自空中摔了下来。
    他在迅快的时间内稳住了身子,不解的望着金和尚,而房玄三却已运剑刺向关山月的肋间。
    闪颤的剑光已自关山月的手中颤起,点向房玄三的剑刃,叮然声中,关山月的剑已穿向房玄三的腋下。
    哎然惨叫中,房玄三反挨了一剑,在他胸骨间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一片血渍染满了他的衣衫。
    关山月恨声道:“金和尚,你好阴险!”
    金和尚苦涩的道:“我不这样,哪能伤你。”
    关山月冷冷地道:“我本来还有原谅你的意思,念你是个出家人,看在被人利用的份上,哪晓得你和姓房的在一唱一和,让我不去防备你,哪晓得你却分散我的注意力,而暗下毒手。”
    金和尚嘿嘿地道:“那一掌并没要了你的命。”
    关山月淡淡地道:“筋骨上是受了点伤,对我的功力影响不大,金和尚,你是否还有一斗的能力?”
    金和尚叹息道:“那已经是我全力的一击,再也无法和你动手了,老实说,血玉神功已破了我的内力,若不是功力已毁,这一掌至少能击碎你半条手臂。”
    点点头,关山月道:“我明白。”
    金和尚转头道:“老房,你怎么样?”
    房玄三面色苍白,道:“虽要不了命,却也够我受的。”
    金和尚黯然的道:“斗不过人家,就别斗了。”
    房玄三怒声道:“你要我束手就擒?”
    金和尚摇摇头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房玄三苦笑道:“没有。”
    金和尚目光望着远处,道:“刚才我俩一唱一和,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原以为可以合两人之力杀了他,结果只不过伤了他点皮毛,这种结果,说明了关山月的功夫高出我们很多。”
    房玄三的剑已垂了下来,道:“那又怎么样?”
    金和尚颤声道:“那就是告诉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房玄三一怔道:“哪条路?”
    金和尚苦涩的道:“死。”
    房玄三一呆道:“金和尚,你……”
    金和尚望着天边的云;道:“佛家对死的看法,并不觉得有何可怕之处,死是一种解脱,只是扔了一副臭皮囊而已,我和尚气数已尽,怨不得谁,可惜,你没参透,否则你就不会觉得死是件可怕的事了。”
    房玄三叫道:“和尚别做傻事……”
   

举报

第二十八章
    金和尚面上忽然闪颤出一抹红光,他双目瞪向空中,望着云空中翻腾的浮云,嘴角上漾起一抹夕阳后的余笑,将身上的僧袍整理了一下,端坐在地上,道:“怎么来,怎么去。”
    房玄三忽然扔了剑奔向金和尚的身边,道:“和尚,别死,我不能少了你。”
    金和尚惨笑道:“友情如流水,过了就算了,名利皆是空,老房,告诉关少主,偷袭铁血门不是你的主意,说出来,别憋在肚子里,也许会好受点。”
    摇摇头,房玄三泣道:“和尚,咱们再来盘棋……”
    金和尚摇头道:“人生如棋子,步步皆玄机,老房,咱们已错的离谱,不能再错了。”
    点头、拭泪,房玄三道:“我明白。”
    金和尚喘了两口气,道:“别哭,给我送终。”
    房玄三颤声道:“别死,和尚。”
    金和尚大笑道:“活着受罪,不如去死。”
    说完话,双目忽然低垂下去,只见他脸色由红变白,嘴角上已渗出了血渍,那庞大的身子在一阵抖动中,突然咽下了那最后一口气,身子缓缓倒下去。
    房玄三大叫道:“和尚,和尚!”
    关山月合掌行了个礼,道,“他死了。”
    房玄三木然的道:“是死了。”
    关山月冷冷地道:“和尚最后那句话你听见了。”
    点点头,房玄三道:“听见了。”
    关山月长吸口气,道:“我可以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可以拔剑再斗。”
    黯然的脸上有一抹哀伤,房玄三道:“和尚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
    关山月点头道:“好,看在和尚份上,我不伤你。”
    房玄三眼珠子一亮,道,“真的?”
    关山月凝重的道:“以铁血门兄弟二十几条的人命,你是非死不可,可是和尚最后那几句话提醒了我,你不过是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杀了你,只能泄心头之恨,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房玄三全身大震,道:“谢谢你,关少主。”
    关山月嗯了一声道:“别谢我,咱们双方是交换,两不相欠,你只要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便饶你这条命,不过,你不能玩花样。”
    房玄三叹了口气道;“少主,你知道,我是大通赌坊的老板,大通在这几年当中,能够一直领袖赌界,称得上第一家,黑白两道,俱不敢惹大通,主要原因是有人支持我……”
    关山月淡淡地道:“不用说,一定是仇亦森……”
    嗯了一声,房玄三道:“不错,仇先生是大通的幕后老板,大通每月进帐,三绝帮要抽去三分之二,在仇先生的关照下,大通一直生意兴隆……”
    关山月摇摇头道:“你的生意本来还可以继续做下去,错就错在不该偷袭我,铁血门是唯一不买仇亦森帐的人……”
    苦涩的一笑,房玄三道:“我是听命行事,大通离铁血门最近,仇先生认为如果乘你们和天水帮动手的时候,偷袭铁血门,不费多少力量,于是,仇先生就想到我……”
    关山月听到这里,沉思道:“你连络金和尚和大通的杀手,果然如仇亦森所料,将我兄弟全都杀了,老房,你没有让仇先生失望……”
    房玄三面若死灰的道:“仇先生并不满意。”
    关山月一怔道:“为什么?”
    房玄三想了想道:“仇先生的意思是在毁了铁血门的总堂之时,要我和金和尚乘势刺杀你,他相信令堂新丧,加上天水帮围杀你们,你们在疲惫之时,一定受不住这致命一击。”
    关山月双目一寒,道:“他料的没错。”
    房玄三摇摇头道:“与你为敌,并不是我的本意,所以老夫并没有施行第二次的攻击……”
    关山月笑了笑道:“那是你聪明。”
    说完,关山月转身往山道上行去。
    一愣,房玄三诧异的道:“关少主,你要走啦?”
    关山月连头都不回,道:“看在和尚的份上,我不杀你,主谋者仇亦森,我们铁血门自会找他算帐,你替和尚收尸吧……”
    他行动真快,眨眼间没有影子。
    房玄三如大梦初醒似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关山月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他是个老狐狸,跃身向一棵树上,朝山道望去,只见铁血门有数十个人纷纷往山下撤去,他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叫道:“和尚,和尚……”
    他用力摇着金和尚的身子,那和尚明明死了,此刻居然长吐口气,又悠悠而醒,他睁开眼第一件事,道:“怎么样,骗过他了?”
    嘿嘿,房玄三得意的道:“他毕竟太嫩了,你和尚装死,我俩一吹一唱,他果然认为咱们已不是敌人,仇先生真厉害,果然算准了这一着。”
    金和尚抹一抹嘴上血渍,道:“要装死并不容易,除了要用龟息大法,我和尚还咬破了舌尖,像震断心脉那样,才瞒过他,否则,以关山月的武功,要骗他也不容易。”
    房玄三嘿嘿地道:“好啦,别说你喘,你就胖起来了,快请他们出来吧,咱们还要两面包抄,姓关的决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一着……”
    金和尚站了起来,在那张下棋的石桌上一拍,然后用力旋转那张石桌,在一阵辘辘之声过后,突然现出一个地道,刹时,有人声自里面传出来。
    金和尚叫道:“仇公子,你们可以出来啦。”
    里面已有嘈杂的人声、步履声随着响起,只见仇独首先跨出地道,接着是银绝桑洪宇,还有三十几个劲装的佩剑汉子。
    房玄三拱手道:“果如帮主所料,他会找到这里,决不会想到咱们会在这里埋伏人手,咱们从后面杀过去,山下的兄弟守住出口,今日,姓关的插翅难飞……”
    他还要往下说下去,忽见地道里的人全站在那里不动了,所有目光全落在他的身后,他微微一愣,随着转身一望,只见关山月面上含笑,若无其事的倚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柄小刀,正在修着指甲。
    他颤声道:“你……”
    金和尚叫道:“妈的,老房,你怎么办的事?”
    关山月连看都不看房玄三一眼,道:“一个人要骗你,必须要七分真话,三分假话才能骗过别人,而你,连三分真话都没有,再说,当你知道我要走的时候,你面上有种诡秘的笑意,金和尚诈死,你没有一点悲伤,这些都不合常理……”
    金和尚不信的道:“你知道我诈死?”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这太容易了,只要修过闭气或龟息大法的人,要装死都不太难,唯要装的就是你嘴角上的血,自断心脉的人,由于手段过激,那口血应该是喷出来,而你是沿着嘴角流出一点点,我知道你是咬破舌头,想让我上当。”
    金和尚叹息道:“罢了,罢了,姓关的,什么也瞒不过你。”
    仇独见了关山月双目通红,他变色道:“关山月,你再狠,再毒,今日我兄弟全在这里,我相信,我们集全部力量围攻你,你也难敌众手……”
    银绝桑洪宇嘿嘿地道:“剁了他。”
    关山月不屑的道:“桑洪宇,你不会再有上次那么幸运,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明白,今天,你们这里别想走掉一个……”
    桑洪宇怒声道:“凭你?”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大叫,道:“关少主,先给这些王八羔子一点颜色看看。”
    他们根本不知道人藏在哪里,却有一团黑影朝他们射来,轰然声中,五六个逃避不及的汉子已被炸死在当地,那是剧烈的火器,稍碰即死的火器。
    仇独吼道:“妈的,你们用这玩意。”
    关山月哼地一声道:“仇独,你最好闭上嘴,这里全是霹雳堂的兄弟,惹毛了,你只有挨炸的份。”
    仇独瞄了那些死者一眼,道:“兄弟,我们还等什么?他的人躲在暗处,抽冷子扔个火弹,咱们就得死上几个,没几回,咱们全给那些火弹给毁了,如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大家毁了他。”
    三绝帮的少帮主仇独说了话,那就是下了命令,房玄三恨透了关山月,他首先仗剑冲了过去,道:“好,干他……”
    此人剑道上有绝顶的修养,剑光如一溜闪电的射了过去,身形快的更是炫人耳目,那强大的攻势,与先前那个样子完全判如两人。
    金和尚更是得理不让人,吼道:“兄弟,上吧!再不上没机会了。”
    他的双拳也如雨的擂到,强劲的拳风,刹时罩向那潇洒如昔的关山月,而关山月却如穿梭在空际的蝴蝶,已在这许多高手中跃闪。
    桑洪宇绝不放弃这种机会,挥手道:“上!”
    在他的喝声中,那些黑衣汉子纷纷加入。
    他们要在瞬间毁掉这个眼中钉,他们相信,铁血门的高手要援助关山月,决没有他们的行动快。
    连着两声火药声,又有十几个人被炸死在地上。
    而三道人影电光闪颤般的扑来,那是云鹏和纪杰,还有边跑边扔火弹的纪小湄,她的火力强大,果然给这些人极大的威胁。
    云鹏迅快的扑落,叫道:“妈的,这么多打一个!”
    他选上了桑洪宇,硬将老桑那攻击的势子给截下来,逼得老桑只好回身自救。
    纪杰已被六个黑衣高手拦住,而纪小湄却绕着全场游走,手里扬着火弹,她监视着那些攻击关山月的高手,不时地会发出那要命的火器。
    关山月长啸一声,剑如奔月般的射出,道:“杀吧!”
    眼前他仿佛又看见那一个个倒下去的铁血门兄弟,也看见父亲浴血的惨景,他眼里是一片血、一片恨,那桀骜的天性,使他出手再不留情,虽然他面对的是那么多强敌,他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剑刃给了他最好的发泄,十几个黑衣汉子全毁在血泊里。
    房玄三惨白的道:“好狠的剑法。”
    他毕竟全力抢攻,而对方那飘忽的身形始终捉摸不定,几乎每一剑都在落空中,而关山月的攻势如河水般的向他压来。
    金和尚额头淌汗,叫道:“妈的,他哪是个人……”
    不错,关山月的攻势已超越了人的能力范畴,每一剑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每一招都是深远而不可测。
    金和尚在闪动中,一掌拍向关山月的小腹,而房玄三抓住这仅有的一线机会,一剑如水银泻地般的戳向关山月的背后,快速的攻击力,果然是名家之手。
    关山月怒声道:“好。”
    他的身子在空中突然旋转起来,他舍弃了其他攻击的人,血剑和人已如箭簇般的拔空而起,迅快的穿过这些高手的攻击,剑芒如银光般的刺了出去。
    “哇——”
    空中暴响起那惊人而惨烈的嗥叫和颤吼,血雨如喷泉般的自空中洒落下来,所有围攻他的人连他人都没有看清楚,只觉三四团的黑影在空中翻覆。
    到底是谁挨了剑?仇独狂呼道:“他中剑了……”
    在那狂呼嘶哑的呐喊中,仇独突然面色苍白起来,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他这才看清楚,房玄三的肚子上穿了个大洞,人像坠落的石块叭地摔死在地上,一双眼珠子瞪的像牛的眼睛,绝望无助的望着空中。
    而更惨的却是金和尚。
    那锋锐的剑刃已穿过他的脑壳,一颗光秃秃的和尚脑袋上有个血洞,血水和脑汁混合着流下来,庞大的身子压在房玄三身上,两个人居然死在一块。
    这惨烈的一幕太令人寒颤了,所有围攻关山月的人全都吓得手脚软了,有人在悲呼中叫道:“妈呀!跑吧!”
    在一声喊跑中,那仅余的黑衣汉子,已哄地一声四散跑开,他们已忘了那些战友的死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快点离开这位杀手的目力范围。
    仇独吼道:“妈的,谁敢跑!”
    可惜,他的吼叫,根本发生不了多大的作用,那些人已被眼前血淋淋的惨景吓破了胆子,此刻他们再没有勇气回身再战了。
    关山月的脸铁青着,厉酷的瞪着仇独,道:“你怎么不跑?”
    仇独颤声道:“老关,别杀我……”
    他的心里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充塞着,一双手却在抖颤着惊恐的瞪着关山月,缓缓地往后退着。
    关山月冷冷地道:“仇独,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别那么没出息……”
    仇独咽了一下口水,道:“我……”
    砰然声中,云鹏已给了桑洪宇重重的一拳,桑洪宇嘴里喷着血雨,连滚带爬的跑到仇独的身边,颤声道:“仇少帮主……”
    此刻,那些跑掉的人已在半山腰上,他们仿佛被野兽追逐撕咬着,传来好几声惨叫,关山月知道,铁血门的兄弟没有放走一个该死的人。
    仇独伸手拉着桑洪宇,道:“老桑,挡他一阵……”
    银绝桑洪宇身形一个跄踉,居然被仇独一拉一推间,推向关山月的身前,关山月一脚将桑洪宇踢倒在地上,那沉重的一脚,已如重铅般的击在老桑的肋骨上,咯喇数声脆响,他已惨叫着倒在地上。
    在痛苦的颤抖中,他满嘴鲜血的道:“仇独,你……”
    仇独如丧家之犬般的向左边奔跃而去,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地方。
    关山月怒叫道:“站住!”
    仇独哪敢停下来,惨叫道:“原谅我……”
    一缕剑光如穿梭在空中的流电,向背上射去。
    咚——
    一柄冷剑已穿过仇独的胸中,将他钉在一棵大树上。
    惨叫中,他张着大嘴,瞪着眼睛,活活地被钉死在树上,血——一滴滴地自剑口处流在地上。
    纪小湄如梦初醒般,道:“关大哥,你……”
    关山月叹息道:“纪姑娘,你受惊了。”
    纪小湄长吐了口气,道:“不,我从没想到杀伐是这么残忍。”
    淡淡地一笑,关山月叹了口气,道:“与敌人交手,不能有丝毫的情绪化,有一天,当我们落在他们手中,他们更不会饶了我们,他们那种过激的手段,决不会比我们慈悲……”
    点点头,纪小湄道:“我知道。”
    纪杰望着被自己干掉的那些人的尸体,道:“这一仗他们几乎没有一个活口。”
    云鹏嘿嘿地道:“少主,兄弟们还在等着我们呢,他们早已没有耐性的在等待着最后的扑杀。”
    关山月点点头,道:“好,咱们立刻动身……”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地上,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有种热烘烘的感觉,所有的人都站在那大门口,他们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着一丝笑容,每个人都带着一丝忧伤和愤怒。
    银绝桑洪宇的手下个个肃默的站在两排,他们已知道他们的头头惨死在铁血门手里,在悲伤中,透着无限的哀思和愤慨。
    仇亦森的脸铁青的像罩上一层霜气,那么冷漠和无情,远远地,他看见一辆板车自外头驰来,在兄弟的吆喝中,那辆板车已驰进大院子里。
    一块黑布将板车覆盖着,还有两个脚自黑布下露出来,仇亦森的心开始往下沉落,像一块重铅般的压下。
    金绝费小清低声道:“帮主,别激动……”
    点点头,仇亦森嗯了一声道:“掀开……”
    那块黑布被两个汉子拉开了,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板车上有四具尸体,那四个人都是他们熟悉的朋友和兄弟,他们是那一战的牺牲者……仇独、桑洪宇、房玄三,还有金和尚。
    每个人脸上都露着惊恐和不安的神色,仇亦森心里有如被剑刃穿过一样,深深的刺痛着,他颤声道:“独儿……”
    可惜,仇独再也听不见父亲的呼唤,在这一刹那,仇亦森这位武林的霸主,忽然苍老了许多,难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很少有人能熬受的住,他眼眶中盈转着泪水,强自忍耐着那过份的忧伤,望着已没有知觉,不能言语的爱儿,全身都泛起了抖颤。
    费小清低声道:“帮主,葬了吧!”
    摇摇头,仇亦森坚定的道:“不,在没有活劈了关山月之前,我不准备埋葬他们,我要他们和姓关的一块上路……”
    他的声音是那么悲凄和坚定,一双眼眶子里尽是无情的杀机和怨恨,终于忍不住,那泪珠滚了下来。
    费小清苦涩的道:“那样不太好吧!尸身会腐烂……”
    仇亦森怒声道:“你认为我们还能等待多久?”
    金绝费小清一愣,道:“帮主,你的意思?”
    仇亦森嘿嘿地道:“别人怎么对付我们,我们就怎么报复他,关山月那个杂碎,他居然杀了我儿子,哼,我要挖他的坟!”
    费小清沉思道:“帮主,报仇不能急在一时。”
    坚定的哼了一声,仇亦森道:“就在今天!”
    他的话声一出,数百名三绝帮的兄弟全都发出了怒吼,他们早已激情愤怒,那无边的恨火烧燃着他们的心,在嘶哑的呐喊声中,他们的剑已拔出鞘来。
    “报仇啊,帮主!”
    仇亦森脸上闪现出一抹笑意,道:“看见没有,老费,我想饶过铁血门,兄弟们不答应,我们的血已沸腾,我们的剑已出鞘,在高昂的情绪下,是报仇雪恨最好的时机……”
    嗯了一声,费小清沉思道:“话是不错,我们总要有计划……”
    仇亦森痛苦的道:“我的儿子已死,老费,你跟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冲动过,任何横逆我都不怕,我相信,咱们三绝帮不会输给铁血门。”
    费小清嗯了一声道:“这我明白。”
    仇亦森很有把握的道:“看着吧,今天就是姓关的死期……”
    话声一落,两道骑影已如空中的疾雷般自远处奔来,那是三绝帮的快骑,这两骑一进院中,立刻有两个骑士跃下马来,向这里奔来。
    仇亦森沉声道:“马三,怎么样?”
    马三是银绝的人,他满脸风尘的道:“启禀帮主……”
    挥挥手,仇亦森道:“别婆婆妈妈地,有话快说。”
    马三喘了一口气,道:“属下已打听清楚了,关山月杀了少主之后,已将人拉到‘落魂岛’上……”
    一怔,仇亦森诧道:“他去‘落魂岛’干什么?”
    马三嘿嘿地道:“属下听了一个传闻……”
    仇亦森双目奇寒的道:“说。”
    马三想了想,道:“听说关山月去落魂岛是为了他父亲留下的宝藏,有人传言关天威将所有财物全埋在那里。”
    仇亦森目中浮现出一丝奇诡之色,道:“好。”
    费小清略显激动的道:“帮主,你准备怎么干?”
    仇亦森沉思道:“我们也去‘落魂岛’。”
    费小清犹疑的道:“帮主,真的要去?”
    嘿地一声,仇亦森狠狠地道:“难道,我们要放弃……”
    费小清苦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去‘落魂岛’要经过一片水路,我们不擅水战,如果在水面上和对方相遇,嘿嘿,我怕咱们的人……”
    仇亦森嘿嘿地道:“别担心这个,我立刻通知天水帮霍一刀,听说这老小子上次栽了跟斗,如果我通知他联手去对付姓关的,嘿嘿,他保证会在水里给姓关的一个下马威……”
    费小清想了想,道:“可靠么?上次你请他们天水帮的兄弟修理关山月,情形怎么样,老霍并没有将情形告诉我们……”
    仇亦森嘿嘿地道:“霍一刀爱面子,栽了怎么说的出口……”
    费小清嗯了一声道:“那好,既然帮主这么有把握,我就叫兄弟去准备,咱们立刻出发,去‘落魂岛’找姓关的……”
    点点头,仇亦森望着仇独的尸体,道:“告诉弟兄,那里有一笔大的财富在等着我们,只要杀了关山月,弟兄就是那笔财富的主人……”
    费小清移身道:“好。”
    仇亦森用手将仇独圆睁的双目合上,道:“孩子,等着吧!爹这就给你报仇,我会提着姓关的头来祭你!”
    愤恨的话声传出老远,那样低沉,那样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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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湖面上的风强劲的刮着,那水波翻荡,岸边的柳树摇曳的在水里溅起了浪花,呼啸中,七艘快船自岸边启航了,仇亦森安排的船只都经过精挑细选,船夫更是粗壮有经验的汉子。
    落魂岛如一团黑影般在水之一角,远远望去,翠绿的如泼墨彩画,遥远的如水中倒影,黑压压一片,阳光早已隐在云絮后,天有些黯下来。
    五百多名金、银、铁的汉子,已鸦雀无声的坐进了他们预先排定的船只上,七艘船在仇亦森的号令下,浩浩荡荡的向那目标进发……落魂岛。
    费小清环视了各船一眼,道:“瓢把子,天水帮的兄弟跟咱们哪里会合?”
    仇亦森沉思道:“他们由前岛进袭,我们由岛后混进去。”
    费小清犹疑的道:“霍一刀可信赖么?”
    嘿嘿一笑,仇亦森面上有股得意之色,道:“老霍是个最能分辨利害关系的人,我通知他的事,他不会不办,如果今日他临时抽腿,嘿嘿,日后天水帮在两河之间就别混了。”
    七艘快船很快的往湖心荡去,他们迎浪行进,已一字排开,但见船上刀剑分明,有黑衣、银衣、金衣装束的汉子,表示他们是属于银绝、金绝和铁绝的手下,他们很整齐的坐在船的两旁,慢慢地向前进发。
    仇亦森环目四周,突然雄心豪情大发,只觉自己应当成为武林之王,凭自己这些手下,他相信铁血门将不堪一击,他仰望着江河之水,嘿嘿地道:“我要拿关山月的人头,祭我的独儿……”
    他想起爱子仇独惨死在关山月手中,心里那股恨意就如河水般的流泻下来,一脸凶戾的杀机展现出来,牙齿顿时咬的格格直响。
    费小清嗯了一声道:“很快,咱们就能替少帮主报了仇……”
    仇亦森恨恨地道:“还有多久可以上那岛上?”
    费小清想了一下,道:“据属下估计,咱们上岸正是天黑之际,铁血门只顾着挖掘宝物,决想不到咱们会突然偷袭他们。”
    点点头,仇亦森嘿嘿地道:“好。”
    话声一落,远处突然飘来一艘快船,船上站立着好几个汉子,个个都稳庄有劲的站立在船头上,费小清面上一冷,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
    只听那艘快船上,当先的汉子,道:“我们是霍一刀的手下。”
    费小清松了口气,道:“霍帮主可有事交待?”
    那汉子高声道:“霍帮主命在下传话给你们,贵帮兄弟分乘七艘船浩浩荡荡地这样去落魂岛,只怕瞒不过铁血门……”
    费小清嘿嘿地道:“贵帮主的意思……”
    那汉子大声道:“请分两路,四艘船跟在我们后面,另三艘,也就是仇帮主那艘带头,直往岛上。”
    仇亦森想了想,道:“霍帮主想的甚是,我们就这么办。”
    他立刻命身后的四艘船跟随天水帮的后面,分作两路向前进发,跟随在天水帮后面的全是铁绝和银绝的弟子,他们在三绝帮追风太岁的率领下,紧迫着前面那艘船不放,而仇亦森的船已离他们渐渐很远……
    忽然,水面上出现了数十个水夫,这些水夫俱是精通水性,在水里如浪里白条般的奋勇善战,兵分数路,向那四艘船的船底游去。
    追风太岁是这四艘船的负责人,一见水里出现数十个水夫,心里尚在猜疑,只听船底下传来咚咚之声,他怒声叫道:“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四艘船上,通水性的固然有几个,但,不是人人都会水性,这些人大半是旱鸭子,一见有人在破坏船底,登时慌乱起来。
    刹时,有人将暗器掷向水里,可是对方的身手俱如水中之鱼,一点浪花就没了身影,此刻船在河心,这些人真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苦,顿时,船身摇动,已有几十人跌进水中。
    追风太岁吼道:“妈的,你们是什么人?”
    前面那艘领头的船,先前那个汉子嘿嘿地道:“霍帮主要请你们洗个澡,然后喂喂这里的鱼……”
    追风太岁一震,道:“老霍出卖了我们……”
    这四艘船瞬快的被弄沉了,三四百个三绝帮的兄弟俱在水中挣扎,天水帮的水夫立刻在水中追杀他们,只见人头翻动,惨声连连,血水染红了河面。
    黑云已堆满了空际,岸边上的风一直在呼啸着,蒙蒙的雾气使落魂岛和河面上有如罩上一层灰纱,云鹏站在河岸上,已隐约地听见了浪声,他极尽目力,仅能看见三点黑影,他兴奋地道:“来啦!”
    关山月淡淡地道:“别急,老霍还没来呢。”
    不多时,霍一刀已带着数十个兄弟转了过来,云鹏嘿嘿地道:“霍兄,怎么样?”
    霍一刀哈哈两声道:“我已命兄弟们去解决四艘船上的敌人,老仇他决没料到我会唾弃他,此刻,他一定还不知道他们的人已折损了一大半……”
    云鹏嗯了一声道:“他们会在这里上岸么?”
    霍一刀想一想,道:“这里上岸最理想,我们的人守在这里伏击,最理想不过,除非……”
    关山月淡淡地道:“霍兄,有话尽管说。”
    霍一刀想了想,道:“这岛上是苗家的天下,除非老仇和苗家有关系,否则咱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万无一失……”
    云鹏沉思道:“我也听说过,落魂岛是苗家的地盘,不过,他们从不涉及武林恩怨,我想他们不会管咱们的事……”
    关山月双目一寒,道:“咱们还是要防着点,叫弟兄们守住各个山路,免得临时出了差错,那时候,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老梅移身道:“我去吩咐兄弟……”
    蓦地——
    半空里响起一声惨叫,只见两个兄弟连滚带爬的向这里踉跄而来,云鹏跃身拦着,道:“什么事?”
    只听一个喘声如雷的汉子,道:“有鬼!”
    云鹏叱道:“胡说,光天化日哪来鬼?”
    另一个变色道:“真的,我看见一个女鬼……”
    关山月双目在黑暗中略略一瞄,他冷冷地道:“朋友,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随着他的话声,只见三个全身花衣的少女有若空中翻腾的鹰隼般向这里射来,她们全身花红衣衫,个个梳着隆隆发髻,虽然长的都很甜美,但却个个具有悍相,霍一刀首先变了颜色,脱口道:“苗家三朵花……”
    苗家三朵花在落魂岛是相当有名的,她们个个赛花似玉,武功高绝,岛上的人无不对她们敬畏有加,苗家老大苗玉伶、老二苗玉凤、老三苗金花,三朵花向来是手段辣狠,出手都不留情,又有苗氏三煞之称。
    苗玉伶冷笑一声道:“老霍,苗家待你不薄,你的那些儿郎经常到我们岛上留连,作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看在你霍老大的面子上,可是,你今夜,千不该,万不该,将铁血门的人引来这里。”
    霍一刀拱手道:“苗姑娘言重了,我兄弟蒙您照顾,兄弟心里一直十分感激,今夜铁血门借贵岛办点私事,尚望姑娘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嘿嘿……”
    苗玉凤冷笑道:“老霍,你的面子不够响,也不够大,今日我姊妹不会在乎谁的面子,我们只要姓关的给我们—个公道。”
    说的霍一刀满脸通红,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
    关山月淡淡地道:“苗姑娘跟在下好像有点误会。”
    苗玉伶冷冷地道:“你就是关山月?”
    关山月点点头,道:“不错。”
    苗玉伶冷冷地道:“仇独是你杀的?”
    点点头,关山月嗯了一声道:“没错。”
    苗玉伶冷声道:“你可知他和我的关系?”
    摇摇头,关山月道:“他没说,我也没有问。”
    苗玉伶脸色铁青,恨声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关山月心里一震,道:“苗姑娘,我只能说遗憾,仇独,那个人已没有理性,恶事可说是做尽了,我对他出手,也不过是顺乎自然,为武林除去一个公害而已。”
    “住嘴!”
    苗玉伶怒声道:“杀了人,还要说那么多理由,关山月,由这点便可看出你是何等的恶劣,今日,你们上了落魂岛,那是自己送死,怪不得苗家的对你们不客气。”
    老布哼地一声道:“姑娘,人总要有个是非善恶的观念吧!仇独是块什么料?我想你心里明白,这种人你不嫁还是你的福气。”
    苗金花叱道:“我大姊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老布愤愤地道:“苗家不过是武林一脉,有何高人一等之处,令姊说话,别人不能说话,小姐,你是谁呀?”
    苗金花叱道:“狂徒,这里是落魂岛,落魂岛是苗家的天下……”
    老布哼地一声道:“天子脚下也是一样,凡事总要讲个道理,你们三位姑娘,见面就来狠的,别当别人都是软骨头,有的人是不吃这一套的。”
    苗玉伶面上忽然罩上一片杀气,道:“金花,这个人多嘴多舌,在这里很讨厌,如果你不嫌手脏,就替我给毁了他。”
    别看苗金花是三姊妹中最小的,那股刁钻和桀骜是一向很出名的,老姊的一句话,无异是一道圣旨,她居然闷声不吭的突然一张口,一蓬银光有若花雨一样的向老布全身射去。
    双方距离很近,而且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老布虽然闪的很快,还是被那银光射到左臂上,老布哼地一声,知道已中了对方的暗器,只觉整条手臂全麻了。
    他大哼道:“针里有毒……”
    苗金花冷嗤地道:“口里九命针,是苗家祖传的功夫,除了我们苗家,无人能解其毒,看样子,这种针对付你这种狂人最管用,你要是聪明点,立刻跪下求饶,也许还能挽回你那条命。”
    布衣刀客双目一合,突然仰天一阵狂烈的大笑,这一笑,顿时将苗金花笑的愣在当地,她曾遇上许多狂妄嚣张的汉子,没有一个中针之后,不愁着苦脸的向她索取解药,而布衣刀客不仅不畏惧这死亡之针,居然还有种揶揄般的狂笑,她愣愣地道:“你笑什么?”
    老布哼地一声道:“天下苗家才能解针毒,姓苗的,你以为我真会怕了你的毒针,告诉你,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要我老布向你求饶或索取解药,呸,你在作梦!”
    苗金花哼地一声道:“那你等着死吧!”
    老布冷冷地道:“姓苗的女人,这毒要多久才会发作?”
    苗金花想了想,道:“那要因人而异,你如果功力深厚,也许能维持两个时辰,如果功力大泄,那就很难说了。”
    点点头,老布道:“够了。”
    苗金花一怔道:“什么够了。”
    老布长吸口气,道:“只要能维持两个时辰,在时间上已足够了,此刻在落魂岛,我铁血门兄弟要和三绝帮的仇老贼决一死战,我只要能尽一分力,死了并不足惜。”
    这一番话说的群情激动,热血沸腾,苗金花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条汉子——”
    苗玉凤噗嗤一笑道:“怎么,小妹,你又有点同情人家了?”
    苗金花低声道:“二姊,咱们苗家刚烈倔强,忠义节烈,佩服的是真英雄,铁血汉子,这个人中了毒针,还念念不忘和仇帮主的拼斗,可见得他是个有血性的男儿,我许久没见过这种人物了,值得叫我佩服……”
    苗玉风格格地道:“那你就给他解药呀……”
    苗金花忽然满脸羞红起来,道:“这不可以……”
    苗玉伶面上一冷的道:“你俩别忘了是要替仇独报仇……”
    苗金花忽然昂头,道:“老姊,这是一命还一命,铁血门的人已中了我的毒针,眼看着活不成了,咱们见好就收……”
    苗玉伶忽然跃身过来,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汉子?”
    苗金花羞红的道:“姊……”
    苗玉伶凝重的道:“我要你说实话,我已失去了未婚夫,那已成为事实,想挽回也办不到了,但,你不同,你是我们苗家的么妹,掌上明珠,父母的宝贝,如果你喜欢他,就告诉我,我必须要为你的终生设想。”
    苗金花低声的道:“我……”
    她仿佛相当的害羞,“我……”了半天,摇头又点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苗玉伶是个过来人,她一看老妹子这种神态,心里登时就凉了半截,道:“妹子,你不后悔?”
    苗金花这回倒很坚定的摇摇头。
    苗玉伶叹了口气,道:“老娘曾交待我,三姊妹当中,数你最顽皮,心地也最好,也最任性,你性激,敢说敢爱,也敢恨,对儿女的婚事,娘一直由我们自己去选择,既然你看上了这个男人,老姊就替你说去。”
    她根本不理苗金花答应不答应,缓缓到关山月面前,双目含着一股冷艳的寒光,道:“关山月,你是铁血门之主?”
    关山月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苗玉伶道:“我代表苗家,要向铁血门提这件事。”
    关山月想了想道:“姑娘请说。”
    苗玉伶长吸口气,道:“仇独已死,我不会再嫁人了,这辈子我也认了,那是我的命,可是我妹子不同,她还年轻,还有往后的日子,今日,她喜欢上贵门的那位刀客,我代表我妹子要向这位刀客提亲。”
    关山月一呆,道:“这……”
    布衣刀客哈哈大笑道:“苗姑娘,我人都快死了,哪能再讨你妹子,这一仗,生死不知,咱们谈这种事,姑娘,这不是……”
    苗玉伶冷冷地道:“别忘了,这毒只有苗家能解。”
    布衣刀客淡淡地道:“生死由命,我并不在乎这毒针……”
    苗玉伶冷冷地道:“我妹子好不好看?”
    老布根本没想到她忽然有此一问,愣了一愣,道:“当然好看。”
    老布已浪迹江湖多年,虽然他风花雪月,烟花柳巷的进进出出,凭心而论,他还没有见过这么纯真无邪的女子,落魂岛的女子多情,是早已享誉江湖,他可没想到刚刚踏进此岛,即遇上这一件麻烦的事。
    苗金花听她说自己好看,真是心花朵朵开,不禁羞红的低下头去,两个手播弄着衣角,偷偷在笑。
    苗玉凤格格地道:“听见没有,人家说好看。”
    苗玉伶将苗金花拉了过来,在布衣刀客面前,道:“既然你不讨厌她,现在她就是你的人了,我代表苗家,将我妹子许配给你,你可不准说不,否则落魂岛的苗家就要与你为敌,非至全部死亡为止……”
    老布一呆,惶急的道:“这……”
    他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干脆,虽然江湖上对落魂岛的传闻很多,可是这儿女的事情,在他们眼里,也太简单了,他想说什么,可是当苗金花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深情的投注在这个热血汉子的身上时,他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苗金花突然蹲在布衣刀客的身边,道:“你别担心我会绊着你,你既然成了我的丈夫,我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苗家的女人就是这样,一旦跟定了这个男人,终生都不后悔……”
    老布深长的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有拒绝之意,可是他看见苗金花那种深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硬咽了回去。
    关山月忽然拿出一只玉镯,道:“苗姑娘,我代表老布……”
    苗玉伶伸手接过,道:“我明白,这是你们中土的订情之物,改日苗家也会送上一份礼物,关门主,我们的事就此拉倒,能为我妹子寻一个如意郎君,也不枉今日之行。”
    她将那只玉镯给苗金花套在手上,只听四周传来一阵欢呼,此刻铁血门的兄弟才看清,在满山遍野中,居然有数百个岛上的强悍汉子,全隐藏在树丛之中,若不是他们已化解了这场恩怨,铁血门不知道要损失多惨重。
    苗玉伶向四周挥了挥手,那些人在一阵呼啸中渐渐隐退,眨眼间,他们已消逝在黑影中,她淡淡地道:“这些都是苗家的子弟,个个奋勇善战,本来仇帮主要我们来打头阵,先杀杀你们的锐气,然后,他们便会借机追杀你们……”
    云鹏心底一冷,道:“如果苗家真要与我们为敌,这一战很难预料子。”
    苗玉伶叹息道:“可惜,我们苗家不能帮助你们,虽然我们已结了亲家,但毕竟和仇家也有一份关系,至于你们和三绝帮的事,我们不再过问……”
    关山月拱手道:“苗姑娘,谢了。”
    此刻已有人跑过来,在霍一刀耳边低低说句话,霍一刀嗯了一声,道:“关少主,三绝帮已登岸了。”
    苗玉伶淡淡地道:“他们选择渡口登岸,那是我替他们安排的,为了怕你们发现,所以我姊妹先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现在,咱们已不是敌人,你们要怎么办,全由关少主决定了……”
    关山月沉思道:“我们会先杀过去。”
    苗玉伶道:“那里我替他们安排在草屋之内,四周全是泥沼和陷阱,你们不适合和他们在那里交手,最好的办法能将他引出来。”
    老梅此刻忽然开口道:“少门主,他们如果守在草屋之中,我们还没进入里面,兄弟们就会先陷在泥沼里,所以咱们必须想个办法。”
    鲁浪大叫道:“师父,我有办法……”
    这愣小子每次在最后节骨眼上都有点子,他愣头愣脑的望了苗玉伶一眼,低声道:“苗家姊姊,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苗玉伶被她逗笑了,道:“你问吧!”
    鲁浪想了想道:“你那些草屋是不是全用干草编的?”
    点点头,苗玉伶道,“不错。”
    鲁浪精神一振,道:“你们在那里训练手下,专门为他们筑的临时屋子,如果那里很干燥,我就有办法逼他出来。”
    苗玉伶笑道:“你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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