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丹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冤家狭路
    这些时候来,梅采华搜访敌踪,伸雪当年梅家灭门之仇,抛头露面,经过各种场所,已经将她磨练成一个“老江湖”……
    是以,梅采华也是十分老练,身形匍伏刹那,不忘如何诛毙仇家之策……再次按下铁琵琶机簧,一响“嗒”的声起,又是一枚“凌芒穿云针”,电射而出。
    这次梅采华出手,十分乖巧……
    这枚“凌芒穿云针”,出自铁琵琶胆,不走上、中二路,却由桌底下直穿过去。
    “千臂黑煞”吕友竹,虽然怀有一身很好武技,但此刻,正值酒意深浓之际,眼神昏花,桌面挡住视线,同时对方所出手的暗器,与众不同,而且距离不足五尺……任是大罗金仙,也无法闪躲。
    —响幼细清晰的“唰”的声,这枚“凌芒穿云针”,已结结实实扎进吕友竹的右腿。
    这种“凌芒穿云针”,看来小巧、幼细,却是利害非凡,专门克制“金钟罩”、“铁布衫”诸类混元气功横练功夫。
    “千臂黑熬”吕友竹,虽然剽悍横蛮,却也挨不住这枚“凌芒穿云针”。
    当堂“唉呀”一声,倒退数步!
    但,吕友竹不是一支“银样蜡枪头”,一点不含糊……咬牙忍痛,再也不吭一声……
    一双凶眼,暴出眶外,把手中这个有人高的古铜灯台,却当作“花枪”使用!
    腕把一起,“哗啦啦”声中,把圆桌掀起三尺,桌上那些怀筷碗碟,热酒热汤,直向梅采华的身上,飞舞而下。
    梅采华仇火焚胸,也不理会酒菜油腻,怀盏碎片割肉,“腾”的飞起一腿,把圆抬面扫出四尺外,“蹦’的抛向门外。
    “千臂黑煞”吕友竹,怒眼圆瞪,一声怒吼,把这枝古铜灯台发作“练子枪”,又作“齐眉棍”,旋风似的直掀过来。
    梅采华展开觉慧大师“素衣会”真传“铁琵琶”招数……拍、撞、拔、打、崩,跟吕友竹手中古铜灯台打在一起。
    一个报仇心切,一个心狠手辣,这一男一女就在精舍宽敞的客房中,照面交手起来。
    双方经有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门外掠阵把风的杨森,知道不能拖延时间,如果惊动进深禅房里的净空和尚,梅采华怕难能在吕友竹身上,了断这桩公案。
    但,室内激战中的两人,“千臂黑煞”吕友竹,却似一头闯柙之虎,势若疯狂,梅采华一时之间,也难能把他置於死地。
    杨森心念闪转,急忙掏出两颗铁莲子,把窗推开一面,一抖腕,“唰唰”两颗打了进去。
    吕友竹吼喝如困犬,把手中古铜灯台,抡转如风,迫得梅采华香汗淋淋,连连倒退。
    但,吕友竹却再也没有想到,窗外还有一个劲敌,在掠阵把风……
    铁莲子破空袭到,吕友竹才始惊觉,急忙来个纵身一跳。
    第一颗打中面颊……吕友竹仗着一身内功,并未受伤。
    第二颗袭来,袭中太阳穴……杨森出手腕劲甚猛,吕友竹立时感到晕眩了下。
    也就在吕友竹脑袋晕眩的短暂眨眼之间,手下略为慢了下……
    一响“当”的金铁交响声起,吕友竹手中古铜灯台,给梅采华铁琵琶一记硬招架上,断成两截。
    又是一响“嗒”的声起……—枚“凌芒穿云针”,自铁琵琶胆中,电射而出!
    梅采华这枚“凌芒穿云针”打出,吕友竹已闪避不及,袭中左肩上,鲜血直流。
    吕友竹一声怒吼,手中尚握着半截古铜灯台,猛朝梅采华面门打来。
    梅采华一矮身,闪过灯台之袭。
    吕友竹足一顿,已飞到窗台上……
    右肩一提,一响“哗啦啦”声,一列长窗,给吕友竹钢铁似的身体,撞个粉碎,飞身向外落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杨森突然出现……
    一声冷叱,道:“吕友竹,‘仙霞剑士’杨森在此,岂容你漏网脱走?”
    一缕莹莹金芒暴现,“真刚剑”分心刺到。
    吕友竹手无寸铁……
    于是——
    百忙之中,仍是心神不乱,把身一偏,让过胸口要害,右肩连气,迎向剑尖顶去,左手一记劈掌,直向杨森打来。
    但杨森手中这把长剑,并非等闲之物,乃是昔年“仙霞门”开山始祖至善大师所使用的仙家神兵……断金切玉,锋利无比。
    吕友竹右肩当上,“真刚剑”剑尖,刺个正着,一剑深入,足有三寸。
    吕友竹狂吼一声……
    杨林再是飞起一腿,踢中对方“丹田”穴!
    饶是“千臂黑煞”吕友竹,铜皮铁骨,一身横练功夫,挨上“仙霞剑士”杨森的一剑一脚,已轰然一声,倒出窗外。
    杨森疾如电掣,再补上一剑……剑锋落下,吕友竹尚未哼出一声,一颗活生生的脑袋,一劈两半,红的鲜血,白的脑浆,飞溅而溢。
    这个杀人不贬眼,积恶如山的“千臂黑煞”吕友竹,在“仙霞剑士”杨森剑下,将他超渡上路。
    梅采华身轻如燕,跃身一纵,也已飞出窗外……看到血溅七尺,横尸在地的吕友竹时,梅家灭门之仇,今日总算如愿以偿。
    杨森倏然想了起来,道:“梅姑娘,吕友竹之事,也已了断……华弟与冷姑娘,分途进入‘十普寺’后端,不知情况如何,我等快去接应!”
    梅采华一点头,道:“不错,咱们快去……”
    一阵脚步杂沓声,自远而近……杨森道:“看来是‘十普寺’中和尚赶来,我等暂且不必跟他们照面交上手,先跟华弟、冷姑娘会合后再说!”
    两人身形闪晃,上了瓦屋……
    才始飞过两重瓦面,突然人影一晃,上来两个中年和尚……
    这两个和尚,一名“了原”,一名“了能”,都是净空方丈手下得意弟子,两人负责巡夜……
    两人听到前面呐喊声涌起,又瞥见屋瓦上人影飞跑,於是急忙拔身上瓦,把两人去路截住。
    杨森一照面,立即施展快剑“摘星剑”剑法……
    一式“雪岭现虹”,举剑直刺了原。
    丁原狞声一笑,道:“何方鼠辈,敢来‘十普寺’撒野……”
    手中戒刀,一式“翻云覆雨”,横着一当,架上杨森剑脊,荡开宝剑……
    刀锋一展,反用一式“金雕展翅”,硬向杨森左肩劈来。
    杨森见那和尚,刀沉力猛,身手十分迅捷,不敢稍有怠慢……塌身矮腰,斜退半步,虎口含劲,把剑一提,招走“迅雷砸地”,向了原咽喉刺来。
    了原马步一浮,见对方宝剑,挟着—道烟烟金芒,电射而至,急忙纳胸吸腹,使个“苍龙掉尾”身法,一个盘旋……
    腕把一翻掌中刀一个“盘中斩”之势,向杨森中盘砍到。
    两人照面交上手,眨眼就是对拆了三招。杨森不敢耽误时间,要用速战速决快剑,把这和尚送上路……一声长啸,施展“天半朱霞”一招三式……
    第一式势如灰鹤展翅,向上一挑,看来似要砍了原和尚臂膊,和尚忙把双臂,往上一提。
    杨森腕把一翻,剑尖一沉,改走中盘……
    和尚急切之间,不及回过招来,脚下用个“逆水行舟”之势,向后—闪。
    杨森“天半朱霞”一招三式,连环出手,可虚可实,变化莫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倏然再一翻腕,剑式走可了原和尚下盘,截斩而至。
    了原和尚骇然一惊,急提右腿,正要用个“跨虎登山”之势,拔身蹿起……
    再快,也是晚了!
    寒光闪处,左腿齐膝以下,已和身体分子家……鲜血横飞,惨叫一声,了原和尚骨碌碌滚了下来。
    在杨森截下了原和尚时,那边梅采华也已得手……
    梅采华铁琵琶按住了能和尚……一踩“流水步”劈面踏进!
    手中铁琵琶一抡,直向了能肩背,斜拍过来。
    敢情,此一了能和尚,虽然见过不少世面,但这辈子还未曾见到过竟用乐器“琵琶”作兵器,不由大吃一惊。
    不敢用刀硬招架上,左脚—点屋瓦,庞大的身体滴溜溜一转,闪开铁琵琶之袭……
    刀花一绕,一招“流星飞坠”,直向梅采华的左腰扎去。
    梅采华错身挪退,腕肘一送,一式“西崩铜山”,铁琵琶向外一抡,一响“当”的声,铁琵琶正敲上戒刀的刀背上。
    了能和尚虎口震得发酸发麻,一阵火辣辣的发热,戒刀几乎崩飞脱手。
    就在这同—刹那之间……
    梅采华按下琵琶胆机簧,一响“嗒”的声中,—枚“凌芒穿云针”电射而出……
    这枚看来轻巧、幼细的“凌芒穿云针”,却是威猛,霸道非凡……准头不偏不斜,袭中了能和尚眉心,针尖连身,尽根没入脑门。
    这一来,就是有十个了能和尚,命也留不下来。
    杨森和梅采华二人,把了原、了能两个和尚,杀个一死一伤,却也不敢逗留,疾步往“十普寺”的里端进深处闯进……
    “十普寺”廊宇街接,占幅面积辽阔……两个摸黑走去,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梅采华悄声道:“杨少侠,华少侠和冷姑娘,从‘十普寺’尾端而进,如何不见他们一丝动静?”
    杨森沉思了下,道:“可能已入深进里面,我们走去会知道……”
    敢情杨森对这位“凌虹玉燕”瑜妹身怀之学,尤其她一套“如意三幻剑”剑法,不在“仙霞门”的剑术之下,已有了高度信赖。
    两人走向“十普寺”进深里端时,依稀中有金铁相撞之声传来……
    循着这响声音走去,声响惭惭嘹亮……进入一扇洞门,里面是座宽敞的庭院,金铁交击之声,就是从这座庭院中传出的。
    两人走近前看去,“凌虹玉燕”华瑜手执“紫玉剑”,跟“十普寺”方丈净空和尚,正打个难分难解。
    净空方丈后面边沿,站着不少和尚,个个凝神摒息,注视着庭院中此一打斗场面。
    “寒剑傲霜”冷艳秋,站在华瑜后侧,脸色凝重,亦作壁上观。
    两人知道这是江湖规矩,单打独斗,不能上前助阵,就站在冷艳秋这边。
    净空和尚使用的是一棍“铁领杖”……
    老和尚提杖头,坐杖尾,一式“独劈华山”,呼的一杖向华瑜兜头打下。
    华瑜脆生生一声:“来得好!”
    於是——
    头一侧,避过铁领杖,剑花一绕,一式“三环套月”,“唰”的向净空当胸点进。
    净空和尚见此年轻书生,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步法迅疾,剑招神简,显然出於武林前辈的入室弟子,不敢稍有疏神、怠慢……
    连忙吸胸凹腹,身形霍的向左一展,一手回过铁领杖,疾向华瑜剑脊,横截过来。
    壁上规的寒剑傲霜冷艳秋,暗叫一声:“不好!”
    如果这一杖敲个正着,任何人手中兵刀,也得崩飞脱手。
    “凌虹玉燕”却是不慌不忙!
    于是——
    一沉腕把,一式“殂星坠地”,剑尖一垂,剑身一划,易上为下,反向净空腕把斩来。
    净空急急一坐腰,以“怪蟒翻身”身法,蹿出一丈之外……
    纵然,单臂—抡,杖带劲风,一式“敲山震虎”疾向对方斜肩带背,敲了下来。
    华瑜塌肩缩颈,一标身,贴地如流,由铁领杖下,钻了过去……
    就在同—个刹那间,变招易式……连人带剑,招走“回山环水”,截向老和尚中盘。
    净空和尚急急一回杖,一响“当”的声,架上对方“紫玉剑”!
    行家看行家,三招两式,就能摸出此人底细……华瑜单剑交上净空和尚铁领杖的招数,看进梅采华跟里,暗暗惊诧不已……
    这个外貌玉树临风,俊秀绝伦的“凌虹玉燕”华瑜,却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一招一式老练稳拙,剑招神速,幻变莫测。
    “凌虹玉燕”华瑜,施展师父“云海圣姑”邓冰梅所传“如意三幻剑”剑法……
    剑光夭矫,宛如一条翔空紫龙……“紫玉宝剑”闪射出紫蓝色光芒。
    “紫玉剑”走处,一片寒光暴现,进如饿虎扑羊,退如骇鹿飞驰,把“十普寺”方丈净空和尚,倦了一个风雨不透。
    壁上观的梅采华,悄悄问道:“杨少侠,这位华少侠师承哪位武林前辈?”
    杨森把华瑜师门来历,告诉了梅采华后……似乎分享了一份光荣,微微一笑,又道:“此刻瑜弟所施展的,乃是‘云海圣姑’邓老前辈嫡传‘如意三幻剑’剑法。”
    另外—个壁上观的“寒剑傲霜’冷艳秋,一双秋水似的明眸,闪射出亮丽而诧异的光芒,直愣愣的朝庭院中抡使“紫玉剑”的华瑜看来……
    心念却在暗暗游转:“我冷艳秋空有‘寒剑傲霜’之称,若与‘凌虹玉燕’华瑜相比,要相差一段距离!”
    但“十普寺”主持净空和尚,也不示弱……
    手中铁翎杖,展出—套“花雨飞絮杖”杖法,翻翻滚滚,劲势汹涌……杖头杖身,闪出呼呼风劲,将华瑜的剑术招数架住。
    两下里这—照面交上手,势均力敌,以眼前来看,不分胜负。
    华瑜抡剑挥舞之间,心念却在暗暗闪转:“贼秃驴,饶你这根‘哭丧棒’利害,咱华瑜要把你这颗光脑袋摘下来!”
    华瑜有了此一想法,顿时剑气如虹,剑花翩飞……“紫玉剑”招走“如意三幻剑”中“三幻迷踪”……
    荡开铁翎杖,剑如怒龙捣海,虚虚实实,幻变莫测,直向净空急追来。
    净空和尚无法破解对方招术,暗暗慌了手脚,急忙一提铁杖,横杖去格。
    华瑜易实为虚,剑走轻云,避过杖身……“唰”的一抹寒光,转向老和尚小腹挑来。
    净空和尚忙施展一个“平步青云”身法,身形拔起,往上一纵。
    “凌虹玉燕”华瑜,脆生生一声:“呀……”
    纵然变招易式……招走“如意三幻剑”中“如意九腾”一招。
    老和尚身形翩空下坠之际,华瑜身子一旋,剑身一绕,一个“大风车”身法……
    剑走如电,一招三式……点咽喉、扫胸膛,褂双肋……其疾于矢,威猛无比!
    净空和尚闪避不及,招架不住,暗叫一声:“不好!”
    身形连连暴退。
    剑走之势,岂是“暴退”所能闪躲?
    净空和尚“啊”声吼叫……
    就在他微微一侧头之际,“紫玉剑”走向左耳,标出一蓬鲜血……耳朵掉了下来。
    跌退中,挪身闪躲……断去一条右臂。
    老和尚再声嘶吼……这响声音犹在嘴里打滚,没有吐出口,胸窝已剜了一口海碗大的血窟窿。
    老和尚没有立即倒下……
    脸肉抽搐,向华瑜一瞪眼,道:“小……小子,算……算你狠……”
    这个“狠”字吐出口,“嘣”的一声大响,结结实实翻倒地上。
    这套“快剑”除非目观,不然,谁也不会相信……
    冷艳秋当初虽然跟华瑜照过面,但剑术上并未交手……这位有“寒剑傲霜”之称的冷艳秋,果然是一个剑术行家,但看到这一幕时,不禁傻了跟……
    华瑜剑走“如意三幻剑”中“如意九腾”一招三式,全部动作完成,比眨动一下眼皮还快。
    冷艳秋两眼直直地望着庭院中央,手中握着“紫玉剑”的华瑜,心里却暗暗嘀咕:“天下凭有这等快的‘快剑’?”
    梅采华见这位体态瘦怯,宛若姑娘家的华少侠,竟怀有这等神乎其技的剑术,心间震惊,迷惑之余,却是暗暗钦佩。
    壁上观的那些和尚,见主持方丈死得那么惨,已给吓破了胆……
    谁也不愿意给这少年书生,胸窝剜出一口血窟窿,个个想要悄悄逸去。
    华瑜眼神尖,一声清叱,道:“你们都给我站住!”
    这响声音听来清脆、悦耳,犹若珠玉相撞,但听进这些和尚耳里,却像胸口结结实实挨上一拳,心肺震荡,四肢发抖……
    谁也不敢移动一步,乖乖站停下来。
    华瑜剑尖一指,道:“咱华瑜问你等,那个‘金……金鹰’巫……”
    “巫”什么……忘了!
    转过身向杨森问道:“森哥,那个‘金鹰’叫‘巫’什么?”
    此刻,庭院里气氛凝重,杀气腾腾,梅采华看到这位华少侠这副神情时,却要笑出声来……
    她不敢笑,连上接口道:“华少侠,是‘金鹰’巫少刚!”
    华瑜这一听,也给想了起来……转向墙沿这些和尚,问道:“前些时候,栽在这里‘十普寺’的‘金鹰’巫少刚,你们把他囚禁在什么地方,赶快说来!”
    其中一个是“十普寺”的知客和尚,向华瑜合什—礼,道:“少侠,且息雷霆之怒……那位巫施主留在‘十普寺’后面屋子里,小僧了清陪同您等数位前去就是。”
    知客僧了清前面带路,陪同杨森、华瑜、冷艳秋,和梅采华等四人,走向进深里端。
    这时,晨曦初曙,东方鱼白,已黎明时分!
    了清和尚陪同四人,来到进深风火高墙脚处一间石屋秘室……
    取出钥匙,一阵“哐啷啷”金铁相撞声中,把秘室铁门拉了开来。
    这是一间丈来见方的石屋,席地坐着一十三十左右,穿着劲装的年轻人。
    梅采华探头进石屋里,看到那年轻壮士时,轻柔的唤了声,道:“少刚,你受委屈了……咱和‘仙霞剑士’扬少侠等数位,前来救你脱险……”
    敢情,席地坐着的“金鹰”巫少刚,再也不会想到飞将军从空而降,梅采华会带人前来救自己出险。
    至于这响铁门“哐啷啷”声,认为是“十普寺“中和尚,送来茶水早餐。
    金鹰巫少刚听到这响声音,抬脸看时,几乎怀疑自己跌入梦境,怔了怔,才道:“采华……你……”
    梅采华含笑道:“少刚,快出来,有话慢慢再谈!”
    巫少刚走出石室,梅采华将“仙霞剑士”杨森等三人,引见介绍了下。
    巫少刚向三人拜谢救离”十普寺”之恩,接着向梅采华问道:“采华,‘十普寺’的主持净空和尚,还有那个‘千臂黑煞’吕友竹……”
    梅采华一笑,道:“如不将此二人除去,如何能将你救离险境……”
    就把杨森、华瑜两人,分别除去千臂黑煞吕友竹,和净空和尚的经过,简要的告诉了金鹰巫少刚。
    杨森暗中打量看去……发现此“金鹰”巫少刚,身材修长,外形英俊,梅采华有此江湖侠侣也替她感到安慰。
    “十普寺”位于信阳城之郊,众人将这桩公案有了个交待后,来信阳城里。
    这时已近晌午时分,众人走进大街一家“鹿鸣楼”菜馆,围桌而坐,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吃喝中,又谈到“十普寺”那回事上……
    梅采华将华瑜除掉“十普寺”主持净空和尚的经过,不厌其祥的再次向巫少刚说了一遍。
    巫少刚听来暗暗惊疑……
    自己是净空和尚手下败将,才会栽在这老和尚之手,囚入“十普寺”秘室。
    此“凌虹玉燕”华瑜,看来年纪才二十出头,俊秀不凡,竟是身怀绝技之流。
    梅采华又把如何遇到杨森三人的经过,也告诉了巫少刚,接着道:“他们三位,正要去豫东鹿邑‘素衣会’找咱采华,却想不到在途中巧遇了他们。”
    “金鹰”巫少刚感激不已,道:“若非您三位前来相救,巫某身陷‘十普寺’,后果不堪想像……”
    杨森把话题移转,问道:“巫兄,‘十普寺’为虎作伥,与‘太极门’坑瀣一气!”
    巫少刚喟然道:“岂止‘坑通一气’,‘十普寺’就是‘太极门’的外围分舵……”
    微微一顿,又道:“北地江湖,‘太极门’气炎炽烈,在尚未围剿大巴山总坛之前,必领先剪除‘太极门’外围势力……”
    杨森缓缓一点头,道:“巫兄说得有理……川豫地境内来说,除了‘十普寺’外,尚有何处潜伏‘太极门’的势力?”
    金鹰巫少刚道:“据巫某所知,豫中许昌附近,浮屠山山腰‘卧云寨’,也是‘太极门’豫地所潜伏的一股实力……”
    华瑜接口问道:“巫克,‘卧云寨’中有哪些高手?”
    巫少刚道:“‘卧云寨’中带头的,也就是‘寨主’,是一个有‘开碑金戈’之称的‘贾政’,其他尚有哪些人物,就不甚清楚……”
    杨森就把九九重阳,鄂西竹山“竹林寺”之会告诉了巫少刚,接着道:“到时武林侠义门中同道,共同声讨大巴山‘太极门’总坛……”
    梅采华接口道:“杨少侠,九九重阳离现在尚早,我等不妨一探‘卧云寨’动静!”
    华瑜接口道:“森哥,梅姑娘这个主意不错……怀玉山‘慈云观’,‘震山屠虎’宫奇等悄悄漏网逸走,说不定会匿藏‘卧云寨’,落草做‘山大王’呢?”
    “凌虹玉燕”华瑜,这缕脆生生的声音,听来悦耳,却是大得出奇。
    他们这张桌座的斜对面,那张桌座上只坐了一个客人,桌沿杯子里酒尚未吃干,盘子里菜只下了几筷,挥手把店伙叫来,付账离去。
    “鹿鸣楼”店堂里,客人甚多,准也不会去注意到这一客人的情形。
    夜黑如墨,劲风呼啸……这里是信阳城东门大街的“惠安客栈”。
    “唰!唰!”两响破风声中,两条身穿疾服轻装夜行人的身形,自“惠安客栈”风火高墙,绝无声息之下,飘下一座院落。
    其中一个用手一指面向院落,靠左边第二间客房房门,悄声道:“不错,就是这间!”
    另外那个一点头,从背后囊袋取出一些东西来……那是琉璜、火药,和起火苗的火石。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深更夜半,轻风怒号的时分,若是这一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人行止诡秘,敢情是来这家“惠安客栈”,深夜“纵火”的。
    天下有“不凑巧”的事也有“凑巧”的事……
    院落墙脚处,有—间解手的厕所,就有一抹人影,束束腰,从厕所里出来。
    轻风呼呼的夜晚,不容易燃起火苗,同时漆黑如墨的院落中,火石敲出的星星火光,也使人特别瞩目而有所注意。
    从厕所出来那抹人影,看到庭院左边那间客房房门前,那副鬼鬼祟崇,诡秘的行动,立即注意,也已察觉到是怎么回事……
    距离相隔有两三丈,这抹身形从地上捡起一块细石,用了打“飞蝗石”暗器手法,连足腕劲摆住准头,抖手弹指而出。
    一响幼细“嗒”的声中,接着响起一声闷哼,房门前“纵火”的其中一个,往斜边跌退两尺……
    另外那个,已知道纵火遭人发觉,跳身倒退丈外,朝细石来处看去。
    这抹身形一个箭步,追前五尺,吭声向闭上门的客房,道:“杨少侠,有人深夜……”
    此“暗算”两字还未出口,房门张开,杨森已从房中带剑飞步而出。
    这纵火的两人,该是“百密一疏”……杨森耳聪目明何等机警,虽然轻风怒号,吹得庭院中树木枝桠“簌簌”出声,但“嗒嗒嗒”敲火石引火苗的幼细之声,已把酣睡中杨森警觉过来。
    杨森听来有点不对劲,披衣起床,就在这时候,“金鹰”巫少刚从厕所出来,引吭一声呼叫。
    杨森昔年在“宝林庵”幼龄时,茹真师太就替他练成一双敏锐无比的“夜眼”……
    张开客房门看是,已看到地上琉璜、火药,和散落边上的起火石……
    纵目朝院落看时……
    那该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正是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两人!
    杨森冷然一笑,道:“两位倒是有心人,深夜来访……只是带了火药,火种作‘见面礼’,却是贻笑大方!”
    这两人正是赣北怀玉山“慈云观”,败於“仙霞剑士”杨森等众人之手,悄悄离去的“震山屠虎”宫奇,和“双笔文魁”余浩川。
    宫奇在杨森等几人手中,接连铩羽败退,已不敢低估了江南武林中人的实力……
    无颜面返大巴山“太极门”总坛,先来豫地找个“太极门”同道的一技之栖。
    于是带了“双笔文魁”余浩川,取道来豫地,途经信阳,留住客栈……
    宫奇留住客栈,不想用膳,“双笔文魁”单独一人来大街“鹿鸣楼”饭馆。
    那该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凌虹玉燕”华瑜大声谈到“震山屠虎”宫奇身上时,就传进这个“双笔文魁”余浩川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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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藏锋不露
    余浩川已知道江南武林中人的利害,如果正面交上手,不但占不到便宜,说不定自己这条命要留下。
    酒菜吃到一半,不敢逗留,匆匆离这家“鹿鸣楼”菜馆。
    余浩川出来“鹿鸣楼”,并未离去,就在一个隐僻处悄悄守着。
    杨森等离开“鹿鸣楼”菜馆,余浩川暗中衔尾追随,知道他们并未离开信阳,投店东门大街一家“惠安客栈”。
    找了个借口,余浩川进“惠安客栈”探听,张望,知道“仙霞剑士’杨森,住下进入院落,靠左边的那间客房。
    余浩川回来将这件事告诉“震山屠虎”宫奇……
    宫奇再也不会想到,“冤家狭路”会在豫南信阳城中遇到“仙霞剑士”杨森。
    宫奇再—思忖,凭自己身怀之学,绝非杨森等人的敌手……
    与其力敌,不如智取。
    入夜以后,星月无光,轻风怒啸……“双笔文魁”余浩川,已想出这个“纵火”之策。
    信阳乃是豫南大邑,只要手中有银子,任何东西都可以买到……两人事前在街上找着店铺,买了琉璜、火药等“纵火”用具。
    两人这—套计谋如果顺利完成,不但杨森等会葬身火窟,东门大街这家偌大的“惠安客栈”也将付之一炬。
    但,“人算不如天算”,“金鹰”巫少刚上厕所出来,无意中给他撞见……
    杨森手提“真刚剑”,疾步出客房门……冷不防,“唰”的一声,寒星—点,疾如电闪,直向自己左边太阳穴打来!
    杨森急回右臂,扁剑身,踢剑尖,向外一拍,“铮”的声,—支棘核钢镖打落地上。
    这支棘核钢镖,是双笔文魁余浩川出手打的……刚才挨上巫少刚—枚细石,打得斜退数步,但并未挂彩受伤。
    杨森突然张开客房门出来,余浩川出其不意,就用棘核钢镖占这个便宜。
    但杨森耳目灵警,剑术高强,岂是区区棘核钢镖所能暗算。
    余浩川见暗器走空,亮出一双判宫笔……左笔一晃,右笔一起,直撞对方乳下“期门穴”。
    杨森吸胸凹腹,向后微退……
    左手剑诀上指,右手剑身一翻,—式“慧星闪芒”,剑尖疾向余浩川右手腕把点去。
    深夜发生此一变故,除了“金鹰”巫少刚事前察觉外,华瑜、冷艳秋,和梅采华等,都已纷纷出来庭院。
    “震山屠虎”宫奇,虽然尚未与对方照面交上手,但劲敌环立,已入困难之境。
    杨森手执“真刚剑”,见对方双笔打穴,亦用了打穴的招式。
    余浩川右笔一撤,身形左展,一式“乳燕扫巢”,向对方肋下“太洲穴”点到。
    杨森掌中剑,一提一翻,招走“穹冥擎雷”,剑随身走,疾似电摩,余浩川一招又点了个空。
    杨森心念闪转……
    “双笔文魁”余浩川,使用一双判官笔,要在我杨森身上占到便宜,那是他“江边卖水”,嫌自己命长了!
    一声长啸,剑走轻灵,“嘶!嘶!嘶!”破风锐响声中,已将余浩川迫向庭院墙脚处……
    再声冷叱,
    “着!”
    “真刚剑”剑尖,在余浩川左臂划出一条血糟……
    几乎是同一刹那之间,腕把一沉,剑尖一挑……就在余浩川一响“啊”声中,“真刚剑’剑身,已洞穿对方胸窝。
    杨森拔出染血长剑,转过身时,传来华瑜—响脆生生喧喝:“哼,不要脸,你想逃,可没有这么简单!”
    一阵金铁交鸣声起!
    “凌虹玉燕”华瑜,手握“紫玉剑”,轻风呼呼中,已跟“震山屠虎”宫奇,打个难分难解。
    寒剑傲霜冷艳秋,踏前一步,向华瑜道:“瑜弟,请暂且退下,待冷艳秋陪‘太极门’高手走几招!”
    华瑜听到此话,虚晃一招,退了下来,
    冷艳秋有“寒剑傲霜”之称,显然是个“寒梅傲霜”的年轻姑娘。
    她上前接替此此阵,并非是跟华瑜争个长短……那是替江湖除暴,要除去此“震山屠虎”宫奇,同时在众人面前,一展自己身怀之技。
    此番宫奇跟寒剑傲霜冷艳秋,照面交手,兵器是一把长剑……
    冷艳秋一个箭步上前,剑走“眉中点赤”一招向宫奇眉心点来。
    宫奇一声冷叱,
    “来得好!”
    一仰面,退左脚,进右步,右手剑诀一扬,招走“天外来鸿”,反向冷艳秋左肋刺了回去。
    冷艳秋红袖拂处,身形一晃,剑如长虹,向宫奇左肩处,横斩而下。
    宫奇连忙一个退步,身子一塌,一式“卧虎当门”避过一招。
    冷艳秋跟进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剑点向宫奇胸间点来。
    震山屠虎宫奇,不慌不忙,一立剑身,一招“东风洗柳”,避开对方一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冷艳秋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在宫奇手中长剑,无法占到便宜。
    身形退落半步,剑交左手,又是一个“流水步”身法,滑出两丈外,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际。
    冷艳秋右掌,已扣上“追虹夺命七星联珠弹”七颗。
    塌身疾转,叱声:“着!”
    寒剑傲霜冷艳秋,掌中七颗“追虹夺命七星联珠弹”,前后电射而出。
    当初冷艳秋“七星联珠弹”,挫於“仙霞剑士”杨森之手……
    这并非是“野山二老’之一的“东山耕夫”冷子元,昔年震撼江湖的秘门绝技不管用……
    杨森所怀之学,乃是“仙霞门”硕果仅存的前辈,九如上人所嫡传……
    天下武林,又有几个是九如上人嫡传弟子?
    此番,冷艳秋再次在震山屠虎宫奇身上,出手“追虹夺命七星联珠弹”,已将“分寸”,“部位”,“准头”,“腕劲”,都用到恰到好处。
    七颗“七星联珠弹”,三上四下,衔尾如若布下“七星阵”似的射来……
    敢情“震山屠虎”宫奇,虽然是“太极门”中一位高手,却从未照面过这等七弹连发的暗器。
    更没有见到过连用这等诡秘、离奇,距离置位不一的暗器打法。
    “七星联珠弹”四颗走前,三颗衔尾……
    宫奇联中长剑挥舞,挡开袭向中下盘的四弹……上盘三弹,以“之”字形的位置,曲曲折折的射来。
    宫奇挡开左右两弹……最后—弹,就是无法捉摸此弹的来势,方向……
    想到找出一个破解之策……但眼前时间的消逝,比电光石火还快,还短暂!
    —响“笃”的声,“追虹夺命七星联珠弹”的最后一颗,嵌进震山屠虎宫奇的前额胸门。
    宫奇挨上—弹,身形噔噔噔往后跌退!
    寒剑傲霜冷艳秋,一声清叱:“呀!”
    猱身转上,剑走身前,抡剑一挥,震山屠虎宫奇身首翼处,—颗脑袋已斩了下来。
    寒剑傲霜冷艳秋,以‘追魂夺命七星联珠弹”,截下“太极门”江南总坛坛主“震山屠虎”宫奇,在场众人莫不动容。
    “金鹰”巫少刚道:“冷姑娘这手暗器,巫某踪遍江湖各地,算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杨森道:“冷姑娘是‘野山二老’之一,‘东山耕夫’冷子元前辈的千金……昔年冷前辈以此“追虹夺命七星联珠弹’暗器,震憾江湖,群獠为之丧胆!”
    “惠安客栈”老掌柜慌慌张张走上前道:“客官爷,闹下两条人命,怎么办?”
    在这些店家买卖的老掌柜跟前,不必提到江湖恩仇……杨森一指散放地上的火药、琉璜、火石,“纵火”所用的东西,道:“老掌柜,地上两具尸体,是深夜前来放火抢劫的……你看,地上还留下火药等东西……”
    金鹰巫少刚接口道:“幸亏撞上我等之手,把这两个盗贼除去……不然,轻风怒号的夜晚,你这家‘惠安客栈’早已烧成—堆废墟焦土了。”
    老掌柜提着油灯,朝地上看去,果然都是“纵火”用的东西。
    杨森道,
    “老掌柜,现在深更半夜,不如别让官家知道,把这两具盗贼尸体,找个地方掩埋算了。”
    老掌柜听来也有道理……如果官家知道“惠安客栈”出了两条命案,这里买卖就别想做了。
    连连点头,老掌柜道:“您这位客宫说来也有道理,小老儿吩咐店伙把这两具尸体,赶快移去别处掩埋。”
    店小二将尸体移云荒地掩埋……江湖上响当当的“震山屠虎”宫奇,“双笔文魁”余浩川,就这佯悄悄消失在这世界上。
    豫中许昌,乃是中原大邑……街市繁荣,人众熙攘,西门大街—家“东来顺’饭店楼厅雅座,五个年轻男女围桌而坐……
    这五人是“仙霞剑士”杨森、“凌虹玉燕”华瑜、“寒剑傲霜“冷艳秋、“金鹰”巫少刚,和“铁琵琶“梅采华。
    杨森把店伙叫近前,问道:“店家,在下数人初来贵处,向你探听一个地点所在……”
    店伙哈腰一礼,接口道:“客官,您问的是何处?”
    杨森道:“浮屠山在许昌城郊哪个方向?”
    店伙含笑道:“客官,如果前些时候您问到‘浮屠山’这一个地点,即使小的告诉了您后,也要劝您绕道而行,别经过那一带,现在就不妨了……”
    杨森愣了下,无法会意过来……诧异问道:“店家,此话怎讲?”
    店伙道:“过云浮屠山一带,很不安静,时有剪径盗匪出没,那些过路客商,宁愿多费脚程,绕道而行,不愿意闯去那一带……”
    一笑,又道:“现在已太平无事,您几位大胆闯去,不会有人碰您们一根汗毛……”
    杨森听到这里,已有几份会意过来,就即道:“店家,你是说浮屠山一带剪径盗匪,已经除掉,可以安心走去?”
    店伙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回事……浮屠山在许昌城南郊,走过四五十里路脚程,那一带已是浮屠山的山麓……”
    “金鹰”巫少刚问道:“店家,浮屠山一带强人,是官家派兵围剿,才将他们除去的?”
    眼前店堂里客人不多,店伙不必前去张罗,这名店伙也就闲了下来……移过一张椅子,坐下旁边,这名店伙有条有理道:“不是官家不管用,那是拿那些强人没有办法……官兵到,那伙剪径盗匪一哄而散,捞不到半个影子,官兵离去,他们又开始做那没本钱的买卖……”
    巫少刚道:“这么说来,不是官家派兵除去的……”
    华瑜接口问道:“是谁把浮屠山剪径盔匪除去的?”
    店伙道:“小的也是听来这里‘东来顺’饭店客人的传闻……据说三位年寿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这三位老人家本领非凡,一纵七八丈高,一跳十来丈远,不带刀,不舞剑,赤手空拳,把这些盗匪除掉的……”
    杨森听到这些话,心自忖道:“这名店伙所指的三位考人家,难道……”
    店伙—笑,又道:“这三位老人家,不但本领高,想的主意也‘绝’……‘擒贼擒王’,先把浮屠山的‘山大王’除掉,‘树倒猢狲散’,‘山大王’脑袋给摘下,这类土匪强盗没有靠山,站不住脚,也就逃的逃,溜的溜了……”
    寒剑傲霜冷艳秋问道:“店家,在浮屠山做‘山大王’的,是个何等样人物?”
    店伙道:“这个‘山大王’叫‘开碑金戈’贾政,在浮屠山山腰,扎了—座山塞……后来那个叫‘贾政’的山大王,不但脑袋给摘掉,他那座坐地分赃的山寨,也给这三位老人家烧掉……”
    杨森问道:“你是否知道那三位老人家的名号?”
    店伙见杨森问这话,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上,笑了笑,道:“客官,小的原来也不知道的,那是听来这里客人说后……这三位老人家的名号,古怪得紧……那是什么‘弥陀’,什么‘蚤’,还有一位叫什么‘影’的……”
    杨森这一听,已知道此三位除掉浮屑山“卧云寨”,“开碑金戈”贾政的是谁……
    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武林有“宇内三奇”之称的“石弥陀”虬云和尚,“鼓上蚤”孟九,和“剑中影”莫乙三人。
    店堂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名店伙要前去张罗,弯腰—礼离去。
    杨森含笑道:“‘宇内三奇’三位老人家,又做了一件万家生佛的功德善事。”
    “铁琵琶”梅采华听到“宇内三奇”此号,倏然回忆起五年前,在鄂南岳口西门外,遇到“鼓上蚤”孟九的那回事上……
    那是自己跟杨森走在城西一条幽径岔道,“鼓上蚤”孟前辈,从一棵老松树之顶坠了下来。
    杨森亦由于遇到“鼓上蚤”孟前辈,在“文株古庙”获得此把“真刚宝剑”。
    梅采华回忆起这条往事,不期然中朝“仙霞剑士”杨森这边,注视了眼。
    “金鹰”巫少刚,当然不会知道此刻梅采华心念游转所想的事……
    他问杨森含笑问道:“杨兄,刚才听那个店伙说来,浮屠山‘卧云寨’‘开碑金戈’贾政,已给‘宇内三奇’三位前辈除去……咱们是否再往浮屠山一行?”
    杨森沉思了下,道:“刚才那店伙历历如绘,有名有姓都说了出来,相信不是空穴来风,我等就不必再去屠山了。”
    巫少刚朝梅采华这边目注一瞥,道:“我等在这里‘东来顺’用过膳后,巫某和采华与三位暂时告别……九九重阳,咱们在鄂西竹山‘竹林寺’见面如何?”
    杨森含笑点头,道:“也好……我等后会有期!”
    五人出来“东来顺”饭店,个个道了声“再见”,分袂而别。
    “仙霞剑士”杨森、“凌虹玉燕”华瑜,和“寒剑傲霜”冷艳秋三人,还是留在许昌城里。
    “笃笃笃”几响轻敲房门的声音,客房中酣睡去的杨森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去,一轮朝阳已从窗外透射进来,已是凌晨时分……他知道谁在敲门,应了声,道:“稍等片刻,我马上来开门!”
    蟋蟋嗦嗦穿上衣衫,取下门闩,拉开客房门……
    香风一阵,—双绝色丽姝,翩然而入……
    不错,一个是“寒剑傲霜”冷艳秋,另外那个呢?
    细长的柔发,抓起一个发髻,发髻上系上一个用红缎带结成的蝴蝶结……身上穿着一套大红鲜艳的袄裤。
    杨森虽然早已知道这回事,见她此刻恢复庐山真面目时,望了望旁边的冷艳秋,怔了怔,道:“你……你……”
    冷艳秋一指,脆生生问:“杨少侠,是您瑜弟,还是您瑜妹?”
    杨森嗫嚅了下,道:“冷姑娘,你……你已知道她……她瑜妹……”
    华瑜嘻地—笑,珠滚玉盘似的道:“森哥,在‘月波寺’朝元大师父那里过年时,冷家姊姊已知道咱啦!”
    杨森这才想了起……
    她两人自“月波寺”那几天后,经常在一起谈谈笑笑,毫不忌讳,原来冷姑娘已知瑜妹的底细。
    冷艳秋含笑道:“杨少侠,瑜妹恢复姑娘家装饰后,自由自在,不必缚手缚脚了!”
    杨森愣愣朝华瑜看来……
    华瑜脸一红,一嘟嘴,道:“你怎么啦……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不认识你瑜妹啦?”
    杨森拉长脸,笑了下,道:“认是认识,就是看来有点不一样!”
    冷艳秋转了个话题,道:“杨少侠,离九九重阳尚早,咱们此去何处?”
    杨森沉思了下,道:“‘宇内三奇’三位老人家,在豫中许昌城外浮屠山露过一脸,可能他们还逗留在豫地……”
    冷艳秋接口问道:“你要寻访他们三人行踪?”
    杨森一点头,道:“不错……”
    华瑜困惑问道:“森哥,干吗一定要找到他们三人行踪?”
    杨森道:“‘宇内三奇’,‘侠林双怪’,‘野山二老’,都是当今武林知名之士……九九重阳,鄂西‘竹林寺’之会,希望这三位老人家也参与其事!”
    冷艳秋轻轻一笑,道:
    ”杨少侠,你还准备赣东大夷山‘黎川溪’一行,邀爹他老人家……”
    杨森微微一笑,才道:“冷姑娘,现在已有冷前辈掌上明珠参与,就别再打扰这位老人家,长途跋涉,远赴鄂西‘竹林寺’了。”
    华瑜道:“森哥,偌大的河南省境内,咱们向哪里去找‘宇内三奇’?”
    杨森道:“我等并非专程寻访……晋、豫等地藏龙卧虎,有不少江湖异人,风尘侠隐,如有机缘遇到,不枉我等北地江湖一游!”
    到此话,视线投向客房外庭院看去……
    庭院里花树扶疏,景色迷人……鸟儿喳喳,花落缤纷……不错,春已来到人间。
    冷艳秋随着望庭院看去,一指客房廊沿外,道:“石阶上湿润润的,可能昨夜下了一场雨呢!”
    杨森观赏庭院景色,含笑点头。
    华瑜又想到那回事上,朝身上这套鲜艳衣衫看了眼,道:“森哥,咱男装好,还是女装好?”
    杨森目光移向她身上,笑道:“瑜妹,只要你喜欢,都好……”
    客房外长廊上,传来—缕龙吟凤鸣,朗声长诵的声音:“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个“少”字声落,敞开的客房门外一暗,外面长廊上站下—个文巾儒衫的老者……
    老者不期然中,朝长廊边,这扇敞开的客房门内,投过—瞥……
    哈哈一笑,道:“浊世无俦,俊秀绝伦……不错,人中之龙,人中之凤……”
    老者抱拳一礼,又道:“这位公子,两位姑娘,老朽‘问天叟’君平,略识相鉴之术,润金不计,来个问卜触机,如何?”
    “凌虹玉燕”华瑜,见这个不速之客酸溜溜的老冬烘,站在房门口说出这些话,不由怔了下。
    “寒剑傲霜”冷艳秋,发现这老者上门“贾卜”,也感到有点意外。
    杨森看到这老者器宇不凡,就即站起身,抱拳回过一礼,含笑道:“老丈,如不见弃,斗室一坐如何?”
    “问天叟”君平含笑走进客房,道:“大清早,打扰您三位清静了!”
    杨森请“问天叟”君平坐下,端上一杯茶……
    冷艳秋一笑,道:“老先生识得相鉴之术,叫人‘问卜触机’,咱请教您一件事,如何?”
    “不知姑娘问的何事?”
    冷艳秋轻轻一笑,指着杨森道:“老先生,‘问卜触机’不限事例……您能否指出这位公子的姓名?”
    杨森见冷艳秋找出这样一个捉狭难题,不由暗暗怔了下……
    素昧生平,萍踪相遇,如何知道对方的姓名?
    问天叟君平,若有所思两条银眉微微一掀……看了看杨森,又朝周遭回顾一匝……
    东升的朝阳,从外面庭院透射进房来,正巧照在杨森身上。
    君平微微一笑,道:“姑娘,‘触机’二字,乃是偶尔触上的机遇,从机遇中找出其中答案来,至于准与不准,老朽自己也不敢作个定数……”
    一指杨森,又道:“姑娘问出此话,正巧东升朝阳,照在这位公子的身上……”
    手指了蘸些茶水,边说边在桌上写出数字:“这位公子可能姓‘杨’,也可能姓‘羊’……至于公子之名,‘朝阳东升’,可能是‘升’,也可能是这‘森’字……老朽偶尔触机,是取其‘音’,而并非取字中之‘意’……这个公子的姓名,可能是‘杨升’二字……”
    问天叟君平,凭空找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客房里三人,都给怔住。
    杨森已知道这位“问天叟”君平,乃是学富五车,游戏人间的风尘奇士……
    长揖一礼,道:“君老丈不愧‘神算’,贱名正是此‘杨森’二字……”
    在桌上写出“杨森”两字。
    问天叟君平轻轻念出“杨森”两字,朝杨森凝视一眼,道:“杨公子骨局清奇,灵气内蕴,乃是斯文的英才……传闻江南武林有位年轻侠士,具名亦此‘杨森’两字,有‘仙霞剑士’之称,不知……”
    杨森一欠身,道:“不敢,正是区区杨森。”
    问天叟君平,哈哈大笑,道:“杨少侠,老朽原来润金不计,现在算出您‘仙霞剑士’杨森此人,即使付下润金三百两银子,尚嫌少了!”
    “凌虹玉燕”华瑜,眼珠一阵滚转,心念也在打转:“这么一个穷酸老冬烘,怎么知道江南武林中情形,还知道森哥武林中的称号?”
    “仙霞剑士”杨森,也有这样的猜疑,不过他已有了—个想法……
    这位“问天叟”君老丈,不但学富五车,识得相鉴之术,还是一位藏锋不露的风尘侠隐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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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功德善事
    问天叟君平一指华瑜、冷艳秋两人,问道:“杨少侠,这两位是……”
    杨森接口道:“她二人是杨某武林同道……”
    将凌虹玉燕华瑜、寒剑傲霜冷艳秋,替问天叟君平引见介绍了下……接着试探的道:“君老丈识得区区杨某名号,对江南武林中风吹草动之事,是否也十分清楚?”
    君平目注一瞥,道:“杨少侠所指,敢情是‘太极门’之事……”
    杨森一点头,道:“不错,君老丈对‘太极门’中人物,看法如何?”
    问天叟君平道:“不能等闲视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天下武林半壁江山,已遭‘太极门’烈焰所焚……”
    一顿,又道:“侠义门中,九九重阳,鄂西竹山‘竹林寺’之会,看来有失策之处……”
    杨森一凛,一震问道:“君老丈系何人所邀……如何知道九九重阳‘竹林寺’之会?”
    问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老朽并未有任何人之邀……瓷缸之口可以扎住,人的嘴就无法封上,你讲我听,谁都知道……不但老朽知道,相信‘太极门’中,也不会不知道……”
    杨森微微一点头,接问道:“君老丈,‘失策之处’此话怎讲?”
    君平道:“用兵之谋,贵在知己知彼……如果‘娘家’底细给人摸得清清楚楚,对方来个‘先机制人’,岂不落个‘受制于人’?”
    杨森听得暗暗称是……
    这位君老丈说得也有道理……如若“敌暗我明”,吃亏的是自己这边。
    问天叟君平又朝杨森目注一瞥,道:“杨少侠,此情形不可不防……武林侠义门中,遣兵调将,在作如何应对‘太极门’之策,‘太极门’又何尝不是末雨绸缉,在想一网打尽之计。”
    杨森听到“一网打尽”四字,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不错,赴九九重阳“竹林寺”的武林中人,都是以歼灭“太极门”为己任的人物。
    如若真是这位“问天叟”君老丈所说,“太极门”先机制人,来个一网打尽,“太极门”中仇家尽除,到时真个君临天下,称主武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
    凌虹玉燕华瑜问道:“君老丈,您有什么高见,说来给咱们听听?”
    问天叟君平一笑,道:“华姑娘,您问老朽有何‘高见’,就是刚才那句话‘知己知彼’……如何设法对‘太极门’中情形,也知道—些!”
    杨森接口道:“君老丈之意,是要我等一探蜀、秦交境大巴山的‘太极门’总坛?”
    问天叟君平道:“杨少侠,大巴山‘太极门’总坛,老朽虽然未曾涉足一步,显然有天堑之险,不是轻易可闯之地……”
    杨森听到此话,倏然想起当初“侠林双怪”之一“北疆愚叟”袁非所说的情形……
    袁非潜伏大巴山五年,还仅是对“太极门”知一个粗枝大叶。
    君平又道:“杨少侠不必舍近取远,北地武林中有一人对大巴山‘太极门’总坛很清楚,如果取得此人一臂之助,倒是事半功倍……”
    杨森接口问道:“君老丈,您所指的是哪—位武林前辈?”
    问天叟君平摇摇头,道:“此人茹素诵经,是—位俗家的佛门弟子……”
    杨森听到是这样—个人物,不由轻轻“哦”了声,心里暗自思忖:“一个茹家诵经的俗家佛门弟子,会跟大巴山‘太极门’总坛扯得上关系?”
    问天叟君平又道:“此人名‘石岱’,有‘明湖居士’之称……”
    寒剑傲霜冷艳秋,接口问道:“君老丈,这位石居士家在哪里?”
    君平道:“‘明朝居士’石岱,家居豫东项城南门外‘虹口集’……”
    杨森困惑问道:“君老丈,我等与这位‘明湖居士’石岱,素昧平生,对‘太极门’之事,是否肯助一臂之力?”
    问天叟君平一笑,道:“老朽陪同三位前去,杀他—个弃甲抛戈,不怕此‘明湖居士’石岱,不乖乖就范……”
    “凌虹玉燕”华瑜听到此话,—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圆滚滚直瞪出来。
    杨森微微一蹙眉,道:“此‘明湖居士’石岱,佛门弟子,并非江湖中人,我等前去杀他一个弃甲抛戈,岂不有了‘仗技凌人’之嫌?”
    君乎哈哈大笑,道:“杨少侠,您把老朽话听到哪里去啦……‘明湖居士’石岱,并非武林高手,但却是一位棋中高手……”
    杨森这—听,才始理会过来。
    君平又道:“老朽也有个中之好……老朽与石岱棋中对垒,有时杀个三天三晚,不分胜负。”
    华瑜听到这些话,脆生生笑了起来。
    问天叟君平,朝三人游转—瞥,问道:“您三位‘棋艺’如何?”
    杨森见君平问到这件事上,心念暗暗打转:“瑜妹自幼‘云海圣姑’郑老前辈扶养长大,可能她不谙此道……至于这位‘寒剑傲霜’冷艳秋玲姑娘,就不清楚了……”
    杨森有了这样想法,只有替自己回答。
    “杨某对‘棋艺’此道,‘精’字谈不上,只是懂一点而已。”
    华瑜一笑道:“咱一窍不通。”
    君平目光移向冷艳秋这边……
    冷艳秋轻轻一笑,道:“咱很久没有玩‘棋’了……”
    君平两眼一直,问道:“手下功夫如何?”
    冷艳秋道:“咱三岁,爹‘授子’,咱五岁,跟爹‘对弈’……不过很少跟外面人交手……”
    问天叟君平接口问道:“冷姑娘,令尊也是武林中人物?”
    旁边“仙霞剑士”杨森接上道:“冷姑娘尊翁,乃是武林有‘野山二老’之称的其中一位‘东山耕夫’冷子元冷前辈……”
    君子一声轻“哦”,道:“原来冷姑娘是冷道友的千金……”
    敢情,喝酒的人,知道谁是“酒友”,弈棋的人亦知道谁是“棋友”……即使未曾对酌,较量过,也会知道其人其事。
    君平哈哈一笑,道:“昔年冷道友不但武林高手,也是棋中一位高手,可惜从未对弈一次……”
    视线投向冷艳秋:“‘有其父,必有其女’……冷姑娘,老朽与您对弈一次如何?”
    君平嘴里问出此话,尚未获得对方答应与否,站起身出客房而去……
    不多时,捧了两只袋囊,一张可以折叠的棋盘……棋盘张开放到桌上,两只袋囊里是黑白棋子,把其中一只袋囊给了冷艳秋。
    这位“问天叟”君平,该是棋中之“迷”,踪游江湖,要会会棋中高手,是以随身携带棋子棋盘。
    这一来,寒剑傲霜冷艳秋,已无法推拒……
    —幕“战局”展开……
    开始时,问天叟君平脸带微笑,举手落子,悠然自得……冷艳秋几颗子“嗒嗒”一落,问天叟君平脸上笑容,骤然消失。
    冷艳秋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但这缕笑意始终挂在她亮丽、娟秀的脸上……
    “嗒嗒”落子奇快……似乎并末把问天叟君平,视作棋中“劲敌”。
    问天叟君平,笑意消失,胜色凝重……两眼直直的望着棋盘,手中一颗棋子,似乎有千斤之重,想了又想,才缓缓落下棋盘。
    跟着,两条银眉,紧紧直皱起来……但,冷艳秋的脸上,还是带着轻盈,甜甜的笑靥。
    “凌虹玉燕”华瑜,对棋盘上的棋势看不懂,可是看两人的脸色神情,她看得懂……
    冷家姊姊脸上笑意,始终没有消失……那是会赢,不会输。
    那个穷酸老冬烘,脸上那副“哭丧”的神情,看来准是输定了。
    “仙霞剑士”杨森,是剑中高手,不是棋中高手……只懂不精。
    杨森目注棋盘上看去……
    冷艳秋劲势浑雄,落子步步为阵……如果说是刀剑拳掌交手,君平连步暴退,已无招架之力。
    冷艳秋笑盈盈“嗒”的一子落下……
    问天叟君平,摇摇头……脸上一副极不愿意的笑容,向冷艳秋道:“冷姑娘,咱们再下一盘,如何?”
    冷艳秋无置可否,笑了笑,替代了回答。
    白发、红颜,棋中争雄,问天叟君平屡走屡败,三盘皆输。
    问天叟君平收起棋盘,苦笑了下,道:“老朽数十年来,携棋踪游江湖,今儿遇到冷姑娘,第—次输得这么惨……”
    冷艳秋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把话接下……
    此刻杨森才知道,这位寒剑傲霜冷姑娘,除了武艺外,原来“棋艺”上也有—“绝”。
    问天叟君平又道:“冷姑娘棋力,远在‘明湖居士’石岱之上……”
    此话出口,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向杨森这边笑吟吟又道:“杨少侠,老朽陪同您三位,往豫东项城‘虹口集’镇郊‘吟月轩’庄院一行,由冷姑娘出手,把‘明湖居士’石岱老头儿,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凌虹玉燕”华瑜,这次已听懂君平所指的“杀”是怎么回事。
    杨森含笑问道:“君老丈,冷姑娘把‘明湖居士’石岱‘杀’了,又如何呢?”
    问天叟君平道:“石岱老头儿‘弃械投降’,就要他把那东西交出来……”
    杨森听来一怔,—奇,问道:“君老丈,我等要那位‘明湖居士’石岱,交出甚么‘东西’?”
    问天叟君平道:“刚才老朽曾说,‘明湖居士’石岱对大巴山‘太极门’很清楚,有他一臂之助,可以事半功倍……”
    寒剑傲霜冷艳秋接口问道:“君老丈,太极门与明湖居士石岱,有些什么渊源关系?”
    问天叟君平道:“‘明湖居士”石岱,与‘太极门’掌门人‘凌乙天尊’敖铮,早年有密切的交往……”
    杨森听来暗暗一愕……
    原来此“明湖居士”石岱,居然跟一代巨憨“凌乙天尊”敖铮,有密切交往。
    君平又道:“‘明湖居士’石岱不但‘棋’中称绝,他资质颖慧,聪明过人,对离奇诡秘的构筑,更有见长之处……”
    杨森接口道:“君老丈,大巴山‘太极门’总坛的建筑,出于‘明湖居士’石岱的构想?”
    君平一点头,道:“不惜,‘太极门’总坛的‘玉甸宫’,就是出于这老头儿的构思……”
    微微一顿,又道:“房舍筑造之前,必有图样……咱们此去‘吟月轩’庄院,要‘明湖居士’石岱交出那份秘图来……”
    杨森一皱眉,道:“君老丈,情形不可能如此单纯……‘明湖居士’石岱,昔年跟‘太极门’掌门人‘凌乙天尊’敖铮,有密切交往,岂能轻易交出那份秘图?”
    问天叟君平道:“石老头儿为人不坏,并非见利忘义,同流合污之徒……”
    一笑,又道:“由冷姑娘杀他一个弃甲倒戈,老朽再向他启导武林道义,相信这石老头儿会答应下来!”
    一行四人,离许昌后,取道往豫项城而来。
    沿途上,杨森发现这位“问天叟”君平,胸襟磊落,除了“棋艺”之道外,似乎别无所好。
    是以,这位老人家白发,红颜,喜欢跟寒剑傲霜冷艳秋接近谈话。
    寒剑傲霜冷艳秋,也把问天叟君平,视作尊亲长辈,沿途上老少二人,谈得很投机。
    山道一隅,浓荫高张,倏然几响“吱吱”啼叫声,一头鸟儿,从浓荫探处斜飞而出……
    衔尾却是一头形相狞凶的秃鹰。
    鸟儿吱吱鸣叫,翩空蹿舞……那头秃鹰却是后面紧追不舍!
    这是一暮弱肉强食……秃鹰欲攫这头小鸟而食。
    杨森与凌虹玉燕华瑜,娓娓轻语,不会注意到凌空鹰鸟追逐的情形。
    看进寒剑傲霜冷艳秋眼中,一嘟嘴,道:“这头秃鹰好可恶,待咱家把它打下来……”
    从囊袋掏出随身暗器之一“游虹金锥”,准备朝向凌空打去。
    秃鹰翔空飞舞,忽东恕西,忽高忽低,“游虹金锥”无法捏住准头。
    旁边“问天叟”君平,一笑道:“冷姑娘,别慌,待咱老头儿把这只秃鹰,活生生抓住,再赏它一掌……”
    这个“掌”字出口,身形扶摇暴递而起……离地十来丈高处,犹若冷电一瞥。
    秃鹰看到有人扑空飞来,双翅一振,疾驰飞去。
    “问天叟”君平,却是宝刀未老……凌空左脚尖一点脚背,一个扭身,衔尾追去……
    嘴中一声冷叱:“孽障,看你逃往哪里!”
    凌空,人追鹰的—幕,看进杨森、华瑜、冷艳秋眼里,不由暗暗惊住。
    问天叟君平施展这一手,除了有炉火纯青的轻功造诣外,还要练成一种“天罡混元真气”……口中吞吐这口“真气”,才使身子凌空不坠于地。
    问天叟君平身体凌空翩飞,再声冷叱:“着!”
    右手擒住鹰翅,凌空翻掌,把秃鹰劈向地上,救了那只小鸟幼命。
    杨森见君平露了这一手功夫,已知道这位老人家乃是身怀绝技,不轻易露真相的侠隐。
    君平身形翩然落地,一笑道:“冷姑娘,老朽把那头秃鹰除去了!”
    杨森接口道:“君老丈,您这身轻功真俊……可能还要‘童子身’打底!”
    问天叟君平,含笑点头。
    凌虹玉燕华瑜听到杨森说出“童子身”三字,脸一红,朝他瞪了眼。
    —老三少,行程匆匆,来到豫东项城。
    问天叟君平道:“‘虹口集’在项城南郊,咱们还得横贯此城,要走三十里脚程!”
    杨森听到此话,就即道:“君老丈,此去尚有三十里脚程,眼前快将午膳时分,不如在项城用过午膳,再取道往‘虹口集’……”
    问天叟君平听来也有道理,一行四人就在大街饭馆午膳,吃喝时,君平把有关“明湖居士”的情形,又详细说了下……
    接着道:“老朽陪同您三位走‘吟月轩’庄院,起先不必谈到有关‘太极门’之事……”
    目注冷艳秋,又道:“冷姑娘借口喜爱‘弈棋’之道,闻得‘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来拜会……石岱一听个中同道,慕名来访,—定十分高兴……”
    一笑,又道:“到时冷姑娘把石老头儿,杀个落花流水,再谈到‘太极门’那回事上。”
    众人在项城用过午膳,出南门,往“虹口集”方向而来……
    快将走完三十里脚程,华瑜一指前面诧异声道:“哦……前面有座庙寺禅林!”
    问天叟君平含笑按口道:“那就是‘明朝居士’石岱,叫名‘吟月轩’的庄院!”
    四人来到“吟月轩”庄院前,君平轻扣庄院大门,道:“里面可有人……”
    大门张开,出来一名青衣打扮的中年汉子,看到“问天叟”君平,哈腰一礼,道:“君爷,您好……咱们庄主爷常在牵记您呢!”
    君平含笑道:“石富,你去禀报你家庄主,老夫带了三位年轻朋友,慕名前来拜访棋中高手!”
    石富连连点头,道:“请君爷稍待片到,小的这就前去禀报!”
    石富进里没有多久,里端巨宅大门张开,传出—阵洪亮笑声,一位体态魁梧,身穿长袍,年有七十开外的老者,自大门而出,越过院子来到庄门前,抱拳一礼,道:“君兄,别来多时,还记得我山野老儿!”
    “问天叟”君平一指杨森等三人道:“这三个年轻朋友,久仰‘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来慕名拜访。”
    石岱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高手’两字受之有愧,既是个中同道,到时不妨琢磨印证一番。”
    肃客,迎入,来到巨宅堂厅,“问天叟”君平替三人向“明湖居士”石岱引见介绍了下……
    引见时,君平只指出“杨森”、“华瑜”、“冷艳秋”三人姓名,并未提出他们江湖称号。
    敢情,天下就有不少同名同姓之人,“明湖居士”石岱再也不会想到,此英姿轩昂的年轻朋友“杨森”,乃是江南武林剑挑四霸,会同江南武林同道,一举歼灭石驼峰“太极门”江南坛的“仙霞剑士”。
    宾主寒暄叙礼过后,“明湖居士”石岱要一展棋中高手的绝技,向君平含笑道:“君兄,此三位年轻朋友,既是个中同好,老夫陪他们玩玩如伺?”
    “问天叟”君平一瞪眼,道:“石兄,你此话说了就如同没有说一样,人家慕名拜访仆仆风尘,就要会会你盘上绝技!”
    “明湖居士”石岱哈哈大笑……将众人邀入“棋室”,“棋室”中桌上已整整齐齐摆着—方棋盘,两只棋缸,遥遥相对。
    “明湖居士”石岱,先坐下其中一张椅子,抬脸含笑道:“哪位年轻朋友,先坐下下一盘?”
    “问天叟”君平朝三人眼色示意一瞥,接着向寒剑傲霜冷艳秋,道:“冷姑娘,你不妨先向石庄主讨教讨教!”
    从“问天叟”君平话意中听来,似乎眼前这三个年轻男女,对“弈棋”都有一份偏爱,而冷艳秋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明湖居士”石岱,原来属意在杨森身上,此刻见君平居然叫一个年轻姑娘,跟自己弈棋,却是真个大出意料之外……
    人家慕名拜访,已进来“棋室”,虽然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又怎能拒人千里之外?
    “明湖居士”石岱,微微一笑,一指对面那张空座,向冷艳秋道:“冷姑娘,你请坐……”
    冷艳秋脸上微微一热,坐下棋桌椅子。
    “明湖居士”石岱,含笑道:“冷姑娘,是否须要老夫授子数枚?”
    冷艳秋嘴角含笑,摇摇头!
    这一幕“奕棋”的棋局,就即展了开来……
    棋局展开时,“明湖居士’石岱的脸色神情,跟当初在许昌客栈,“问天叟”君平跟冷艳秋弈棋时—模一样……嘴角含笑,怡然自得!
    “嗒嗒……嗒塔……”冷艳秋棋子一颗颗落下桌上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脸上笑意,也跟着渐渐消失。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手无悔大丈夫”……“问天叟”君平,“仙霞剑士”杨森,坐在棋桌横边,注视着一颗颗棋子,落下棋盘。
    “凌虹玉燕”华瑜,对这门玩意儿一窍不通,但,她也注意着……
    她所注意的是玲家妨姊,和“明湖居士”石岱两人的两张脸孔……
    嗯,冷家姊姊那张甜甜的脸蛋上,始终挂着一缕叫人看来舒服的笑容!
    那老头儿看来怕是不行了……脸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人家欠下他钱,没有还他似的。
    “嗒嗒……嗒嗒……”双方各个接席子落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握子的腕掌,渐渐起了一阵震颤哆嗦……嘴里不时地吐出“哦!哦!哦……”幼细轻响的声音。
    冷艳秋纤手一颗子,“嗒”的声落下桌上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蹙眉沉思好一阵子,才摇摇头,向冷艳秋道:“冷姑娘,再来一盘,如何?”
    冷艳秋微微一笑,点点头。
    桌上“战火”再度燃起……冷艳秋“嗒!嗒!嗒!”纤手落子……
    如果喻作刀剑厮杀的话,冷艳秋此刻所施展的,那该是“快剑”了。
    现在仅是春初时分,人们所感受到的是“暖洋洋”,不是“热”……
    但,“明湖居士”石岱头额上,湿涔涔的,一颗颗汗珠冒了出来。
    冷艳秋纤手落子,又是“嗒”的声。
    “明湖居士”石岱,目注棋盘,两眼睁得桃核大,半响,才苦笑道:“冷姑娘棋艺精湛,老夫佩服……”
    却又百思不解的问道:“名师出高徒……玲姑娘有这等棋艺造诣,不知师承哪位棋中高手?”
    冷艳秋一笑,道:“咱没有师父,是爹教会的……”
    “明湖居士”石岱殊感讶然,接口问道:“令尊是谁……教出冷姑娘这样一位棋中高手?”
    旁边“问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石兄,说来你不会不知道……”
    “明湖居士”石岱目光移向君平这边,道:“是准?”
    问天叟君平道:“此乃‘野山二老’之一,‘东山耕夫’冷子元之女‘寒剑傲霜’冷艳秋……”
    明湖居士石岱诧然道:“原来是‘东山耕夫’冷子元掌上明珠……”
    指向“仙霞剑士”杨森,“凌虹玉燕”华瑜,石岱问道:“君兄,这两位也是棋中高手?”
    “问天叟”君平指着杨森,又是哈哈—笑道:“这位杨森老弟,棋艺不能列入高手,不过对‘剑术’来说,倒是货真价实的高手……”
    石岱目注杨森一瞥,一声轻“哦”。
    “问天叟”君平又道:“石兄,从江湖传闻,你可曾听到江南武林有‘仙霞剑士’此人?”
    “明湖居士”石岱,怔了怔,道:“是他!”
    杨森欠身含笑道:“不敢,石庄主,正是区区杨某!”
    “明湖居士”石岱朝杨森注视一眼,移向“凌虹玉燕”华瑜这边:“这位华姑娘又是何等来历?”
    华瑜一笑,道:“咱是浙南雁荡山紫花岩,‘云海圣姑’郑冰梅老人家的传人。”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神情接连数变,目光落向君平身上,道:“君兄,你以棋会友,慕名拜访为借口,敢情尚有其他原委?”
    “问天叟”君平脸上一热,道:“石兄,那是你错怪君某了……君某为了避免‘吟月轩’庄院,一场玉石俱焚之劫,才陪同杨少候等三位来此……”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一寒,道:“此话怎讲?”
    君平道:“天下侠义门中,共声伸讨‘太极门’……”
    石岱截口道:“‘太极门’与石某何干?”
    “问天叟”君平道:“您我叨在数十年知己,君某不能坐视不理……大巴山紫阳峰,‘太极门’总坛‘玉甸宫’之筑,是否出于石兄之手?”
    “明湖居士”石岱,欲语还休,神色一愕。
    “问天叟”君平又道:“我佛普渡有缘人……石兄,您何苦踩入这淌混水……”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接连数变,凛然道:“又待怎样?”
    “问天叟”君平道:“‘太极门’屠杀异己,祸害天下苍生,您石兄不是不知道……何苦来哉!”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稍有缓和下来,轻轻吁了声,道:“石某与‘太极门’总坛掌门人‘凌乙天尊’敖铮,已无往来!”
    “问天叟”君平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石兄何不作一桩功德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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