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丹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龙蛇之斗
    “追魂寒鹰”何忠,见“玉麟”邵彬抖出自己“娘家”来历,不由暗暗一惊。
    “玉鳞”邵彬乃是一位武林前辈“海角钓叟”任机的入室弟子,一身武功剑术,独得师传……虽然仅是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轻侠士,但江湖黑道闻之又忿又惧,莫不退避三舍。
    “玉麟”邵彬有个妹子,芳名“邵颖”,武林中有“彩凤”之称,本领也是十分了得……兄妹二人,江湖口称他们“麟凤双杰”。
    兄妹双侠游侠江湖各地,固然绿林剪径为之痛恨切齿,但赢得侠义门中的同道,赞佩激赏。
    去年春初“彩凤”邵颖,只身单剑,踪游川鄂边境一带……
    “追魂寒鹰”何忠,劫财劫色,向一个年轻少妇下毒手,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给彩凤邵颖无意中撞见。
    邵颖乃是一位巾帼英豪,岂容这等令人发指,作恶多端之暴徒?
    双方就即较量起来!
    彩凤邵颖一口长剑,杀得追魂寒鹰何忠招架不下,落荒逃走,那少妇也给邵颖救了下来。
    何忠脱身逸走,把自己性命拣了回来,但心里却是愈想愈不甘心……
    于是,纠合了横行七岳山一带的“川鄂四煞”——康弘、余杰、石森、朱豪四人,以及一批心腹死党。
    何忠带着众人衔尾追去,半途中把“彩凤”邵颖拦截住,激起—场大战。
    追魂寒鹰何忠,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怂恿川鄂四煞来个车轮大战,把邵颖战个力尽神疲。
    接着这伙人,一拥而上,把邵颖团团围住,要将其死于乱刀之下……
    何忠却另外有了主意……
    他见彩凤邵颖,生得年轻美貌,垂涎她的美色,喝令众人活口擒住。
    正在快要得手之际,七岳山上空,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断崖之上,飞下一个圆头肥脸的胖和尚。
    这个肥肥胖胖的老和尚,真够份量……赤手空拳,宽袖飘飘,只是一抖手,立即发出股劈空掌真力,将川鄂四煞之中的两人,双双打入万丈悬崖……
    这一打下,此两人就别想活了。
    就在此石卵相击之间,追魂寒鹰何忠,还想从中拣个便宜……
    趁这老和尚不备之际,运足腕劲,自后一刀向对方肩背砍下。
    老和尚根本不加理睬,容得刀锋离隔两寸之处,霍然一个转身……
    冷电似的左手一舒,已把何忠握刀的右手,结结实实抓个正着。
    追魂寒鹰何忠,“偷鸡不着蚀把米”,亏吃大了……右手“脉腕穴“给握住,立时半身麻木,痛彻心脾。
    硬的不成,来软的,自知不敌,“扑通”跪倒地上,向老和尚乞求饶命。
    这老和尚却是“慈悲为本”,就不再下手,告诫何忠数语,就放了他一命。
    “彩凤”邵颖,也给老和尚救去。
    这个圆头肥脸的胖和尚,就是“小罗汉”净慧之师,黑道绿林为之慑魂丧胆的“宇内三奇”之首,“石弥陀”虬云。
    追魂寒鹰何忠,挨上这记“闷棍”,把脸丢尽,还惊破了胆,不敢下山剪径打劫。
    一连数日过去,未见有意外动静,才得放心下来。
    想不到“狭路遇上冤家”,给“云海怒龙”蒋秀,邀来擂台助阵,却遇上了“彩凤”邵颖的胞兄“玉麟”邵彬。
    追魂寒鹰何忠,侧首朝“干水盟”棚座看去……嘿,那个截下自己的胖和尚也在。
    “彩凤”邵颖,柳眉带煞,粉面含霜,正朝擂台上的何忠看来。
    追魂寒鹰何忠这一发现,身上隐隐冒出一层寒意……自己此番来到台上,定难讨巧。
    但,此刻既上擂台,怎能不战而退!
    何忠把心一横,嘿声一笑,反臂“铮”的声,拔出背上银亮的狼牙刀……
    立刀一抱,厉声道:“玉麟邵彬,亮出你那长剑,今日你我决个生死就是!”
    邵彬微微一笑,道:“何寨主,好说,去年舍妹已领教阁下一手刀法,今日邵某……”
    何忠—声吼,道:“废话少说,看刀……”
    刀光闪处,一式“斜掠拍翼”,直向玉麟邵彬,当胸点进。
    邵彬剑未出鞘,只是闪身向左一招,对方一刀也已走空……”
    右臂一展,随着刀背—压,闪身一转,左掌一翻,使个“铁扫帚”,反向何忠面门扫下……五指锋利,犹若五指利剑。
    何忠急得一个仰面,退落三尺。
    玉麟邵彬右手一扭剑柄,一响“铮”的声起,长剑已握在手中……
    剑花一绕,一式“海鸥掠波”,剑光闪射出莹莹寒光,直点何忠左胸。
    何忠一扭身,劲贯右臂狼牙刀振腕一抡,向邵彬肩头,猛砍而下。
    邵彬一退步,快如行云流水,何忠的一刀,又走了个空。
    追魂寒鹰何忠,狂吼一声,展开“惊雷追魂刀”刀法……劈、砍、削、截、挑、拦、格……刀锋走处,一片森森寒光,银电星芒,直向玉麟邵彬擂来。
    玉麟邵彬手执长剑,却是不慌不忙!
    于是——
    看定对方刀势招式,随势封解,轻描淡写之下,似乎并不吃力。
    但何忠手中狼牙刀,却是上下翻飞,刀光如电,全是进手招术,着着向对方要害递来。
    玉麟邵彬,沉如山岳,手中长剑柔如柳絮,一招—式异常沉练……刀锋—近身,随势化解。
    双方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就是五十余回合。
    追魂寒鹰何忠,虽然打滚黑道,但也是个“老江湖”……发现对方如此打法,那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那是活活累死自己。
    何忠心念闪转,已顾不到“颜面”两字,拣回自己这条命要紧……走为上策。
    玉麟邵彬机警聪明,反应敏锐……
    发现对方递出的招式,心手不能相合,渐渐起了凌乱,知道准备脱身逃去。
    但邵彬手中剑招,依然轻巧绵软,往来封架……这一来,双方已打到六七十回合。
    追魂寒鹰何忠已累得晕头转向,几乎拿桩不稳,心里不由慌了起来……
    一咬牙,使出几手刀法中绝招……以进为退……疾如狂风,唰唰唰—连三刀。
    玉麟邵彬左遮右拦,两眼已集中到对方刀招的走势,加以封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何忠心道:“脱身就在此刻了……”
    虚晃—刀,一个“乳燕掠波”之势,纵到擂台左侧,准备飞落“铁旗石斧会”棚座。
    玉麟邵彬,早巳替自己决定下来……替民间除害,此人不能留下。
    此刻见追魂寒鹰何忠闪避而退,一声冷叱,道:“何大寨主,把命留下……”
    这个“下”字还在嘴里打转,剑花一绕,变招易式,已成了进手招式……
    何忠—个“乳燕掠波”身法,双足才始沾上台板,邵彬身剑合一,疾如风飘,电驰而至……
    手中长剑一招三式,唰唰唰声中……何忠面门出现一条血槽,胸腰开膛破肚……第三式走空,那是追魂寒鹰何忠,已翻落擂台下。
    台下壁上现的杨森,道:“真妹,‘玉麟’邵彬,不愧‘人中之鳞’,出手不含糊!”
    萧迎真一笑,轻声道:“跟你在‘古云庄’施展的‘快剑’一比,就要相差一截了。”
    玉麟邵彬,向台下抱拳一个“四方拱”,纳剑归鞘,飞身跃下,进“干水盟”棚座。
    这时,擂台左角响起一阵焦雷似的声音……
    “唰”的掠风声中,人影闪晃,“铁旗石斧会”棚座中飞起一条身形,飘落擂台上,戟指“干水盟”这边,道:“邵彬小子,你宰了人,就想一走了事,罗汉爷‘乌龙禅师’法光,前来会会你……”
    擂台上乌龙禅师法光张牙舞爪之际,“干水盟”这边一响娇叱声中,飞上一条清丽娟秀的身形……身形站停,一指乌龙禅师法光道:“贼秃驴,姑娘‘彩凤’邵颖,陪你走上几招……”
    法光嘿嘿狞笑,道:“你就是‘彩凤’邵颖,倒是个美丽的小娘儿……动刀动枪伤了和气,不如随同罗汉爷回去,颠鸾倒凤做个香火娘子吧!”
    彩凤邵颖粉脸一红,叱声道:“贼秃驴,死在眼前,还容你信口雌黄……”
    “铮”的一响,青光闪处,宝剑出鞘,一式“玉女投梭”向法光中盘心窝刺到。
    乌龙禅师法光身形一转,身法迅捷,已把这一剑闪了过去……
    冷冷一声轻“嘿”,手中一把银丝拂尘,迎风一抖,“嘶嘶”声中,乌龙卷尾似的,反向彩凤邵颖头上拂来。
    邵颖估不到对方竟用—把拂尘,作为兵器,真个不可轻敌……
    立即一沉腕把,一式“倒转阴阳”,剑花一绕,向乌龙禅师法光双足,盘斩而下……
    法光一垂手,银丝拂尘触上剑脊,竟起一响金铁交鸣之声……其力威猛,邵颖握剑的虎口,震得一阵发烫,急急往外一跳……
    一咬银牙,倏地施展出一套“太乙闪光剑“剑法,翻翻滚滚,宛如白练银虹,向法光卷来。
    乌龙禅师法光嘿嘿冷笑,不退反进,硬招架上……银丝拂尘跟长剑架上,震得邵颖腕肘酸麻,手上兵刃几乎崩飞脱手。
    彩凤邵颖暗暗一惊……此乌龙禅师法光,果真利害,是个劲敌。
    邵颖心里有了这样想法,无形中就影响了施展的功夫。
    擂台下作壁上观的杨森、萧迎真两人,显然看得十分清楚……
    杨森不期然中,嘴里轻声在道:“看来‘彩凤’邵颖,迟早要败……”
    “翠羽飞雁”萧迎真,伸手摸进袋囊,接着又把手伸了出来。
    就在此同一刹那间……
    擂台上的彩凤邵颖,用了一手“倒洒金钱”之式,连剑如风,白光两闪,截腰、斩肋,一剑两式,出手迅速无比。
    乌龙禅师法光大喝一声……手中银丝拂尘一式“乌龙绕柱”,一翻一兜,“嘶嘶”声中荡开剑花……
    脚下—踩“流水步”,疾如电驰,闪到邵颖背后,骈指如戟,向邵颖“命门穴”点去!
    嘴里一声冷叱:“倒下!”
    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间,这位饮誉武林,江湖上有“彩凤”之称的邵颖,要栽在乌龙禅师法光,两只铁指之下。
    突然“唰”的—声,一点寒星破空袭到,其疾如风,直取法光双目之一。
    乌龙禅师法光,久经大敌,身历不少场面……骤觉破风声来,已知道来了暗器,疾忙把头一侧……
    一枚“子午透骨针”,自耳轮边一擦而过,吓得法光冒出一身冷汗。
    也就在此同一刹那间……法光手势略松,稍一缓慢,邵颖身形一纵,跳落擂台下。
    那枚“子午透骨针”,一响“笃”的声,打进擂台的台柱上,入木寸许,深嵌入内。
    乌龙禅师法光,一个箭步来到台柱前,拔出这枚暗器看去……
    敢情乌龙禅师法光,江湖阅历丰富,见识极广,—看这枚暗器,已知道它的来历。
    此乃是昔年“银衣姥姥”白蓉,游侠江湖,随身携带的“子午透骨针”。
    此针铸制完成后,再用毒草汁液熬煮,中着人身,子不过午,午不过子,魂归地府,是以有“子午透骨针”之称。
    乌龙禅师法光,看到此一暗器,又惊又怒,面向擂台下面,厉声道:“台上交手,不准使用暗器……哪一位朋友,竟有‘银衣姥姥’白蓉秘门暗器‘子午透骨针’,不必暗中袭人,不妨上台来较量一下……”
    正在凝神观望擂台之战的杨森,豁然会悟过来……
    真妹就是“银衣姥姥”的门人……此“子午透骨针”,为了要解救“彩凤”邵颖之危,显然是旁边的萧迎真所发。
    杨森转过脸一瞥……萧迎真朝他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乌龙禅师法光,在擂台上吼叫一阵,根本没有人理会,恼怒之余,正要张口怒骂时,突然台板上一响“嗒”的声,飞上一个人来……
    这人沉声喝道:“你这个贼秃驴,鬼嚷鬼叫的干吗……天下有同名同姓的人,当然也有同一模子相仿的暗器,人家发出这一针,哪是让彩凤邵颖不遭你的暗算,‘银衣姥姥’白蓉要找上你,那有你贼秃驴狗命留下……”
    乌龙禅师转脸看去,飞上擂台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
    老人瓜皮小帽,身穿长袍,嘴上两撇短须,臂弯夹了一把似剑非剑,两尺来长,却椽玉如意似的怪兵器。
    乌龙禅师法光这一看,已知道老者是“宇内三奇”之一的“剑中影”莫乙。
    法光戟指“剑中影’莫乙,喝声道:“你这个贼老头儿,你是‘干水盟’中带头人之一,不来明枪交战,台下埋伏人手,用暗器伤人……甚么‘宇内三奇’,看进罗汉爷眼里,狗屁不如……今日罗汉爷把你打入幽冥地府……”
    剑中影莫乙嘻嘻一笑,道:“贼秃驴,嘴上功夫不值钱,咱们手上较量一下……看谁把谁打入幽冥地府?”
    法光和尚气得哇哇大叫,一个箭步,直抢过来,右手银丝拂尘一扬,“嘶嘶嘶”破风声中,直向剑中影莫乙兜面打来。
    剑中影莫乙一声:“来得好!”
    身形一晃,滑开一步……只守不攻,似乎要看看法光和尚,怀有哪些绝技?
    乌龙禅师法光,大喝一声,突然身子一矮,银丝拂尘易上为下,唰唰唰的朝莫乙下盘扫来………
    左手也没有闲下,骈指如戟,运掌如风,穿梭似的对准莫乙全身穴道,着着点来。
    剑中影莫乙哈哈大笑,道:“贼秃驴,身上果然还有几斤破铜烂铁……”
    笑声中,两臂一扬,身形拔飞而起,纵起两丈来高……凌空,宛若雁翅排空,飘向擂台右边一角。
    法光和尚伸手摸进袋囊,振腕弹指,左手一扬,“唰唰唰”三颗“罡阳神珠”以“三星追虹”的打法,精光熠熠,疾如慧星……
    抖手打出三式,一走剑中影莫乙颈后“脑户穴”’一飞背心“肾俞穴”,一袭胯下“羊单穴”……冷电掣空,快速无伦。
    三颗“罡阳神珠”,几乎同时袭到。
    台下作壁上观的杨森、萧迎真两人,看得情楚,不由暗暗一惊。
    但,身列“宇内三奇”之一的“剑中影”莫乙,又岂是一盏省油的灯?
    脚尖一点台板,一式“回头望月”之势,身形一旋……脚尖一点之力,陀螺似的滑了回来……
    左手“玉如意”上下一挥,当当当三响,三颗“罡阳神珠”,震弹而起……莫元身上分毫未损。
    乌龙禅师法光勃然大怒,正要伸手入袋囊取出“罡阳神珠”时,突然一声惨叫,双手掩上眼睛,瞪噔噔往后跌退……
    汩汩鲜血,从掩上眼睛的掌指指缝中,直往外流,一阵接一阵的凄厉惨号。
    擂台上发现这样一个变故,台下众现客,哗然大乱起来,许多人都认为列入“宇内三奇’之一的“剑中影”莫乙,用暗器伤了法光的眼睛。
    但剑中影莫乙,却亦暗暗感到惊奇不已……
    自己虽然身怀暗器,但并未使用……那又是谁打瞎了法光和尚的一对眼睛?
    就在众人慌乱称奇之际,有个衣衫褴楼,脸黄饥瘦,年纪有二十五六岁,看来乞丐似的年轻人,不是纵跃,而是从旁边上擂台的木梯,一跛一拐走了上来……
    上了擂台后,指着瞎了眼的乌龙禅师法光,惨然笑着道:“你这个‘太极门’中孽障,居然也有今日因果循环报应的一天……”
    这个一跛一拐的瘸子年轻人上了擂台,在众人的揣测中,相信跟刚才法光和尚两眼袭中暗器有关,是以都静止下来。
    年轻人向剑中影莫乙,躬腰一礼,道:“莫老前辈,小子郭琪,要了断这桩血海之仇的公案,才不得不下此一手……郭琪要让台下众观客,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剑中影莫乙连连点头,退向擂台一边。
    郭琪站在擂台中央,面向台下众人道:“各位观客,小子郭琪,豫北辉县人氏,家中有父母、妻子,是个安份守己的买卖人……三年前一个深夜,这个乌龙禅师法光,会同一个自称‘寒江七绝’之一的‘冥殿活判’姜振……”
    台下杨森听到这年轻人郭琪嘴中,说出“寒江七绝”之—‘冥殿活判’姜振,心头不禁骤然一沉,立即注意起来。
    郭琪接着再道:“法光和尚和姜振二人,带领一批壮汉,深夜杀进我家,除了盗劫掠夺之外,老父老娘俱被杀害,看到小子之妻,年轻貌美,使出禽兽不如的轮奸暴行,最后一刀置死……”
    台下萧迎真听到这些话,脸一红,嘟起嘴道:“这贼秃驴给人毁了眼晴活该,居然是个如此残忍暴虐之徒……”
    台上郭琪又道:“小子郭琪跪地苦苦哀求,给法光和尚挑断两腿之筋,才带了众人扬长而去……”
    郭琪欲语还泪,又道:“郭琪—家俱被杀害,自己脚筋挑断,已成残废,痛不欲生,幸亏一位武林中人加以援救,把两腿断筋之处治愈,教会小子一手‘铁弹穿云’暗器打法……”
    转身一指遭毁眼之痛,晕死在台上的乌龙禅师法光,又道:“小子郭琪力不能敌仇家,希冀以此一手暗器之技,了断这桩血海之仇……小子从豫北沿途乞食来此,天网恢恢,果然找到此法光和尚,用‘铁弹穿云’暗器毁去此贼秃驴一双眼睛……在天下众英豪之士面前,举发其罪,再诛其人。”
    这年轻人郭琪,历历如绘,从容不迫,指出乌龙禅师法光的罪状。
    萧迎真突然想了起来,道:“森哥,从这年轻人郭琪身上,可以找出‘寒江七绝’的出没行踪……”
    法光和尚剧痛之余,晕死过去,不久已悠悠醒转过来。
    两眼虽毁,耳朵还是听来很清楚……一听毁去自己双目之人,原来还是三年前,在豫北辉县,给自己断去脚筋的年轻人……
    羞怒交迸之余,大吼一声,正要翻身纵起……
    那遭毁家之恨的郭琪,动作比他更快,一手拔出事前准备的匕首,朝向法光和尚胸前戳去。
    法光和尚虽然两眼遭毁,一身功夫还在,此郭琪这年轻人,只是从一个武林中人身上,学得一手“铁弹穿云”的暗器手法而已,哪里是法光和尚的对手……
    法光和尚听音辨位,已知对方袭来,循音出手一拳打了出去。
    也就在同一个刹那间……
    杨森要救这年轻人郭琪……固然从郭琪身上,可以探听“寒江七绝”等的下落,同时也不能叫这样一个善良无辜的年轻人,丧命在恶僧之手。
    杨森心念闪转,掏出两颗铁莲子,振臂抡腕,弹指而出。
    眼前,乌龙禅师法光,与郭琪相隔,仅在咫尺之间,而杨森相距擂台上的法光和尚,遥隔数丈……
    杨森铁莲子出手,再是迅捷无伦,但还是比法光和尚袭向郭琪的一拳,慢了一刹那。
    郭琪当胸挨上法光和尚铁锤似的一拳,跌退散步,鲜血狂吐,已丧命台上。
    相隔发丝之间,法光和尚“哇哇”两声狂吼,也倒地不起。
    这法光和尚接连挨上两宗暗器……一宗是杨森出手的两枚铁莲子,一枚嵌入眉心,尽根而没,一枚打在喉间,贯入咽喉。
    另一宗暗器是“翠羽飞雁”萧迎真所出手的“子午透骨针”,袭中法光的太阳穴。
    这两项暗器,俱是中着致命要害,乌龙禅师法光再是万毒逞凶,这条命也留不下来。
    这个杀人如麻,贪淫好色的“太极门”中乌龙禅师法光,两响狂吼声出,再也没有第三响声音,已倒毙擂台上。
    “铁旗石斧会”中人,将台上法光和郭琪的尸体移走。
    一响焦雷似的大吼声,左侧棚座中座的那个大和尚,手执鸭蛋粗的禅杖,双足一点,跳上擂台……
    大和尚“哗啦啦”抖动手中禅杖,戟指右侧“干水盟”棚座,道:“狂徒,暗器伤人,算得上什么本领,佛爷‘玄雷尊者’天洪,前来取你等狗命……”
    右侧棚座一阵龙吟似的哈哈朗笑,一个宽袍大袖的人,飞上擂台。
    玄雷尊者天洪,一见上擂台之人,乃是“宇内三奇”之首“石弥陀”虬云,嘿嘿冷笑数声,道:“来者原来是‘宇内三奇’之首‘石弥陀’虬云,咱家正要领教……”
    手中禅杖抡手一舞,杖头铜环,又响起一阵哗啦啦之声,指着虬云大师又道:“贼和尚,快亮出兵器来,不然别怪咱罗汉爷下手不客气了!”
    石弥陀虬云哈哈一笑,道:“天洪和尚,你本身就是‘秃驴’,还叫我贼秃和尚,那是在骂你自己……”
    一指对方手中禅仗,又道:“你手上这根禅杖,就是孝子孝孙用的‘哭丧棒’,贫衲赤手空拳奉陪行了。”
    玄雷尊者天洪喝声道:“‘太极门’中‘玄雷尊者’天洪,岂手宰空拳匹夫……”
    石弥陀虬云笑道:“天洪和尚,你要兵器较个上下,贫衲却是并末随身携带,擂台上虽备有兵器,却是中看不中用……
    话到这里时,“云海怒龙”蒋秀,从擂台后面一个箭步蹿了出来……
    —指虬云道:“贼和尚,你说摆在擂台上十八般兵器,管看不管用,真是张嘴胡扯……这些兵器俱是精钢铸成,少说要比你秃头还要硬得多!”
    石弥陀虬云,一点没有火气,还是哈哈笑着道:“蒋台主说来有理,擂台上兵器,要比贫衲秃头还硬,贫衲就用这颗秃头,来试试兵器如何?”
    话落,双臂一伸,在擂台边兵器架上,拔出一口“五耳大环刀……
    这把环刀连把柄到前面钢刀,重有七十多斤,虬云—手举起,如拈灯草……
    手执大环刀、振腕抡舞,耳环“仓啷啷,呛啷啷”声起……一个“擎天一柱”之式,把这把沉重无比的大环刀,高举过顶。
    饶是“云海怒龙”蒋秀,乃是“铁旗石斧会”会主,江湖上也是一位响当当人物,此刻看到石弥陀虬云,举起如此沉重大环刀,浑如无物,不由暗暗惊住。
    就在此电光石火刹那……
    石弥陀虬云,突然把大环刀抛向空中,一响“呼”的破风声中,大环刀飞起八九丈高……
    这把连柄带刀一丈有余的大环刀,在日光映照之下,宛若长龙翔于空,精光熠熠……
    大环刀抛起八九丈高处,直坠而泻,落向擂台!
    虬云大师一声苍雄长啸,身形拔起,对准大环刀坠落方向……
    身在凌空,这颗光秃秃的脑袋,不偏不差,对准大环刀刀锋撞去!
    跟前的演变,仅在眨眼瞬息之间……
    一响“铮”的碎金裂铁声……虬云大师这颗秃顶光脑袋,完整无损!
    大环刀撞着光脑袋,竟成了碎屑!
    满空铁片铁屑,在阳光映照之下,如流星殒石,翩舞而下。
    虬云大师凌空身形一弓一折,一个空心跟斗飞落擂台之上……
    向玄雷尊者天洪,笑嘻嘻道:“天洪和尚,你说是贫衲秃头管用,还是擂台上这把大环刀管用?”
    云海怒龙蒋秀,悄悄闪进擂台后面。
    玄雷尊者天洪,见“宇内三奇”之一的“石弥陀”虬云,竟怀有这等盖世无双的功力,不由凉了半截……
    “铁旗石斧会”虽然是“大极门”支派,但不能为了“铁旗石斧会”,却丢了“太极门”中高手的颜面。
    玄雷尊者天洪,心念闪转,暗暗思忖:“对方有如此惊人绝技,如果自己再不知趣,贸然动手、那是自取其辱……不但‘太极门’声誉,扫地而尽,自己也当堂出丑!”
    玄雷尊者天洪,念头既定,立即收起禅杖,合什一礼,道:“大师绝技,盖世称雄,贫衲甘拜下风,自愿退出‘旗斧山庄’擂台之会。”
    话落,双脚一点.一个燕子掠空之势,飘落擂台后面,身形闪晃之处,巳消失在“旗斧庄院”后面的山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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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落叶归根
    擂台之会结束……“铁旗石斧会”会主“云海怒龙”蒋秀,落得一个灰头土脸,替伤者医治,办理死者的后事。
    杨森带了“翠羽飞雁”萧迎真,走来“干水盟”的棚座……向“宇内三奇”三位老人家,—拱及地,道:“末学后进杨森,拜见三位老前辈!”
    “石弥陀”虬云,“剑中影”莫乙二老回过一礼,但对这个不速之客前来晋见的年轻人,微微感到讶然……
    杨森向孟九这边,又道:“五年前,多蒙孟老前辈向晚辈指出‘真刚剑’藏处,使晚辈幸获始祖至善大师仙家神兵……”
    鼓上蚤孟九嘻嘻一笑,道:“杨森,你仅是为了获得这把‘真刚剑’,才来谢咱老头儿?”
    杨森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倏然一转念后,拱手—礼,道:“五年前,晚辈经过鄂中水道,在‘石树湾’镇岸边,救了晚辈一命……”
    孟九收起脸上笑容,道:“杨林,咱老头儿指点你‘真刚剑’藏处,并非出于偶然……”
    一顿,又道:“五年前鄂中水道上,你救了蓬船中一船人的性命,见义勇为,堪称侠义门中男儿……又因你骨格清奇,面相端正,不会错用此剑,才指出此‘真刚剑’藏处……”
    话题移转,含笑问道:“杨森,此‘真刚剑’乃是‘仙霞门’中古圣前辈,至善大师所藏,你口称‘始祖’……敢情,你也是‘仙霞门’中弟子?”
    杨森躬身一礼,道:“真是,晚辈蒙‘仙霞门’中九如上人垂顾,收录门下,他老人家是晚辈‘师尊’……”
    杨森此话说出,在场所有人都给怔住……“石弥陀”虬云问道:“杨森,你是‘仙霞门’九如上人门下弟子?”
    杨森躬身道:“是的,虬云老前辈……”
    于是将五年前自己给九如上人,带往巫山长轩岭“玉露寺”后的经过,说了出来。
    “剑中影”莫乙哈哈一笑,道:“杨森,你是九如前辈的弟子,咱三个老头儿,不能接受你这‘老前辈’三个字的称呼了!”
    杨森弯腰一礼,道:“晚辈不敢任僭越!”
    鼓上蚤孟九,朝萧迎真眯眼一笑.道:“姑娘,你又……”
    话到半截,突然停下下来。
    原来鼓上蚤孟九向萧迎真,整句的一句话,那是:“姑娘,你又换了一个啦!”
    孟九这句话的含意是针指五年前岳口西郊,“文殊古庙”外,遇到场森时,当时杨森身边的丽妹,是铁琵琶梅采华。
    此番遇到杨森,却又换了一个绝色丽妹,是以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孟九才把“你又”两字说出口,暗叫—声,道:
    自己可真是老糊涂了,虽然还不清楚,这年轻少女跟杨森之间何种关系,可是从这对年轻的男女,说说笑笑的神情看来,即使不是拜过天地的小两口,两人之间这份亲密,已够人瞧的。
    如果自己把这句话问出口,那是小事化大事,大事闹翻天,打碎醋罐子了。
    孟九心念这一转,硬生生把话停了下来。
    “翠羽飞雁”萧迎真,却是会错意了……这个“你又”的“又”,听作是“尤”……
    脆生生一笑,接口道:“孟老前辈,咱不姓‘尤’,姓‘萧’,家居鄂南宜都城外‘古云庄’,爹‘萧长伦’,江南武林同道称他老人家‘混元—剑’。”
    萧迎真珠滚玉盘似的说出这些话,听得“鼓上蚤”孟九乐了……
    将错就错,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萧庄主的掌上明珠,果然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绝色小佳人!”
    萧迎真脸一红,嘻地一笑,头脸垂了下来。
    杨森还不知道鼓上蚤孟九,“临阵换将”,将错就错,顺着萧迎真话题说的……含笑接口道:“萧姑娘师承‘银衣姥姥’白蓉……”
    他话到这里,旁边传一响轻轻“哦”的声……“彩风”邵颖近前一步,裣衽—礼,向“翠羽飞雁”萧迎真,道:“这位萧姊姊,你是‘银衣姥姥’白蓉前辈弟子,刚才是你出手‘子午透骨针’,救了咱邵颖一命?”
    萧迎真一笑,道:“针是咱萧迎真打的,不过看来咱称你—声‘邵姊姊’才是,咱才二十一呢……”
    邵颖一听果然不错,真是自己救命恩人,就即道:“萧家妹子,愚姊邵颖多蒙救命之恩,不然已栽在乌龙禅师法光之手!”
    话落,要行跪拜之礼。
    萧迎真忙不迭阻止,道:“不行,不行……邵姊姊!你要是这—来,咱迎真不但不叫你‘邵姊姊’,以后不理你了!”
    石弥陀虬云哈哈—笑,道:“邵姑娘,萧姑娘施恩不求报……江湖儿女不必繁文褥礼,你受恩不敢忘,记在心里就是。”
    杨森话题移转,向“宇内三奇”躬身一礼,道:“杨森敢问三位前辈,是否知道‘寒江七绝’等人,行踪出没之处?”
    此刻,“宇内三奇”已知道年轻人的师门来历……乃是“仙霞门”中硕果仅存老前辈,高寿百龄以上,九如上人的传人……
    鼓上蚤孟九,换了个称呼,问道:“杨兄弟,你搜访‘寒江七绝’这些人行踪出没之处……难道你跟这五个猪生狗养的,结下梁子过节?”
    杨森点头道:“是的,杨家惨遭灭门,不共戴天之仇……”
    杨森把二十一年前这段往事……当初玉面菩提茹真所说的经过……告诉了众人。
    玉麟邵彬接口道:“杨兄,邵彬从北地江湖传闻,‘寒江七绝’已被‘太极门’中所收拢……”
    一顿,又道:“七绝之首‘铁翅神蛟’岳峰,己任‘太极门’中重要职司,要搜访‘寒江七绝’下落,需得往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阳峰一行才是……”
    杨森诧异问道:“邵兄,大巴山紫阳峰又是何等样所在?”
    邵彬道:“‘太极门’总坛,设于大巴山紫阳峰一座‘玉甸宫’中……”
    杨森星眸凌芒一闪,道:“‘太极门’逆施倒行,江湖牛鬼蛇神尽投入其门下,掌门人又是何等样人物?”
    玉麟邵彬道:“‘太极门’掌门‘敖铮’,自封‘凌乙天尊’,蛰居大巴山紫阳峰‘玉甸宫’。”
    鼓上蚤孟九—敛平素诙谐之色,道:“杨兄弟,要对付‘太极门’中人,不是只身单剑所能进行的,需会同武林侠义门中共同讨伐,才能将此辈败类除去……”
    杨森点头道:“是的,孟前辈。”
    孟九问道:“你和萧姑娘此去何处?”
    杨森就将自己和萧迎真两人,往湘东的情形说了下,又道:“萧姑娘往湘东株州访其—位父执前辈‘玉山秀士’石铭,杨某将往湘潭‘马亭集’,探访昔年故居……”
    石弥陀虬云道:“不错,湘地一带,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方才杨兄弟所说‘玉山秀土’石铭,就是其中一位……在湘东来说,还有—位,武林中有‘游虹手’之称的杨震雄……”
    杨森听到“杨震雄”三字,微微一怔……
    父亲名讳“杨嘉雄”,跟此人仅一字之差,难道与杨家有所渊源?
    众人谈着时,“彩凤”邵颖走来萧迎真旁边,道:“萧家妹子,你家鄂南宜都‘古云庄’我们已经知道,咱和哥哥住皖南休宁上溪口镇郊的‘麟风山庄’……”
    朝杨森这边望了跟,又道:“欢迎你和杨少侠,去咱们‘麟凤山庄’一聚!”
    萧迎真含笑点头,道:“好的,邵姊姊,我和森哥会来‘麟凤山庄’拜访你们。”
    众人道过后会之期后,分袂离去。
    杨森和萧迎真两人,取道往湘东湘潭而来……路上边走边谈时,话题又移到那次擂台会上……
    萧迎真轻轻“嗯”了声,道:“森哥,‘宇内三奇’之一的那位‘石弥陀’虬云前辈,他那颗秃顶脑袋真利害,居然迎着锐利无比的大环刀锋口,把大环刀撞个粉碎……”
    “仙霞门”以内家修为见长,杨森是九如上人嫡传弟子,显然对这方面,比旁人知道得清楚。
    杨森道:“以头撞刀,把大环刀撞个粉碎,如有上乘内家功力,练成‘金钟罩’,‘混元功’之类的功夫,就可以做到……”
    萧迎真接口道:“森哥,那位虬云前辈,是抛起大环刀,再飞身顶去的……”
    杨森缓缓一点头,道:“是的,这就不简单了……大环刀空空坠下之劲,再加上迎顶而上之力,两下撞着其强劲要比一般以头撞刀锋,数倍之上……”
    一顿,又道:“要练成这种功夫,需得精元不泄,‘童子功’打底,再熟练‘达摩易筋经’才行……”
    萧迎真喀地一笑,轻轻道:“‘童子功’打底,—辈子不娶老婆……”
    杨森笑着道:“虬云前辈是出家人和尚,当然不会娶妻子……”
    移到刚才那话题上,又道:“那个‘太极门’中的‘玄雷尊者’天洪和尚,识得真功夫,倒也知趣,急流勇退,免得当堂出丑……要是真跟虬云前辈交上手,吃亏就大了!”
    萧迎真一撇嘴,道:“‘太极门’中那些坏蛋,都是吃软怕硬,见不得人的东西。”
    两人路上聊聊谈谈,晓行夜宿,这日快将晌午时分,已抵湘东湘潭城……城内用过午膳后,往南门外的“马亭集”镇甸而来。
    两人来到镇上,发现这里“马亭集”繁荣热闹,不下一般的县城。
    杨森也已置身“马亭集”镇街上,却不知东西南北,何处去找二十多年前的“雄风镖局”。
    当初茹真师太告诉杨森,故居是在“马亭集”镇上,却并没有指出哪一条街,哪一条巷……
    但,茹真师太从烧成废墟瓦堆的火窟中,深更夜半,教出人海遗孤的森儿,敢情她自己也不知道,置身在“马亭集”的哪一端方向!
    萧迎真见杨森站在大街边上,那份愣愣不知所措的神色,已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边上轻轻道:“森哥,咱们找店家探听看看……找一个年岁老一点的掌柜……”
    萧迎真这话也有理……这是一幕二十—年前所发生的悲剧,显然向“马亭集”镇上年轻一辈,问不出这个答案来。
    杨森微微一点头……
    侧目一看,旁边是家“药铺”,正有个掌柜似的老者,站在柜台边。
    杨森走近前,向老者抱拳一礼,道:“您这位老人家请了……”
    老者发现是个文巾儒衫的年轻人,回过—礼,道:“不知公子爷有何见教?”
    杨森道:“请问您这位老人家,‘雄风镖局’是在‘马亭集’镇上的哪一端方向?”
    老者轻轻念出“雄风镖局”四字,又朝杨森打量了眼,答非所问,问道:“公子,贵姓?”
    杨森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叹息声……回答道:“在下姓‘杨’……”
    敢情药铺老掌柜,世居“马亭集”镇,镇上风吹草动的变故,都会留下一丝回忆……何况二十一年前,“雄风镖局”遭人纵火灭门,那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
    老者脸色微微一颤,道:“公子,‘雄风镖局’二十多年前遭人纵火夷成平地,杨总镖师一家遇难,您姓‘杨’……小老儿多嘴问一句,您与昔年‘南山鹤’杨嘉雄,莫非……”
    杨森两眼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杨森’,当年给人所救,是劫后余生,杨家唯一的孩子……”
    老掌柜摆手肃客,接口道:“杨公子,请里面坐下再谈……”
    杨森和萧迎真二人,进来这家药铺店堂。
    老掌柜连连摆手,道:“杨公子,您二位请坐,坐下再谈!”
    两人道谢一声,坐下店堂椅子。
    老掌柜陪坐边上,道:“杨公子,您找人问讯,也问对人了……小老儿‘谢丕荣’世居此地‘马亭集’,镇上发生风风雨雨的事,都知道一些……”
    谢丕荣不期然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唉,这是老天爷有眼,杨家没有断了后……”
    杨森欠身—礼,道:“多蒙您老人家的关怀!”
    谢丕荣吩咐店伙端上茶水后,问道:“杨公子,您知不知道‘杨震雄’此人……?”
    旁边萧迎真听来暗暗称奇……
    过去“石弥陀”虬云前辈,曾经提到此人……这位药铺老掌柜,怎么也知道?
    杨森听到谢丕荣此话,倏然已打下揣测,就即道:“当时在下给恩人救离火窟,是个尚不知人事的幼儿……谢老丈所指‘杨震雄’,在下不知此人是谁!”
    谢丕荣道:“杨公子,若是按辈份来说,此杨震雄是你堂叔……当时杨家一门遇难,就是这杨震雄,来料理他们身后之事的……”
    缓缓颔首,又道:“这位杨老爷跟过去令尊一佯,喜欢带刀带剑,也是一位乐善好施的活菩萨……救人赐药,照顾了小店不少买卖……”
    杨森接口问道:“谢老丈,您所说的这位杨震雄,现居何处?”
    谢丕荣道:“这位杨老爷住‘马亭集’镇西街,第二条巷子,就是昔年‘雄风镖局’的旧址,镖局夷成平地后,杨老爷重新盖起一幢屋子来!”
    杨森遇到这样一位古道热肠,药铺掌柜的谢丕荣,从茫无头绪中,理出一些眉目来。
    杨森向药铺掌柜的谢丕荣道谢告退,同了萧迎真找来西街……
    西街第二条巷,矗立一座房舍,虽然“雄风镖局”旧址新建,但经过二十来年岁月,亦已古墙斑驳了。
    杨森上前轻叩门环……
    侧边小门出来一个老苍头,向两人看了眼,问道:“您二位来此找何人?”
    杨森向这名老人家问道:“此地可是‘杨震雄’杨爷府邸?”
    老家人点点头,道:“是的,敢情你是来访咱们老爷的?”
    杨森道:“不错,烦你进里禀报杨爷,说是杨森、萧迎真二人,前来拜见。”
    老家人连连应声道:“是,是,请稍待,待咱杨福进里禀报老爷……”
    急步走向里面。
    不多时,大门张开,出来一位身材颀长,身穿长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日注大门外这对年轻男女,含笑问道:“尊驾二位来自何处,来访老夫杨震雄,不知有何赐教?”
    杨森—听老者自称“杨震雄”,箭步上前,跪拜在地,道:“愚侄杨森,拜见震叔!”
    杨震雄诧然一震……敢情“杨”姓之人,为数不少,是以尚未想到杨森的来历……急急扶起杨森,一面问道:“尊驾哪位武林同道公子,口称老夫‘震叔’?”
    杨森垂手黯然道:“愚侄杨森,是昔年‘南山鹤’杨嘉雄之子……”
    欲语还泪,不期中泪水流了出来。
    杨震雄再也不会想到.二十一年前杨门人海遗孤,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响“啊”声吐出,当堂怔住,半响,急急把杨森搂进怀中,嘶哑的道:“你……你是嘉雄哥的孩子……”
    嘶哑声中,两行老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杨森流泪回答道:“是的,震叔……”
    站在后面的萧迎真,看到他们叔侄相认一幕时,鼻子酸酸的,眼圈红红的。
    杨震雄激动的道:“老天爷有眼,杨家总算没有断了后代……”
    松开臂怀里的杨森,一指萧迎真,问道:“森儿,这位姑娘是……”
    杨森接口道:“鄂南宜都‘古云庄’庄主‘混元一剑’萧长伦,他老人家的女儿……”
    接着向迎真道:“真妹,快来见过震叔!”
    萧迎真走前—步,也用了杨森刚才的称呼,跪拜一礼,道:“迎真拜见震叔!”
    杨震雄两眼泪痕犹在,看了看森儿,又看了看萧迎真,嘴角露出一缕笑意道:“好,好,很好……”
    欲语还休,老怀舒畅。
    杨震雄带了杨森、迎真两人来到厅上,个个坐下……一页惨痛的往事,又涌起眼帘……
    杨震雄原想不说,却从嘴里溜了出来:“老夫知道大哥有个单丁独子,尚在襁褓中,但盛殓安葬,检点尸骨时,就少了这幼儿……”
    泪眼睁得大大的,目注杨森问道:“森儿,是哪一位恩人,把你这个人海遗孤,救离火窟的?”
    杨森道:“恩师‘茹真师太’……”
    就把玉面菩提茹真带去玉巫谷“宝林庵”,用鹿乳扶养,继后投师“摘星飞梭”鲁申,后来进“仙霞门”九如上人门下收列弟子的经过,告诉了震叔。
    “游虹手”杨震雄听到下面一段经过情形时,殊感意外道:“森儿,你是‘仙霞门’老前辈,九如上人的嫡传弟子?”
    叔侄二人谈到这里时,原来那份凄楚的气氛,已完全消失……
    杨森含笑道:“震叔,森儿不但蒙九如师尊收列弟子,昔年‘仙霞门’始祖至善大师,随身携带的仙家神兵‘真刚宝剑’,森儿佩带在身……”
    这虽然已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实,但听进杨震雄耳里,还是带着怀疑的口气,道:“森儿,真有此事?”
    杨森从腰间解下“真刚剑”,双手呈上,道:“就是此剑,请震叔过目。”
    杨震雄接过看去,剑柄有隶书“真刚”两字,宝剑出鞘,剑身宛如一泓秋水,隐隐闪射出浴金披银的五彩光茫。
    看得杨震雄连连点头,道:“好剑,好剑,不愧仙家神兵……”
    把剑交还杨森,却又称奇不已,道:“森儿,‘仙震门’始祖至善大师佩带兵刃,不传当今掌门人,如何会到你之手……是哪位九如上人前辈颁赐予你的?”
    杨森稚气未泯的一笑,道:“并非九如师尊所赐,其间也有一段曲折经过……”
    把当时“宇内三奇”之一“鼓上蚤”孟九,指出“真刚剑”藏处的经过,也说了一下。
    杨震雄缓缓颔酋,道:“难得这位孟道友,对你有这份心意……只是‘宇内三奇’这三位风尘伙隐,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无处可找……”
    边上“翠羽飞雁”萧迎真接口道:“震叔,咱们来这里时,在前面湘鄂交境的‘五柳桥’,就遇到他们三位老人家。”
    杨震雄一声轻“哦”,道:“你二人见到‘宇内三奇’?”
    杨森见话到这里,就把“五柳桥”镇郊“铁旗石斧会”设下擂台之会的经过,也告诉了震叔……接着道:“最后‘三奇’之首‘石弥陀’虬云前辈,绝技震慑群獠,凌空秃头震碎大环刀,擂台之会也就此结束。”
    游虹手杨震雄道:“‘铁旗石斧会’横行湘鄂水陆两路,就是仗了‘太极门’之势,‘三奇’之首虬云道友,把此擂台砸下,也可以抑制他们嚣张之气!”
    杨森朝厅上回顾一匝,道:“震叔,森儿要拜见婶娘……”
    杨震雄叹了口气,道:“老伴尚未见到你侄儿一面,已抛下老夫,先走一步了……”
    杨森听来暗暗感伤……原来婶娘也已去世。
    杨震雄又道:“老伴去世,没有留下一子半男,老夫百年过后,杨家香火已断……幸亏你这孩子劫后余生,留下杨家一脉后裔……”
    杨森问道:“震叔,爹妈长眠之地,筑在何处?”
    杨震雄缓缓颔首,道:“是的,森儿,稍等震叔陪你去……大哥大嫂墓地就在后山……”
    微微一顿,又道:“杨家仇人‘寒江七绝’,本来盘踞鄂南鸦雀岭‘狼牙湾’一带,愚叔曾有数次搜访,都不得其踪,后来知道已遁走他处……”
    杨森接口道:“据一位与‘宇内三奇’同赴擂台之会的武林道友‘玉麟’邵彬说,从北地江湖传闻,‘寒江七绝’已被‘太极门’中所收拢……”
    杨震雄道:“愚叔原来也有如此想法……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杨森又道:“那位邵道友告诉森儿,‘七绝’之首的‘铁翅神蛟’岳峰,已担任太极门中重要职司,要搜访‘寒江七绝’下落,需得往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阳峰—行……”
    杨震雄接口问道:“森儿,如此说来,‘太极门’总坛设在大巴山紫阳蜂?”
    杨森一点头,道:“是的,震叔……‘太极门’总坛设于大巴山紫阳峰‘玉甸宫’……掌门人‘敖铮’,自封‘凌乙天尊’……”
    游虹轻轻念出“凌乙天尊”敖铮六字,若有所思的道:“昔年武林少有听到此一名号,这个‘凌乙天尊’敖铮,又是何种来历?”
    话题一转,朝杨森、萧迎真两人望了眼,道:“森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和萧姑娘二人,就住下吧……”
    杨震雄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森儿跟这位萧姑娘之间,是属于哪一种关系……
    不过从言词、动态上看来,这一对年轻男女,尚未成亲拜过天地,是一双亲密的“腻友”,是以他才说出此话。
    杨森尚未回答……姑娘家对这方面特别敏感,萧迎真脸一红,接口道:“谢谢震叔,迎真陪伴森哥来此后,还要到‘株州’一行,拜访一位父执‘玉山秀士’石铭石前辈……”
    杨震雄含笑道:“株州离此不远……原来萧姑娘跟那位‘玉山秀上’石道友,有所渊源……”
    旁边杨森道:“那位石前辈,要传授真妹—套‘铁笔飞穴’的打穴绝技。”
    杨震雄向萧迎真这边道:“萧姑娘,你要去株州拜访那位石道友,也不急一时,不妨就在老夫这里逗留数天,再由你森哥陪你往株州一行。”
    萧迎真望了杨森—眼,点头脆生生回答道:“好的,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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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关洛四霸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一个飘离异乡的人海遗孤,终于返回他自己的故乡家园。
    杨震雄吩咐仆人,腾出两间房,作为森儿和萧姑娘的卧室……
    接着带领森儿,由迎真陪伴,来祭拜这孩子二十一年前,遭难去世的父母亲。
    “南山鹤”杨嘉雄,“云中凤”施玉瑞夫妇二人,合穴而葬……后山林荫深处,一座半球型的坟墓。
    杨森祭拜父母,哭倒在地……虽然父母亲的影子,已消失在回忆中,但自己是父母的骨肉。
    游虹手杨震雄脸色黯然,孕含着悲苦与愤怒,站在大哥大嫂的坟墓前……看到墓碑前流泪痛哭的森儿,他缓缓掩上眼皮,又进入默默祝祷中。
    萧迎真明眸衔泪,把凄楚流泪中的杨森劝阻住,在他耳边轻轻道:“森哥,别太伤心,伯父伯母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在世界上,相信会替两位老人家,了断这桩血海之仇,他们会瞑目九泉。”
    萧迎真虽然声音很轻,但已进入杨震雄耳里,掩上的眼皮睁了开来,走来匍跪地上的森儿旁边,道:“森儿,你要记住萧姑娘这话,让长眠地下的你爹你娘,瞑目九泉。”
    杨森在墓碑前,流泪道:“爹、娘,孩儿手上这把‘真刚剑’,要杀尽天下坏人,日后摘下‘寒江七绝’的头颅,来祭拜您两位老人家……”
    跪地三拜,含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杨森从父母亲墓地回来,虽然仅是两三个时辰,但骤然间,似乎“成熟”了不少……原来未曾想到的事,都涌起心头……
    杨森目注杨震雄,道:“震叔,若不除掉人间枭獍,祸害江湖的‘太极门’,无法了断杨家之仇!”
    “游虹手”杨震雄,寻思了下,道:“不错,森儿,此刻已非单纯杨家与‘寒江七绝’之间的恩仇过节,已是江湖巨憨魔煞,向武林侠义门中挑战的前夕,如不将挽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势将撩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杨森朝萧迎真这边望了眼,道:“震叔,明日我陪真妹往株州‘玉山秀士’石前辈处……”
    萧迎真接口问道:“森哥,你呢……”
    杨森慨然道:“‘瓦罐井边破,英雄阵上亡’……我在父母亲墓前已立下重誓,杀尽天下坏人,只身单剑,要叫‘太极门’交出公道……”
    杨震雄一声轻吟:“这……”
    杨森接上道:“森儿并非逞匹夫之勇,任性行事……”
    傲然一笑,又道:“以‘仙霞门’九如师尊嫡传弟子,摘取此辈魔獠之首,虽非探囊取物,亦是十有六七……”
    “游虹手”杨震雄,缓缓一点头,道:“森儿,话虽如此,但江湖阴险,人心歹毒,岂是你一个才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所能测料的?”
    口气一转,又道:“震叔不阻止你,只是你要记住,你爹娘和你震叔,两房只有你单丁一子!”
    杨森躬身一礼,道:“是,森儿不敢忘记震叔吩咐。”
    蓝天晴空,艳阳高照……一条静悄悄的山道上有两个年轻男女,边走边谈着。
    这两人,一个是“翠羽飞雁”萧迎真,一个是送他前往株州“玉山秀士”石铭处的杨森。
    萧迎真吐出一缕只有旁边杨森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森哥,我真不想去石老伯那里……”
    杨森听来出奇,不禁问道:“仆仆风尘,从鄂南宜都‘凤栖塘’来此,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萧迎真脸一红,声音更低了:“咱去了石老伯那里,抛下你一个人,有点不放心,也有点舍不得……”
    杨森有所感触的道:“真妹,我们年岁都还轻,难免会有分分聚聚……等你向石前辈学得一手‘铁笔飞穴’,等我将杨门公案了断,到时我们又在一起了……”
    把话题移转,问道:“株州已离此不远,石前辈住株州何处?”
    萧迎真道:“在株州西郊……石老伯曾告诉我,离西郊不远,有一座取名‘博英草芦’的庄院,就是他老人家住所……”
    杨森旋首回顾一匝,道:“从位置看来,这里一带已是株州的西郊了……”
    萧迎真一声轻“哦”,站停下来,道:“森哥,你听……有厮杀打斗、兵器相击的声音传来……”
    女儿家心细,杨森站下听去,果然隐隐传来吆呼厮杀的声音……一指前面,道:“就在前面……在山壁挡住的右边,我们快去看看,会不会是剪径打劫的歹徒……”
    两人疾步走去,绕过山腰岩壁,视线豁然开朗……一块辽阔的山坡地,迤逦而上,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庄院。
    庄院前山坡地上,围着不少人,中央展开一阵激厉的厮杀打斗场面。
    两人急步走近前,看个究竟……有两对人在打斗。
    萧迎真“呀”声惊呼,一指场子其中一个身躯魁伟的老者,疾声道:“森哥快救,那是石老伯……”
    杨森星眸闪射,—个体态粗壮的中年人,一刀招走“倒贯长虹”,已向跌退中的“玉山秀士”石铭,盖顶砍下。
    杨森拔身如电,凌空掣剑出鞘,剑走身前,运剑如风……—响“铮”的金铁交鸣声起,接着又是—声“咔”的断铁声……
    中年人追向石铭的眉月刀,架上“真刚剑”一记硬招,一裂两截……
    杨森剑走快剑“摘星剑”“冷电闪芒”一招三式……点咽喉、扫胸膛、挂双肋……其锐如矢,其疾如电。
    这中年人不但尚未看清楚对方是谁,连“啊”声还没吐出口……“真刚剑”剑尖贯穿咽喉,胸膛上已捣出一口血窟窿,横尸在地。
    这蓦然间发生的—幕,把场子上双方打斗中的人,都骇然震住。
    “玉山秀士”石铭,更是震惊错愕……
    这个飞将军从空而降,素昧生平,救下自己一命的年轻人是谁?
    跟“玉山秀士”石铭,连袂对付敌人的,是个身材瘦长,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收住兵器,惊个莫名!这老者对杨森来抢救,认为是跟石铭相识,有渊源的人……
    但,此年轻人所施展的这式剑招,其迅捷无伦之处,却是生平所仅见。
    萧迎真像只飞燕似的扑到石铭前,一指杨森道:“石老伯,咱跟森哥正要来拜访你,咱看您刚才危急,叫森哥来救您了……”
    萧迎真珠滚玉盘似的脆生生说出这些话,听进石铭耳里,无法尽然会意过来。
    但敌对的对方听来,显然又是一回事……
    其一个身躯高大,身穿长袍的中年人,嘿嘿嘿冷笑数声,戟指“玉山秀士”石铭,道:“石老儿,原来你早有伏兵,唯怪你有恃无恐……”
    双目怒瞪如核,向杨森道:“小子,报出你的师门来历……你是借了天大的胆子,敢来捋上‘太极门’‘关洛四霸’的虎须?”
    杨森听到“太极门”三字,心里不禁一松……不错,自己并未错杀无辜。
    刚才萧迎真惊呼“快救”,杨森不得不施展快剑,但,快剑除了神速如电外,招下不留活口。
    杨森出手“摘星剑”“冷云闪芒”一招,救了“玉山秀士”石铭……可是横尸在地,不知是何等样人……
    万一错杀无辜,虽然救了玉山秀士石铭一命,自己却耿耿在心,抱愧不安。
    杨森收起“真刚剑”入鞘,冷然一笑,道:“‘太极门’‘关洛四霸’……那是四个可杀不可赦的地痞恶霸……你要区区报出师门来历,先说出你等四个恶霸的称号……”
    这个身躯如熊的中年人,“哇”声吼叱,道:“小子,你嫌自己命长,插手管上‘太极门’四霸的闲事,居然还不知‘关洛四霸’的称号,来历……”
    翘起拇指,指了指自己:“区区‘霸山铁人’洪七……”
    又指了旁边两人:“‘九绝弓爪’常玉虎……‘血影解尸’吴魁……”
    指着地上已成血糊一堆的尸体:“此乃‘洛水飞鹏’项恺……”
    双目怒火欲喷、瞪视杨森又道:“小子,你挑了‘关洛四霸’之一,算你是有头有脸的人,四霸手下不杀无名匹夫,报出你的姓名,称号,师门来历!”
    敢情,杨森自涉足江湖以来,从未用过称号……也没有一个适合的称号……
    霸山铁人洪七问出此话,杨森倏然想到,当时离巫山“玉露寺”,师尊九如上人曾谕示自己一句话……替师门增光。
    杨森心念闪转,一笑道:“区区‘仙霞剑士’杨森,师尊是巫山长轩岭‘玉露寺’,‘仙霞门’九如上人……”
    双方听到此话,莫不注意起来……
    玉山秀士石铭,见刚才萧迎真所指的“森哥”,原来是“仙霞门”硕果仅存老前辈九如上人弟子,不由暗暗一震。
    错非是九如上人衣钵传人,才出手如此迅快如电的快剑,救下自己一命。
    玉山秀士石铭心念打转之际,“关洛四霸”中三霸,显然也有这样想法。
    突然一响暴喝声起:“小子,哪来听你这些废话,看刀!”
    “血影解尸”吴魁,趁其不备,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执雁翎刀向杨森袭来。
    杨森眼顾四周,耳听八方,发觉劲风乍起,—声冷叱,道:“来得好……”
    身形一闪,一式“弱柳迎风”,并不用剑,左臂展处,骈起中食两指,竟向刀脊擢来。
    杨森经师尊九如上人传授“仙霞惊虹剑”、“大悲须弥剑”两套剑法,更以三十六路擒拿手相传……
    此三十六路擒拿手,又蜕化成一套幻变莫测,威猛激厉的“天遁铁禽掌”。
    是以杨森不出佩剑,赤手空拳应付敌人,还是绰绰有余。
    若把三十六路擒拿手,融会贯通,抵达炉火纯青之境,就能空手夺取敌人兵刃……此刻,杨森就是施展这门绝技。
    “血影解尸”吴魁,见这看来年纪才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施展这手绝技,不由骇然一惊,浑身隐隐冒出一层冷汗……
    此“仙霞剑士”杨森,果然功夫不弱,绝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吴魁心念闪转,雁翎刀往回一撤,变招易式,侧身上步,直向对方下盘双足削去。
    杨森身形如电……左手施展“空手夺刀”绝技时,右掌紧握“鸡心拳”,一个旋身,已到吴魁左侧,“鸡心拳”猝然弹指而出,直向对方致命要穴点来。
    “血影解尸”吴魁,不但第二刀又走空,还险些落进对方之手……敌人身法奇怪,佩有宝剑不用,只用空拳追刃,哪里还敢怠慢……
    右足探后—滑,一式“金龙掉尾”,身随刀转,冷芒闪闪的刀锋,落向对方肩臂。
    杨森不慌不忙!
    于是……
    身子一个盘旋,宛如风吹落叶,比四两棉花还轻,飘向一边。
    “血影解尸”吴魁,又惊又怒,咬牙切齿……敌人一双空手,自己连走空招,这个颜面实在放不下……
    急忙错身上步,唰唰唰—连三刀……第一招兜面门、挂双肩。
    杨森步如流水,轻描淡写,让过刀风。
    吴魁衔尾刀挟劲风,斩腰肋、断双腿。
    杨森一声冷笑,又闪了开去。
    杨森只施展擒拿法……闪、展、腾、挪,在刀光冷芒中出入自如。
    此刻,这一幕落进“玉山秀士”石铭眼里,脸色神情连连转变……
    不错,此乃当今一代前辈,“仙霞门”九如上人嫡传弟子,才能施展出这手神乎其技的“大擒拿手”。
    “翠羽飞雁”萧迎真,睁大—双秋水似的明眸,跟着打斗中杨森身形,连连闪转。
    双方照面交手,眨眼已有二十余回合,手握利刃的“血影解尸”吴魁,不但分毫占不到便宜,已是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杨森一声苍雄长啸……
    左手一记擒拿,扣住吴魁右臂“脉腕穴”……
    吴魁腕掌一松,那把雁翎刀尚未坠地,已落进杨森的右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魁有“血影解尸”的称号,显然已有不少江湖英豪,丧命在他雁翎刀之下。
    杨森—声薄叱:“倒下!”
    这个“下”字的余音未落,雁翎刀刀锋已剁进“血影解尸”吴魁胸窝。
    杨森右手掌指—松,并未拔出雁翎刀,刀身插在吴魁胸窝,随着吴魁的身子倒下,刀柄直直竖起。
    “霸山铁人”洪七,和“九绝弓爪”常玉虎两人,见“血影解尸”吴魁倒地,双双一声吼喝,直朝杨森这边扑来。
    “玉山秀士”石铭见洪七、常玉虎二人,不顾江湖打斗规范,以二取一,围上杨森,立即跟那个伙伴老者,和萧迎真三人,把洪七拦上。
    这边杨森单剑独战“九绝弓爪”常玉虎……
    常玉虎所使用的这枝三节棍兵器,跟昔通不一样,乃是用千年老藤所制成……一抖手中三节棍,—阵哗啦啦暴响,一指杨森厉声道:“小杂种,休得张狂,看家伙……”
    怒喝声中,三节棍向外一展,直向杨森的左肩头,一记砸下。
    杨森一旋身,退后六七步。
    常玉虎三节棍—合,左足向外一滑,棍头一封,霍地一旋,一式“云龙三现”……
    借着身形盘旋之势,三节棍铁环子“哗啦啦”直响……散发两节棍头,向杨森斜背带肩扫上。
    当初杨森在巫山长轩岭“玉露寺”时,师尊九如上人对他有一项异常的研练,要他辨认各式兵器,和相制相克之策……
    现在杨森看到这项三节棍兵器,知道是外门兵器中,最霸道的家伙。
    武家兵器,一寸长,—寸强……三节棍每一节,长有四尺光景,其长—丈两尺左右,此兵器逢硬便弯,可长可短,比—般刀、剑、长枪,更难缠得多。
    杨森不敢怠慢,急忙亮出“真刚剑”,一指棍头,—式“顺水椎舟”,反向“九绝弓爪”常玉虎的中盘胸窝刺来。
    常玉虎见对方亮出宝剑,急忙一个旋身,抖开棍环,招上“金龙盘柱”,整条三节棍“呼”的掠风声中,向杨森横扫而至。
    杨森身列“仙霞门”中九如上人传人,显然手上功夫,不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于是——
    不架不避,一纵身……左手—剑诀向棍身一压,右手青锋反向敌人左肩劈来……迅如电掣,变化莫测。
    常玉虎猛然一惊……急急右足—滑,身形斜塌,把撤出的三节棍,往回—带……
    左手按住棍头,三节棍变成两竖一横,往上一撩,跟着身形往上一长,把三节棍抖得笔直,猝的向杨森胸前飘去。
    杨森错步闪开。
    敢情,“太极门”中“关洛四霸”之一的“九绝弓爪”常玉虎,手上还真有两下子……
    常玉虎身法—变,三节棍翻翻滚滚,宛如孽龙捣海,亦似狂风骤雨。
    杨森出手学自师尊九如上人的“仙霞惊虹剑”剑法对敌……剑光如虹,劲若蚊龙,静如止水,进如鹰隼,退似脱兔。
    两人照面交上手,—来一往,一攻一守,剑棍交加,眨眼间走了三十余回合。
    杨森侧目—瞥……
    “霸山铁人”洪七,围战“玉山秀士”石铭、老者,和萧迎真三人,不但毫无退却之处,且是愈战愈勇。
    杨森这一发现,知道不能在这个“九绝弓爪”常玉虎身上耽误时间……
    一声苍雄长啸,身形扶摇暴递而起,凌空兜身一翻,头下脚上,剑走身前……
    剑快,身法更快,宛若惊虹闪电一瞥,那是出于人的视线范围。
    “九绝弓爪”常玉虎,发觉对方身形,魑魅游魂似的骤然消失,不由骇然一震……
    当他心念刹那闪转,察觉对方纵身暴进而起,想个应对之策,抬脸往上看去……
    这仅仅乎一个极短暂的刹那!
    常玉虎仰脸抬头,喉劲要害,已门户大开……
    凌空而下的剑尖,宛若冷电—抹,在常玉虎不及招架,不及闪躲的情况下,剑光剁进咽喉……
    一蓬鲜血,从常玉虎咽喉劲标了出来。
    杨森身形沾地,拔出捅入常玉虎喉间的宝剑……这个“关洛四霸”之—的“七绝弓爪”,身形晃摆几下,一响“叭”的声,翻倒在地。
    杨森鞋底一擦剑身鲜血,走来“玉山秀士”石铭等三人这边,道:“三位请暂且退下,待区区杨某,一会‘太极门’中高手!”
    杨森剑毙“九绝弓爪”常玉虎的一幕,已映入打斗中的四人眼里……
    三人听到杨森此话,不约而同,往后撤退数步。
    “霸山铁人”洪七,见此“仙霞剑士”杨森,连挑“关洛四霸”中三人,接着转向自己这边……
    一声狂吼,迎向杨森扑去!
    洪七手上一对纯钢判官笔……左手判官笔一晃,右手判官笔一起,直撞杨森乳下“期门穴”。
    杨森吸胸凹腹,微退半步……
    左手剑诀上指,右手“真刚剑”一吐,一式“画龙点睛”,落向洪七右手“脉腕穴”。
    杨森这一式落进“玉山秀士”石铭眼里,心头不禁暗暗一怔……
    这位杨少侠居然宝剑用上打穴招式,落向洪七“脉腕穴”。
    倏然一想……
    不错,“仙霞门”除了精湛剑术外,“擒拿”,“打穴”冠绝天下武林。
    “霸山铁人”洪七,见杨森剑尖指向自己右手“脉腕穴”,疾连往后一擞,身形左展……
    杨森乘着对方撤身左展之际,快剑“摘星剑”出手,招走…“雪岭现虹”……一声薄叱:“着!”
    剑光一展,匝地如银,疾如寒电闪射,落向洪七的右肋。
    洪七闪躲不及,右助划出一条血槽。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杨森变招易式,再走“摘星剑”剑法中一招“迅雷砸地”……
    壁上观的玉山秀士石铭等三人,显然都是行家,却看不出这招的走势,“霸山铁人”洪七尚未吭出一声,突然鲜血标飞,颈上一颗脑袋滚了下来。
    刚才三人连手围攻“霸山铁人”洪七,占不到便宜,打了个平手……杨森却在三招两式之下,把这“太极门”中高手送上路。
    敢情,杨森本领再高,此“霸山铁人”洪七,也不致于如此不济……
    武家照面交手,最重要是心平气稳……泰山崩颓于前,而心志不荡,脸不转色。
    此刻,“霸山铁人”洪七,眼见“关洛四霸”中三个伙伴丧命在此“仙霞剑士”杨森之手……
    又惊又怒之下,心手不能合一,出招凌乱,反应迟钝,结果在杨森轻描淡写,三招两式下,落了个身旨异处。
    “关洛四霸”来玉山秀士石铭“博英草芦’庄院时,带了不少“太极门”中喽罗弟子来的,“四霸”前后丧命杨森之手,生恐这位“仙霞剑士”还会追招杀来,哗然拔腿逃去。
    石铭吩咐庄丁,掩埋“四霸”尸体,打扫地上血渍,接着向杨森摆手肃客,道:“杨少侠,您请里面坐!”
    众人来到厅上,宾主坐下……
    石铭一指那位削瘦颀长,看来年寿有七十开外的老者,向杨森道:“杨少侠,待老朽替您引见介绍一下……这位‘袁非’袁道友,来自北地武林,江湖上有‘北疆愚叟’之称……”
    杨森听到“北疆愚叟”四字,心自忖道:“原来就是这位老人家……过去九如师尊曾有提到过,当今武林除了‘宇内三奇’三位风尘侠隐外,尚有‘北疆愚叟’袁非,‘南海钓翁’喻原,武林中称此二老是‘侠林双怪’……”
    心念闪转,急忙上前一礼,道:“原来是袁前辈,晚辈杨森久仰了。”
    “北疆愚叟”袁非哈哈一笑,接着双睛一瞪,认真的道:“杨少侠,‘前辈’二字不谈,咱们老哥小弟,不妨来个忘年之交……”
    杨森发现这个袁老,虽然才始见面,却是个性朗爽,说话毫不见外,含笑道:“按您老人家年岁,杨森如何敢兄弟相称?”
    北疆愚叟袁非道:“咱小老儿虽然痴长七十有余,若是与您年逾百龄的师尊九如上人—比,可要相差一大截呢……”
    话题一转,又道:“杨兄弟,这是咱小老儿‘引鬼上门’惹的祸,若不是你刚才一臂之助,石道友的‘博英草庐’庄院,可要给四个龟孙恶霸砸烂啦!”
    武林中如遇旨趣相投,一见如故的同道,就直言直说,略去繁文褥礼,是以杨森换了个称呼,道:“袁老哥.‘关洛四霸’找来‘博英草庐’,此事如何会由你而起?”
    袁非一掀鼻子“哼”了声,道:“这些龟孙王八蛋……咱‘北疆愚叟’袁非,在北地江湖上,算得上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太极门’那些狗养的,邀咱小老儿入门,去你娘的……”
    旁边萧迎真听来有趣,手背掩上樱嘴,轻轻“嘻”笑了一声。
    哀非接着再道:“‘太极门’邀小老儿入门,咱来个不理不睬,同时咱对这批狐群狗党窝巢里的底细,也知道一些……‘太极门’火啦,活的不成,就要死的,追杀咱‘北疆愚叟’袁非……”
    一顿,又道:“小老儿北地站不住脚,拔腿跑来大江南北,来到石道友庄院找一枝之栖,入娘的,这些龟孙王八,居然阴魂不散又找来这里‘博英草庐’啦……”
    嘻的一笑,又道:“杨兄弟,下面故事不用咱小老儿讲下去,你都知道啦……嘿,小老弟,你真了得,‘太极门’中视作四块活宝的‘关洛四霸’,你一个个把他们打进十八层,‘阿鼻地狱’!”
    石铭见“北疆愚叟”袁非话落,含笑接口道:“袁道友,当今天下武林,有几个是‘仙霞门’九如老前辈的衣钵传人?”
    朝杨森—瞥,又道:“错非九如老前辈弟子,才能三招两式,轻描淡写,把‘太极门’中‘四霸”送上路!”
    杨森俊脸—红……对两位老人家的赞美,听来受之有愧。
    玉山秀土石铭指着萧迎真,向袁非道:“这位萧迎真萧姑娘,有‘翠羽飞雁’之称,乃是石某武林好友‘混元一剑’萧长伦掌上明珠……”
    话到这里,突然想了起来,问道:“真儿,你陪了你森哥来石老伯‘博英草庐’是你二人路过此地,还是专程来此?”
    萧迎真—嘟嘴,道:“石老伯,您答应真儿的事忘啦……”
    石铭轻轻念出:“‘答应……的事’……”
    玉山秀士石铭跟混元一剑萧长伦,两人有数十年交往,石铭看着迎真长大,对这个侄女儿应诺之事,不知有凡几……但不知她此刻所指的,又是哪—件事?
    石铭含笑道:“真儿,这话给你问对了……不知道你所指的,是哪—件事?”
    萧迎真道:“您上次去‘古云庄’,说是要传真儿一门‘铁笔飞穴’打穴法……此番森哥陪了咱,从‘古云庄’找来您这里啦!”
    玉山秀土石铭听到这缕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声音,朝边上杨森望了眼,轻轻一声:“这……”
    下面的话顿住了!
    萧迎真看到石铭这副神情,两片红殷殷的嘴唇,又嘟了起来,道:“石老伯,您秘门绝技,不肯教给真儿?”
    玉山秀士石铭,苦笑了下,道:“真儿,石老伯这门‘铁笔飞穴’,原是秘门绝技,由于杨少侠来此,已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萧迎真一对明眸滴溜一转,—声轻“哦”,无法会意过来。
    北疆愚叟袁非,已听出石铭所说是哪一件事,含笑接口道:“萧姑娘,你要学‘铁笔飞穴’打穴法,找上你石伯父,不错,原来没有找错人,现在有你这位‘森哥’在你旁边,那是你找错人了……”
    一顿,又道:“‘仙霞门’‘三十六路擒拿手’,称绝天下武林,‘铁笔飞穴’亦是从‘擒拿手’蜕化而出……当今‘仙霞门’辈份最高,犹在掌门人之上的是‘玉露寺’九如上人,你‘森哥’是九如老前辈的衣钵传人……你说,你石老伯这门‘铁笔飞穴’,岂不是班门弄斧,江边卖水,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啦?”
    石铭接口道:“真儿,你不向朝夕相聚的你‘森哥’讨教,找来石老伯这里,那是你‘舍近取远’了!”
    萧迎真一想,也给想了起来……
    森哥身怀之技,深不可测,刚才自己同石伯父、袁前辈三人围攻“霸山铁人”洪七,占不到便宜,只打了个平手。
    但,森哥照面交上手,三招两手,摧朽拉枯,把洪七的头袋摘了下来。
    哼,肚子里藏着的东西,偏偏藏私,不让咱迎真知道。
    萧迎真这—想,别别扭扭,说不出那股子的味道……嘟起嘴,瞪直眼,朝杨森看来。
    杨森俊脸红红的,热热的,傻傻—笑,道:“真妹,你我只相差一岁,森哥怎么能做你师父呢……再说,我才离师门下山……”
    收起脸上笑意,轻轻吁了口气,又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肩负重担,要了断杨家灭门之仇的公案……我就没有余下的时间了……”
    (潇湘子扫描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转载请保留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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