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剑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三十六、魂兮无依恨难填
    南幻岳坐起了身来,提高了嗓门道:“老丈早啊——”
    狄修成径行推门而入,笑容可掬:“早?不早啰,不早啰,日头上三竿啦……”
    杨玲端了一张锦凳过来,狄修成谢了一声落空坐,他看看杨玲,又端详着南幻岳,再度呵呵笑道:“气色不错,唔,精神也不错……”
    杨玲脸蛋儿又是一红,羞怯怯的道:“老丈,我和他,谁的气色不错,精神又不错呀?”
    狄修成笑道:“都不错,呵呵,都不错。”
    南幻岳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丈。”
    狄修成颇有兴致的道:“来,说与我听听,什么喜事呀?也好叫我头子分沾一点喜气。”
    杨玲不待南幻岳开口,已憋不住抢着道:“我们要成亲了,老丈!”
    狄修成怔了怔,道:“谁要成亲啦?”
    杨玲一指自己胸口:“我——”又点了点南幻岳,“和他。”
    狄修成连忙站起,笑得合不拢嘴:“恭喜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莲结双蕊,比翼齐飞,呵呵,正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玲又羞又喜,又得意的说道:“多谢你了,狄老丈……”
    南幻岳笑道:“看你,一点女孩子家的忸怩娇羞之态也没有,装也得装一下嘛……”
    杨玲皱皱鼻子,道,
    “我爱你,你爱我,两心相许,合期百年之好,有什么忸怩的?况且我对你害了这些年的单相思,一旦有成,自是喜喜悦悦,欢欣不尽,这还装什么?狄老丈也不是不清楚我俩之间的这本陈年老帐!”
    南幻岳啼笑皆非的道:“好了好了,我算含糊了你。”
    狄修成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不但习惯,也泰然了杨玲的脾气,他笑眯眯的鼓着掌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才是江湖儿女,铁汉红粉的爽朗本色,比起一干世俗女子的故作姿态来,要强多了,强多了……”
    杨玲得意洋洋的道:“听到了,你?”
    南幻岳笑道:“反正你皮也厚了,人家怎么说,你根本不在乎。”
    杨玲扑去狠狠的捏了南幻岳一把,尖声道:“这是夫妻间的第一课——训夫!”
    南幻岳双手急摇,口中忙叫道:“第二课——雌伏!”
    杨玲哈哈笑道:“这还像话,哼,算你福至心灵,学得快,且饶了你。”
    狄修成干咳一声,开口道:“大喜的日子,决定了么?”
    南幻岳抚揉着被捏痛的臂膀,边道:“等我伤势完全痊愈,又救了狄十娘之后。”
    一提到狄十娘,狄修成的胜色不觉便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笑容也变得牵强了:“还是先办你们的婚事要紧,小哥,别为了十娘而影响到你们的婚事大礼,不然我就更于心难安了,为了这档子麻烦,你们已经遭受不少牵累啦……”
    南幻岳坚定的道:“不,我必须先把她救出来,否则我更于心难安。”
    杨玲也接口道:“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老丈,这也是幻岳的一个心愿,不偿了愿,他绝不会半途中止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苍老的面孔上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而微笑凄惶着像扩散的流汁浸入了狄修成眼角唇边的皱褶中,他低沉的道:“为了我那闺女,南小哥也受尽了累,吃够了苦,流血流汗的左右遭折腾,唉……我真对不住南小哥——”
    南幻岳忙道:“这不算什么,老丈,你再要这样说,岂不是就见外了?”
    狄修成唏嘘了一声,道:“小哥,依你看,这事情还有个指望么?”
    南幻岳用力点头,道:“当然,就这几天我就下山去和那两只狐狸接头,如果他们不把狄姑娘交出来,他兄妹两人也全别想活了!”
    关于南幻岳去搭救狄十娘的经过,南幻岳已经大略的告诉了狄修成与杨玲两人,是而其中的得而复失,诡谲被折之因果,他两人也都知道,当然,南幻岳没有提及潘巧怡插在里面的事,他还不想找这个麻烦!
    狄修庸为人忠厚慈祥,他有些不安的沉沉说道:“这……小哥,把那两人的性命,圈在十娘的事情里,万一真个因此而使那两人丢了命,似乎有点太辣……”
    南幻岳摇头道:“江湖上的事,老丈,不是你可以透彻了悟的,其中奸诈百出,互为利用,每每钩心斗角,各使手段,如若顺着一般途径老老实实去办,一辈子也别想弄出个结果来,而且当初是阎氏兄妹在这里头搞的鬼,作的梗,也理试他兄妹两人负责解决问题,所谓解铃还是系铃的人,谁闯的祸,便诙谁去设法消脱,半点也不过分,至于将他兄妹二人的性命套在其上,只是一种迫其就范的手段罢了,否则,他们岂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解这个‘铃’?”
    狄修成讷讷的道:“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南幻岳微檄一笑,道:“若是桩桩道理都是对敌人合适,我们大家也别想混了!”
    杨玲轻声道:“老丈,请相信幻岳,他的做法不会有错的,你不能拿一般的行事原则来衡量江湖上的事,那就会变得太离谱了……”
    狄修成低喟一声,道:“为了十娘,业已搞得我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南幻岳正色道:“我负全责,老丈,好好歹歹,必给你个交待!”
    狄修成神色微现凄然的道:“小哥,依你看,那阎家兄妹两人会如约将十娘带来么?”
    南幻岳沉吟半响坦然道:“不敢说。”
    狄修成又忧虑的问道:“他们可能不会将十娘带来?”
    南幻岳平静的道:“这里面会有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演变,老丈,有些是我们可以预料及的,有些却非能以猜测。”
    狄修成悒郁的道:“以你想,大约会是哪些演变呢?”
    南幻岳低沉的道:“首先,我们要确知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阎家兄妹并不乐意替我们去办这件事,他们之所以答应去办,完全是受了胁迫,身不由己所至,是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可能有些令人不愉快的意外发生——”
    舐舐唇,他接着道:“譬如说——阎家兄妹这一口气咽不下,宁肯自己舍命也不愿去救狄十娘,他们根本就不来赴约了……或者他们带了大批帮手前来埋伏四周,打算在我前去晤面之际突起袭击,以求制服我逼我拿出解药,也可能他们在将狄十娘换取解药之后再来拦截我们……总之,他们可用的方法很多,有些我们可以想到,有些却是难以逆料的……”
    狄修成吃惊的道:“这样说来,事情不但成败难料,而且还暗含着危险?”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江湖人,江湖事,哪一次办起来是平顺无波的?”
    杨玲道:“幻岳,到时候我陪你去!”
    南幻岳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杨玲噘起小嘴道:“你就爱一个人跑,不嘛,我要去。”
    南幻岳道:“小姐,这是去冒险,不是逛庙会,赶场集,你当有哪些开心的事?”
    杨玲哼了哼,道:“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
    南幻岳道:“不行!”
    杨玲使了小性子:“怎么不行?做妻子的陪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管,我就要去。”
    南幻岳坚持道:“我是为了替你着想,不错,你的功夫还过得去,但却不是顶尖儿的,万一对方约了帮手,其中再有几个狠角色,我就要一面拚命一面照顾你,另外尚得护着狄十娘,这样一来,就碍事大了,设若我一个人去,进可攻,退可守,行动上利落得多,你何必非要跟着给我惹些心事?”
    杨玲委屈的道:“我知道,你就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另外可以在外面和些狐狸精眼来眉去,可以动歪心……”
    南幻岳无奈的道:“宝贝,你何苦自寻烦恼?净伤些无谓的脑筋?”
    狄修成一边也劝着道:“杨姑娘,南小哥说得对,你的功夫好是好了,却不是最好的,这种大风险,你还是别跟着往里趟,如是弄了个好歹出来,休说南小哥无以自处,便老夫我也会神魂难安,此着极易遗恨的事,还是少沾为妙——杨姑娘,不止为了你一个人,更为了大家着想……”
    杨玲不服的道:“但幻岳呢?他不是一样往里趟——”
    南幻岳豁然大笑:“我的心头肉,就凭你那两下子,和我来比,行么?就不说天地之差吧,至少也是缪以千里有余了!”
    杨玲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道:“你—一你敢取笑我?”
    狄修成忙道:“别生气,别生气,杨姑娘,南小哥说着玩的……”
    南幻岳笑道:“是呀,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气坏了那金枝玉叶身哪……”
    杨玲重重一哼,轻轻点戳着南幻岳的额角:“你别俏皮,看我等一下饶了你?”
    南幻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道:“等一下,你就算剥了我,那是另外一回事,宝贝,你倒先去弄点东西吃了,待我梳洗一下,修修面,还得去办件事。”
    杨玲问道:“什么事?”
    南幻岳一笑道:“和老大谈!”
    杨玲弯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诧异的道:“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呀?”
    南幻岳神秘的道:“你猜?”
    杨玲嘴唇一撇,嗔道:“讲嘛,我才懒得去猜呢!”
    南幻岳道:“他答应给我的代价,我总得和他说好怎么个接受法呀,这其中可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呢!”
    杨玲眉开眼笑的道:“对了,那些大买卖,那些巨万之金,老天,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不知会是怎么个耀眼法?”
    南幻岳有趣的瞅着杨玲,道:“你呀,真是个小财迷!”
    杨玲不依的扭扭身子,道,
    “我丈夫的财富嘛,谁说不准我亲近?”
    南幻岳道:“放心,将来这些东西到了手,我通通交给你去保管支配,叫你整天眼里看的,手里沾的,全是金晃晃的玩意……”
    杨玲欢叫道:“马上我就是富婆了……”
    南幻岳大笑一阵,道:“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狄修成陪笑道:“这么大的财富,也确实令人咋舌呢,有多少人辛苦一生也赚不了其中百成里的一小半成,难免令人向往之……”
    南幻岳颔首道:“不过,我用了三年多苦狱般的时光与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换取了这些财富,在我来说,并不认为太多,你们想想看,古潇然所得的只怕倍此不止!”
    杨玲忽然道:“那为什么不跟他多要点?”
    南幻岳静静的道:“人要知道满足,知道适分,就凭这些,只要善加运用,刻俭度日,已是够终生取之不竭,何必非要堆上金山银山不可?况且这些财富的豁出,已像剜了古潇然的心肺一般,再榨他,是不会榨出多少油水了……”
    狄修成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南小哥说得有理!”
    杨玲又道:“那么,如何交割这些财物呢?”
    南幻岳一笑道:“我已成竹在胸——叫古潇然说出他藏钱的地方,不必全部说出,只要凑合成我要的数目即可,然后,我亲自或托人去拿,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手,另外,‘大理府’的买卖也叫他写亲笔信给那里的主事者说明换了后台老板,我再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即可,这样也避免了万一会发生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小心处,实际上古潇然十有九成不敢暗做手脚,因为他的老命还在我们手里,而他又是个十分爱惜生命的人……”
    狄修成道:“他会答应这样办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当然会,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杨玲担心的道:“对了,幻岳,那几家生意楼下来容易,但那巨万之金又怎么去拿法?怕不得派上好些人,雇好些车?”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说你没见过大世面你还不相信,我们何需实际下去取纯金?十足兑用的银票不行么?再说,细软的珠宝翠玉也一样顶值呀,哪有笨到真去拖运这么多黄金回来的?”
    杨玲恍然道:“不错,这个法子最好——”
    随即,她又嗔道:“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你就又抓着毛病来损我了!”
    狄修成掀起身,笑道:“好了,快别再抬杠啦,宝贝,先去弄点吃的,肚皮全饿扁了,病人可经不起饿的哪……”
    杨玲斜睨着南幻岳,道:“你还是什么病人?你的病早好啦,哪有病人说话这么风凉带刺的?”
    杨玲一面披上罩袍,一面南幻岳边托出剃刀面巾来,口中是那么说,却又自动去倾水取杯,更将桌上的铜镜支好。
    狄修成站起来道:“你们小两口再聊会吧,我到前面走蹭一圈。”
    南幻岳道:“这一阵子,约莫将老丈你的耳根都吵烦了?”
    狄修成连道无妨,笑呵呵的出门而去,他这边一走,杨玲早已将漱洗用具全撂置舒齐了,动作神韵之间,完全是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妻子模样,又娇柔,又妩媚,尚未结连理,她的心中却早巳做比翼了……
    在那间全以大青石砌成的坚牢柴房中。
    南幻岳是一袭黑袍外罩一件黑皮镶着兔毛的马巾,他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对面,躺在于草堆上的,则是面容微泛红光的古潇然,这个把月下来,他居然养胖了好些。
    甫幻岳端详着他,啧啧称奇,
    “老古,你气色不差嘛,显然这地方对你十分适合,就这段日子下来,你好像多少发福啦!”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睡,也没个心事想——就是想吧,也是白费脑筋,所以干脆不去瞎琢磨了,这样的日子,怎不令人发胖?”
    南幻岳笑道:“我听孙红眼说,你一顿饭可以吃上三碗半,并且连汤带水地舐得干干净净,你真行,看得开!”
    古潇然苦笑一声,道:“看不开又能如何?你也不会放了我!”
    南幻岳淡淡的道:“不要去谈这些异想天开的事。”
    古潇然蠕动了一下身体,道:“身上缚的绳子太难受,若非你刚给我解了穴道,连动弹一下全不行,其实,制穴与捆缚,两样只要一种就足够了,成天躺着动都不动,委实叫人不好过,你知道,我又不会逃——”
    南幻岳道:“不是你不逃,而是逃不掉。”
    古潇然道:“你既知我逃不掉,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南幻岳笑笑道:“这不是折磨你,老古,以你的罪孽来说,眼前的处境乃是最大的享受,你真正的折磨还没有开始呢!”
    古潇然颓唐的道:“幻岳,想想看,你对我这样,也不觉得太过分么?我们还是老朋友——”
    南幻岳嗤之以鼻道:“老朋友?屁的个老朋友,我这条命差点叫你卖了,‘老朋友’的定义是这么下的么?”
    一斜眼,他又道:“可是,你虽然对我赶尽杀绝,我待你却仍然仁尽义至,就以你屈就在我这里的一段日子来说吧,先替你把伤治好,每顿三菜一汤加上大白米饭侍候,更按时替你解开穴道通脉,松绑活血,这样的优待,你到哪个对头那里找得着?拿你点钱,却是我该得到的,数目只少不多,送你去那古洞里蹲上几年,也不过是补偿我在洞里的几年时光而已,算起来,你可是占的便宜太大了,若以你那种‘谋财害命’‘独吞独吃’的行为来说,换了别人,就是不抽你的筋也要活剥你的皮,老古,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地方不够意思?”
    古潇然讷讷的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斤斤计较?”
    南幻岳哧哧一笑,脸色立沉:“老古,如果你要我的生命我还不计较,什么事我才该计较?那不止证明你手狠,更表示你的心毒!邪脑筋动到自己朋友身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味!”
    古潇然苦着脸道:“就算我做错了,你该高拍贵手——”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当时,你对我怎么不‘高抬贵手’?而势必置我于死地?娘的,说着说着,我那一股无名火又要冒升了——”
    古潇然惊悸的道:“好,好,我不说,不说便是,我们仍然按照原议,我,我认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总算你还有点眼色,否则,一个弄毛了我,说不定你在古洞里的辰光又要延长了……”
    古潇然恐惧的叫:“使不得,使不得,幻岳,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过多久便是多久,怎能随意延长?你一直是个守信尊诺的人呀……”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吧,我便维持原议。”
    额头上业已见了汗渍,古潇然如释重负的道:“唉,天爷,只你这精神上给的威胁,我就吃不消了……”
    南幻岳尖刻的道:“是我给你的么?抑是你自找的?”
    古潇然喘着气,忙道:“是我自找的,就算我自找……”
    南幻岳眉梢一吊:“咦?你还不服?”
    古潇然急道:“服,服,早服了,唉……”
    南幻岳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挥了一下双臂,他又道:“你可曾想到,你答应我的那些财物用什么方法交给我?”
    古潇然愕然道:“这还需要什么法子?”
    南幻岳一笑道:“当然要。”
    古潇然道:“我写的亲笔信,盖上钤印,并做好暗记,你拿去‘流泉镇’我家里,找我的管家,也就是我的亲外甥,他便会如数交拨……”
    舐舐唇,他接着道:“这件事,临行前我已交待过了,只是,唉,数目没有这么大就是了……”
    南幻岳摇头道:“我不要用你的方式。”
    古潇然呆了呆,道:“为什么?”
    南幻岳笑笑道:“很简单,我不愿你的人晓得有这么一笔钱财落入我手,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古潇然忙道:“你放心,我交待的这件事,只有我外甥一个人晓得,此外,就是随我同来的那些人了,而随我同来的人又通通叫你干掉啦……”
    南幻岳道:“或者你说的真话,其实我也并不十分顾虑,因为你还掌握在我手中,而且如果有人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那个人就未免过分愚蠢了,不过虽是这个样子,我还是喜欢隐秘一点比较好……”
    古潇然道:“你是大过谨慎了,幻岳,我的几个得力手下全叫你送了终,连那倚为辈山的卓鹏也没得着个善果,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仗恃了,真的,你拿到的钱我保证不会再添麻烦……幻岳,你想想,我亲自带了人来,费了这大的劲全奈伺不了你,更闹了个灰头土脸,便算我还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他们岂敢不自量力到虎嘴上拔须?何况你这虎头,尚是头吊睛白额的巨虎啊……”
    南幻岳道:“何况你的老命还吊在我这里?”
    古潇然愁眉苦脸的道:“就是这话啰……”
    南幻岳摇摇头道:“好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打算,说了这么多,仍得依我的法子做。”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随你吧只要你愿意,我是没什么麻烦的,反正要给你的终得给你。”
    南幻岳一笑道:“你现在可真变得通情达理多了。”
    古潇然道:“有句话说过——‘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南幻岳颔首道:“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两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现在告诉我,你藏钱的地方,当然,只要告诉我哪几个凑得齐黄金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总数的地方即可,其他你的超额私蓄所在不用讲!”
    古潇然略一犹豫,终于肉痛如剜的道:“好吧……在我卧房那张铜床的雕花脚架里,靠墙角那面的一支脚架,扭开它,里面有十足赤金的存票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我委实没那么多,我不喜欢存积这些劳什子,脚架中另有银票三万七千两,幻岳,就请你凑合一下折合抵数吧,唉,你等于刨了我的老根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少在我面前哭穷,玩这一套花巧,娘的,你实际所有恐怕不止超出我向你拿的数目十倍!”
    古潇然连天的喊起冤来,道:“真是可怜我哦,老朋友,你这一搜取,我剩下的也就只是些渣啦,你吃面,我喝的全是残汤发,一点底子也都叫你刮光啰……”
    南幻岳冷冷的道:“鬼话!”
    古潇然急叫道:“老朋友,我可以赌咒,可以起誓——”
    南幻岳一挥手,道:“少噜嗦,你以为我会相信?另外‘大理府’那三家买卖你也写个凭证叫他们晓得换主了,我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
    古潇然瞪大了眼,惊叫:“什么?三家生意你还想要?幻岳啊,手下留情哪,别这么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啊……”
    南幻岳恶狠狠的道:“写不写?给不给?”
    古潇然噎窒一声,嗫嚅着道:“幻岳,只要一家吧?”
    南幻岳大吼道:“三家全要,否则就延长你在洞里的时期!”
    古潇然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
    “罢,罢,罢,给你,给你,你这吃肉吸血的钱蛀虫,你这是在逼着我倾家荡产两手空空了……”
    于是,南幻岳击掌两声,门儿开处,孙红眼业已手捧笔砚纸张,更拿着一面小几走了进来,他端端正正的将小几摆在古潇然面前,更将笔砚置安,纸张铺平,然后,欠欠腰,龇牙一笑;“写吧,古大爷。”
    古潇然突然大吼:“给古爷松绑,这样我怎么写字?”
    南幻岳点点头,孙红眼迅速替古潇然解开双腕上的牛皮索。古潇然一面用力搓揉着腕上的瘀痕,一边又大刺刺的,神气活现的叱喝:“磨墨呀,濡笔啊,你这红眼龟孙在发什么愣?”
    南幻岳无声的一笑,端了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边去,眯着眼专等古潇然的让渡凭证写好,当然,他知道因为对方不大甘心,所以必然会写得极慢极慢的……
    ◇大鼻鬼◇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仍然是单人匹马,南幻岳匆匆赶往“大理府”,日子就在跟前了一他与阎家兄妹的约会,他希望对方不要迟到,当然,他自己就更不能迟到,那可真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临行之前,南幻岳委实费了不少唇舌,又加上狄修成的劝解,才把他的准妻子杨玲留在庄里。古潇然依然被关在那间坚固的柴房之中,对这位“老朋友”,他要等到回来以后才处置,为了预防万一的变化,他更暗中向这位“老友”施展了“分筋手”,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相当的阴毒,被施上“分筋手”的人,不发力使劲便浑然不觉,但只要一用力,全身筋脉立即绞错痉挛,那等痛苦,是够当事者在地下辗转翻滚上两个时辰!
    就在约会的前一天夜里,南幻岳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大理府”东去十五里的“驻马亭”!
    这是个路边的亭子,很宽敞,里面尚有石桌石椅等物陈列,平常时客旅行商经过此地,大多要停车下马,到亭子里歇口气,憩息一番,但那是指春夏的季节,一等进入秋凉,天气没那么燠,日头也不那样火毒了,在这里憩歇的行旅便也少了,像此际的天候,雪飞飘飘,寒风刺骨,那一阵一阵的酷冷恶冻,能将人的血液也僵凝住,道路上早已鬼影不见一个,还有谁会在这四面通风,无可遮掩的空亭子里驻马呢?
    南幻岳晓得这种情形,所以他才挑拣了这个地方——又安静,又冷僻,而且,视线广阔,进退随心。
    一夜没有合跟,他就那么待在亭子里等待到了天明,口鼻间呵着白色的雾气,他不时走动着挥臂跺脚,舒畅着体内的血脉,他需要保持绝对的灵巧利落,因为他知道,随时可能得运用他的体能呢。
    黑沉沉的大地逐渐转为灰白,那是一种朦陇又迷茫的灰白,像有浓重的雾氲,而雾氲里,慢慢形成晕沉沉的亮度,曙光露了……
    长长打了个呵欠,他耐心的注视着来路,不知怎的,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些担心起来……
    周遭是一片冷寂,空气冻得似要脆了……
    突然间——
    就像那几个影子原来便在那雾氲里一样,有三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朝这边接近,隐约中,宛如三团来自虚无的幽灵……
    “来了!”
    南幻岳振奋起来,同时,他的右手已不自觉的摸触到腰间的“寒水红”那又硬又光滑的把柄上!
    凝目注视着三团慢慢移动的影子,显然,他们都骑着马,但为什么没听到蹄声呢?南幻岳等他们再靠近了一段距离后方才恍悟,三个人的坐骑蹄趾上,全包裹着厚重的草网与棉兜——嘿,怕马儿在雪地里打滑吧?
    一抹笑容绽开在南幻岳的唇角,他已看清了马鞍上的人“玉狐”阎立名,“花狐”阎小仙以及,另一个全身裹在青色斗篷的身躯,十分纤细窈窕的身躯!
    双臂环胸,南幻岳挺立在亭口间,他目迎着对方,神态显得镇定从容又威武凛然!
    于是,在距离亭子前丈把远近的地方,三匹马缓缓停住,却只有阎立名一个人抛镫下地!
    南幻岳气宇深沉,卓立不动。
    阎立名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屑水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南幻岳微微一笑的语声在生冷的空气中显得有点硬崩:“不错,你们很守时!”
    阎立名仰着脸,那张苍白中泛着憔悴的脸孔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呵了口白气,冷淡的道:“我们当然守时!”
    南幻岳点点头又道:“不过,光是守时不行,你们还守信么?”
    阎立名的双目中射出一片愤怒的火焰,他大声道:“什么意思?”
    南幻岳朝那马背上裹在斗篷中的身影一指,道:“人带来了没有?”
    用力吸了口气,空气是冷冽的,阎立名又呛咳了几声,他这时的脸上已有了些红晕——带着怒意的红晕:“当然带来了,你以为除了我们兄妹之外另一匹上面的人是谁?”
    南幻岳嘿嘿笑笑道:“吃一会亏,学一次乖,我上了你们一次老当,这一遭,当然我必须仔细一点,而且,还要非常的仔细。”
    阎立名冷冷的道:“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幻岳点点头道:“我会自行验明正身的!”
    阎立名踏上一步,一伸手:“拿来!”
    南幻岳瞪大了眼,道:“什么拿来1”
    周立名脸孔顿时歪曲着,面色铁青:“你想毁诺?”
    南幻岳怒道:“我想毁什么诺?”
    阎立名激动的大叫道:“我兄妹费尽干辛万苦,更背上一个背友通敌的臭名,替你特狄十娘弄了出来,你人也见到了,解药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你想得了人之后,再害死我兄妹两人么?你这个卑鄙的——”
    南幻岳大喝一声,叱道:“你先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双眉怒轩,他又厉烈的道:“八字尚未见一撇,老子凭什么就这么简单拿出解药?人带来了,不错,除了你兄妹之外另有个人骑在马上,但我怎么知道那就会是狄十娘?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裹在斗篷里的身影——那可能是世上任何一个,甚至是吕花那丑八怪也不一定!”
    阎立名“咔嗦”一咬牙,道:“姓南的,你完全是在存心挑剔,故找麻炳,你——”
    南幻岳狠狠的道:“我找你们屁的个麻烦,你们兄妹两个我早就腻味透了,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挑剔你们?待我验明了确实是狄十娘本人,自会将解药交给你们,娘的,你穷紧张个什么劲?一副没出息的狗熊样子!”
    阎立名双手握拳,气冲牛斗,道:“去看,你这就去看!”
    南幻岳哼了哼,大步走了过去,马上,阎小仙是紫红色的披风头上罩着同色的风帽,只露出脸蛋儿来,也不知道是冻得如此抑是恨得如此——那张俏生生的脸庞上是严霜一片,白中透青!
    南幻岳欠了欠身,笑道:“小仙妹儿,别来无恙?”
    阎小仙的回答就和此际的天气一样又冷又萧索:“见你的鬼去!”
    南幻岳微微咧嘴道:“久不相见,怎的一朝上面就不大亲热?”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南幻岳,你不要嘴皮子上卖俏,早晚有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哦,我几乎忘了,你起过誓,赌过咒要收拾我的,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小仙妹,可得手下留情呀!”
    阎小仙恨声道:“你记着,南幻岳,假如你真的落到我手里,你就会后悔你父母生了你到人世间来教你遭这种罪了!”
    南幻岳深探注视着闽小仙,道:“你是这样想吗?”
    阎小仙僵硬又峭厉的道:“我不止是这样‘想’而已,南幻岳,我也会设法做到!”
    南幻岳点点头道:“祝你有好运气!”
    这时,后面的阎立名已愤怒的叫:“姓南的,你少和我妹子搭腔,她不屑理会你这种龌龊下流的无赖!”
    南幻岳头也不回的用手指朝后点了点,道:“阎立名,你不但是只狡猾的弧狸,更是一头只会叫哮的疯狗!”
    说着,他已绕到另一匹马前,仰脸凝视那张深掩在斗篷中的面容,他只看到那头发半遮下的白白额角,看到一双明亮的,清澈的,却含着怯缩意味的眼睛,嗯,至少这是个女人了,低咳一声,他威严的道:“你可是狄十娘?”
    对方急速点头,眼中的光芒立即透出喜悦振奋之色,南幻岳紧盯着她,缓缓的问:“你生肖是属什么的?”
    斗篷中的声音清脆又柔嫩,而且毫不避疑:“我生肖属鸡,昭义十七年二月十二日辰时生人。”
    南幻岳笑笑,道:“你爹狄修成狄老丈叫我问你一件事,你爹那支‘斑玉珮’是几时丢的?怎么丢的?”
    马上的人儿立时将斗篷的遮边拉下,现露出一张姣好又白净的清水脸蛋儿来,南幻岳端详着她,嗯,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相当秀气,眉宇神韵,果然隐隐有点狄修成的味道,这时,那少女却笑了:“我爹的‘斑玉珮’在我娘过世的前两年丢的,他到城西李掌柜家喝酒,唱醉了,回到家里就发觉缀在腰板带子上的玉佩没有了……”
    南幻岳点点头,没有表情的道:“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小臂上曾经烫过一分伤,伤好了形成疤,疤很淡,我问你那块疤在哪条臂上,什么部位?”
    怔了怔,少女似是回忆了一下,方始迷恫的摇头道:“我臂上烫伤过?有疤?没有呀,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这件事呢?”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你是狄十娘,因为本来你就没有被烫伤过,自然不会有疤,你也自然不知道这件事,这只是我杜撰的,如果你是假充狄十娘的人,你就会做言乱指了!?
    那少女——狄十娘激动的道:“那,你是南幻岳大哥了?”
    南幻岳道:“正是我。”
    狄十娘顿时双眼泪光盈盈,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又是伤楚的咽着声道:“南大哥,多谢你一再设法搭救我,你冒了很多险,吃了许多苦,还受了伤,这些事我全知道,南大哥,多谢你……”
    南幻岳笑笑,道:“不必客气,令尊待我更是恩深义重,区区微劳,理该尽心!”
    狄十娘颤抖着道:“南大哥……爹……我爹好吧?”
    南幻岳道:“老丈很好,他对你非常关怀……”
    狄十娘终于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啜泣着道:“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爹……我有负爹的苦心教养……这么些日子,可怜他老人家孤苦无依,孑然一身,连个身边侍候的人也设有……我实在罪孽深重……”
    南幻岳低声道:“这不能怪你,狄姑娘,你也是受暴力胁迫,身不由己。”
    狄十娘抽噎着道:“南大哥,我天天盼,时时盼,盼着能跳出那个魔穴火坑……当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来搭救我,我差点高兴得发狂了,我原以为此生此世,再也逃出不齐家父子的魔手……”
    南幻岳平静的道:“他们也不是金刚罗汉,难道还有无边法力?你放心,齐家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既救你出来,我便会担待一切!”
    狄十娘拭着泪道:“再谢谢你,南大哥……”
    南幻岳忽然道:“狄姑娘,恕我冒昧,你手臂上虽是无疤,膝盖附近却是有块疤,我能不能查看一下?”
    狄十娘欣然从命,这么冷的天气,她也立时下马来解开裤脚带,将厚重的裤管,衬套吃力卷起,果然,现露出她在膝盖附近的一块疤痕来,一块微紫的,圆形的小疤痕来!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伸手摸触,当他确定那块疤痕不可能是伪装或故意造成的以后,他迅速缩手,并尊重的道:“狄姑娘,请原谅我如此行为,我不得不加意谨慎,这一次,我必须确定你是狄十娘无讹,不能再有错误,你知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而一个人相同的错误犯上两次,就是愚蠢得无可救药,我不希望我真是这么糟,否则,我自己也永不会原谅自己!”
    狄十娘一面匆匆放下裤管,体谅的道:“我知道,南大哥,我一点也不怪你,我也晓得你被人骗过的事……”
    说到这里,狄十娘悄悄向阎家兄妹那边溜了一跟。
    南幻岳欣慰的道:“现在,我完全确定你是狄十娘本人了,能救你出齐家父子之手,在你来说,固然是幸运,而在我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狄十娘轻轻的道:“南大哥,我们走吧!我好想快点见到爹爹啊,有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没亲近他老人家的慈颜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当然,马上就走。”
    于是,他将狄十娘伏在马背,叮嘱她坐稳,就在这时,阎立名已迫不及待的冲到一边,气喘喘的大叫:“姓南的,你慢点走,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你们两个走掉?今天若是不交待清楚,我兄妹横竖都是死,不如与你拚了也罢!”
    南幻岳皱眉道:“你瞎叱喝什么?我并没有说不给你呀?”
    阎立名怒叫:“但你磨磨蹭蹭,粘粘缠缠,就是有意扯皮——南幻岳,我们人已如言交给了你,如你再不依诺拿出解药,你就是存心欺骗,就是视我兄妹二人性命如儿戏,就是罪大恶极了——”
    南幻岳笑笑道:“借问一句,此别以后,二位是朝哪条路走,到哪儿去呀?”
    阎立名一怔之后勃然色变,咆哮道:“你问这些废话做什?我兄妹到哪里去关你屁事?你分明又想拖延时间……”
    鞍上的阎小仙也切齿道:“南幻岳,你的解药要就给,否则一句话摆出来,拖拖拉拉,算是什么玩意?”
    南幻岳不恼不气的道:“我这样问你们仍是一番好意……”
    阎立名大吼:“屁的好意,你这好意留给自己吧,我们只要解药——”
    叹了口气,南幻岳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小玉盒来,启开玉盒,他仔细的拈出两片纯白的花瓣,十分慎重的递向间立名。
    阎立名几乎是像抢一样将那两片花瓣攫于手中,他一边反复查看,边瞪着眼大声吼叫:“姓南的,这的确是解药么?”
    南幻岳十分不快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骗你做什?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便将解药交给你们,这其中还有什么花巧可使?再说,你兄妹两个也算是老江湖了,‘白朱雀’乃天下珍罕异草,可治百毒,这个见闻莫非也没有么?你看仔细,我交给你的不是‘白朱雀’的花瓣是什么?”
    阎立名凑在鼻端上闻了闻,仍然有几分怀疑的道:“就这两片花瓣?”
    南幻岳哼了哼道,
    “要不,你还希望用什么来解毒?给你运上一整车陈皮甘草?娘的,这不又是喂猪,用得了那多?”
    阎立名怒叫:“你不要出口伤人!”
    一挺胸,南幻岳硬梆梆的道:“不服气么?我可以叫你们服下解药之后再取你兄妹性命!”
    鞍上,阎小仙冷冷的道:“哥,这种冷血暴戾的粗人,你又何必与他争执?别失了自己的身分!”
    南幻岳哧哧一笑,不屑的道:“身分?你兄妹二位还有屁的个身分?拆穿了,我都替你们脸红,只不过一对搭档的下三流骗于而已!”
    闽立名青筋浮额,大吼:“姓南的,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南幻岳面不改色的道:“至少,你们也吃不定我!”
    阎立名略咯咬牙,气涌如山:“你记住,南幻岳,你千万要记住,我们之间这笔帐,迟早也得好好清结,或许要很久,或许就在眼前——”
    阎小仙忙叫:“哥,别说了!”
    脑子里宛似有什么意念闪动了一下,南幻岳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四周却仍是白雪皑皑,寒雾沉沉,没有什么异状,他笑子笑,道:“随你们的便,只要二位兴致高,不论何时何地,我姓南的包管奉陪,有半点懦怯就不算人生父母养的!”
    “希望你到了那时也会有现在的英雄气慨!”
    南幻岳傲然道:“南某人向来如此!”
    阎立名深探吸了口气,生硬的道:“这解药,怎个服用法?”
    南幻岳半眯上眼,似笑非笑道:“马尿二碗,人粪一撮合服即可!”
    阎立名呆了呆,勃然大怒:“南幻岳——你在戏弄我!”
    南幻岳冷笑道:“你若继续这样张牙舞爪下去,姓阎的,你会发觉你要吃的亏更来得大,娘的,我看腻你兄妹二人的气焰了!”
    阎小仙粉面铁青的道:“南幻岳,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讲不讲信诺?人,我们已为你带来,你把解药交给我们,理该告诉我们服用的方法,哪有像你这样一味刁难使奸的?你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就全靠这一套起的家?”
    南幻岳笑笑道:“好个利口利舌的小狐狸。”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我没有兴趣与你斗嘴,南幻岳,你早使我憎厌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好吧,我也懒得现吊你们的胃口,这两片‘白朱雀’花瓣,什么也不用掺合,就这么吃下去即可解毒生效!”
    阎立名怀疑的问:“真的?”
    南幻岳不耐的道:“信不信由你?”
    阎小仙转头埋乃兄,低声道:“哥,我们就照他所说的法子吧?”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大鼻鬼OCR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举报

三十七、诡计三面伏
    阎立名悻悻的,分了一片花瓣给他妹子,然后,他一口将自己那片花瓣吞落,连咀嚼一下都没有,南幻岳笑道:“看你的这种吃相,我想起了一句俚语……”
    阎立名知不是好话,却禁不住脱口问道:“什么俚语?”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比猪八戒吃人参果,滋味不辨——”
    阎立名切齿嗔目咆哮:“你等着瞧,姓南的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南幻岳道:“我已有言在行——随时皆可奉陪!”
    阎小仙幽沉的道:“哥,不要同他争。”
    南幻岳抹去眉梢上沾着的水雾,乎静的道:“我们的交易算是做完了,截至目前为止,情况尚称圆满,当然,我期望一直都是这样圆满才好。”
    周立名双目一闪,阴阴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南幻岳耸耸肩,道:“你心里有数。”
    阎立名大声道:“我心里什么数也没有,南幻岳,你不要无事生非!”
    南幻岳淡淡的道:“放心,只要确实‘无事’,我就断不会‘生非’。有了事呢?就不生非也非生不行了!”
    阎小仙冷峭的道:“南幻岳,你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幻岳双眉一舒,道:“但愿你说得对,妹儿。”
    阎立名咤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南幻岳搓搓手,道:“等你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阎立名,你便设法来给我清理清理,现在,我爱怎么口出秽言你也只好瞪眼白看着,可是?”
    阴毒加上仇恨,阎立名的一双眼便变得血闪闪的恁般怕人了,他像要生吞了南幻岳一样盯着南幻岳,一字一字的道:“若是到了那时,南幻岳,我发誓要敲掉你的每一颗牙,要拔除你的舌头,要用线缝上你这张臭嘴——”
    南幻岳一笑道:“你真吓坏我了。”
    这时,阎小仙有些焦虑的道:“哥,何必口舌上与他争强?”
    南幻岳道:“唉,小仙妹儿说得对,阎立名,手底下见真章才算本事!”
    说着,他又慢条斯理的道:“二位自便,我们走啦。”
    不再理会兀在那咬牙瞋目的阎家兄抹,南幻岳牵着狄十娘坐骑的缰绳,大摇大摆朝前走去,脚步踏在雪地上,形成迤逦不断的凹迹,但却那么浅,那么淡,像飘在上面的。
    狄十娘马背上,犹有余悸的悄声道:“南大哥,刚才,我以为你们又会打起来……”
    南幻岳摇摇头,轻描淡写的道:“不会的。”
    狄十娘怯生生的道:“那姓阎的好凶……”
    南幻岳一笑道:“他是色厉内荏罢了,做做样子,他敢和我硬干?”
    狄十娘轻轻的问:“南大哥,你武功很高强吗?”
    南幻岳笑道:“马马虎虎,凑合着吃这碗江湖饭就是,谈不上什么高强不高强,狄姑娘,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呢……”
    像是十分了解的点着头,狄十娘吁了口气:“现在总算好了,一切厄危全成过去,想想,就似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南幻岳一边缓步前行,一边低声道:“你不要害怕,狄姑娘,并非我危言耸听——你记着,在没有抵达‘莫尘山庄’之前,我们仍然处在险境里!”
    狄十娘怔了怔惊恐的道:“是……这样吗?”
    南幻岳颔首道:“不错。”
    狄十娘讷讷的道:“但,但事情不是了结了吗?而且,经过的情形也很顺利,没有什么差错发生……”
    南幻岳冷静的道:“表面上是如此。”
    狄十娘惶惶四顾,畏惧的道:“南大哥……我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里是那么平静安详,寂寥得连飞虫走兽也没有……”
    南幻岳苦笑道:“你当然看不出来,否则你也够在江湖上吃一份子的资格了——非但你未曾发觉有什么异样,连我也没有发觉……”
    狄十娘愕然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是处于危险之中?”
    南幻岳正色道:“一种本能,一种直觉,加上一点判断。”
    狄十娘迷惘的,道:“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一点判断?南大哥,我不懂……”
    南幻岳回头朝她一笑,道:“如果你也是武林中人,而且混够了年岁,狄姑娘,你即会懂了。”
    狄十娘忧心忡忡的道:“会吗?南大哥,会有不幸的事发生吗?”
    南幻岳道:“我同你一样希望不会——”
    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否则,这不幸恐怕并非单指我们,他们的遭遇也就更将不幸了!”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栗,狄十娘面色泛白的道:“南大哥……我怕见血腥……”
    南幻岳低沉的道:“惯了就好了。”
    狄十娘惊悸的道:“我……我只怕不能习惯……”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那就闭上跟不要看,假如真遇到这种场面的话。”
    狄十娘畏瑟的道:“你不怕吗,南大哥?”
    南幻岳缓缓的道:“我是在这种圈子里长大的,似乎已经适应了,你知道,任何事只要经久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狄十娘低喟一声,道:“人的一生,多么坎坷颠沛,灾难不息……”
    南幻岳笑笑道:“你还年轻,不该有这种灰色的看法。”
    狄十娘戚然道:“本来不该,但‘浮田岗’齐家里的一段日子,已把我折磨得心都快死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不要这样说,狄姑娘,人活着,也有光明快乐的一面,受了打击不颓丧的人才是懂得生命意义的人,你吃的苦,遭的难,在你来说,固是一桩大不幸,但在整个的人世间来说,却非最悲惨的事,狄姑娘,想开点,比你所受苦难更深痛者大有人在,而那些人也照样活下来了,更且itd好……”
    狄十娘抹去眼角的泪痕,幽幽的道:“谢谢你安慰我,南大哥……”
    南幻岳道:“这是我的体验与经历,不全是安慰,狄姑娘,振作起来,好好安排你未来的时光吧,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呢!”
    狄十娘回过头去看了看,悄声道:“那阎家兄妹走了……”
    南幻岳平静的道:“他们会再回来的,否则,我还得追上去。”
    狄十娘怔了怔,满头雾水的向:“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呢?”
    南幻岳略一沉默,道:“等一会你就晓得了。”
    现在他们穿越过“驻马亭”来到亭后不远处那片斜坡下,他叮咛了马上的犹十娘几句,独自到坡下将马匹牵了上来,这一上一下来回两趟,南幻岳苍白的面庞已泛了红晕,他轻透一口气,笑道:“这阵子,我的体力较之以往似乎差了点……”
    狄十娘关切的问:“是不是生过病?”
    南幻岳道:“病倒没生过,我从小就很少生病。”
    狄十娘的神色上起了一阵不安的忸怩,她嗫嚼着道:“南大哥,恐怕你是为了救我出险才劳累至此,这些日子来,你一定是奔波连连,心力交瘁了……南大哥,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牵累了你……”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快不要说些傻话,我自觉身体有些不如往昔,绝不是为了救你而累成这样的,你这桩事还拖不垮我的身子,你不知道,我在个把月前和人厮杀了一场,自己也受了伤,也就是前后几天才刚刚伤愈,所以行动起来,有时便感到没有以前的硬朗及轻快了……”
    狄十娘眼圈儿泛红,低声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南大哥,你原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养歇着的,又何须冒着大风大雪吃这种苦?说来说去,全是我给你增添的麻烦……”
    南幻岳忙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狄姑娘,你令尊对我的恩惠叫我无从报答,效这点薄劳,也只是聊表心意于万一罢了……”
    狄十娘咬咬下唇,道:“南大哥,我一直还搞不清楚,我爹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在我印象中,我家以前好像和武林圈子并没有渊源……”
    南幻岳笑道:“这个故事不是用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我会慢慢告诉你,不过,你首先要相信我的确是受你爹所托来救你的,可别疑心到别的岔事上去了……”
    狄十娘原来显得有点儿凄茫的面容上展现了一抹笑意,莞尔道:“这是南大哥过虑了,如果你不是受了我爹重托前来救我,你冒了这么大险几次三番流血流汗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并没有财富,也没有可资利用的身价,就只有这个身子——而我也听他们说过……”
    她顿了顿,接着道:“南大哥的女友是一群一群又都天香国色的,所以你也不会有这种单纯的念头,因此,除了你是为了我爹而来救我之外,并没有任何原因使我得去猜疑,南大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没有丝毫价值可言,若非我爹与你的关系,只怕,我终此一生也逃不出齐家父子的魔手了……”
    南幻岳道:“这也不一定,就算我与令尊不认识,我若知道了你这样的遭遇,也很可能下手管上一管。”
    狄十娘笑了笑,道:“不过,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也不会这样锲而不舍就是了,对不对?”
    南幻岳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当然,若是陌生又毫无渊源的久,我就没这么大耐心非要刨根究底不可了!”
    狄十娘笑道:“幸亏我爹认识了你,南大哥,否则我就注定这辈子沉沦苦海,永无抬头之日了……”
    南幻岳寓意深长的道:“我也幸亏认识了令尊……在那个时候。”
    狄十娘轻轻的道:“其中,该有一段十分曲折的故事?”
    南幻岳点点头,道:“是的,我会讲给你听。”
    狄十娘呵了口气,道:“我们走吧,南大哥?”
    南幻岳翻身上马,道:“好,我知道你已迫不及待?”
    狄十娘道:“你呢?南大哥。”
    在马鞍上稳了稳身了,南幻岳笑道:“我么,自然……”
    语声突然止住,他侧耳倾听一下。双眉一扬,眼中闪掠过一丝冷厉光芒,“嗯”了一声道:“来得真快。”
    诧异地望着南幻岳,狄十娘不解的问:“南大哥,什么来的真快?”
    阴森一笑,南幻岳沉声道:“送行的朋友。”
    “送行的朋友?”
    狄十娘愈发迷糊了,她回头朝身后望去,雪雾溟蒙中,却是什么也没看到,惑然转过头又道:“没有啊,这么大冷天,会有谁来送行呢?”
    南幻岳笑了笑,道:“等等你就会看到了,唔,人还不少哩!”
    狄十娘这时似乎已听出一些他话中的含义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栗,抖着喉咙,恐惧的道:“南大哥,你是说……”
    望着她那副害怕的脸孔,甫幻岳故意轻轻地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那已经冻得冰冷的手背,镇静地道:“不用害怕,有我在保护你。”
    得到他的安慰,狄十娘较为稳定一些,她又回头望了望后面,低声道:“趁他们还没有来到,我们快些走吧。”
    南幻岳摇摇头道:“不行。”
    狄十娘不解的道:“为什么?”
    南幻岳徐徐道:“休说现在要走时间已采不及,就算能够的话,我也不能这样做。”
    狄十娘更是不懂,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名!为了我在江湖上的虚名,我必须面对敌人,绝不能以背向敌人奔逃,你懂不懂?”
    狄十娘摇摇头道:“我不懂,难道一个人的虚名,会比生命来得更重要?”
    南幻岳凝重的道:“狄姑娘,你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明白这些,一个江湖人的确把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一个江湖人的声名没落了,那么,他的江湖生涯也就完了。”
    狄十娘沉默一下,抬头道:“江湖生涯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竟然令人甘愿以生命来换取,难道不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平平凡凡地……”
    “嘘!”
    南幻岳竖起食指在唇上,示意她不可再说下去,悄声道:“等一会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千万不必惊慌,我自然会保护你,否则你一慌张的话,将会影响我的情绪,那就大大不妙了。”
    狄十娘眼圈一红道:“南大哥,为了我,求求你不要……”
    南幻岳况声道:“不行,为了你,我更不能逃,否则他们会像阴魂缠腿一般,永远没完没了,今天,我必须和他们来个彻底的解决。”
    “对,对,对!”
    云雾里传来了三个“对”字,同时也出现了一簇人影,从右侧后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了过来。
    带头的人阴森森的接着说道:“姓南的,你这话他妈的对极了,咱们今天就来个彻底解决,好让你姓南的狗血,染虹这块雪地!”
    在马鞍上微微侧身朝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南幻岳豁然大笑道:“展森,是你!你的胆子是什么时候大起来的?也对我说这种连小孩子都吓不到的狂妄话?”
    只听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左侧方接口道:“姓南的,四为有老身在,展森的话就不是狂妄,而是很实在的了。”
    南幻岳徐徐转过头去,说话的人已停在距他三丈远处,是个身披黑裘大氅,穿着黑缎紧身棉袄的枯瘦老太婆,她胸前绣着一个白虎头,虎口怒张,森森獠牙竟有九齿之多,她手拄虎头钢拐,巍然站在雪地上,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孔,冷漠地不带一丝表情,一只老眼中厉光闪闪,恍似两把利剑定定的向他射来。
    在老太婆身后,并肩站着两个身穿黑羊皮劲装的老者,一高一矮,背插兵刃,胸前绣着的白虎头口中露出八枚獠牙,也都是一脸冷漠的神色。
    微微一笑,南幻岳也冷漠的道:“陈三姑,就算你亲自来说,在我看来,也是一样地狂妄。”
    脸上的皱纹牵劲一下,老太婆手中虎头拐一顿,正要开口,她身后那高个子老者已冷声咤道:“姓南的,在老太太面胶你竟敢这般嚣张,还不下马听候发落。”
    南幻岳晒然一笑道:“阁下大概就是‘白虎堡’的数一数二把高手,叫什么‘无敌金钩’的张义了,是不?”
    高个子老者阴森森的道:“不错,你姓南的既然认得老夫,当知老夫的厉害,还不快滚下马来,乖北上前听候发落!”
    撇了撇嘴唇,南幻岳“呸”了一声道:“你这老家伙左一个发落,右一个发落,需知南某并不是你们白虎堡的什么人,你们少在我面前耍这一套。”
    无敌金钩张义的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霍地跨前一步,厉声道:“好个狂妄的小辈,下马来,让老夫好好教训教训你!”
    晒然笑了笑,南幻岳坐在马鞍上,对这番挑战的话,睬也不睬。
    陈三姑伸手一拦张义,冷冷道:“张师傅慢点发火,该怎么样办再说也不迟。”
    张义喏喏连声,翻身退回原位。
    顿了顿,陈三姑目光一闪,望着南幻岳,依然冷漠的道:“唉,老身此来,倒不一定要把谁怎么样,只要你说一句话,说对了,老身拍腿就走。”
    轻松地一笑,甫幻岳淡淡的道:“很干脆,你要我说什么?”
    陈三姑一字一顿的道:“告诉我潘巧怡那贱婢哪里去了?”
    南幻岳耸了耸肩,摇摇头道:“不知道。”
    陈三姑虎头钢拐一顿,沉声道:“胡说!”
    南幻岳冷冷道:“何以见得?”
    陈三姑冷峻的道:“凭你说的这三个字。”
    南幻岳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
    陈三姑道:“老身不信。”
    又是一耸肩,南幻岳笑笑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陈三姑沉声道:“南幻岳,你听着,只要你说出那贱婢的下落,老身决不会伤你一根汗毛,否则的话,哼!后果你自己去想想好了。”
    摇了摇头,南幻岳冷笑道:“用不着想,南某早已说过,关于潘巧怡的那一码子事,你们白虎堡尽管冲着南某来就是,南某全接下了。”
    陈三姑冷哼一声,道:“南幻岳,老身再奉劝你一句,你何必为了一个贱女人,伤了江湖的义气?”
    “江湖义气?”南幻岳冷嘿一声道:“你们也配讲江湖义气?这四个字出自你们这些卑污龌龊之人的口,简直把它高贵的意义都弄赃了。”
    陈三姑气得脸色发青,虎头钢拐一顿,正欲开口,身后的张义已闪身而出,躬身施礼道:“老大太何必跟这小辈多费口舌,让属下去整治他一番,不怕他不说实话。”
    陈三姑点头道:“也好,但不能一下子便要了他的命,嗯!”
    张义恭声道:“属下知道。”
    南幻岳冷冷一笑道:“姓张的,南某却要提醒你,只要动上手,南某一下子可就会要了你的命,你晓不晓得?”
    张义转过身来,撒下背上背的虎头金钩,厉声道:“小辈,大话唬不倒老夫,快下马来领死!”
    不屑地笑笑,南幻岳高踞鞍上,冷晒道:“对付你这么个白虎堡的所谓八齿高手,南某还用得着下马吗?”
    厉吼一声,张又挥动虎头金钩朝前猛扑,喝道:“好,老夫先把你的马脚砍了,看你下不下马?”
    虎头金钩幻起一团金色光华,贴地卷向南幻岳的坐骑,势如狂风,刮起地上的积雪,一闪而至!
    南幻岳端坐马鞋上巍然不动?就是那匹健马也四蹄稳站地上,仿佛庙口泥塑的马王神一般,丝毫没有被敌人这一招威猛快速绝伦的攻势所动。
    直到张义的虎头金钩卷到距离马蹄五尺左右,南幻岳右手猝然一翻一抖,一条九尺长的银光好似闪电一般从他的腰际飞了出来,修的朝马前地下一扫一卷。
    “呛”一声轻响,那一团卷到马脚前的金光突然一阵散乱,紧接着“嗄”一声锐啸,“寒水红”已灵蛇般飞绕回南幻岳的腰间。
    张义前扑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弯着腰往后倒迟,喉咙里发出一阵“呵呵”的沉闷哼声,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齐腕之处,鲜红的热血喷淌着,浇在雪地上立时凝结成一条茶杯粗细,像是刚剥了皮的蛇。
    他的左手紧紧捂住喉咙,但五指间缝,却掩不住汨汨外溢的鲜血。
    他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进出“呵呵”的含糊哼声,他的一双毫眼却蹬得像牛卵一般,两只眼珠似乎要突出眼眶来,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神色。
    倒退了五六步,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噗”一声,一跌交坐在雪地上,“呵呵”的哼声逐渐微弱。
    站在陈三姑后面,的另一个身材矮瘦的老者此时一个纵步抢近张义身边,蹲下去将他扶住,可是,当双手接触到张义的身子时,矮瘦老者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若无其事轻松的一笑,南幻岳道:“朋友,用不着费事啦,这位无敌金钩张老英雄已经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了。”
    矮瘦老者霍地抬头,两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瞪着南幻岳,厉声道:“姓南的,伤好辣的手!”
    耸了耸肩,南幻岳笑道:“如果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姓南的手辣,那只能怪你阁下太孤陋寡闻啦,是不是?”
    虎的站起身来,矮瘦老者吼道:“冷血的畜生!我‘八爪飞鹰’岳太刚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哂然一笑,甫幻岳撇嘴道:“你朋友本来就不像人嘛!”
    岳太刚气得浑身发抖,双手解下系在背上的一根奇形兵刃,猛地一抖,“呛啷啷”张了开来,竟是一根软中带硬,前端具有八只倒钩的鸡爪镰!
    适时,传来了陈三姑的冷漠话声:“岳副总管,千万不可激动,应防重蹈张师傅的覆辙!”
    这两句话,听的岳太刚心头一震,登时冷静下来,一抖手,“呛”的一声,八爪镰上的八只倒钩合而为一,同时,他脚下缓缓移动,向南幻岳左侧绕去。
    南幻岳心头一凛,知道这老家伙不好对付,两只脚后跟轻轻蹬了蹬马腹,健马立即徐徐后退。
    此际,展森和一群白虎堡的爪牙也在陈三姑的暗示之下,排列成一个半弧形,悄然从南幻岳后面包围过来。
    南幻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的咤道:“展森,你如果打算在我后面递爪子,我敢保证,第二个被宰掉的就是你!”
    语声森冷,仿佛像一柄利剑,刺的展森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步禁不住一停,但他仍自硬着头皮,沙声道:“姓南的,你狠什么,今天你已走尽了人生的路程,这块冰冷的雪地,也就是你埋骨之处了。”
    头也不回,南幻岳冷笑道:“是么,你何不再往前走两步试试看?”
    展森迟疑着,眼光却朝陈三姑那边望过去,这老太婆微微点了点头。
    她这个小动作,南幻岳当然也看见了,他心中一琢磨,立即警觉大事不妙,可是,情势已经不让他采取行动,展森那边已先发作了。
    只听“咔咔咔咔”机簧之声大起,无数睛器像蝗虫般从他身边漫天飞来,竟然集中朝他的健马射到!
    南幻岳一声冷咤,‘寒水红”猝然挥出,九尺银蛇乱掣,闪幻成一幢华盖,立时将坐骑罩了个风雨不透!
    “叮叮铮铮……”一阵如暴雨的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在南幻岳的周围那幢寒光闪耀的华盖外面,就像正月里燃放的花炮一般,喷洒出千百点火花,那无数射来的暗器,登时被撞得四下纷飞,完全落在雪地上了。
    南幻岳尚未来得及展开第二个动作,耳听展森厉吼一声,一阵卡簧乱响,第二轮暗器又已如暴雨般射到了。
    在这同时,那岳太刚一声冷叱,身形暴起,斜飞上半空,陡然双臂一振,身子一个转折,头下脚上,手中的一柄八钩鸡爪镰“呛啷’地张了起来,直朝南幻岳头上罩击下来!
    这种上下夹击的绝招果然狠毒无比,南幻岳在此情形之下,如果仍想保住坐骑,就势必将上空整个交给了敌人。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心念俾闪电般一转之下,南幻岳衡情度势,只好决定牺牲坐骑,先对付了上面的岳太刚再说。
    于是,他一声怒喝,双足一蹬踏镫,身形笔直腾空而起,“寒水红”骤化一缕银光,迎着飞罩下来的八钩鸡爪镰击去。
    那岳太刚号称“八爪飞鹰”,轻功自然是高人一等,何况他这一下是为了配合展森等人的暗器攻势而使出的虚招,因此,他一发现南幻岳的身形离鞍飞起,便立即双腿一拳,凌空一个倒翻,朝后飞掠而去!
    “呛”的一声,南幻岳一剑击出,只削断了鸡爪镰的一枚倒构,岳太刚人已飞了开去,脱离了寒水红的剑气范围。
    “唏聿聿……”一声健马哀嘶,南幻岳的坐骑在失去了保护的情形下,立时被无数暗器射得像刺猬一般,发狂地奔腾了两步,“砰’然翻倒地上,四蹄一阵乱蹬,口中哀嘶不绝!
    南幻岳在空中眼看坐骑遭害,心中那份悲痛愤怒,刺激得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沙声叫道:“展森,你这个卑鄙的东西,还我坐骑的命来!”
    叫声中,身子在空中一拧,疾逾闪电,斜刺里朝展森飞扑过去,“寒水红”如同千百道从天而降的雷火,发出撕裂人心的悦啸,迎头向展森罩下!
    这一下子可把属森吓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南幻岳在空中的身法会变化得这艇快捷,耳听喝声未毕,跟前已经寒光罩体,前后左右以及顶门上面,尽是“寒水红”的耀目光华,森森的剑气,直教他骨髓都冻僵了!
    在这情势之下,除非他会地遁,否则的话,别无他途,只有死路一条,不但是死,并且还要比那马儿死得更惨!
    当然,展森是不可能会地遁的,可是,他决心不甘心睁着眼被人乱剑分尸,他仍然要挣扎,他猛然朝地下一扑,足尖奋力一跃,身子就像箭一般紧贴着地面往前疾窜而出!
    冷冷一哼,南幻岳厉叱道:“展森,在我‘寒水红’剑下,你还逃得了吗?”
    剑啸划空,“寒水红”就像一根追魂夺魄的长鞭,紧跟着展森的身形扫卷过去,那凛人的剑气,荡起地上的积雪,就把展森给蒙住了!
    “啊”一声哀嚎,白蒙蒙的雪花飞舞中,冒起一般猩红的鲜血,一条左腿已跟展森分了家!
    眼看展森命在须臾,白虎堡的爪牙们齐声呐喊,各将手中的暗器拚命朝南幻岳射去,一时,千百点寒星像蝗虫般密集飞出,夹着撕风锐啸,尽向南幻岳身上要害招呼!
    身在空中,南幻岳不得不撤回追杀展森的长剑,舞起一团银光,将自己的身形保住,击挡射来的暗器。
    展森趁这个机会,身子一个翻滚,横里滚了开去,咬牙强忍住断腿的剧痛,独脚一撑,又蹦出了几尺远。
    “叮叮铮铮”一阵脆响,南幻岳击飞了射到的暗器,他也无法再到空中飞腾,身子一沉,落下地来。
    这时,展森已无法支持,“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爬在地上,直痛的哼哼不绝。
    南幻岳冷厉一笑,一跃上前,寒水红抖的笔直,朝展森的右腿扫去,口中大喝道:“姓展的,把你这条剩下的狗腿留下来!”
    “呼”地一道白光从横里飞来,“铮”然巨震,硬将南幻岳那柄无竖不摧的“寒水红”给挡住了!
    空中爆起一莲火花,南幻岳感到白光之中,劲力大得惊人,不由心头一凛,急忙檄剑后跃。
    那道白光也被寒水红剑上所蕴的劲力震的荡开一边,突然收敛,只见陈三姑满头白发蓬飞,拄着虎头钢拐,老眼中厉光电射,凝视着南幻岳,沙声道:“姓南的果然有点门道,但你要赶尽杀绝,就未免太狠了!”
    这时,那幸免于“寒水红”剑下的展森已被飞跃过来的岳太刚揪起来,退到一边,交给两名爪牙上药裹伤。
    森然一笑,南幻岳冷冷道:“陈三姑,你说我姓南的赶尽杀绝,莫非你们这种卑鄙的手段,就算不得心狠手辣了?”
    “嘿嘿”一笑,陈三姑阴森森的道:“射人先射马,姓南的,这道理你该懂得?再说,若非如此,你肯乖乖站在老身面前说话?”
    仰面一阵狂笑,南幻岳洒脱地笑道:“好个射人先射马,陈三姑,多谢你这句话,启发了我的灵感!”
    陈三蛄莫名其妙地贬了眨眼,沙声道:“老身这句话启发了你的什么灵感?”
    南幻岳傲笑道:“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
    陈三姑一室,道:“这……”
    南幻岳笑道:“擒贼先擒王,对不对?陈三姑,这下子你该后悔了。”
    陈三姑“嘿嘿”冷笑道:“姓南的,你说这话未免早了些,焉知后悔的不是你?”
    斜垂地面的“寒水红”徐徐扬起,南幻岳冷声道:“如今,我们已经面对面了,是谁后悔,马上就见分晓,你还等待什么?”
    “不忙!”
    陈三姑钢拐一顿,沉声道:“咱们之间终需见个真章,但动手之前,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免得你死了,老身就无法打听了。”
    南幻岳毫不生气地笑道:“你想打听什么?是不是关于潘巧怡的事?”
    陈三姑沉声道:“不错,老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把这贱婢的下落说出,老身决不伤你一根毛发,让你带小姑娘离开。”
    冷冷一笑,南幻岳撇唇说道:“说得好听,难道我的马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用不着偿还了?”
    陈三姑干嘿了一声,道:“那是你先动手杀了白虎堡的人,又不肯下马跟老身说话才会有这事发生的,这笔帐只能算在你自己身上。”
    南幻岳冷笑道:“抱歉,这种糊涂帐我不会算。”
    陈三姑沉声道:“管你会不会算,但无论如何,今天你若不给老身一个满意答复,嘿嘿,称姓南的就休想离开!”
    洒然一笑,南幻岳冷冷道:“好说,你陈三姑今天若不还南某人一个公道,嘿嘿,恐怕你们白虎堡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哩!”
    这时,岳太刚已督促手下将展森的断腿伤口包札妥当,大步走了过来,厉声道:“老太太,这小子牙尖嘴利,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老实的,属下看来,该动手了!”
    陈三姑一摆手道:“不忙,今日不怕这小子会飞上天去,总得把那贱婢的下落弄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南幻岳沉声道:“陈三站,你听着,要想在南某人口中说出潘巧怡的下落,那是休想,你如果认为还算是个人物,那就放马过来,咱们一对一见个真章,否则的话,南某人就要不客气,拿你的爪牙们的狗命来偿还我坐骑的性命了。”
    厉叱一声,陈三姑虎头钢拐一顿,老眼中寒芒电闪,厉声道:“姓南的,休要给你面子不要,老身念你在江湖上算是条硬铮铮的汉子,不忍见你为了一个淫荡无耻的贱婢而弄得身败名裂,所以才站在江湖道义上,一再对你忍让,只望你能探明大义,与老身好好合作,大家不伤和气,否则的话,哼!你当真以为老身怕了你?”
    南幻岳微晒道:“想不到你口中,居然还会吐出‘江湖道义’这四个字来,大概这四个字的价值,近来已经大跌,跌到不值半文了吧,嗯?”
    冷哼一声,陈三姑抬手一指,道:“姓南的,你瞧瞧那位小姑娘,如果老身不讲道义,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马鞍上么?”
    掉头望去,南幻岳看见敏十娘果然安详地坐在马上,似乎刚才那一幕凶狠的搏杀,并没有使她受到重大的惊吓,不由放心地笑了笑。
    狄十娘也回报他一个平安而信任的微笑,显然,她对这位南大哥给以绝对的信心,同时,也暗示他尽可放手施为,不必以她为念而致束手缚脚。
    南幻岳点了点头,转对陈三姑道:“好,冲着你这一点尚有些儿人味的情份上,南某人也不为已甚,伤我坐骑的这笔帐免了,你们走吧。”
    摇了摇头,陈三姑坚决地说:“不行,在你还没有说出那贱婢的下落之前,老身是决不肯罢休的。”
    南幻岳摇头道:“真的很抱歉,我的确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实在无从答复。”
    虎头钢拐一顿,陈三姑沉声道:“姓南的,老身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希望你不要对这愚蠢的事一味固执下去,那对你并没有好处。”
    耸了耸肩,南幻岳淡然道:“我说的是实在话,至于对我有什么好处坏处,南某人都不在乎,对不起,失陪了。”
    “刷”地将“寒水红”插回剑鞘,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陈三姑一声断喝。
    南幻岳徐徐停步转过头来,皱了皱眉,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三姑厉声道:“姓南的,老身敬你是条仅子,所以才对你一再容忍,哼,你要弄清楚,恐怕旁的人就不会有这份耐性了。”
    南幻岳哂然一笑道:“是么?我倒要瞧瞧……”
    话刚出口,陡听一阵阴森怪笑划空传来,有人沙着喉咙接口道:“南大侠要瞧么,咱们弟兄伙都来了,这下子可得让你瞧个够。”
    同一时间,只听狄十娘尖声叫了起来:“放开我,敢开我……”
    南幻岳在笑声入耳之时尚不十分在意,及至听到了狄十娘的叫声,不由得猛吃一惊,霍地转身望去,顿时,惊、怒、急、恼一阵涌上心头!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大鼻鬼OCR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举报

三十八、失误遭威胁
    茫茫的雪花飞舞之下,狄十娘已经不再坐在马上,被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少年夹持着,那白衣少年生得獐头鼠目,身材瘦削,一脸的奸猾相,双手紧紧接着狄十娘。正在大揩其油,口中发出得意的“嘿嘿”淫笑。
    旁边,站着“浮图岗”的大当家,“秦广大”齐用斗,他后面则露出“金扣草鞋’吕花的半个脑袋来,两旁,气势汹汹地排开了七八名穿着白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个个手执兵刃,威风凛凛。
    强忍着心中的愤急,南幻岳转过头来望着陈三姑冷笑道:“这就是你的江湖道义了?”
    陈三姑摇头道:“不关老身的事,这只不过是偶逢其会而已。”
    咬咬牙,南幻岳沉声道:“好个偶逢其会,如今,你是打算跟他们联手,还是各算各的过节?”
    陈三姑皮肉不笑的道:“随便,如果你姓南的不希望老身打落水狗,最好是乖乖回答下老身的问题,老身抽腿就走,否则的话,哼哼,那就很难说了。”
    南幻岳沉哼一声道:“还是那句话,南某人无可奉告,你如果想保存‘白虎堡’的令誉,最好不要插手,否则的话,哼哼!南某人绝不在乎这一套。”
    说完,也不理会陈三姑的反应,转身大步向齐用斗行去。
    岳大刚怒喝一声,便要抢出去拦阻南幻岳,陈三姑一摆手,打个眼色将他止住了。
    那边,齐用斗已厉声喝道:“姓南的站住,你如果还想这姓狄的贱婢活着的话,就乖乖站着听候老夫发落。”
    眼看狄十娘在人家手中,南幻岳只好硬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停住脚步,厉声道:“吕花,你出来。”
    似乎南幻岳当日的威风犹在,目花被叫得身不由主,怯生生地钻了出来,但才走了两步,齐用斗却一声断喝道:“吕堂主,你怎么啦!”
    吕花猛然一震,顿住了,抬手一拍脑袋,尴尬地哦哦遭:“是……是啊!我……我……怎么啦!”
    定了定神,对南幻岳冷笑道:“姓南的,你发什么狠,须知,今时不比往日,眼前的情势已经完全不同啦,轮不到你呼五喝六了。”
    南幻岳怒道:“贼婆娘,你不是说齐用斗已经瘫在床上,成了废人了么?你好大胆,竟敢欺骗南某。”
    吕花哧哧笑道:“我怎么敢欺骗你呢,南幻岳,那时候,我们大当家的确实被你气得瘫在床上,可是病么,总得会医好的呀?如今,我们大当家不但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就是一双被你弄断了的手,也配上了两只追你的魂,夺你的命的铜钩啦,嘿嘿,你就等着瞧吧。”
    南幻岳哼了一声道:“真的么,我倒要好好的瞧瞧。”
    说着,举步又往前走。
    齐用斗蓦地一声大吼:“站住!”
    右手一扬,露出一截黑黝黝、冷森森的钢钩,钩尖搁在狄十娘的俏脸上,冷冷的喝道:“你姓南的再前进一步,老夫这柄钢钩就要在这贱婢的脸上开一条血槽,嘿嘿,相信你不会希望她破了相吧?”
    脚步略一迟疑,南幻岳笑了笑道:“齐用斗,你用不着拿这个来吓唬我,小心别把你宝贝儿子的狗胆吓破了。”
    齐用斗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幻岳哧哧笑道:“瞧你那宝贝儿子多喜欢狄姑娘,他肯让你破了她的相么?嗯?”
    齐用斗掉头看时,果然见到他的宝贝儿子齐超雄竟然搂着狄十娘往后退了开去脱离了他的钩尖,不由生气地喝道:“混帐,你在干什么,想拆老子的台不成?”
    阴阳童子齐超雄急道:“不行啊,爹,你可别拿狄姑娘去吓唬人家,万一弄假成真,孩儿就抱憾终身的了。”
    一顿脚,齐用斗吹胡子瞪眼的道:“瞧你这副窝囊相,还不闭上你的臭嘴!”
    齐超雄哭着脸应了声是,却又嬉皮笑脸地凑在狄十娘的耳边低声道:“乖乖,别怕,我爹不是真心的,只要把姓南的解决了,咱们就回去成亲啦,嗯,来,香一下!”
    狄十娘挣扎着把脸挪开,尖叫道:“狗东西,拿开你的臭嘴!”
    南幻岳“哼”了一声,不屑的道:“真是什么窑出什么货,齐用斗,南某人真不知道你这‘浮图岗’一方之霸是怎样混的。”
    齐用斗老脸通红,回头叱道:“超雄,再不放规矩些,小心老子揭你的皮!”
    这一吼,果然吼的齐超雄不敢再乱揩油了,规规矩矩地夹着狄十娘,暗地里干亲热。
    嗯了一声,南幻岳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大当家的,咱们该怎么个谈法?”
    齐用斗舐舐嘴唇,道:“很简单,血债血还,南幻岳,你自己琢磨琢磨好了。”
    摇了摇头,南幻岳淡谈的道:“抱歉,南某倒记不起曾跟你大当家的有过什么血债,叫我如伺琢磨法?”
    齐用斗“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吕花已叫了起来道:“南幻岳,你好意思耍赖皮!”
    南幻岳耸了耸肩道:“我什么地方耍赖皮了?”
    吕花狠狠的道:“你在‘大理府’郊外,惨杀了我们‘浮图岗’的‘白幡使者’钟良、‘黑心棒棰’赵根、‘独眼狼’孙傲,‘黑白无常’文浩、包承才等几各高手,你说说看,算不算得是一笔天大的血债?”
    又耸了耸肩,南幻岳漠然道:“吕花,你可莫要忘了,那一仗中,南某人也身受重伤,几乎把老命丧在当场,嗯,说起来,应该是两不相欠,没有什么债好算了才对。”
    齐用斗双手一扬,吼道:“放你娘的千秋屁,老夫这—双手被你毁了,单是这笔帐你就得加倍偿还。”
    南幻岳哮哧一笑道:“齐大当家的,你这话又说错了。”
    齐用斗吼道:“老夫怎地说错了,难道老夫这双手不是你毁的?”
    南幻岳笑着点头道:“话是不错,大当家这双手的确是南某人砍掉的,可是,南某人可没有四双手,你要南某人加倍偿还,岂不是所望过奢,难以办到么?”
    齐用斗厉声道:“老夫要砍掉你一双狗腿来补偿!”
    南幻岳却毫不动气的笑道:“行,你齐大当家的想怎么干都行,喏,南某人的手,脚都在这儿,那就麻烦你齐大当家的过来砍吧。”
    齐用斗阴森森的道:“老夫还不屑动手,老夫要你自己砍。”
    耸了耸肩,南幻岳摇头道:“抱歉,南某人活了这把年纪,还没有干过这种事,不晓得该如何砍法。”
    齐用斗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跟老夫油腔滑舌,你只要想想这姓狄的贱婢性命捏在老夫手里,嘿嘿,你不晓得也该马上学乖了?”’南幻岳冷冷道:“阁下也用不着老是拿狄姑娘的性命来威胁我,以我看来,她的性命却是安如泰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齐用斗厉声道:“老夫可不认这个邪。”
    南幻岳淡笑道:“信不信由你,不信你何不动动手看,恐怕有人不会答应哩。”
    齐用斗吼道:“谁敢不答应?”
    南幻岳利落的道:“阁下的宝贝儿子。”
    齐用斗冷笑道:“南幻岳,你这一套挑拔离间的把戏,老夫劝你免了。”
    转过头瞪着齐超雄,沉声道:“超雄,你说说看,为父要宰这妞儿,你舍不舍得?”
    齐超雄讷讷道:“这个……哦……”
    当他的目光恋恋地落在狄十娘的脸上,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父亲时,接触到的竟是如此冷厉森严的眼神,不由得一连打了两个寒噤,硬着头皮道:“哦,是的是的,父亲要怎样就怎样,孩儿是决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齐用斗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对南幻岳道:“姓南的你看到了?听到了?”
    南幻岳颔首道:“看到了,听见了,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我自己动手砍下自己的手脚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齐用斗吼道:“你还有什么有服气的?”
    南幻岳沉声道:“你想想看,假如你喜欢的一个人被人搂在怀里,而你却要自己砍下自己的手脚来,你心里作何感想?砍得下去么?”
    齐用斗嗯了一声道:“有道理,那么,你要怎样?”
    南幻岳道:“归起码,你也要叫你的宝贝儿子把搂着独姑娘的手放开,也许,一十姑娘家还有些什么要方便方便的,总得让她舒服舒服,然后么,我的心里也就觉得舒服些,那时,也许就会慷慨地把自己的手脚砍下来给你了。”
    略一沉吟,齐用斗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转头对齐超雄喝道:“混帐,还不把手松开,这半天的油还没揩够?”
    齐超雄呐讷道:“可是,可是……万一她……”
    齐用斗喝道:“怕什么?难道还怕她跑了,快松手,瞧你这窝囊相,真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齐超雄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搂着狄十娘的手,末了还狠狠地捏了一把。
    狄十娘扭了两扭,离开齐超雄的身子,忽然秀眉一皱,双手捂住小腹,转身就走……
    齐超雄急忙伸手拖住她道:“你要到哪里去?”
    狄十娘挣扎着道:“我……我……我要……”
    南幻岳笑喝道:“你这个宝货,女人家的事,能告诉你的么,还不快放手让她去。”
    齐用斗侧顾吕花道:“吕堂主,你陪狄姑娘去方便一下,可不要走远了。”
    吕花应了声“是”,行到狄十娘身边,齐超雄只好放手,让吕花领着狄十娘朝雪地远方的一簇枯树林去了。
    齐用斗一双鹰日托死地罩住南幻岳,提防着他乘机蠢动,及至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行动的意图时,才暗地松了口气,沉声道:“南幻岳,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还不动手?”
    南幻岳摇头道:“不行,我要等到狄姑娘安然回来之时,才放心动手。”
    齐用斗掉头望去,这时,吕花和狄十娘已经隐没在枯树林里看不见了,于是回过头来道:“好吧,就让你快活片剩,但老夫要警告你,到那时,可不许再出别的点子,须知老夫的耐性有限,休怪老夫手辣心狠,把那妞儿给宰了。”
    南幻岳笑道:“大当家的尽管放心,狄姑娘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齐用斗冷哼道:“但你姓南的却是死定了。”
    南幻岳不在乎地笑道:“这个,你大当家的也尽管放心,就算南某人想死,还有人不答应哩。”
    齐用斗吼道:“谁不答应?”
    南幻岳回头努嘴,道:“那个白虎堡的老太婆。”
    齐用斗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得意地说道:“南幼岳,说实在的,老夫并不打算要你的命。”
    南幻岳惑然道:“哦?为什么?”
    齐用斗阴恻恻的道:“老夫只要你的两只手一双狗腿,其余的都归陈考太太处置,至于她要怎样整治你,你自已琢磨琢磨吧。”
    南幻岳一震道:“敢情你们事先就商量好了?”
    齐用斗得意地笑道:“算你聪明。”
    南幻岳回头望着陈三姑道:“是这样的么?”
    陈三姑漠然地说道:“谁叫你早不肯对老身说实话。”
    南幻岳深探吸了口气,暗道:“罢了,看来,今天要想两全其美保着狄姑娘离开是不可能了,不如放手一拚,把这班狗东西给狄姑娘垫棺材底,也将就够本了,只,;狄老丈面前又怎生交待……”
    ☆大鼻鬼☆OCR☆
    就在他心中犹豫不定之际,枯树林那边突然爆起一声尖叫!
    “啊!”
    这是狄十娘的声音,很明显地,她那边必然发生了变故了。
    对这声尖叫,反应最灵敏的竟然是齐超雄,这宝货声才入耳,身形已如飞掠起,直朝枯树林那边扑去。
    齐用斗忙大喝道:“回来,那边有吕堂主在,用得着你多事!”
    话还未完,齐超雄的人影已隐没入枯树林中,直急得齐用斗连连顿足,却又不敢离开,免得南幻岳有可乘之机。
    在这种情形之下,甫幻岳当然也弄不清楚狄十娘竟遭遇了什么事,他心中的着急自也不亚于齐超雄,因此,他双足一顿,紧跟着齐超雄腾身而起,打算追赶过去一看究竟。
    齐用斗早就防着南幻岳有这一手,一见他飞身扑出,自是不敢怠慢,一声怒喝,横身跃空,双臂齐扬,拦住了南幻岳的去路。
    南幻岳身法快速,齐用斗跃起拦截之际,他己然飞越过了齐用斗的上空,齐用斗双臂一抖,“咔咔”两声,装在断臂上的一双钢钩突然暴长尺许,两只钩尖正好够上南幻岳的脚跟。同时厉声喝道:“姓南的给老夫滚下来!”
    在此情形下,南幻岳自然是保身要紧,当下,双腿一拳,右手倏的往后一挥,“寒水戏”暴然出鞘,耀起一缕银光,反朝齐用斗的钢钩上削去!
    齐用斗阴笑一声,双钩交叉一剪,“锵”然一声金铁交鸣,立时将南幻岳的剑锋锁个正着。
    这老贼一击得手,更不怠慢,身形一沉,双臂运足全力往下一扯,口中厉喝道:“滚下来!”
    南幻岳没料到齐用斗的一双钢钩竟然是以寒铁合金打造,锋利无匹的“寒水红”竟会削它不断,这时剑锋被双钩锁住,人又在空中无法使劲,立时被齐用斗扯下地来。
    幸而他临危不乱,足尖一沾地面,立即功行右臂,暗施“卸”字诀,一抖腕,“呛”的一声,“寒水红”像灵蛇一般滑出了对方双钩的控制。
    这时,离幻岳已然愤怒至极,“寒水红”刚一撤回,立即还以颜色,嘎嘎嘎一连攻出三十六剑,疾如狂风骤雨,劲急似万钧雷霞,剑剑攻袭齐用斗周身要害!
    须知,齐用斗当日被南幻岳断了双手,气得瘫在床上,日夜苦思报仇雪恨之策,终于给他想出这断手上装上双钩来对付南幻岳的“寒水红”九尺软剑的绝招,却没料到仅仅是昙花一现,方一得手就被南幻岳化解了。
    此际,眼见对方剑势如怒诲狂涛般涌到,不由急怒交加,厉吼一声,双臂齐挥,伏身急进,竟然是打了个同归于尽的主意,两只钢钩朝“寒水戏”的剑锋上猛碰硬架,丝毫也不躲闪让避。
    顿时,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爆起了一蓬蓬耀飘火花,“铮铮锵锵”之声响似连珠,震耳欲聋!
    南幻岳也没料到齐用斗竟然会这般不顾性命的打法,唯恐剑锋又被他双钩锁住,因此在攻势上不得不稍微放松一些,一方面寻思如何破解之策。
    刹那间双方已互攻了数十招,兀自不分胜负。
    忽地,在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划空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娇叱:“住手!”
    可是,在这种近身搏斗的场合里,却是谁也不敢先行住手,二人闻声,招式仍自不敢丝毫怠慢,同时都用眼角余光朝叱声来处望去。
    这一望之下,南幻岳不由心头大喜,而齐用斗却恍惚脑门上挨了一记闷棍似地,整个人都呆了!
    只见齐超雄垂头丧气地似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被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女子押着,踉踉跄跄的从枯树林那边走了过来。
    这个翠绿衣裳的女子赫然竟是那恨透了南幻岳,伤心远走的潘巧怡!
    虽然猜不出她突然出现的用意,但南幻岳已感觉出来,狄十娘的处境必然已化危为安了,他暗地吁了口气,撤回长剑,静待情势的发展。
    潘巧怡押着齐超雄行至距离齐用斗这帮人马数丈之遥便停了下来,娇叱道:“窝囊东西,还不快点叫!”
    像老母鸡啄米似地连连点着脑袋,齐超雄一迭声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叫。”
    紧接着就哭丧着脸叫了起来!
    “爹,别打啦,快来救救孩儿!”
    齐用斗惊急之中,更蒙了一头雾水,呆在当地,讷讷的道:“超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超雄讷讷道:“孩儿……孩儿……”
    潘巧怡把架在齐超雄脖子上的长剑轻轻压了一下,叱道:“大声些,说清楚,嗯!”
    齐超雄吓得脑袋直往左偏,口中连声应是,立即提高嗓子叫道:“爹,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孩儿跟吕堂主都落在这位姑……娘……”
    潘巧怕低叱道:“姑奶奶。”
    连连点头,齐超雄大声叫道:“咱们都已落在这位姑奶奶手里啦!”
    齐用斗怒道:“胡说,她是谁的姑奶奶?”
    齐超雄急急应道:“就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啊,快点儿过来救救孩儿吧!”
    齐用斗这时总算弄清楚了,看情形,不但费了许多心机才弄到手的那张王牌已经换了主儿,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也落到人家手里了。
    南幻岳哧哧笑道:“齐大当家的,这下子你可尝到被人威胁的滋味啦!”
    齐用斗哼了一声道:“你跟这女人是一路的?”
    南幻岳摇了摇头,落寞的道:“从前有过一段时间是,如今却已成陌路了。”
    齐用斗转过头,瞪着潘巧怡,沉喝道:“你是谁?老夫跟你素味平生,为何掳劫吾儿?”
    潘巧恰笑了笑,正待开口,陈三姑已怒叱一声,虎头拐一顿,飞扑过来,沙声喝道:“姓潘的贱人,来得正好,老身今天要把你砸成肉酱!”
    齐用斗横身一拦,道:“陈堡主且慢发火,把事情搞清楚再动手不迟。”
    陈三姑气的一顿钢拐,咬牙道:“事情不是已经报明显,这姓潘的贱人分明是跟姓南的一伙……”
    说到这儿,话声一顿,转望南幻岳,一双老眼似要喷出火来,厉喝道:“姓南的,你还有何话说?”
    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南幻岳淡淡的道:“仍然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陈三姑大怒道:“你还要抵赖?”
    南幻岳沉声道:“南某人生平作事从不抵赖,更不说半句谎话,你如果再有诬蔑南某的话,南某就不客气了。”
    陈三姑哼了一声,怒喝道:“少臭美,等老身宰了姓潘的贱婢,回头再跟你算帐。”
    话落,转身就要朝潘巧怡扑去。
    齐用斗又横身拦住道:“且慢,陈堡主千万别冒火!”
    陈三姑怒道:“老身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要找这贱婢,如今正是仇人见面,怎能不冒火,快点让开!?
    齐用斗有点儿恼怒的道:“你光晓得跟她算帐,难道没看见她的剑锋正架在犬子的脖颈上么?”
    陈三姑冷冷道:“那是你的事,老身不管。”
    齐用斗瞪眼道:“这是什幺话,咱们约好了一道来,谁的事谁都有份,你怎能说不管的话?”
    陈三姑道:“咱们讲好了是对付姓南的,可没说这姓潘的贱婢。”
    齐用斗着急的道:“但无论如何,也得等老夫把犬子救下来再说呀。”
    陈三姑冷冷道:“那你就快点去救,尽在这儿废话干吗?”
    齐用斗虽然对这老太婆恨的牙痒痒地,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强自按奈,转对潘巧怡道:“潘姑娘,老夫与你素味干生,浮图岗跟你也毫无仇怨,你劫持犬子,不知为何原故?”
    潘巧怡笑道:“没有什么原故,只是我喜欢管闲事,看谁不顺眼就整谁。”
    齐用斗道:“犬子难道有什么地方令姑娘看不顺眼了。”
    潘巧怡道:“当然有啦,你们一大堆人,个个牛高马大,不敢惹姓南的,却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弄得可怜兮兮的,这种欺软怕硬的作风,我就看不顺眼。”
    这几句话,挤得齐用斗老脸通红,哦哦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陈三姑钢拐一顿,怒道:“齐当家的,你还跟这贱人罗嗦个屁,这贱人分明是跟姓南的一道,就算你说破了嘴皮,恐怕也说不出来你的儿子,不如干脆动手,大概还有几分希望。”
    齐用斗连连摇头道:“不不不!老夫还是情愿用嘴。”
    陈三姑冷哼道:“你说了半天又怎么样?”
    齐用斗不理会陈三姑,转望潘巧怡道:“潘姑娘,你要怎样才看得顺眼?”
    潘巧怡笑道:“很简单,你们各人把自己的双手砍下来,至于你嘛,只要把一对钩子卸下来就行了,那样,我就饶了你这宝贝儿子的命。”
    齐用斗迟疑了一下,指了指白虎堡的人,哦哦道:“他们……他们也……也算在内么?”
    潘巧怡点头道:“当然,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陈三姑钢拐一顿,怒喝道:“放屁,老娘要砸扁你这贱人!”
    腾身一扑,齐用斗双钩一栏道:“且慢,且慢,大家好好商量。”
    陈三姑气得七窍生烟道:“你这老浑虫,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快让开!”
    齐用斗怫然不悦道:“老夫就只有这么一条根,怎能让人毁掉,你一再打岔,是何居心?”
    陈三姑直气的白发蓬飞,半晌说不出话来。
    潘巧怡又高声道:“怎么样,答不答应?”
    齐用斗为难地道:“照说,姑娘这条件倒蛮轻松的,老夫这边大概没有问题,可是……可是……”
    指了指白虎堡的人马,道:“可是他们……”
    潘巧怡截口道:“你怕他们不答应?”
    齐用斗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潘巧怕冷冷道:“很简单,他们自己不肯砍,你们浮图岗的人就不会去替他们砍么?”
    齐用斗不由一窒,讷讷道:“这……”
    陈三姑再也按奈不住,身形笔直蹿起,掠过齐用斗,直向潘巧怡飞扑过去,厉喝道:“该死的贱人,老娘今天不把你砸成肉酱,誓不为人?”
    喝声未毕。眼前人影一闪,一道耀目光华宛如惊天长虹般电卷过来,将去路挡住,朗喝之声震耳:“南某人在此,任何人不得对潘姑娘无礼,退回去!”
    陈三姑一声怒吼,虎头钢拐凌空挥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卷到的那道光华击去!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半空中爆起一大莲火花,陈三姑顿觉拐上一股巨大无匹的潜力传来,直震得双手酸麻,身不由己地倒飞回去,落在地上。
    南幻岳的“寒水红”长剑也被虎头钢拐的反击之力撞得倒卷过来,忙一振收回剑势,飞落陈三姑身前。
    陈三姑怒火填膺,瞪目厉喝道:“南幻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接拐!”
    喝声中,双手一抡,虎头钢拐“横扫干军”,呼的一声,恶狠狠地朝南幻岳扫去!
    她这般忿然出乎,南幻岳还真不敢轻攫其锋,冷哼一声,撤身后退。
    陈三姑一拐扫空,怒叱一声,疾欺上前,呼地又是一拐扫出,同时厉吼道:“岳太刚,快领人,过去把那贱婢宰了!”
    岳太刚暴应一声,一招手,率了白虎堡的爪牙朝潘巧怡那边扑去。
    潘巧怡扬声喝道:“齐用斗,你不想你宝贝儿子送命,就快挡住他们,否则我就顾不得了。”
    齐用斗倒也听话得紧,急忙应了声:“潘姑娘放心!”
    双钩一挥,首先截住了岳太刚,其余七八名彪形大汉齐声呐喊,一宇排开,拦住了那群蜂拥而至的白虎堡爪牙。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狠拚!
    南幻岳一边让过了陈三姑的三招“横扫千军”,眼看她的气势巳不如开始时的猛锐,当下,一声朗笑道:“陈堡主,来而不柱非礼也,你也尝尝南某人的手段!”
    喝声中,身形疾欺,“寒水红”电闪飞掠,剑刃划破空气时的尖啸声,震得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嗤”的一声,“寒水红”的刃锋搭在虎头钢拐上,绕了半圈,然后猝然一滑,就像灵蛇一般,顺着拐柄向陈三姑握拐的十指削去!
    陈三姑大吃一惊,急忙双腕用力一振,虎头钢拐“锵”一声将搭在拐柄上的“寒水红”刃锋震开一些空隙,更不怠慢,拧身后跃,撤拐暴退!
    长笑一声,南幻岳挥剑疾进,笑喝道:“陈堡主不用慌,好戏还在后头,着!”
    猝然间,南幻岳的“寒水红”盘空飞扬,七十九剑闪耀出七十九道流光,有如怒矢喷泉般化成一张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光网,将陈三姑整个人罩在网内!
    怒吼着,陈三姑挥拐猛迎,在她身前涌起一座拐山,左冲右突,毫不畏惧地突入光网之中!
    “当啷啷……”
    “当啷啷……”
    一连串金帙交击之声好似联珠迸爆,震耳欲聋,将那出白虎堡瓜牙和浮图岗双方面厮杀的吼声都盖住了!
    潘巧怡用剑架在齐超棒的脖子上,睁着一双秀目,瞧着双方的狠拚,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齐超雄更是一迭声念着:“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千万保佑我爹和南幻岳打赢了,否则我的狗命难保!”
    恕听远处有人“咦”了一声,接着打招呼道:“嘻!怎么一回事,自己人打起来了,快快住手!”
    潘巧怡回头循声望去,目光触处,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茫茫雪花影里,这时竟现出了四个人来,三女一男,走在前面的赫然是“玉狐”阎立名与“花狐”阎小仙兄妹,跟在后面的竟是“金扣草鞋”吕花和狄十娘。
    狄十娘软绵绵地被吕花揪扶着,显然已被制住了!
    随着那一声招呼,阎立名等人已经走近了,而这种情况,搏斗的双方自然也看得清楚了。
    齐用斗吁了口气,首先撤招倒退道:“老岳,别打了,歇歇吧,情势有了转机啦!”
    他这一停手,岳太刚自然是求之不得,也撤回兵刃,下令爪牙们停战。
    可是,南幻岳跟陈三姑似乎已经杀得兴起,兀自此进被退,互相放手抢攻,纠缠不舍。
    须知,像这般一等一的高手拚搏,双方每一招都是雷霆之势,快迅有若闪电,生死间不容发,根本就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大意,是以阎家兄妹的出现,陈三姑与南幻岳并不是没有看见,尤其南幻岳,他发现狄十娘又落在仇人手中,心中的这份难过,就甭提啦。
    可是,难过归难过,在陈三姑没有停止攻势的情形下,他只有咬紧牙关,强自按奈着心血的翻腾,全力与这家伙周旋。
    阎立名见自己的话并未完全生效,不禁皱了皱眉,冷冷地说:“吕堂主,麻烦你把小妞儿弄叫一声,看姓南的还打不打。”
    吕花应了一声,伸手在狄十娘的腰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哎唷!”
    狄十蝗痛极发出的这一声尖叫,顿时有若一柄利剑,飞刺人南幻岳的心房,几乎把他的心割成两片了!
    心神痛乱之下,南幻岳几乎挨了陈三姑一拐,不由激发了人类与生俱来的一股兽性,怒吼一声,“寒水红”抖起一蓬光雨,倏忽包卷了他,顿时形成了一道浑圆的光体,“嘶”声斜射出起,就宛如一道贯日长虹,笔直向迎面压到的那座拐山射去!
    厉叱一声,陈三姑虎头钢拐飞舞如轮,劲风激荡成漩,使那座本来已就威武无俦的拐山,登时涨大了好几倍!
    双方的势道都疾似雷轰,甫一施出就立即缠在——起!
    浑圆的光虹“哗”声波震,南幻岳的身形倏现,他陡然穿过对方如山拐影的空隙,整个身体暴然一个盘旋,精芒骤闪,像是漫天的雷电交加,那么急,那么密,又是那么凌厉的凝成一堵扇形的光矢往下狂扫!
    这正是“千手千魂剑”中的第二式——“千魂灭”!
    空气中立即响起一片怪异的声音,宛如裂帛,又好像用什么利器飞快刺破了一张紧绷的布绸一般,“噗……嗤……”的啸声刺的人心头发怵!
    陈三姑自然识得这一式“千魂灭”的厉害,只见她满头白发陡地莲飞,虎头钢拐风雷进发,刹那间便将她的身影裹没了!
    于是,漫空的雨刃立时便与满天的风雷融于一体了!
    紊乱的影像掺合着飞漩进射的光华,在连串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中,一瞬间便由绚丽归于灭寂!
    “哎!”
    就在绚丽归于寂灭的同一刹那,陈三姑迸出一声惨嗥,歪歪斜斜地跄踉倒退而出!
    被披垂的白发遮去半边的老脸,扭曲着,没有半点血色,一双老眼暴瞪如钢铃,牙关咬得“格吱格吱”直响!
    她的右手依然紧抓着虎头钢拐,可是,她的一条左臂已齐腕被“寒水红”削掉了!
    从断腕伤口处喷出来的猩红热血,把业已凌乱不堪的雪地,又加上了一道红艳艳的彩带,令人看起来是多么的不调和,从心底泛起一股闷闷作呕的感觉了。
    南幻岳屹立如山,“寒水红”斜斜垂在地上,他一袭长袍的下摆已整个化为乌有,露出了两条裤腿,而这两条裤腿的布料也是零零落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撕破了。
    陈三姑倒退了五六步,已然支持不住,身躯摇摇欲跌,她一咬牙,右手一顿,“刷”一声,钢拐插入雪地里,总算是将身躯撑稳了!
    那边,岳太刚已飞奔而至,出手如风,施展点穴止血术将陈三姑伤口的血流止住,一面招手令两个爪牙过来,帮忙着七手八脚地为她上药裹伤。
    这一招凶狠无比的猛烈接触,仅仅是令人眼光一乱之下便已结束了,阎立名再也没料到南幻岳不但未曾被狄十娘那一声尖叫扰乱了心神而落败,反而害得陈三姑丢了截手腕,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反拙!
    “嘿嘿”冷哼一声,阎立名沉声道:“姓南的,算你狠,如今该谈谈咱们的了!”
    徐徐转身,南幻岳冷静的道:“谈什么?”
    阎立名左手大拇指朝身后一指,道:“谈谈这小姑娘的事。”
    南幻岳冷冷道:“人在你手里,还有什么好谈的?”
    阎立名皮笑肉不笑的道:“嘿嘿,难道你不想她活?”
    摇摇头,南幻岳漠然道:“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已经想开了,她的死活悉听尊便,用不着来问我。”
    愕了一愕,阎立名阴森的道:“真的?”
    冷哼了一声,南幻岳沉声道:“有什么真不真的,事实摆在眼前,既便我想她活,而你,哼!就必然会提出一些对我不利的条件,假如我答应了,嘿嘿,那时候,谁又能保证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会让她活?既然她反正都难免一死,我又何必跟你多罗嗦?”
    阎立名森然一笑道:“好!总算让你想通了,那么,我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南幻岳冷漠地道:“请便!”
    他这种出乎常规的态度,一时间倒是把阎立名给僵住了。
    阎小仙咬了咬牙,叫道:“哥,这厮既然满腔冷血,一肚子狼心狗肺,我们就不必多说啦,动手吧!让他眼睁睁看着这小贱人哀号惨叫而死,也就够令人痛快的了。”
    阎立名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先把这厮的心撕裂了也好。”
    连连摇手,齐用斗急上两步,叫道:“且慢且慢,阎老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阎立名冷冷道:“商量什么,莫非你齐大当家的想替姓南的打圆场?”
    齐用斗哦哦道:“不……不……,老夫不是这意思……老弟是看见的,老夫的意思是想……”
    阎立名冷然接口道:“你想用这小贱婢去交换令公子?”
    连连点头,齐用斗陪着笑脸道:“是的,是的,老夫正是这意思,万望老弟俯允。”
    阎立名冷冷道:“咱们合作的目标,乃是对付姓南的,可没有包括这一项,是不是?”
    齐用斗为难地讷讷道:“可是……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啊,老弟,咱们合作一场,你总得体谅老夫一点吧?”
    阎立名冷笑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我肯体谅你,焉知人家肯不肯体谅你呢?”
    齐用斗赶紧接口道:“这个老弟放心,老夫相信潘姑娘是明白人,不会不肯的。”
    阎立名皱了皱眉道:“好吧,你就试试看。”
    齐用斗谢了一声,转对潘巧怡陪笑道:“潘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怎样?”
    潘巧怡假装不知的冷冷道:“商量什么?”
    齐用斗道:“老夫与阎老弟的话,姑娘想必已听清楚了,请姑娘饶了犬子,老夫就请阎老弟把狄姑娘交给你,好不?”
    潘巧怡冷笑道:“我要那狄姑娘干什么?”
    齐用斗“咦”了一声道:“你制住犬子,不就是为了要救她的么?”
    摇了摇头,潘巧怡待冷道:“谁说我要救她了?”
    齐用斗一头雾水的道:“那……那么……你制住了犬子,所为何来?”
    潘巧怡笑道:“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我只要看谁不顺眼就整谁,哼,谁叫你这宝贝儿子使我看不顺眼?”
    齐用斗哦哦了一会,道有:“既然……既然是如此简单,犬子被姑娘折磨了半天,想想也该整得差不多了吧,请姑娘高抬贵手……”
    连连摇头,潘巧怡冷笑道:“还早哩,他的命还没有去掉半条,我怎舍得抬手!’’齐用斗眼珠子一转,道:“姑娘这样一意坚持,难道就不为南大侠着想?”
    潘巧怡瞟了屹立如山的南幻岳一眼,冷漠的道:“姓南的跟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为他着想?”
    一切法宝全都用尽了,齐用斗有些绝望地,有气无力的道:“那……那么……姑娘究竟……究竟要怎样才肯饶了犬子?”
    笑了笑,潘巧怡道:“很简单,仍然是原来的条件,你们各人把自己的双手砍下来,我就饶了你这宝贝儿子的命。”
    齐用斗为难的道:“姑娘这条件太厉害了些,能不能减少一点?”
    潘巧怡摇头道:“不能少,不但不能少,而且还要加上那姓阎的两兄抹,少一个都不行。”
    她跟齐用斗先前所谈的条件,阎立名兄妹没有在场不曾听到,不由莫名其妙地齐口问道:“你们把我兄抹扯上干什么?·
    潘巧怡朝齐用斗一瞪眼,道,
    “你去告诉他们去。”
    齐用斗心疼他的宝贝儿子,没奈何,只好连声应“是”,转对阎立名,哦哦了半晌才尴尬地把潘巧怡的条件说了出来。
    静静听完了,阎立名怒极而笑,他瞅着一脸尴尬之色的齐用斗,嘿嘿冷笑道:“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有这种窝囊儿子就有你这样脓包父亲,好吧,愚兄妹的手都在这儿,谁来砍?”
    齐用斗被骂得一张老脸成了猪肝之色,讷讷道:“老夫……老夫是不得已……请贤兄妹……哦……”
    阎立名双眼一瞪,脸孔一沉,厉声叱道:“齐大当家,你敢情是昏了头啦,搞了半天,难道你还不明白这贱人是安着心作弄你的?你以为她真肯饶了你的宝贝儿子?呸!你简直是做梦!”
    这一顿臭骂,骂得齐用斗狗血喷头,挣了半天才挣出声来,讷讷道:“这个……这个……”
    阎立名沉声道:“不用这个那个了,你瞧,姓南的都豁得出来不要这姓狄的小妞子,难道你这一方之雄的风云角色,就舍不得一个宝贝儿子?”
    齐用斗讷讷道:“这个……这个……是不同的。”
    阎立名冷冷问道:“有何不同?”
    齐用斗道:“那妞儿并不是他姓南的什么人,姓南的自然豁得出来,可是……超雄他……他到底是老夫的骨肉啊!”
    阎立名冷笑道:“骨肉又怎样,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有什么舍不得的?”
    齐用斗瞪大着眼叫道:“阎老弟,你可知道,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当然舍不得啦!”
    阎立名“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难道不会再生一个?”
    齐用斗刹时一脸愁苦之色道:“阎老弟有所不知,拙荆早已去世多年啦,老夫孤家寡人一个,怎能再有生育?阎少兄……”
    阎立名“噢”了一声,摆手止住齐用斗,笑道:“原来如此,不要紧,我倒有个现成的好办法,可以解决你的难题。”
    不由喜出望外,齐用斗眼巴巴的道:“真的?老弟有什么好办法?”
    阎立名一指旁边的狄十娘,笑道:“这不是个现成的女人么?齐大当家的如果娶回去做押寨夫人,嘿嘿,瞧她长得如此标致,生出来的儿子,保险比你现在这个宝贝灵光得多!”
    齐用斗瞧着狄十娘,迟疑的道:“可是……可是……她是超雄看中的,老夫……似乎不……”
    阎立名峻声截口道:“不什么,你这宝贝儿子一死,她不就是你的啦!”
    齐用斗哦哦的道:“可是……可是……”
    阎立名厉声道:“今日的局面很明显的,你只能逮住一头。决无两全的办法,怎样?快下决定!”
    齐用斗还在迟疑不决,齐超雄已然看出大事不妙,不禁哭了起来,叫道:“爹,你不能牺牲孩儿啊,娘临死的时候再三叮嘱,要你好好照顾孩儿的啊,求求你看在娘的份上,好歹救孩儿一命!”
    齐超雄不提他死去的娘倒还罢了,这一提,齐用斗不禁触动了什么心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咬着牙瞪着齐超雄,半晌方断喝道;“嚎什么,不许提你的娘!”
    这一吼,果然把齐超雄吼住了。
    在一旁冷眼静观的南幻岳此际已然判断出来,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如何,当下,一咬牙,对狄十娘叫道:“狄姑娘,请原谅我有始无终,在这种情势之下,我是无法再照顾你了,我只有杀尽这班恶贼为你伸雪怨气,用他们的血来补偿你的苦难了。”
    狄十娘流着泪嘶声叫道:“南大哥,你就不用管我这个苦命的人啦,放开手杀这些魔鬼吧,我绝不会怪你,你对我的大恩今生是无法报答了,但愿来生……”
    话未说完,阎小仙早已伸手点了她的“哑穴”,冷笑道:“闭上你的臭嘴,不嫌肉麻么!”
    南幻岳怒火填膺,瞪目大喝道:“潘姑娘,别逗他们了,放手干吧!”
    同一时间,齐用斗也下了决定,暴声叫道:“阎老弟,就这么决定啦,但那妞儿你得好生看管住她,老夫必须要活的。”
    阎立名笑道:“齐大当家放心,决误不了!”
    齐超雄哭着叫道:“爹,爹爹,你不能这样狠心,不救孩儿,啊……”
    突然一声惨叫!一个脑袋骨碌碌的滚落地上,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潘巧怡一剑宰了齐超雄,一脚把他的尸体踢得飞向齐用斗那边,娇叱道:“还你的宝贝儿子!”
    眼睁睁看见儿子被人砍了脑袋,齐用斗眼都红了,一侧身让开飞来的齐超雄的无头尸体,大吼一声:“贱人,老夫剐了你!”
    吼声中,腾身飞扑潘巧怡!
    “且慢!”
    一声沙哑的断喝,陈三姑已扑了过来,独臂横挥虎头钢拐将齐用斗拦住了。
    齐用斗圆睁着通红的双跟,瞪住陈三姑,厉叫道:“你又来打什么岔?”
    陈三姑沉声道:“齐大当家请息怒,让老身来收拾这姓潘的贱人。”
    齐用斗摇头道:“不行,老夫要她偿还我儿子的命!”
    陈三姑道:“老身也是要她偿我儿子的命,而且老身跟她的梁子在先,请齐大当家让一让。”
    齐用斗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杀子之仇,非报不可!”
    阎立名叫道:“你们别争啦,一齐动手宰了这贱人不就结了!”
    齐用斗和陈三姑闻言,如梦初醒,互相看了一眼,已然取得了默契,不约而同,霍地旋身,齐朝潘巧怡扑去!
    一声长笑,南幻岳已闪身挡在了潘巧怡面前,沉声道:“潘姑娘的事,两位都冲着我来就是,南某人统统接下!”
    陈三姑钢拐一顿,厉声道:“姓南的,你好狂,老身非把你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南幻岳淡淡一笑道:“陈堡主,你有两只手的时候都赢不了我,如今你只剩一只手了,南某倒要瞧瞧你如何碎我的尸?”
    齐用斗双手一扬,两只钢钩肤着雪花,闪耀出森人的光芒,吼道:“姓南的,莫忘了还有老夫!”
    哂然一笑,南幻岳撇嘴道:“你十根活的指头都被我砍了,难道这两只死的钩子,还会出什么花样不成?来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不必再在嘴皮上逞能了!”
    陈三姑和齐用斗互相瞧了一眼,已然取得了默契,双方身形霍地一分,面对着南幻岳,采取了钳形阵势,各自凋匀呼吸,准备发动攻击。
    南幻岳目光四射,罩定了两个敌人,反手朝身后的潘巧怡一摆,道:“巧怡,你去照顾着狄姑娘,这边你就甭管,全交给我啦。”
    口气是如此地沉稳,明显的,他并没将两个强敌放在眼内,胜券在握,潘巧怡心中大定,应了一声,仗剑缓缓退了开去,朝阎立名兄妹那边移动。
    此时,岳太刚却跑了过来,挨近陈三姑,低声道:“堡主,你的伤口剐刚上了药止了血,恐怕运不上劲,最好还是让属下与齐大当家联手……”
    陈三姑一甩头,哑声喝道:“没你的事,你快带着儿郎们过去跟阎兄妹一起,把那姓潘的贱人剁了!”
    岳太刚马屁没拍上,只好连声应是,转身一招手,令着那几个死剩的爪牙,奔向阁立名兄妹那边去了。
    齐用斗却一挥手,大喝道:“浮图岗的弟兄们到这边来,大伙动手分了这姓南的尸!”
    那七八名彪形大汉轰应喏,齐仗兵刃合围过来。
    对方人手这么一分配,南幻岳不禁心中一惊,在他来说,倒是不惧陈三姑和齐用斗这一帮人马,可是,潘巧怡那方面就显得情势不妙了。
    潘巧怡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单是对付阎家兄妹也许不致很快落败,但再加上“白虎堡”的一个八齿高手岳大刚和一班瓜牙,动起手来,恐怕不到十来个照面,就会非死即伤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主意一定,南幻岳仰面发出一声如泣长啸,身形骤展,快如石火电光,朝陈三姑冲去,“寒水红”幻闪起一片耀目光芒,夹着刺人心魄的嘶风锐响,恍似一张绵密无际的天罗,眨眼工夫就将陈三姑罩在剑网之中了!
    陈三姑单手挥动虎头钢拐,舞起一堵如山拐影,身形展动,在剑网之中左冲右突,悦不可挡。
    这时,她满头白发根根直竖,一双老眼中厉光闪闪。咬牙切齿,好似一个择人而啮的厉鬼,形状可怖至极1“铮铮铮铮!”
    双方的兵刃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金属撞击声,迸发出来的罡风劲气远远卷出三四丈外,把地上的积雪刮得四下纷飞,几乎把二人的身形都遮住了!
    齐用斗一声吼,挥动着双手,飞身扑入战场,脚下八方游走,两只钢钩伸缩吞吐快似电闪,又好似一双巨蝎的毒整,一味在南幻岳的身后钻隙蹈瑕,钩钩不离敌人的要害部位。
    这一来,南幻岳前后受敌,攻势就不能完全集中在陈三姑身上了。
    若是以他这次全力发动的攻势来说,本来是不难一举将陈三姑击毙的,可是,陈三姑这老太婆也豁出去啦,她此刻独手挥拐,其威势就跟双手枪动之时并然二致,甚且力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南幻岳一轮攻势未能立刻奏效,等到齐用斗一加入战场,逼的他不能不分了些心来应付,如此一来。他那“速战速决”的算盘就打的不如意了。
    就在南幻岳攻势受遏的时候,潘巧怕也陷入了重围之中。
    那阎立名和闹小仙兄妹俩本来对双战潘巧怡这回事,并没有多大把握,及至岳太刚串了白虎堡的爪牙过来助阵,这下于才心中大定,有了十分获胜的把握了。
    阎立名原先还想拿狄十娘来威胁潘巧怡的,这样一来,自然就用不着了,他于是吩咐吕花道:“吕堂主,这儿的事就让愚兄妹和岳老兄来对付啦,麻烦你把这妞儿押后一些,免得受了误伤,对贵大当家不好交待。”
    吕花自然乐得清闲。当下连声应是,抓着独十娘退到一边去了。
    阎立名这才转对岳太刚笑道:“岳老哥,你打算怎么样处置这个姓潘的贱婢?”
    岳太刚道:“敝堡主的意思是要亲自收拾她,所以嘛,最好是不要把她弄死,但是,如果这贱人一心拚命的话,嘿嘿,当然另作别论,就算把她大卸八块也并无不可。”
    阎立名笑了笑,对潘巧怡笑道:“潘姑娘,你听到了没有?想死想活,你可得好好考虑啊!”
    潘巧怡冷哼一声,道:“没什么好考虑的,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单打群殴,你家姑奶奶统统接下了就是。”
    阎立名又笑了笑,转对岳太刚道:“岳老哥,你听到了,这贱人既来个通吃,咱们就顺着她,大伙儿一齐上,怎么样?”
    岳太剐“嘿嘿”笑道:“老弟之言,正合老夫之意,就这么办,大伙一齐上!”
    说着,他一挥手,那几名死剩的爪牙身形一分,散开成一半弧形,堵住了潘巧怡的身后。
    阎立名兄妹俩也配合着岳太刚的行动,微微分开一些,跟岳太刚凑成个“丁”字形势,将潘巧怡的正面和左右两方都拦住了。
    潘巧怡横剑当胸,一面默察形势,她知道在这周围的人马当中,武功最差的自然要算那几个爪牙了,但却顾虑到他们手中都拿着各种暗器,假如从这方面发动攻势的话,首先必定会受到暗器齐发的无情攻击,万一遮拦不住而中了暗器,那时就糟了,因此,她心念一转,立即打定主意,将目标放在了阎小仙的身上。
    同时她昔日曾受阎小仙的暗算,几乎送了性命,这一笔帐也该清算了,当下,不等敌人发动,先下手为强,娇叱一声,身形展动,挺剑朝阎小仙扑去!
    娇笑一声,阎小仙嘲弄的道:“姓潘的贱货,本站娘算着你会先找我的麻烦,来来来!先敬你一把‘狐尾定魂针’!”
    笑语声中,纤手一扬,毫光乍闪,那歹毒的“狐尾定魂针”已如电射出!
    常言道:“虎有食人心,人亦有伤虎意”,阎小仙一把“孤尾定魂针”发出之际,潘巧怡适时左手一抖,也打出了一把紫色的小钢珠,先于她的长剑,罩向了阎小仙!
    雨般细小的暗器在半空中猝然相遇,只听“叮叮叮叮”一阵乱响,恍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无数火花进处,尽都纷纷跌落地上!
    就双方暗器都撞落地上的当儿,潘巧怡的长剑已如天际长虹,“刷”的朝阎小仙当胸刺到!
    这一剑,其势又狠又准,辛辣无比,跟看阎小仙己然遵无可避,势必酥胸开洞,血溅当场!
    却听阎立名冷冷叱道:“贱婢休得逞凶,退回去!”
    一道寒光,嘶嘶有声,阎立名的独门兵刃“狐齿锥”已飞截过来,“铮”然一声,击在潘巧怡的剑锋之上!
    潘巧怡顿觉皓腕一麻,长剑再也递不出去,急忙搬腕旋身,让过了接踵面来的另一杖“狐齿锥”!
    可是,她脚步还未站稳,跟前人影一晃,岳太刚已磔磔怪笑,他那柄“鸡爪镰”上的八只倒钩如伞怒张,朝她迎面砸了下来!
    潘巧怡逼的身形一仰,猛地拧腰贴地一个翻滚,该出八尺之遥,险而又险的逃过这致命一击!
    磔磔怪笑,岳太刚如影随形,跟踪扑到,“呛啷”一声,“鸡爪镰”上的八只钢钩再次怒张开来,一招“泰山压卵”,凌空下击!
    敢情这老家伙丁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立意这一下就要了潘巧怡的命啦!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潘巧怡就在地上一个翻滚之际,左手已悄然掏出一枚银色金属圆筒,等到她翻了一滚,仰面朝上的刹那间,那枚圆筒的筒口也恰好对准了扑将下来的岳太刚!
    “嘣”的一声细微机括脆响,那圆筒中一蓬黑亮乌芒电射而出!
    总算他岳太刚也是个年老成精的人物,当潘巧怡左手—亮,露出那枚圆筒之时,他立即知道已经身陷危境,积聚数十年搏斗经验得来的灵敏反应刹时发挥出来!
    饶他反应如此灵敏,应变的动作也迅速无比,虽然将大部分的黑亮乌芒击散了,便他的左肘却仍然挨了一下!
    平躺在地上,仰面向上的潘巧怡也未料到这老家伙会如此凶悍灵活,等到发觉掌风撞中顿时骨痛欲裂,禁不住“哎”的叫出声来!
    她—咬银牙,强忍着彻骨的痉痛,又是一个翻滚出几尺远,方才挺腰跃身站起来,右手用力一挥,“铮”的一声,长剑恰好将阎小仙的一柄“狐尾刀”震开了!
    岳太刚身形倒飞而出之际,左肘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这老家伙经验何等丰富,立即判断已被对方暗器射中,同时,由于那一蓬黑亮乌芒的颜色看来,必然是淬了剧毒无疑,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空中扔了“鸡爪镰”,运指如飞,将左肘通至身上的穴道点住,暂遏毒性蔓延,这才沉身落地,一面大喝道:“弟兄们,拿暗青子招呼这歹毒的婆娘,朝死时整!”
    那儿名爪牙轰然应了一声,齐将手中的暗器举起,缓缓朝潘巧怡逼去!
    另一边的斗场上,南幻岳本来已占了上风直杀的陈三姑伤口进血,喘息连连,手中的钢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齐用斗虽然奸猾一些,不敢跟南幻岳正面相搏,专门找空隙抽冷子出手偷袭,但年纪大了不管用啦,三几十招下来,他那狼狈的样子,也就比陈三姑好不了多少了。
    可是,潘巧怡挨岳太刚的掌风撞中之时,发出的那一声痛叫,害得南幻岳心头一振,精神立刻就不能集中,手底下自然慢了一下,登时露出了空隙!
    齐用斗一直就是在等的这个机会,南幻岳空隙一现,这老贼更不怠慢,身形一窜,右手钢钩一伸一搭,“赫”的一声,南幻岳的左小腿肚子上登时被钩尖拉开了一条五六寸长的口子,鲜血泉涌而出!
    南幻岳直痛的龇牙咧嘴,脚下不由自主打了个踉跄!
    陈三姑大喝一声,虎头钢拐“呼”地拦腰扫到,势若雷霆!
    这一拐若被扫中,就算是块大青石也得化为粉末,南幻岳自然不敢傻得硬接硬架,借着踉跄之势,身子一个侧浓,让了开去,同时,右手闪电似的一抽一抖,“寒水红”宛似一条从洞里窜出来的毒蛇,其快无比地那么一啄,剑尖正好啄在齐用斗还未来得及撤回的右手关节之上!
    “哦!”
    齐用斗,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右手自肘以下突然软软的垂了下来,半点力道也使不上了!
    很明显地,他右手关节的筋络,就这么一下子便给“寒水红”毁啦!
    狂吼一声,齐用斗奋身前扑,左手钢钩疯狂递出,扎向南幻岳的背心!
    可惜慢了一步,南幻岳已然再次翻滚出去七八之遥,挺身站了起来,同时,以迅速的手法掏了一把金创药按在腿肚子的伤口上。
    陈三姑拚尽全力一拐没将南幻岳扫中,她却保持不住身子的平衡,连人带拐“呼”,地打了个圈圈,慌的她急忙以拐拄地,才得稳住身子,张嘴直喘,再也没有跟踪追击之力了。
    这边搏斗的动作暂时停顿之际,也就是岳太刚那面下令对潘巧怡合围准备以暗器攻击之时。
    微微瞟了南幻岳这边一眼,阎立名一举手道:“岳老丈用不着如此小题大作,你难道没看出来,这贱婢吃你的掌力击中,敢情半边身子已经不灵光啦,只消随便哪一位上前轻轻几下就可以把她制得服帖了!”
    岳太刚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阎老弟你的观察力强,那就一客不烦二主,有劳贤兄妹略施妙技,拎住这贱婢啦!哦,可别忘了问她要解药。”
    阎立名笑道:“岳老哥放一千万个心,只要愚兄示要她活,除非她嚼舌自杀,否则的话,她想死也死不了。”
    强忍着左肩的疼痛,潘巧怡“呸”了了一声,道:“凭你兄妹两块料也配?难道光靠着你的两张嘴皮子,就能将本姑娘擒住了不成?”
    阎立名冷冷一笑,道:“成与不成立刻扰可见分晓,你乖乖的等着瞧吧。”
    说着,朝阎小仙一使眼色,兄妹俩身形一分,一柄“狐尾刀”,两根“狂齿锥”遥遥指定潘巧怡,刃锋上发出森森寒芒,令人怵目惊心!
    潘巧怡这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麻木的左手紧捏着另一枚细小的银色圆筒,右手斜举长剑护住了当面要害,暗地运聚真力,准备生死一搏。
    喘过了一口气,南幻岳沉声道:“巧怡,稳着点,用不着跟他们硬拚,等我收拾了这两个老贼,立刻就过来帮你!”
    齐用斗冷厉池叫道:“姓南的少做梦,老夫立即就要分了你的尸!”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是么?那就别闲着,过来试试看。”
    齐用斗朝那一群彪形大汉一努嘴,喝道:“你们先上,给这小子尝尝乱刀分尸的滋味。”
    七名彪形大汉齐地应了一声,挥动手中的鬼头大刀,一拥而上,狠狠地朝南幻岳扑攻过去!
    冷笑一声,南幻岳晒然道:“幺磨小鬼也泥上用场,齐用斗,我真不知你这一方之雄是怎么样混出来的!”
    他话刚说完,七柄鬼头刀已结成一幢绵密得风雨不透的刀网,遮天盏地般卷袭而至!
    一声如泣长啸起处,南幻岳身形乍展,翻转如飞,“寒水红”闪耀出万道银蛇,冲刺入如山的刀网之中。
    刹时间,刀光与剑芒一合,南幻岳人影俱杳!
    “铮铮铮铮!”
    一连串金铁互击之声如花炮般进出,“寒水红”幻化的银光所到之处,彪形大汉们纷纷避开!
    “嗥!”
    惨叫声传出,开始有人见红挂影!一名彪形大汉整条右膀与身体分了家,踉跄倒退而出,“砰’然一声,摔翻在地上,哼哼叫痛不绝!伤口处血似涌泉,立即把雪地染红了一大片!
    “呔!”
    南幻岳一声清叱!“寒水红”倏地上扬“铮”一声荡开了一柄兜头砍下的鬼头刀,剑芒翻卷,“刷”地一闪,持刀攻来的彪形大汉半边脑袋不翼而飞,连惨叫都来不及吐出,人便跌跌撞撞地冲向另一名彪形大汉身上!
    那另一名彪形大汉骤不及防,登时被同党撞个正着!“砰”的一声大震,两个人一齐翻倒地上!
    眨眼间,七名彪形大汉就去了三个,剩下的四名不由心头发怵,手脚跟着一慢,只听南幻岳又是一声请叱,“寒水红”旋卷如电,在第四名大汉的胸膛前闪晃。
    “啊!”一声撕裂人心的惨叫,这名大汉登时胸膛大开膛,心肝五脏一齐滚将出来,身子直挺挺的仆倒地上,气绕身亡。
    眼看着手下接二连三地挨南幻岳宰了,齐用斗简直眼都红啦,狂吼一声,厉唱道:“姓南的,老夫跟你拚了!”
    左手钢钩狂挥,齐用斗状似疯魔,奋不顾身的冲入战场,一口气攻出了七十八钩,钩钩尽是朝着甫幻岳身上要害招呼!
    这老家伙敢情是当真的豁出去啦!
    南幻岳自然是不跟这老贼拼命的,他暂放弃了继续宰杀那剩余的三名彪形大汉,身形急遽闪动,以灵妙迅速的身法,躲闪那密如狂风骤雨般狂攻而来的钢钩!
    这时,陈三姑也喘息得差不多了,嘶哑地大喝一声,单手舞动虎头钢拐,扑入战圈,一招“直捣黄龙”,风雷俱发地捣向南幻岳的后背!
    南幻岳早就注意着她了,不等钢拐攻到,一拧身闪让开去!口中冷冷叱道:“你们要不要脸,群殴不成,又想用车轮战,是不是?”
    话尚未完,已便将这三柄鬼头刀躲过,可是,眼前一暗,一道劲风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砸到,耳听陈三姑哑声厉叫道:“姓南的拿命来!”
    在这情形之下,南幻岳已无法挥剑招架,他只好一拧腰,含胸吸腹,飘身横掠出一丈开外,让过了致命一击!
    磔磔怪笑,齐用斗腾空跃起,挥手一钩朝南幻岳的小腿钩去!
    刚才吃了一亏,南幻岳早已防到齐用斗有此一着,他双腿一举,凌空一个翻滚,身子再度飞出八尺,倏然沉落地上!
    可是,由于他这一阵翻腾搏击,腿肚子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双脚沾地之时,顿觉一阵剧痛,几乎站立不稳!
    就这一耽搁的工夫,陈三姑和那三名彪形大汉已然联手扑人过来,齐用斗也闷声不响,掩到南幻岳的身后觑机出手,连连进击!
    不说南幻岳这边杀了个难解难分,且看看潘巧怡!
    由于她左肩疼痛,运转不灵,吃的苦头就大啦!而那阎立名兄妹俩,却打了活擒她的主意,因此,暗器无法可施,三几十个照面下来,已然累的她娇喘呼呼,香汗淋漓,狼狈不堪了。
    阎立名更是缺德,他一面动早,一面嘲弄的道:“潘姑娘,再打下去你就得活恬累死啦,不如乖乖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吧,大爷可以在陈堡主面前讲个情,饶你一条小命,你看好不好?”
    潘巧怡气得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声道:“你这厮满口嚼蛆,不说人话,有本事就硬碰硬的拚个死活,像你们这样打法,算哪门子的英雄?呸!简直比狗熊都不如!哎!”
    她说话之际不免分了心,长剑被阎立名的“狐齿锥”狠狠扎了一下,几乎脱手飞去,急忙一个闪转,让过接踵而至的另一枚“狐齿锥”!同时,左手奋力一抬!
    阎立名飘身侧跃,笑道:“光是嘴硬有什么用,刚才大爷不是给了你一下硬的了?你挨得起么?”
    说着,阎小仙悄没声地一刀扫向潘巧怡的柳腰,左手毫不抢眼地中指一弹,一根细如牛毛的“狐尾定魂针”悄然朝潘巧怡的小腿射去!
    “铮”的一声!潘巧怡扭腰一剑格开了“狐尾刀”,抬起的左手顺势一扬,“唰”的一声轻响,一蓬黑亮乌芒电射而出!
    “哎啊!”
    阎小仙一声痛叫,右大腿上似乎桩一群蜂子螯了一下,整条腿登时麻木了,敢情潘巧怡打出的那一莲乌芒,差不多有一半照顾了她啦!
    “嗯!”
    潘巧怡突然闷哼了一声,小腿抽搐了一下,娇躯一晃,几乎屈膝跪倒!
    那一根“狐尾定魂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她的左小腿!
    这一来,成了个两败俱伤局势!
    阎立名突见乃妹负伤,顾不得攻袭潘巧怡,懂忙扑上去伸手扶住摇摇欲倒的阎小仙,急声问道:“小仙,伤在哪儿?觉得怎样?”
    阎小仙娇靥煞白,喘息着道:“大腿上中了贱婢的乌芒,毒性很烈,快擒住她要解药!”
    阎立名将阎小仙扶在地上坐好,一跃到了潘巧怡面前,喝道:“贱婢,快将解药献出来,饶你不死!”
    潘巧怡挺着一条腿站住,长剑前伸,咬牙道:“没有解药,姑奶奶跟你拼了!”
    “叮”的一声,阎立名右手轻轻一挥,“狐齿锥”毫不费力地将长剑拨开,冷厉的道:“你也中了我妹妹的‘狐尾定魂针’,若是肯将解药交出来,我便代你把针起出,如何?”
    潘巧怡这时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晕眩,当下,冷漠的道:“可以,你先把针起出,我便将解药给你。”
    阎立名摇头道:“不行,你先将解药拿来,然后代你取针!”
    阎小仙大声道:“哥哥!跟她罗嗦干吗,劈翻了她还怕拿不到解药么?”
    她这里叫声方住,南幻岳已引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在陈三姑、齐用斗和三名彪形大汉围攻之中飞快旋回,“寒水红”的光华有如一团硕大无朋的水晶炸开,进射出无数耀目电闪,四面八方激溅而出!
    芒啸盈耳,如削的刃风卷扫中,陈三姑等人骇然失色。纷纷撤招后跃,不敢轻攫其锋!
    “嗷!”
    一名彪形大汉动作慢了一些,立时被寒锋划开了胸膛,带着狂喷的鲜血,打着旋转仆倒几丈外!
    南幻岳更不怠慢,就在这空隙中一闪面过,身形飞掠,恍似天马行空,朝潘巧怡那边扑去!
    就在南幻岳奋力突围过来抢救潘巧怡之际,阎立名已听从阎小仙的吩咐,“狐齿锥”一挥直向潘巧恰当胸刺去,口中冷喝道:“贱婢!可怪不得大爷心狠手辣,这就送你回姥姥家!”
    潘巧怡这时连举剑的气力都没有了,眼看着“狐齿锥”的森森寒芒迎胸刺来,只好拚尽余力,猛然朝后一仰,“叭哒”一声,登时仰翻地上!
    阎立名一锥刺了个空,冷笑一声,疾上一步,双手齐扬,两柄“狐齿惟”猛地一沉,扎向潘巧怡的前胸、小腹!
    潘巧怡心中睹叫一声:“完了!”双目一闭,准备接受这悲惨的命运……
    南幻岳身在空中,眼看着潘巧怡倒在地上,可是,两下里相隔七八丈之遥,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无法飞渡这个距离,因为最低限度,他也要落地再次飞起方能赶到,而那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顷,阎小仙突然一声惊叫:“哥哥!小心身后!”
    阎立名闻声悚然一惊,急忙扭头,眼角余光蓦见一条细长的红影宛似灵蛇出洞般飞卷而至,距他的脖子已不足三寸!
    这一惊,当真是惊得他灵魂出窍,心往下沉,慌急中用力一扭脖颈,同时扭腰、侧身、挥手,“狐齿锥”猛然上扬……
    他这一连串躲闪,招架的动作迅捷如电,反应确是灵敏超人,可是,仍然慢了一下儿,他耳听“叭”的一声,脖子一紧,紧跟着一个身子腾空而起……
    阎立名顿觉眼前天翻地覆,一切的景物都好似变成了一具大风车,在他眼前如飞轮转,他想叫,但脖子恍惚上了一道铁箍,勒得他连气也喘不出来,哪还叫得出一丝声音!他想挣扎,然而四肢却用不上半点劲,只觉一颗心迅速地往下沉,然后又倏然往上升,于是……
    “叭哒”一声巨震,一阵巨大无比的力量震撼着他,使他感到周身的骨头好似散了一般,脑袋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条细长红影的另一端,乃是抓在一位俊伟的美男子手中,南幻岳一眼便瞧清楚,顿时把那颗已经提到咽喉的心重又放回腔子里,在空中大叫道:“唐兄来得正好,快先照顾潘姑娘!”
    来人正是“大流索”唐丹,他身形如电,一条“红牛皮索”将阎立名缠住摔飞,一抖手,那条细长的红影立如毒蛇入洞般缩了回来,隐入他的衣袖之中!
    不待南幻岳招呼,唐丹已然一沉身落在潘巧怡身边,屈一膝伸手将她抄起来,急声疲乏“巧怡,巧怡,你觉得怎么样了?”
    这两声“巧怡”,听在她的耳中,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似是十分陌生,是如此之近,简直就如同在她的心底呼唤,可是,听来又似乎十分缥渺而遥远,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遥遥向她呼唤!潘巧怡心头一阵剧震,霍地张开眼帘!
    立时,一张终日萦绕在她脑诲里的脸孔,清晰地映入眼帘!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有一半是偎在他的怀中,她激灵灵地一颤,抖着声音道:“是你……丹!真的是你,噢!我……我可是已经……”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大鼻鬼OCR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1 19:28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