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五章
    陡然间,两团精光自天空而降,精光似月,“叮咚”两声合为一声,立刻就见鲜血漂溅!
    沙成山捂着后肩斜闪到八丈外的石头堆里!
    他面孔扭曲,已是满头汗水,发丝蓬乱,衣衫破裂,然而他的双目却更见深沉与冷漠,好像他生来就是那么令人胆颤的阴鸷!
    黄沙柱子滚到这片石头堆边便逐渐的消失,七个血人也似的大汉已露出原形!
    此刻,沙成山心中立即明白,如果自己站在土地上甚至这片石头堆上面,“沙漠七虎”
    就拿自己没辙!
    于是他心中懊恼自己刚才挨的一刀有多冤!
    七个虬髯大汉没有一人不是衣破血流,鲜血籽和着黄沙,成行成线的往下流,然而却没有一个后退,十四把短刀把沙成山又团团围住!
    鲜血流入内衣,血也粘住衣衫,沙成山残酷的脸庞扭曲,他知道自己吃亏在张不开眼睛!
    是的,一个张不开眼睛的人,又如何能不挨刀?
    所幸敌人皆是短刀,如是一般大砍刀,他心中明白,只怕自己非被腰斩不可!
    吃亏上当就是一次,尤其是像沙成山这种一流杀手,决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再蹈覆辙!
    远处,戈二成与柳仙儿并肩走来!
    柳仙儿叹息的道:“二成呀,真是好可惜,沙成山挨的一刀偏偏就不在要害上!否则的话,此刻我们已提着他的人头回‘飞雁堡’去了,唉!”
    戈二成道:“看吧,他就快死了!”
    他突然高声的又道:“你今天必会死在这沙河岸!沙成山,这里便是你的人生终站!我要等你作垂死挣扎的时候,稳稳的揪下你的头来。至于你的尸体,念在曾经有过交往,便踢落河中随波逐流吧!”
    沙成山恹恹的道:“戈兄,我既没有死前的预兆,更不愿就此死掉,倒是他们七个傻鸟,得先替你在阴司里开路了。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双瞳血光隐隐,戈二成似已难以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一双精钢虎爪觑空连挥的吼道:“不知死之将至的可怜虫,我要撕了你!”
    沙成山道:“不能单凭嘴巴!”
    猛然一声怪叫,拜峰高当先往上杀去:“杀!”
    几乎不分先后,另外六个虬髯大汉已风卷残云般撞向石堆上的沙成山!
    流闪的刀芒交织,犀利的光影翩飞,七团大影像便飞蛾扑火也似的撞去!
    沙成山这次看得真切,他稍稍弓背,右臂疾抬,口中暴喝道:“寒江月落!”
    那边,戈二成已高声大叫:“小心!”
    戈二成的叫声甫落,他似是驾驭着一团红云般腾空而起,空中一连七个空心筋斗!
    戈二成尚未扑到,七团黑影宛似撞上一根弹簧柱也似的往四下里翻滚出去!
    鲜血自七个人的脖子上往外溢流,没有声音,如果仔细听,似乎有着“咕叽咕叽”的声音,那便是从人的脖子上往外冒血所发出的声音!
    空中的极光并未稍逝,沙成山半回旋的身子斜出半步,左足力点,便往空中迎去!
    空中响起一阵金铁撞击,刺耳的声音仍在,两个一红一青的人影便悠然在空中分开来!
    只是两团光影落地再起,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大漠红鹰”戈二成双手两只尺半长的精钢利爪张开来,果似空中下击的一只红鹰!
    此刻的戈二成心中相当笃定,因为他在空中闪过了沙成山的那招杀招——“寒江月落”,而且沙成山又是身负重伤,他自信足可以同姓沙的一拚了!
    看惯了生死的人原本对生命看得很淡,然而此刻的沙成山却极不愿与这些人拚老命,弄个同归于尽。他必须打起精神戮力一拚,因为他不能失信于敌人——江厚生,因为江厚生与秦百年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然而沙成山又见戈二成得意的往自己扑来,这令他心中愤怒不已,于是——“双星伴月!”
    沙成山粗哑着未能叫吼清楚!
    戈二成突见一团极光中闪掣出两点令人寒心的冷电,那么令人难以捉摸的激射而来!
    戈二成大叫一声:“沙成……山!王八……蛋!”
    怪叫声加上金铁撞击声,再加上利刃切肉声,两团人影便往两下里反弹出去!
    十一道血口子在戈二成的头胸腿臂上绽开来,戈二成踩着自己的鲜血,“赠蹭赠”一连退了十三步才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直喘大气!
    沙成山疲惫的刚旋过身子,陡然一团黑影打来,他不及多想的便一掌拍去!
    出掌之后,他才知道上当,那是“毒蜘蛛”柳仙儿放出的毒蜘蛛!
    没有声音,但沙成山顿觉左手背上一麻,他咬牙闪掣出弯月刀,立刻把那只巴掌大小的长毛蜘蛛杀死,顺势一刀划破手臂,拚命的往外吸吮毒血!
    柳仙儿冷冷的走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中了我的蜘蛛毒还想活命?”
    沙成山并不理会柳仙儿,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吮吸着,一口一口的黑血吐在地上!
    柳仙儿伸手人怀摸出一个瓷瓶,道:“沙成山,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沙成山仍然不为所动的一口接着一口吸!
    柳仙儿道:“别吮了,我给你解药,你放我们走路,如何?”
    沙成山冷漠的望着柳仙儿,明显的在咬着牙!
    回头,柳仙儿见戈二成简直成了血人似的,这才忙回头走过去,道:“二成,你还能……还能……”
    戈二成望着沙成山,对柳仙儿道:“半年多来,我每日摸索,时时研究如何破解他那招‘寒江月落’,他妈的,不料这王人蛋又更上层楼,竟然使出这么一招,我……”
    其实,沙成山使出这招“双星伴月”,已是第二回。他同丘兰地在一起的时候,便把自己的精神放在这招上面,但却直到与“东海太极老人”晁千里、“冷面豹”贝海涛对博的时候,方才悟透,如今……如今他便用这一招对付“大漠红鹰”戈二成,当然出乎戈二成意料了!
    突听得戈二成道:“沙成山,我仍有再战之能,你可愿意一试?”
    沙成山仍然不开口,但不停的吸吮,边缓缓的往柳林中走去!
    那真是令人心酸的一幕!
    小船仍在荡漾!
    柳树依旧摇曳!
    江湖之上谁是英雄?
    武林之中谁又是狗熊?
    沙成山恹恹的走近乌锥马,他咬牙苦撑着落在马背上,缓缓的便往方家集方向驰去!
    是的,他不能失信于敌人,他更不能不尽快放了洞中的秦红,因为丘兰儿并未落入龙腾或虎跃山庄之手!
    沙成山策马驰往方家集,左手背仍然有些不听使唤。他心中明白,毒蜘蛛大部分的毒已被自己吸吮出来,然而深入肉内的毒并不能立刻吸尽。他已封住腕门穴道,更用布巾扎紧了手腕处!
    沙成山决不能接受柳仙儿的解药!即使真的是解药,在那种情况之下也不敢轻易使用!
    沙成山几乎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转变会如此之快!
    千里迢迢请来的两个帮手,五日不见已成了要命的敌人,这算什么?
    内心的感受与愤怒,只是深蕴在内心,形色上他半点也未显露出来。他仍然沉稳得近似冷酷及麻木,因为他是大镖客沙成山!
    背上挨的一刀有些撕裂的痛,经过敷药,血早已不流,然而那地方距离要害很近,使得他不时的停下来喘息一阵子再赶路!
    晚风吹得有些萧瑟,一种令人感到落寂又孤独的寒瑟光景令沙成山忆起往昔的岁月,那种茅店鸡声、风刮日晒雨淋的岁月,居无定所,但却十分自在。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顿感缺少些什么!
    骑在这匹乌锥马上,沙成山对于前途顿感茫然一片。原希望携着兰妹遁世,过一种平谈又安静的日子。
    平日里逗逗儿子,牧野奔驰,沙河摸鱼,不必再去追逐什么名与利的诱惑!
    是的,人总归是要找地方扎下根的,船行大海万里程,最终还是要抛锚停住,何况是人?
    十年岁月已浪掷在江湖上了。现在是该回头了,现在回头正是时候!
    沙成山每想至此,便不由得在心中呐喊——兰妹……兰妹,你究竟在哪儿?
    于是,他伤感了,泪水向肚内回流,鼻头有些酸酸之感。他顿然发现,慕孺亲情与天伦之乐,似乎隔着他越见遥远了,宛似他在奢想妄求。杀手之流,镖客行业,怎可以有此企求?
    于是,他又自嘲的苦笑了!
    苦笑之声仍在,暗影中传来一阵急骤的怒马奔腾声。沙成山回头望过去,只见是四匹健马,两人身穿白衣,另外两人看不清楚!
    沙成山把坐骑往路边拢,然而后面的四骑竟然有人发话,道:“喂,你是沙成山?”
    回头,沙成山未回答,便立刻听得一个女子话声,道:“不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是个姑娘,身穿紫衣衫。
    另一女子也道:“对,正是沙成山1”
    沙成山早已生起警惕之心,觉得情势相当严重了!
    勒住缰绳,沙成山扭转身子。灰夜里,双方相距三丈远,于是,他从对方的兵器上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各位,你们是‘无忧门’的人吧?”
    一个女子声音,道:“不错,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点点头,沙成山道:“上次是在方家集方宽厚的大宅子后院!”
    另一女子突然沉声道:“别提上次的事情!你仗着刀能吸铁而破了我们门主的暗器,但也没有什么好瞻仰的!”
    紧接着,她又道:“齐护门、白护门,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一个粗壮汉子沉声道:“无忧门兵分四路,追找遍查姓沙的下落!”
    那女子又道:“其目的是什么?”
    那汉子又道:“抱回沙成山项上人头!”
    另一女子尖声道:“要取姓沙的人头,此其时也!”
    “二阎王”沙成山真的想哭!为什么连“湘江无忧门”
    的人也要割下他的人头?
    沙成山就是沙成山,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
    有泪当然要弹,弹在自己的肚子里!
    有苦自然要怨叹,但怨叹在无人的时候!
    此刻——面色冷酷,病恹恹的,沙成山冷冷的道:“无忧婆婆还好吧?”
    一个女子尖声冷叱,道:“少套交情!我们兵分四路找你,可不是找你套交情来的!”
    摸着自己的脖子,沙成山道:“这个我知道,无非是沙某项上人头而已!”
    那女子平举蛇尾尖刀,低吼道:“你知道就好!沙成山,如今你已经身受重伤,识相些先让我们把你捆上,送回湘江无忧门,是生是死,你去对我们门主说去。如果你想挣扎,便只有割下你的人头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如此对我,已是相当宽大,然而我却有要事在身,实难令各位满意,真是抱歉了!”
    两个壮汉,不错,正是无忧门八大护门中的齐大元与白虹二人!
    这二人当然知道沙成山的厉害,但那是在平时;如今沙成山身受重伤,他们就心宽宽而找上来了!
    此刻,白虹重重的道:“沙成山,沙河岸你杀了七个大汉,后来才知道那是横行大漠的‘沙漠七虎’。当然,令我们高兴的是你,沙成山,你果然受了重伤!”
    冷冷的,沙成山道:“尊驾以为有机可乘?”
    笑笑,齐大元道:“绝非乘人之危!事不得已,沙成山,你只能怨造化弄人!”
    沙成山道:“我从不怨谁,不过有时候会对我自己有所抱怨,因为,这一阵子我好像有些婆婆妈妈了!”
    一个紫衣女子尖声道:“什么叫婆婆妈妈?”
    沙成山一笑,道:“我抱怨这一阵子我出刀总含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心肠。好像有人这么说过——对敌人慈悲,便是对自己残忍!”
    他冷冷的看着对面四人,又道:“这句话我此刻才深深的体会到了!”
    不用解释,更不用多言,沙成山的话令对面的两男两女心中明白!
    是的,方家集“无忧婆婆”率领他们搜找宝物的时候,沙成山有能力搏杀他们,然而他没有。就这件事而言,便与他沙成山一贯的作风相违背。而现在!
    现在这四个刀下游魂反而找上门来了!
    就在这时候,无忧门的两男两女毫不迟疑的跃下马背,白虹抖着手中蛇尾尖刀,厉声叱道:“沙成山,今天你就认了吧!”
    齐大元也重重的道:“沙成山,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愿意跟我们回转湘江无忧门;至少你还可以活着到湘江,否则必叫你立时血溅当场!”
    轻轻摇头,沙成山翻身下马。他恹恹的道:“很抱歉,怕要令各位失望了!”
    紫衣女尖声道:“沙成山,你再加考虑!”
    沙成山冷冷道:“不用了,我接着就是了!”
    四个人的动作真正是其快如飚,两个壮汉并肩弹腿,蛇尾尖刀宛如两股冷电流闪,未及眨眼功夫便罩上敌人头顶!
    比白、齐二人更快的是两个女子,那种贴地卷至的身法,立刻令沙成山忆及去年在山顶上援救方捕头的时候,两个无忧门女子的身法!
    未见双肩晃闪,宛似风刮柳梢般,沙成山僵硬的横移丈五,就在四人一错而过的时候,沙成山又复归原地!
    沙成山刀未出,他冷沉的道:“等等!”
    一个女子声音,道:“沙成山,你想通了?”
    白虹已微温的道:“束手就缚总比血溅当场好得多!沙成山,人在某一个运蹇的时候,最好光棍点,也免得吃眼前亏!”
    淡淡的,沙成山道:“四位千万别误会,沙某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一个紫衣女踏前一步叱道:“真不干脆,你还有何话说?”
    沙成山道:“我很想知道,贵掌门无忧婆婆为什么一定要割下沙某的项上人头?”
    两个紫衣女对望一眼,齐大元已重重的道:“两个原因,但我们只明白其中一个原因!”
    沙成山道:“请讲!”
    齐大元道:“沙成山,难道你忘了,你曾为了援救方宽厚而击杀我们门主身前的两位侍女?你以为就这么简单的完事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只怕这只是你们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怕不会是如此单纯了!”
    四人对望着,白虹冷沉的道:“不错,按成山,实际上的确不单纯,除了取你项上人头之外!”
    沙成山道:“如此说来,贵门主要取我项上人头,并非是为了替她的两名侍女报仇了?”
    一个紫衣女叱道:“你话问完了没有?”
    沙成山一声哼,有些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这项上五金魁首越来越值银子了!”
    白虹吼道:“沙成山,你在说什么?”
    沙成山道:“除了你们无忧门,如今要争夺我项上人头之人还有方宽厚与‘苗疆百毒门’,这件事怕真的不简单了!”
    白虹大吼一声,道:“沙成山,就叫我们无忧门抢先得手吧!”
    他“吧”字出口,声似刺耳怪吼,蛇尾尖刀再次往沙成山杀过去!
    另一面,两个紫衣女也齐声尖叱,道:“杀!”
    四把蛇尾尖刀来自四个方向,却又刺向四个部位,尖刀如电,冷芒激闪,“咻咻”刀声窒人鼻息!
    沙成山再次横移半丈,“弯月刀”脱袖而出,一片光华猛然翻闪如电,空气立时激涌呼啸,围上的四人立时连连倒翻,鲜血已然迸溅!
    “好畜牲,你尚能垂死挣扎到几时?”翻出三丈外又腾身而起的白虹,口中大骂!
    伸手摸着耳根鲜血,齐大元问附近惊悸的两个紫衣女,道:“二位的伤如何?”
    一个紫衣女抚摸着右肩头,道:“尚可再杀!”
    齐大元立刻高声,道:“记住,不可盲进,觑准了下手,往要害地方下刀!娘的,姓沙的可是身受重伤之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四位,别逼我,你们应该心里明白,我为什么不对你们下狠手的原因!”
    白虹怒叱道:“你无力下狠手,沙成山,因为你已身受重伤!”
    摇摇头,沙成山道:“四位,你们各门派皆要我顶上人头,这中间一定有人暗中支使,在我未弄清楚此人是谁之前,我不想再多伤人。四位,沙某说的够清楚了吧?”
    齐大元冷冷的道:“你唬谁?”
    一个较高的紫衣女手捂着臂上刀伤,道:“二位护门,我们还等什么?”
    白虹咬咬牙,道:“对,我们还等什么?”
    沙成山狂吼一声,道:“你们真是猪,果真要死绝吗?”
    四个人怎会听他的吼?
    两个紫衣女高声尖叱,道:“沙成山,你死吧!”
    两把蛇尾尖刀交叉闪耀着冷芒,快得宛似追逐逝去的时光般往敌人刺去,齐大元与白虹更是发疯般的从两个方向兜截!
    雷吼一声,沙成山道:“好,来吧!”
    他不移不动,出手却快疾准确,伸缩之间,刃芒弹掠舒卷,极光扩展,宛如可遮天盖地!
    于是,金铁的交击声盈耳不绝,任那四人动作如电,却是尖刀皆被阻于敌人身前三尺地,休想再进入半寸!
    白虹身受三处刀伤,有一处可见森森白骨,他那粗壮的身子打横里一阵晃荡而没有倒下去!
    白虹咬牙不吭声,却在他站定身子的时候,抽冷子猝然又扑进——他的左手便又多了一把匕首,人已到了沙成山身后他才沉声道:“老子陪你一齐上路吧,我的儿!”
    蛇尾尖刀上了半天空,匕首却猛然挑到沙成山的背上,真是白虹神来一刀!
    在刀刃沾肤时——实际上刀刃划在了他的伤口上面,沙成山凭着搏杀的经验,立刻往前冲出三丈远!
    就在他的前扑之势中,“弯月刀”左右向后暴闪九次!
    怪叫着,白虹结棍的身体渐渐往地上矮去!
    他看着沙成山从他的匕首下走去,眼珠子都憋出来似的,张口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双膝跪在地上!
    双肩头面,一团模糊,白虹至少挨了九刀!
    齐大元刚刚站定身子,回头发觉这一幕,便不由得厉吼一声,道:“白护门!”
    两个紫衣女子落地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已无力再杀的怒视着沙成山!
    单膝跪地扶住白虹,齐大元道:“振作点,白护门,你要振作点!”
    白虹望着左手匕首,匕首上面在滴血……他苦笑一声,道:“你们看,这是沙成山身上的血,他也挨了我一记狠的!”
    齐大元点点头,道:“够了,姓沙的也淌了血!”
    白虹道:“真恨,这一刀为什么没有招呼在沙成山的要害——我原是要送进他后心内的……”
    忙着取出一把丸药,塞入白虹口中,齐大元道:“快服下去,别再说了!”
    那面,沙成山已缓缓走近马身边!
    是的,他那背上一刀是戈二成他们替他挂上的,如今也真是巧,仍是原来地方,又被补了一刀。是幸运?还是倒霉?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天知道!
    沙成山爬上马背,他冷冷的望着四人,淡淡的道:“回去吧,且问清楚贵门主,为何要沙某项上人头。如果她有充分理由,沙某自会把人头送上门,否则……”
    齐大元沉声道:“沙成山,你逃不掉的!”
    摇摇头,沙成山道:“我不会逃走,沙成山永远面对现实!”
    于是——一场搏杀就此结束——暂时的结束!
    是的,无忧门不放过沙成山!
    南疆百毒门也等着取他的人头!
    甚至连退职的方捕头也在“狗”视既眈的找机会要取沙成山性命!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沙成山真的迷惘了!
    现在——现在沙成山缓缓的到了方家集。时值五更,天刚亮,方家集的街上没有人迹!
    有,平安客栈的伙计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到栈房门口来!
    马蹄声令他抬头看,不由得笑起来:“哟,是胆子大的客官又来了;你的篷车……”
    沙成山爬下马,伙计才一惊,道:“我的乖,你背上挨刀了!”
    沙成山把马缰绳交在伙计手上,道:“而且还不轻!”
    伙计指着沙成山泛青的手背,又道:“还有你这手背上,伤的也不轻!”
    沙成山一声苦笑,道:“而且还有毒!”
    伙计笑笑,道:“没关系,我马上把老大夫替你请过来,这些伤他一瞧就好!”
    沙成山道:“先给我弄个房间……”
    伙计指着栈房内,道:“还是你原来住过的那一间,去吧。我先请大夫去!”
    一锭银子塞在伙计手上,沙成山道:“把银子带在身上,那位老大夫认银子不认人!”
    笑笑,伙计低声不好意思的道:“方家集就是那么一位大夫,他虽然要银子,可也救了不少人。客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方家集只有他一个?”
    摇着头往台阶上走,沙成山道:“我怎么会知道?”
    伙计道:“他的医术高明,原来三家药铺,自从他一到方家集,哈哈,另外两家半年不到全迁地为良了!”
    沙成山走进客房中,自己刚刚坐下,另一个伙计已走进来!
    伙计手提着茶壶,笑道:“客官,这几天你去什么地方了?篷车还在后院里!”
    叹口气,沙成山道:“暂时我还用不着车子,先给我送些吃的来!”
    提起篷车,沙成山心中一阵痛。那辆篷车原打算给兰妹母子二人乘坐,岂知变在昼夜之间,那么不幸的便使她母子失去踪迹!
    沙成山怔怔的坐在床沿上,他实在想不透兰妹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就在这时候,平安客栈的丁掌柜抚着山羊胡子走进来,道:“客官,你总算回来了!”
    沙成山奔驰一夜,叹口气道:“掌柜的有事?”
    丁掌柜笑道:“是这样的,上次你放了银子在柜上,大部分是为你的那位鹰眼似的朋友疗补身子,经过前后一并折算,银子方面……”
    沙成山道:“不够?”
    “够了,够了!”丁掌柜又道:“尚余十七两八钱,不知客官你……”
    沙成山道:“暂时搁着,以后再说吧!”
    就在沙成山刚刚吃过早饭时,门外匆匆进来三个人!
    伙计指着两个老人,道:“我请张大爷前来,正巧遇上他的老友也在,二人就一同来了!”
    沙成山看了张大夫一眼,道:“请问这位老人家是谁?他怎的也来了?”
    这位老人团面灰发,鼻子奇大,只是面皮有些僵硬得宛如贴了一张纸!
    张大夫笑指着团面老人,道:“别问他是谁,先由我看看你的伤再说!”
    沙成山把左手平举着,道:“半条胳臂有些麻……”
    不料张大夫一看惊异的道:“这是被毒物咬中的,好家伙,这种毒奇浓,中的人必死无疑!你能挺着找上我,也算是你的命大!”
    沙成山又把上衣脱掉,张大夫伸手在伤口四周按着,边问道:“这地方痛不痛?这地方又是怎么痛法?是刺痛?木痛?闷痛?抽痛?”
    沙成山说出自己的感受来!
    张大夫点点头,道:“乖乖,真是命大!”说着回头对团面老者笑道:“未伤及经脉,真是幸运,扁兄你看……”
    沙成山猛古丁回头直视团面老者!
    老者已伸手在自己面皮上一阵揉搓,只见假皮纷纷落下来……团面老者以袖拭面,笑道:“沙成山,我们死里逃生的又见面了,哈……”
    沙成山怔怔的道:“原来是扁老呀,你……”
    不错,团面老者正是易容大师“千面老人”扁奇!
    沙成山激动的拉住扁奇一手,道:“扁老,是沙成山把你老的幽清之地搅翻,害你如今四处飘荡……我……”
    抚髯哈哈笑起来,扁奇道:“人都是怪物,静极思动,动极思静。我老头儿是静极思动,这几个月走了不少地方,看到了不少新鲜事,当然也就长了不少见识。倒是你老弟,还真令我老头儿放心不下。说真的,你那怀有身子的老婆呢?那真是位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哟!”
    年纪大的人唠叨些,也是常情。但扁奇的话令沙成山顿感心热!
    是的,这些天他几乎已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真难得听到老人家如此的关怀,遂苦兮兮的道:“扁老,别提了,我那兰妹生了个儿子,五天不到便母子失踪了!唉,我沙成山这些天正为此事南北奔波不已……”
    扁奇也是一惊!
    张大夫道:“像你这种行业以外的行业,当初就不该有老婆,没得倒害了一对母子!”
    扁奇怒视着张大夫,叱道:“张爱宝,你如果指摘我这位沙老弟,小心我老头儿同你绝交!”
    张爱宝忙低头低声的道:“不说,不说,好了吧?我为他疗伤祛毒吧!”
    张爱宝一边忙着替沙成山疗伤,一边自言自语,道:“普天之下我只向你扁老大与药老三低头,娘的皮,就好像你二人是我的克星!我……认了!”
    沙成山心中在想——张大夫口中的药老三,难道就是苗疆名医圣手药老子?
    半个时辰后,沙成山睡着了!
    是他太疲累?还是张大夫的药灵光?
    扁奇掩起房门,怔怔的坐在床边,张爱宝几次催他,他都不走,于是,张大夫回药店去了!
    沙成山睡的真是香又甜,这一觉直睡到二更天!
    扁奇见沙成山猛古丁挺直身子,真的吓了一跳,道:“老弟台,你醒了?”
    沙成山下床,道:“扁老,什么时辰了?”
    扁奇道:“离子时尚有一个多时辰!”
    沙成山道:“糟了!”
    扁奇道:“什么事情糟了?”
    于是,沙成山对扁奇道:“我把秦百年女儿秦红囚在山洞中,言明三天到四天,一定放她出来,子时一到我岂不是失约了?”
    扁奇道:“如果不远,你还来得及!”
    沙成山道:“龙腾山庄要我两天内放出秦红,扁老,我原是今日早上便要放人的!”
    扁奇道:“不急,不急,你正可以把秦红掌握在手中,逼他们替你找出丘兰儿母子!”
    猛摇摇头,沙成山道:“丘兰儿母子不是落在龙腾山庄或虎跃山庄,我沙成山就不能挟持秦红为人质,否则岂不落个奸险恶诈的臭名?”
    摇头一叹,扁奇道:“君子争义,小人争权,沙老弟,你真是我老头儿心目中的好样人物!”
    沙成山忙叫进伙计,包了一大包食物,便立刻往方家集西北方的槐树坡赶去!
    此刻,又是一个明月夜!
    沙成山匆匆的跃过那个突出的危崖,闪身走入洞中!
    沙成山并未开口叫,他小心的往洞内走着。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微微的哭声传来,心中不由吃一惊!
    越走,哭声越清晰,正是秦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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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沙成山遥望过去,见油灯下只有秦红一个人在那儿,于是,他立刻叫道:“秦姑娘,沙成山来了!”
    里面,秦红拭泪望过来,道:“你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迟来一天?”
    十分歉然的走近前,沙成山双手把一包吃的送过去!
    秦红一掌把吃的打落地上,她双泪迸流……
    沙成山一怔!
    秦红“哇”的一声扑进沙成山的怀里,她认真的号陶大哭起来了……
    半晌,沙成山方才托起秦红下巴,道:“可愿意听听我来迟一天的理由吗?”
    缓缓的坐下来,秦红这才拾起地上吃的,边吃进道:“好嘛,你说说你为什么晚回来一天!”
    沙成山坐在秦红身边,他叹口气,道:“果然如你之言,丘兰儿母子并未在凤凰岭的龙腾山庄上!”
    秦红道:“天下也不是只有丘兰儿一个女人,真要是找不到她母子,难道你还要……”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一定会找到她母子的!”于是,沙成山把这次凤凰岭遭遇,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沙成山说到回来时一路遭人截杀之事,秦红冷冷的不再开口了!
    沙成山沉声道:“秦姑娘,你以为是谁在要我的项上人头?”
    秦红白了他一眼,道:“干你这一行的,太多的人在等着割你的人头,我怎么会知道?”
    沙成山突然道:“会不会是你爹?”
    秦红全身一震,道:“我不敢说不可能。沙成山,你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我怎会知道?”
    沙成山站起身来,道:“好了,秦姑娘,沙成山尚有事待办,你可以走了!”
    秦红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赶我走?”
    沙成山道:“我同你爹,你舅舅,已到水火不相容,冰炭难同炉的地步,我们还是早早分手的妙!”
    秦红道:“就这么轻松的分开?”
    沙成山道:“那要如何分开?”
    秦红道:“你违约晚回来一天,应该受罚!”
    沙成山道:“怎样罚法?”
    秦红想了一下,道:“我不能白白坐等一天!这样吧,你陪我在洞中坐到天明,天明之后各走各的,如何?”
    沙成山睡了一天,精神极佳,又敷了张爱宝的灵药,连伤处也已结了痴,他此刻一心想到小村子去找那一对老夫妻,这时闻得秦红的要求,叹口气,便坐下来!
    秦红拖住沙成山一臂,道:“我们谈一夜,也算是一件不寻常的事了!”
    沙成山道:“最好是在高山之巅,大河中央,荒山野林无人地方静下心来畅谈。此刻我心乱如麻,哪有心情畅谈?怕辜负你了!”
    秦红把嫩脸贴上沙成山肩头,道:“不谈也没关系,就这么靠在一起也是好的!”
    沙成山道:“秦姑娘,我希望你立刻快马赶回龙腾山庄你舅舅家中,也免得你舅舅骂大街!”
    秦红道:“已经晚一天了,再多晚半天有什么关系?”她突然伸手去摸沙成山的胡子,又道:“你也怪可怜的,一定在想丘兰儿母子了?”
    点点头,沙成山道:“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如果……”
    秦红几乎把脸贴上去,她轻柔的问:“如果什么?”
    沙成山道:于如果谁能指引我一条明路,沙成山必终身感激此人!”
    秦红幽怨的道:“我虽贵为虎跃山庄大小姐,又有舅舅的呵护,但仍然没有丘兰儿幸运,唉!”
    沙成山道:“丘兰儿的命太苦了,跟着我就生活在惊涛骇浪之中。大小姐,这种痛苦你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的!”
    秦红双手搂住沙成山的腰,道:“沙成山,你难道不为我的付出而动心?”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我是个大男人,怎会不知秦姑娘的心意?然而我不能。人要有自知之明,秦百年是容不:下我的。”
    秦红道:“你没有表示,怎知我爹不答应?如果你能忘却过去,我就同你一起回狮头山!”
    沙成山道:“可惜的是我无法忘却过去,更不会忘记丘兰儿母子!”他一顿又道:“秦姑娘,怕要令你大失所望了!”
    秦红突然笑笑,道:“没关系,沙成山,我会等,等到丘兰儿真的失踪,甚至……”
    沙成山吼叫道:“不要说了!”
    秦红并不生气,她淡淡的道:“不说便不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深深的叹口气,沙成山道:“对不起,秦姑娘,我有些失态!”
    秦红嘴角一牵,道:“没关系!如果想同大嫖客沙成山厮守在一起,就必须承受你这般的吼骂,嘻……”
    沙成山猛低头,四目相对!
    秦红的面孔绊红中带着一份渴求!
    是的,那是女子特有的表征。沙成山在柳仙儿身上却没有发现过这副样子!
    因为,柳仙儿看得谈,看得平淡的人,脸上是不会有这种醉人的艳红的!
    秦红就不一样了,狮头山下的虎跃山庄大小姐,看来对于男女间的事还陌生得很,也嫩得可怜!
    谁也没有说话,然而语音在二人的心中激荡!
    秦红心中似有小鹿在撞击着:“沙成山,你这小子,怎么还不敢动手?你怕我会吃了你?”
    沙成山心中有着矛盾。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哪一点漂亮,竟然弄得秦大小姐也另眼青睐?
    咬咬牙,按成山猛的楼住秦红的腰!
    只是嘤咛一声,秦红已倒入沙成山的怀里不动了!
    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洞的光景吧!
    沙成山有着同秦红卯上的冲动,他那满嘴粗胡茬子便一个劲儿的在对方的嫩脸上、脖子上、甚至胸前磨赠着!
    秦红口中发出切咦陪”之声不绝——两只手楼得更紧了!
    于是,就在一阵拥抱与热吻中,沙成山的手触到了秦红的衣扣!
    他摸了一阵子未解开,秦红却自动伸过手来。不料沙成山猛古丁一把按住秦红的手,他仰起头来!
    秦红一愣,立时把半闭的美眸睁大,她愣愣的看着几近痴呆的沙成山!
    浓重的叹了一口气,沙成山道:“对不起,秦姑娘,我失态!”
    秦红有些使咽的道:“是我,是我……愿意……”
    沙成山道:“但我却木能……不能因为自己心中对你爹的怀恨,而毁了你的清白!”
    秦红重重的道:“宁愿把清白交给你,也不愿给那个庸俗的哈玉!”
    沙成山道:“算了,就让我们做个纯洁的朋友吧!”
    秦红似是懊恼的道:“沙成山,你大概不是为了我的清白吧?”
    沙成山道:“我实在不愿轻易坏了你的名节!”
    秦红猛古丁跳起来,道:“什么名节?什么清白?你的心中去不掉为你生子的丘兰儿,你想到了丘兰地,你仍然忘不了她!沙成山,你心中对她产生愧疚,便不敢接受我对你的爱意,是吧?”
    沙成山点点头,道:“我不否认!”
    “你还是承认了?是吗?”
    “当然,大部分也是为了你的名节。秦姑娘,沙成山不是浪荡子,更非江湖上淫徒之流。如果我接纳了你,此生我便要对你负责到底!”
    秦红咬着嘴唇,道:“如果你是浪荡子或淫徒,我早就不屑于找来了!”
    沙成山叹口气,道:“原谅我,秦姑娘,在未确定丘兰儿母子二人的生死存亡之前,我不能接受任何人的爱意,秦姑娘……”
    他扶着秦红双肩,又道:“秦姑娘,人要将心比心!如果你是丘兰地的话……”
    秦红猛的又抱住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虽然拒绝我的爱,但我并未看错人,你是一位真正的侠土!”
    伸出双手托住沙成山的毛脸,秦红错蜒点水似的在沙成山的唇上吻了一下,回头便走!
    沙成山忙追上前去,道:“你现在要走?”
    秦红未回头,轻声道:“你愿意送我一程吗?”
    沙成山道:“应该的!”
    秦红道:“你不是要上那个小村子去吗?”
    沙成山道:“是的,但我还是要先送你,因为我曾经答应江厚生,两天之内送你回龙腾山庄!”
    “不是已经晚了吗?”
    “是的,晚了一天。但只要你回到凤凰岭上,我还不算对姓江的失约!”
    缓缓的走出山洞,沙成山与秦红二人双双赶到平安客栈外。沙成山叫开店门,开门的伙计愣住了!
    沙成山道:“快把我的马牵出来!”
    伙计匆匆拉出乌锥马,对沙成山道:“客爷,你的篷车是不是……”
    沙成山道:“暂时不用,好生照看着!”
    秦红跃上马,低头道:“沙成山,你不是要送我吗?”
    点点头,沙成山道:“秦姑娘,我送你过沙河!”
    秦红道:“一马双跨?”
    沙成山立刻对伙计道:“再拉匹马来!”
    秦红突然又跃下马,道:“不用骑马,我ffJ走路!”
    沙成山接过马缓绳,道:“也好,我拉马送你!”
    伙计见二人往街头走去,愣然站在栈房门口,自言自语的道:“那个女子会是谁?”
    秦红果然未再骑马,两个人并肩走着,谁也未再开口说一句话,秦红没有,沙成山也没有!
    然而,沙成山十分清楚,秦红一定知道她爹的阴谋,甚至江厚生的阴谋。凤凰岭上张长江曾经说到过“大计划”,难道秦红会不知道?
    秦红当然知道!但秦红也明白,要想把沙成山这种一流高手拉到爹的身边,此时怕尚无可能。自己的行动是瞒着老爹的!
    原来秦红找上沙成山,不只是她心仪沙成山的为人,更是看重沙成山的武功。他相信,爹爹如要完成武林霸业,沙成山就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因为一个沙成山,要比辽北黑龙堡的力量可靠得多!
    二人各怀心事,然而,秦红却怀着可怕的心事。沙成山自然不会知道!
    春阳露头,前面一道山冈。沙成山指着前方,道:“十里冈。秦姑娘,我们已离开方家集十里了!”
    秦红笑笑,道:“轻松走路也蛮愉快的!”她俏目望着沙成山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骑马?”
    沙成山淡淡的道:“不知道!”
    秦红道:“你答应送我到沙河,沙河距离两百里,骑快马不用一日。为了多相聚一时,所以我选择走路!”
    “秦姑娘用心良苦。但我心中却一直悬念着丘兰儿母子,所以……”
    “所以你一直苦在心里,沙成山,是吗?”
    “是的,我心中是很苦,但为了感谢秦姑娘的青睐,沙成山苦也认了!”
    秦红咬咬牙,道:“沙成山,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她顿了一下,东道:“当然,我也会以相等代价为你做一件事情!”
    沙成山道:“请讲!”
    秦红道:“答应我,不与我爹为敌!”
    沙成山面皮一紧,道:“我不够资格,秦姑娘。我凭恃什么去同你爹为敌?”
    秦红道:“你的忿癫,也可以说是一腔热血!沙成山,你只要不同我爹为敌,什么事情都好办!”
    沙成山冷冷的道:“包括你昨夜的表现?”
    秦红面色一寒,道:“沙成山,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不与我爹为敌,秦红帮你找丘兰地母子。如果……如果他们确已不在人间,我会挺身而出,不顾一切的嫁给你,为你生孩子,为你做羹场,为你……”
    沙成山全身猛一震,道:“秦姑娘,你告诉我,有什么理由我会与你爹做对?”
    秦红道:“以你的作风,因为你是‘二阎王’沙成山!”
    咬牙末再开口,沙成山双目一紧。他低沉的环视四周,双目炯炯的绕行在十里坡官道上!
    蹄声十分有韵律的发出“的搭”声,然而沙成山已似乎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不错,他曾在这坡上同“西隆二十四铁骑”拚过命,这地方他并不陌生!
    此刻,坡上的那座破庙前面,一排站着四个人。沙成山没有多看,他拉着马低头走向场子的另一端——那是下坡的官道!
    秦红却惊异的叫道:“关大哥、张总管,你们都来了?”
    停下脚步,沙成山对秦红道:“有人接你了,秦姑娘,看来我不能送你到沙河了!”
    那面,四个大汉并肩走过来!
    不错,四个人之中有三个沙成山认识!
    凤凰岭上“龙腾山庄”的大总管张长江与“洞庭双煞”“水蟒”石大魁、“地虎”汪为仁!
    另一个与张长江并肩而来的是个相当威严的中年壮汉,这人生得一副金刚怒目样,鼻子挺直,嘴唇厚实,双眉浓长久鬓,虎目含威,走地有声!
    从秦红口中的“关大哥”三字,沙成山已猜中,此人定是住在项城衙门隔壁的关天水—
    —秦百年的大徒弟!
    秦红紧走几步迎上去,道:“关大哥,你们……”
    张长江冷冷对沙成山道:“姓沙的,你准备掳我们秦姑娘上哪儿?”
    摇摇头,沙成山道:“不是掳,是送,送往你们的龙腾山庄去!”
    张长江怒吼一声:“呸!”
    他逼前一步,叱道:“沙成山,三天期限,你答应秦姑娘回到凤凰岭,我问你,今天是第几天!”沙成山道:“第五天!”
    张长江怒哼一声,道:“亏你还记得!如果是三天内,老子相信你的话。如今已超过限期两天,你不是掳我们小姐又是什么?”
    秦红立刻解释道:“沙成山是遇上麻烦了,他才晚了一天半,算了!”
    冷笑连声,张长江道:“像他这号人物,哪天没有麻烦?操!”
    姓关的伸手制止秦红开口,他泰山石敢当的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我叫关天水!”
    淡淡的,沙成山道:“久仰,秦百年的入室弟子!”
    关天水重重的道:“久闻沙尼武功高绝,关某早想前来领教,都为俗事所羁,今日倒是个好机会了!”
    沙成山摇摇头,道:“领教不敢当,倒是要令关兄失望,因为沙某也是一身俗事待办,难以在此时答应关兄,真是对不住!”
    张长江怒道:“何妨把关兄的要求也当成俗事一桩?沙成山,你难道怕了?”
    沙成山望望对面四人,他不再开口的向秦红点点头!
    桑红低声对关天水道:“叫他走吧!”
    秦红语音似在要求,沙成山心中一痛!
    关天水沉声道:“走可以,那得露上两手!”
    秦红道:“大师兄,我们回去吧!”她看了沙成山一眼,似要向沙成山证明什么的又道:“哈克刚父子走了吗?”
    关天水道:“走了还会再来。师妹,你且慢慢走,我把这儿的事情解决之后,立刻追上!”
    秦红急切的道:“这里会有什么事?我们走吧!”
    关天水重重的道:“快走!我来,也是奉了舅老爷的命!”
    他指指沙成山,又适:“老实一句话,此人非除不可,他太讨厌了!”
    秦红道:“大师兄,你……”
    关天水猛然怒喝道:“你还不快走?”
    见曾见过关大师兄如此生气?秦红双目一红,几乎掉下眼泪。她一跺脚,回头疾步便走!
    沙成山怄诉的抛下级绳,他淡然的横移三步,道:“四位,看来沙某别无选择了!”
    关天水冷冷的道:“沙成山,久闻你的‘银链弯月’十分霸道狠毒,关某导想领教,希望你别令关某失望!”
    沙成山道:“既然关死心意已决,看来这场流血豁命的争斗是难以避免的了……”
    一边,张长江冷峭的道:“你早就该明白,沙成山,从我们二公子死在沙河的那一天起,这流血争斗便要无可避免的拚缠下去,而最终你将面临的下场,怕要比你想像中的更悲惨!”
    沂怄的嘴角一牵,沙成山道:“十年血海生涯,草莽风雷,缀串着的便是无穷尽的搏杀与卑贱的滴血,久了,便也看透了生与死,原是极其平淡的事。似我这种行业以外的行业,有几个下场会美满而寿终正寝?”
    张长江愤怒的道:“明白最好,如此,你那心胸便更为你的死而了无牵挂,也令我们感觉上痛快些!”
    沙成山道:“放心!杀人或被人杀,我们何不干脆些?”
    关天水嘿嘿笑道:“果不其然,单闻你这几句话,就令关某肃然升起一份敬意。姓沙的,我就冲着你这句话,必然会给你一个痛快!”
    古井不波的,沙成山道:“那好,可以开始了!”
    关天水挽起衣袖,展露出紧扎的金色护腕,紧身腰带猛然一吸,“挣”的一声手上已多了一对“豹齿钢环”,环呈椭圆,闪耀着莹莹金光!
    沙成山双臂不动,恢恢的嘴角一牵,道:“关兄,为了你我同意干脆利落而不拖泥带水,更为了我们双方急需赶办俗事,我诚意的要求你们四位一起出手,沙某照单全收,如何?”
    浓浓的眉心打结,关天水嘿然有声的道:“好嚣张的狂徒,你觉口出此言,简直目无余子,可笑复又可恨!”
    沙成山淡淡的道:“搏杀的过程就如同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姓关的,我的时间已不容我再多耽搁了!”
    暴踏一步,关天水双臂一分,拦住张长江与“洞庭双煞”三人。他重重的道:“张总管,你们三位仔细听着,在我与姓沙的搏杀过程中,不论处于何种不利或有利情况中,都不许你们出手。清退一边!”
    张长江急切的道:“关爷,不可中了他的激将之计,我们的目的是……”
    “洞庭双煞”“地虎”汪为仁怒吼,道:“关爷,且容我兄弟先向姓沙的讨教,如何?”
    关天水冷冷笑了笑,道:“不,关某决不沾姓沙的丝毫便宜,三位且退一边!”
    沙成山双眉一扬,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喜投机,沙某也为关兄的风度喝彩!”
    右臂一挥,关天水道:“少来,沙成山,好言多了也会惹人厌。你出招吧!”
    缓缓的看了张长江三人一眼,沙成山道:“关兄请!”
    丁字步向右移,移三步又退一步,沙成山看不出关天水移动的步伐,却发现姓关的口角牵动,错步的侧移也越走越急,他那一对金色钢环也配合着忽上忽下,挟着劲急的身影,渐渐的发出锐利的啸声!
    沙成山双目平视,宛似不见,任由关天水在四周闪晃,他甚至有些恹恹的要闭起双目来了!
    关天水并未故弄什么花招,他实际上正在施展“武林老爷”秦百年的“金环超度”绝技!
    “金环超度”的精奥之处便在于绕行中借着旋奔的动作,先把自己的身形似腾云驾雾般提升至双脚几乎离开地面,然后猝然撞向敌人,以一对短短的金环眩敌耳目,然后择有利部位立下杀手!
    然而,沙成山却几乎闭上双目,他十分冷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无所事事的闲者,那样的深沉稳定!
    关天水选择攻击的部位真绝,竟是沙成山的右后方,那是御敌的死角,无论敌人如何行动,都将要慢半拍!
    吼声似是停滞在空中,关天水人已撞向敌人,一对金色钢环,挟着一片金光锐风,上取敌人首级,下往敌人关元挥杀,一招两式,阴狠辛辣!
    沙成山双肩斜闪,右腕微扬,“噌”的两声合为一声,关天水的双环生被撞偏!
    沙成山不等关天水会过意来,猛然厉吼:“寒江月刃!”
    正欲旋身再杀的关天水,也同时吼叫如雷的:“金环超度!”
    好一阵金铁撞击!
    好一片金星飞舞!
    就在层层金芒中,两团人影弹分开来,空中也飘起片片碎衣衫市,却不见有任何血腥出现!
    倒翻着筋斗落在三丈外,关天水立刻把左手金环交回右手,左掌捂着已碎的前胸衣衫,惊怒交加的注视着恹恹而立的沙成山!
    缓缓的转过身来,沙成山道:“关兄可有兴趣再出招玩玩?”
    金环已插回腰间,关天水沉声道:“沙成山,你不必借机施惠,关天水不承你这份情!”
    一边,张长江已扑过来,他重重的问道:“关爷,伤得如何?”
    关天水摇着头,道:“毛发未损,上衣已碎。沙成山不知为何刀下留情。可是,我并不谢他!”
    张长江见关天水的胸前横七竖八的至少有十多条刀口,几片碎布已纷自空中飘下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关爷,我们的任务是索这厮的命,我们围杀!”
    沙成山冷沉的道:“张大总管,你们早该听我的,又何必一人上来,自取其辱?”
    关天水怒喝道:“沙成山,你好狂妄!”
    沙成山道:“是吗?可知我为什么刀下留人?”
    关天水道:“说!”
    沙成山道:“我是看在秦姑娘的面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丘兰儿并非被你们所掳。沙成山处事恩怨分明,借你之口回去上禀秦老爷子,武林世家之威名得之非易,让他多加珍视!”
    张长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口气忒也托大!”
    嘴角一牵,沙成山并未开口,缓缓的往马前走去!
    张长江沉声道:“姓沙的,你要走?”
    沙成山未回头,却淡淡的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们绝非沙某对手,这场架也就免了吧!”
    洞庭双煞齐声吼骂,挥动兵刃便欲扑上,却被关天水伸手拦住,道:“他说的不错,我们皆非他对手,就叫他走吧!”
    关天水四人一字并肩的站在山冈上,愣愣然望着沙成山下了山冈,缓缓的驰向方家集去了!
    张长江沉声道:“可他妈的好,回去怎生向庄主交待?”
    关天水这才想起已走的秦红,便立刻道:“快,追上大小姐去。别叫她碰上哈克刚父子,就尴尬了!”
    一顿,又对张长江道:“回去我自去向江庄主交待。张总管,这姓沙的是个棘手人物,看来要想把他摆平,得由大公子与他表兄二人了!”
    张长江几人去拉马!
    关天水却仍然遥望着天际,他的话与他所表现的神情,皆充满了神秘。这究竟又是什么样的阴谋?谁也难以料到L沙成山缓缓的骑马到了平安客栈外,迎面方小云匆匆自客栈内走出来。沙成山一怔,方小云已到了身边!
    没开口说话,方小云仅仅对沙成山使了个眼色,便又匆匆的往街头走去!
    沙成山先是望望客栈内,旋即拉马追上去。他低低的道:“方姑娘,你看到什么了?”
    方小云未回头,却低头沉声道:“沙大侠,跟我来!”
    沙成山本再开口,紧紧的踉着方小云出了方家集。就在一处山坡前,方小云站住身子回身看,方家集没有人跟来,她才急急的道:“沙大侠,这两天我在暗中查探,的确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物出现!”
    沙成山道:“我去了一趟凤凰岭,几乎不能全身而回。方姑娘,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方小云道:“自从得知丘姐姐被人神秘铸去之后,起初我心中相当高兴,因为……因为我……我也有意……”
    沙成山重重的道:“方姑娘,我非草木,沙成山心中明白……”
    方小云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人与人之间全靠一个‘缘’字,更何况丘姐姐已经有了沙大侠的骨肉,事实既成,我又何必强求?倒是丘姐姐眼前的处境,如果换了是我,也一样焦虑难过,所以我倒替丘姐姐着急起来,这才在这附近暗中察看!”
    沙成山点点头,道:“方姑娘,谢谢你,我夫妻都谢谢你了!”
    轻声一叹,方小云道:“你三番两次绕过我爹姓命,人非草木,应该道谢的是我方小云!”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方小云道:“闻得沙大侠曾言及方家集以北的那座小村子,所以我便信步走向那儿。一清早,便见一个白衣大汉匆匆的走出来,这人走的十分神秘,但他却忽略我是个女人,不加以注意。等到他走入那家平安客栈,又同一个灰衫人说了一阵子,便拉马匆匆的走了!”
    沙成山急又问:“走往何处?”
    方小云道:“往南疾驰而去。时间仓促,又是骑马,我无法跟踪!”
    沙成山面现失望的急又问:“客栈住的人呢?”
    “人仍然在!”
    “什么模样?”
    “中年大汉,上唇一振粗胡子,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颚骨奇高,形状威猛,一认便知!”
    点点头,沙成山道:“够了,只要这人仍然在,我便能认出来!”
    “看来,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而且是冲着我沙成山来的!”
    “沙大侠,往后的一切,你千万要小心!须知丘姐姐母子的命维系在你的身上,你若遭到不幸,她母子怕也危险了!”
    沙成山跃上马背,低头对方小云道:“方姑娘,如果经由你的暗查而找到丘兰地母子二人,沙成山对于姑娘的暗中鼎力相助,将永铭不忘!”
    方小云黯然神伤的叹口气,道:“我为沙大侠奔波,实在是替我爹赎前想,求个良心平安罢了,沙大侠尽可不必放在心上!”
    沙成山拍马往方家集方向,闻言回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方姑娘!”
    余音已渺,方小云却仍然怔怔的遥望着绝尘而去的沙成山,她自言自语的道:“我祝福你们!”
    沙成山回到平安客栈,他匆匆的进入客房,拉了一把坐椅靠窗坐下来!
    伙计走来送上茶水,沙成山一把拉住伙计,顺手塞了一锭银子在伙计手上,道:“给你的!”
    年轻伙计又惊又喜,扁大的嘴巴几乎咧到耳根后,笑嘻嘻的道:“客官,无功不受禄呀!”
    沙成山立刻笑笑,道:“有事要你办!”
    伙计放下茶壶,银子往怀里一塞,道:“你请吩咐!”
    指指院子,沙成山低声道:“客栈里可是住了一位上嘴唇留着一提胡子的人物?他的长相……”
    未等沙成山说完,伙计已笑道:“有、有,就是有一个大个子留着这种胡子的。沙爷,你找他?”
    沙成山心中激动的道:“这人在此住了多久?”
    仰头搬指头,伙计自言自语的算着,道:“总有半个多月了吧?”
    沙成山暗暗咬着牙,又问道:“可知这个客人是干什么的?”
    伙计搔着面皮,道:“一口四川官话,说是从西南顺江而下,来贩卖药材的!”
    沙成山紧起眉头,嚼着这几个字:“贩药材的……”
    伙计点着头,道:“可就是没有看到他的货!”
    豁然一笑,沙成山道:“给我留意着,这人有什么动静,你便立刻回我这里报告!”
    伙计忙点头,道:“放心,他便是吃饭睡觉拉屎,我全都来向你报告!”
    于是,沙成山掀开被子睡下了!
    他睡的安心,睡得稳,因为他不怕那位则前来的人物会走掉!
    是的,沙成山正陷入迷雾之中,他心中忧虑丘兰地母子安危,是可以理解的,然而,他又必须随时养足精神,以对付未来难以逆料的汹涌波涛!
    外面已响起二更锣声,沙成山房内无灯光。然而沙成山却并未睡,他精神十足的直视着院子!
    此刻,前面客栈的大门已关,二门也有个伙计走去关起来!
    远处传来雷声,谁都知道免不了一场春雨要下了!
    就在这时候,斜对面的一间客房内闪出一个高大的影子,这人真猾,他只在院子里稍一停留,便忽的一下子跃上房顶,鬼扭似的一闪而没!
    沙成山毫不迟疑的拉起后窗跃出去!
    月黑头的天,外面灰暗一片,沙成山闪身绕向后街,借着远处天空闪电,立刻发现一条人影往北奔去!
    于是,沙成山笑了——冷冷的笑了……
    不错,那正是往小村子去的官道。这条道路沙成山相当熟悉,因为他既曾在此与柳仙儿相会,又曾领着丘兰儿来此生孩子!
    现在,他并不急于追上前面那人,反而缓缓的,遥遥的跟在后面!
    虽然看起来沙成山并不急,但他内心深处却非常激动,也相当紧张!
    希望——是的,找到丘兰儿母子的希望,究竟能否实现,也许便在此一举了!
    一声闷雷在天际滚动,紧接着一道刺目闪电,沙成山已遥遥看到前面那个小村子。一条人影直奔到那座小小四合院前面!
    又是一声闷雷,一溜冷电闪过,沙成山已看不到那条人影!
    沿着小村往西偏,沙成山绕向四合院的后面,立刻跃身上了屋脊。宛如一头狸猫,沙成山伏在屋脊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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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汉果然颚骨奇大,双目一大一小,上唇的那撮小胡子尚自微微在翘。见沙成山大步进来,大汉立刻金刚怒目的吼道:“你是谁?”
    那左面的老者已走向沙成山,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没有找到你老婆孩子?”
    冷冷的,沙成山道:“甭再反穿皮袄装老羊了,老头儿!你应该明白,我再找来的目的!”
    老者一汤老六,他侧面看了一眼大汉,随即欠欠身对沙成山道:“我们不是说过吗?你老婆孩子是遭恶人滤去的,你又找来这里干什么?”
    沙成山面色突然冷酷的道:“刚才还在说,要割我的人头,怎么我走到你们面前却不敢承认了?”
    他猛的直视那次农大汉,又道:“阁下是那条道上的?”
    灰衣大汉沉声道:“我为什么家告诉你?”
    灰衣大汉一顿,立刻又问道:“阁下又是谁?”
    仰天一声哈哈,沙成山道:“朋友,别明知故问了,你明明知道我是沙成山,还装的什么羊?”
    灰衣大汉头一仰,嘿嘿冷笑,道:“沙成山?‘二阎王’沙成山?”
    “不错!”
    发衣人沉声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沙成山冷哼道:“使你粗心大意!”他一顿又道:“朋友,你走出平安客栈,我便盯上阁下了!”
    灰衣人双眉一横,道:“你盯我干什么?”
    沙成山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难道你们不是阴谋取沙某人的项上人头?”
    灰衣人望了一边的场老六一眼,遂又冷沉的道:“沙成山,你说清楚,是谁在谋你项上人头?”
    沙成山道:“难道不是?先是方宽厚,后来又是‘苗疆百毒门’,访问你阁下又是哪一派?”
    灰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嘛,‘二阎王’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人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淡淡的一晒,沙成山道:“只可惜他们皆失败了,当然也包括你阁下在内!”
    灰衣人又望了场老六夫妻二人一眼,面色寒寒的道:“沙成物老子承认有意谋你的人头,而且要不清会力的下手l”-”
    场老六已双目含明的望了灰衣人一眼,他正欲开口,灰衣人又道:“汤老六,今晚我们又要携手合作了!”
    沙成山冷冷道:“合作下手,谋我项上的人头?”
    场老六老婆也在缓缓的咧嘴……她低沉的道:“既然仍跳不出江湖这口大染缸,横竖豁上吧,老伴!”
    沙成山嘿嘿笑道:“行,也算有骨气,更是看得开!三位,在未动手之前,可否亮出各位的字号?”
    灰衣人立刻摇头,道:“没此必要!”
    沙成山双目一厉,沉重的道:“汤老六!”
    场老六手中握着一只臂粗的旱烟袋,闻言一横眉——往日那副慈眉善目的和气模样,一下子便全走样了,他嘿处的道:“什么事?”
    沙成山突然声音放低的道:“从二位老人家眼前国原汉毕露,当知我妻丘兰儿母子的失踪,必然与你二位拉力部。系了!”
    场老元男子快步员动服,沉声道:“不知道!”
    按成山道:“老人家,你这‘不知道’三字出口,单是从声音上辨,就知道说的不是心内话,多少含着欲盖弥彰的味道!”
    场老六重重的道:“告诉你,老子不知道!”
    笑笑,沙成山心中已自笃定。
    因为,只要施出手段,不如他们不说出丘兰地母子下落,然而那天自方家集回来,这二老被捆……
    咬咬牙,沙成山又道:二位老人家,在江湖上打滚的人,能享高寿如二位者,似凤毛做角而不多见,不要到头来落个尸横血溅,不得寿终正寝1”
    场老六怒喝道:“老子不计较!”回钱翩敢。
    沙成山怒容满面的道:“好个不计较,无异于承认我妻失踪是你们动的手脚了!好个表演功夫,那日你二人被捆,原来是瞒我耳目、迷我心志的欺瞒行为!”
    灰衣人反手握着一对钢爪,闪身在沙成山右边,那模样相当凶残!
    他双唇翻卷,一嘴大牙尽露,宛似豺狼架式,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的吼道:“沙成山,你很想知道我们是谁?”
    “不错!”
    “你罩想知道你老婆儿子下落?”
    怀错!”沙成山心口狂跳的又接道:“而且我势在必知!”
    灰衣人忽然仰天一声平等。宿,“只怕你难以如愿!”
    沙成山道:“是吗?”
    一边,场老六用肩碰了碰身边的老太婆,只见老太婆的手一亮,好大的一把剪刀已握在手上!
    老太婆把剪刀弄得“嚓嚓”响的尖声道:“沙成山,你真走狗运!”
    一愣,沙成山道:“好嘛,收生婆子变成母夜叉了!”
    厉吼一声,老太婆道:“别人模人样的对我老婆子说这种大话!姓纱的,我老婆子走道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没有出世呢S”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老而不死,迂腐可怜;苟延残喘,令人可叹。你的这副模样,也不值得你如此倚老卖老的夸口!”
    老太须乎拗气有声的道:。好可恶的小子啊……,,沙成山道:“倒要听听,沙某的运气在什么地方?”
    老太婆沉声道:“当初我老婆子并不知道你小子就是‘二阎王’沙成山,更不知道你的项上人头是如此的惹眼与可贵,直到最近方明白,否则,我老婆子稍使手段,姓沙的小子啊,你休想逃出我社大娘的手掌心!”
    坦然一笑,沙成山道:“好、好,你的坦承令沙某高兴不已,这说明你们是主谋我妻的人了!”
    灰农大汉猛一瞪眼——那只小眼睛也大得吓人。他重重的一挥手中钢爪,道:“姓沙的,你不是很想知道你老婆孩子的下落吗?”
    “一定要知道!”沙成山的双手已反臂把两扇木门关牢。他诉极的又道:“当然,我也有相对的条件交换!”
    汤老六咬咬口中几颗老牙,道:“除非是你的项上人头,当然,你不会答应!”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门已上挂,三位已是瓮中鳖,又何领我用人头换?”
    灰衣人重重的道:“沙成山,你以为吃定我们三人了?你以为你今晚一定会弄清楚你老婆孩子的下落?”
    沙成山道:“一定!你们不相信?”
    灰衣人咬咬唇,对汤老六道:“汤老六,动上家伙,你们给我往他下盘狠着杀,上路我来侍候!”
    汤妾六与杜大娘二人点着头……
    沙成山冷笑道:“三位不听一听我提出的是什么优握的交换条件?”
    汤老六沉声道:“快说!”
    沙成山道:“条件既简单又代提,只要说出丘兰儿母子二人的下落,我大方的放你三人活路!”
    灰衣人“呸”的一声,骂道:“狗屁,你一厢情愿,老子们宁死不干,何况你我尚未过招动手!”
    汤老六也厉声道:“对,他奶奶的,刀刃是锋利的,运气却是老天安排,鹿死谁手,端着各人造化!”
    轻轻摇头,沙成山道:“别提什么造化。三位,我相信的是实力。凭三位的实力,沙某相信你们输定了!”
    灰衣人愤怒的吼道:“沙成山,你以为真的吃定我们三人了?”
    杜大娘肩一横,骂道:“畜牲,你太小看老娘了!”
    她一顿又道:“老娘恨不得当初接生你儿子时,一剪刀剪断那小杂种的脖子!”说完手中剪刀“咋”的一声尖响!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别逼我,三位!只要你们任何一人说出她母下落,你就没事了!”
    灰衣人双目直视汤老六,怪声道:“汤老六,我计l还等什么?上!”
    旱烟袋挽起三朵金花,快不可言的便往沙成山关元点过去,狠辣手法,令人发指!
    壮大便在这时,上身一旋,右臂一招“毒龙进校”,大剪刀张开,便往沙成山的足踝送去、口中尚自发出一声果叱:“死吧,我说!”
    沙成山慕地左臂吞吐,似乎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前经过捏拿丈量一般的准确,疾闪的手掌捉住了最快点来的粗旱烟袋!
    下压反撩,快得只是眨眼间功夫,便听得“当”的一声尖鸣,旱烟袋正拨打在持剪刀的手腕上!
    一声尖锐的呼痛,杜大娘踉跄后退不迭,一只右腕再也不听使唤,大剪刀便在她的暴退中飞到桌面上!
    紧接着,“咋”的一声脆响,场老六一声怪叫,入已跌出两丈远,撞在墙边地上。他的右臂已被沙成山扭脱,痛得他在地上直着嗓门怪叫不已!
    灰衣人未出手!
    灰衣人仍然稳稳的站在那里!
    沙成山冷冷的道:“阁下的模样,似乎有意同沙某开谈判了?”
    灰衣人突然冷笑道:“你很想同我谈条件?”
    沙成山道:“我并不希望杀人!”
    灰衣人望了地上的汤老六与杜大娘一眼,突然道:“他们只是一对退休的老人,功力上自然要打折扣!”
    沙成山道:“我敢说,你比他二人好不了多少!”
    “是吗?”灰衣人又道:“我说过,你永远不会从我们这里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姓沙的,你最后只能得到两个字!”
    沙成山双眉一紧,道:“请问是哪两个字?”
    “失望!”灰衣人嘿嘿笑着又道:“只有失望二字!”
    沙成山望望汤老六,道:“也许你阁下不会说,然而他们二人还是会说,因为,只有年老的人,方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
    灰衣人道:“他们会吗?”
    沙成山道:“不用阁下费神,我有方法令他们说。你难道不信?”
    于是,灰衣人又重重的望望汤老六与杜大娘二人,眼神中有了异样的冷芒!
    仅极的冷哼一声,沙成山道:“朋友,别打歪主意,你可以不说,但却无法叫他二人不开口!”
    嘿嘿冷笑连声,灰衣大汉唇上的短望抖了几下子,道:“沙成山,老子碎了你!”
    他吼声仍在,错步横肩抬腿,两团精芒直往沙成山推去,去势之疾,之狠,宛似卯上干一般!
    然而;沙成山面色冷酷的不为所动,他心中正自敲定一个主意,那就是先收拾这灰衣人!
    因为只有收拾灰衣人,汤老六夫妇才敢口吐真言!
    不料,沙成山正欲出手,忽见那迎面招呼过来的两团精芒,以更快的速度,神奇的中途忽然分开来,一双利爪极端巧妙而又狠毒的扫过汤老六与杜大娘的脖子,带起的鲜血中有着碎肉!
    尖厉的狂噪声只喊出一半,场老六怒指灰衣人道:“你……你为……”
    另一面,杜大娘连喊叫的机会也没有,双目挤出眼眶外,死不瞑目,却萎缩在地上!
    灰衣大汉一招毙了汤老六夫妇,身子就地翻滚,已闪在两文外!
    于是,连沙成山也愣然了……
    太出人意料了,沙成山张大嘴巴,面色难看!
    灰衣人得意的嘿嘿笑道:“沙成山,你估料不到吧?哈哈……”
    沙成山重重的道:“不错,你是令沙某吃一惊。但你的狠毒,不外是两个理由!”
    扶农人道:“两个理由?”
    “不错!”沙成山仍然堵在门后,道:“其一,你以为杀了汤老六夫妇二人,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扶农人道:“嗯,你的反应极佳!”
    沙成山又道:“理由之二,当然更明白,一旦连你也没有机会活命,便更不用担心我会知道丘兰儿母子二人的下落,是吗?”
    灰在人嘿然一声,道:“沙成山,你猜对了,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想的!”
    沙成山冷沉的一哼,道、“朋友,你太小觑沙某了!我会立刻让你知道,我的独特方法,那是一项江湖上少有人利用的逼供方法!”他一顿又道:“当然,我并不想在老兄身上施展,除了万不得已……”
    灰衣人双爪一碰,发出拥鸣之声,道:“沙成山,胜负未分,输赢未定,别拿大话唬老子。记住,一朝豁出去,我会全力以赴!”
    沙成山叹息的道:“明知不可为而为者,是为愚钝。朋友,你以为呢?”
    沙成山的话甫落,灰衣大汉猛古丁和身而上,口中暴喝道:“你给老子死!”
    两团精芒碎映,中途合二为一,狠辣的朝着敌人头上送去!
    一声冷笑,沙成山双脚不动,双肩闪晃,“银链弯且”
    “呛”的一声抖映如电,空中立刻响起金铁撞击之声!
    灰衣人真是卯上干了,只见他双臂喷血不退,右脚疾抬,侧左肩便是七次连续狂踢!
    于是,沙成山挫着钢牙一声“嘿”,金钢指疾往下点,“叮叮叮”一连三响,灰衣人右足一阵痛,瞠目结舌的一跌便坐在地上,鲜血一滩,他正跌坐在血水里!
    “呛”的收起银链弯月,沙成山双手搓着冷笑道:“朋友,你的勇气十足,可惜艺业稍差。由此可知上天是公正的,想在较量的时候赌运气,那是自讨苦吃!”
    灰衣人仍然冷漠的道:“你胜了,但你仍然一无所获。沙成山,你不下重手杀着,当然怕我当场死去,断了你的希望,可是……”
    沙成山道:“我不想多说废话,朋友,就算沙成山求你,如何?”
    灰衣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的道:“沙成山也会求人?”
    当然,沙成山不会求人,但想到丘兰地与儿子,便也只得委屈一番的求人了!
    沙成山内心焦急万分。为了丘兰地母子突然失踪,他不惜硬闯凤凰岭。为了她母子,原本是远赴大漠阎王坡请来两位帮手,却万万想不到搬请来的“大漠红鹰”戈二成与“毒蜘蛛”柳仙儿,一夜之间变成了要命的敌人!
    现在——现在沙成山当然不会轻易的就下手杀死灰衣入了;灰衣人两臂血糊淋漓,那也全是皮肉之伤!
    灰衣人咬牙怒视着沙成山,又造:“沙成山,不论你使出什么手段,你都将一无所获!”
    沙成山突然一挫牙,弯腰一把抓住灰衣人一足,猛古丁脱下灰衣人靴子。他愤怒的道:“你既想试,我又何必替你担忧!来吧,让我们进行另一场比斗,看看你的意志坚,还是我的手段高!”
    灰衣人连右足也无法踢出,左足却被沙成山牢牢抓起来,不由得愤怒的甩出右手仅握的钢爪!
    “琳”声中,那只钢爪直往沙成山迎面击去!
    猛然缩颈,沙成山手往上托,“扑”的一声,那支钢爪便生生嵌进灰衣人的脚背!
    好凄厉的一声狂海,灰衣人愤怒的骂道:“王八蛋!”
    “喷喷”两声,沙成山缓缓的拔掉钢爪,看着标溅的鲜血,冷笑道:“朋友,痛吗?”
    灰衣人骂道:“你娘的!”
    沙成山道:“那么,我再给你添加些别的味道吧!”话声甫落,他的左手食指疾点灰衣人的“涌泉”与“公孙”二穴!
    初时灰衣人只是全身一弹,不旋题间,左足连连抖闪,外溢的鲜血也被他抖得飞滴不已……
    灰衣人口中发出尖锐的哼声,分不出是笑是哭……
    沙成山却闹闹的道:“这种既痒又痛,痒得钻心,痛得入骨的味道,不错吧?”
    不料灰衣人的上唇短望上翘,咬牙切齿道:“沙成山,你依然毫无所获,老子死也不会告诉你!”
    沙成山一把再捞住灰衣人左足,他愤怒的道:“朋友,、别叫我下手狠辣的毁了你的脚趾。只要你告诉我……告诉我丘兰儿被你们掳藏的地方……”
    灰衣人咬着唇,道:“休想!”
    沙成山真的开始疯狂了!
    他左指搭在灰衣人的左足大拇指上,暗中运力往上掀,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咯”声,灰衣人立刻一声尖嚎:“啊!”
    沙成山抖着手中的一块脚指甲,冷沉的道:“朋友,我不急,我会等到你说出我必须知道的!”
    灰衣人冷冷的喘着气,道:“沙……成……山,你最好杀了我吧!”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慢慢来,我可并无必要杀你!
    如果你肯合作,我马上为你疗伤!”
    灰衣人那一大一小的双目睁得奇大,他轻摇摇头道:“沙成山,你体得……再作梦吧……你……”
    不等灰衣人话说下去,沙成山的手指头又指在灰衣人的第二个脚指甲上,显然他要再掀掉他的这只指甲了!
    痛与痒交合而令灰衣人难以承受,沙成山却冷酷的,宛似要尽情发泄出满腔怒火与怨气般,满脸的杀气!
    就在这时候,灰衣人突然大吼一声,猛的一个挺身,横里捞到杜大娘身边的大剪刀,他腰杆一挺便往沙成山的下盘扫刺!
    沙成山手往外抛,人已退到门边!
    灰衣人一审沉笑,道:“沙成山,你还是一无所获,哈我先替你烘烤衣裳去!”
    一把拉住伙计,沙成山道:“别急,立刻去到那位留小胡子客人的房间,把他所有的东西给我抱过来!”
    伙计一拐,道:“为什么?”
    沙成山嘴角一咧,道:“因为他永远不会再来了!”
    伙计一怔,又惊异的道:“你是说……他也冒雨出去了吗?”
    沙成山点点头,道:“而且是一去永不再来了!”
    伙计放下一包湿衣裳便走!
    外面仍在渐渐沥沥的下着雨,闪电偶尔一亮,客房中的沙成山清晰的露出冷酷的样子!
    灰衣入的一堆衣物全由那伙计抱到沙成山的床上来!
    沙成山也不顾全身赤裸,便立刻在衣物中搜找起来,他甚至把几件衣衫几乎撕烂!
    失望之余,沙成山“咯喻”咬咬牙。他做了个怪异的决定,也是疯狂的决定!
    人往往在心中决定出一件应做的事情之后,心情上便觉着轻松多了!
    沙成山便是这样子,否则,他又怎么会睡得稳而且又睡得香?
    是的,他有了决定,一个奇特的决定!
    当然,这个决定也近似疯狂!
    此刻,他——沙成山驾着一辆双辔篷车——车上躺着一个血糊淋漓的人物——一个死了的人!
    这个死的人当然是那个死不吐实的灰衣人!
    车帘的两边,悬挂着一双精光闪闪的钢爪。沙成山木然的驾着车子往前驶,不时的左右看一眼那一对钢爪,心中却念叨着丘兰地母子!
    眼看到手的消息又平空的失去,这对他而言,真是一个打击!
    沿着官道往南驶,沙成山没有忘记方小云的话,有个白衣大汉骑马往南走了!
    当然,沙成山心中在想,“湘江无忧门”的男子便是穿的白衣,而无忧门便在方家集以南!
    然而,沙成山想不出无忧门对丘兰儿母子下手的动机。难道无忧门也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
    绕过一道山坡,远处,只见一彪人马住这面飞驰而来,从怒马狂奔的光景看,这批人物定有重大事情!
    沙成山并不为来的这批人物而动心,他极低的驾着篷车,头也懒得抬的往前面驶着!
    雷一般的蹄声越来越近,就在路边一排梧桐树下,双方终于看清对面来人!
    沙成山猛古丁抬起头来!
    迎面已闻得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停!”
    声音尖吭,在她后面的二十多匹快马,不少人立而起,马嘶长鸣不已!
    沙成山也停住前驶,他不得不停,因为前面的路已被来人骑的马堵塞住了!
    一声怪笑,对面的女人高声道:“沙成山,我们又碰面了,咯……”
    沙成山厌恶的道:“你们不在西题横,又跑来这里干什么?”
    对面,正是西睡二十四铁骑人马!
    “铁脚寡妇”孔二娘一声干笑,道:“沙成山,闻得上回你轰轰烈烈的在凤凰岭大干一场,群雄有不少对你十分佩服!”
    沙成山冷然一晒,道:“孔当家不会是找来对我说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吧?”
    嘿嘿一声怪笑,孔二姐道:“当然,不过……”
    沙成山突然沉声道:“我有急事待办,有什么话,你就快些说!”
    “铁脚寡妇”孔二娘怒叱道:“你吼个什么劲?沙成山,我们的账尚未完呢!”
    孔二娘当然说的是方家集以南的十里冈一战,那次搏杀,西睡二十四铁骑死伤七人,二当家“快刀”阎九子至今尚在疗伤中!
    沙成山沂怄的道:“孔当家,请恕沙某有要事待办,且等我把事情办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沙成山决不令孔当家失望!”
    仰天一声笑,孔二姐指着篷车,道:“沙成山,闻得你一年之内只做三次买卖,这是你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笔生意吧?”
    沙成山心中泣血,但他却硬把泪水往肚里吞,一张稍厚的嘴巴紧闭不语!
    孔二娘又道:“篷车上拉的何人?”
    沙成山挫着牙,道:“你很想知道?”
    孔二娘道:“当然。”
    沙成山回身出手,猛的掀起车帘,道:“你看吧!”
    IL二娘引颈伸头,口中低呼,道:“血人!谁?”
    摇摇头,沙成山道:“我不知道,但希望你会知道!”
    孔二姐又看了一遍,仍然摇头,道:“娘的,沙成山,这个人死得很惨嘛!”
    冷冷一晒,沙成山道:“新鲜,这话会从你孔当家口中说出来,真是新鲜!”
    孔二娘怒道:“有什么新鲜?”
    沙成山道:“江湖之上,谁人不知你们二十四铁骑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比起来,这人算得什么惨?”
    嘿嘿得意的笑了笑,孔二娘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沙成山道:“你以为呢?”
    孔二娘道:“当然死于你手了!”
    沙成山摇摇头,道:“错了,他是自战而亡!”
    孔二娘突然大怒,骂道:“放屁,这人明明一身是伤,怎会是自救?沙成山,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沙成山回身后仰,伸手撩起灰衣人的上身衣衫,道:“利剪拥腹,你可要看清楚了!”
    孔二娘叱道:“八成被你逼死的!”
    点点头,沙成山道:“这个我不否认。孔当家的可有兴趣知道,我为何逼他吗?”
    孔二姐道:“倒要听听!”
    沙成山道:“因为他同‘半’退出江湖的一对老夫妇,合谋掳走了丘兰儿母子!”
    孔二姐大怒,骂道:“王八蛋,你以为自己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你以为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呸,沙成山,他们掳走丘……丘什么来着……”
    孔二娘身边一个马上大汉接道:“好像他说丘兰地母子二人吧!”
    孔二娘沉声道:一别管叫什么了!试问你沙成山,这又关你什么屁事?要你横插一脚杀人?”
    沙成山叹口气,道:“不幸的是丘兰地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沙成山身上的血!”
    孔二姐一怔,道:“好东西,沙成山,你竟然结婚生子了,这倒才是新鲜!”
    沙成山道:“孔当家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他心中只要想起丘兰儿母子,便难以抑制情绪上的激动!
    孔二娘道:“逼不得已?”
    沙成山道:“不错!孔当家的,你也是女人,当知女人刚生下孩子四五天便被人掳走,是多么的不幸对孔二娘嘿嘿冷笑道:“为此,你就逼死三条命?”
    沙成山道:“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但并不是重要的!”
    孔二娘道:“是什么不重要的原因?”
    沙成山淡淡的道:“他们正在谋我项上人头!”
    孔二娘好一声狂笑,道:“沙成山,吾道不孤矣,你的项上人头,哈……”
    沙成山一愣,道:“难道孔当家的找来方家集,也是在谋我的人头?”
    十分坦然的点点头,孔二娘道:“不错,我老婆子四处找你,直到我们遇上关天水二人之后,那张总管才说出你的行踪。沙成山,你果然在此!”
    沙成山冷酷的瞪了孔二娘一眼,道:“孔当家的,看来你是专程找我来了,嗯,算得是狭路相逢了!”
    孔二娘鼻孔连哼,道:“不错,沙成山,我们这是狭路相逢!”
    沙成山道:“孔当家,可否打个商量?”
    孔二娘马上一咧嘴,道:“商量?商量什么?”
    沙成山道:“且暂抛开彼此纠葛,容沙某先去寻找丘兰地母子,我们约期再斗,如何?”
    孔二娘怪笑一声,道:“我们没有纠葛,从前的一切不愉快,老娘也可以大方的一笔勾销,抛诸脑后不再提起!”
    沙成山立刻抱拳,道:“多谢孔当家肚大量大,沙成山衷心感激!”
    不料孔二娘伸手一甩,又厉声道:“沙成山,你先别言谢,老娘话还未说完呢!”
    沙成山忙又道:“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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