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手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十六章恩怨了了瑞气呈
    闭上眼,项真默然了片刻,然后,他又睁开来道:“关外大草原,尽有些可以劳动作出苦役的地方,在下想,以十年为期,罚他十年的苦工,一则以赎其罪行,二则,亦可借而琢磨他的心性,砥砺他的节操,三则么,亦给他一个修潜反省之机……”
    摇摇头,铁独行道:“这似乎大轻了,而且,这混帐与独行那贱婢的婚事根本亦不能做数……”
    抿抿嘴唇,项真道:“当然,在形式上我们不能承认,但是,实质上,大掌门,他们却确已如此了,虽然我们不以为他们是夫妻,但他们却已是夫妻,这是难以推翻的,因此,我们既不承认他们的婚事,又要对令媛的终身有个妥善的处置,在这两难其全的情形下,我们只有想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方法,这方法或者牵强了一点,便也只有如此了,在下想,以十年苦役来做为康玉德的惩罚,在这十年中,如果他真的已痛悟前非,革面洗心,则表示此人不失善类,尚可救药,那时,大掌门,再由你老宣布康玉德的罪行赦免,然后,大掌门便可以重新主持令媛与康玉德的婚事了!”
    西门朝午也打铁趁热的道:“大掌门,如今事情摆得明明显显,其一,令媛与康玉德夫妻之实,换句话说,不管这婚事做不做数,令媛今生以难再嫁,其二,康玉德自始终,便一直委屈求全,步步忍让,未曾亲自与贵派任何人为敌,且他又是真心对待令媛,其情可悯可恕,其三,姓康的诱引令媛私逃及挑起干戈之责无可推辞,但他有了上迹几件原因死罪可灭,活罪则以十年苦役为惩,或观其变,或修其心,十年之后,若他确已改过向善,再无异志,大掌门就可以成全他们两人人,项兄可谓是顾虑周详,面面具到,大掌门,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沉吟了半晌,铁独行仍然不肯答允的道:“二位一片苦心,无非也是为了成全独行那个贱婢,但是……本派与黑手党这笔血仇,只怕姓康的小子忘不掉吧?留虎为伥,却是太过不智……”
    淡淡一笑,项真道:“在下以为,他应该可以忘掉。”
    铁独行疑惑的道:“此言怎讲?”
    目光瞥了被押在门槛外的康玉德一眼,项真缓缓地道:“情感这东西,是一件颇为奇妙之事,它往往可以左右一切,改变一切,而男女之爱,又几乎是无所不包,无所不会的,大常门,在碑石山,在如意府,这连串的激战中,据说康玉德是主事人,他应该打头阵才对,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面,在下想,这大约不是他胆量不够,而是由于令媛的影响吧!”
    泪痕未干,惊魂不定的铁娘娘,对着项真一个劲的用力点头,项真笑了笑:又接下去道:“当时,康玉德一定也可以推断出这场血战的结果了,他正在火头上的时候,为了令媛的情感都可以委屈忍耐,事情过了,在下以为他的仇怨也将能冰解于令媛的深挚慰抚中,否则,他必将各裂身败,万事成空,康玉德不是一个白痴,取弃之间,他可能比诸我们更为清楚,一个温暖的家,安定而平静的生活,以及相对的空虚,痛苦、沉闷及死亡,他会选择哪一种?在下不相信,他的答案与我们两个人的答案都一样!”
    冷静而有力的,项真再道:“因此,大掌门不用担心康玉德留积胸怀的仇恨及反抗,时光与柔情会慢慢的给他消蚀干净,冤家总是宜解不宜结的……有一句话,在下或者说早了一点,但在下仍然先在这里说出:预祝大掌门重新有一个温婉孝顺的女儿,以及,一个知礼明义,脱胎换骨的东床佳婿!”
    大厅中寂静了一会,无双派的首要人物中,地位最高的“飞字门”大尊主“青魔君”长孙奇已踏上两步,躬身道:“项兄之言,句句出自肺腑,字字包含仁恕,大师兄,本座认为似于采纳!”
    “卫字门”大尊主金木也随合道:“所谓化戾气为祥和,大师兄,如今正是时候了!”
    “狮字门”大尊主“生死刀”千古也宏声道:“为了娘娘的终身幸福,为了给她一个重新活下去的指望,掌门师兄,项兄说得甚为有理!”
    总坛大护主“游魂弧指’何向月亦笑吟吟的道:“我说大师哥,你老就点点头吧,何苦非要搞得血淋淋的不可?入关之战,我们损失了多少,却早已得到双成的报偿了哪……”
    慢吞吞的,“莽字门”大尊主乾坤一旋尉迟寒波也接口道:“师兄,这件事,也就得如此办了……”
    猛一跺脚,铁独行坐回椅上,挥手道:“你们帮得好腔!”
    这句话,不啻等于是答应了,大厅里的无双派豪士们顿时面露笑容,喜上眉梢,一场戾气,果真,已化为祥和了……
    长孙奇回头道:“把康玉德带到后面看管起来,然后在班师之时,仍由你六人负责监守!”
    “赤胆四绝”与江仇心、郑群等人,齐齐恭声应诺,他们尚未行动,死里得生的康玉德已猛然跪下,他泪流满面的呜咽着道:“玉德感谢大掌门及各位尊主不杀之恩!”
    说罢,膝盖头一移,正对着项真,康玉德“咚”“咚”
    叩了三个响头,他面孔上的肌肉抽搐着,激动的道:“项大侠,我永生忘不了你成全我夫妇的齐天浩德,这不只恕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项大侠,我不会遗忘你对我康玉德的期望,更不会漠视你们的苦心,将来,你能听到的,听到我如何孝敬大掌门,如何虔诚的维护我的家庭妻子,如何使自己成为一个淡泊自甘,与世无争的人……”
    让开一步,项真拱手道:“康朋友,相信我黄龙乐意看到这些!”
    康玉德又向西门朝午真挚而感怀的道:“西门当家,你的恩典,我也永铭心中……”
    哈哈一笑,西门朝午道:“甭客气,朋友,假如你改得好,异日见面,我们再重新论交吧!”
    于是,在康玉德的泪波里,在他的抖索中,在那一片汹涌的感恩浪潮里,在鬼门关过客的险死重重激奋里,他被六名无双派好手客气得多的押走了。
    厅中,铁娘娘又再一次的叩谢了她的父亲与各位叔伯,然后,她款步走到项真面前,泪水再也忍不住的随着他盈盈下跪的姿势而坠滴下来!
    迫得又闪让一步,项真忙道:“起来,姑娘,快请起来,在下如何能再承担这等重礼?”
    仰着泪眼注视项真,铁娘娘深幽的道:“项叔叔,侄女有生之年全乃项叔叔所赐,项叔叔,你叫侄女怎么报答你老人家?”
    一旁西门朝午笑道:“等以后我们几个不成材的到了大草原,你多弄几样小菜来孝敬一翻也就是了,现在,姑娘,你还是请起吧!”
    跪在地下,铁娘娘仍然恭恭敬敬的对着项真及西门朝午叩了三个头,两人躲躲让让,好不容易才将她请了起来,而这时,铁娘娘一边拭去泪痕,一面偷偷窥视她的老爹,嗯,无双派在掌门铁独行虽然仍板着脸,但是,眉梢唇角,却已隐隐约约透出那么一丝笑意了。
    于是,于吉走了上来,轻轻扶着铁娘娘转上楼去休歇,望着他们缓缓上了楼,西门朝午凑过去悄悄问何向月道:“我说,大护主,你们怎么来得这般巧法?正在紧要关头全一起到了?”
    眨眨眼,何向月也压着嗓门道:“我们正在大河镇接着了老金木,大家刚还沉有谈上几句话,辛坚那小子已面青嘴肿的飞骑赶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了这里的事情,我们一想不好,才急毛蹿火的一窝蜂赶来,幸而早到一步,否则娘娘的那条小命可险了哇……
    连连点头,西门朝午一叠声道:“对,对,及时雨,嗯,及时雨……”
    这时,旁边伺候着的无双弟子们又加搬了坐椅,大家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尉迟寒波看着项真,又赞又叹的道:“古人说‘妙舌生莲’,项老弟,我今天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老弟你这张嘴,可真叫法力无边,厉害得并不稍逊你那一身绝技!”
    手捂胸口,项真淡然一笑道:“尉迟尊主谬誉了,这也只能说各位的情面大,再加上大掌门赏脸而已,否则,任我,一张拙嘴,又能济得了甚事?”
    铁独行深深的注视着项真,对项真,他是自心底由衷的感激,从头至尾,项真煞费心机,唇焦舌燥,为的,还不是他无双派及铁家的声誉维护与烟火接续问题?而这些,项真可放手不管的啊……是的,铁独行要杀他的亲生女儿及康玉德来向无双派的死难门人谢罪,他也并不是一个姿态,他是真心要这样做的,但项真却以巧妙的方式加上激发了无双派所有首要的求情而挽回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固然,铁独行是义无反顾的,可是,那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和与女儿有过夫妻之实的男人,只要有一丁点能以回圜的余地,他也不顾、也不忍如此去做,幸亏有项真的独撑险局,否则,这辈子,只怕铁独行都要生活在悉云惨雾笼罩下的痛苦之中了……
    项真也回视铁独行,自这位无双派的掌门清澄的眸子深处,他看到了很多,读到了很多,更明白了悟了很多铁独行的心声,也就在这种微妙的互视里,缕缕绕绕的传到了项真脑海……
    低沉的,尚元干向铁独行道:“禀大掌门,那严婕还在这里,请示如何处置?”
    铁独行这才想起旁边还困倒着一个敌人,他略一沉吟,笑对项真道:“老弟,你看怎么办?”
    项真一笑道:“先关起来再说,行么?”
    点点头,铁独行道:“这件事,便烦请老弟你处置了!”
    说着,铁独行一挥手,躺在厅角的严婕已被四名强壮的无双派子弟扶了起来去,她步履蹒跚,行动艰难,只这片刻,已使她变得如此的衰弱与老迈了,昔日座上客,今成阶下囚,前后只有两天的时间,而这两天里的变化,又是如何的强烈而巨大啊……
    轻咳一声,铁独行道:“金师弟,怎的直到如今才赶到?”
    “飞翼”金木气色甚佳,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他沉声道:“本座事先不知道掌门师兄的大举行动,是而在掌门师兄遣去相招的飞骑到达前便率着罗柴等人上山狩猎去了,待到那两名弟子好不容易到山上等着本座,已是咋夜二更天的光景,那时本座等正已设营休歇,在见到那两名弟子并闻到消息以后,本座便立即收拾下山,匆匆赶来,在天亮不久到达褐石涧左近,本座一看褐石涧情形,已知血战早已展开,是以快马加鞭紧往大河镇赶,就在离着大河镇不足二十里地的一片丛林里,恰巧遇上了如意府的一名巨孽——事后本座才知道此人乃如意府高手‘北地一旗’杜宗!”
    尉迟寒波叫了一声,道:“这小子就在我们攻破如意府之际,乘着混乱逃走了,你们可擒住了他?”
    哈哈一笑,金木道:“本座当时一看他形色仓皇,再加上那身打扮,便明白一定不是好路数,因此两话不说便与罗柴、厉鹏,两个半一起围上,那厮功夫甚强,但一来过份疲倦,二则心慌意乱,虽然乞倾力抵抗,在我们联手之下不满三十招已将他放倒!”
    何向月缓缓的道:“后来呢?”
    侧目瞥了肃立一旁的“红胡子屠夫”厉鹏一眼,而厉鹏的粗脸也就顿时和他颔下的寿髯一样红了,金木哧哧笑道:“后来,我们的屠夫便迫不及待的将杜宗像一头猪似的送上了砍板……”
    转转头,何向月朝着厉鹏吐了一口粗气,长长的……
    现在,大厅里的气氛已经融洽多了,祥和多了,每个人都在轻轻松松的谈笑着,每一张面孔上也都浮现着笑意,无双派的这些首要们彼此述说着在这场浩大的血战里各自所经历的惊险,讨论着当时用兵的策略得失;或是互相打趣对方的紧张,或是调侃某一件事情发生时某人的狼狈情状,如今,忧虑全消失了,沉郁都扫空了,他们所想到的,所说到的,俱皆是他们早已在血战之前便朔好的美丽远景,而此刻,这些美丽远景却又极端接近了。
    此时,有二个人走了进来,唔,是包裹着左手的“白猿”向光与另一个五身材,面色红润稚嫩如童子,双眉中心生有一块菱形疤痕的白袍人,他们甫始踏身大厅,三人恭敬的向厅里坐着的各人施礼铁独行微颔首,道:“向光,曹生,可有事情?”
    嗯,那面如童子的人物,原来就是尉迟寒波“莽字门”下的“三眼童子”曹生呢,这外号可真起得巧!
    二人躬着身子,由曹生道:“奉‘狮字门,大尊主谕特来禀报本派伤亡结果及俘敌人数!”
    于是,厅中谈着话的人们全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全投注在他们两人身上,铁独行缓缓的道:“你们说。”
    “三眼童子”曹生口齿极为清晰的道:“本派大举入关以来,自褐石涧与敌方血战开始,经平原旷野之争,到大河镇,至如意府,在这连串的拼杀里本派‘狮字门’战死五百余,负轻重伤三百余,门下大弟子四人中‘白猿’向光受伤,‘莽字门’战死二百七十余名,负轻重伤二百余名,门下三名大弟子中‘六合剑士,张光战死,‘飞字门,分兵两处攻杀,扑卷如意府者三百人,战死八十余名,负轻重伤三十五名,门下大弟子八人中‘九命郎’严宿受重伤,行者‘鲁浩’,‘长链’黎东,‘朱砂掌,广云具已战死,‘紫唇,欧阳慎‘小无常’辛坚亦皆受伤……”
    冷静得几乎有些木然了,“飞字门”大尊主长孙奇沉缓的道:“本座再补充一下,“飞字门”门下弟子千人,大弟子八名,经从褐石涧至大河镇中间这段荒野争夺战以后,已死伤弟子近两百名,攻入大河镇中,又损了百余左右,而抱虎山庄那边分出四百名,如意府这面派来三百,如意府的损伤方才曹生已经言明,抱虎山庄一战,我门下的四百名弟子死了两百多,轻重伤的百多名,综合起来一算,在这场连串的血战里‘飞字门’门下大弟子八人三死三伤,千名儿郎阵亡了五百人左右,轻重伤在二百人以上,如今,好生生的只有不足三百来人了!”
    总坛大护主,何向月轻咳了一声,沉重的道:“本座门下弟子在褐石涧一战死一百五十名,伤五十名,共折损二百左右,抱虎山庄一战,死二百二十名,轻重伤百多名,共约三百五十人上下,本门八百弟子尚存二百五十名无恙,四名大弟子,“病狼”鲍太乙战死,“贯日客”莫雄负伤……”
    吁了口气,“卫字门”大尊主“飞翼”金木也低沉的道:“碑石一战,“铁”“血”
    “卫”三门各遣弟子一百名,共三百人全军覆灭,三门之下十四名大弟子中“铁字门”的“铁胆”洪修竹战死,“罗圈腿”苏泉失踪,其他的人也大半受伤,“血字鹿望朴尊主及“铁字门”商光青尊主偕属下大弟子卸富贵提尧,展百扬等俱被俘去,如今虽已救回,却也伐伤至重了……”
    目光有些悲凉的垂了下来,铁独行伤痛的道:“前后两次出征,无双派六门一坛俱发,有大尊主六位,大护主一人,各门属下大弟子三十三名,无双儿郎三千八百名,干戈之后,战死大弟子六名,伤了五人,失踪一人,被俘后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弟子还有三人……一千弟子也阵亡在一千九百多人左右,轻重伤在八百五十人以上,连六位尊主,一位护主也有三人受创,两人被俘,被俘的虽已救回,却也和去了半条命相差无几了……这其中,还有跟随金尊主前来的几名大弟子伤后痊愈未曾记上此一战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骨肉子弟埋骨荒郊,魂落异乡,班师之日,虽曰得胜而返,死难门人的亲眷哭嚎,却又如何令生者自堪?”
    众人全哀戚的沉默着,良久,铁独行才稀嘘的道:“曹生,对方如意府盟下伤亡如何?”
    “三眼童子”曹生精神倏振,他以一种高亢的语声道:“如意府有爪牙一千二百人,清点尸体前后有九百余具,伤者两百左右,俱已被擒剩下,不足百人,全皆溃逃,如意府魁首“黑髯公”洪双浪及他下九名高手有八名战死。
    “飞翼”金木忙道:“那杜宗也没有逃掉!”
    怔了怔,曹生点头续道:“洪双浪及手下九名高手全数被杀,青松山庄遣来之帮凶有五百名,被我方斩了四百二十余名,伤者仅十余人,还有七十人左右想已奔散,青松山庄派来好手五名,也是四死一俘,无一幸存,七河会派来二当家‘一孤叟’白斌阵亡,三当家‘镇半天,章桓被俘,十四名大头目十死二逃,七河会徒众有一千四百人之多,遣下尸体一千一百多具,伤者也有二百多人,另生擒一百余名,可以说全军尽没,大刀教共有“天”“地”
    “衣”“黄”四行,此后派来“地”“玄”“黄”三字行,计大教头六名,教徒一千二百人,六名大教头五死一擒,一千二百个教徒战死八百余人,伤了二百多,被俘的也有百多人,逃走的只怕不足七八十个……”
    歇了口气,他又道:“而黑手党九百人无一生还,他们大阿哥,二阿哥,老么亦全数战死,赤衫队二千余人则遣尸一千九百余具,连伤的还不到百人了,赤衫队三位当家亦先后毙命,一个不存!
    曹生又想了想,道:“另外,百花谷的‘锁链四绝’三死一俘,长虹派全派七人俱皆死亡,连‘锁链四绝’老大‘滔海龙’严章的寡妹‘罗刹女’严婕亦遭生擒,长虹派掌门蔡存道的飞女梅蕊也被——
    咳了一声,项真插了一句道:“也被掳俘而已!”
    曹生呆了一下,忙道:“是的,也被掳俘。”
    低沉的,铁独行道:“合计呢?”
    舐舐唇,曹生道:“敌方如意府结盟下大刀教,七河会,青松山庄,黑手党,赤衫队,合计死亡人数在六千人以上,轻重伤者在七百人之谱,逃逸者约有两百五十名左右,被我方生擒了的也有两百多,加上他们那些受了伤跑不动的亦全部遭掳,现下约有近千的残兵败将在本派手中!”
    一侧,“飞翼”金木问道:“这还不足于在碑石山血战时黑手党的损失吧?”
    摇摇头,曹生道:“未曾算人!”
    金木道:“本座再代为赘述,碑石山十二拐之战,“铁”“血”“卫”三字门弟子共三百人虽说全军覆没,但亦已收回血的代价,敌人至少在伤亡上较我方高出两至三倍,而他们的十个大阿哥在那一战中也被项老弟活斩六人,重创一人,连他们的狗头马师整顿如尘也一同下了地狱!”
    微微颔首,铁独行道:“曹生,如今对方的重要人物现在被本派生擒者尚有哪些?”
    旁边,“白猿”向光接上道:“回禀大掌门,有七绝会的三当家“镇半天”章桓——”
    铁独行略一沉吟,道:“此人虽说与我方为敌,但尚不失忠厚老成,放他去!”
    向光连忙答应,又接着道:“还有‘锁链四绝’的大哥‘滔海龙’严章……”
    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大师椅的扶手,铁独行考虑着,而一侧,项真凑近几寸,低声道:“大掌门,百花谷乏人矣,群花恐将凋零……”
    芜尔一笑,铁独行清朗的道:“严章亦释其去!”
    吞了口唾液,向光又轻轻的道:“青松山庄武师‘黑云鞭’赵春……”
    铁独行看了项真一眼,项真没有表示,于是,这位无双派的大掌门没有犹豫的道:“砍了!”
    曹生闻言之下,随即挥手两名人高头大马的无双弟子已返身而去,这两个人,是执行那追魂索命的工作去了。
    顿了顿,“白猿”向光又道:“大刀教‘黄’字行大教头罗申——”
    冷冷的,铁独行道:“砍了!”
    于是,曹生一使眼色,又有两名无双弟子匆匆离开;向光思索了一下,继续报道:“‘滔海龙’严章之妹‘罗刹女’严婕。”
    铁独行哂道:“交由你项师叔处置。”
    向光又道:“长虹派掌门人蔡有道之义女梅蕊……”
    项真心头笑道:“好小子,这头白猿可是连一个也不肯轻饶。”
    没有考虑,铁独行道:“放她去。”
    躬着身,向光道:“就是上禀六人——”
    尉迟寒波起身接道:“大师兄,尚有杀害本门大弟子张光之主凶,锁链四绝老二‘左臂刀’常敬贤与帮凶青松山庄之总管事‘紫面飞叉’姬大木已由本座先行审问后处决,越权之过,请大师兄栽惩!”
    微微一笑,铁独行道:“罢了。”
    尉迟寒波恭谨的道:“谢大师兄恩典。”
    就在他坐了回去以后,曹生又已踏上一步,低声道:“禀大掌门,尚有敌俘伤残近千人,乞示如何发落?”
    铁独行沉缓的道:“战火已熄,呜金收兵,不为贼首,即无莫赎之罪;这些伤俘也是受命于人,其情可悯,看每人发放纹银三两,伤重者予以医治后倍给之,通通放他们回去吧……”
    曹生恭施一礼,与“白猿”向光转身去了,铁独行如释重负的长长吁了口气,有些疲乏的道:“总算将这场干戈结束了……自接刃开始,这几天却是好长的几天啊……”
    静静的,项真道:“大掌门准备何时班师返回关外大草原?”
    铁独行笑道:“独行想明日即返!”
    “那么……”项真低徐的道:“在下等明晨便向各位告辞了……”
    有些吃惊的看着项真,铁独行急道:“项兄与西门当家,荆大侠等三位豁命力助本派雪耻复仇,不惜溅血残身之危,此等宏恩大德本派上下正无以为报,独行意欲激邀请三位往大草原盘桓一段时日,怎的项兄等便要匆匆作别?”
    微一拱匆,项真笑道:“狠承宠邀,在下等尽感荣幸之至;但在下等皆有一俗务待理,尤其西门当家久已未返他‘千骑盟’,一盟之主,何堪长离?再则荆忍荆兄身受重创,极欲养息,亦恐不胜东马劳顿,长途跋涉之苦,拂逆大掌门尊意之处,万乞大掌门恕过……”
    接着头,铁独行道:“不成,三位非得赏光不可……”
    项真诚挚的道:“大掌门,在下句句实情,决非有意推诿,只要抽出空暇,在下等一定专程赶往关外拜谒……”
    一边,“飞翼”金木也急着的道:“喂,老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我们从相识到如今,连在一起喝杯酒都没有过,你怎能这么快的拍拍屁股便走?”
    尉迟寒波也由衷的道:“说得是,项老弟,西门当家,无论如何二位也得一起到大草原去逗留几个月……关外风光,可是豪壮得紧呢……”
    项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坦率的道:“在下多谢各位美意,但在下等实因若干俗务急须料理,不克即时随行,但在下保证必于最短之期内专程赴关外大草原与各位会是届时便要大叨大扰各位了!”
    “青魔君”长孙奇也站起来,他目注项真,恳切的道:“项少兄与整顿等可谓一见如故,难分彼此,少兄此言可是当真?”
    项真忙道:“一定。”
    哈哈一笑,西门朝午也宠声道:“各位放心,到时他不来我姓西门也得硬拉着他!”
    铁独行犹在蜘踌着道:“分手如此匆匆,实令独行不安……”
    项真深沉的接道:“聚散本也无常,大掌门,我等明日不散,又哪有将来之聚?”
    叹息一声,铁独行道:“二位,你们偕荆大侠可一定要本……”
    项真偕西门朝午齐齐笑道:“当然……”
    “游魂弧指”何向月踏上几步,伸出双掌,正色道:“来,击掌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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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偃鼓收刃怨分明
    望着西门朝午一笑,项真与西门朝午两个人全将左右手伸出,重重的与何向月连击了三下;铁独行感喟的道:“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方才再见三位,江湖风云变幻无常,三位又萍踪不定,老实说,独行与三位骤此相离衷心之内,大也怅然。”
    项真低沉的道:“大掌门何须如此?俗语说得好,山高水长,后会必能有期。”
    “急忙打了个哈哈,西门朝午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横马跨刀的白须眉男儿,怎的就如此粘缠不清效起娘们之态来啦?既已约了后会,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搅那剪不断的离情,而是,呃,肚皮早就饿慌了……”
    于是,厅中各人闻言之下俱不由哄然大笑,这一阵笑声来得及时,把刚下布起的惆怅气氛干干净净的一扫而空。
    “青魔君”长孙奇转头道:“尚元乾,吩咐他们就在这里摆席,记得酒要多拿几缸来!”
    “赤铜手”尚元乾立即领命离去,而西门朝午却迫着叫道:“可要越快越好,可怜我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墙……”
    大家又忍不住笑,在笑声里,项真对铁独行道:“大掌门,今晚在下想去探视一下正在养息的商尊主,鹿尊主,及荆忍荆兄他们;大掌门或者也有些事务待理,进膳之后,在下即使前往,待明朝再与各位相见。”
    微微颔首,铁独行道:“也好,独行派尚元乾为老弟带路。”
    项真谢了,这时尉迟寒波正交待了两名弟子几句话,那两名弟于似是怔了怔,但已不敢多问的返身快步走开,这时,尉迟寒波才冲着项真一笑道:“我叫他们到地窖里把那姓梅的丫头抬到后面的石室中去看起来,找个时间老弟你再去为她解开脉穴请这位小姐上道吧。”
    吁了口气,项真道:“当然。”
    铁独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道:“是了,项老弟,尉迟师弟,你们两位受不了轻的内伤,却又一直折腾支持了这么久,如今可得立即治疗,否则,一个压制不住伤就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来人呀!”
    青叶子罗柴急步走上,道:“弟子在。”
    铁独行迅速的道:“在我的坐骑鞍囊之内,有一方两指长宽的雕花翟盒,另外还有一卷鹿皮小包,快快给我拿来!”
    看着罗柴走了,铁独行才舒了口气道:“项老弟,独行那雕花翠盒中,盛有六颗龙眼大小的‘白丹’,这白丹是在三十五年以前,关东一位最有名的医中圣手马老头赠送的,马老头已在十几年前过世了,穷他一生之力,也不过只提炼了十二颗这种‘白丹,功能治血润肺,顺气保脉,其效之大,实在令人惊异,只要受伤的人还能有一口气,几乎俱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马老头当时告诉独行,制炼这十二颗‘白丹’,一共用掉了二十九头罕异的“年角鹿’心肝,四付‘灵蛇’蛇胆,十对‘斑冠鹰’之目,另加‘黄灵芝’,‘秋菊露’‘黑首乌,等等珍奇药材,荐菁去芜,费了他前后九年之长的时间才得制成,马老头送了独行一半计六颗,他还说过,这‘白丹’配上五百年以上的‘老参’煨汤。则功效更巨,连原来的身子也就一迸滋补壮实了……”
    尉迟寒波呵呵笑道:“所以说,我就一直拖着不肯治,为的便是揩揩大师兄的油,趁着这个机会沾项老弟的光,也来上颗大师兄礼若拱壁的‘白丹’,喝两碗五百年以上的‘老参汤’,一遭儿补补气,养养身……”
    抱着拳,项真感激的道:“多谢了,大掌门!”
    微微笑着,铁独行道:“有何可谢之处?这是应该的;晚间老弟你去探视荆大侠伤情之时,也就便为他带上一粒……”
    他们正说到这里,厅门外,十几名无双派弟子已在尚元乾领导下鱼贯而入。嗯,每个人的双手上都捧着那种精美的食盒,最后三个人还各抗着一缸美酒,厅中的弟子门也立刻忙着将原有的几张桌子并凑了起来……
    总坛大护主何向月对着西门朝午眨眨眼,笑道:“西门当家,酒也来了,仍是凛烈的烧刀子!”
    “吞了口唾液,西门朝午哈哈笑道:“好极了,今天我一个人就可以喝下半缸!”
    一边,“青魔君”长孙奇接着道:“当家的,你尽管喝,有的是:虽则我与老何、老尉迟都带了伤不宜痛饮,但我也一定陪着你过了瘾!”
    于是,铁独行已含笑用手让客,十几只雅致的食盒都已并成花式图案摆在桌上,每一只食盒中是一道名菜,别看无双派厮杀于外,对饮食之一道却仍极讲求,食盒中的菜肴非但珍贵罕见,色香俱全,而且,更是热腾腾的呢……
    现在,近初更了。
    如意府内外,一座座的帐蓬密密搭起,灯火闪耀,而布桩放哨的无双弟子也早就层层重重的开始了司值服勤,看上去像是十分平和,实则防卫紧密,乃斗森严,这里与大河镇那边的灯火互映,更鼓相闻,夜,浓重而寒冷,没有事的无双豪士们,早就钻进他们的帐幕里寻梦去了
    三匹健骑泼刺刺自大河镇的方向奔了过来,直到进入如意府大门才纷纷下成,他们,是项真,西门朝午,以及“赤铜手”尚元乾!
    几个几双弟子上来接过了缰绳,尚元乾朝双手哈了口热气,喃喃的道:“怕是又要落雪了……”
    抬头看看天色,西门朝午点头道:“天是阴的,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说着,他侧首问项真道:“怎么样?项兄,感觉如何?”
    项真笑了笑,道:“你是问我的伤?好得多了,那粒‘白丹’加上一碗‘老参汤’,到如今胸腹间还是暖洋洋,熨帖帖的……”
    三人一边向里走着,西门朝午又低笑道:“另外,你这条龙的底子也厚。”
    脚步踏在湿软的地面上,沙沙地,西门朝午环目向四周打量,无声的一笑,有些感慨的道:“这里多安祥,多平静,一点也不紧张;假如我们现在才到达这里,设若没有人说,我们将不会相信只是今天白昼才结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看看,如今任什么痕迹也不容易找出来了……”
    项真笑着道:“那是夜色掩饰了大多,黑暗往往能遮盖住许多东西,有形的,或着无形的,善良的,或是邪恶的,明朝天光,你将又会发觉这里仍有些干戈后的狼籍,血腥后的凄凉……”
    吁了口气,西门朝午又道:“但是,至少在目前的感触上动与前两天完全迥异了,没有一点急促,也没有一点疑虑……
    一边笑着,项真颔首道:“这点不错。”
    这时,尚元乾才插上道:“项师叔,荆大侠在本门大夫的悉心疗治下,虽然仅有一天的功夫,但看他老人家好似复原了不少……”
    项真笑道:“是的,无论是精神或体质上都有进展;如果情形一直好下去,我看他用不了年余就可恢复正常了
    西门朝午也道:“今天上午老荆的情形却颇为吓人,我看他那面青唇白的模样,再加上那位大夫的摇头叹气,我还以为至少他也要三年下不了床呢,可真谢天谢地;老荆挨揍的本事恩不到却也十分了得……方才我们去看他,他竟能开口谈笑了,而且,脸色也红润得多,那颗“白丹”再服下,只怕就痊愈得更快了……
    此刻,三人已踏上金瓶殿的石阶,但他们却不进入殿内,向右一折,顺着回廊绕了过去。
    缓缓走着,项真道:“高尊主与鹿尊主他们五位也稍稍稍恢复了一些,听那位负责主治的陈大夫说,他们五位主要的是身子太过虚弱,元气也伐伤至巨,甚且还多少染了些痼疾,医起来需要的时日极长,除了需要饮食间加意调配外,尚得多进补品,安静休养;至于他们的外伤却还无甚要紧,敷药包扎之后用不了多久时间使可以收口复原了哧哧一笑,西门朝午道:“项兄,他们五位可能是在伤痛之中吧,情感竟恁的脆弱,你一去,五位中除了商先青商尊主还可以忍住之外,其他四位招子里竟然全现了泪光,连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项真沉肃的道:“这不叫感情脆弱,当家的这叫丰富。”
    连连点头,尚元乾接口道:“对,对,项师叔,鹿,商二位尊主及提师兄,展师兄,邱师弟他们最重交情,休莫论他五位性命皆由师叔你老人家救出,便是非你老所救,在此等凄风冷雾之夜,师叔你老人家当与西门当家并骑冒寒前往探视,这份关切之意,也足使他们五位感怀了啊……”
    舐舐嘴唇,西门朝午笑骂道:“娘的,尚老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情一激动,自然招子里就会表示出来,此是乃像征我等相知相依之深,却用得着你小子帮着老项来掩饰了?真是一对愣头青!”
    尚元乾陪笑道:“弟子不敢……”
    又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项真道:“好了,这些事何值一争?……我想起他们暂时养伤的那幢房子……”
    西门朝午笑道:“对,可真不错,也雅巧得紧,不知他们是怎么接到的?”
    一侧,尚元乾道:“回禀二位,那栋房舍乃是大河镇的首富吕百万所拨借,完全是自愿的,我们并没有丝毫强迫于他;大河镇原来等于是如意府与赤衫队的天下,当地官家可以说发生不了什么作用,行事之间,也得仰承如意府的鼻息,看赤衫队的脸色,因而作奸犯科视同家常便饭,罪恶丛生,枭雾横行,将这地方弄得乌烟瘴气,干善良百姓大多他迁,留下少数根生土长的也只有忍气吞声,瑟缩退避,正当的生意买卖根本就无法做,这些老民们对如意府赤衫队这两帮匪徒简直恨透了,我们一旦攻占此镇,这些老民们就差一点挂彩鸣炮,欢迎都来不及,是以那吕百万借出那栋房子给尊主,三位师兄弟及荆大侠等治伤养病,也就不算是一回事了……”
    项真点着道:“在攻临大河镇之前,那一阵重轰击也只怕也毁了不少民舍吧?”
    尚元乾低声道:“不错,关于此点,大掌门已下令清查,凡是真正属于当地善良百姓的房舍或牲畜有被毁坏及杀伤的,一律比照其最高价钱赔偿,‘三眼童子,曹生便负责此项工作……”
    呵呵一笑,西门朝午道:“怪不得我们尊主到达大河镇时,看见曹生这小子带着十几个人东奔西跑的,那十几个人还牵着五匹马,马身上全驮着紧紧皮囊,曹生那一张孩儿脸就在这大冷天也全淌满了汗……”
    尚元乾解释道:“禀当家的,那些马匹所驼的皮囊中,全是满盛的金锭及银元宝,合起来在两万两上下……”
    赞赏的“嗯”了两声,项真道:“所以说正邪两派,仁师恶匪之分也就全在于此了,无双传统,果然堪钦堪佩,不同寻常!”
    尚元乾受用十分的谦虚道:“项师叔过誉了……”
    现在,他们已走尽了回廊,直朝后面一幢巨楼之前行去,自回廊空头连着那栋房阁,有一条窄窄的碎白石小道。
    搓搓脸,西门朝午又开了腔。
    “这一次,你们的随车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尚老弟。”
    尚元乾点头道:“伤患大多了,他们已有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只有大量的喝参汤提着精神。
    西门朝午哧哧笑道:“这却是因祸得福,大大的滋养了,嗯?”
    有些哭笑不得,尚元乾只好含糊的道:“呃,哦……”
    项真连忙岔道:“尚兄,什么时候火焚如意府?”
    尚元乾忙道:“明日午时,烧掉如意府后,本派即将班师返回关外大草原!”
    打着浑,西门朝午又道:“抱虎山庄却不用烧了,早已被贵派的强弩烈焰弹轰得精光乌尽!”
    项真笑道:“当家的,你这张尊口,可真是荤素全能来得啊……”
    哈哈笑着,西门朝午道:“好说,好说——”
    他还没有讲完话,黑暗里四名无双弟子已闪了出来,其中一个冷厉的道:“谁?站住!”
    一侧,尚元乾挺身上前沉声道:“我是‘狮字门’尚元乾,项师叔与西门当家莅临!”
    四名无双弟子立即躬身退到一边,于是,项真与西门朝午在尚元乾领路之下,三个人绕过了那栋高楼,直朝楼后行去,楼后,嗯,便是一座全由巨大的青石砌造而成的方形石室。
    那些造屋的大青石,每一块都在五尺宽厚,只留着一方面盆大的小窗,看上去坚固异常,严密无比,就有如一座堡垒也似!
    他们还没来到小屋面前,突然从房边四周的阴影里又跃出来六名无双弟子,这一次不待他们开口,那六名无双弟子己然看清了来人是谁,为首的一个朝天鼻急忙叱住了手下弟兄,快步上前施礼。
    “项师叔,西门盟主,尚师兄,可是前来提人?”
    项真淡淡一笑,道:“如今有谁还关在里面?”
    这名无双弟子恭敬的道:“有严婕,梅蕊,还有下手自大河镇解押过来的严章……”
    点点头,项真又道:“七河会的章桓可已释放?”
    那无双弟子道:“已经放了,另外大刀教的教头罗申与青松山庄武师赵春则已奉谕处决!”
    略一沉吟,项真道:“那梅蕊,可已醒转?”
    这弟子笑着道:“上午抬来的时候还和个死人一样,脸色雪白,双目紧闭,看上去像连口气也没有,不是抬来的两个弟兄说明,弟子等还在纳闷怎的将其女尸抬了过来呢……”
    舐舐嘴巴,他又道:“中午送饭进去的时候她还躺着,此刻大约已经清醒了吧?”
    于是,项真朝前走去,边道:“还请将室门启开。”
    那名为首的无双弟子答应一声,迅速偕同另一个弟兄前去门边,掏出钥匙,唏哩哗啦一阵碰响之后已取平了门栓上的巨嚎钢锁,又“吱”的一声,将栓杠拉开,沉重的把那扇铁门缓缓推启。
    这座石室约有两丈方圆,仅有一间从门外,可以看见里面一灯如豆,四壁萧条,除了地下铺着的草屑,一张石桌,几只木椅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室中正有三条人影模糊的晃动着,那种情景,显得有些儿孤寂,有些儿冷清,也有些儿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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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含悲凝恨不领德
    项真侧首像启门的那个无双弟子道了声谢,然后,他与西门朝午、尚元乾三个人缓步走了进去。
    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第一个映入项真视线中的便是严婕,只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严婕已经变得更加憔悴更加萎顿了,她蓬散着头发,面孔若白的有些发青,目光也显得苦涩而茫然……
    在严婕旁边,是一个半倚着墙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的身材粗壮而结实,他身上有好几处地方全裹着白布,尚有隐隐的血渍自布中透了出来;这人有一张图字脸,浓眉狮鼻海口,长了满腮的胡碴子,黑黝黝的衬托得他的神色也是那般阴沉晦黯了;他受了伤,举止之间十分艰辛,现在,他正靠着石墙想站起来,但竟是如此的吃力,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突怒涨……
    梅蕊,嗯,梅蕊这小妮子却幽灵似的独立墙角一偶,她静默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雪白的面庞也木然而淡漠,没有一丝表情,连双眼也宛似凝冻了,僵麻……
    项真静静的看了面前的三个人一阵,低沉的,他开口道:“今夜我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告诉各位几句话,仇怨的结成责任在于双方,而当非得以武力解决化怒的时候就必须流血,流血的后果,仇或是越结越深,或是就此了断,我替你们说项,请无双派大掌门释放你们,目的便希望仇恨就此了断,不要再纠缠下去,我把我的意思向你们表达了,今后如何去做,也全在各位自己……”
    沙哑的,那中年人沉沉的道:“你就是黄龙?”
    项真颔首道:“不错。”
    他望着那人,反问道:“大约,你即是‘滔海龙’严章了?”
    中年人凄涩的一笑,道:“‘锁链四绝,就剩下我子然一身……”
    一旁严婕冷冰冰的道:“你是个骗子,项真。”
    在项真背后的尚元乾一听之下,火气顿升,他厉颜道:“严婕,你说话最好留神,你忘记是谁救你的命了?”
    项真阻住了尚元乾,微微一笑道:“严姑娘,骗自何来?”
    哼了一声,严婕道:“项真,你很会利用那短促间建立起来的情借以骗取消息,使我们受欺而不自觉!”
    缓缓的,项真道:“我们处于对立,不是么?而两国交兵,兵不厌诈,严婕,不是我会骗,而是你们太疏忽。”
    唇角往下弯了弯,严婕悲沧的道:“不要说得那么好听,项真,也用不着向我们施惠,你如真有消弥仇恨的心,为什么你不设法救我二哥?”
    摇摇头,项真悲悯的道:“严婕,你有时的想法还太天真,你需明白,在这场漫天的战火里我只是属于无双派的客卿地位,我本身并非无双门墙之人,换句话说,我无权,也没有理由能如此做,无双派是当事者,而你那常二哥又杀了无双派的重要人物,你很清禁楚江湖的传统,血债,便须血来偿;老实说,我替你求下了命已有些逾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我不能再为你的常二哥说话,或者他死得悲惨,但却是注定了必得如此的!”
    严婕的眼眶一红,泪水扑籁籁顺颊淌落,她咽泣着道:“你……你不知我常二哥待我有多好……他待我不亚于我的亲哥……你永难体会那种真挚的情感……他们……他们却当了我的面杀了他……任我求,任我叫,一点用也没有……”
    冷静的,项真道:“严姑娘,当你们要自百花谷来到如意府参加这场血战的时候,你们就应该准备那最坏的事实来临,作最恶劣的打算;干戈本来就是残酷的,就是冷硬的,你不可期望它对你仁慈,对你宽恕,惨事发生了,因为它原来就会发生,如果没有发生,那才叫幸运。”
    说到这里,项真转向严章道:“朋友,希望你也能同样了悟这个道理。”
    严章脸孔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他暗哑的道:“项真,不用你说,几十年的颠簸生活,我所明白的人生也不会比你少到哪里……”
    唏嘘一声,他又道:“如今,我早已万念俱灰,一片空茫……回到百花谷后,我将永与青山绿水为伴,再也不作复出之想了……”
    深沉的一笑,项真道:“这是上策,严朋友!”
    严婕却泪零零的插口道:“项真,我恨你……纵使你救了我。”
    微喟着,项真道:“严姑娘,我救你,原也没有指望过你感激我,在生命的里程上,我想,你也曾经过波折,打击,与磨难,你也一定晓得能享受生命的可贵;我不愿你死,主要的便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继续活下去,在精神上觅求一个寄托,在心灵上托到一些慰籍……”
    悲切的失声痛哭起来,严捷双手掩面,两肩耸动,呜咽着低呼:“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下去……”
    西门朝午冷冷的道:“严朋友,你不照顾照顾你妹子?”
    看了西门朝午一眼,严章沉重的移动了一步,他轻轻将严婕拉了过去,低柔的劝解着自己这历尽沧桑的妹妹……
    退后一步,项真朝独立墙角的梅蕊笑道:“梅姑娘,你也可以恢复自由了……”
    梅蕊双目倏忽一闪,变得像两柄利剑般凛烈的注视着项真,冷冰冰的,寒煞煞的,她道:“你真好心,项真。”
    项真和善的道:“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好能消除敌视……”
    麻木的,梅蕊道:“在你杀了我的义父与六个叔叔之后?在你毁了整个长虹派之后,在你暗算了我之后?”
    吁了口气项真道:“你的义父及叔叔们想杀我,梅姑娘,我不得不采取行动,你应该知道,我们彼此是敌人对不?”
    僵凝的梅蕊道:“我与你不共戴天,项真。”
    望着她,项真摇摇头,道:“你不要傻,梅姑娘,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而我一向有个习惯;不轻易宽恕想对我报复的人!”
    梅蕊青着脸道:“那么,最好你现在就杀了我,也可以斩草除根。”
    淡淡一笑,项真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否则,我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了;梅姑娘,我并不求你谅解,我以现今的地位无须如此,但我却需要你明白,幸运与宽恕不会一再的降临到你身上。
    仇恨之极的点点头,梅蕊缓缓的道:“是的……假如我今夜不死,假如我还能活着出去,我的有生之日便只有一件事要去完成,这件事,便是如何杀你,一点一点的杀你,眼看着你辗转哀嚎着痛苦死去……”
    她的目光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的火在燃烧,而显然的,这团火不只烧在她的眼中,还烧在她的心里。
    项真低沉的道:“梅姑娘……”
    一扬头,梅蕊又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道:“你听着,项真,我以我身上的血起誓,如果我能活下去,我将倾我之力,用任何方法来报复你,不管那方法是高尚的,卑陋的,光明的,仰或下流的,我只要你死,要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咆哮一声,尚元乾的大弯刀“霍”的出手,他狠烈的道:“贱人,现在我就成全于你,让你自己先慢慢尝试你所说的方式!”
    一把拉住了欲待冲向前去的尚元乾,项真叹了口气道:“梅姑娘,你真想如此?”
    用力点头,梅蕊毫不畏缩的道:“一点也不假。”
    项真低沉的道:“你不怕我反悔了对你不利?或者,就在这里结束了你?你知道,这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
    凄生生的一笑,梅蕊淡漠的道:“我等着了,而且,不以为奇。”
    连西门朝午也忍不住了,这位“千骑盟”的大当家吼了一声,双目暴瞪口沫横飞的厉声道:“他妈的,你这熊丫头莫不成是吃了狼心豹子胆竟在我们面前卖狠称凶?操的,我先挖出你那双狗眼来!”
    冷冷一哼,梅蕊以极度不屑的目光横了西门朝午一眼,只硬板板的自齿缝中迸出两个字来:“粗俗!”
    一怔之下西门朝午不禁气得双眼发红,暴跳如雷,他叫道:“什么?你,你这贱人竟敢骂起我来?好呀,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掌嘴。”
    答应一声,尚元乾挺刀便上,如狼似虎的一把拖过了梅蕊,而梅蕊却木然的闭上眼睛,居然不惧的仰起她那张柔嫩的面庞来。
    厉烈的一笑,尚元乾毫不怜惜的扬起了手掌,但是,却在他正要挥下的一刹被项真阻住,拍拍他的肩头,项真道:“罢了,尚兄。”
    尚元乾不敢违抗,悻悻的收手退下,西门朝午却一跺脚又气又急的道:“项兄,这混帐丫头一再的辱你咒你,你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妈的,她想你死,老子就先要她死,看看是她凶还是我横!操的,水里火里全滚了几十年了,还吃她个胎毛未脱的臭妮子唬住不成?”
    摇摇手,项真道:“不要气,当家的,她口中虽这么说,做不做得到却是一个大大的问题,你又何必与她一样见识?”
    仍然瞪着眼,西门朝午怒道:“黄龙,你留着这个祸害干啥?放在心里烦么?你看看她这德性,活像我们就拿她莫可奈何似的,我就从来不信这个邪,给她尝尝架子也好叫她知道天高地厚!”
    淡然一笑,项真道:“放她去吧?”
    西门朝午急得连连搓手,叫道:“放她去了,项兄啊项兄,你莫不成吃错药了?妈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哪你不要迷糊!”
    一侧,尚元乾亦躬身道:“项师叔,此人眼郁深仇,情凝血怨,只怕她已执迷不悟,难以渡化了,尚请项师叔再加斟酌,准许弟子执之以法!”
    项具俏俊而洒逸的面容上有着一抹疲乏的红晕,他深沉而智慧的笑了一笑,双目中,有着湛然无畏的清莹光彩,丝缓的他道:“我说放她去。”
    愣了半晌——
    西门朝午长叹一声,道:“你错了,项兄……”
    项真的唇角微撇,他道:“或许我错,但就是如此吧对面梅蕊古怪的凝视着项真,良久,她冷森森的道:“我并不感激你,项真。”
    冷凄凄的一笑,项真道:“记得我已说过,我不杀你并不需要你的感激,那原因很简单,其一,你仅是个涉世未举深的纯真孩子,其二,你曾对我十分友善,而且在不知情中告诉了我很多我急需知道的事;其三,你长虹一派溃颓瓦解,我应该给他们留条根仅是如此而已,当然我明白,这条根留了下来,对我是极其不利的,但我不在乎,因为我早已如此做了,假设你要来找我寻仇,梅蕊,你听清楚了,无论在何时,何地,你用何种方法,手段,我全接着;在你来前,你只需记得一件事,你要有一定的把握取我命时再来,否则,你的运气也就到那一天为止了!”
    唇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项真让开两步道:“现在,你们各位可以离开了。”
    梅蕊一场头,冷冷的道:“我记得你的话,项真!”
    说罢,她已毫不回顾的走出石室,虽然、她的身子因为过度的晕沉及囚制而有些摇晃不稳,但是,她却仍旧那么强撑着走了。
    严章与严婕兄妹互相搀扶着出去,来在项真身边,严章停住了脚步,他深深的看着项真,良久,他又低哑的道:“谢谢你,黄龙。”
    项真报以微笑,没有说话,而严婕的目光也奇异的掠过他的脸上,这一刹中,项真已从这一对兄妹的眼里读到了他们的心头的话,那是感激的,怀恩的,坦诚的;虽然,严婕曾在表面上提过那些“恨”。
    望着他们的背影蹒跚而迟滞的消失于石室外的黑暗中,听着那沉重的步履声逐渐远去,良久——
    项真轻轻吁了口气。皱着眉,西门朝午低缓的道:“看吧,项兄,这丫头片子早晚要给你增加麻烦,或多或少,总是有麻烦就是了。”
    项真沉和的一笑,道:“我晓得,但她也会多加考虑,我并不是时常发善心的人,是么?”
    喟了一声,西门朝午道:“有时候,你的度量太宽大了,宽大的令我吃惊,令我怀疑你是不是我一向听说的黄龙?”
    一笑之下,项真道:“不会错的。”
    往石室四周又看了看,他又道:“我们也出去吧,这里的戏,已经唱完了。”
    尚元乾抢先一步侍立门口,于是,项真与西门朝午已迸肩走出了这幢阴暗而腐潮的石室。
    夜,十分冷,风吹着像能钻进人们的骨缝子里,那么寒冽,那么尖锐,可不是严冬了?
    唉,真个凄凉的冬啊……
    回过头,项真和声道:“尚兄,连日征战,你也一定异常疲劳了,便请早些回去安歇,并谢谢你一直陪伴我们。”
    尚元乾摇头道:“弟子不累,项师叔,分别在即,重见之日也渺渺,尚请你老允许弟子多做亲近。”
    微微一怔,项真笑道:“方才,你不恼么?”
    尚元乾恭敬的道:“回禀项师叔,弟子当时也有些觉得忿然不平,因为那女子实在太过气人,但如今回想,或许你老所作所为隐含深意,弟子愚鲁,未曾体悟也未可定了;至于是否着恼,回禀项师叔,弟子再大胆也不敢如此无礼失态!”
    项真一笑道:“谢谢捧场了,尚兄。”
    西门朝午连连摇头道:“我却还是觉得不是那回子事,妈的,这贱人……”
    抬头望望黑沉沉的夜空,项真低徐的道:“不要尽想这些了,值得我们去想的事情还多得很呢,又何必斤斤拘泥于这一丁点?”
    猛一摇头,西门朝午道:“是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项真道:“不错!”
    略一沉吟,西门朝午道:“老荆呢?一道么?”
    项真颔首道:“当然。”
    搓搓手,西门朝午道:“送他回郸州?”
    笑笑,项真道:“是的。”
    踱了两步,西门朝午又道:“那么离开郸州以后呢?”
    项真淡然道:“你也该回你的‘千骑盟,看看了,偌大的一帮人长久不见了瓢把子也不是道理呀!”
    哈哈一笑,西门朝午道:“项兄,说真的,我不管你去不去大草原,我那一亩三分地你可得跟着去逛逛,也顺便看看我土皇帝的威风。”
    沉吟了一会,项真道:“只怕暂时也去不成……”
    西门朝午发火道:“为什么?”
    项真揉揉面颊,道:“我还得去看看我的几位老友,他们还受了伤在疗养……而且,我的姐姐也正在那里等着我!”
    “你的姐姐?”西门朝午愣愣的道:“你还有个姐姐?怎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怪了……项兄,可是亲姐姐?”
    项真笑着道:“不,义姐,但也和亲的差不多了。”
    一拍手,西门朝午道:“好,我和你一起去,然后接你的朋友和姐姐都到我那里,咱们好好聚上个十年八年的……”
    项真有趣的道:“那要把你吃垮了……”
    嘿嘿一笑,西门朝午做然道:“妈的,千多人都吃不垮,多了几个又算什么?就此一言为定了!”
    笑笑,项真道:“我得再想一下,老实说,我还有些事要办。”
    西门朝午不耐烦的道:“一句话,我陪你去办!”
    项真笑道:“你真叫死缠活赖啊,当家的!”
    摸着下颔,西门朝午道:“不,这乃臭味相投,项兄,我们的缘分可深得很呢。”
    旁边,尚元乾依恋的道:“假如可以,弟子也真想跟着二位跑了……”
    一后他肩膀,西门朝午豪迈的道:“机会多得很,老弟,另心急。”
    尚元乾低低的道:“项师叔,西门当家,日后,无论如何都请光临大草原一游,无双派上下一体,全盼着呢
    项真颔首道:“放心,我们全会来的。”
    吸了口气,西门朝午抖了抖道:“暖,对了,我们在这如意府里逛逛吧,明天以后,这里就将成为一片瓦砾焦土了;将来如意府在人们的记忆中只会是一个陈迹,再也找不出这等风光啦……”
    项真轻轻的道:“也好,起二更我们就去休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也真有些倦了……”
    于是,三个人安静而悠闲的在这寒冷而凛冽的夜色中蹀躞散游起来,他们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在散步而已,主要的,还在于珍惜这一段残酷血腥后的安宁,凭吊那方才逝去的金鼓风云,以及,对死难者的哀悼及即将分离前的短促相聚心契……
    夜深了,寒风呼啸,枯树干枝在抖索着……这一切,即将成为过去,就像风里枝丫颤栗般的萧煞,满眼锦绣花草,顿又一片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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