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鞭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
    江湖上的消息散播得真快,名满江湖的穷家帮帮主在遇上铁鹰当家的铁无情后,居然给砍了两条腿下来,黄金帮的二当家万家达虽然逃脱了一条命,听说给揍的神知昏迷,成了白痴,已无法言语,当然这笔帐又落在铁无情的头上,还有,那批富可敌国的金子在一夜间失了踪,据说俱落在铁无情手里,这真是空穴来风……
    还有,少林首恶徒僧百善居然是被逼得咬舌自尽,临死还被砍了两条手臂,当然,这跟姓铁的脱不了关系,百善之死,不仅震动了少林寺,更震动了整个武林,因为百善是江湖公认的少林恶僧,名声之恶决不下于十大恶人,于是,江湖上处处有人谈论着铁无情……
    铁无情名声之大,已如日中天……
    而铁无情在谈论他的那些人嘴里,似乎有好有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成了他们诉说的主题。
    但有一桩是大家所肯定的,铁无情虽然砍了穷神的二条腿,可是他自己却也受了重伤,江湖上已有人说他奄奄一息,有人说已成了残废,铁鹰兄弟正在全力保护他,因为他久已不在江湖露面……
    正在议论纷纷,测度不已的当口,黄金帮的帮主刘洛突然下了追杀令,命所有黄金帮兄弟务必查出铁无情的下落,他要替万家达报仇,他要追寻那批失踪的黄金……
    黄金帮大小二十四堂七十二个分支全动员了,刘洛就亲自坐镇黄金帮总堂黄金大殿,等候每一个分堂传送回来的消息……
    万家达躺在那房里已有半个多月,始终是不言不语,人变呆痴样的瞪着远处,刘洛和师爷范通几乎每日都来他房里走动,希望由万家达嘴里探听出一点蛛丝马迹,范通善于谋略,精通策略,在黄金帮里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相信万家达一定遭到极大的冲击才会变得这么呆痴,所以他建议刘洛要多注意万家达——
    刘洛永远留着那两撇胡子,那是他特有的标记,各地分堂始终不见回复,已使这个大帮主不耐烦了,他又走进万家达的屋子,范通连忙道:“帮主—一”
    刘洛嗯了声道:“还是没有动静?”
    范通苦笑道:“希望不大……”
    刘洛沉思道:“老范,依你看咱们要如何采取行动?”
    范通踱了一下步子沉思道:“帮主,铁鹰兄弟是一伙人,要找出姓铁的并不会太困难,依属下之计,我认为咱们单凭本帮之力也许杀不了姓铁的,从大处着眼,咱们需联络几个人……”
    一怔,刘洛捋著小胡子,道:“谁?”
    范通想了想,道:“眼下江湖除了我们和铁无情有过节外,穷家帮目前已不成气候,不在考虑之列,目前将铁无情恨之入骨的有三个人……”
    刘洛啊了一声道:“陆大先生,林善和范老六,他们不是恨之入骨,他们是怕铁无情找上门去,凭他们三家的财力,固不在咱们黄金帮之下,但,论武力,嘿嘿,咱们黄金帮决不输给哪一家——”
    范通嘿嘿地道:“那是当然,不过这三家各有一部份实力,如果帮主能善加利用,嘿嘿,不但,那批黄金跑不了,他们三家也会被咱们并吞了,别忘了,当初将那批金子藏在黑风洞还是咱们给他们出的点子。”
    “嗯……”刘洛沉思道:“你的意思是先跟他们合作……”
    点点头,范通大笑道:“不错,这三家已被铁无情吓破了胆,如果咱们主动联络他们,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以我们合作的力量,我相信要毁灭铁鹰兄弟那就容易多了……”
    刘洛半天没说话,他一直在琢磨范通这话的含意,范通善于谋略的运用,黄金帮几次逃过大劫难都是范通出的点子,他想了想,道:“行,你去联络。”
    范通嘿嘿地道:“只要帮主首肯,其他的事便由属下负责,咱们唯一要找出的是他们藏身之处,这点还请帮主多费心——”
    刘洛嗯声道:“我会很快就有消息。”
    范通一愣道:“帮主有把握——”
    刘洛嘿嘿地道:“我已动用了雪山飞狐胡子玉……”
    啊了一声,范通道:“那位胡子玉可是帮主的秘密线人,没有重大事故决不联络,帮主已动用了此人,姓铁的就是化成粉也能将他挖出来……”
    刘洛哈哈大笑道:“黄金帮养他十年,让他出马办这点小事,他不会不答应,只是他是咱们的伏棋之一,一向只负责收集消息,如果暴露了身份,往后就不好办事了。”
    范通嘿嘿地道:“秘密线人只要暴露身份,唯有灭口……”
    刘洛点头道:“雪山飞狐胡子玉是个最高明的线人,除了我知道他的身份外,举天之下能认出他的人不多,当然,为了咱们黄金帮的重大利益,已无法考虑他的生死了……”
    范通胸有成竹的道:“有胡子玉出马,事情好办多了,帮主,咱们分头办事,也许不出三天,所有事情就都有了头绪……”
    刘洛挥挥手,范通已恭身退出了屋子,刘洛望着他这位副帮主万家达那呆木的神情,眼里忽然闪过一条异采,然后,他从长袖里掏出一只灰白的鸽子,轻轻摩挲着它的羽毛,将一个竹筒套在这鸽子的脚上,低低地在这鸽子身边说了几句话,道:“去吧。”
    那只鸽子还真听得懂人语,双翅一展,在屋里绕了几匝,然后,穿过窗于向西南飞去,它的速度好快,眨眼间没了影子。
    那是一片竹林,粗有人臂的清保竹林,亦有人称此竹谓孟竹,密密的竹林将天际的阳焰遮却了大半,仅有些余的阳光自竹叶间透过来,射在鲜绿的叶梗间,显得更青翠,而雾霭缓缓升起,那薄纱似的阳雾有种朦胧之感,在竹林里,那婉蜒的小路,吹送一阵阵清新的竹香,铁无情一身白衫,踏着草露,他轻缓的走着—一而偎依在他身边的哈娃娜如一个幸福的小鸟,沉醉在少女梦幻里,她希望这段日子永远别过去,终日徜徉在山林间,没有烦嚣,没有杀伐,只有他俩单独的俪影……
    铁无情又咳嗽了,连着三声——
    哈娃娜惊悸的道:“你受凉了?”
    摇摇头,铁无情苦笑道:“别担心,那是老毛病,再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摇摇头,哈娃娜愁眉不展的道:“你一直在隐瞒着什么,自从你和穷神力拼之后,大伙就知道你伤得不轻,所以全部兄弟陪着你在这里疗伤,为了不让你受到骚扰,兄弟们更是足不出户,屠一刀,蝎子和锥子再加上云标,每天都在赌钱,他们可真是好兄弟,没有一个人肯离开你一步……”
    淡淡一笑,铁无情笑道:“还说别人呢,你呢,那天不给我煎药,洗洗浆浆,唉,你们这番盛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了……”
    一种少女的羞涩使哈娃娜脸上羞红,她眸光里透着一股温柔的神光,仰着头,轻细的道:“那还是应该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铁无情苦笑道:“千万不要这么说,谁也不欠谁的,我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就是交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你们为我的生死担心,为我的伤势难过,这段日子多亏了你们……”
    哈娃娜格格地道:“别心存感激,人贵在知心,屠一刀、锥子,哪个不是热血男儿,云大哥更了不起,为了你,几乎拼了命,江湖上如果没有你们这班好兄弟,只魑魉横行……”
    铁无情目中掠过一抹柔情,道:“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哈娃娜脸上顿时掠过一片红晕,低首道:“我不来了,你在笑我……”
    那种少女的羞涩和矫情令铁无情看呆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去注视一个女孩子,自懂事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在他那只含有一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目光里,燃烧着灼灼情焰,哈娃娜蓦然间抬头与铁无情的目光接触,全身居然泛起了轻微的抖颤,只觉一颗心如鹿儿般的顶撞,她急忙低下头去,在拨弄着自己长衫的衣角。
    铁无情一愣,道:“你病了?”
    他已感觉出她身上的颤抖,并看见她那飞红的脸靥,一种特殊的关注令哈娃娜慌乱地抬起头来,声音微抖的道:“不……”
    铁无情关注的道:“还说不,你人在发抖……”
    这个大孩子哪晓得初恋少女那种甜密又紧张的心怀,还真以为她病了,殊不知她这哪是病,一定要说是病,那就是所谓的心病了。
    突然—一
    铁无情的眼睛一亮,刚才那层柔和甜密的神光忽然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令淡而凌厉之色,哈娃娜哪会想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一抬眼,已看见在他们之前,一个赤着脚,腰缠麻绳,手里提着一柄开山斧的种田人,他正瞪着那双眼珠子在竹林里瞎瞄,铁无情问道:“哈娃娜,这片孟竹林外人能来吗?”
    摇摇头,哈娃娜道:“据蝎子的爹说,这里除了他之外,已没有第二户人家,这片山是他家祖上之物,已传了五代,蝎子嗜武如命,不善耕稼,留下他老爹和二个兄弟在这里守着祖产……”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蝎子也曾这样嘱咐过我,他说过十里之内没有人会来,这个人突然在这里出现,显得不寻常了……”
    哈娃娜也觉得事有蹊跷,可是这只是个庄稼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这个人一头黑发,两眼炯炯有神,除了这点,她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那庄稼汉子眨眼间已到了跟前,当他看见眼前的一男一女,面上立刻闪过一丝笑容,道:“早啊!”
    铁无情淡淡地道:“老哥更早啊,这么早就上山呀!”
    那汉子赶紧笑笑地道:“乡下人爱早起,成天没事干,就守着这片山,砍砍林子,挖挖笋子,过的虽然清淡,但也自得其乐。”
    铁无情啊了一声道:“这片山林是老哥的……”
    那汉子连声道:“是呀,我们祖上五代全住在这里……”
    铁无情点点头道:“这么说我兄妹是踏在老哥的土地上了。”
    那汉子笑了笑,道:“差不多是了。”
    铁无情面上一紧道:“老哥可愿告诉在下尊姓大名……”
    那汉子嘿嘿地道:“行呀,我姓胡,叫子玉,胡子玉就是我……”
    铁无情连声道:“久仰,久仰!”
    胡子玉冷冷地道:“我们乡下人不懂什么,不过二位可否通个名,既然咱们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有缘,日后……”
    铁无情面色一冷道:“胡老哥,只怕不用我说你早知道了。”
    胡子玉故作惊色道:“老哥,你没弄错吧,我只是个庄稼汉,哪会认识你们城里的人,除了农作物我能数得出名字外,就是我们家养几只鸡几只鸭了,还有那条老黄狗……”
    摇摇头,铁无情冷冷地道:“胡兄弟,虽然我无法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可是我却知道你决不会是个庄稼人,更不是这块地的主人……”
    胡子玉神色略异道:“这是哪儿的话,这块地明明是我家的……”
    铁无情哼了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块地是我兄弟五代的祖产,十里之内没有第二户人家,胡老哥满嘴胡说,一派胡言……”
    胡子玉神情一变道:“小兄弟果然厉害!”
    铁无情哼地一声道:“看你那双手和那双脚就知道不是个耕田的人,种田干活的人哪有你这么细皮白肉,胡子玉,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何而来,但,却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
    点点头,胡子玉嘿嘿地道:“江湖上都说铁无情是个厉害的角色,如今看来当真不假,虽是个中小节,你还是巨细无遗的留意上了,仅这份细心,就知道你能活的很久,可惜,咱俩不该碰面,碰了面就必须要躺下一个……”
    铁无情沉思道:“躺下去的必定是你,我已感觉出你决不是我对手,你只能算是个很高明的杀手,但却不是个好的杀手。”
    胡子玉嘿嘿地道:“这点我倒承认,不过,我是个算无遗策的人,你身负重伤,现在还没痊愈,功力自然减了三成,这三成对一个高手来说无异已输了一半……”
    铁无情哈哈大笑道:“别忘了哈娃娜也是我的帮手。”
    胡子玉仰天大笑道:“她起不了作用,铁朋友,在我老胡要来之前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这片孟竹林将是你葬身之地……”
    铁无情冷冷地道:“我想知道你是何人派来的,我们藏身在这里可说是相当隐密,能探听出这地方的人不多……”
    胡子玉淡淡地道:“这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是个最会隐藏身份的人,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不多,我有一种千里追踪的本领,只要我肯找,任何人我都能从地上把他挖出来。”
    铁无情向哈娃娜笑道:“听到没有,我们这位胡朋友很自信,待会儿我和胡朋友动手的时候,你可要学着点,人家可不简单——”
    哈娃娜刚想说什么,胡子玉已笑道:“这你放心,她决走不了,因为她必然要亲眼看见你死为止,我老胡还想请她做个见证,她会告诉全江湖,证明我老胡宰了铁无情……”
    这几句话一落,胡子玉忽然一声呼哨,道:“起——”
    哈娃娜在尖叫中,人已被一条索绳吊在半空之中,这变化还真快,这条索绳是从地上来的,胡子玉果然算无遗策,事先早将绳索覆在草里,铁无情和哈娃娜沉醉在感情里,居然疏忽了周边埋伏的危机,那绳索一扯腾空而起,哈娃娜在半空中里居然动弹不得。
    铁无情怒声道:“放她下来!”
    胡子玉嘿嘿地道:“有她碍手碍脚,不如让她在空中看个仔细……”
    铁无情面露杀机的道:“胡子玉,你这是找死!”
    胡子玉一摆手,奸笑道:“姓铁的,狠话最好留在最后说,现在,半点也由不得你,瞧仔细了,那边有个人,手里正弯着弓,拉满弦,我只要令下,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女人,立刻就会穿心而死,铁朋友你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死吧!”
    果然,一个黑衣汉子此刻早已拉满了弓,一枝锐利的箭已照准了空中的哈娃娜,他只要一松手,哈娃娜立刻就会中箭而死。
    铁无情愤愤地道:“你埋伏了人……”
    胡子玉得意的道:“对付你这样的高手,单凭胡子玉一个人只怕很难得手,所以我事先请了几位朋友,他们知道藏在林子里任何地方都瞒不过你,所以我们想到了地下……”
    这到是实情,以铁无情那么高深的功力,林子里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觉察出来,胡子玉既然带了人来,他们究竟藏在何处?
    铁无情冷冷地道:“既然占了上风,何须再躲躲藏藏,胡子玉,你就把你的朋友都请出来吧……”
    胡子玉仰天笑道:“他们早在你旁边了,你只是没注意罢了。”
    随着他话声,铁无情四周的草丛俱在松动,只见十五六位黑衣汉自草地里跃了出来,他们不是藏在草里,而是事先在这里挖了坑,人俱藏于泥坑中,顶上覆上青草,如此一来,再精明的人也不会发现四周有人。
    铁无情冷冷地道:“看样子你们可费了一番功夫……”
    嘿嘿地一笑,胡子玉得意的道:“我们在这里撒网已有五天了,每日要算计你漫步的距离和地方,最后,我们选了这片林子,我们发现你对竹子有特别的偏好,所以,我们决定在今天下手,果然,你和哈姑娘来了。”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如果我俩转到别的地方呢?”
    胡子玉嘿嘿地道:“我们只有等,你知道,如果我们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结果证明我们所料不错,你毕竟踏进了我们的网。”
    铁无情冷眼看了这十余名黑衣汉子一眼,只觉这伙人俱是太阳穴隆隆鼓起,钭背长剑,显然都是内家好手,胡子玉已经够难缠了,再加上这么多高手,在他心里的确有一股沉闷的压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伤势相当沉重,虽在康复中,却不益于搏斗,如果时间久了,旧伤复发,这条命只怕真要赔上了。
    他长吸口气,冷冷地道:“胡子玉,你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
    点点头,胡子玉酷厉的道:“铁鹰兄弟个个都是顶尖人物,锥子、蝎子和屠一刀,在江湖上都有相当份量,不过,你是他们的头头,只要你一天不死,江湖朋友就一天难安,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我的主,否则,我俩也许还能成为朋友……”
    深深地吸了口气,铁无情面无表情的道:“胡子玉,算起来铁某人在道上也能算称得字号的人物,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希望你别伤害那个女孩子,至于我,水里刀里,随你划下道,兄弟必定奉陪——”
    哪知胡子玉一脸邪异的道:“那要看你如何表现了,我曾向这些兄弟许过诺言,谁要能先砍了姓铁的,那位哈姑娘就属于谁先尝,然后,论功行赏,大家一直轮下去……当然,如果你肯合作,嘿嘿,那就另当别论了……”
    铁无情气得脸色苍白,一蓬怒火在心底里燃起,他没想到胡子玉这么卑鄙,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怒声道:“你敢!”
    胡子玉面上一寒,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拿人俸禄为人效劳,胡子玉也是个玩命的,啥事干不出来,姓铁的,你应该先认认你周边的这些朋友,他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铁无情不屑的道:“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话一落,哪知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胖乎平的汉了已出声道:“铁朋友,你也别小看了我们,我是太仓李戟,那两位是南合侠靳洪,北绝陶明,至于另两位……”
    胡子玉嘿嘿地接下去,道:“另两位是黄蜂乐永涛,太岁乐永吉……”
    这真是树的影,人的名,太仓李戟有游侠之称,靳洪陶明俱是一方之霸,俱有一身不可忽视的功夫,至于乐氏兄弟,善名没有,恶名却满天下,黄蜂与太岁淫恶乖邪,胡子玉能邀请正邪两方人物至此,姓胡的到底有何来头?
    铁无情拱手道:“久仰,各位可都是响当当的角色。”
    黄蜂乐永涛淫笑道:“我兄弟是为了那姑娘来的……”
    他兄弟俩当真是目中无人至极,嘴里说着话,两个人的眼梢子却一直瞄向斜吊半空的哈娃娜身上,那副淫迷之态令太仓李戟不屑的转过头去,靳洪和陶明均视而不见,显然他们并不想和这种人为伍。
    铁无情愤怒的道:“你俩该死。”
    他是何许人,仅这一瞬间,他已把握得真是时候,闪跃的身子如空中的流星,大家只觉眼前一缕淡黄的身影掠过,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华在空中耀闪,乐永涛那两只眼睛已被点中,他惨叫一声,抱着两眼而退,鲜血已从他的指缝上流了出来。
    乐永吉并没因发觉得早而能幸存,在他喉结处已穿了个血洞,他连叫都没叫出来,已闭目而死,这快速的一招,这时将所有的人震慑住了,谁都没料到铁无情那迅快的剑刃在一招下连杀两个人……
    黄蜂悲吼道:“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哪知这酷厉的伤并没有使胡子玉稍有惊恐,他居然鼓起了掌,连着拍了两下,嘿嘿地道:“好手法,好身手,我要代我的主谢谢你……”
    铁无情一怔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胡子玉嘿嘿地道:“黄蜂和太岁在道上名声并不太好,两人都有共同的毛病,见了女人就拉不动腿,他们玩女人一向不选择对象,居然连我的主的三姨太都染指了,我主不愿为这种事亲自动手,所以特别请他俩来这里,目的就是请阁下代为出手,你果然首先选中了他……”
    黄蜂惨叫一声,抱着那双眼眶子,厉声道:“姓胡的,你……”
    胡子玉嘿嘿地道:“主子本来是要我动手,现在铁朋友代我行事,嘿嘿,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呢……”
    铁无情面上杀机一涌,道:“贵主是谁?”
    胡子玉冷冷地道:“刘大帮主刘洛,你不会太陌生吧……”
    铁无情想不到黄金帮的势力这么浩大,连自己隐身之处都能摸得出来,胡子玉是个很难缠的人,自己每一行动都在他预料之中,此刻,他忽然发觉自己真正遇到了敌手,胡子玉功夫如何,至目前为止,他还摸不清楚,在这些强敌环侍下,铁无情脑海里一直在盘旋着一个问题,要如何在最快的时间里,杀胡子玉,以目前他那久创未愈的身子,他知道自己无法耗下去。
    意念飞闪中,铁无情沉声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胡子玉嘿嘿地道:“急什么?我在等消息……”
    铁无情心弦一颤道:“什么消息?”
    胡子玉哈哈大笑道:“姓铁的,现在告诉你也不妨,我们黄金帮固然要干掉你,但,我们也忘不了你那批兄弟,屠一刀、锥子、蝎子,还有你新交的朋友云标,这些人在黄金帮眼里都是不能留之徒,在采取追杀你的行动前,刘帮主已亲自去收拾你的兄弟了,那里一得手,我们帮主就会立刻赶来……”
    铁无情想不到胡子玉的谋算这么歹毒,故意在这里和自己耗着,然后,他们黄金帮—步步的让自己兄弟陷于死亡之境,他想到自己这批生死与共的兄弟,正在别人追杀的余影里,而自己却尚陷在困境里,不能与兄弟共生死,不能合力阻杀敌人,心里如刀刃在绞割一样,他紧紧的咬着嘴唇,道:“你们干得好。”
    那个“好”字的余音犹在胡子玉的耳边缭绕,铁无情的身子已射向半空,王者之剑带起一片光华,在惊呼声中,铁无情已向胡子玉劈出一剑——
    胡子玉吓得一退步,道:“上——”
    铁无情的目的正如胡子玉一样,他借胡子玉这一退之势,人已扑向空中,冷光闪耀中,哈娃娜的绳索已断,而一缕箭影迅快的穿了过来,铁无情人在半空,一脚踢出,将那射来的箭踢落,冷刃随之而射。
    哇——
    空中连着响起三声惨叫,三个斗大的头颅已滚落而下,太仓李戟和靳洪跃身疾快的掠至,两人都是用剑的,双方同时而至,铁无情怒叱道:“滚——”
    他那柄剑在空中一翻一绞,连着十三式连环而去,那真是快到了极点,凭李戟和靳洪的身手,居然看不出他的剑是如何出手的,两人纷纷速退——
    铁无情就是要这份刹那间的光景,那柄剑已斜着穿过了背后借机扑杀过来的两个汉子,胡子玉虽然猛烈的扑击着,可是铁无情的身手太快了,他始终沾不上边,而陶明仿佛故意留了情,始终和铁无情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虽出手却不凶烈。
    忽然——
    哈娃娜扬起手掌,叱道:“姓胡的,你看看这个……”
    她掌心里捏著一个竹筒,那枯黄的竹筒上刻着七绝岛三个字,胡子玉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寒意,道:“你是七绝岛……”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已将竹塞子拔开了,只见哈娃娜向空中一扬,数十只黑黑的飞虫刹那间散满半空,胡子玉大叫一声,道:“速退,这是七绝蛊虫……”
    传说这种飞虫是生长在七绝岛上的独有怪虫,有一种无上的魅力,能让人发疯而死,七绝神君素来不准岛民将这种益虫携出岛外,原因是这种虫太毒了,咬者无药可医,武林中仅有传闻而识者不多。
    陶明吼道:“快退——”
    胡子玉挥出两掌,厉声道:“臭丫头,你玩这个……”
    铁无情已借这一缓之势,握住哈娃娜的手向前跃掠而去,迅快的向来处奔去,他俩心焦如焚,顾不得身后的吆喝和追逐—一满屋子都是旱烟味,几个人大清早无聊,在那张方桌上又推起了牌九,屠一刀今天的手气显得特别好,一连三庄都是他通杀,锥子已输了好几把,兴趣已不高了,蝎子却不服这口气,赌注已愈来愈大,云标还是忘不了酒,他满口满口的往肚子里灌,在他脸上似乎永远没有醉意,屠一刀又当庄了,嘿嘿地道:“下、下、下。”
    锥子随手丢了块五分银子,道:“你手气好,我少下点—一”
    屠一刀把眼一瞪,道:“妈的,触霉头,老子当庄,你他妈的下五分银子,那不是存心跟我捣蛋,锥子,有种玩大的,别那么小家子气,就是赢了也不够塞牙缝的……”
    蝎子呵呵地笑道:“愈大愈风流,锥子,给他点颜色瞧瞧……”,旁边还有别的兄弟在起哄,锥子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甩,道:“两百两,不少吧……”
    屠一刀伸了伸舌头道:“通杀了……”
    他的话声刚落,骰子洒出去,七封门,各人忙不迭的抓起牌来,咔咔两声,缓慢而仔细的在看自己的牌,顿时,满屋子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全落在拿牌人的手上一一云标又喝了一大碗的酒,忽然,有一种不寻常的声响传进他的耳里,一声沉闷的嗡声,紧接着是落地之声,以云标的江湖经验,他判断出这是有人遭重击之后的声音,云标的目光一寒,人已跃了起来,道:“兄弟——”
    屠一刀双目瞪着手里的牌,道:“别吵,别吵,这可是一副好牌——”
    云标冷冷地道:“只怕你屠老哥这副牌还没看完,有人就不让你看下去了……”
    砰地一声,那扇门已被踢了开来,这声巨响顿时将全屋子的人震愣了,何人那么大胆,居然敢在几个当家的面前踢门,蝎子身子疾快的跃起来,门口已站着两个陌生汉子的影子,这两个黄衣汉子俱是面露恶相,冷冰冰的盯着屋里每个人。
    屠一刀变色道:“龟儿子,你搅了老于这副大牌,待会儿我姓屠的不宰了你,就不是你俩的爷爷……”
    他这才看清这两个汉子模样,怒道:“原来是你两个姓孟的……”
    江湖上有大孟小孟之称的孟如令、孟如山,两人俱是黄金帮的右旗,在黄金帮中也是举足轻重人物,两人一出现就给屠一刀吼了出来,大孟和小孟心里也是—震,毕竟屠一刀是个人物,在他们心里还多少有些顾忌。
    孟如令冷冷地道:“这里有谁不是铁无情的兄弟……”
    蝎子冷冷地道:“我们全是他的好弟兄……”
    云标满脸通红的道:“我不是……”
    此语一出使屋子里所有的铁鹰兄弟俱是一愣,在这强敌压境的当口,云标居然否认是自家兄弟,顿时使这群热血沸腾的汉子面上扬起了一副愤恨急怒之色。
    孟如令嘿地一声道:“既不是铁无情的兄弟,你就疾速离开这里,黄金帮不想滥杀无辜,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就没有人会动你。”
    屠一刀一脸怒色,狠狠的瞪着云标。
    云标喝了口酒,道:“抱歉,我们虽不是兄弟,却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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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孟、小孟哪想到云标会突然有此一说,本来孟如令还以为云标心里寒惧黄金帮的威名,临阵有了退意,而否认和铁无情的关系,如今云标突然又自称是铁无情的朋友,那又代表什么意思?
    孟如山冷涩的道:“朋友又怎么样?在座的哪个是朋友?”
    云标只哈哈两声道:“既是朋友,我就不能撒手一走,你两个鬼东西既然来欺负我的朋友,那就只好对不起二位了!”
    话语一落,云标手里的剑已疾速的劈了出去,大孟和小孟站在门口,有一夫当关之势,他俩认为屋子的人已被黄金帮兄弟包围了,他们虽有胆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随意出手,哪知道这个自称不是铁鹰兄弟的云标,竟首先向自己开火。
    他俩蓦见剑光一闪而至,吓得双双往后一跃,就在这一跃之间,云标已跟着冲了出来,一连七剑,剑剑如雨,那凌厉的剑势有急雨般的疾骤。
    此刻,他才了解眼前的云标比想像中还要厉害,仅这一手剑法,已足堪傲视江湖了。
    孟如令吼道:“妈的,杀——”
    云标一冲出去,屋于里的屠一刀已是乐得大叫,道:“云老弟!你是好样的——”
    顿时,屋子里的兄弟在屠一刀的嚷嚷下,已冲出屋外,哪知,当他们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时,顿时一呆,只见屋于前前后后,四周各处已站满了黄金帮的汉子,刘大帮主在范通和几名护法的簇拥下,冷漠的站在那里,那神色仿佛是网中捉鳖一样,不屑而得意的望着他们。
    屠一刀大笑道:“好呀,我老屠好久没痛痛快快的干一场了!”
    蝎子回首凝重的道:“兄弟,咱们被包围了,黄金帮今日是有备而来,显然是要把我们连根拔掉,咱们的头和哈娃娜还没有回来,在动手之前,我要各位保存实力,如果真的压不住对方,大伙只好突围,在前面小孤山会合,此刻我只能说生死由命了,各碰运气!”
    他回首看了看那些兄弟,尚有四十余位,全是当年跟随锥子的杀手,这些人久历杀场,每人都有相当的临阵经验,真正打群架,虽不能一定致胜,自保应没有问题,黄金帮人数虽多,要占便宜也不容易。
    锥子满面寒凛,道:“刘洛可不好惹!”
    屠一刀哼地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拼了!”
    孟如令和孟如山退到刘洛身边,那位师爷范通已嘿嘿一笑。
    大声道:“老屠、蝎子、锥子还有那位云兄弟,我们黄金帮不想妄杀无辜,你们只要投靠我们黄金帮,刘当家的决以礼相待,并加重用,况且诸位也是江湖上成名之人,犯不着跟姓铁的把命丢了……”
    屠一刀向半空里闻了闻,大声道:“好臭!好臭!”
    云标仰天大笑道:“老屠!什么东西臭?”
    屠一刀指着范通笑道:“那个人说话好臭,臭气冲天,能臭死人,真奇怪,这么臭的一个人,站在刘洛身边,他居然能受得了!”
    云标嘿嘿地道:“这就是臭味相投,只好臭在一块!”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范通素有智多星之称,在黄金帮中献策,刘洛一向言听计从。
    在黄金帮中,除了刘洛之外,哪个不买范通的帐,谁知,屠一刀和云标却不知死活的,当着黄金帮众家兄弟的面消遣他,直把范通给气得铁青了脸,不过此人心机毕竟很深,虽然被玩了,脸上还是那副德性,丝毫没有动静,可见此人涵养功夫的确是练到了家。
    范通仅冷冷地道:“姓屠的,给脸不要脸,别以为铁无情是三头六臂,你们这样巴结他,告诉你们,刘帮主早已布置好了,只等姓铁的人头一到再修理你们!”
    屠一刀呸的一声道:“妈的还真会吹,黄金帮是个什么玩意哪个不知道,凭刘洛那点道行也想摆平铁当家的,范饭桶,你他妈的少在爷们面前摆鸟威风!”
    范通摇摇头,道:“老屠,你们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吹大气!”
    刘洛眉头一皱,道:“老范!那边差不多了吧?”
    范通嗯了一声道:“老胡、李戟、陶明还有乐氏兄弟,这几把手再加上三十名帮中弟子,这份实力足够让铁无情逗乐了,我相信那边已经快结束了,帮主,这些人可都是姓铁的心腹,咱们决不能留下他们!”
    这话虽然说得声音很低,但,宇字句句全飘进铁鹰兄弟的耳中,他们心如绷紧的弓,一下子全紧张起来,他们只知道黄金帮已倾全帮之力,向他们围剿,但决没想到刘洛早派了人手向铁无情下手。
    李戟、陶明,还有姓胡的,显然这些人俱是江湖之秀,每个人都是顶尖中的顶尖,如果单打独斗,他们都不担心,如果是施暗算玩阴的,他们还真替铁无情捏一把冷汗。
    蝎子冷静的道:“兄弟!看样子咱们当家的有了麻烦,我们不能让当家的只身涉险,无论如何要速战速决,务必要找到当家的,此刻下手,务求下重手,对黄金帮的人不必客气,万一当家的有个三长两短,兄弟,大伙只好拼命了!”
    屠一刀吼道:“砍了这些人熊—一”
    他这个人一向粗暴惯了,一听铁无情有了麻烦,心里那股子焦急,当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吼声一落,人若疾射的弓矢,扬起他那柄永不离身的快刀,连着砍了七个汉子。
    他名列十恶之一,刀口功夫是出了名的,黄金帮徒众遇上他自非其敌。
    顿时之间,他冲入人丛中将黄金帮那道人墙给冲散了。
    刘洛眉头一皱,道:“孟如令,把他拿下!”
    孟如令和孟如山兄弟在黄金帮中一向很得刘洛的器重,此刻即是帮主下命令,哪还不立刻出手,两人应了一声:“是!”
    两道人影如电的射向屠一刀,两兄弟俱是剑道高手,一前一后,两缕剑光如雾中之光般的,迅快的向屠一刀劈去。
    哪知屠一刀刁钻得很,他有意要多杀几个黄金帮徒众,一见孟氏兄弟扑来,根本不接招,反向那些闪避的人,刀起刀落,又宰了十几个。
    孟如令怒声道:“姓屠的,有种和我兄弟过几招!”
    屠一刀忽然如鬼魅样的掠了过来,道:“那好呀,老孟!”
    此人刀法当真武林一绝,倏忽间已扫向孟如令那跃起的身子,孟如令疾忙运剑抵挡,哪知屠一刀这一刀是虚晃一招,反手劈向孟如山,孟如山哪晓得屠一刀会声东击西,步子正跨出去,刀影已耀眼而至,吓得他疾速斜退,只见一缕血光自他肩胛处流下,他硬挨了屠一刀一刀。
    孟如山痛叫道:“哥,我挂点了!”
    孟如令心中大寒,猛地挥出两剑,谁知屠一刀太滑溜了,人一矮身,反抢了过来,那柄刀由下而上,向上挑去。
    畦地一声惨叫———
    只见屠一刀那一刀从孟如令的裤裆处划开,直往上削下,孟如令的肚子如西瓜样的给割开了,这是大开膛,屠一刀这手杀人的方法,顿时将黄金帮的人给吓愣了。
    刘洛变色道:“好狠的手法!”
    范通冷冷地道:“帮主,下令吧!一个屠一刀就把咱们的兄弟给开了膛,他们还有蝎子和锥子,如果他们联合出手,嘿嘿,咱们帮中的兄弟只怕要吃大亏了!”
    “哼!”刘洛不屑的道:“难道还要我亲自出手?”
    “不需要!”
    站在刘洛身后的一个瘦老头子已应声而出,此人长是骨瘦如柴,一张皮像是贴在脸上,连四两肉都找不出来,一双目珠却炯炯有神,开合间如一道冷电样能令人寒惧,一身灰布长衫,脚着草芒鞋,一条长巾缠住腰围,仿佛是根竹竿般的站在那里。
    刘洛啊了一声道:“是血指孙豪!”
    孙豪嘿嘿地道:“刘帮主!你把我孙豪请来帮中供着,始终没有机会替帮主分忧解劳,出点子的事有范通,出拳头的你手下又有那么多好手,嘿嘿,不过,那个姓屠的和小老头有那么点小过节,今个儿大家照了面,嘿嘿,刘当家的,把他让给我吧?”
    刘洛哪有不明白孙豪的意思,这是人家抬举黄金帮,故意给兄弟留面子。
    武林中提起血指孙豪,哪个不连滚带爬的闪一边,此老一身武功诡异,指上功夫更是独树一格,无论是谁,只要碰上他的指头,能活命也得剥层皮,否则就当场死去,可见此老有多厉害了。
    刘洛连忙道:“那就麻烦孙老爷子了!”
    孙豪嘿嘿地道:“先别谢,对付老屠我也没多大的把握!”
    又是一句客气话,此老就是这个脾气,愈是最有把握的事,他愈谦虚,因为他一向懂得一个不变的真理,淹死的全是会水的,阴沟里都能翻船,话说满了往往栽跟斗,他是老成持重,永远不栽这种跟斗!
    此人说完话,不疾不徐的向前行去,说是行不如说是飞,因为他的身子快的如在奔跃,而二双脚却如点着地面样的愈走愈快。
    屠一刀眼睛里闪着愤恨,道:“老孙是你?”
    孙豪奸邪的一笑道:“姓屠的,总算你还认得我姓孙的!刚才你真威风极了,连砍了孟家兄弟,一个掉了手臂,一个开了膛,你的刀法真神勇!”
    屠一刀瞪着眼,厉声道:“老孙,黄金帮给你多少好处,你他妈的替他们卖命,别忘了,那几根老骨头都快散了,哪经得起折腾,我劝你,还是回家去享享清福吧!”
    孙豪嘿嘿地道:“难得你还关心我这把老骨头,酒是愈陈愈香,友情是愈浓愈厚,老朋友,既然你为老朋友着想,那你就乖乖的让老兄弟送你的终!”
    屠一刀闻言大怒道:“他妈的,姓孙的,这可是给你脸不要脸,我老屠只是念在你是个江湖老人,实在不愿意你一世英名断送在这里,才好言劝几句!”
    孙豪双手一摊,笑道:“你还是劝劝自己吧,我孙豪不领情!”
    那双手在空中晃移间,蓦地孙豪的右手忽然一并,伸出了二拇指,一缕红艳之色自那根手指上透了出来,那便是闻名江湖的杀人血指了。
    屠一刀怒声道,
    “妈的!我把你这根指头砍下来!”
    一缕刀影如云空里闪过雷电,呜的一声往孙豪身前劈去,显然屠一刀知道自己遇上了平生最大的劲敌,那一刀可说是威力强悍,空中闪着片片光影。
    孙豪沉声道:“好刀法!”
    他那根血指蓦然间点了出去,一缕指劲当地一声敲击在屠一刀的刀上,屠一刀只觉手臂一震,刀势顿时一缓,身子也挫了一挫。
    他暗呼一声道:“好厉害!”
    血指孙豪的厉害并不是这一指,他阻挡了老屠的刀后,身形突地旋转起来,空际突然间闪过五道指影,一缕缕劲疾的指劲穿空而去。
    屠一刀连闪了七个翻滚,方避开这五指,忽然看见孙豪欺近身前,他的刀迅快的划出,想逼孙豪后退,哪知孙豪的手指太快了,已点向他的胸前……
    咚——
    屠一刀的身子如冬瓜坠地一样的栽向地上,那柄从不离身的刀已抛向半空,只见他嘴里含血,一双眼珠子几乎要吐出眼睛外面,胸前有个指痕,显然,他被对方的血指点中了。
    他厉声道:“孙豪——”
    这变化不但快,而且太惊人了,名满江湖的屠一刀,列为十大恶人的老屠,居然敌不过血指孙豪的一指,场中爆起一连串欢呼,也是铁鹰兄弟的悲吼。
    蝎子叫道:“老屠!”
    他那快速的身体已随着惊悸的叫呼向前飞跃,手中的剑若漫天之雨,挟着冷艳的光向血指孙豪劈去。
    血指孙豪的身子疾速而退,因为这凌厉的剑法决非普通之人所能使出来的,剑虽未至,杀气却已传过来。
    孙豪嘿嘿地道:“你就是蝎子?”
    江湖上有两大杀手,一是蝎子,一是锥子,两人的剑讲究快速、讲究实用与一般剑法不同,血指孙豪是个识货的人,虽然他血指威力强悍,他也不敢轻视一个这样的敌手。
    蝎子怒声道:“不错!”
    孙豪冷冷地道,
    “听说你的剑最会杀人?”
    点点头,蝎子道:“只怕不会输给你的血指!”
    屠一刀那一指挨得不轻,一张脸已变得苍白,他在地上翻了个身,满嘴都是鲜血,望着蝎子,颤声道:“别放过他……”
    蝎子双目一寒,道:“不会!”
    孙豪仰天一声大笑,道:“蝎子!你以为你是谁?老实说老屠的刀不会比你差,结果,他还是中了一指,这一指够他受了,如果你也想挨一指,那就试试你的剑吧!”
    站在远处的刘洛大笑道:“孙老!铁鹰兄弟也不过如此,黄金帮只要有老前辈一个人出马就行了,什么蝎子、锥子,哪经得起你一指,兄弟们注意,今日决不放走一个,我要他们铁鹰兄弟变成死鹰僵尸……”
    范通大笑道:“会的,当家的!”
    锥子双目一寒,道:“姓刘的,可敢和在下一搏?”
    刘洛冷冷地道:“你还是看看你兄弟吧,他只怕会跟老屠一样的下场,至于你,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锥子气得身子一颤,他还真担心蝎子,以他的经验,他知道血指孙豪的功夫太高了,蝎子剑法虽狠,但,遇上血指孙豪这样的强敌,只怕发挥不出多少狠劲。
    他低声道:“兄弟,让我来!”
    摇摇头,蝎子道:“看看老屠,他撑的过去吗?”
    锥子将老屠扶起来,只见他在肩骨与胸边有个指洞,要不是偏离了一点,这一指只怕要了他的命。
    他痛心的道:“老屠,忍忍!”
    屠一刀颤声道:“兄弟,千万别让铁鹰栽了!”
    锥子心里一阵难过,道:“不会!”
    嘴里虽然说不会,心里却有数的很,蝎子和血指孙豪的一场硬拼,是输是赢很难预料,据锥子的盘算,蝎子只怕讨不了便宜,因为血指孙豪太沉稳了,沉稳得人令人寒惧,更令人骇怕。
    蝎子的剑已扬了起来,那是他杀人之前的特有动作,而血指孙豪却若无其事的稳立在那里,双方俱凝视着对方,似乎要从对方的眼神里摸索出对方可能的动作。
    孙豪嘿地一笑道:“你比老屠冷静多了!”
    蝎子淡然的笑道:“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这真是行家说的话,高手过招,不仅需要保持各人本身的艺业,更要有沉冷的头脑,敏锐的智慧,灵巧的观察力,蝎子是个杀手,这方面的历练使他有足够的反应,他的眉头略略那么一动,那是故意引起孙豪的注意,然后,长剑疾速的洒了出去。
    血指孙豪似乎已看穿了蝎子的心意,双脚那么一移,已避过这厉酷的一剑,而他的指已点向蝎子的身子,蝎子剑发得快收得更快,在孙豪的血指点来之前,疾快的封了出去,这动作充分的显露了他的应变能力。
    突然——血指孙豪张口道:“看我——”
    他的嘴一张,一口浓痰那么令人不防的吐向蝎子,蝎子这一生中与人对敌,哪曾遇到这种打法,那口浓痰又腥又臭,忽然穿空而来,他疾忙一缩头,那口痰擦过头顶飞去,可是血指孙豪却有了行动。
    那真是快速的一指,血指孙豪就是要蝎子这种反应,那一指在电光石火间点下。
    锥子脱口道:“小心!”
    但,蝎子的快剑虽然已穿了出去,在时间上却慢了太多,蝎子斜转身大移步,左肩上已挨了那一指——
    他痛得啊了一声道:“你——”
    血指孙豪得理不让人,一指得手人已斜掠而至,一缕指影如电的穿向蝎子的眼睛,他是存心毁了蝎子——
    锥子跃起,长剑已快速的洒去——
    但,锥子的剑再快,也快不过血指孙豪的那一指,蝎子七孔全在他指影下,他居然躲不过那凌厉的一击。
    场子里掠过一道炫人眼目的影子,那么虚淡的自空而落,仅是那么一伸手,已将血指孙豪那一指拦了过去,而孙豪仿佛撞到了铁板,连着被击出七步之远——
    淡白的衣角在空中飘舞,铁无情面色略白的已站在场中,蝎子自死神手中脱了出来,颤声道:“当家的!”
    铁无情瞄了屠一刀一眼,很洒脱的上前看了看屠一刀的伤势,然后关注的道:“兄弟,挺得住吗?”
    屠一刀咧着嘴露出一丝苦笑道,颤声道:“当家的!你没事就好,兄弟这点伤……”
    铁无情淡淡地道:“谁把你弄成这样子?”
    屠一刀指着血指恨声道:“那个老小子!当家的,他的指头可挺行的!”
    黄金帮立刻起了一阵骚动,闻名江湖的铁无情出现了。
    刘洛和范通的神色略变,由于铁无情的出现,他们知道胡子玉的攻杀已失败了,刘洛顿时沉重起来,他从刚才铁无情那翻落的身形上知道这可是个难惹的人物。
    铁无情拍拍屠一刀,道:“他哪根指头伤你,我就扭下他的哪根指头!”
    屠一刀听他的霸子这样说,脸仁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句话听进他耳里,那真比什么都受用,但,这句话却令血指孙豪神情都变了,刚才铁无情一招破了他的血指,眼见蝎子就被毁了,却给这小于随手破了,他已气愤得觉得面上无光,此刻铁无情又那么鄙视他,使血指孙豪气得那张枯瘦的脸都变了颜色,他只觉胸中起伏,今日若不宰了这个后生小辈,他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血指孙豪怒声道:“你说什么?”
    铁无情一回头,两道目光好冷,道:“我要扭下你那根指头——”
    血指孙豪厉声道:“你没弄错吧,小子!你可知道你是跟谁说话?”
    铁无情笑笑道:“你呀!你又是谁呀?”
    血指孙豪怒声道:“我叫孙豪,江湖都叫我血指孙!”
    铁无情不屑的道:“那又怎么样?会点指上的功夫就想称霸武林了,老小子,你的眼光也未免太短了,像你这种角色,只配和姓刘的在一块,大场面上,你就很难上得了台!”
    那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不但没把血指孙豪放在眼里,连黄金帮帮主刘洛也给骂上了,铁无情真狂,狂得有理,狂的可爱,仅这份气势就令人心折了。
    血指孙豪气得跺脚大吼道:“妈的!你这小子,真狂,我孙豪……”
    铁无情根本不给他说下去,一抢话,道:“你何不试试你那根指头看!”
    血指孙豪再也不忍不住了,这可是他踏进江湖以来头一遭的事,何曾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子。
    他怒吼,笑道:“我毁了你!”
    在愤怒之下,并集了全身的功力,随着吼声,那根手指已通红如火,散射出一缕艳光,他踏出一步,连着五指攻向铁无情的三处穴道。
    铁无情一咬牙道:“好指法!”
    他没出剑,也是用手,在快得令人无法分辨出他的手是如何出击的情形下,他已抓住了血指孙豪那根点来的手指,暗中一吐劲力——
    喀喇一响——
    血指孙豪只觉指上传来一阵痛入心肺的剧痛,铁无情已将他那根指头硬生生地给拔了下来,如其说是拔不如说是扭,鲜血直涌,一截断指已夹在铁无情的双指上——
    孙豪惨叫道:“你!”
    铁无情将那半截手指扔给了屠一刀,道:“我说过,我要扭下你的指头,那是给我兄弟老屠报仇,至于你的生命,哼!那要看你是存了什么心态了,如果你不想留下那把老骨头,就快快滚开——”
    俗语说十指连心,血指孙豪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自称武功高绝,哪想到在人家手里也不过是一招,就将自己那根成名的指头给毁了。
    他恨声道:“刘帮主……”
    黄金帮刘洛帮主本来还想从血指孙豪和铁无情动手的招式上探探他的来路,哪知铁无情也不过是出了一招,就毁了血指孙豪这种超绝的功夫,的确令刘洛的心里一紧,虽然黄金帮今日来了数百人,但,铁鹰兄弟的难缠果然像江湖的传言一样。
    他双目一寒,嘿嘿地道:“孙老爷子!别难过,黄金帮会有个交待!”
    黄金帮被铁无情那超绝的功夫震慑住了,平心而论,血指孙豪那手指功,在江湖上能出其右者不多,可是在姓铁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使了一招。
    范通是个很灵敏的人,他似乎已感觉出事情的棘手,道:“当家的,老胡是怎么办事的?”
    刘洛沉思道:“先不要研究老胡的事,眼下咱们是如何宰了姓铁的,看姓铁的刚才那一招,黄金帮还没有人能抵挡的了!”
    范通嗯了一声道:“集合兄弟!全力博杀!”
    刘洛一瞪眼,道:“行吗?”
    范通愣愣地道:“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就来个烂打烂!”
    那知两人正在暗暗商量,铁无情目光已落在刘洛的身上,他在孟竹林遇伏,在那里被胡子玉偷袭,这全是刘洛一手指使的,黄金帮刘洛既然要他们铁鹰兄弟死,铁鹰兄弟也不能让他们活。
    他冷涩的道:“刘洛!胡子玉可是你的人?”
    胡子玉三字一落进大伙耳中,锥子首先啊了一声,他可识得这个人,看起来忠厚老实,不涉任何江湖恩怨,每天流连于歌台舞榭,逐鹿于酒色中,谁又想到他竟是偷袭他们当家的人。
    刘洛面色难看,嘿嘿地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铁无情哼了一声道:“你黄金帮神通广大,居然按了这么一个线民,胡子玉善暗桩、长埋伏,尤能追踪,我们兄弟的行踪可说是他泄漏的,可惜,胡子玉功夫还没到家——”
    刘洛怒声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铁无情尚未说话,哈娃娜已负着手缓缓行来,道:“没怎么样,铁少主不屑于杀他,不过,我却看不惯这种人,所以给他们放了几只益虫,你知道,益虫是我们七绝岛的独有之物,它们可饶不了那个人!”
    范通全身一颤,道:“你是七绝神君的什么人?”
    哈娃娜冷冷地道:“别当我不认识你,饭桶!我爹说过,你是世上最会煽动事故的人,任何事,只要落进你的嘴里,都会变成是非,当年,如果不是你,我爹不会和天下无敌、孤独老人成为水火不容的敌人!”
    范通可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能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份,更想不到她是七绝神君的女儿,他这一生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七绝神君,为了躲避七绝神君,他藏身在黄金帮,轻易不在江湖上露面,今日黄金帮围剿铁鹰兄弟,他身为师爷不得不跟来献策,哪知却将行踪暴露了。
    他脸上剧烈的一变,道:“丫头,你是不知死活!”
    哈娃娜冷冷地道:“不是我不知死活,是你大限将至,我爹只要知道你的行踪,立刻就会赶来,奉劝你,快滚吧!”
    范通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七绝岛的神君,他是被七绝吓破了胆,七绝神君别说是要来,就是不来,他只要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全身发抖,此刻,他一听七绝神君要来,心里真是透顶儿凉,变色道:“来呀!有刘帮主在,我怕谁?”
    黄金帮帮主刘洛能不能庇护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但,舍天下之大,除黄金帮外,他又有何处可以安身,于是,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洛身上。
    刘洛嘿嘿地道:“范师爷!你和七绝神君的事我也听说了,别那么在乎七绝岛,黄金帮没怕过谁,那丫头片子既是七绝的女儿,嘿嘿,咱们只要拿下她,就等七绝上黄金帮要人!”
    范通大笑道:“这点子太好了,我要七绝神君求我!”
    铁无情满脸不屑的道:“天下小人不少,但似你这种无耻小人是不多,刘洛能用你这种小人,哼,看样子黄金帮的气数尽了!”
    刘洛冷冷地道:“姓铁的!光耍嘴皮子是没用的,黄金帮能屹立江湖决不是凭空得来的,今日黄金帮发誓要剪除你这孽障,替我兄弟报仇!”
    他是指黄金帮二当家万家达、血指,还有胡子玉这伙人,此刻,黄金帮已将铁鹰兄弟困了起来,在形势上,黄金帮也许占了上风,可是铁鹰兄弟个个都是实至名归的杀手,此刻若真拼起来,死伤多少,谁也不能预料。
    忽然——
    黄金帮起了一阵骚动,所有目光落在那条小路上。
    只见胡子玉和李戟、陶明匆匆而来,胡子玉满脸苍白,恶狠狠地盯了哈娃娜一眼。
    拱手道:“当家的!”
    刘洛嘿嘿地道:“成败不能论英雄,老胡,别泄气,昨日的失败也许就是今日的成功,瞧瞧,那姓铁的不是在咱们掌握之中?”
    胡子玉愤怒的道:“我要撕了这龟儿子!”
    他是黄金帮的伏笔,黄金帮付了他十年的俸银,刘洛一向器重他,但却轻易不用他,因为似胡子玉这样的暗桩,不是重大难决的事故,决不轻易暴露他的身份,为了追寻铁无情,刘洛下达了命令,调出胡子玉,借胡子玉善追踪埋伏的长处找出铁鹰兄弟的藏匿处,胡子玉果然没有令刘洛失望,终于查出铁鹰兄弟的的藏身之处,他们知道铁无情旧伤未愈,此刻正是消灭铁无情兄弟的好机会,所以连陆大、林善、范老六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就先发动了。
    铁无情的目光如电,道:“姓胡的!本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现在你既然不知进退,只怕谁也饶不了你!”
    胡子玉只觉面上无光,这档事弄得灰头灰脸,他双目如喷火一样的瞪着铁无情,厉声道:“妈的!看谁饶了谁?”
    他和李戟、陶明三个人俱是铁青着面孔,分三个方位向铁无情逼来,哈娃娜格格地道:“姓胡的,你们还真有本事,中了盅虫的毒,还要硬拼命,如果你们要妄动真力,盅毒会立刻发作。”
    胡子玉厉声道:“盅毒吓不了我,老实说,我们三个就是被盅毒折磨了一阵子,才这么晚赶过来,现在乘我们毒还没有第二次发作之前要杀了他!”
    陶明恶狠狠地道:“杀了他!”
    铁无情愣了愣,陶明和李戟原是很正派的人,江湖上并无恶名,哪知仅这短短时间内,陶明和李戟忽然变得凶厉狰狞,于先前所见截然不同,他哪知胡子玉长于心机,借解毒之名,给他们各服了一粒锁心丸,将两人中枢神经刺激得失了功能,中枢神经不能平衡,人便变的脾气暴燥,狠厉而无情。
    李戟变得更恐怖,眼珠子赤红,那股浓烈的杀机使人虽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出来,他的剑早已拔了出来,雪亮闪晃的刃光,似要将人吞噬了。
    蝎子挺剑而出,道:“这几个人让我们来解决一一”
    摇摇头,铁无情笑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如果由你们出手,他们会死不瞑目,你瞧瞧那个姓胡的,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出手!”
    嘿嘿,胡子玉仰天大笑道:“姓铁的!你真是个好对手,是个很能了解别人心意的人,不错,我们三个全商量过了,哪里栽,哪里爬起来,现在,黄金帮的兄弟通通不准帮忙,生死不论,光是我们三个出手——”
    刘洛略略一呆,道:“老胡!”
    胡子玉突然苦笑道:“帮主!也许你会说我何苦这样,老实说,如果李戟、陶明和我,三个人都不能干掉姓铁的,黄金帮就是全上了,也未必真是这小子的对手!”
    他对自己的武功有着自豪的信心,他了解李戟和陶明,他俩是出自太苍和点苍的好手,各有一个显赫的家世,武学更是出自名门,三人联手,那股杀势足可盖过任何高手,头一次和铁无情相遇,李戟和陶明并未真正用过劲,那是他们心存仁厚,只想有个交待便可,现在不同了,他们被胡子玉的药物控制住了,被盅毒牵引了,性情突然间转变,突然间将心中的戾气引发出来。
    刘洛凝重的道:“好吧!你们小心点——”
    胡子玉突然手里也多了柄剑,道:“会的,我们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三个人三个方位,三柄冷剑俱指向铁无情,每个人的眼神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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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胡子玉似乎已主宰了全场的形势,他那柄剑特别的软,剑光在空中点闪,刘洛对胡子玉的一切都很清楚,一见他突然亮出了剑,脸上浮现出讶异之色,道:“老胡,你平常是不用剑的!”
    一脸凝重,胡子玉嘿嘿地道:“不错,江湖知道我玩剑的人不多,其实我的剑比我的掌还有用,如果不是遇上姓铁的这样的对手,我也不会轻易露出来,当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专长裸露的愈少,愈能保持住自己的生命……”
    刘洛默然了,他不禁对胡子玉的城府更了解。
    铁无情自从胡子玉抖露出这样一柄剑后,他的心里已有了相当的认识。
    剑是百兵之王,要精要专,非一朝一夕可成,剑最难练的是软剑,能使软剑的人必有深厚的内力,熟练的技巧,否则无异是自取灭亡,而胡子玉就是具备这么多优点的人。
    铁无情长吸口气,道:“老胡,出手吧,光耍嘴皮子是无济于事的……”
    胡子玉剑一斜,道:“你要找死,我就早点送你上路。”
    此人剑法比他的嘴皮子还犀利,看起来那柄剑只不过中歪歪斜斜的一抖,却快速的疾点而来,空中只不过是飘过一点光影——
    胡子玉出手太快了,连铁无情那么高绝的武功都不禁心里一震,因为对方的剑光并不按一定脉络出招,使他无法料到它到底来自何处,铁无情的身子急速弹了出去,因为陶明和李戟已随着胡子玉的剑势而紧接着攻击而上,这两人俱是出自武林世家,个个身手超绝,虽然两人各发一剑,看来平淡无奇,但在内行人眼里,其所隐含的杀机却是颤人心弦的无情。
    但,铁无情那弹射的身子却拿捏的正是时候,李戟的剑也不过是刚刚擦过他的脚底,陶明那一剑却落了空,而胡子玉的细软剑却差了半寸。
    胡子玉吼道:“好身手!”
    他的确惊叹铁无情这超绝的身手,凭三人之力,居然胜不了他分毫,这对这三大剑手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陶明突然跃了起来厉声道:“剁了他……”
    铁无情的剑已穿出去,那是迎着陶明发出的一剑,他人虽在空中,身子又是一跃,斜飘三尺,那势子正好又封了李戟刚吐颤过来的长剑一一他的脚空中一蹬——
    李戟那柄剑居然被蹬脱了手,剑已飞出了七尺一一而铁无情的身子疾速一坠,直穿过去的冷剑,已刺进了陶明的胸口,鲜血火速的喷了出来——
    但胡子玉的剑却借这刹那间斜劈而至——
    铁无情在一招两式中穿了陶明一剑,踢飞李戟的剑,这种身手使会场的人却震愣了,可是胡子玉的剑刃却已飘至他的背脊——
    他身子一弓,只听嘶地一声一—
    肩上的衣衫已随着那声嘶地一声,划了一道口子,陶明捂着胸口的剑伤,一见铁无情的肩背上划了一道,厉声道:“好呀,老胡,再补上一剑,就解决了。”
    胡子玉何尝不想再补上一剑,他知道那一剑只不过是划了他一道而已,对一个武林汉子来说那是芝麻绿豆的小伤,他也知道这一剑是偷了巧,如果铁无情不是有意解决陶明,刚才那一招他决伤不了他分毫……
    胡子玉嘿嘿地道:“老陶,咱们宰了他……”
    他可不放松任何一个可致敌的机会,铁无情尚未站稳身子,胡子玉的身子已如风的扑了过来,那柄剑在空中挽起了七八个剑花,点颤的向铁无情全身罩下。
    铁无情忽然一个转身,大笑道:“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王者之剑的光华突然流闪的穿入胡子玉那疾射而至的(缺550-551页)
    “在人数上咱们是稳占上风……”
    范通点头道:“不错,当家的,除非你亲自动手,对付姓铁的,因为唯有你能压制得了他,否则,咱们非败不可……”
    刘洛嘿嘿地道:“好,通知兄弟,咱们围杀他们……”
    范通一向很了解他们这位当家的,硬要他撤,他决不会甘心,但如果这样一激,刘洛是非出手不可,范通知道刘洛的武功,他相信刘洛一定能宰了姓铁的,只是刘洛在黄金帮的事务中,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谁也不知道刘洛的武功有多高。
    只要刘洛出了手,范通就有把握擒下七绝神君的女儿,然后,他就能让七绝神君就范,让七绝神君永远不能和自己为敌。
    范通那阴沉的脸上开始展露笑意,大声道:“兄弟,上——”
    黄金帮兄弟围满四周,眼见帮中弟兄尽败在姓铁的手里,他们愤恨,怨叹,但,没有刘洛的命令,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范通命令一下,全都鼓噪的吼了起来,上百汉子在怒吼,俱举起刀刃向中间冲来。
    铁无情斩钉截铁的道:“锥子,带兄弟守住东北角。”
    锥子一挥剑,道:“好!”
    立刻有十几个铁鹰杀手随锥子冲向东北角,蝎子仗剑跃了过来,道:“当家的,我在西南方……”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好!”
    云标大笑道:“兄弟,我已注意了半天,这里最难缠的就是刘洛那个老小子,还是由你来应付吧,其余的,嘿嘿,云标自信能杀个够本,兄弟们跟我来——”
    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此刻所表现的勇气和担当真是令人佩服。
    他半醉半醒的情况下,首当其冲的闯进了黄金帮人堆里,手起剑落,人似飘花,一连十几个汉子全躺下了。
    屠一刀怒吼道:“我也要杀……”
    虽然他伤得很重,他却依然骁勇善战——
    铁无情怒声道:“老屠,你给我呆着——”
    屠一刀大吼道:“不,当家的,拼了这条命也要杀几个……”
    他真是个悍人,伤势那么沉重,犹跃起身来,挥洒着那柄刀,遇着黄金帮的兄弟,挥刀就杀,真凶悍,居然无人能低挡的住,鲜血随着他的刀刃流下来………
    铁无情急声道:“哈娃娜,守着老屠,别让他再伤了……”
    因为他已看见刘洛和范通双双向他扑来,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已没有余暇去帮助自家兄弟,所以将保护屠一刀的责任交给了哈娃娜。
    哈娃娜移身道:“好!”
    此女武功虽不顶强,身手绝对灵活,她挥洒着冷剑紧紧贴着老屠,虽不在伤人,但却能照顾老屠。
    刘洛手里抓着一条双节棍,厉声道:“姓铁的,你过来。”
    铁无情的剑已挥了出去,道:“刘洛,我在等着你呢……”
    刘洛使的双节棍是精钢打成的,挥洒在半空有着呼呼之声,他看起来有点微胖,但行动却快得令人诧异,仅是足尖一点,人已抢了过来,迎头就是一棍。
    铁无情想削断那两节棍子,哪知剑刚触及双节棍,刘洛的棍子已变,突然双棍合在一起,两头露出锋利的尖刃,棍中藏剑,剑中带棍,这种武器武林中太少见了。
    铁无情对这位空前强敌有了另一番估价,如果没有超绝的身手,决无法耍出这种武器,他的剑一沉,连着七招过去。
    刘洛大喝一声,挥棍迎上。
    范通却看准了机会,悄悄的一掌推去,这正是范通阴狠的地方,他知道铁无情面临刘洛这样身手的人,决无法分神去注意别人,他将全身功力运足在掌上,那样悄悄的推出,正是最厉害的杀手。
    剑棍相触——
    砰然声中,两人各自震退了半步,而范通这掌正是等待铁无情这一退之时,他的掌倏地加快了速度,全力的向铁无情拍去。
    范通掌早发,人却喝道:“着—一”
    铁无情的应变能力太快了,他耳际早已听到范通的掌风之声,一个大旋身,极快的一移步,剑刃在最快速度中一个回旋,那一剑如九天之幽的阴风样斜刺而来。
    范通睹状大骇,道:“你……”
    那个字只不过在他舌尖上翻了翻,范通那颗脑袋已歪在一边,满身都是喷洒的鲜血。一条脖子就那么裂开一道大口子……
    刘洛目眦欲裂的道:“范通……”
    双节棍的速度够快,已当头挥下,但,铁无情绝不让自己的身子停下,他知道刘洛绝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毁了范通,他砍了范通,人却比剑还溜滑的大旋身,向左边横着滑出七步,刘洛的棍子仅差那么一寸的落了空,击在地面上,扬起了一蓬尘土。
    刘洛颤声道:“姓铁的,我要劈了你……”
    他最信赖的策士就是范通,黄金帮大小事务均由范通一手安排,使他少了许多琐碎之事,而范通有谋土之称,任何一件事经过他的安排,均能令人满意,如今范通被铁无情一剑劈了,他怎不难过伤心——
    棍子挺近,已化为剑状,在他挥动下,那两节钢棍如一个游龙似的那么溜转快速。
    铁无情冷冷地道:“刘洛,你自求多福吧,今日黄金帮只怕会全瓦解,我要是你,还是夹着尾巴逃命吧。”
    刘洛的心如弦般的绷紧着,他带来的兄弟有百几十个,可是放眼一瞧,铁鹰兄弟个个如出柙之兽,那强烈的悍勇,令他的兄弟丧了胆,毁了志,居然有的已经开始畏缩了,眼见着一个个的在刀刃下丧命……
    蝎子善战,锥子能斗,这两大杀手所率领的兄弟已宰了黄金帮的弟子有数十人,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首,那惨状,令人惨不忍睹——
    云标更不落人之后,他穿梭在人丛里,采取的是游离战,令黄金帮兄弟防不胜防,已死在他手下有二十几个……
    刘洛仰天大笑道:“姓铁的你真行!”
    铁无情淡淡地道:“我兄弟个个能斗,人人善战,比起你们黄金帮这些兄弟那是强多了,不信你再看看……”
    刘洛咬了咬牙,道:“好,我认栽……”
    他一跺脚,人已斜着飘了出去。
    人在半空,已怒吼道:“退……”
    黄金帮兄弟早已撑不下去了,碍于没有命令无人敢离开,此刻一听刘洛出了声,刹那间,没躺下的,没挂彩的,纷纷夺路而逃,已退回一边——
    屠一刀喘着气,道:“当家的,追……”
    一抬眼蓦见铁无情神色苍白,虽然挺立在风啸里,但,屠一刀已发觉自己那位霸子,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那不是一种好现象,屠一刀吓得急忙缩嘴,忍耐着自己的伤痛,一拐一拐的移过去。
    他关心的道:“霸子,你怎么啦……”
    谁晓得铁无情历经那么多的拼斗,原先的旧创又使他熬受了更多的痛苦。
    他淡淡一笑道:“杀……”
    嘴唇才那么绽启,一缕鲜血已自他的嘴角里流下来,他怕兄弟看见,便将涌向喉间的那口鲜血,吞进了肚里,虽然滋味不好受,但是,他不愿意这批生死兄弟替自己担太多的心……
    哈娃娜眸子里涌满了泪水,颤道:“你伤得好重……”
    屠一刀已大叫道:“我的天哪,咱们当家的伤得可不轻,我老屠真该死,居然还埋怨自己的头头为什么不追杀下去,我太糊涂也太自私,从不为当家的想想……”
    他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凶残狠厉,但,却最重情感,发觉自己错怪了当家的,忍不住淌了泪,二只脚已跪在尘埃里……
    铁无情激动的道:“老屠,站起来——”
    老屠这一嚷嚷,全伙兄弟全听见了,他们顾不得拾视自己兄弟的伤亡情形,能动的,尚有一口气存着的,全连滚带爬的涌过来,那份关注的神色令铁无情掉了泪……
    铁无情在数十道目光的关注下,已忘了自身的旧创,他只觉有一股暖流塞进自己的胸口,有无数的友情在自己身边散溢。
    他苦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锥子凝重的道:“当家的,别逞强,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兄弟全知道你是为了大伙,连番出手,咱们虽然侥幸脱了这一劫,可是你却又伤了……”
    摇摇头,铁无情道:“别说这些,看看兄弟躺了几个……”
    蝎子吼道:“老大,你就别管这些好吧,眼下治你的伤要紧,需要什么样的药,你吩咐一声,兄弟这就去买,千万要记得,铁鹰兄弟全少不了你……”
    云标沉思道:“这是旧伤复发,我立刻开方子,给老大治伤……”
    铁无情想说什么,可是兄弟不让他说下去,此刻已有兄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顶轿子,四个人摇乎乎的抬了过来。
    蝎子讶异的道:“这哪来的……”
    抬轿的一个兄弟笑道:“咱们该谢谢刘洛那老小子,这小子威风八面,居然是坐轿子来这里,现在黄金帮的兔崽子全如丧家之犬,哪个还会替他抬轿子,我们看了管用,也让咱们当家的过过这轿子的瘾一一”
    铁无情摇摇头,道:“你们别把我惯坏了……”
    锥子笑道:“这是什么话,你现在受了伤,坐坐轿子不过是减轻一点痛苦,当家的,甭客气,如果你不上,我们大伙就把你推进去……”
    铁无情正色道:“我挺得住,看看兄弟,有的真需要轿子,抬抬他们吧,别忘了,他们受了伤,比我受了伤还难过……”
    一个肚子上被砍了一刀的兄弟,肚子还在流血,两个兄弟已扛住他。
    他忍着肚子的痛楚,颤声道:“当家的,你再推辞,兄弟宁可死在你面前……”
    他真的在抽刀子,那种坚持令铁无情难过……
    在兄弟的盛情下,铁无情知道再推辞就显得太做作了。
    他黯然的叹了口气,难过的道:“真难为你们了……”
    勉强的上了轿,兄弟们一阵欢呼,全随着轿子后面,疾速回他们的窝,一场血腥的杀伐虽然落了幕,却令人泛起了无限的鼻酸,地上毕竟躺着太多的生命……
    风在嚎,那份凄凉一直在四野流散……
    令人震骇的讯息很快的传进了范老六的耳根子里,他没想到黄金帮都会栽在铁无情的手里,他已用飞鸽传书通知了林善和陆大,三个人必须急速的谋商对策,以目前铁无情的实力,他们知道决难取得优势………
    范家的玄武园在江湖上是独树一帜的,三面临崖,独有一条通路通进宅子里,其势雄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范老六唯恐铁鹰兄弟有人混进来,已将各路口埋设了暗桩,随时有动静随时都能传报,在警戒上,那的确是万无一失。
    林善在六个贴身高手护卫下己进了宅子,陆大更不愿在路上耽搁,一早就先来了,三个人立刻会面,始终没开过口,每个人都为目前的困境在皱眉头。
    林善忍不住的骂了一声道:“妈的,难道咱们真给这小子吓破胆了……”
    范老六凝重的道:“兄弟,三十六友也只剩下咱们三位互有来往,目前咱们利害一致,谁有苗头谁就使出来,姓铁的不会那么甘心的罢手,当初,刘洛派人跟咱们连络,咱们还以为刘洛在算计咱们那批黄金,故意来拉拢我们,如今,黄金帮栽得不轻,证明铁无情已成气候,如果咱们怕了他避了他,咱们三家就甭再在场面上露脸了,眼前,这笔仇恨既然化不开,那只有硬拼一途了……”
    点点头,陆大道:“问题是谁又能干了他……”
    林善呵了一声道:“影子……”
    影子,影子……江湖鬼无影,只见影子不见人,没有人认得这个人,虽然只知道他叫影子,但,却没人知道影子在何方,何处,只知道,影子就是影子,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也随时随地会消逝。
    范老六眼睛一亮,道:“林善,你认得此人……”
    林善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不是废话,大家如泄了气的球,顿时全僵立在那里。
    还是陆大比较聪明,嘿嘿一声冷笑道:“江湖上如果有这号人物,我就不信找不着他,兄弟,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凭咱们的财力,只要放出风声,我相信自会有人通风报信……”
    话声甫落,宅子里的人影一晃,随着一声佛号传进来,只见一个白袍的光头和尚单掌立胸,凝立在大门口,这和尚长得真是与从不同,方面大耳,年仅三十有余,别的出家人俱是灰僧袍,而他却是全身雪白,显得飘逸俊雅,仿佛如画中之人。
    林善一震道:“什么人?”
    范老六神色略略一变,道:“雪花和尚,你不在大殿里诵经念佛,怎么跑来这里,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天这里有客人么?”
    雪花和尚合计道:“小僧刚将大悲咒念完,只觉得主人大厅有股煞气,心念旗主有恩于小僧,特来看看天相……”
    一怔,这雪花和尚出言不俗,仅凭天相便能看出此地煞气密布,此僧决非普通之人。
    范老六哦了一声道:“大师可看出什么?”
    雪花瞄了陆大和林善一眼,道:“天相之由,无非察言观色,看三位气色颇差,额际俱现暗诲,最近将有大难,听施主之言,知三位必有疑难之事,苦苦不能解决……”
    陆大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雪花合什道:“和尚矣。”
    陆大冷冷地道:“听你之言,看你之相,决非普通之辈,雪花之名,名不见传,和尚,如果你不说出因由,只怕今日很难离开此地……”
    雪花淡淡的道:“施主胸中尽是暴戾之气,由声辨色,你内心里一定有着极大的惶恐,如果和尚没料错,你是胆怯骇怕,遇上最可怕的敌人……”
    林善一掌当胸,道:“看你和尚来历不明,一定有什么图谋,老六,此人是如何来的?他的来历到底怎么样?你可打听清楚了,如果此人是来卧底的,嘿嘿咱们可真栽到家了。”
    范老六一震,道:“他善观风水,通晓地理,上个月,他来这里化缘,主动替我看看阳宅,说这里地势富贵,五路进财,是难得一见的聚富之地,唯有一点遗憾,如不改玄门,掉大门,将有血光之灾……”
    林善冷冷的道:“你信了他的鬼话。”
    范老六嘿嘿地道:“起先不信,可是我又请了洛阳神算,他是有名的阳宅风水的大家,看了本宅之后,结论与这位雪花大师如出一辙,所以我就信了他……”
    林善不屑的道:“靠嘴皮子吃饭的江湖郎中,一派胡言,我看此人必有问题,咱们三个人的谈话可能全入了他的耳里……”
    雪花冷冷地道:“看施主眼里的神色,莫非想杀和尚——”
    林善大笑道:“你果然有眼光,居然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林善的双掌迅快的在空中一个交错,呼地一掌向着雪花当胸拍去,哪知雪花单掌立胸,站在那里双目低垂,纹风不动的挺立在那里,任林善的手掌拍落。
    范老六一急,道:“兄弟,别伤他……”
    林善那一掌至少也有七成功力,在他想像中,雪花和尚也许是个武林高手,但决不敢硬挨自己一掌,他一向对自己的掌力很自信,虽不能裂金碎石,至少能一掌拍死一条牛,哪知当他掌势急速而去之后,他发觉雪花和尚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
    砰地一声大响——
    雪花和尚是结结实实的接了这一掌,他的身子只不过是略略的晃了晃,脸上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没事一样,还是站立在原处。
    剧烈的一震,林善一呆,道:“你——”
    不但林善惊呆了,范老说和陆大何尝不被雪花的功夫所震慑,他们是老兄弟,每人的功力都知之甚详,林善虽非江湖绝顶之士,但也足令人称道了,哪晓得这一掌在雪花和尚的眼里那么不值一笑,平淡的过去了。
    雪花和尚露齿一笑道:“施主还想试试么?”
    林善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雪花冷冷地道:“一名和尚,在林大财主眼里不值什么,不过,你这一掌却让你自己多受点罪,我雪花和尚是冲着三位来的,说穿了,我和尚是个玩命的……”
    范老六一震道:“大师,有话何不直说?”
    雪花和尚道:“你们怕一个人……”
    点点头,范老六道:“大师把我们的话都听去了……”
    雪花和尚面色稍缓,道:“我和尚知道你们有个共同的仇家叫铁无情,他已逼得你们三家走头无路了,已面临了杀身亡命之劫,能救你们的人,只有影子……”
    三个人全愣在那里,这和尚到底有何神通,连他们心中所想之事都能揣测出来,此人太可怕了,可怕到令人觉得,没有办法将自己的隐私藏诸心底。
    范老六惊声道:“你全听见了——”
    雪花和尚道:“那是我的本事,要解你们三家的劫数,除我雪花而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别看黄金帮刘洛能呼风唤雨,手下有数百之众,要对付铁无情,不是雪花小看他们,他还差得远呢——”
    陆大如泄了气一样,道:“大师可有方法教我……”
    此刻,他的口气也变了,态度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举目天下,有雪花这种道行的不多,陆大是个老狐狸,他是个见风转舵的高手,在这种情形下,他立刻给自己留了条后退之路。
    雪花满脸不屑的道:“你是三个人中最坏的人,孤独老人是你师父,你连他都想毁了,可见你是个见利忘义,没心没肝之人,好在我雪花和尚也不是什么好的来路,管不了那么多,咱们相见,只能说是为了共同的利益——”
    这一番话把陆大给骂得面红耳赤,羞愤得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真佩服雪花的本领,能将他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暗地里,陆大还真有了寒意一—
    陆大一震道:“大师,你……”
    雪花哈哈一声道:“别以为我是存心帮你,只是我一个人力量有点单薄而已,如果有你们三位帮忙,嘿嘿,我的工作比较顺利而已……”
    范老六讶异的道:“大师有何要我们效劳的地方……”
    雪花凝重的道:“我要姓铁的死得很惨,要他所有兄弟都化成一堆白骨,凭武功,我尚没有把握,如果你们能弄到天衣老人的十神露,我保证能替你们除了铁无情一—”
    十神露是天池天衣老人的守门之露,一滴入水,连地都能毒死人,天池的天衣老人在天池百里内散了神露,鸟兽不渡,人皆绝迹,只要进了百里内,不论人兽,无一能幸免亡命之厄……
    林善大叫道:“妈呀,那怎么弄?谁也不认识天衣老人……”
    陆大满脸寒霜,道:“和尚,你说是太差了,我们不识不旧,你凭什么要帮我们除去姓铁的?天下可没白吃的晚餐,你何不说明白,免得我们互相猜忌——”
    雪花嘿嘿地道:“好吧,三位都是江湖人物,不会不知道百善大师,他是怎么死的,你们应当比我还清楚——”
    范老六哈哈大笑道:“百善大师和穷家帮联手毁在姓铁的手里,这已是旧闻了……”
    雪花满脸杀机的道:“他是我哥哥……”
    一震,这事总算有个谱了,百善如果是雪花的老哥,雪花为了替乃兄复仇,而找上他们合作,这就能顺理成章了,雪花见他们三个不语,冷哼一声道:“三位还有问题么?”
    范老六沉思道:“大和尚,你是有意和我们合作……”
    雪花冷冷地道:“干不干,由你……”
    陆大嘿嘿地道:“当然干,不过,我陆某人想知道,大师准备如何下手,十神露固然难求,但,凭陆某人的手段,我相信可以弄到手……”
    雪花嘿嘿地道:“怎么干,是我和尚的事,那就不要诸位费心了。”
    陆大想了想,道:“好,十天之内我会将十神露交给大师……”
    蓦地里——
    空中响起了一声银铃般的长笑,屋子里的人俱是一震,这地方暗桩四伏,有人混进宅子,居然是神不知鬼不觉,那些暗桩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怕了,雪花沉稳的站在那里,范老六和林善却全变了色。
    范老六吼叫道:“谁?”
    格格的笑声不绝,已在宅子里各处响起,这个人仿佛如飘浮空际的幽魂,那么不可捉模的忽前忽后一一笑声一歇,每人耳边响起一阵话声道:“有了十神露,有了雪花,没有我,你们还是杀不了铁无情,要想一劳水逸,你们还要邀邀姑娘我……”
    话声随即而落,一个满身杏黄罗衫的少女婷婷的立在他们的面前,雪花和尚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会来——”
    那少女冷漠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有这种场面,打死我也来……”
    雪花大笑道:“他们未必喜欢你来——”
    哼地一声,那少女冷笑道:“那我就走,待会儿他们会求我留下来。”
    说着一转身,当真要离开这里,范老六迅速的拦在那少女的面前。
    冷冷地道:“姑娘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未免太不把姓范的放在眼里了,这里是范家,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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