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鞭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
    百骨大法是举世间最阴毒的掌力和阵法,施展者必须在百骨掌中浸淫数十年,才能将百骨大法施展出来,施功者不仅要有浑厚的功力,尤要将那股内力练至纯阴之劲,所以百骨大法一展开,四周立刻有股阴森森、凄惨惨的寒气散发出来,困在阵中的人,会情不自禁的寒悸畏惧,那正是百骨大法的摄神之术,人被摄了神魂,斗志必定全无,所以,要斗百骨大法必须先能克制那股森寒之气。
    面对这样的高手,面对这样强悍的阵法,铁无情尚未展攻势,已感觉出这阵法的压力,他只觉全身寒意浓厚,四周俱惨森森、殷红红的掌影,更怪的眼里仿佛看见许多枯骨白髅的在自己面前跳跃,又像是有无数个怨魂厉鬼,在向自己索命似的时扑时飘,他脑中意念飞闪,顿时幻想丛生,使他定不下神来。
    长吸口气,铁无情已将那口真气吞进腹中,气纳丹田,脑中陡然一片清明,全身功力立刻运转七十二周天,缓缓的吐了口气,双目顿时寒芒四射,眼前幻景立时一消,那柄千古神剑,已缓缓的推斜在胸前,剑气蒙蒙,冷艳流闪,使他罩在一片剑雾之中。
    百恶一震,道:“好剑—一”
    百善禅师冷冷地道:“剑固然好,那份沉凝比那柄剑还可怕!”
    此刻的铁无情脸上随着蒙蒙剑雾而透射出一片凛然不惧的正义之色,百恶和无心全看出来了,两个人这才相信百善说的果然有道理,三个人都知道这位年青剑手已非往昔那些普通高手可比,六只手掌倏地一合,一股浩瀚冷风的掌力如排山倒海之势向铁无情冲来。
    铁无情面临这种威烈的掌劲,只觉一股冰寒似要将自己冰冻起来,他虽然已运功护体,依然能感受到寒冷的强劲袭击,而那股掌劲是集合三人之力,六大掌力,掌尚未到,已逼得他有些承受不住,在刹那间,他已了解这百骨大法的厉害和威力。
    他长吸气,道:“好阵法!”
    他身子随着袭来的掌力而飘起,手中长剑突然一抖,六点寒星向这三大高手点去,出剑之快果非寻常——
    百善、百恶和无心集合三人之力,居然没能将铁无情给震飞,反而让他挥出三剑,竟逼得他们收掌变招。
    无心吼道:“好小子!”
    三个人身形陡地旋转翻跃,只见四处掌影飘飞,幢幢鬼影般的掌劲如疾落骤雨,向铁无情追杀不已。
    铁无情在这三大高手百骨大法之下,果然不能施展的开,他只觉压力奇重,呼吸已有急促之感,剑影在翻飞中,居然无法扭转颓势。
    屠一刀心惊肉跳,吼道:“妈的,拼了,我们全上!”
    他见四道人影在旋转般的追逐着,他们的主虽然有守有为,但,那只是暂时的拼突,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三个老东西尚未完全下杀手,否则,这场面早该结束了。
    锥子凝重的道:“别乱出手,咱们的主说过,谁要出手就要破门……”
    屠一刀急道:“你看他,尚能支持多久?”
    这时谁也不愿下断语,可是铁无情额际见汗,步履已没有先前那么稳健,而百骨大法的圈子似乎是愈收愈紧,六道掌影眼看已将铁无情的剑势压了下去。
    百恶厉笑道:“再有两招,他就受不了!”
    只听百善口宣佛号道:“别忘了,再两招就是三十招外了!”
    百恶狠狠劈出一掌,厉声道:“那又怎么样?像这种强硬的小子,哪能留在江湖,咱们虽然已不出江湖,但,决不可留下一个这样强的敌手,没别的,宰了他。”
    随着这挥出的一掌,三个人的身子忽然往前一跃,只见三个人突然化掌为指,向铁无情的脑袋上抓来。
    这正是百骨掌的煞招,铁无情面临这样的攻势,长剑迅速的劈出,但,对方俱知他必然是这个反应,指掌倏忽间一晃,各分三路袭到——
    长啸一声,铁无情身子疾射,剑影幻化的连施七招,只听一阵衣衫撕裂声,他的胸前和背后俱被抓了一下,虽然他移身快速,还是指痕累累,痛入骨髓——
    而三老绝不放松,攻势更加凌厉——
    突然—一
    空中传来一缕清澈而明亮的箫声,如碎金裂石般的威烈,百恶和百善、无心三人恍如中了一锤似的,摇摇晃晃的挫了一挫,而铁无情却借对方这一挫之势,冷剑斜着划了出去,百恶的颈子已被划了一道血口,无心的右臂挨了一剑,痛得两人哇哇大叫。
    “七绝箫!”
    不错,场中果然多了两个人,七绝神君黄衫飘飘,洒脱的如鹤立鸡群,虽然不掩面上老态,还是那么飘逸得令人激赏。
    哈娃娜一双雾茫茫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忧悒和焦虑,她站在七绝神君身边,一身浅白花的裙子,头上戴着三朵大红花,虽然清瘦了许多,却难掩那自然之美。
    百恶老尼面色一片苍白,道:“是你……”
    七绝神君淡淡地道:“是我!二十年没有见了,你还是那个脾气,动起手来,恨不得要置人于死地,多大年纪了,也得给自己留点德,免得进了地狱,还要受那阿鼻之苦!”
    百恶老尼几乎给七绝神君那番话气结了,她瞪了七绝神君一眼,双眉倒竖,愤愤地吼了起来,道:“你这老不死的,眼看着就宰了那小子,给你七绝箫乱了阵法,别人怕你七绝神君,我们三个老东西可不把你放在眼里,今天,你硬要闯进来,看我老太婆不将你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此女性子急烈,气呼呼地跑到七绝神君面前破口大骂,七绝神君似乎很了解此女的性子,笑哈哈的不语。
    百善合什道:“施主不在七绝岛享清福,却跑来这里横上插一脚,难道这位小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七绝神君摇摇头,道:“跟本君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跟我女儿有点牵扯!”
    百善禅师微微一愣,道:“令媛?”
    老和尚的锐利目光一下子落在哈娃娜身上,哈娃娜在这老和尚灼灼,目光下,用嘴嘟了嘟铁无情,道:“他是我的……我的……”
    她本想说“他是我的朋友”,可是想起自己随着哈多奉铁无情为主,此刻,居然不知怎么说才好,百善似乎很能了解男女间事,合什道:“小友!你救不了他!”
    哈娃娜焦急的道:“你们要杀他,那就连我也杀了吧!”
    百恶闻言格格地道:“那好呀!能让你们死在一块,就成了同命鸳鸯!”
    七绝神君愤愤地道:“你胡说什么?”
    百恶老尼恨恨地道:“连你也在内,你也别想跑!”
    七绝神君哈哈大笑道:“那好呀!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再斗……”
    无心居士嘿嘿地道:“斗就斗,我们三个还会怕了你?”
    七绝神君向铁无情眨了一下眼睛,道:“在这里动手不够宽阔,有本事,你们跟我上峰顶,在那里我们可打上个三天三夜……”
    随着他的话声,七绝神君那宽大的身形倏地向上拔起,人若苍鹰般的向前掠起,眨眼间,人已在十丈之外,并回头向那三个老东西频频招手。
    百恶老尼受不了他这一激,厉声道:“好!我们难道怕了你?”
    只见三条人影如烟雾般的急纵而去。
    铁无情苦笑道:“哈姑娘……”
    哈娃娜面露凄苦的道:“铁公子!我爹曾交待我,他把这三个老怪物引走,我们就下手拿人,那黑三和老雪全吊在那里,我们先把俩人押走!”
    铁无情道:“好!”
    锥子和蝎子人早已拔起,解下老雪和黑三的绳子,各自点了两人的穴道,押着他俩往谷外奔去。
    一行人,眨眼间,已出谷外,耳边,却遥遥传来阵阵碎金裂石的箫声,空气中似是随着这阵箫声凝结着一股寒悚的杀气,而满山林子也随着箫音簌簌而响,可见七绝神君与这三个老怪物的杀伐是何等的激烈。
    蓦地里—一
    左边一个面容冷削尖下巴汉子,目光锐利的望着他们,那神情有些怪异,又有几许怀疑之色,眼见铁无情已经过他的身前,他突然沉声道:“站住!”
    屠一刀急吼吼地道:“干什么?拦路抢劫呀?”
    那汉子哼地一声道:“那位雪姓朋友请给我留下!”
    雪飞狐已清醒过来,他一见那汉子,叫道:“石班!救我!”
    石班,又是位震动武林的人物,太阿剑石班在江湖上可是顶尖中的顶尖,冷酷中的冷酷,挥剑必死人,不死人不挥剑,那柄剑可犀利的紧。
    铁无情冷冷地道:“你跟老雪是朋友?”
    石班冷冷地道:“略有交情!”
    铁无情摇摇头道:“我劝你少插手,铁鹰的事你管不了。”
    太阿剑石班的眼睛果然亮了,他的消息灵通得很,近日江湖的名组合铁鹰,他是久闻了,真难得,他才踏进骷髅谷便碰上了,他嘿嘿地一笑道:“你一定姓铁了?”
    点点头,铁无情笑道:“正是在下!”
    石班仰天一声大笑道:“那可幸会了!铁朋友,你们进了骷髅谷……”
    铁无情淡淡地道:“嗯,刚刚出来!”
    石班立刻面现惊异之色,他有些不信的道:“没有人拦阻你们?”
    屠一刀嘿嘿地道:“我们大大方方地进去,大大方方地出来!”
    石班怒叱道:“胡说!姓屠的,别以为我不认识你,十恶中人,我见过了八个,十恶又怎么样?在我石班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屠一刀怒声道:“好小子!有种,我老屠就斗斗你!”
    一摆手,铁无情道:“老屠!办正事要紧,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屠一刀对这位主还真尊敬,果然闭口不言。
    石班茫然的道:“骷髅进去容易,出来难,我干娘会那么痛快的让你们走,朋友,我难以相信!”
    铁无情冷冷地道:“你何不去问问你的干娘!”
    说完,挥挥手,蝎子和锥子架着老雪和黑三上路。
    石班怒声道:“我没让你们走一—”
    屠一刀憋不住了,怒声道:“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那个老尼姑的干儿子,就在这里跃武扬威了,铁鹰兄弟不会含糊你,有本事尽可朝我兄弟来——”
    石班厉声道:“你想死!”
    仅见剑光在空中一闪,一抹寒劲迅快如电般的向屠一刀面上飞来,屠一刀哪想到对方的剑这么快,尚未会过意来,剑刃已至面门——
    只听一声冷笑,石班的剑突然荡了开去,叮地一声,石班只觉握剑的手腕一震,那只剑已失了准头,自屠一刀脸颊擦过,差一点就割了屠一刀那张并不年轻的老脸。
    太阿剑石班几乎不敢相信世上还有人能拦住他的出手,从他学剑、练剑至今,他所面临的高手可说不下百来个,任何玩剑的高手,在他手里不是断臂,就是惨死,遑论有人能逃过他的手去,谁知自己这最拿手的出剑法,居然给人破了,不但破了,还将他的剑给击歪了。
    他失色之下,道:“你!”
    铁无情冷冷地道:“别仰仗着自己那手快剑,就能随意杀人,天下剑法比你快的太多了,石朋友,我要是你,就不会锋芒太露,现在,你的快剑已暴露了基本上的缺点——”
    石班震骇的道:“缺点,你说我的剑法有缺点?”
    点点头,嗯了一声,铁无情道:“你是玩剑的,仔细想想我的话——”
    石班嘿嘿地道:“铁朋友!甭想了,我只要你留下一句话。”
    铁无情一怔道:“什么话?”
    石班冷冷地道:“姓雪的是我的朋友,你放不放人?”
    摇摇头,铁无情坚毅的道:“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他回去,除非有人能杀了我。”
    石班大笑道:“我,石班就是杀你之人!”
    淡淡一笑,铁无情嗯了一声道:“有气魄,够豪情,你出手吧!”
    石班凭着一只太阿剑行遍江湖数千里,会过各门各派各帮会的剑手,每个与他交手之人,一听他的名,俱会在面上露出一种沉重凝寒之色,从没有一个能在他面前笑得出来,哪个不是小小心心的面对着自己,而眼前这位较自己还年轻的敌手,所表现的却截然不同,他显得那么轻松愉快,他的心忽然绷紧起来。
    石班的剑缓缓举了起来,道:“你是我所遇见最可怕的敌手!”
    淡淡一笑,铁无情笑道:“你以后就不会怕了!”
    一怔,石班道:“为什么?”
    铁无情冷冷地道:“因为你没机会再怕任何事了!”
    石班闻言大怒道:“你……”
    铁无情淡逸地道:“冷静点,否则你会死得更快!”
    太阿剑石班闯荡江湖以来,可没让人给这样玩过,他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让一只威猛的大狸猫给逮个正着,那只大狸猫仿佛在用它的爪子,有一爪,没一爪的戏耍着他,而那只老鼠却全身抖索的在生死间挣扎,狸猫代表铁无情,老鼠正是他自己。
    石班懊恼地吼了起来,道:“妈的,你有何能耐这么嚣张……”
    随着他的吼声,他的剑刃已随手劈了出去,此人的剑法果然有不可忽视的能耐,那一挥,剑刃的速度和威力竞能碎金裂石,狠辣得令人寒颤。
    剑光已闪过铁无情的面前,快得有如苍穹寒光一闪。
    铁无情断喝道:“果然不错!”
    铿锵声若晴空里的霹雳,那柄王者之剑已悄然迎了上去,叮地一声,两剑一触,火光一溅,真如羚羊挂角,海阔天空的已穿进石班的剑幕之中。
    石班骇异大叫道:“我的妈!”
    他可没想到有人的剑法比他犹快上半拍,当他从惊梦之中醒过来之时,那柄剑已穿过他的肋骨,他痛得大吼一声,缩身而倒,鲜血已喷了出来。
    铁无情将剑拔了出来,道:“你命还算大!”
    石班颤声道:“我会报仇!”
    铁无情赞声道:“还像条汉子,我会等着!”
    石班捂着肋骨的剑伤,面色由红变白,他忍着那锥骨的刺痛,将太阿剑握得好紧,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位令他永生都不能忘记的强敌。
    一挥手,铁无情道:“上路!”
    雪飞狐面色如灰,他那唯一的一点希望都幻灭了,此刻他已想像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全身竟抖索起来,绝望得如一只垂死的野兽,再也使不出那股狠劲了。乞怜的望着铁无情冀望着那仅有的一点希望——
    咚地一声,屠一刀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怒道:“妈的,你还在等什么?”
    雪飞狐向前一栽,差点没跪下,他踉跄的爬起。
    黑三倒还像条汉子,闷不吭声的走了!
    风冷嗖嗖地令人泛起一阵寒悸,暗暗的天空,幽幽地令人有种凄苦的哀伤,那一对白烛在风啸中摇晃,一明一暗的几乎要被风梢子吹灭——
    三炷清香袅袅地飘着轻烟,缓慢的在空中扩散,叠叠的冥纸已被烧成了灰,在飞扬、在盘旋,周遭有若幽灵似的闪晃着幢幢影子,哈娃娜跪在那堆起的拱坟前,泪如断了线样的滚滚而下一—
    “爹”
    那凄厉的呼叫,令人心酸,谁都会掩鼻而泣,黑三已跪在他老友的坟前,一阵自责和愧疚,使他也淌下了泪水,哈多和他有过命的交情,只因为一时的贪念,使他泯了心智,做出不仁不义的举动,他很江湖的表白了内心的愧悔,已将自己的罪行,一力的承担了下来。
    那张脸已寒冷的布上一片沉痛,铁无情的嘴紧紧的抿着,内心的创痛使他不知该如何惩处这个叛帮兄弟,黑三不但已奉他为主,更是铁鹰的一份子,虽然自家兄弟犯了家规,但,他真不愿有那种惩处的场面出现。
    屠一刀在兄弟面前,首先忍耐不住,叫道:“当家的,你说话呀!”
    铁无情当然知道屠一刀指的是什么,他咬了咬嘴唇,那句话他实在不愿意吐出来,可是所有兄弟把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为铁鹰之主必须有个明确的交待,长叹了口气,道:“破门!”
    那是道上的规矩,背了道义、丧了义气,组合里有组合的法则,有帮会的规矩,破门,就是逐出组合之外,对道上兄弟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惩罚,兄弟犯了错,宁可三刀六眼,也不愿意破门,破门之后,道上就永远没得混了,所有兄弟都会唾弃你,那种耻辱,无人愿意承受。
    屠—刀狠声道:“黑三!当家的要破你的门,可有意见?”
    摇摇头,黑三苦涩的道:“没有!”
    屠一刀嗯了一声道:“行!”
    他回身喝道:“拿家法!”
    立刻有位黑衣兄弟,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那托盘里有一条红巾,一柄耀眼夺目的匕首斜放在托盘里,屠一刀伸手抓住了匕首,大声道:“兄弟破门情谊断,”
    “各分东西两无情!”
    只见四周的兄弟齐声叫了起来,虽然仅仅十四个字,但由兄弟嘴里吐了出来,个个眼里都含着滚滚的泪水,血浓于水,喝血酒,拈过香,举过头,发过誓,而今,断义化血,那份情,那份义,全然了却,这是件多难受不易的事黑三已抖颤的紧咬着那宽厚的嘴唇,鲜血已从嘴角淌了下来,他忘了痛楚,只是万般的悔恨。
    屠一刀抓起了匕首,问道:“结义已裂,破门无情,你是否还有话说?”
    摇摇头,黑三垂泪,道:“没有!动手吧!”
    屠一刀哼地一声道:“好!兄弟还是条汉子!”
    伸手抓起黑三顶上一绺头发,匕首已将那绺发丝割断,屠一刀握着那绺发丝高举在头,厉声道:“兄弟已非我门之人,结义一场,离场不杀,而后哪里见哪里杀,黑三,你滚吧!”
    刹那间,全场兄弟的目光俱落在黑三身上、,黑三在哈多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五个头,又跪在铁无情的面前,泣声道:“请当家的原谅兄弟的不忠!”
    黯然的一叹,铁无情道:“去吧!望你能重新做人!”
    黑三站起来拱手道:“谢谢当家的!”
    他向全体铁鹰兄弟们瞄了一眼,突然,伸手抓起那柄匕首,照着自己的胸口戳去,一刀见血,鲜血陡地冒了出来,喷洒在坟前。
    铁无情一震,道:“黑三!你……”
    颤了颤,黑三惨声道:“我对不起哈多、对不起兄弟、对不起铁鹰,活着会更苦,死了还能解脱……兄弟我先走了……”
    那只握匕首的手在自己胸前一绞,肠子刹那间翻了出来,黑三在痛颤声中,倒在哈多的坟上……
    屠一刀傻愣愣地僵在那里,所有铁鹰兄弟俱垂下了泪,虽然黑三已破了门,毕竟跟他们有过兄弟之情,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眼睁睁地看他倒下,这不是任何人愿意见的。
    屠一刀含着泪道:“行剑礼!”
    那是道上的规矩,有兄弟为组合舍命、为道义丧生,组合里的兄弟必以最崇高的武者之礼敬仰他,随着屠一刀的喝声,一道道冷刃随风而展,全部肃默的向黑三挥剑示意,黑三若是英灵有知,也当含笑九泉了,毕竟,兄弟没有舍弃他,虽然他罪不可赦,兄弟还是兄弟。
    半晌,铁无情那干涩的嘴里,艰涩的道:“厚葬他……”
    屠一刀悲伤道:“会的……”
    风在吹着,呜呜地有若呜咽般低泣着,孤坟冷丘,随着生命的终结,又有新的开始,天生万物循循不息,而江湖更是如此。
    荧荧黄光自灯影里透出来,透在铁无情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他的右手紧紧捏着拳头,似乎有着莫大的痛苦事要决定。
    什么事让这位年青俊彦如此烦脑,苦苦不能下定决心?他猛地在桌上捶了一拳,登时将守在身边的屠一刀吓了一跳,他急吼吼的道:“少主,什么事这么烦?”
    叹了口气,铁无情道:“老雪……”
    屠一刀嘿嘿一笑道:“一刀了结了,不是替老爷子报了仇么?”
    摇摇头,铁无情痛苦的道:“真那么容易我就不烦了,想想看,老雪是我爹的兄弟,虽然他不义、他弑主,可是,他却是我的长者,在排行上,我须叫他一声六叔,要处置一位有特殊关系的长者不是件容易的事。”
    屠一刀摇摇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不仁不义,已是武林败类,这种人见财起意,死罪难赦,少主,我老屠替你办这件事!”
    此人冒冒失失,说完话,转身就走。
    当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推开那扇门,那扇门已自动开了,只见锥子站在门外,缓缓走了进来,道:“当家的,有人要见你!”
    一怔,铁无情讶异的道:“这么晚了,有谁会见我……”
    他的话音刚自舌尖上闪过,只见一个全身素衣的中年妇女含泪站在门外,这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面容纯清的望着坐在那里的铁无情。
    铁无情全身一震,道:“大婶!”
    那位女子轻移莲步,踱了过来,道:“小情!你还认得大婶?”
    铁无情在幼年之时曾随父亲铁梦秋至雪家做客,当然认识大婶,当年雪飞狐将铁无情视为已出,亲热得像对自己孩子一样,谁知,曾几何时,兄弟反目,那份情义全被金钱所蒙蔽,而雪飞狐居然亲手毁了父亲,情义何在?道义荡然,怎不令这稚子锥心骨痛——
    铁无情连忙道:“大婶,小侄这里有礼!”
    雪大婶泪盈盈的道:“小情!你还认得大婶,可见你心里还没忘了当年那份交情,大婶这趟总算没有白来!”
    铁无情苦涩的道:“大婶!你让我为难……”
    雪大婶一抹脸上泪痕,道:“我明白,铁盟主之死的确是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我那当家固然罪无可赦,死有余辜,可是,大婶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
    铁无情难过的道:“大婶我明白!”
    雪大婶突然双膝跪了下去,道:“小情!看在大婶的份上,留老雪一条命,我们雪家的所有不义之财,愿意全还给铁家,你瞧瞧,这孩子,他才九岁,跟你当年一般大小,难道你真要在他幼年,让他失去了爹、失去了父亲……!”
    铁无情心里一阵慌乱,只觉雪大婶的每一句话都如针戳的那么令他痛苦,他望着那个雪飞狐的孩子,他知道雪飞狐是晚年得子,这般年纪的孩子,正需要父母照拂爱护的时候,如果真的失了父亲,那种无依的痛苦,唯有失去亲者的人才能了解,他伸手摸那孩子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大声道:“我不告诉你,人家说你会杀了哉爹,如果你真要杀了我爹,我一定要杀了你,替我爹报仇!”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那口气和眼神里的怨毒之色,看在铁无情眼里,背脊上不禁泛起了一股寒意,怨怨相报何时了,这孩子只不过八九岁,但幼小的心灵里却染上了那么浓厚的仇恨!
    雪大婶怒叱道:“仙儿,别胡说!”
    仙儿瞪大了眼睛,道:“娘!我没有胡说,我只是说实话。”
    雪大婶很不好意思的道:“铁少主!你请原谅,孩子不懂事。”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没关系,他说的并没有错!”
    雪大婶似乎放下了那颗心,道:“你能饶了老雪么?”
    摇摇头,铁无情苦涩的道:“大婶!你明白,雪叔杀了我爹,这是血海深仇,要一个做子女的放弃这股仇,这股恨,好难,好难,雪叔也太对不起我们铁家了,我爹把他当兄弟……”
    雪大婶哀伤的道:“小情!我求你呀—一”
    铁无情伸手将雪大婶扶起来,道:“大婶!别这样……”
    雪大婶面色忽然一冷,森寒的道:“你是不答应了?”
    铁无情为难的道:“大婶,你能不能让我想想。”
    雪大婶坚决的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带老雪走——”
    屠一刀愤愤地道:“哪有这样霸道的女人,我们当家的已经太包容了,你老公犯了江湖大忌,杀人谋财,死的又是他的结义大哥,江湖上是大忌呀!”
    雪大婶寒着脸,道:“我不管什么江湖不江湖,我只要老雪平安的跟我回去,假如你们今天不放人,咱们大伙就一块死……”
    屠一刀怒声道:“耍赖——”
    雪大婶厉声道:“雪家不是好惹的,我敢来这里,就有十成的把握,小情!你是要大伙一块死呢?还是立刻放人?”
    断然的下了决心,铁无情冷冷地道:“大婶!凡事都要给别人留条路走,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方式,只会将事情愈弄愈糟。”
    雪大婶哼了一声道:“也许你还不知道……”
    蝎子忽然自门外扑了进来,大声道:“当家的!她带了人来劫人……”
    屠一刀闻言大怒道:“好呀!你这娘们还真狠,居然玩了这招手法,怎么?我们兄弟二愣子,由得你耍……”
    仅这几句话,外面已传来杀伐之声,雪大婶似乎开始得意了,她仰天一声大笑,道:“我的人很快就会得手,小情,希望你别阻拦,否则会死更多的人,今天来这里的全是老雪的好朋友,个个都不会比你差,识相点,大家留个情面——一”
    锥子怒声道:“咱们出去!”
    他和蝎子双双急掠而去,随着剑击之声自四面传来,惨叫更不绝于耳,屠一刀强忍着那股激动,道:“当家的,还等什么?”
    铁无情嗯的一声道:“大婶!失陪了。”
    他身形方动,雪大婶忽然斜斜劈来一掌,谁也没有想到这女人会是个练家子,更没有料到还是一位顶尖高手,那一掌居然将铁无情给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铁无情心里一震却不愿跟她动手,略略一退,拱手道:“大婶!不要逼我……”
    谁知他这一退,正好退在仙儿身边,这个小孩年纪虽小,却精灵得紧,忽然自小手里洒出一蓬烟雾,铁无情只觉头嗡嗡,脑混混,全身功力如散了一样,竟然软软的要倒下去。
    他大惊失声,道:“你……”
    仙儿拍手大笑道:“娘!他倒了,他倒了。”
    雪大婶阴沉的道:“仙儿能干、仙儿真乖,那把锁魂散,他再也耍不出威风来了,待娘先拿下他,交换你爹!”
    谁也没想到雪大婶还是个武林高手,身形一晃,已连点铁无情身上两处穴道,仙儿手里已多把小刀子,狠厉的顶在铁无情的胸口上。
    屠一刀本来跟蝎子和锥子出去应付屋外的敌人,此刻一见此景,那伸出的一脚,急忙的缩了回来,他见仙儿手里的那柄小刀,虽然还是小了点,可是却锋利的紧,仙儿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他只要一用力,铁无情依然会重伤而死。
    屠一刀怒声道:“把刀拿开!”
    雪大婶彷佛非常了解仙儿的习性,哪里理会屠一刀那副凶恶的样子,仙儿瞪了屠一刀一眼。
    格格地道:“老头儿!他是你的头头,你头头现在落在少爷的手里,我只要一用力,小刀子就不长眼睛的推了进去,保证会扎个大口子……”
    屠一刀果然被仙儿给唬住了,虽然他有快速的刀法,却不能杀个娃儿,虽然,他想去救自己的主,可是机会相当渺茫,别说雪大婶虎视眈眈的,就是仙儿那柄小刀,他都不能忽视,他空有一身功夫,却呆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铁无情居然闭上眼,盘膝坐在那里,屠一刀根本不知道铁无情到底伤的如何?只知他根本动弹不得。
    雪大婶冷冷地道:“老屠!传话出去,你的头儿落在我手里。”
    屠一刀恨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雪大婶冷冷地道:“我要老雪!”
    屠一刀怒声道:“办不到——”
    雪大婶哼地一声道:“除非你不要小情的命,别忘了,我儿子手里的刀吹毛断铁,我只要吩咐一声,他这条命就毁了。”
    咬咬牙,屠一刀转身到门口。
    大吼道:“别打了,咱们的主……”
    他实在说不出口,如果他大声嚷嚷说铁鹰的把子让—个小孩给拿了,往后这张脸只怕摆不到台面上,他朝屋外一望,只见数十个黑衣汉子在两个黄袍老人的驾驭下,向自己这边猛攻,蝎子和锥子凭持快速的剑法,与兄弟的拼命,暂时还能遏阻住他们的攻势。
    蝎子一回头,道:“老屠!出了什么事?”
    屠一刀凝重地道:“不太好!”
    蝎子断然地道:“兄弟!守住这屋子,别让他们进来……”
    兄弟们应诺了一声,果然布起一个阵网,将这间屋子硬守着,蝎子甫一踏进屋子,顿时一愣。
    雪大婶瞄了蝎子一眼,道:“你是蝎子?”
    点点头,蝎子道:“雪老夫人有何吩咐?”
    雪大婶冷冷地道:“我们雪家的弟子共分三拨,第一拨由薄一山带领,先向这里抢攻,第二拨由白明带队,已在外围布成一个网,这里的人谁也别想逃出去,第三拨是由盖天雄负责,专门支援接应,也已到了这里,你们铁鹰兄弟固然个个善战骁勇,但是,你们心里的神,已被我儿子给捏住了,雪大娘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放回老雪!”
    薄一山、白明和盖天雄俱是西南武林的翘楚,雪大娘能将这些人请来,果然手腕极高,雪家弟子在这三大高手的率领下,偷袭铁鹰兄弟,的确力量雄厚,蝎子是个聪明人,他很快的将敌方的分量掂了掂,此刻才明白刚才和对方交手的时候发觉姓薄的很扎手,他拼了全力,也仅扯个下手,而白明和盖天雄尚未露面,如果三拨人全出手,他和锥子再狠,也要栽个大跟斗。
    蝎子点点头,道:“你是要用铁当家的交换老雪?”
    “嗯。”雪大婶格格地道:“你看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蝎子咬了咬牙,道:“行!”
    雪大婶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朝外吼道:“老薄,停手吧?”
    屋外激斗之声戛然歇止,雪大婶果然是个人物,连薄一山那种人都恭敬如仪。
    双方罢了手,薄一山立刻将自己人撤出十丈之外,然后,他一抖身上的血迹,独个儿向这屋子行来,此人长得好大个儿,魁梧得像座山,手里倒提着剑,倒像是小孩的玩具,铁鹰兄弟本来还想拦阻,锥子已向他们示了眼色,任他走进屋里,雪大婶淡淡地道:“老薄!咱们准备接人!”
    薄一山嘿嘿地道:“全准备好了,白明和盖天雄正候着呢。”
    雪大婶一点头,道:“好!蝎子!老雪可请出来了吧?”
    蝎子嘿嘿地道:“行!提老雪!”
    屠一刀一溜烟闪了出去,不多时,老雪在屠一刀的押解下进了屋子。
    雪飞狐一见自己的老婆和薄一山到了,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拾回来了,但,此时他决不敢得意得太早,因为屠一刀的那柄快刀还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动一动,老屠的刀决不会轻易拿下来。
    薄一山拱手道:“雪大哥!”
    雪飞狐嘿嘿地道:“好!兄弟都来了?”
    他已看见铁无情坐在地上,自己儿子仙作的小刀就顶在铁无情的胸口上,顿时,他明白铁无情中了什么毒了,那是他们雪家的祖传秘药,只要吸进了一点,全身功力都会散去,非三个时辰后,其毒难解。
    哈娃娜忽然从外面奔了进来,她手里拿了——束黄花,香气四溢的满室温香,一看铁无情那个样子,面上忽然间掠过一抹哀伤。
    道:“老屠!少主!他……”
    雪飞狐却惊声道:“七绝岛黄芍……”
    他可认得哈娃娜手里的黄芍,那是名闻天下的七绝神君信物,见花如见人,谁都惹不起七绝神君,老雪心里一阵惶悚,他真怕七绝神君此刻忽然闯进来,在骷髅谷七绝神君已经帮了铁无情的忙,此时若是再出现,只怕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此人。
    哈娃娜哼地一声道:“你知道黄芍就好……”
    雪大婶见着了老雪,心里放下不少,道:“老头子,你还走得动?”
    雪飞狐嘿嘿地道:“硬朗的紧,如果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哪有姓屠的在这里耍威风,这笔帐咱们记着,有朝一日,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薄一山双目睁得像牛一样怒目望着屠一刀,屠一刀嘿嘿地道:“老雪!别逞英雄,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上!”
    雪飞狐可不傻,他对屠一刀那个牛性子可清楚得很,这人名列十恶之一,喜怒全不按常规行事,真惹毛了这老小于,一刀砍下,非去了半条命不可,他识时务,老雪果然闭口不语。
    雪大婶冷冷的道:“蝎子,咱们要交换了!”
    蝎子嗯了一声道:“行!”
    他上前押着雪飞狐,双方都将人推在前面,铁无情在蝎子的扶持下,屠一刀立刻挡在他前面,雪飞狐可自由了。
    他脸色立刻一沉,道:“薄一山!传命咱们的人,立刻围杀他们……”
    薄一山一呆,想不到雪飞狐才脱险归来,立刻下达了追杀令,一缕火光自他手里射向窗外,只听远处响起飞蹄之声,那是召集兄弟向这里赶冲过来,雪大婶一愣,道:“老雪!你想干什么?”
    雪飞狐满面杀机的道:“干什么?乘姓铁的不能动弹之时,咱们要永远除掉这个后患,有他没有我,如果错过今日,嘿嘿,咱们雪家还是没得混!”
    屠一刀厉声道:“你敢……”

举报

第十六章
    雪飞狐仰天大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眼下雪家精英尽在于此,有老薄、白明和盖天雄三大高手,再加上我和老太婆,嘿嘿,想你姓屠的和锥子、蝎子几个,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么?”
    论实力,铁鹰兄弟果然不如他们,蝎子顿时神情一变,此刻当真危急不已,锥子和自己虽可硬拼,但,铁无情已是无力之人,这一硬仗只怕要毁整个组合。
    当机立断,蝎子道:“老屠!将当家的带走,务必杀出重围!”
    屠一刀愤愤地道:“好!”
    他正要背起铁无情,远处已响起一个苍老的话语声,道:“雪当家的,白明和盖天雄已全来啦!您老只要一声令下,咱们兄弟就向这帮兔崽子下手。”
    随着他的话声,屋外锥子已喝道:“有谁想闯进来,格杀勿论!”
    真是剑拔弩张,急之燃眉,双方均严阵以待,铁鹰兄弟在锥子那高扬的斗志下,果然均了无惧色,刀剑齐出,已严密的监视着每一个情况,白明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屋子,盖天雄扬着大刀,指挥着那十来个手下,将阵势摆好,此刻,雪家除了薄一山、白明和盖天雄三大高手之外,带来约有百来个汉子,而铁鹰兄弟仅有五六十人,在人数上已落于下风,但他们不惧不忧,他们相信众志成城的道理,全将生死置于度外,与敌人对峙着。
    雪飞狐对眼前的情势太了解了,他知道这一仗稳胜不败,好不容易扳回了败局,岂能坐失良机,面上那股得意的笑意不禁愈来愈浓。
    哈娃娜忽然向屠一刀道:“屠先生!你和蝎子大哥准备应敌吧,由我来守护铁少主,我相信没有人敢碰我,他们惹得起铁鹰,却惹不起我爹……”
    屠一刀嗯声道:“好好守着少主,千万别有闪失!”
    雪飞狐嘿地一声道:“老薄!杀——”
    薄一山那高大的身材还真伶俐,掌中之剑呼地劈了过来。
    屠一刀挥刀迎亡,居然被一震而退。
    雪飞狐跃身扑向蝎子,道:“老太婆!你宰姓铁的——”
    雪大婶对老雪的话还真是唯命是从,她将仙儿往墙角一推,手里已多了两柄剑,江湖上施双刀的有,使双剑的不多。
    雪大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双剑在手,如两道电光般的,猛然向铁无情和哈娃娜劈来。
    哈娃娜应空劈出一掌,道:“你……”
    她虽然在哈多的教导下有一身很不错的功夫,但对敌经验不足,又加上心悬铁无情的安危,挥出一掌人已慌了,根本顾不得自己生死,跃身往雪大婶的冷剑上撞去,竟想以自己的身子抗拒雪大婶那致命的一剑,来援救铁无情那一剑之危。
    雪大婶狠厉的道:“找死!”
    她可不管哈娃娜是个女流,剑刃一转,两道利刃自两个不同的方位劈下,哈娃娜发丝凌乱,那朵黄芍已摔在地上,索性双目一闭,任那剑刃挥来。
    在她心底里,不停的思忖着,死吧,能与心目中的铁少主死在一起,虽死也无憾了,她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没有好好练武功,无法解救少主的生命——
    哇——
    空中传来声啸厉的惨叫,鲜血如雨般的向四处洒落,那热呼呼的血滴,飘落在哈娃娜的身上,发丝上,面颊—上,她吓得尖声大叫,和着那声惨叫,使这屋子抹上一层有若地狱般的厉怖——
    倒在地上的是雪大婶,胸前一个血洞,瞪着一双灰白的眸子,难以理解的瞪着铁无情。
    铁无情还是与往昔一样的那么威武,忽然的站了起来。
    他手中那柄王者之剑还在滴血,显然,刚才是他的剑杀了雪大婶!
    颤了颤身子,雪大婶道:“你……”
    仙儿惨声道:“娘!娘……”
    孩子总归是孩子,雪大婶倒在血泊里,把仙儿给吓着了,呼唤中,扑倒在他老娘的身子上哭了。
    这孩子仇恨心好重,虽然在呜咽着依然忘不了杀他娘的是谁,愤怒的望着铁无情道:“爹!他杀了娘!”
    雪飞狐混身泛起了颤抖,他顾不得再和蝎子动手,霍地倒退了五步,满头露水的望着铁无情,道:“这怎么可能?那是雪家家传的秘药……”
    冷涩而含愤的一笑,铁无情道:“这得感谢哈娃娜的黄芍,那股清香正好解了我体内的毒,本来那药雾我就吸入不多,再加上黄芍的药效,很快就恢复了功力,老雪,这只能怪你命运不好,该你得到报应……”
    雪飞狐恨恨地道:“姓铁的,咱们外面见!”
    蝎子吼道:“他想跑!”
    薄一山连着挥了七八招,居然伤不了屠一刀。
    屠一刀这时是在拼命,虽然薄一山的个子高大,手劲特强,可是屠一刀拼起命来,那可是像疯狗一样,横冲直撞不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反而逼得薄一山狼狈不堪。
    薄一山一见雪飞狐往窗外射去,他可不敢再恋斗,移身向窗子跃去,此刻,双方在追逐中,均向屋外扑去。
    锥子一见当家的安然无恙,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雪飞狐人一跃出,挥洒中,已和白明和盖天雄会合在—起,薄一山更是紧紧随在后面,双方立刻壁垒分明。
    锥子低声道:“当家的,你行么?”
    那是关注,兄弟的那份情,铁无情很感激的看看锥子——眼,这位伙伴胸前的衣衫已有几道裂口,手臂上也挂了彩,他还是那么英勇的与兄、弟们在一起,施展着那柄剑与敌人周旋着。
    铁无情立刻问道:“兄弟,你们的伤怎么样?”
    锥子拱手道:“死了几个,好在大伙还卖力,损失已减至最少,雪家的这票王八羔子还真狠,居然都是好手。”
    铁无情满面杀意的道:“他们将要得到报应,铁鹰兄弟不是纸糊的,盖天雄、薄一山、白明仗恃着老雪的家业想要强出头,看我们把他们打倒,替咱们兄弟讨回来!”
    这一席话立刻振奋了兄弟的激情,他们仿佛喝了兴奋汤、定心丸,个个觉得心连心,血脉相和,人人都溢散着拼杀的愤怒,那无形的鼓舞使他们壮大……
    杀、杀、杀……
    士气足、气势壮,空中呐喊出“杀、杀、杀”的字音不绝,那精神令人胆丧,那豪情令人激赏。
    盖天雄一震,道:“果然是一群汉子!”
    虽然双方在敌对着,可是铁鹰兄弟的气势是那么傲强,是那么豪壮,连盖天雄这样的人物,都胆颤心惊。
    雪飞狐闻言怒声道:“怎么,你们怕了?”
    盖天雄凝重的道:“不是怕,是他们的气势壮!”
    老雪哈哈大笑道:“壮又怎么样?我姓雪的给他们架了,结果呢,我还不是活着走出来,他们壮个屁,除了一个姓铁的,其他的,那还不是唏里哗啦……”
    薄一山阴沉的道:“老盖!眼下咱们虽然把当家的请出来了,可是雪夫人已栽了,咱们的代价很高,如果不毁了铁鹰,将来咱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盖天雄点点头道:“我明白!”
    薄一山沉重的道:“在咱们尚可一战的情形下,唯有挑挑他们,你应该知道,咱们树立了这样的强敌,谁都无法安稳的过日子。”
    白明嘿嘿地道:“杀过去!”
    铁无情已向这里行来,屠一刀、锥子和蝎子已连成一线,他们如波浪样的向这里推进,白明的眼里喷着焰火,他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铁鹰兄弟的瓢把子。
    此刻,他已面对着铁无情,咬牙道:“老薄,我先上!”
    这个环节白明的行动是超乎异常,他想先给铁鹰兄弟们一个下马威,想要树立起自己那块招牌。
    白明念头方转到这里,人已机灵地抢身扑了出来,这个人一向不善叫阵,或先来顿开场白。
    他看准铁无情,他想到自己一招偷袭成功,那可是真的大大露脸……
    那一剑是他毕生之力,瞄准了铁无情,在铁无情尚未定下身来,而正走着的时候,他一剑穿了过去。
    锥子手脚更快,对方的剑光一闪,他的剑已劈了出去,拦在铁无情的身前,当然一声,白明的剑荡开——
    蝎子更不慢,锥子行动一开始,他的剑已穿向白明的腋下,白明的剑尚在半空,而对方的剑已至,他根本没有变招的机会,哇地一声惨叫一——
    蝎子的剑已从腋下肋骨间给他戳了过去。
    白明的双目睁得好大好大,已惨然的摔了出去,蝎子借势蹬出一脚,砰地将白明踢在草丛里,寂然不动。
    这种空前的配合,慎密的出招,是两大剑手的最高技巧,剑手与剑手间,都有种专门杀人的默契,锥子和蝎子联手出招,确令对方震惊了。
    盖天雄怒道:“妈的白明,这不是抢功的时候!……”
    白明已无法回答他的老友了,那一剑已要了他的命,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雪飞狐面若死灰的道:“蠢材,死得活该!”
    他在那里咒骂,铁无情已到了他的跟前,他悚然一惊,老实说,他这辈子混迹三十六友间,除了铁梦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自他和铁无情照过面后,他却有种说不出的骇惧,总觉得铁无情比他老子—一三十六友盟主铁梦秋还难缠。
    铁无情冷冷地道:“雪叔!你还想死更多人么?”
    雪飞狐冷冷地道:“死的是你!”
    铁无情朗声道:“盖老前辈、薄大英雄,在下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今日是我铁家和雪家算算杀父之仇的时候,如果两位不明事理,一味的替姓雪的撑腰,恕在下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待会儿必是死亡之争,若有闪失,休怪在下没有先向各位告罪!”
    雪飞狐吼道:“好呀,你真会攻心!”
    盖天雄大声道:“铁当家的,能否听小老儿一言?”
    铁无情冷冷地道:“说!”
    盖天雄哼地一声道:“若论江湖渊源,雪家和铁家俱有深厚的交情,如果雪家有对不住铁家的事,两方面尽可在台面上论斤两,我老盖不敢说哪家不对,只想……”
    屠一刀呸地一声道:“什么鸟话,杀人劫财,弑杀结义老大,这罪轻吗?还能谈吗?姓盖的,你他妈的说的都是歪词儿一一”
    盖天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无语以对。
    铁无情长吸口气道:“父仇在先做儿子的不能不报——”
    雪飞狐嘿嘿地道:“你好像稳赢一样。”
    点点头,铁无情涩冷的道:“我敢说,你今日决活不过明天!”
    雪飞狐闻言大怒,道,
    “老盖!你说,今天是不是与我共进退?”
    盖天雄大声道:“姓盖的已经伸了手,决无退缩之理,今天就是砍了脑袋,蹬了腿,兄弟也不会皱个眉头!”
    雪飞狐一挥手道:“好!”
    话音刚落,突然瞥见仙儿哭着由哈娃娜扶着从屋里走出来,心弦一震。
    瞪着眼睛,道:“仙儿,过来!”
    仙儿大声道:“不要!”
    雪飞狐怒道:“为什么?”
    仙儿哭道:“我要妈妈!”
    雪飞狐心里那股恨真如沸腾的滚水,他吼了一声,挥起剑朝铁无情的身上扑来,道:“宰了你!”
    薄一山厉声道:“兄弟上!”
    刹那间,雪家弟子全挥洒着刀剑,向铁鹰兄弟攻来。
    铁无情已没有选择,王者之剑如电般的洒了出来,逼得雪飞狐闪身一移,但铁无情此刻已动了杀机,不再给老雪机会,利剑穿出,剑剑都是老雪致命之处。
    鲜血随着风啸飞扬,点点溅起——
    惨声连连而来,几具尸体倒下,仙儿已被这一幕吓呆了,紧紧的搂着哈娃娜,连哭都忘了。
    薄一山和盖天雄双双去抢救雪飞狐,雪飞狐惊魂甫定的刚喘了口气,蓦地里,一柄快刀飞来,他只觉腿上一痛,惨声而倒——
    一条腿活活给屠一刀劈了下来。
    屠一刀劈了老雪的腿,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朝四周的汉子,扑杀过去。
    雪飞狐惨叫道:“快扶我走!”
    薄一山急忙回身去抱雪飞狐,抽冷子盖天雄已被铁无情砍下了一臂,那只断臂尚握着剑飞向半空,笔直的落下来,快速的落向雪飞狐。
    薄一山想用剑去挡那只手臂和落剑,却晚了一步,那只剑已插进雪飞狐的胸口,他双目一翻,抱着剑刃咽了那口气。
    簿一山一呆道:“雪当家的!”
    盖天雄痛吼道:“退!退!”
    雪家百来个弟子仅这刹那间已折了五十余个,蝎子和锥子的剑太锋利了,屠一刀的刀更不赖,连砍了十余个,这种威势早将雪家弟子给吓愣了。
    薄一山叹道:“老盖,咱们栽了!”
    盖天雄抱着断臂,痛声道:“铁朋友,你不会赶尽杀绝吧?”
    铁无情一挥手道:“停!”
    兄弟们果然全停下手,却严密的监视着每一个人。
    铁无情叹口气,道:“盖朋友,我抱歉!”
    盖天雄豪情万丈的道:“算不了什么,兵刃相见,难免会有伤亡,只请当家的不要赶尽杀绝,那些子弟只不过是当差的!”
    此人倒像个人物,说出的话合情合理,虽然自己的一条手给铁无情削掉了,他还是硬挺下去,因为这个局面他只有硬撑着,雪家那么多弟子,总不能全死在这里。
    点点头,铁地情道:“老盖,我现在才觉得你很像个人物!”
    盖天雄长吸口气道:“我不过是尽我一点心,雪当家的既然死了,总不能让大伙跟他一块死!”
    “嗯!”铁无情长叹一声道:“有件事想请盖朋友帮忙。”
    盖天雄豪气干云的道:“说!”
    铁无情指了指哈娃娜身边的仙儿道:“那孩子!”
    盖天雄一怔道:“仙儿!怎么样?”
    “善待他,好好教养他!”
    盖天雄肃然的道:“铁兄弟!我盖天雄见过不少的人,有你这等胸怀的汉子可不多,仇人之子,你还要替他设想,凭这件事,就知道你是个恩怨分明,仁至义尽的铁铮铮汉子,别说仙儿是老雪的孩子,就是路边的孤儿,我们都要伸出援手,我老盖这条手臂是废了,江湖日子是不能混了!”
    他说到这里面上掠过一丝凄凉。
    又继续道:“仙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太惯了,小小年纪就喜欢争强斗狠,往后很难管教,不过我会尽力!”
    铁无情拱手道:“谢谢!”
    盖天雄高声道:“仙儿!”
    仙儿自哈娃娜怀里抬起头来,双目尽是泪水,望着盖天雄,小嘴唇一片苍白,盖天雄向他招手道:“过来!”
    仙儿泣道:“盖大叔!”
    他畏缩的跑过来,走到铁无情面前一脸愤恨之色。
    看见他爹雪飞狐胸口插着剑,一条腿齐根而断,颤声的泣道:“那是爹……”
    盖天雄搂着他,叹道:“别难过!”
    仙儿厉声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他瞪着一双怨恨的目光,望着铁无情,道:“你杀了我爹!娘!”
    铁无情的心像被万刀绞割一样,痛苦得几乎要抽剑自毁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那种愧疚是所有性情中人难免的事。
    他惨然的道:“仙儿,别怪我!我的爹是你爹杀的!”
    仙儿瞪大眼睛,道:“不会!我爹不会杀人!”
    盖天雄搂着仙儿,道:“铁朋友,日后我会跟仙儿说明真相,我们告辞了,路还有一大截呢!”
    嗯了一声,铁无情没有说话,盖天雄一挥手,雪家弟子俱黯然的离开了这里,灰暗中透了几分凄伤!
    风自耳边拂过,铁鹰兄弟俱悄悄地退下去,铁无情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山,天边的云,久久没有说话,这世界仿佛离他好远好远,唯有凉透心意的风不停的刮着。
    在一阵沉默中,哈娃娜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低缓如梦的道:“你在想什么?”
    叹息一声,铁无情幽远的道:“我是不是错了?”
    一怔,哈娃娜迷惑的道:“错了,你是说雪飞狐?”
    点点头,铁无情难过的道:“我忘不了仙儿那双狠毒的眼光,他不过是个孩子,却有那么大的恨意,唉!老雪还留下条根,以他那样的人,难道我不该杀吗?”
    哈娃娜知道他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道:“别忘了,伯父是死在他手里,当初,老雪可曾想过伯父死时,你心里的感受,天底下,有善就有恶,善恶间永远不会妥协,善是正义的代表,杀戮是行事的手段,如果每个人恶事做尽,而不被制裁,想想看,这个世上会变成什么样的情形?”
    摇摇头,铁无情道:“杀人总是太酷厉!”
    哈娃娜苦笑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铁无情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阻止邪恶的事,佛家说,渡化他、指引他、谆谆诱导,如果人人都如佛家所说,能渡化,这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哈娃娜见铁无情久久不语,拍了拍他,道:“别想了,也许明天会更好!”
    喃喃的哦了一声,铁无情暗然的道:“明天……”

举报

第十七章
    天际在下着蒙蒙细雨,那飘拂的雨丝,冰冷的滴在哈娃娜满头的乌丝上,水沿着她的肩梢流下来沾湿了她全身的衣衫,她跨着那匹坐骑已跑了六七十里路,沿路上,她都回想着与铁无情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她必须赶回七绝岛,但心里竟是甜丝丝的……
    令她难过的是哈多的死,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失去了那份亲情,她的确是伤心得恨不能随之而去,好在铁无情与她之间的距离近了,那是一种心灵的接近。
    忽然一—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紫焰般的光亮令人心颤,哈娃娜冒着雨向前直奔,她必须要找个地方先躲躲雨。
    噔噔噔的蹄声合着雨声,再加上疾电雷雨,她没有选择的向前面那个酒棚子冲去,人马还没到,她已斜着飘了出去。
    唰地落在酒棚里,酒棚子里早已坐满了人,七八张桌子上各有六七个汉子端坐在那里,她一冲过来,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他们似乎并不惊异她走过来,哈娃娜被这些汉子瞪着,颇为羞涩的想找个位子坐下,这酒棚里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哪还会有位子。
    此刻,一个浓眉小眼的汉子突然走了出来,向酒棚里的那些汉子一瞪眼,突然大声的道:“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看见哈娃娜姑娘进来了,连个位子都不让,让哈姑娘在那里干站着!”
    他这一吼不打紧,坐在那些位子的汉子忽然同时站了起来,把位子让出来,哈娃娜一见酒棚里的位子全空出来了,倒有些不安的道:“别客气,我站站就好了!”
    那汉子嘿嘿地道:“那怎么可以,哈姑娘如今已名闻天下,江湖上都知道是铁无情的女人,念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我们当然不能冷落了哈姑娘!”
    哈娃娜摇头道:“江湖误传,千万不可当真!”
    那汉子嘿嘿地道:“姑娘准备去哪?”
    哈娃娜胸无诚府的道:“我要回七绝岛!”
    那汉子啊了一声道:“正好!正好!我们正好有条船要去七绝岛附近,姑娘如果不嫌弃,可随我兄弟一块乘船,顺便将你送回!”
    哈娃娜虽然涉世不深,江湖上经验不足,但,她却想不通这事何以会那么凑巧,刚好跟自己走同一条水路,她眼珠子一转,道:“谢谢你,大哥,我自己会走!”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我郑龙邀请的姑娘,还没有人敢拒绝的,虽然哈姑娘是姓铁的朋友,我郑龙既然已经邀请了,只怕姑娘没有选择的余地!”
    小霸王郑龙,哈娃娜可有耳闻过,狐狸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的,郑龙的狰狞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哈娃娜心底一凉,突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落入这些人手里,只怕凶多吉少,她变色道:“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霸王郑龙嘿嘿地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小弟带着弟兄在这里已守候了八九天,才在这里等着你,哈姑娘,别给我们做小弟兄的为难,请跟在下一行……”
    哈娃娜冷冷地道:“你们是针对我来的?”
    郑龙嘿嘿地道:“除了姑娘能让我们等这么久外,其他的人,用不着我郑龙亲自出手!”
    此刻雨已停了,雷电也消失了,雨过天晴,空中一片白茫茫,随着阵雨的停歇,只见远远的路上,八个汉子抬着一顶轿子过来,来到酒棚前停下。
    郑龙肃手道:“姑娘,请上轿!”
    哈娃娜冷冷地道:“郑龙!你要知道,这后果很严重……”
    郑龙面色一沉道:“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后果,嘿嘿,姓郑的敢做就敢当!”
    哈娃娜想动手,可是那些汉子已将她围在中间,她虽能杀伤几个,但,眼前形势决不容她有脱围的机会。
    她想了想,道:“好,我跟你走!”
    郑龙得意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姑娘果然上道!”
    哈娃娜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郑龙那股尖酸刻薄的话声,她面色冷默的伫立在那里。
    轿门一开,哈娃娜低身钻了进去,这八人大轿相当宽敞,哈娃娜一钻进去,只见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已坐在里面,她吓得急忙缩身。
    只听那老者冷冷地道:“坐下!”
    哈娃娜也不知怎么的,只觉这老头子有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嘴里虽然只说了一句,可是却由不得哈娃娜去拂拒,她悄悄地坐在那老头的身边。
    那老头冷冷地道:“我姓千!叫千百岳!”
    哈娃娜愣愣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老头嘿嘿地道:“我姓千的找你干什么?老头子也是奉命办事,我们家主想借姑娘办件事,所以命我老头来接你!”
    哈娃娜呆呆地道:“贵主人……?”千百岳冷冷地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他似乎不愿意答复哈娃娜任何问题,轻声道:“起轿!”
    “是——”
    郑龙应了一声,手一挥,八个汉子同时抬起轿来,健步如飞的向前走着。
    哈娃娜坐在轿子里左右摇晃,却平稳得很。
    她随着哈多南奔北走、骑马如坐船,就是没有坐过轿子,一路上摇晃而来,倒有些晕糊糊的。
    耳际陡然传来郑龙的喝声道:“停!”
    轿门随着一开,帘子已被掀了开来,郑龙急忙的扶着千百岳下轿,哈娃娜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探出头来,自己仿佛置身在皇宫之中,只见亭台树榭,花树鱼池,端同难得一见的大户人家,四周站着几个家丁,俱恭身的守在这院中四角。
    千百岳下得轿来,道:“哈姑娘!请随老夫往那边!”
    哈娃娜置身在这样陌生的地方,陡然觉得如入囚中,这里每个人都非所识,既然来了,只有随人摆布。
    不多时,她已被带进一间客房之中,虽然是个普通的客房,却也讲究得很,桌椅条凳,俱很考究,侍候她的丫鬟叫紫环,这个小丫头机灵得很,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吃饭时间到了,紫环端来三盘四碟,菜肴精美,风味俱佳,显然都是出自名厨之手,可是,她呆在这里一连三天,始终没再见过千百岳的影子,此时她忧心如焚,几次向紫环打听消息,紫环总是笑而不答。
    第四日,走道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紫环立刻退到房门口,道:“是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哈娃娜微微一愣,自从自己被困在这里,除了郑龙和千百岳见过面外,她可不认识什么老夫人。
    思念流转间,只见一个全身灰袍的五十余岁老太太在丫鬟伴随下,缓缓进了客房,这位夫人长得白里透红,一双眸珠明亮而有神,面上略施脂粉,带着一抹和善的笑意,进屋后,立刻有人献上茶茗。
    她向哈娃娜淡淡一笑道:“哈姑娘,你受惊了?”
    哈娃娜淡然的道:“哪里!我只是不明白,夫人与我素不相识,何以会用这种手段将我掳来,难道夫人不怕王法?”
    那夫人微道:“哈娃娜!老身自知这样做有些不对,但,事在眉睫,老身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姑娘能原谅,老身愿在这里向姑娘赔罪!”
    说着当真站起来向哈娃娜深深一礼。
    哈娃娜连声道:“夫人请别客气,有话好说!”
    那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吃素念佛的人,一生都在佛前虔诚向佛,古佛心灯,常伴我身,可是夫君却是个功利之人,一生都在江湖上奔波,打滚……”
    哈娃娜啊了一声道:“令夫?”
    那夫人叹道:“夫婿姓陆,单名大!”
    哈娃娜闻言全身一震,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渐渐明白陆夫人何以会将她掳来这里了,诧异的道:“陆大先生!那是三十六友中人!”
    陆夫人脸色突然凄苦的一笑,道:“提起夫君的名讳,姑娘一定懂我的心意了,夫君一生还算正派,只因为一时糊涂和老雪干下了天理不容的忤逆,我是他老婆,总觉这件事难向铁家交待!”
    哈娃娜睁大了眼睛,道:“夫人的意思?”
    陆夫人叹道:“我只想请姑娘在我们陆、铁两家做个说客,以姑娘和铁无情的交情,我相信你是个适当的人选——”
    摇摇头,哈娃娜苦笑道:“夫人!你错了,我和铁少主虽然无话不说,可是铁少主那个人是个很执着的人,他为了铁盟主的死,已经杀了雪飞狐,那种如蛇啃噬的复仇之念,不是我一个女子所能扭转的……”
    陆夫人点点头道:“我明白!换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手,姑娘!陆家已是富可敌国,铁无情可提出任何要求,陆家将竭尽所能化解这件事!”
    摇摇头,哈娃娜苦笑道:“我不能!”
    陆夫人近乎哀求的道:“姑娘何不试试?”
    哈娃娜底下的话还没开口,房外已响起步履之声,紫环偷偷往屋外一瞧,吓得神色大变,低声道:“老爷子来了!”
    随着她的话声,只见陆大先生一身银袍,满脸的寒气,气呼呼地走来,千百岳和郑龙两人似是乱了神一样的紧随在后,砰地一声将那半掩的房门踢开,一眼瞄见哈娃娜,向郑龙道:“把她带走!”
    陆夫人变色道:“你干什么?”
    陆大先生怒冲冲地道:“我和铁无情的事不要你插手,雪飞狐栽了,那并不表示姓陆的也会栽,凭姓陆的现在身价,我就不相信一个铁无情能飞出我的手掌心——”
    陆夫人摇头道:“你何不冷静地想一想,咱们是对不起铁家……”
    陆大先生愤愤地道:“住嘴!天下财富人人可得,我姓陆的只不过略用了点手段而已,你没听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吗?他宰了老雪,这个仇还没报呢!”
    陆夫人泣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陆大先生嘿嘿地道:“妇人之见,你少管我的事!”
    说着一施眼色,郑龙向哈娃娜行来,陆夫人挡在哈娃娜身前,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陆大目中闪过一片恨意,道:“她是铁无情的女人,嘿嘿,真是天助我也,只要这女子在我手中,姓铁的就得乖乖听我的……”
    陆夫人摇头道:“放了她!别难为她!”
    陆大恨声道:“我要姓铁的跪到我面前求我,否则,我就将这女人那张脸一刀一,刀的割下来,让她变成世上最丑的女人,看看铁无情还喜不喜欢她!”
    字字句句落进哈娃娜的耳里,全身像触电一样的泛起了连串的抖颤。
    她想到陆大先生要用那种方法折磨自己,心底里那股凉意就愈来愈浓。
    她惶悚的道:“你不敢!”
    陆大先生嘿嘿地道:“我有什么不敢?”
    哈娃娜冷冷地道:“别忘了,我是七绝岛的人,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很清楚,如果我受了什么委屈,我爹会用更酷厉的手段来讨回!”
    陆大先生的心里的确震了一震,七绝岛的七绝神君的确是位人见人畏的人物,他神出鬼没,行事从不按常理,那身武功更是令人想都不敢想,他做梦也没想到哈娃娜会是七绝神君的女儿。
    脸色一冷,嘿嘿地道:“别拿七绝神君的帽子压我,我姓陆的只要手里捏着你,嘿嘿,他就有万夫之勇,也奈何不了我!”
    哈娃娜怒声道:“好吧,这后果全由你负!”
    陆大深沉的道:“老千!”
    千百岳上前道:“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陆大深思道:“通知姓铁的,叫他来见我!”
    千百岳拱手道:“是!”
    一挥手,郑龙已将哈娃娜押走,陆夫人几乎要扑过去,哀伤的道:“陆大,别为难她!”
    陆大一手将夫人推开,陆夫人仰身摔在地上,满面的泪珠,满心的伤痛,紫环急忙去扶老太太,陆夫人眼前仿佛已看见未来的陆家,在血光中惨败……
    口宣佛号,这位夫人将一切罪孽寄托于佛来化解。
    字字句句都那么狠厉,信笺上已指名要铁无情单独去会面,那是陆大署名,命人送给铁无情,铁无情真想大笑一场,堂堂三十六友中人,居然也会用这种手段,挟持哈娃娜要挟自己,他真觉得丢人。
    蝎子低声道:“你要去?”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能不去吗?陆大已下了战书,如果我不去,他就要撕了哈娃娜那张脸,你说,我能不去吗?”
    屠一刀怒吼道:“妈的,太毒了!”
    锥子沉思道:“当家的,他这是要你往火坑里跳!”
    铁无情冷笑道:“明知是火坑,我也要跳!”
    他整理了一下应备的东西,人已踏上马去,临去,他看见屠一刀眼里含了泪,锥子和蝎子却一脸的寒霜,凝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屠一刀忽然吼叫了起来道:“别他妈的哭丧着脸,铁当家的还没死!”
    虽然他说得轻松,自己却掩不住的掉下了眼泪,铁无情心里十分感动,脸上一片萧索,道:“三个时辰我不出来,你们就准备收尸吧!”
    这话更让人心痛,屠一刀号啕大哭起来。
    蝎子断然的道:“如果三个时辰不回来,我们就杀进陆大的大石坊,那里虽然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凭咱们铁鹰兄弟,还没摆在心里!”
    铁无情苦涩的道:“别冒险,咱们不能全毁在那里!”
    双腿一夹马腹,一阵黄雾自蹄影下卷起,他毫不犹疑的踏上了征程,快速的向前奔去。
    屠一刀一擦眼泪,叫道:“当家的,我老屠随后就到!”
    铁无情哪会听不见屠一刀的叫声,但他不能再回头,因为他知道,身后那些兄弟的感受和关怀。
    随着这阵的急驰,他已远远看见横在前面的那条澄蓝的小河,潺潺流水,令他有种无言的感伤,他心念哈娃娜的安危,愤恨陆大先生的手段卑劣……
    大石坊是陆大和他的手下练功的地方,那是个很大的寨子,除了七间瓦房之外,还有一块很长的练功场,石礅、石锁、刀枪剑戟,在这里各类兵器是包罗万象,但今天场子全清出来了,四周早布满了条条汉子,郑龙负责整座寨子的防护工作,他几乎将全寨子都看过了。
    六十名特选杀手,已将这座寨子严密防守得水泄不通。
    他指名要铁无情一个人赴约,就是要将他毁在这座寨子里。
    陆大心机颇深,并不比雪飞狐差多少,他思虑周全,每一个步骤都经过安排演练,务使每一个情况都做得完美无缺。
    晌午刚过,远处骑影已现。
    立刻有人向郑龙报告,郑龙站在寨子的岗哨上瞄了那奔来的骑影,立即传命下去,道:“通知当家的,咱们请的人来了!”
    铁无情已到了寨子的大门口,冷漠的看看四一眼,他知道寨子里一定都在等着他踏进去。
    寨子上,有人喝道:“什么人?”
    铁无情眉头一皱,道:“姓铁的!”
    郑龙脸上漾起一股阴沉的笑意,他站在高处,已看清楚铁无情的神采。
    他真不相信,一个这样温文儒雅的年青人,居然能毁了财大势大的雪家,他更佩服铁无情的胆识,果然是只身单骑的向鬼门关报到。
    郑龙挥手,道:“开门!”
    那寨子的大门随着郑龙的话声而启开了,铁无情直跨而入,只见郑龙和两排汉子俱站在门后,排列成二列俱冷漠的瞪着他。
    郑龙拱手道:“在下郑龙,奉陆先生之命恭迎铁朋友!”
    铁无情一跃而下,将坐骑交给旁边的汉子,向四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道:“我陆叔呢?”
    那神情和悠闲之状彷佛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样,丝毫也不觉得拘泥。
    郑龙被他那份镇定功夫吸引住了,他也是道上的汉子,还没碰上像铁无情那么沉着的人,在危机四伏的场面上,铁无情却面不改色,若有所持的那么洒脱,仅这份胆识非常人所及。
    郑龙肃然道:“请铁公子去厅里喝茶!”
    一连数间大瓦房,当中那间是陆大先生今日待客之处,一道石阶沿梯而上,大厅两旁各站了八个汉子,俱背长剑,腰里悬挂皮囊,铁无情一瞄便知,那是暗青子,很显然,陆大先生今日是有万全准备,张着网,等他自己往网里跳。
    进得屋里,眼前一亮,屋子里已站了十余个服饰不同的汉子,他们俱坐在大厅两旁,轻晶香茗,低语谈论,一见郑龙带着铁无情进来,全都停了下来,几乎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在铁无情的身上,郑龙连忙道:“启禀千总管,铁少侠到!”
    千百岳正在上方那张桌子上陪着三个年岁较大的老人,闻说铁无情到,立刻快步而来,道:“请过来,铁朋友!”
    铁无情暗中骂了一声,陆大先生真厉害,故意请了这么些人来,表面上是谈笑间解决事情,骨子里,这桌上每一个都是道地的难缠人物,显然,陆大今日是要他自己就范。
    铁无情淡淡地道:“千总管!在下不是来品茗论交的,今日陆叔既然约在下,咱们就以事论事,犯不着套交情!”
    千百岳嘿嘿地道:“铁兄弟!这里是陆家寨,能在陆家寨座上的,全是三山五岳的好手,你铁爷面子大,他们一听铁爷要和陆大先生见面,可全是自动赶来这里的,一方面想见识见识铁爷的丰采,一方面……”
    铁无情摇手道:“不敢!在下只想来解决事情!”
    蓦地里一
    空中响起一阵健朗的笑声,道:“真是快人快语,我云标最佩服的就是这种干脆利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人!”
    随着话,厅外射入一个全身紫袍,手里握着一柄剑,扛在肩头,那样子还很洒脱,他在那里一站定,脸上立刻闪出一抹给人好感的笑意。
    “醉剑云标!”
    大厅里立刻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呼,铁无情心里一震,醉剑云标可是浪迹天涯的独行客,素来独来独往,一个人走江湖,凭着他那把剑,博出醉剑之名,因为他的剑法每每在喝酒之后,更见威力,而他与人动手,一定是先喝过酒,剑势随着他喝酒的多寡而见威力。
    千百岳神色一变,道:“姓铁的!你带帮手?”
    铁无情冷冷地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醉剑云标呵呵地道:“老千!别他妈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你这寨子又不是铜墙铁壁,我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谁也拦不住我,今日这里有那么热闹的场面,我来看看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要关起门来干那见不得人的事!”
    千百岳怒声道:“你……!”
    他瞪了郑龙一眼,喝道:“你是怎么负责的?”
    郑龙也不知道醉剑云标是怎么混进来寨子的,他立刻跑了出去,过不多时,回来向千百岳拱手道:“据手下说,此人……”
    千百岳挥手,道:“别说了,眼下正事要紧!”
    此人是头狐狸,一见醉剑云标已经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嘴脸,嘿嘿一笑,走下来,向云标拱手道:“既然云朋友是来看热闹的,那请那边坐!”
    云标向两旁瞄了一眼,呵呵地道:“有酒没有?”
    他摇摇晃晃自己选了个坐位,千百岳连忙施了施眼色,立刻命人送上酒去,云标旁若无人的狂饮起来。
    铁无情冷冷地道:“怎么?陆叔架子真那么大,既然邀约在下,为何还不见人?难道,他要在下等到天黑?”
    千百岳嘿嘿地道:“少安毋躁,立刻就到!”
    随着他的话声,厅后传出六个银袍汉子,分立两旁,陆大先生就在他们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他先坐上了最前面的一桌,道:“铁贤侄!”
    铁无情上前道:“陆叔!”
    “嗯!”陆大先生嘿嘿地道:“你来了?”
    点点头,陆大先生道:“有种!”。
    铁无情仰头淡淡地一笑道:“但凭胸中一正气,我哪里都敢去,陆叔!这里不过是个寨子,留不住我,也挡不了谁,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陆叔满意吗?”
    云标喝了口酒,拍手道:“有气魄!”
    仅仅三个字,他却连喝了七八口酒,那样子还真像个醉鬼,哪像个玩剑的高手。
    陆大一怔道:“那位朋友是谁?”
    目光已落在千万岳脸上,千百岳苦笑道:“醉剑云标!一位不请自到的朋友!”
    陆大嗯了一声道:“好好招待,既然来了都是朋友!”
    他果然是位诚府颇深的人物,在这种情形下倒显得很有修养,轻描淡写的不再追问,然后面对铁无情,招手道:“怎么不坐?”
    铁无情冷冷地道:“陆叔!大丈夫恩怨分明,哈姑娘与咱俩的争执扯不上边,她是个无辜的人,请陆叔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将她交给我!”
    陆大先生淡淡地道:“当然,当然,你陆叔还不是个不讲道义的人,哈姑娘不过是个饵,只要你来了,嘿嘿,咱们的事在这许多好朋友面前解决,岂不是两全其美?”
    淡淡一笑,铁无情笑道:“陆叔!咱们的事要怎么解决?”
    陆大先生哈哈两声道:“太简单了,解散铁鹰兄弟,废了你的武功,我给你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让你享尽人间之福,你认为如何?”
    铁无情一愣,想不到父亲的兄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真想一头撞死,天下无耻之人不少,但,像这种无耻的人倒不多见。
    他哪知陆大先生因富而骄,因骄而狂,在他眼里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情仇恩怨都可化解,铁无情是个人,人就应该有七情六欲,陆大想用财富打动这年青人的心,在他来说,这已经是够宽容了。
    铁无情怒笑道:“你认为钱能通神,什么事都解决的了?”
    陆大先生一愣道:“有人穷困一生,追求财富,而所得有限,我给你永远用不完的银子,这在普通人眼里,是件梦想,高不可攀的机会,虽然令尊之死与我有点关系,但,名利之争,难免有所伤亡,现在你能得到补偿,应当高兴才是!”
    仰天一声大笑,铁无情斩钉截铁的道:“钱财在别人眼里也许是重要的东西,铁家却从没有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陆叔,告诉你,我爹的仇是非报不可,别妄想用你的臭钱,化解这桩恩怨。”
    醉剑云标大喝道:“好!”
    千百岳闻言怒叱道:“你好什么?”
    云标扬了扬手中的酒盅,道:“我说这酒好!”
    千百岳虽想发作,但醉剑云标那副醉态可掬之状,令千百岳只有忍下这口气,云标一口口的猛灌,根本不理会场中任何一个人。
    陆大先生斜睨了一眼,嘿嘿地道:“贤侄,你最好仔细想想!”
    摇摇头,铁无情道:“别想了,我俩的事没办法解决!”
    陆大先生闻言之后,在那里直摇头,他也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倔强,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嘿嘿地一笑道:“你不怕哈姑娘伤心吗?”
    铁无情怒声道:“不要用她来威胁我!”
    只听一个苍老的话声道:“陆先生!有人愿意喝敬酒,有人吃罚酒,这位铁朋友像是根蜡烛,不点不亮,他以为这段日子熬出点名堂就不可一世,他也不想想,他是谁?他是老几?”
    说话的是坐在最前面桌的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一脸的胡须,酒槽鼻子,桌上放了柄鬼头弯月刀,此刻瞪着一双铜铃似的跟珠子,一瞬不瞬的瞄着铁无情。
    铁无情冷冷地道:“这位朋友是针对在下说话?”
    那汉子呵呵地道:“我曲小江不是跟你说,难道是自己说自己!”
    牛头曲小江,西南武林第一盗,专门打家劫舍,手狠心辣,劫人更劫财,杀人不留活口,陆大先生网罗这号人物,其心如何那就可想而知。
    淡淡一笑,铁无情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个毛贼!”
    牛头曲小江霍地站了起来,嘿嘿地道:“当然!我干的就是无本买卖,现在想改改行了,陆先生请我姓曲的当护院,在陆府一待年余,始终没有机会表现,今天,嘿嘿,曲某人想替陆先生解决一点烦优,自不量力,向阁下讨教几手!”
    别看他是个粗人,说起话来还有条有理,大眼一瞪,抄起那柄大弯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向铁无情面前一站,冷冷地道:“曲小江要向你这位朋友讨教几招!”
    铁无情冷冷地道:“刀剑无眼,曲朋友不要嫌自己命长!”
    曲小江嘿地一声道:“姓铁的,你好狂!”
    此刻,座上之人俱全神贯注在两人身上,他们知道牛头曲小江是千百岳安排的杀手,头一个先试试铁无情的功夫,看看他到底有何惊人之艺,敢独闯这个寨子。
    牛头曲小江手里大弯刀在空中一抖,一溜刀光颤灿地向铁无情头上劈去,这一招他用了七成功力,在他预算中,头一招虽不中,至少也能逼得铁无情退后闪移,谁知道铁无情早已动了杀机,根本没看牛头曲小江一眼,大弯刀还在头顶上飘闪,蓦地冷光一闪……
    铁无情依然站在原处,那双手还是背负在后,可是牛头曲小江的身子却僵立在那里,那柄刀犹高举在半空,许久没有落下来,而他的眉心却有一点红痕,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如两个铜铃似的,连一句也没吭出来,缓缓地,刀已当地掉在地上,人已往后仰去。
    全场的人都震了震,好快的剑法,好准的准头,那是怎么出手的,除了两三个外,都没有看清楚铁无情是如何发剑,如何收剑,因为他的手与先前一样,依然背负在身后,仅凭这利落的手法,已将每个人震慑住了。
    牛头曲小江死得没有痛苦,只有厉怖,他决不会料到仅仅一个回合,便送了那条命,否则,他就绝不会要强出头了。
    醉剑云标哇地一声道:“精彩!”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醉剑云标这两个字,陆大先生神情随着一变,心里的确被这一手剑式震骇住了,真是士别三日,铁无情在短短的时日中,居然练就了这份功夫,他的武功是怎么来的?
    铁无情冷冷地道:“还有哪位要领教的?”
    大伙全向陆大先生瞄了一眼,陆大先生的眉头略略那么一皱,唰地一声,四条人影向场子上扑落,铁无情站在那里连瞧也没瞧上一眼,鼻子里随意哼了一声。
    四个人四个方位,全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配剑,那曳落的身形如乳燕穿林似的快速,显然这四条汉子的身手俱在曲小江之上。
    只听醉剑云标哈哈地道:“死了牛头,来了马面!”
    牛头马面,那是雪雁谷四条龙。
    老大穿山龙柯一正,雪佛龙柯一山,雁尾龙柯一凡,扫地龙柯一寒,四条龙横行江湖,少有敌手,他们一向自视甚高,桀骜不驯,眼里何曾有过别人?
    他们四人往那一站,四柄剑已同时流展出来。
    铁无情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低叹道:“可惜!”
    柯一正是他们的大哥,闻言冷冷地道:“在我们四龙眼里,可惜什么?”
    淡淡一笑,铁无情涩涩的道:“我可惜四位怕要四龙变成虫!”
    这话一出,四周发出了偷笑之声,也有婉惜之声,他们偷笑四龙被铁无情戏耍,婉惜铁无情有眼无珠,在这四位高手之前犹那么狂傲,犹那么嚣张自大。
    云标却只狂笑,没有吭声,他的笑声特壮,哈哈地绕耳不绝,气得四龙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柯一山向来不饶人,嘿嘿地道:“你笑吧!待我兄弟收拾了姓铁的就让你笑个够!”
    醉剑云标伸了伸舌头,自言自语道:“那有机会嘛?百足之虫难道死而不僵?”
    突然—一
    有个人自厅外奔了进来,向千百岳低语了几句,千百岳神情略异,立刻又转告了陆大先生。
    陆大怒声道:“姓铁的!”
    铁无情淡淡地道:“陆叔有何指教?”
    陆大怒声道:“你的人已在寨子外,咱们不是说好的,只准你一个人来,不准带兄弟、不准围寨子?”
    铁无情嗯了声道:“陆叔!我并没违约,在我来之前,我交待我的兄弟,三个时辰之内我不回去,他们就来收我尸,现在也差不多三个时辰了,他们是收尸的!”
    柯一凡嘿嘿地道:“那好呀,陆爷,咱们就让他们把他抬出去!”
    话语一落,四个人的长剑已化成一道剑幕,以冷厉的剑刃,将铁无情困在中间,铁无情突然一声长啸,震得每人耳中嗡嗡直响,随着这啸声,他人已被一道白光缠住,在穿射间,只闻一连串剑击声,四条龙手中的长剑俱被他的王者之剑削断,柯一正和柯一凡尚在惊诧中,那夺命的剑刃已穿过他们的身体,两道血影,两声惨叫,兄弟俩全倒在血泊中。
    柯一山和柯一寒睹状胆寒心裂,两人纷纷往后射去,哪知铁无情根本没有追杀的意思,只是以那冷漠的笑意,满面不屑的望着这两兄弟。
    柯一寒颤声道:“你……!”
    铁无情哼了一声道:“你们连条虫也不如!”
    柯一寒和柯一山只吓得面色苍白各握着半截剑,却没有勇气再出手,对方那手空前超凡的剑技已将他俩给震住了,虽然兄弟倒了两个,但,那份胆气已被铁无情迅利的剑法吓散了。
    陆大先生嘟了嘟嘴,千百岳喝道:“关门!”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4:47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