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帖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六黑杀教争夺秘图
    不消多时,破庙出现在二人面前,前殿右侧那间小屋的窗口,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他们纵身来至庙中,立稳身形,各自旋目十扫周围,别无异端,但屋中却杳无声息。
    凌震宇满心狐疑地望着水芙蓉,轻声问道:“水姑娘,玄真道长和银拐婆婆怎么不在庙里?”
    秀眉微蹙,水芙蓉面罩疑容地“咦”了一声,道:“临行时,玄真道长和银拐婆婆明明说了好在破庙中相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不见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语意未尽,凌震宇拉着水芙蓉,躲到一旁,荒芜已久的花坛后。
    电光石火间,屋中疾射出一条黑大的人影,立身在通路之上,闪动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望着凌震宇隐身之处,沉浊着声调问道:“朋友可是姓凌?我‘懒黑虎’奉了师命,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此语完后,凌震宇更是疑惑不已!
    水芙蓉扯了扯凌震宇的衣袖,示意现身出去!
    凌震宇点头同意,二人齐身纵出,飘至花坛前,身形未稳,水芙蓉朝着面前之人,轻叱一声,道:“你是何人高足,可否奉告?”
    凌震宇已将这突现之人看清,敢情来人是位皮肤奇黑,全身穿着黑色劲装,体形魁梧,一脸憨气的青年。
    闻言,那人两眼圆睁,瞪着水芙蓉“嘿嘿”一笑,道:“可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
    水芙蓉一听,这愣小子直呼其名,不禁忿然道:“我问你的师父是谁!”
    那魁梧的青年,傻笑道:“水姑娘,我师父刚才不是还替你疗伤吗?”
    水芙蓉蓦地一怔,当下转怒为喜地道:“阁下原来是‘青城妙手’的高足!”
    说着,水芙蓉上前一步,娇声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那魁梧的青年,憨气毕露地,一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我叫做‘懒黑虎’吗?我姓扁,名叫小鹊,因为我太爱睡,人家都叫我懒黑虎,嘿嘿!”
    凌震宇见此人就是江湖声誉显赫,垂数年之久的青城妙手的门徒,心中早已明了,水芙蓉的伤,必为此人所治愈。——
    扁小鹊是近年崛起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只因其人本性痴憨,除了医术一道,武学已得其师真传。
    水芙蓉见他那副憨相,面露笑容,问道:“扁兄,令师与玄真道长、银拐婆婆诸位前辈,为何离去?你可知道?”
    扁小鹊闻之,恍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白布字条,递给水芙蓉道:“他们是被一位糟老婆子,引离此地的!于是,银拐婆婆就写了这张字条,要我在此等你们来,好转交!”
    水芙蓉接过字条,与凌震宇借着月光一看,才知道青城妙手、玄真道人和银拐婆婆三人,因发现‘苗疆蛊母’来此,为了夺取那幅武林秘图,所以才提前赶往断肠崖的。
    凌震宇看完字条,抬头见水芙蓉的脸已紧绷,杏目之中,露出一丝怒意,忙自问道:“水姑娘,那秘图已被人夺去了吗?”
    水芙蓉叹了口气,道:“凌兄,请到里面再谈吧!”
    二人正想走进庙中,才发现那懒黑虎,已不知去向,他们二人心中不由一怔,突地听见屋中传来一阵阵沉浊的鼾声。
    二人互相一视,心中已悉,各自一笑,直向庙里走去。
    果然,扁小鹊早已鼾声大作,睡在木榻之上。
    他们未加理会,对面落坐在木桌之旁,沉默了一会儿,水芙蓉始道:“凌兄,已知我被无常吊客掳走,只因我被他所制,神智晕眩,但等我醒来之后,才发现在这木榻旁,守着我的是青城妙手和玄真道长两位前辈,——这时,我立觉我体内,出奇的疏畅,后来才知道,我已服下两粒青城妙手前辈的‘花露丸’。”
    水芙蓉说到这,突然一顿,扭首一瞥窗外,万籁俱寂,阒无声息,接着又道:“无常吊客将我掳至山下枣林之中,忽然又遇到一位堪称当今邪道中,第一高手的‘天外飞煞’聂元霸。聂元霸这次来,也是想夺取秘图。所以二人激战了起来。
    “虽然,无常吊客也是武林一流的人物,但较天外飞煞聂元霸,却又要次一等,因此,秘图不费吹灰之力,被聂元霸老魔抢走。
    “无常吊客不甘休,拼命地,急追!——正逢青城妙手老前辈路经林中,才将我救起。”
    双眉一扬,凌震宇插言,问道:“天外飞煞是怎么知道,秘图被无常吊客所得?”
    扭首一想,水芙蓉蛾眉倏蹙厉答道:“可能聂元霸,当时也参加天蝎帮,立帮大典!否则……”
    言及此处,水芙蓉语音微顿,忽作沉思状。
    二人沉默了片刻,凌震宇看了水芙蓉一眼,问道:“那玄真道长是何时赶到这里的?”
    摇了摇头,水芙蓉缓缓地道:“据我猜测,玄真道长可能是在青城妙手前辈之后,才赶到的……”
    水芙蓉说着,玉颊倏变,语音立止,轻叱一声,娇躯腾起,电也似疾速地,射向窗外而去。
    就在同时,凌震宇也发现有异,紧跟着水芙蓉身后,穿窗跃出。
    二人并肩立住,展目望去,面前赫然屹立着一位,面孔奇丑,皮肤发皱,嘴巴干瘪的老太婆。他们看清来人后,心中不禁各自一栗!
    “嘎嘎嘎……”
    霎时,那丑脸老太婆,咧嘴发出一串枭笑,道:“孩子们!不要这样害怕老身——你们一个是叫玉女神笛水芙蓉,另一个是关外七禽叟的传人,自称什么追魂客的凌震宇,对不对?”
    丑脸老太婆满面诡笑地,望着凌震宇和水芙蓉。
    良久,她那精光闪闪的双眼一转,移动了一下视线,瞄向凌震宇的身侧,咧嘴正欲说话之际——
    凌震宇的身侧,忽然发出浑厚的声音,道:“丑婆子,又是你!我师父他们呢?”
    凌震宇知道是扁小鹊,被这丑脸老婆子吵醒。
    但经扁小鹊愣言一喝之下,那丑脸老婆子咧嘴又是一串暴笑。
    “哈哈——”
    水芙蓉与凌震宇,同时将身形一撤,满面惊容地,轻叱一声:“苗疆蛊母!”
    苗疆蛊母闻言,目光一转,兀自又是一串枭笑!
    笑声中,魁伟青年扁小鹊,一声怒喝,神情焦急地道:“丑婆子,你笑个什么劲?——我懒黑虎最讨厌你,你快走吧!”
    苗疆蛊母枭笑倏止,丑脸上仍喜悦地,道:“黑小子,你真混!我老身若不是喜欢你,还来此则什?”
    扁小鹊黑精的双眼一瞪,狠声地,道:“丑老婆子,你喜欢我,我可不喜欢你!哼!”
    苗疆蛊母笑容忽敛,面染微愠地道:“黑小子,老身一生从未喜欢过谁,——这是你小子的造化!老身想收你为徒,愿与不愿,哪还容得你来作主!”
    扁小鹊一听,急道:“不成!我死也不愿意!”
    苗疆蛊母表情不悦地,道:“不愿意?老身自有办法!”
    说着,欺身向前,伸手抓向扁小鹊腕脉而来!
    扁小鹊见势其快无比,怒喝一声,疾闪身形,电光石火般躲过苗疆蛊母的一抓,抖手一道乌光暴闪,手中已自腰间抛出一条长约六尺的“连环擒龙爪”来。
    须臾,苗疆蛊母枭笑一声,欺身又进,咧嘴叫道:“黑小子,进招吧!”
    她语音未毕,扁小鹊欺身抖起—道乌光,只闻“呼”地一声,连环擒龙爪的爪端,直奔苗疆蛊母的腰际抓去。
    嗓门喑哑,苗疆蛊母一声大叫:“黑小子,好身手!”
    随即身形腾起,就空游行半弧,疾电也似纵到扁小鹊的身后飘下!
    “哎呀!不好!”
    徒然,扁小鹊惊呼声起,说时迟,苗疆蛊母早将扁小鹊一个魁梧的身形,挟在肋下,身形晃处,飘身落在庙墙之上。
    凌震宇与玉女神笛水芙蓉,见状心弦紧扣,他们没有怠慢分毫,同声暴叱,身躯一跃,如电光,似火石,朝着苗疆蛊母立身之处,泼风般扑去!
    这时的水芙蓉,已然长剑在握,抖出一道银虹,直刺苗疆蛊母腰腹之间。
    凌震宇就着扑身之处,双掌运劲猛推,霍地两股狂飚直击而下。
    苗疆蛊母见来势如此凌厉,轻声枭啸,身形一闪,飞掠于空,电也似的旋身避过来势,点足庙墙,腾身射向殿脊而去!
    玉女神笛一剑递空,见状大吃一惊,娇叱一声,挺剑而上,扑身再攻。
    继之,身随剑进,剑如长虹一道,径取苗疆蛊母的璇玑重穴。
    “啊——”
    凌震宇也在同时,长啸一声,声若龙吟,飞身又扑,就空双掌疾挥,势若排山倒海,落身在苗疆蛊母的面前,直印苗疆蛊母面门!
    苗疆蛊母闪身躲过两人再次攻势,双眼暴吐两道寒芒,暴喝道:“娃娃们!老身此来并无恶意,为何这般相逼老身?”
    凌震宇心知苗疆蛊母素来性烈如火,睚眦必报,一向行事均在不正不邪之间,言出必行,故为当今黑白两道闻声变色,今夜为何这等迁就?
    于是,凌震宇朗声说道:“前辈,希恕在下鲁莽,请将扁兄弟留下,他乃憨直之人,不知何处将前辈得罪?恕在下……”
    苗疆蛊母未待凌震宇说完,兀自枭笑道:“娃娃,你的意思弄左啦!老身是真心喜爱这黑小子,从今天开始,列为老身门墙,你们不跟着高兴,反而却相迫老身为何?——”
    水芙蓉轻哼一声,杏目圆睁,抖剑又想欺身攻去,凌震宇忙伸手拦下,昂首朝着苗疆蛊母,正欲出言相询,苗疆蛊母咧嘴抢道:“娃娃,不要再说什么,老身尚有要事在身,不过尚有一言,要你切记!断肠崖中的天外飞煞,以你目前的功力,与他相较尚差很多,老身本欲将你带回苗疆,但无奈如以老身功力与天外飞煞相较,尚逊一筹,如今老身所知,当下武林中只有寥寥几人,能敌天外飞煞聂元霸……”
    说到这里,顿了下来,忽作沉思之状。
    凌震宇与水芙蓉二人,均是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此时见她将话顿住,二人双睛中,闪现着一种期待的目光,灼灼地等待着。
    稍顷,苗疆蛊母又道:“第一位能敌天外飞煞的是祈连山的‘绿衣仙子’韩静如,——第二位是‘关东五剑’的老大异中坚,——第三位是少林的‘无垢禅师’,第四位是武当的‘白云道人’,第五位就是天外飞煞聂元霸的师父,现居新疆天山的‘天外天’。”
    蛾眉一蹙,水芙蓉不慌地道:“你说的这些人,早就不现江湖多年了!我就不相信聂元霸有这么厉害!而且,现今还有一人能敌,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苗疆蛊母闻之一怔,急道:“小丫头,还有谁,你快说!”
    凌震宇此时心中也是一怔,星目直看着身旁的水芙蓉。
    水芙蓉此言一出,心中不禁后悔莫及,暗自地责备自己太糊涂,想起恩师在她出道之前,曾再三嘱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道出师承,为何竟大意说出?幸亏自己惊觉得快,不然可要违逆师言了!
    她暗咒自己一声:“该死!”于是杏目一展,昂然说道:“前辈,那人就是你自己嘛!你怎么连自己也忘了呢?”
    凌震宇闻言之后,转目望着苗疆蛊母。
    苗疆蛊母双眼一闪喜悦之色,觑定着二人,她不禁狂喜地仰首发出一串枭笑。
    凌震宇看出水芙蓉心中决不是此意,乘隙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自杏目之中,透出一丝得意的蔑笑,望着苗疆蛊母的丑态。
    苗疆蛊母笑止,满面犹喜地道:“小丫头你还不错,看得起老身,老身谢谢你啦!”
    说着,她望了望肋下的黑大个子扁小鹊,又道:“这黑小子已被老身点中了睡穴,……老身格外欣赏这黑小子的憨气,——数日后老身将他调教一番,自会送他找到你们!”
    苗疆蛊母说着一顿,眼珠一转,又道:“小丫头,将来老身有件东西送你,望你们好自为之。——至于,玄真老道与青城妙手他们,老身自会通知——”
    “你俩速离此地为妙,言止于此,老身走啦……”
    苗疆蛊母语声未毕,身形一掠,挟着扁小鹊径朝山下飞去,眨眼已失其踪!
    玉女神笛水芙蓉,目送苗疆蛊母去后,微皱玉鼻,轻哼一声,转身朝着凌震宇,娇道:“凌兄,你现下打算如何?”
    正于此际,凌震宇突见后殿之后,射起一条银色人影,如流星一般,逸向北面林中而去!
    凌震宇忙自示意,水芙蓉展目循去,已经看清逃逸之人,忙道:“此人乃为‘黑杀教’门下金银香主中的‘银衣香主’。想来也为争夺武林秘图而来!凌兄我们先追下去看看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话,水芙蓉当先飘身追去!
    凌震宇剑眉一蹙,后悔没有及时拦阻,因为不愿于此多生枝节,故也身形一晃,纵身赶去,两个起落之间,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那银衣人消失的山下追去!
    二人行云流水般地,没有多久,先后来至山下枣林中,身形微遁,展目电扫,并无丝毫异状,正于诧异之际。
    “唰唰唰”面前人影闪处,落下八个全身一袭银衣之人,个个银绢蒙面,背背长剑,神态飞扬,跋扈不已!
    一视之下,水芙蓉玉颊罩层寒霜,纤手一扬,银虹暴射,长剑已然在握,娇声怒叱道:“你们就是臭名远扬的黑杀教的门下‘银衣香主’吧?”
    “呵呵呵!”
    言落,其中一人,发出一声苍老的干笑,狂声喝道:“丫头,既然知道老夫们,乃为黑杀教教主‘黑妖狐’座下的八位银衣香主,竟敢出言叱喝,还不速将秘图献上!——老夫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尚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怒气填胸,水芙蓉杏目杀机立现,娇叱道:“老狗,你休想,那武林稀世秘图!……”
    “嘿嘿——”
    水芙蓉叱声甫毕,面前八人,不等她把天外飞煞聂元霸夺走秘图的经过道出,已仰首发出一串其意轻蔑的大笑。
    凌震宇来至林中,一见八人现身,不问青红皂白,如此气势凌人,早已蓄意歼敌,星目寒芒逼射,盯视着面前八人,一动未动,嘴角处早已浮出,那丝冷酷的笑意,那仇恨残毒的意念,又已泛上心头,此时正是怒焰高燃。
    蓦地,他就在八人轻蔑的笑声中,朗啸一声,暴喝道:“住嘴!”
    说也奇怪,他这声龙吟一啸之后,众人也觉一阵心悸,心神忐忑,敛笑呆立当场。
    顿时,双方杀机立起。
    忽然,一股血腥的气味,笼罩了林间。
    于是——
    沉寂了片刻,凌震宇电目扫向八人,冷冷说道:“黑杀教乃为武林一群狐鼠之辈所组而成,人人皆欲得而诛之!如今林中阻拦在下,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其中一位苍老的声音,怒喝一声,嘿嘿笑道:“小狗,少逞嘴舌之能,老夫们前来之意已表,嘿嘿,天蝎帮怕你什么追魂客,我们黑杀教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小狗你活不过今夜啦!”
    凌震宇冷“哼”一声,星目一闪惨毒之色,满面冷酷的阴影立浓,狠声叱道:“那在下只有领教领教了!”
    “凌兄,何必多费唇舌?”
    未待凌震宇身形移动分毫,面前八个银衣之人,一声声苍老的断喝:“太极分两仪!”
    喝声方落,八人立分两边,银影晃动,左面四人已将水芙蓉围住。右面四人长剑一抖,剑式展开,身形疾进,一片白茫茫的剑影,直袭凌震宇面门而来!
    凌震宇一见剑势奇特,虽然他有恃无恐,但心中也是微惊,神情一紧,双掌疾然猛翻,一股飚然掌势击出,四剑剑身尽被掌力荡开。
    银衣人四剑落空,突地其中有一个喝道:“两仪生四象!”
    声毕,四人挥剑展出,一波白茫茫的剑幕,身随剑起,步法诡谲,飘忽不定,长剑翻飞,剑花缭乱,势若骤雨而下。
    凌震宇一见来势怪异,心知为一种剑阵,不由惊怒起来,对方剑招凌厉歹毒,招招皆为致命!
    但饶你剑势如浪涌至,凌震宇依然是进退自如。
    “哈哈哈!”
    凌震宇忽然又是一串朗笑回空,笑得是那样的冷酷,冷酷得使人为之胆寒。
    于是——
    一丝快慰的意念,又击入了他的脑际,然而,他的快慰是惨毒的,而那惨毒也就是他仇恨的心理上,所需要的一种刺激!
    而为了刺激他仇恨的心理,他最喜爱看到他所仇恨的人们的鲜血,染满了他的双手。
    “哎——”
    蓦地,一声尖锐的惊叫,破空而起,传入耳中!
    凌震宇闻声,转首一瞥他左面与敌的水芙蓉,见她的香肩背后的罗衫,已被对方的长剑,划破一道五寸长的裂口,鲜红的血,汩汩潺瀑地,已经从她的衣内渗透出来一大片!
    顿时,凌震宇心怒如焚,看了水芙蓉被敌方所伤,心中不禁难受万分,痛心不已!
    就在斯时,凌震宇立觉围攻的四人,剑气迫人,其中一人剑锋已抵他的肩井寸许,险象毕现的刹那,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丝毫不敢大意,双足微点,身形已然凌空暴射逾丈,腾空而起。
    猝然,运起先天气功,输至双掌,立刻施展一招七禽掌法中的“苍鹰擒蛇”。
    说时迟,那时快,四柄长剑已然递空,四人闪目始知凌震宇的身形已杳,当下一怔之际,突由凌空排下两股掌劲,疾电般震至四人腰腹之间,本欲躲开,但早巳来不及了!
    “轰!”然一声大震。
    四人立觉天旋地转,身形已被震飞,风卷残荷般向后飞去,最远一人约被震飞三丈远,摔落在地,张嘴一口紫血,瘫痪萎顿下去!
    掌伤较轻的三人,旋身立起身形,向那重伤倒地之人飞掠过去!
    凌震宇就在这眨眼之间,身形就空一晃,轻啸一声,飘然落下水芙蓉的战圈之中,疾电般双掌蓄势一挥,震向四人之中的两个。
    这时,凌震宇已经大发杀性,所以,一掌击出,只听面前二人惨嗥一声,长剑一道银芒脱手而飞,双腕立折,鼠窜而退。
    水芙蓉此时见凌震宇瞬间克敌,芳心狂喜万分,手中长剑一招“天女散花”,早将自己负伤之事,抛诸霄汉,一剑径戳对方一人的顶盖重穴。
    遂即她娇叱一声:“躺下吧,老狗!”
    她喝声未毕,剑招已满,银衣人想闪身,以是不及,剑至之处只见红光一闪。
    “啊!”一声哀嚎。
    鲜血四喷,那人就地一滚,退身丈余,剧痛攻心之下,晕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一见此景,星目中立闪喜悦之色,满腔愤怒脱口化为一串朗笑,其状疯狂不已!
    随着狂笑之声,双掌已向那仅存的三个银衣人,全力出击。
    也许是三人早已预料有此一着,身形拔起,虽然如此,也被掌力边缘所中,身形踉跄前冲,险些跌倒!
    凌震宇狂笑突然而止,而水芙蓉呢?已是面现苍白,神色萎靡不堪,娇躯一仰,就往后倒去。
    凌震宇哪还来得及思考,心知定是剑伤所至,飞身向前托住水芙蓉的玉臂。
    水芙蓉杏目微睁,螓首稍偏,看了凌震宇一眼,在她疲惫的玉颊之上,挤出一丝少女矜持而妩媚的一笑,双睛即而阖起,依在凌震宇的怀中。
    “水姑娘,水姑娘……”
    凌震宇剑眉跟着一蹙,一股少女的幽香,飘然入鼻中。
    俄顷,凌震宇凝神静虑地展睛一瞥,面前那些个被击退的银衣人,此时均已立身在三丈之处,怒目地盯着自己二人。
    在他们每人的目光之中,如稍加留神,尚可觅寻出一股惧畏的色彩,八人直立站着,丝毫动也不动,有如木鸡,一丝动意也无!
    凌震宇浮出一种得意而轻蔑的笑容,冷喝道:“你们还不离开,今夜之事,只因在下未弄清,你们与我是否有仇,所以,网开一面,否则,必将你们毙于掌下,暴尸原野!”
    凌震宇言讫,仍不见银衣人有所动意。
    “嘿嘿——”
    突然,其中一人阴笑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支长约一尺的漆黑铁弓,与一支银色闪亮的羽箭,疾速地搭在铁弓之上,拉满了弓弦,朝着高空射出。
    “嗖!”
    箭矢离弦,银光一闪,突然地发出冗长的尖锐声,破空而去!
    凌震宇剑眉一皱,心想定是一种发讯示警,求援的信号,不由暗忖:“若有高手来援,水姑娘身受剑伤,这可如何是好吗?”
    想着,他嘴角处微带冷笑,心意立决,星目怒恨地一扫面前银衣人,轻哼一声,飘身抱起水芙蓉的娇躯,径朝林后山坡破庙而去!
    等来至破庙中,旋目电视,庙中依然阒无声早,这才安心,腾身一偏穿窗来至小厢房中,忙将水芙蓉安置在木榻上,由怀中掏出一支碧绿色的玉瓶,倾出一些药粉,为芙蓉敷在剑伤之处。
    又由怀中掏出一红色玉瓶,倾出一粒红色丹丸,撬开水芙蓉的樱口,塞入口中。
    “嗖!”
    就在此时,庙外又一声尖锐的响箭划空而过,接着庙脊之上,隐隐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凌震宇料定必是那黑杀教的响箭,传来援兵已到!
    “嘿嘿……”
    果不错,庙脊上响起一阵阴笑,听其笑声,辨出来人年龄甚轻。
    顿时,笑止。
    来人中,一人发话喝道,“小子!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吗?”
    凌震宇闻言,星目暴瞪,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左面殿脊之上,兀自峙立着八个全身金衣,蒙面的人!
    “哼!”
    当下,他龙吟一声,双掌疾然推出一股强劲,护住身形,人如利箭般,射身穿窗而出,至庙中天井甬路上,昂藏巍然而立!
    气定神闲,凌震宇仰面广声朗笑,道:“在下凌震宇,已现身恭候大驾了!”
    语音未了,展睛一瞥庙脊之上,心中不禁悸然!
    殿脊之上,哪里还有半条人影!当下心中不禁一怔,狐疑不已。
    忽然——
    背后传来数人的轻“哼”之声,凌震宇闻声,毛发一悚,霍地旋身,双掌飚然击出。
    这时,才发觉眼前金影一闪,掌劲落空,面前已立着八个身着金衣的蒙面人,各个虎背熊腰,背后均是斜背长剑,神态十分威武!
    凌震宇看准八个金衣人后,心中暗自警惕,心道:“你们定是黑杀教中八位金衣香主,而其功力较之方才八位银衣香主,却要高出数倍……”
    正想至此,面前金衣人中,居中一人朗声喝道:“阁下,可是近日倒吊云华仙姑的追魂客,凌少侠?”
    凌震宇一听,此人语声,如此冷傲,星目一闪冷酷、轻蔑之意,微露冷笑傲然地道:“不错!我正是阁下所说的,追魂客,凌震宇!”
    那发话的金衣人,“嘿嘿”阴笑两声,又道:“我等乃是黑杀教教主‘黑妖狐’圣母座下的金衣香主!适才突然接银衣香主禀称……”
    此人语气,句句狂傲至极,凌震宇心中怒焰炽燃,不由怒“哼”一声,抢言朗道:“诸位香主的心意,在下已知,但不知香主们,将如何处置在下?在下愿闻尊意!”
    那金衣香主,冷冷道:“很好,凌少侠自称追魂客,那我等不才,愿就此领教领教,凌少侠的惊世绝学!”
    淡淡一笑,凌震宇狂道:“那诸位香主就一齐上吧!”
    那居中的金衣香主,轻蔑地一“哼”道:“凌震宇,你太客气了,本香主自不量力,想单独领教数招!”
    他语声一落,其余数人身形倏撤数尺。同时,那居中的一人,晃身欺进三尺,手扬之处,“唰”然一道金芒,长剑已握在手。
    接着,一剑递出,直取凌震宇眉心。
    凌震宇哪敢轻敌,身形一滑,横挪偏身,躲过来剑,右掌横推,左掌由下而上,双掌一挫,两股先天真气,袭向金衣人气海、丹田!
    金衣人心知凌震宇,武功了得,不敢硬接,挪步闪过两掌,金剑一抖数朵剑花,分取凌震宇双眼。
    凌震宇突自微惊,心想来人功力之高,实在不在自己之下,霍然双掌直朝对方来剑劈出!
    金衣人一见两招受挫,全然递空,不由怒喝一声:“啊!”
    剑走轻灵,以动制动,身形闪动加速,长剑万道金虹,立布一层剑幕,将那凌震宇罩在剑幕之下。
    对方剑势凌厉,凌震宇招招受制,被迫得无暇还手,他的心中,自然怒火万丈,星目赤红,仇恨之心油然而生。
    一丝冷酷阴影倏现眉宇,轻“嘿”声起,身形腾空六尺,两掌看定对方双眉,赫然击下,径取“肩井”。
    金衣人就在此际,长剑如影随形,一招独特的“拨叶寻花”,剑式飞幻一片金芒,戳向凌震宇下盘的“曲膝”。
    可惜,金衣人的剑式未满,终究丝毫之差,凌震宇的双掌已至。
    金衣人再想收势撤身,躲过掌风,无奈嫌迟,他身形被双掌震退十步,内腑突涌一股热流,张口吐出一口紫血!
    电闪间,凌震宇身形就空一旋,飘落丈余,朗道:“这位香主恕在下放肆,在下还是愿凭你们的决定所处置!”
    凌震宇语意之中,充满揶揄调侃。
    被击退的金衣人,止住后退之势,面冷苍白,如布层冰,怒目相视之下,微“哼”一声,伸手一挥,示意他身旁其余诸人。
    当下,七人一言不发,电也似疾,抖剑飞身,七剑联阵,攻至凌震宇的身前。
    霎时,凌震宇立被七人所围,剑气如墙,飒然生风,袭肤生寒。
    凌震宇当下不由微生寒意,毛发倒竖,陡然一声长啸,直冲星空,身形转动如轮,双掌翻飞,先天气功自然已运至双掌,掌势之巨,直若排浪狂涛一般,抵制七剑之势,逞隙而入。
    此刻,凌震宇一个念头,泛上心头,那就是想用隔空打穴之法,将这七个人生擒。
    于是,他亢声长啸,声若龙吟虎啸,身形倏然蹿起,凌空八尺,身形一回,伸手正欲施展点穴之际,蓦地,庙后殿脊之上,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
    笛声划过,凌震宇面色骤变,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围攻凌震宇的七位金衣香主,同声叱道:“火凤凰,速退!”
    语音未落,七人疾然收剑,撤身晃肩飘上庙墙,挟着先前受伤一人,流星般径朝山下林中遁去!
    凌震宇早将身形落下,憎恨地望着黑杀教的八位金衣香主去后,心中依然极为迷惘。
    片刻,凌震宇神智立现清明,心中倏然想起方才的笛声,乃是自己所熟稔,而绝非是水芙蓉所吹奏。
    想到这里,凌震宇兀自暗忖:“唔!是那地狱门中的失明老妇?”
    蓦地,笛声又扬,其音立转凄凉幽怨,万分柔和,韵律美妙至极,但却使人捉摸不定,飘忽地,似远且近,令人荡气回肠!
    凌震宇倾听笛声,面颊立现喜悦,忽地笛声又断,他却又自忖道:“不!不可能是她!——那失明老妇人,是被铁链锁困在地狱门的山溪之畔,决不会是她……”
    忽然,凌震宇忆起正在屋中,养伤的玉女神笛水芙蓉,此时尚不知她的安危如何。
    当下他身形飘起,疾向屋中扑去!
    无巧不巧,而就在凌震宇穿进前窗窗口之际,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一条庞大的人影,已穿出后窗而去!
    继而,随即传来水芙蓉的语声,道:“师父!我不能跟您回去!那凌少侠……”
    她语声未尽,接着一位苍老的妇人的口音怒道:“你暂时还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必须要跟我回去!”
    这声音是悲伤的,悲伤似乎发自一位慈祥的老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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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叙往事高潮迭起
    凌震宇来至屋中,刚刚立稳身形,倏然身形又起,穿出后窗,就空旋身,飘上后殿殿脊,星目一扫,哪里还有水芙蓉和那老妇人的形迹!
    忽然,凌震宇心神一震,耳中传进一丝声若蚊鸣的语声道:“孩子!你父仇未报,应速寻觅仇人踪迹报仇!老妪携芙蓉返山,相见有期。……屋中有老妪代你备妥的衣物、银两,速取速离。……前往山西太行山寻找那黑杀教的教主黑妖狐,——她也是你杀父的仇人!现下无常吊客也已被她教内的金衣香主罗致翼下……
    “那断肠崖一行,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你功力虽有长进,但尚未臻入化境……
    “日后老妪自会遣芙蓉助你!切记!切记……”
    语声甫毕,远处数里,又已飘袅的传来一声幽怨的笛声!
    然而,凌震宇呢?他是茫然的。
    凌震宇他倾听至此,四周已沉入一片寂静!
    稍顷,他返身来至庙中,只见木桌之上,果然放置着一个黑色布包,他疾步趋前,解开布包,展目一看,呈现眼前的是一件白色绸质长衫,前衬上以青丝线绣着数株竹子,这些青竹正象征着坚毅不拔的精神,和强毅超人的特性!
    此外,是一些散碎的银两!
    凌震宇看完之后,虽然眉宇紧锁,面罩疑容,他也不知送衣的是谁,只因他未看清来人,故他不敢肯定,老妇人就是那曾在地狱门所见的失明红衣老妇!
    然而,他却已悉,来人为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师父,那是毫无疑问的!
    凌震宇他对这件白色绸衫,颇为喜爱。
    这时—一
    他面颊上浮出一丝极鲜有的,真正喜悦的微笑。于是,他脱去原来穿着的长衫,换上这白色绸质长衫,他感到十分合身,穿着此衫,神气却更显英爽,洒脱。
    所以,他喜极地自语道:“这件长衫太好了!哈哈——追魂客这绰号太妙了!——不过可也太过于狠毒了些!——不!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些了,反正我要报仇!报仇!报仇就是要追魂夺命!——”
    凌震宇思忖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凌震宇未等来人说话,忙自运起先天气功,密布周身,身形猛然跃起,双掌护胸,穿窗而出!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他星目一展,看清面前来人,面色苍白如霜,襟前血.迹淋漓,分明已是浑身受刀之伤!
    等看清来人,凌震宇面呈一片凄惋之色,悲怆地呼唤道:“道长,道长你……你受伤了!”
    凌震宇看清来人正是玄真道长,他悲怆地一声惊呼之后,晃身迅捷地迎了上去。
    玄真道人闻言,一展失神的双睛,身形跟着一个踉跄,开口溢出一口乌黑紫红的浓血,染遍了前襟,人也虚脱地倒下。
    凌震宇睹状,已将玄真道人的身躯扶住,满面凄惋地,幽声阻道:“道长,现下不便多言,待在下先助你……”
    他语犹未尽,这时,已来至殿侧的小庶门前。
    突地,兀自将语音顿住,即闻背后传来一阵衣袂凌空之声!
    此时,凌空由殿脊飘落下两条人影!
    事出仓猝,凌震宇猛然回首一瞥,电闪视清来人!
    原来,二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和青城妙手华继陀老前辈。
    二人身形未稳,足尖复点,腾身径朝门前扑来!
    只刹那间的功夫,麦晋芬沙哑着喉咙,急性地嚷道:“小伙子,快将老杂毛扶至屋中,让老妖医为他治疗。不然,老杂毛的老命,就呜乎哀哉了!”
    凌震宇闻言,未加理睬,扶着玄真道人,来至屋中,将道人的身躯,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然后,凌震宇一手扶住玄真道人,满目茫然地,回头望着麦晋芬、华继陀二人,一言不发地,闪动着一双祈求的星目。
    然而,他们二人的脸孔上,也是笼罩着一层无限忧郁之色。
    登时,屋中布起一片窒息的死寂!
    忽然,麦晋芬暴瞪一双铜铃眼,精光一闪,望向那华继陀,狠声情急地道:“老妖医,你还不快下手医治,老杂毛已中了那毒丫头的‘黄蜂毒针’……”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言至此,凌震宇霍然一抖,惊呼一声:“黄蜂毒针!”
    “怎地,小伙子,你知道这黄蜂毒针?”
    麦晋芬言讫,右手一只银拐,左手疾伸,抓住凌震宇的臂膀,睁着一双铜铃眼,,盯视着凌震宇,心焦地等待着回答。
    经此一来,凌震宇不禁一惊,凝注着麦晋芬那情急的模样,他迅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忍地道:“我不知!”
    见状后,麦晋芬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失望,一敛目光,始才放开凌震宇的臂膀。
    “哦……”
    就在此际,二人突然听到玄真道人,轻微地发出一声呻吟!
    于是,二人均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注在玄真道人身上。
    原来,这时,华继陀正伸手骈指,封闭着玄真道人的几处要穴。然而,只见玄真道人,依然是面色苍白,双目微合,默然静坐。
    但华继陀的手上,已赫然地,拿着两粒色呈翠绿的丹丸!
    然而,华继陀却是有些迟疑的神态!
    “老妖医,为何这样犹豫不决?难道还不敢对症下药吗?——你是不是存心要老杂毛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快!快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满头稀疏白发的麦晋芬,见华继陀迟迟不下药,根根白发陡然倒竖,情急地一阵大嚷。
    之后,银拐婆婆翻眼瞪着青城妙手。
    青城妙手华继陀置若罔闻,仍然是忧郁着面容,朝着银拐婆婆麦晋芬凄然地,摇头叹息一声:“难呀!”
    “哼!”麦晋芬轻哼一声,狠声道:“老妖医,你徒有扬名享誉一生的妙手——难道,你那花露丸,竟连这么一点喂有毒汁的黄蜂针,也无用武之地吗?”
    华继陀闻言,双目中,一闪决然之色,立将两粒花露丸,塞入玄真道人紧闭的口中。
    花露丸入口溶化,顺喉而下。
    顿时,已由玄真道人微弱的鼻息之中,散发出两缕芳香之气。
    顷刻,满庙中洋溢着一股清香,缭绕不散,令人心旷神怡,舒畅不已!
    麦晋芬见状,面泛一丝喜悦,她恍然地,一瞥凌震宇,大嚷道:“小伙子,如我老婆子的记性不差,你身边可有那七禽叟老鬼,传给你的一种‘去毒生肌金创散’?”
    凌震宇听后,星目一闪,剑眉微轩,立应道:“有呀!”
    一敛笑容的麦晋芬又嚷道:“小伙子!既然有,还不快拿出来!难道要给老杂毛陪葬?”
    这时,凌震宇已将怀中的一支碧绿色玉瓶掏出。
    华继陀双眼余光一瞥麦晋芬,旋即回头,觑定着凌震宇,面显钦意地一笑,轻声说道:“凌少侠,有此去毒生肌金创散,这一切就好办得多了!”
    说着,华继陀已将玉瓶接过,由瓶内倾出一些白色的药粉。
    继而,他毫不考虑地,向玄真道人的颈下伤中敷去!
    凌震宇见后,心下不禁一怔,暗道:“这不正是和前夜枣林中,被这黄蜂毒针所伤的,天蝎帮的骆家四霸中,那人的情形一模一样吗?怎么会被玄真道长碰上呢?
    “这人是谁呢?——见他施击暗器的手法,以及所袭之部位,拿捏之准确,已可揣测出来,此人乃非泛泛之辈。”
    凌震宇脑海中,疑问不断。
    “难道前后枣林中,解救自己的人,会不会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或则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水莱蓉,那极为熟悉的笛声,又是何人所吹奏的呢?难道会是……”
    谜!谜!谜!
    这一连串的谜,涌起在凌震宇的脑海,久久不散。
    青城妙手华继陀,已将掌中的白色的去毒生肌金创散,为玄真道长敷毕,转身且将玉瓶递给凌震宇!
    麦晋芬转睛望着玄真道人及华继陀,咧嘴一声哑笑,然后回头望着凌震宇,说道:“小伙子,你在发什么愣呀?——是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凌震宇听后,闪着一双茫然的星目,点了点头,道:“是的,银拐婆婆,我确实有些迷惑!”
    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这样回答,并未急着解释,她的目光中,面颊上,流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
    稍顿,她朝着华继陀喑哑地道:“老妖医!真个是名不虚传,……嘿嘿!不过尚需你妖医助老杂毛一臂之力!助其运气疗伤一番,……这老杂毛的真气已损,如以你的功力助其运功调息,不消两个时辰,我老婆子料想老杂毛,即可恢复如初……”
    青城妙手华继陀见麦晋芬,唠唠叨叨,语意未尽,即无奈地忙阻道:“好吧!老婆子,小弟遵命就是!”
    华继陀虽是如此回应着,孰料,他语音刚落之际,玄真道人已经有了变化,他展目示意,随后将目光投射到玄真道人身上!
    麦晋芬与凌震宇,已然会意,四道闪亮的目光,不期而然地,也向着玄真道人身上投射过去。
    旋即,三人一瞥之下,惊讶不已!这时才知道,玄真道人自服下两粒花露丸,也只不过刹那功夫,而他苍白的面颊上,赫然显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而逐渐可以感觉出,他正在运行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内家真气,运功调息。
    而且,已臻英华内敛,莹光倾泄,物我两忘,灵台清晰,万念寂消的巅峰之境。
    看罢,麦晋芬敛回目光,悄声说道:“老妖医,我老婆子与小伙子,到外面为你们护法掠阵,这老杂毛全权交予你啦!……如你助他一臂,想必会痊愈得更快!”
    她说着,望着凌震宇,道:“小伙子,走,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麦晋芬“吧”字一落,只见她身形倏晃,捷如闪电,一道蓝烟,毫无声音地,穿过门而去!
    瞬息间,凌震宇也没怠慢,转眸一瞥木榻,正襟危坐的玄真道人,依然是双睛微阖,浸身于至深至奥吐纳的玄境之中。
    而于他的背后,却是华继陀端坐着,将其右掌,平铺舒展地,轻印在面前玄真道人的灵台穴上,使本身的真气,输入掌心,导入于玄真道人的体内,循着任督二脉徐缓地运行着。
    凌震宇一看之下,毫不迟疑,跃身衔着麦普芬的背影而来。
    这也不过眨眼间事,麦晋芬闪身进入正殿内;跟着,凌震宇身形一旋,也已跃身入殿!
    此际虽是旭日初升,朝霞瑰丽,但殿中仍然是缺乏光线,所以,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凌震宇来至殿内,立稳身形,展目一望,映眼全是蛛网密布,神像倾塌过半,尘埃层层,颓圯不堪,已是废殿一座!
    然而,那进入殿中的麦晋芬,踪迹杳然。
    “小伙子,你发什么呆呀……”
    突然,银拐婆婆麦晋芬凌空传来一声大嚷。
    凌震宇循声展目,这才发觉,在那殿脊之处,有一角圯塌的露天大洞,只有那梁柱仍在,这时的麦晋芬,正坐在那梁架之上。
    当下,心中不由一声暗笑,展臂晃肩,便纵身到麦晋芬的身旁。
    顿时,麦晋芬面泛笑容,放眼远眺天际,须臾,她转首双睛凝视,注定着凌震宇,哑声嚷道:“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
    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已如雷鸣一般,将凌震宇击落下万丈深渊,他脑际轰然鸣响不绝!
    凌震宇星目突张如炬,觑定着麦晋芬,见她依然笑状浓浓的面孔,不由一怔,急询道:“老前辈,所言何意?”
    “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难道你怀疑我所说的话吗?哈哈哈……”
    凌震宇望着麦晋芬暴笑,迫切地问道:“是谁?”
    “是谁?哈哈千妙师太云华仙姑!”
    麦晋芬言讫,旋目一扫四周,又道:“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惊目地摇了摇头,惘惘然地询道:“老前辈,何以证实,在下愿闻教诲!”
    说罢,他剑眉紧锁,满面罩着一层怀疑之色,期冀地望着麦晋芬。
    “嘿嘿!”
    接着,麦晋芬一声哑笑,轻喝道:“云华仙姑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此人歹毒淫恶无比,心知她所行所为,实为武林各大门派所唾咒。所以她为了炫惑武林中人耳目,将她座下四大得意弟子,皆易容与她自己一般无异,而你前夜所击毙的那位云华仙姑,即是经易容而现身的冒牌货!”
    “哦!”
    凌震宇十分讶异。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凌震宇聆听模样,更引发她嚼舌之趣。继道:“云华仙姑,我老婆子当年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唯一的特征,即是于她眉心穴处,极其显著地生着一颗,豆大的朱砂红痣。小伙子,日后你如留神,就不难发现,她那颗朱砂红痣的特征。”
    麦晋芬说至此,顿了顿,又道:“昨夜,我们曾在十里之外的一片树林里,追踪天外飞煞时,讵料被此人和鬼郎君的孪生弟弟,星宿老魔拦阻于林内,当时……”
    凌震宇星目微转,突然抢着道:“鬼郎君殷魂是个孪生子?——”
    麦晋芬点了点头,继道:“当时,我与玄真老杂毛心中已悉,你小子是受骗了!只因他们无理拦阻,所以一言未发,一对一的激战了起来1”
    凌震宇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兴致勃勃的麦晋芬更加眉飞色舞地道:“我老婆的银拐毫无迟疑的,就将那秃尼接了下来!玄真道长那老杂毛,当然毫没选择余地,与鬼郎君的胞弟殷魂对敌!”
    凌震宇抢问:“结果呢?”
    神色自得,麦晋芬哑笑一声,道:“嘿!谁想一战就是百招!——嘿,当时你小子如果在场,那就好啦!百招一过,转瞬间,却又是百招!——唉,讵料,我们的功力都是皆在伯仲之间,视情之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震宇睁大双眼,生怕错过结局。
    麦晋芬咧嘴笑了,道:“哈哈!就在这眨眼之间,忽然林深之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使人闻之立觉内透杀伐之气,心弦不禁立震。”
    神情一凛,凌震宇极关切地道:“是谁在吹笛,老前辈!”
    灰眉一皱,麦晋芬不悦地道:“你听我说完嘛!”
    凌震宇忙点点头,心说:“快呀!”
    “孰料,笛声未消,凌空传来一声桀骜暴吼之声:“‘丫头,这次休想逃出本魔手掌!——’也就在这断喝之后,凌空又传来一声娇叱:“‘淫尼,这下看你还能避开本姑娘的黄蜂毒针!’当然,这语气是朝云华仙姑所说!”
    凌震宇关切地问:“后来呢?”
    白他一眼,麦晋芬继续道:“霍然,在那声娇叱之后,‘冬’地一声,破空之声直袭场中而来!眼前只见一道金芒一闪,电也似地,已临云华仙姑的面门。”
    凌震宇耐心听着。
    麦晋芬一舔唇道:“倏然间,云华仙姑惊呼声起,手中云帚一抖,银光闪闪,接着左掌对着凌空袭下的那缕金芒,猛然击出!
    “就在这电闪间,突袭而下的那缕金芒,立被一股掌劲震出,只见凌空金芒一闪,‘冬冬’之声,径直地袭向左首一起激战中的玄真老杂毛的身上。”
    听到紧张处,凌震宇脸色微变。
    麦晋芬又道:“玄真老杂毛发觉之时,想要闪身躲避,挥掌击出,均已不及。唉!无巧不巧的被‘黄蜂毒针’,击中结喉与天空之间!”
    凌震宇听着银拐婆婆一说,犹如身历其境,内心也随着痛楚。
    双眼圆睁,麦晋芬叫道:“啊!也就在这个时候,凌空突地爆起一串怪笑。笑声中极为狰狞恐怖,使人不禁毛骨悚然!而更怪地,是一闻笑声,那正在激战中,自顾不暇的云华仙姑,与星宿老魔殷魄二人,恰同一时,暴喝一声,身形一晃,箭矢般,跃出战圈,后退七步!”
    “一定有高人出现!”凌震宇心中想着。
    麦晋芬道:“二人面部立布一层惨白的惊悸之色,怔然而电疾地一瞥空中林梢。哼!也就在这瞬息,场中人影一闪,已然多两人!……”
    说着,麦晋芬忽地一顿,扭首注定着,正在凝神倾听着的凌震宇,满面笑容地问道:“小伙子,你猜此时的场中情形如何?”
    凌震宇闻言,他毫无考虑地摇了摇头。
    双睛一翻,银拐婆婆麦晋芬干笑一声,续又嚷道:“这时场中却是一片窒息般地死寂。我老婆子转目一瞥,此刻的玄真老杂毛,只见他已被华继陀扶住,站在一旁。”
    凌震宇问道:“那恐怖的笑声,究竟是谁所发?”
    麦晋芬望着凌震宇道:“待我老婆子回过头来,一看场中凌空飘下的两人,当时,我老婆子也不禁心下一惊!敢情,来人正是退隐江湖已久的一位黑道魔星‘千手蜈蚣老妖’!”
    “千手蜈蚣?”凌震宇惊道。
    银拐婆婆麦晋芬点点头道:“而紧站于他身旁的,却是一位翠裳绝色的豆寇年华的少女!千手蜈蚣老妖,身着一袭齐膝红袍,双足裸露,两手如钩,面容削瘦黝黑,黄齿外露,双睛凸出,精光四射,满头黑发披肩,其状直宛若鬼魅魍魑一般!”
    “翠裳少女是谁?”
    凌震宇原本急着要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
    麦晋芬不慌不忙地道:“那翠裳绝色少女,怀抱一张古琴,背背一柄长剑。但此时却是双目痴呆,满面寒霜弥布,其状直似石雕泥塑一般!敢情,千手蜈蚣老妖此际,左手已然扣住少女的右腕脉门!”
    一听到翠裳少女被制,凌震宇有点按捺不住。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千手蜈蚣一声嘿嘿钝笑,转睛觑定身旁的少女,满面显出一片淫邪的笑意,怪声得意地道:‘丫头,还想逃吗?嘿嘿……’
    “这老妖笑了两声,展目一瞥玄真道人,敛笑愠喝道:‘玄真,你还不觅地调息运功疗伤,还待何时?你已中了这丫头的黄蜂毒针!”
    脑中响了一记闷雷,凌震宇不相信她会伤害玄真道人,咽下口水。
    麦晋芬道:“老妖语音方毕,青城妙手欲扶着玄真老杂毛离去之际,千手蜈蚣老妖突又一声大吼,道:“‘华继陀,你回来!让他一个人走!我还有事交待你们。’这老妖乃是数十年前黑道罪魁恶首,武功之高,实不可测,当时即使在场几人联袂抵抗,恐怕也难敌老妖,所以,唉!……”
    吃了一惊,凌震宇脱口问道:“玄真道长就这样独自地走了回来?”
    麦晋芬颔首道:“千手蜈蚣等玄真老杂毛走后,他一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被他扣着腕脉的那翠裳绝色少女,满脸浮动着淫邪的;笑意,好久,好久……”
    “结果如何?”凌震宇问道。
    换了口气,麦晋芬才道:“足足有半个时辰,千手蜈蚣老妖,才旋目一扫,桀骜的目光,望了一眼在场众人,怪声说道:“你们通通滚吧!——不过,今夜之事不可宣场出去!如果尔等透露一点风声,被我查悉,必要你们命丧幽冥,切记!’”
    凌震宇顺口道:“此人好高傲!”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千手蜈蚣老妖言讫,又朝着那绝色少女,像是自语地,道:“‘嘿嘿,丫头,我一生来,想你老一辈的想不到手,但你这小一辈的,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丫头,除非你师父‘金莲夫人’,前来和你对换,不然你这俏丫头,就得跟我回崖,供我消享余年吧!嘿嘿……”
    这时,凌震宇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他恨不得将千手蜈蚣手刃。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笑声中,千手蜈蚣伸右手中食二指,又点了翠裳绝色少女的软麻之穴,抄手抱起少女娇躯,笑声未止,只见老妖身形一晃,腾身跃上树梢,一缕红影,消失昏黑的夜色之中。”
    凌震宇转语问道:“那对方二人呢?”
    长叹一声,麦晋芬道:“当老婆子展目一看,千丈远处的云华仙姑和星宿魔殷魄,他二人早已溜之大吉了!”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述说殆尽。这时,麦晋芬语音一顿,双眼圆睁,望着凌震宇哑声缓缓问道:“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静听至此,一闻麦晋芬发问,展动一下星目,昂首相视,略一思索:“照前辈所说,那以黄蜂毒针袭伤玄真道长的翠裳少女,现在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忽然,凌震宇心中又暗道:“这样说来,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骆家四霸时,那以笛声诱敌,以及施袭黄蜂毒针的人,也是这位翠裳少女喽!”
    想着,想着。
    麦晋芬又轻嚷道:“小伙子!你在傻想什么?”
    于是,凌震宇忙将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之事,述说了一遍!
    麦晋芬蚕眉一皱,微一沉思,哑声嚷道:“那八成就是这翠裳少女!”
    言谈至此,二人沉默了起来!
    俄顷,麦晋芬面泛喜悦之色,立道:“傻小子,懒黑虎的造化,的确不小!那苗疆蛊母老姐姐,一生不收门徒,怎知,却看中了这傻小子,硬要收他为徒!”
    凌震宇闻言,这才恍然知悉,原来,苗疆蛊母碰到了麦晋芬等人!
    “前辈,是否已知悉青城妙手的高足,扁兄之事?”
    银拐婆婆点了点头,应道:“是的!苗疆蛊母曾和我等碰面,其中详情尽知!她并声言,将懒黑虎这傻小子,调教数日,即将送回。而且还说道,将来要懒黑虎这傻小子,也助你这小伙子一臂之力呢!”
    凌震宇恍然似地,突又星目一转,说道:“前辈可知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之事?”
    “怎么,那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情急地望着凌震宇,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震宇心中已知,麦晋芬等三人,对水芙蓉之事,一无所知。
    当下,便自迅将接触黑杀教中的金银香主,及玉女神笛水芙蓉身负剑伤以后的事,一一述说了一遍。
    蚕眉一轩,麦晋芬满面兴奋,喜色盈然地嚷道:“你说什么?水芙蓉那丫头又被她师父带走啦?”
    凌震宇点头忙道:“但我只见到她的背影,那人身法之快,简直……”
    银拐婆婆麦晋芬哑笑着,抢道:“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哈哈,如我老婆子所料不差,水姑娘令师,即是那……当年一现武林,而又息隐已久的‘火凤凰’”
    凌震宇忽见,银拐婆婆麦晋芬一敛笑容,面显凄然之色,随即微蹙剑眉,满怀疑困地问道:“前辈,为何语顿,莫非还有何隐衷不成?”
    麦晋芬闻言,知自愁现于色,突然一扫忧容,强自面泛喜悦道:“小伙子,我老婆子有名的乐天派,哪里有什么隐衷可言!”
    说着,一顿语音,翻眼望着凌震宇,哑笑道:“小伙子,这身白绸长衫,也就是那老婆子送给你的吧?”
    凌震宇面露笑容地道:“是的。”
    “很好看!这三株青竹,孤傲不屈,与你那‘追魂客’,简直是不谋而合,老婆子觉得很顺眼!哈——小伙子,你现在已名副其实的,为你先父报仇!哈哈——”
    老婆子说到这里,竟瞪着铜铃眼,望着凌震宇兀自地大笑着!
    她这突来的滑稽面孔,直惹得凌震宇也忍受不住的,情不自禁地,朗笑起来。
    “小伙子!现在你的打算如何?”
    “等玄真道长伤愈,在下想先赴山西太行山,向那黑杀教教主黑妖狐老魔,索取血债,一雪先父杀身之仇!以及……然后……”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语钝,嚷道:“以及什么?然后如何?——”
    “以及,那被她网罗至翼下的无常吊客,在下也要将此老魔毙于掌下。……然后……”
    凌震宇又将话咽住,星目一转,面泛红晕,继续问道:“前辈,可知那千手蜈蚣盘踞在何处?”
    麦晋芬闻言哑笑道:“好小子,敢情是想救那位翠裳绝色的丫头!——也罢,人家还为你解过围呢!对不对?”
    凌震宇此时的面颊上,更是一片赭红!
    麦晋芬却一敛笑颜,肃容凝言地道:“小伙子,你这片好心,干脆我老婆子为那丫头领受算啦!那千手蜈蚣老妖可不是你现在能惹的……”
    凌震宇一闻此言,那股仇恨冷酷的色彩,倏然浮现在他的脸上,眉宇,星目之中!
    凌震宇昂首不服地,正欲愤声相辩之际,麦晋芬忙自示意止言,双目暴闪精光,仰面径朝破庙的正面,矮墙之外眺去!
    凌震宇何等聪慧,电闪之间,已然会意,展目也自望去!
    此时,正值午时,金黄色的阳光下——
    可以看见庙门之外,十丈处的幽径上,人影晃动,交互滞缓地,是有六七条彪形人影,借着树荫之处,径朝庙中而来。
    嗖’!嗖!
    颓废圯塌的庙墙上,银光一闪,一连跃上七条一袭银盔护身,而戴一纯银铸制而成鬼面具的人。
    凌震宇与麦晋芬,此时将身形早已隐至殿脊后坡。
    凌震宇目光如炬,看清这突来装扮怪异的七条彪形大汉,背后均是斜插着一柄奇长的长剑,心下不禁十分诧异!
    麦晋芬一瞥身旁伏脊的凌震宇,忙轻哑着声音道:“小伙子,这七个银盔人,就是赣南自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门下的‘七星子’!——”
    闻言,凌震宇微一颔首。
    银拐婆婆麦晋芬急速地,轻声说道:“他们大概是为了争夺秘图而来……”
    语意至此,来人飘身而下,轻落在正殿之前,各个均是雄赳气昂,面具的眼洞之中,目光炯炯,的确威不可侵,气势凌人!
    这也不过是眨眼间事,突来的银甲人,旋目一扫四周,眼露异色,轻狂至极地,仰面一阵朗笑!
    “哈哈……”
    笑声未落,其中一位银盔人,朝着正殿之内冷声地喝道:“姓凌的小辈,白家堡‘七星’,奉堡主之命,前来恭迎你,趋堡一谈!”
    一听此言,凌震宇已将怀中的那册阎王帖掏出,趁麦晋芬正注视着殿前七人之际,翻开阎王帖一视,继又悄然藏回襟内。
    然而,凌震宇看完阎王帖之际,满脸立罩寒霜,杀机毕现,面颊,眉宇,嘴角,突浮一层仇恨,残毒,冷酷之色。
    随着,他轻蔑鄙视地一笑,未待来人言尽,剑眉倒竖,一声长啸,倏起身形,凌空逾丈,半弧一旋,飘如烟絮般,晃眼落至七人面前八尺。
    银拐婆婆麦晋芬衔在凌震宇的身后,也自一声暴喝,飘身殿前,守护在华继陀助其玄真道人,运功调息的小庶门前,以防不测。
    “小辈,即是追魂客凌震宇吗?哈哈……”
    凌震宇面前七人皆是一串轻蔑的笑声!
    “住嘴,统统给我住嘴!——”
    凌震宇立即怒喝一声,仇恨之色立浓,冷笑着道:“少爷的确是追魂客凌震宇,你们这些鼠辈的来历,我已经明白,若是识相的,快滚回堡去,禀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说少爷十日后,三更时分,莅堡向老魔索取一笔血债!”
    凌震宇说罢,星目中,暴吐着两道威凌刺人的寒芒,仇恨焚心地,盯着面前七个戴着鬼面具的银甲人。
    紧接着,七个银盔人,居中的—位,阴声冷气地,笑道:“小辈,你以为七星子,就是这样简单,被你两句话,就可打发的吗?嘿嘿!”
    怒焰炽燃的凌震宇,电目一闪,冷酷之意更浓,冷喝道:“你们想怎么样?”
    七个银盔人居中的那位又道:“嘿嘿!七星的‘北斗剑阵’,想你小辈,尚未开过眼界吧?嘿嘿……”
    凌震宇轻蔑地一叱,应道:“好吧,少爷就看看你们的北斗剑阵,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哈哈!”那居中之人,大笑一声,立喝道:“展!”
    分明这是北斗剑阵中的诀语,“展”字一出,金芒突闪,嗖地一声,七人扬手之处,长剑已然在握,阳光下,银光刺目。
    银盔人身形一闪,立布剑阵,身法之速,直使凌震宇暗吃一惊!
    一旁凝立的银拐婆婆麦晋芬,见此情形,双睛一闪惊芒,脱口暴嚷着:“小伙子,留神!”
    麦晋芬警言甫落,凌震宇被困在勺形剑阵之中,电目一扫七人,凝神已待,运功已妥!
    他气充周身,犹如满弦之箭,随时可发。
    双方对峙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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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蜈蚣侠再遇高人
    凌震宇虽然木立,但却眼视四面,耳听八方。
    霍然,位于凌震宇左上角之银盔人,狂吼一声:“星月争辉!”
    言毕,七星子身形突移,顿然银光一片,电旋回转不止,—脚步诡谲莫测!
    凌震宇乍感银光炫目,心中不由暗忖。
    “我要小心应付,不可掉以轻心!”
    当下哪敢怠慢,身形凝立却是丝毫未移,他暗自运起“先天气功”,分布周身,屏气凝神,以静制动。
    一刹那,银盔人回旋如轮,银剑银盔,光芒暴闪,立布一片白茫茫的耀眼光幕,飒飒声响地,将凌震宇一条昂藏之身躯,笼罩其中,直欲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银拐婆婆一旁干着急地,直顿银拐!
    “剑似流星,星如飞剑!”
    突又一声暴喝,自那旋转如轮的光圈之中爆起!
    声未毕,那银芒旋成的光圈,由大缩小,剑芒炽盛!顿时,阵式已由光圈,幻化成球状一般。
    凌震宇立感剑势大盛,剑风飒然,寒气浸肤,心下暗道:“我如不尽快以动制动,逞隙跃离剑阵,恐怕……”
    倏忽间,心意已定,目注四方。
    如雷鸣一般的凌震宇,一声龙吟长啸,自滚动若球地银芒之中,直冲霄汉。
    凌震宇啸声未毕,此际,自他已成血红之色的星目中,爆出两道慑人煞芒,只见面前银芒一顿。
    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哪容它再消失,凌震宇猛然翻掌,击向面前银芒一顿之处!
    “轰!”然一声大响。
    继之,被击之处,“嗡”然一道银芒,滑空而向庙墙外,倾泻而去!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状,不由脱口,喜叫:“好呀!小伙子!”
    蓦然,一条身如鹰隼的人影一闪,只见银芒万丈的北斗剑阵之中,凌空飞出一人!
    “哈哈!”
    徒然,凌空暴起一声狂笑,其声极为冷酷,歹毒,仇恨,轻蔑!
    场中,依然一片银芒,滚滚翻飞,如轮如浪的剑阵之中,此时已然消失了凌震宇的身形!
    立刻,场中的翻滚旋回,银芒如球状的剑阵中,嘶哑地,骇然大吼一声!
    “熄!”
    ……尖锐嘶哑的吼声甫毕,银芒亦顿然消失得毫无影踪。
    接着,银影一闪,七个银盔人,就在同时,身形倏晃,撤退飘立丈余之处。——各个均是惊恐万分地,呆立着。
    “哈哈!”
    突然又是一阵朗笑之声响起,道:“这区区北斗剑阵,又怎能奈何得我?哈——你们还不快滚!”
    原来,凌震宇适才被困剑阵之中,本想气静神宁,心神收敛,抱元守二,气纳丹田,暗运先天气功,由意生力,以静制动。
    谁知,面前银芒一顿,思念电闪,心意已定,翻掌推出,两股飚然掌劲,有如一阵劲风,已向面前一银盔人袭至。
    “嗡”然一声,那面前的银盔人,一支奇长的四尺窄剑,脱手飞出,落向身后庙墙之外。
    “啊—一”
    凌震宇一招奏功,朗啸声起,身形逞隙凌空逾丈,就空盘旋半弧,折身轻飘落地。
    这时——
    白家堡堡主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翼下的七星子,早已晃身撤退八尺,横列在凌震宇的面前,每个人的惊悸中,都显出怨毒和仇意,在那儿呆立着!——
    凌震宇飘下身形,星目仇恨地,一扫面前突然来挑衅的七个银盔人。
    只见,其中一人,长剑已被掌劲击脱,杳飞墙外,所以,他这才冷酷而轻蔑地,冷笑着,叱喝了一声!
    喝叱声毕,面前银盔人,仿佛未闻,依然仇视地僵立不动!
    凌震宇怒火更炽,目吐凌芒地,厉喝道:“你们还不滚吗?哼——”
    语毕,他兀自欺前三步,满身杀气,逼视着七人。
    又沉寂了一会儿——
    那居中的一位银盔人,银白色鬼面内的双眼;精光一闪,阴冷地,微“哼”一声,怒道:“姓凌的,你少猖狂!——太爷们的北斗剑阵,今日虽然载在你的手下!不过,来日方长,你最好防着,咱们会再来收拾你!”
    “住嘴!”
    凌震宇闻言至此,大喝一声,冷言厉色,道:“你们如再出言不逊,休怪少爷手下无情!”
    语止,面前银光一闪,七星子又飘退三尺。
    而那居中银盔人,沉声又道:“小子,十日之后,太爷们于白家堡内,为你办理丧事,希望你别误了时辰!”
    “哈哈!”
    凌震宇听了,仰首轻蔑地狂笑,继而,傲然鄙视地道:“你们快滚回去准备吧!少爷是一言九鼎,别忘了转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到时候少爷要领教一番,他那独步天下的十八掌,滚吧!”
    凌震宇言讫,依然怒目瞪着七人。
    那立于丈外的七星子,此时,银色鬼面具内的双睛,依然闪动着一种怨毒仇恨的色彩。
    而居中的银盔人,朝向凌震宇阴阴一笑,旋即转睛一瞥左右同伴,亲切地说道:“各位兄弟,我们走吧!”
    语音未尽,银白色的七星子,身形同时倏晃,银光闪处,七人已飞跃出庙墙,鼠窜而去。
    凌震宇目送银盔人的背影,消失在庙墙外,他现在的脸上,依然是冷酷的微笑。
    忽然,凌震宇想起停身在背后的银拐婆婆麦晋芬,他转身眉目一瞥,银拐婆婆麦晋芬的立身之处。
    他的笑容凝住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的人呢?那小庶门前,佝偻的身形,早已杳失他去!
    凌震宇不由一怔,殿脊处倏然现出三个人,正是那银拐婆婆麦晋芬、青城妙手华继陀,与那看似痊愈了的玄真道人。
    此时——
    麦晋芬等人,飘下身形,轻如燕般,落在凌震宇的面前。
    凌震宇喜色泛面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向前三步,微笑地问道:“道长,您的伤势都痊愈了吗?”
    玄真道长双睛闪现,一层喜悦之色,颔首答道:“贫道现在已经恢复如初!少侠可勿为贫道担心……”
    此刻,麦晋芬铜铃眼一瞪三人,朗声哑音地大嚷道:“小伙子!你真糊涂,有这老妖医紧随在身,还会有病治不愈的道理?——”
    青城妙手华继陀闻言,转头望着麦晋芬滑稽的面孔,朗笑一声,道:“老姐姐,你又说笑了!”
    睁着圆眼,麦晋芬咧嘴大嚷道:“怎么,我老婆子不笑,难道还哭不成?”
    言讫,玄真道人一瞥凌震宇与华继陀,他慈目闪闪地,泛起一种难捺的笑意。遂三人会意,皆忍不住,仰首一阵朗笑。
    就连麦晋芬亦不例外,她也是一阵哑笑。
    笑声未落,银拐婆婆笑意盈然地,嚷道:“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商量下一步棋如何走了!”
    说罢,她一扫三人,三人跟着敛起笑容。
    银拐婆婆朝着凌震宇望去,道:“小伙子,方才在你们激战得正热闹的时候,老婆子突然发现庙外人影一晃,我就毫不考虑,飞身缀上。原来,那人正是她老……”
    说着,突然一顿,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住,双睛注视着凌震宇,微笑道:“现在不说也好!反正有她暗中保护着你,天大的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小伙子,你还是独自一人,去办自己的事吧!”
    她喘了口气,回脸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说道:“我们三人,闲着也是无聊,还是照原计划,断肠崖一探虚实,然后再作道理!”
    她展睛一瞄凌震宇,续道:“小伙子,你看如何?”
    凌震宇坚毅地颔首作答,表示赞同之意。
    青城妙手华继陀长眉一轩,望了玄真道人与麦晋芬一眼,缓缓地道:“日后是否约定一地相聚?”
    微一颔首,玄真道人答道:“时下已届端阳,中秋少侠一行昆仑,斗牛观再叙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话,银拐婆婆情急地嚷道:“成!就这样说定了。小伙子,我们后会有期,老杂毛走吧!”
    “少侠珍重!”
    玄真道长与华继陀同声道别,身形倏晃,纵上殿脊,紧衔着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背影,射身向殿后的山径隐身而去。
    凌震宇也自道别一声,目送三人身形,消失破庙之外,心湖不禁泛起一片不舍之情。
    凌震宇又独行踽踽地,离开了这座倾圯倒塌已久的古刹。
    晓光微露,旭日东升——
    朝阳未出之前,云蒸霞蔚,红色烛天,云涛变成黄金色,瞬息间,朝日自峰顶呈露半面,全面,蓦然腾空,朱曦辐射,照耀林谷,此时云霞失色,金光亦杳,惟见主峰横翠送青,拔地擎天。
    日午时分,苍穹显得格外的蔚蓝,远方飘浮着几朵如絮的闲云。
    赣南信丰县城东,马武山的岙区,环山蜿蜒着一条蟠龙般的荒径上,突然有一匹如飞的枣红骏马,星抛丸泻地,穿过巍峨崇峻的层岭幽谷。
    山径,崎岖,而且狭窄。
    那奔腾如飞的骏骑,逐渐放慢了步子。
    骏骑之上,端坐着一位剑眉星目,面靥如玉,鼻如琼瑶,唇若涂朱,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发梳高髻,一袭白色绸质长衫的少年。
    风和日丽,微风拂面。
    此刻——
    这突来的骏骑,缓慢的蹄声,敲响了蜿蜓曲折的山径。
    坐骑上的少年,昂首旋视周围峻岭峭壁,剑眉不由微蹙,他不时地,仰望着一洗蔚蓝的天空,凝容地似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他星目眺视着远方峰顶,自语着道:“今天,是第五天了!距离与那白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相约之日,还有五天……”
    原来,这一个少年人,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哼!”
    接着,他星目突闪,面颊上,浮现一层仇恨的阴霾之色,他又自恨声地道:“白庆东啊!白庆东!我凌震宇想找你都来不及,而你却为了争夺那幅秘图,竟然派遣手下七星子,来邀约我。哈哈哈—一这不是鬼使神差吗?十天……十天的午夜时分,也就是你老魔断魂之时了!”
    凌震宇与银拐婆婆三人分别之后,他第一步是赶赴十日后,那七星子所定的白家堡之约!
    而后,他顺路北上入晋,前往盘据在太行山的黑杀教,造访教主黑妖狐,以及被网罗旗下的无常吊客,索取当年杀父的血债!
    这日,他先来马武山中摸索,此时又至崦嵫日落。
    不消多时,夕阳已沉峰后,西方巅顶,残红犹存,近处山腰谷底,放眼尽是瞑烟晚雾,轻笼薄掩。
    忽然,坐下骏骑,一声轻嘶,前蹄人立,惊恐万状。
    凌震宇心下一愕之际,身形凌空而起。
    刹那间,就空旋转飘落下身形,他电也似疾,展目瞥去。
    面前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耸立陡峭千寻,异常狭窄,壁石如镜的谷口。
    凌震宇一见之下,面泛寒霜,眉宇唇角,渲抹一层冷酷仇恨之色。
    然而,矛盾地,在他星目中,隐约地显现出,一种难解莫测的喜悦色彩。
    凌震宇炯炯如炬的视线,注定在那谷口石首,十丈高处的崖壁上,凸出的一块磐石。
    原来,那磐石朝外的平滑处,凿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草字!
    凌震宇他面浮着一丝冷酷而轻蔑的笑意,他默默地诵读着:“蜈蚣峡。”
    “哼!原来是千手蜈蚣老魔的住处……虽你武功高不可测,银拐婆婆他们不敢惹你,但,为了那曾为我解过一次危的翠裳少女,金莲夫人的门人,我凌震宇也要和你斗一斗!”
    半晌,凌震宇星目中,闪耀着一种愤怒的凌芒,满面凝霜地默语至此,他收回视线,顺着两壁峭陡的谷口,径朝谷中望去。
    夜幕,随着瑟瑟的山籁,悄悄地低垂了下来。
    凌震宇停留片刻,微作沉思,心意已定,他抚摸着坐骑的鬃颈,柔声地道:“马儿,我去去就来,不要乱跑!”
    此语方毕,那马儿似是通灵地,昂首轻嘶一声,轻蹄而去。
    凌震宇见状,面泛一丝笑意。
    继而,转身轻起身形,径朝谷中,箭矢奔来。
    此时,一轮明月,垂悬于峰巅,正随着云雾浮沉着。
    片刻,凌震宇身形飘至谷中,闪身隐至一处耸立的石苟旁,眺窥全谷,映入目中的,是一片数里的荒芜谷底处。
    谷中尽是寸草不生,崖石耸立,形成偌大的一片石林!
    而其更显得突兀的,是山谷的中央处,却怪异地隆起一座幽篁翠竹的土丘。
    “哼!我凌震宇,定要看看你千手蜈蚣的能耐……”
    他思忖未了,那片土丘幽篁之中,忽然爆起一串枭笑。
    凌震宇闻声之后,满面的冷酷之色立浓,剑眉微扬,他又自怒“哼”一声。当下,他毫不思考地腾身而起,径朝那笑声突起的土丘,射身而去。
    骤然,幽篁翠竹的土丘之中,倏然蹿起一条红色的庞大的人影。
    凌震宇此时身形已距土丘甚近,只因事发仓猝,他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身形突然坠于一处石荀后,先站稳了脚,所幸未被那凌空之人发现。
    虽是如此,凌震宇暗道一声:“好险!”心下也为之一惊。
    登时,凌震宇屏气凝神地,闪动着一双晶晶的的星目,朝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凌空之人,轻功诡谲,竟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他庞大的身形,直若盘空苍鹰一般,两臂展动着,身成平行地绕着土丘上,一片幽篁竹林,旋飞了一周。
    跟着,突闻一声枭笑回空,身形宛如箭矢般地,就空一曲一伸,疾然坠落而下,隐形于翠竹林中。
    凌震宇视毕,自心不住地在惊赞着:“这老妖的武功造诣,确实不凡……”
    凌震宇的思念未止,土丘的竹林之中,又起一声枭笑。
    继之,传出一串磔磔的语音,说道:“臭丫头,数日来,你总是跟我闹别扭,不肯与我合作,来享受我一生精研的‘销魂功’……嘎嘎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我的,尽量说吧!不然,可别怪我下狠手折磨你哟!”
    凌震宇听到这里,他的身形早已悄悄地,隐在土丘竹林的边缘,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
    陡闻,一声少女清脆的厉喝,道:“恶魔!你就是将姑娘折磨死……姑娘也不会让你恶魔如愿以偿的!”
    “嘎嘎!”
    一声难闻至极的枭笑后,又听狠狠地咆哮道:“好!我就让你这臭丫头,尝尝我‘蜈蚣噬人’的酷刑!”
    凌震宇将自己的视线,移至竹叶稀疏之处;借着叶隙,疾然定睛望去。
    他惊愕万分地怔住了!……
    那竹林之中,是一片方圆十丈的空场。空场的南面,是一间朝北而座的,赭黄色的大麻石块,砌成的一所石屋。
    微风拂起,一股其臭无比,溃烂脓化的人尸气味,冲刺着凌震宇的鼻孔,使他闻之欲呕。
    凌震宇定睛一看,已然将场中情景,览之无余,只见空场之上,成环状的横陈着,数具全身赤裸的尸体。
    尸体之中,男女参半,肤色俱逞铁青之色,有些已是溃烂不堪,森森白骨外露,腥血,脓液遍布。
    啊!一些色呈黑绿、赭红的蜈蚣,都一动不动地,蛰伏于尸体之上。
    而每根骨与骨的交叉处,均以一条条的血红布条,紧紧地系在一起!
    这时,凌震宇才将刚刚说话的人看清楚,果然就是他暗自思忖着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那副模样,即是前几日麦晋芬在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位千手蜈蚣老妖。
    老妖红袍及膝,裸足,乌爪,削腮,突睛,黑发披肩,獠牙毕露,—身骨瘦如柴,肤色黝黑,其状简直是鬼魅魍魉。
    凌震宇看清千手蜈蚣,星目微转,肌肤不禁一颤,毛发悚立,他惊悸地,几乎脱口叫出:“水芙蓉!”
    “她是玉女神笛?”
    凌震宇星目圆睁,心中暗忖。
    他所看到的是一位酷似“玉女神笛”水芙蓉,妙龄少女侧面的背影。
    只见那少女婀娜美妙的娇躯,穿着一袭晶莹闪闪的翠裳,满头乌黑柔发,微垂肩后。
    凌震宇适才的惊讶,只不过是他心灵上,—丝幻觉的感触而已。
    此刻,他已敛去那丝惊讶,心湖已重归平静。
    然而,随之泛上心头的,是他惯有的一种仇恨,歹毒,冷酷的意味。
    那翠裳绝色少女,也就是银拐婆婆麦晋芬,于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金莲夫人”的爱徒。
    这时,她正端坐在千手蜈蚣,所设的“骨篱蜈蚣阵”之中。
    她神情恹恹地,微垂着螓首……
    凌震宇已看清少女的半面玉颊,与她膝上所放着的那支玉笛。
    而她香肩背后,依然是斜插着她那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嘿嘿嘿……”
    千手蜈蚣忽然淫笑一声,凸睛淫芒威凌地盯着,面前这位翠裳婀娜绝色的少女。
    少女依然垂首,没有理睬。
    千手蜈蚣凸睛微转,瞒了那少女,他的脸上现出欲火高燃的情色,他馋涎欲滴地“磔磔”怪笑着,欺身向前,道:“丫头,等下你服了我的销魂蚀骨散,不怕你不允诺我的要求!”
    那少女听了,心头—栗。
    千手蜈蚣笑颜不减道:“丫头,你要知道,十年前,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我这蜈蚣峡中,花言巧语,骗走我守护六十年之久的一株‘灵芝’!……为了你们师徒的美貌,永驻少颜……”
    说至此,千手蜈蚣仰首一声淫笑,又道:“如今,十年了!……你师父该不会忘记,曾经一度答应我的事……”
    那恹恹的少女,猛然昂起一张俏丽的面庞,秀目圆睁地,怒声娇叱道:“老妖!我师父答应过你什么事?”
    千手蜈蚣狰狞笑道:“嘿嘿!你师父答应我,你们服下我的灵芝,驻颜之后,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合作,以我的销魂功,取你们真阴之气,辅助我练成‘阴尸神功’……”
    少女闻言,又羞涩恹恹地,低下头。
    千手蜈蚣满面淫笑,道:“丫头!如今,怪不得我要强迫你,助我完成我阴尸神功了!”
    突然,翠裳少女螓首昂起,寒霜满面,秀目恨意暴闪,怒叱道:“你休想!”
    她语音未落,只见她素手纤指,骤然持笛吹奏。
    刹那,悠扬笛声缭绕。
    笛声音韵,犹似绝律,遽然间,一片肃杀攻伐,风雷骤下,仿佛欲使听闻之人,自残肢体,进入痴疯癫狂状态。
    眨眼,场中激起一股暗淡混沌的状态,便直觉得星月无光,山崩地裂,洪流泛滥。
    此刻—一
    那场中尸体上的蜈蚣,听了笛音之后,突然起了一阵惊慌之态,“嘶嘶”呜叫不止。
    须臾,蜈蚣的鸣叫声,微弱了,它们的颤抖,骤止了!
    “嘎嘎嘎……”
    而也就在这缭绕的笛声中,忽然一串激怒抑郁冗长怪笑,冲霄而起。
    ——犹如绝律的笛声,由此磔笑声下停止了!
    血脉奋张,千手蜈蚣怒道:“臭丫头,你好狠,我蓄养了数十年的毒物,今夜全被你这贱婢,用‘魔音穿脑’震毙了!哈哈——可惜,这对我却丝毫不起效用!”
    少女一听,顿时心凉。
    千手蜈蚣又道:“就算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此,施展这魔音穿脑,我也毫不在乎!”
    那翠裳绝色的少女,螓首微垂,默默不语。
    千手蜈蚣阴笑道:“臭丫头,你尝尝我这销魂蚀骨散的味道吧!”
    千手蜈蚣语音未落,手爪—扬,登时朝少女罩下一片白潆潆的烟雾。
    登时,只见那翠裳少女,嗅闻之后,周身一颤,她面色苍白地娇喘起来。
    凌震宇的星目,呆滞了!
    倏然,他的双眼中,布起一层红色的血丝,他怒火万丈地,复闪双睛,径朝场中少女望去。
    她的容貌憔悴,满布着痛苦之色。
    显然地,她正受着老妖“销魂蚀骨散”的折磨,而令她痛苦。
    她忽然痛楚万状,纤手向自己的襟前,猛烈地撕扯着衣襟。
    “嘶——”
    顿时,她似玉如脂的胴躯毕露。……而其肌肤之上,竟然是热气腾腾地,渗流着一层如豆的香汗……。
    “嘎嘎……”
    正于此际,那场中的千手蜈蚣,盯着已全身尽赤的少女,仰首暴起一声枭笑!
    突然,千手蜈蚣枭笑声停止了,他双睛精芒暴射,转首朝着凌震宇隐身之处,厉喝一声,道:“鼠辈,接镖!”
    千手蜈蚣喝声未了,右臂一抖,顺势飞出形如蜈蚣之物。
    凌震宇眼看蜈蚣镖已至,一股腥臭之气袭来,他朗喝一声,身形疾撤,闪至一侧。
    千手蜈蚣身形未移,怒喝一声,磔声吼道:“娃儿,夜潜我蜈蚣峡,偷窥我骨篱蜈蚣之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还不现身受死?”
    磔声甫毕——
    凌震宇长啸一声,宛如龙吟,震彻四谷。立时双臂一振,腾身逾丈,凌空越过幽篁翠竹,就空一旋,投身空场,落至场缘。
    黑发一抖,千手蜈蚣凸睛暴瞪,大吼一声,道:“娃娃,你是何人?”
    凌震宇昂藏峙立,星目一闪仇恨之色,冷喝道:“少爷乃是追魂客凌震宇!”
    干手蜈蚣满面杀机立现,双睛一转,他狠毒地暴吼道:“娃娃,待我送你回炉算啦!”
    凌震宇未等千手蜈蚣语毕,目中闪着仇恨残毒韵凌芒,旋即一声冷酷狂傲地轻啸,其声直冲霄汉。
    千手蜈蚣见状,双睛暴瞪着凌震宇,“嘎嘎”一阵怪笑后,轻狂狠毒地喝道:“娃娃,待我赐你一掌!”
    他的语音未止,一双枯干黝黑的手爪,径朝凌震宇的面门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凌震宇身形倏晃,躲过来掌,点足展臂,凌空腾起,大吼一声,忿恨地暴喝道:“老妖,别说是一掌,千掌万掌,少爷何惧?……哈,哈哈哈……”
    千手蜈蚣顺口赞道:“娃娃有种!”
    凌震宇狂笑未毕,就空双掌运起“先天气功”,猛然一吐,怒吼道:“老妖,你也接掌吧!”
    “吧”字还在口中,就见他双掌疾翻,向千手蜈蚣当头压下,两股飚然掌劲!
    千手蜈蚣立觉两股掌风袭至,心下一惊,已悉这娃儿实不可小觑。当下,他哪敢怠慢分毫,枯爪双掌,也已径直迎上,口中怒哼一声。
    刹那间,四掌相抵,电闪般,“轰”然一声响,震天撼地!
    巨响声起,凌震宇旋身收掌,而那凌空的身形,却已被震至三丈开外,直似断了线的风筝,疾疾然的直坠而下!
    而也就在凌震宇被千手蜈蚣的掌风震飞,直升三丈之际,凌震宇强忍着一股翻涌的气血,星目暴瞪,一扫幽篁土丘,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就在凌震宇一瞥之下,突然发现两条人影,由土丘下面,遽然射起三丈,凌空电疾地一旋,一条人影径射幽篁翠竹中的空场。
    而另一条人影,凌空旋身,一个转折,电光火石般,径朝凌震宇飘坠的身躯而来!
    眨眼之间,眼看凌震宇疾坠而下的身躯,将落在一块兀立的石荀之上,突觉眼前人影一晃,自己身躯已被来人捞起。
    来人挟着凌震宇的身躯,轻轻松松飘落向石荀顶端;继之,双足一点石荀,身形又起,凌空逾丈,直扑土丘竹林之中而来。
    “嘎嘎……”
    此刻——。
    竹林中,又爆起一串千手蜈蚣的枭笑。
    凌震宇被挟的身形,这时也已落至场中!他身形还未站稳,即觉胸腔中,一股热流上冲,张口吐出一滩鲜血!
    当下,凌震宇忙自凝神调息,屏住一口真气,展睛扫视场中情形,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他的脸孔忧喜参半,静下心来,由怀中掏出一支玉瓶,倾出一粒丹丸,连忙塞入口中。
    此时场中,除了似在怪声枭笑的千手蜈蚣,和那依然被骨篱围困,全身赤裸的少女之外——
    另外,又多了适才突然现身而来的两人。
    “嘎嘎……”
    千手蜈蚣的枭笑,此际依然回空激荡。
    凌震宇转睛一瞥,突然来此之人,原来是苗疆蛊母,与一位绿裳绝色的少妇。
    顿时,凌震宇已暗忖道:“方才凌空捞起自己下坠的身形之人,不就是这绿裳绝色的少妇吗?”
    千手蜈蚣的枭笑,忽然停止了!
    这时,那绿裳绝色的少妇,秀目含威,满颊寒霜密布,一瞥场中赤裸的少女,转目径朝千手蜈蚣怒哼一声,狠狠道:“廖大升,你不敢惹老娘,却背着老娘将真儿,掳至你这什么蜈蚣峡来折磨她,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哼,有老娘在世—日,你休想……”
    千手蜈蚣闻言,一敛适才狰狞暴戾的面孔,冷起一丝阴笑,毕恭毕敬地,哑着声调,道:“嘿嘿,师姐请……请原谅小弟,这次……”
    绿裳绝色少妇,厉喝一声:“住嘴!”
    她秀目逼射着老妖,暴叱地又道:“廖大升,我没有你这种师弟……多少年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在这蜈蚣峡中,造孽,其实我早就应该将你除去……”
    说着,绿裳少妇,秀目朝着场中一望,兀自将话语停住。
    千手蜈蚣目露惊芒,强作一笑,畏缩万分地道:“师姐,可是你应诺小弟的那一件事,也不能不算呐!”
    “放肆!”
    绿裳少妇闻言,厉喝一声,她怒火万丈,转目瞪着千手蜈蚣。
    半晌,她似极其痛恨地回忆着什么……突然,恨声说道:“廖大升,如果不是恩师临终留言于我……唉!今天,我不愿违逆师言,留点颜色给你……”
    说至此,转目朝苗疆蛊母道:“五妹,你速带贞儿回去。回去后,解开她被锁的‘会阴穴’。然后,你助她运功,调息一番,尽速排出贞儿体内所中的销魂蚀骨散毒……”
    绿裳少妇未待苗疆蛊母回答,转头朝着凌震宇,面露慈祥地道:“孩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也走吧!”
    凌震宇闻言,启唇欲语之际,少妇又道:“孩子,你的事老身均已知悉……今夜,你为了贞儿这番心意,老身甚为感动,所以我也要酬谢你一番……”
    此时苗疆蛊母已将骨篱蜈蚣阵中,那位恹恹的少女,抱在怀中,丑脸一仰,朝着凌震宇哑笑一声,说道:“孩子,你发什么呆?还不拜谢我老姐‘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凌震宇听了苗疆蛊母,如此一喊,他不禁惊目圆睁,转睛望着他身前的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绿裳少妇,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啊!敢情,面前这位少妇,即是那远居祈连山的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静如老前辈!”
    凌震宇电闪地思忖至此,当下毫不迟疑地恭身拜下。
    “好好!孩子,不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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