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帖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九连环掌力破剑阵
    说着,金莲夫人韩静如微微一笑,纤手中,已拿出一本白绢订成的小册,递给凌震宇,道:“孩子!老身将这本仅只一掌三式的‘连环掌’赠你——以现在你的功力,三五天内,即可将这一掌三式的连环掌练成!以老身所想,多少对你报父仇的心愿,会有所帮助!”
    凌震宇迟疑道:“这……”
    韩静如催道:“收下吧!”
    苗疆蛊母见状,笑道:“孩子,收下吧!这连环掌目前对你正有用处,那白家堡的满天星斗白庆东的十八掌,以你目前的功力,尚差一筹!如今你得这套掌法,正是那老魔的克星!你就不要推谢,快收下吧!”
    凌震宇听之,暗自一惊,想不到这掌法,竟能克制白庆东。
    苗疆蛊母继续道:“孩子,我走了!这丫头还赤身露体呢!”
    苗疆蛊母的语声未消,身形一晃,早已凌空逾丈,越过竹林,径泻土丘之下的石林而去!
    凌震宇接过连环掌的绢册,揣入怀中,望着苗疆蛊母的背影,耳际又传来她的嚷声,道:“孩子!老身会让黑小子扁小鹊,在前面等你的……”
    语毕,苗疆蛊母早在百丈之外了!
    这时——
    已至深夜,皎洁的明月,仍是银辉溶溶。
    凌震宇星目一闪感激之色,正于道谢之际——
    韩静如明眸微转,觑定着凌震宇凝容地道:“孩子!你去吧——不要愁那连环掌的事,三五日内,定有成效……去吧!”
    凌震宇此时心情是复杂的,他在想金莲夫人如此情急地要他离去,不难猜测她的用意。
    他知道,这留下的二人,即将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拚斗。
    这时,韩静如的明眸中,已隐隐浮现出一丝微愠之色,正盯注在那凌震宇的身后。
    凌震宇见此情景,又犹豫了片刻,才闪着一双颇为感激的目光,望了望金莲夫人韩静如。
    继而,他转目倏变一种仇恨,冷酷,残毒的凌芒,狠狠地看了千手蜈蚣廖大升一眼!
    凌震宇缓缓地扭转身去——突然,他抑郁万分地一声轻啸,身形腾空而起!
    眨眼,越过竹林,飘下土丘,轻踏着谷底石苟耸立的石林,径向峡谷外扑去。
    然而,蜈蚣峡中,却留下了一场激烈地拚斗……
    千手蜈蚣廖大升见所有的人已走,只留下金莲夫人韩静如,不禁淫笑道:“师姐,你独自留下来,是否要履行十年前的约?”
    韩静如冷笑转身,淡淡地道:“你少痴人说梦话!”
    淫笑忽敛,廖大升怒火陡升,道:“既然你出尔反尔,那就不能怪小弟冒犯了!”
    说着,廖大升举起一双乌爪,直向金莲夫人韩静如扑来。
    韩静如见之,叫道:“来得好!”
    “好”字余音未落,稍一转身,使了个“拨云见日”,向上一格,两臂相触,猛然觉得,对方的手,硬如钢铁,不禁吃了一惊。
    说时已迟,廖大升左肩一卸,右手“横门一字”,用“按”字诀,朝着韩静如小腹抓来。五指如钩,锋利无比,如果摸上,一定肚破肠流。
    金莲夫人韩静如急用“盘功行步”,仓促闪过,千手蜈蚣廖大升怒吼一声,倏地展开“疯魔爪”,手如鹰爪,臂似穿梭,直上直下,忽左忽右,狂风骤雨一般,连续攻来。
    韩静如忙将身法一变,运用小巧轻灵的功夫,粘、闪、躲,留校应付。
    他们一交手,就是二十九招,只见空场上,两条人影,倏分又合,往来飞窜,足底沙尘,随着二人身形起落,杀得迷漫夜空。
    “嘿!”
    韩静如娇叱一声,猛把身躯后移,廖大升毫不放松,“金龙献爪”当头爪下。
    韩静如往地一扑,用“燕子抄水”化险为夷。
    廖大升一爪落空,马步当空浮起,韩静如一个侧身,“十字摆莲”腾地一脚,踢在对方的左腿上。
    “嘿嘿!”
    廖大升吃了一脚,忍痛阴笑,舒开两手,一个擒法,早把韩静如抓起,大喝一声,扔了出去。
    金莲夫人身如纺车,飞出丈外,临落地时,“云里翻身”安然站住。
    一下未把金莲夫人摔倒,千手蜈蚣又疯狂似的攫来。金莲夫人存心卖弄,一个“白鹤冲天”,娇躯陡然拔起六尺。
    千手蜈蚣伸手一抓,正好扣住金莲夫人的左足,这一次,他恐怕对方,重施故技,两手用力,把韩静如转了一圈,然后使出生平气力,猛掷了出去。
    这回抛得更远,韩静如在空拳成一团,用“卧看巧云”头上脚下,轻飘飘地在三丈外着地。
    一连两次,都伤不了对方,廖大升暴跳如雷。
    千手蜈蚣咆哮之际,韩静如二个箭步,蹿了过来,她左手一扬,右手疾出,使了招“推窗望月”。
    千手蜈蚣猝不及防,面上吃了一拳,打得金星乱冒,他大吼一声,暴怒如虎,回转身来抓金莲夫人。
    金莲夫人身似陀螺,拧身一旋,闪到干手蜈蚣的身后。
    “你还想溜?”
    千手蜈蚣厉烈叱喝,倏然回身,“小鬼抱金”双手抓住金莲夫人前襟。
    金莲夫人面泛红酡,有被污辱的感觉,顿时纤手猛向上托。
    “哎——”
    不消百招,千手蜈蚣一声哀号,两支枯瘦的臂膀,从肘部以下齐断,飞向半空。
    这一场激烈地拚斗,终于结束了!
    而凌震宇呢?
    离开了蜈蚣峡后的凌震宇,怀着一片怅然的心,策马箭矢般地,朝马武山的西北奔驰!
    一直到天色初明,东方呈现鱼肚白,凌震宇才沿蜿蜒曲径,冲出山区,缓行在一条黄土官道之上。
    经过了不断地询问,面前十里,已是赣南信丰县城——
    忽然——
    一个念头泛起脑海,他伸手由怀中摸出金莲夫人韩老前辈,相赠的那本连环掌谱,翻阅细看。
    “连环掌”,不过是本数页的白绢小册。
    封面上,草书着《连环掌》,三个漆黑的字迹。
    翻开第一页,只见中央也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连环无敌”四个字,其余什么也没有。
    “啊!”这就是连环掌的,那只一招的总称?
    继而,他又翻阅着第二、三、四页。这三页上,都是大同小异的绘着一个人形图,而人形图的周围,是一些密如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虚线。
    “这就是那一招中的三式了?”
    随着,他默诵着每一式下面的字迹:“火雷破山”、“横扫千里”、“力转乾坤”。
    不知不觉间,凌震宇已缓行来至,信丰城池的南门外。
    一路来,他一面赶路,一面却练习着连环掌。
    来至蒙城,经他暗下探询,这才得悉白家堡,乃是箕踞于烈山左近,距此尚有百里之远。
    当下,凌震宇暗忖:“如今,距赴约之日尚早,不如于此小住两日,待将连环掌练熟之后,再行赴约不迟。”
    凌震宇默想至此,心意已定。于是,他不犹豫,就投身在城内东大街的一家“鸿宾客栈”中。
    转眼三日即过,凌震宇在客栈中,每天闭门苦练,已将那一招三式的连环掌,练得滚瓜烂熟。
    这天,已是他与白家堡,相约前的第九日了。
    翌日的黄昏时分,凌震宇跨上骏马,来至信丰县西南方的正平乡。
    突然,发现由乡中的土围里,黄尘滚滚,飞驰而来十余匹骏骑,径直地迎着凌震宇,闪电般地奔来。
    凌震宇锐利的目光,一扫面前来人,蓦地,猛然勒住马缰,硬生地煞住坐骑。刹那间,即见他的眉宇唇角之上,已泛起一丝轻蔑而冷酷的笑意。
    来人尚距三丈,登时勒马,横列的阻住凌震宇的去向。
    凌震宇见此,冷冷地一笑,轻喝道:“哈哈!原来是七星子贤昆仲,不吝移驾,前来接引在下,区区追魂客感到荣幸万分……”
    来人正是白家堡白庆东的麾下七星子的银盔人。
    —七个身着银盔,面罩一纯银铸造的獠牙鬼面具,每人眼洞之中,均是闪耀一种极其怨恨惨毒之色。
    此时,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凌震宇的面孔上。
    双方峙立凝神仇视了片刻——
    朝那一批头戴银盔的,昂首怒“哼”了一声,狠声说道:“住口!上次少爷是体上天有好生之德,网开一面。如今,你们这些狐鼠之辈,如果不服,大可再展北斗剑阵,与在下一双肉掌,见个高下!”
    那居中的一位银盔人,更是怒火万丈,暴吼道:“小子,大爷们正有此意!”
    凌震宇闻言,哈哈一串狂笑,道:“此意甚佳!少爷愿陪白家堡的七星子,再走一趟北斗剑阵!”
    语罢,那银盔人立喝道:“小子,你少猖狂!”
    说着,他伸手一指路旁一片偌大的坟场,又道:“小子,既然如此,下马到那坟场一较高低如何?”
    凌震宇朗应一声:“好!”
    他身形微晃,即见一条烟线也似的人影,箭矢般掠向路旁坟场而去。
    随着,七星子同声轻喝,“嗖!嗖!嗖……”银芒连闪,七条彪形大汉,也紧衔着凌震宇的身后,飞纵而去。
    凌震宇飘落于一座蔓草茸茸的坟顶之上,身形甫定,周围已被七星子,团团围住。
    星目电扫一周,凌震宇满面立罩寒霜,心头怒火炽然。当下,他不由地暗自恨咒一声:“哼!今天我如不予你们一一击毙,你们是不会甘心地——嗯!我何不趁此机会,一试金莲夫人相赠的连环掌法?”
    “嘿嘿嘿……”
    凌震宇思忖甫毕,耳中即闻,周围七星子,各自发出一阵阴冷的低笑。
    凌震宇闻声视情,不由淡淡冷酷地笑了,嘴角微翘,双睛一闪仇恨之意,转目一扫七人,厉喝道:“动手吧!十招之内,少爷会将你们一一击毙掌下——不过,我还要留下一个活口,为少爷引路,赴贵堡主白庆东老魔之约,了结十三年前血债!”
    说到这里,凌震宇身后,一名银盔人厉喝一声:“展!”
    凌震宇听后,剑眉突剔,心头早悉,北斗剑阵即将展开。
    说时迟,那时快,凌震宇早已运功备妥,蓄势等待了。
    七星人“展”字一出,仅只电闪之刹,“唰”然一声,手中银剑,已然在握。顿时,银芒暴闪,七人身形电也似地,旋转起来!
    “唰唰唰唰唰唰唰!”七人同时长剑递出,均朝凌震宇攻来。
    乍见,这凌厉快速若电的七柄四尺银剑,将要递满之际——
    累积上次被困的经验,凌震宇岂有不知惊险,尽管他是有恃无恐,但仍旧微晃身形,避过来剑。
    “啊!”
    当下一声轻啸,双掌挥出,一一分袭七人要害。
    七星子一招递空,第二招紧跟攻出,招式未满,立觉一股劲风,齐袭七人持剑之手的“腕脉穴”。
    “嗄!”
    七人手忙脚乱,同时惊呼一声,倏然敛招撤剑。
    凌震宇面带冷笑地大喝道:“七星子,你们要尽全力攻击,这等慢慢腾腾的打法,少爷正嫌不够味道呢!”
    语声方落,跟着旋转中的银盔人,其中之一喝道:“姓凌的,大爷们这就给你一个满意的味道!”
    凌震宇朗声道:“尽管无妨!”
    旋转中的银盔人,又暴喝道:“星月争辉!”
    “剑似流星,星如飞剑!”
    顿时,旋转中的银盔人——阮屹,阮岫、阮峒、阮岬、阮峨、阮峰,此起彼落地暴喝着。
    “哈哈!”凌震宇的身形,随着七星子的旋转,跟着缓行。
    七星子绕了数圈,为首的阮峰,忽然挽花,银芒一闪,向凌震宇的右腕削来。
    凌震宇急忙将身形后撤,仓促让开。
    “嗖!”的一声——
    背后的阮蚰,趁机举剑,朝他头部砍去。凌震宇闻声,斜走几步,游身闪避。
    顷刻间,只见四面都是敌人,阮峨、阮岬分别立于右面,阮屹、阮岐守住左方,阮峰站在正前,身后的脚步声响,想必是那阮峒、阮岫。
    阮氏兄弟的武功不弱,凌震宇身形晃动,突然出掌朝阮岬的脸上拍去。
    阮岬一招“白露横江”,反削他的右掌。
    凌震宇手腕翻处,伸手硬抓长剑,看样子好像不怕兵刃,阮岬大骇,慌忙缩剑退步。
    阮峨见他来露出破绽,挺剑刺他肘心,肘心上有“曲池穴”,是人身的要穴,一旦被扎中,立即酸麻失灵,动弹不得。
    正当阮峨大喜时,忽见凌震宇手臂陡升,手掌已到他的头顶,阮峨仗着身形灵活,于千钧一发之际,倏地纵开,才勉强躲过这一掌。
    凌震宇虽被七人困在核心,但他丝毫不惧,凭着一双肉掌,周旋在强敌之间,充分表现出游刃有余。
    数招后,夕阳西斜,七星子的银盔银剑,白芒刺眼,一片光幕,旋转如轮。
    夜,已于这激斗的叱喝声中,悄悄临降了!
    “啊!”
    凌震宇一声轻啸,他那抑郁的愤怒,又化为啸声,直冲云霄而起,而他此时,已被七星子,围困在旋转如轮的光圈之中。
    怒火炽燃的凌震宇,蓦地一声龙吟虎啸,冷峻地厉喝道:“七星子,你们剑阵果然名符其实,但少爷却无此雅兴,再奉陪下去……”
    凌震宇一言未毕,场中翻滚回旋,银芒如轮的光幕中,削瘦的阮屹,怒喝道:“小狗,你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嘿!”
    凌震宇冷笑一声,满面仇恨的色容立浓,他刻毒地狂喝道:“七星子,你们小心接招了!”
    话语方落,凌震宇身形倏变,腾跃闪挪同时并施,双掌疾然翻出,一招“连环无敌”中的第一式“火雷破山”。
    登时,一股先天气功的罡劲,随着手掌,分袭阮屹、阮岐、阮蚰的胸口而去。
    “哎!哎!哎!”
    电闪间,凌震宇的一掌递满之际,跟着爆起三声悲惨哀嚎,眼前银芒一顿,只听“嗡”地三声轻响!
    三缕银芒凌空逾丈。
    “砰!”地三剑三人,相继坠落在丈外。当他们中掌时,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涌泉一般。
    “哈哈……”
    凌震宇见状,狂笑声起,身形疾然凌空八尺,就空旋身一折,双掌就空发出,分别击向剩余四人中的阮峰、阮峨、阮岬。
    凌震宇所施的这一招,乃是连环掌中的第二式“横扫千军”。
    一招发出,紧跟着场上又暴起三声凄厉的哀嗥……
    阮峰、阮峨、阮岬的天灵盖先后中掌,三人头骨尽碎,当堂坐倒原地,死状极为惨烈。
    “哈!哈哈……”
    凌震宇身形飘落在他原来伫立的坟顶上,星目中爆起闪着一种喜悦的凌芒,一扫陈尸当场的六人,转目觑定着面前已被吓呆的阮峒,冷笑缓缓地道:“现已经初更,快上马引少爷入堡!”
    被吓呆的阮峒,闻言一栗,肌肤微微颤抖,迟滞失神的双睛中,此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惊魂未定。
    的确,像这种超人的武功,无论谁看了,都会跟他一样。
    那仅剩的阮峒,惊目凝视着凌震宇,懵然不动。
    “少爷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凌震宇喝毕,阮峒依然不发一语。
    虽然,阮峒未被当场击毙,但是神志已经恍惚。所以,停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怒目一瞥凌震宇,满面怨毒地转身,纵上坟场边缘的一匹骏骑,策马抖缰,飞驰地奔向来时的正平乡而去。
    此刻——
    凌震宇细查看一遍,那被他击毙之人,不是五腑尽碎,就是脑浆进溅,登时,面泛一丝冷酷而喜悦的笑容。
    跟着,他飘身上马,一路缀着前面阮峒,直奔白家堡。
    夜色已浓,这会儿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时分——
    约莫顿饭的光景,凌震宇仰首前眺,面前里许,已可看到横亘眼前的楼堡,和鳞次栉比的房舍。
    凌震宇跟随着面前飞驰的阮峒,一会儿的功夫,来到堡门外丈余远。突然,堡门洞开,即见人影晃动,眨眼间由堡内闪出数十名,一袭劲服青巾蒙面的守堡之人,顿时成雁翅状,排列在堡门吊桥外。
    这时,凌震宇星目冷芒暴射,迅即一扫白家堡的全貌。
    只见白家堡外貌酷似一座城池,孤立原野,高耸的土围,约在三丈左右,东西南北四方,各踞堡门一座,四角堡楼耸立,土围之内,尽是一片飞丹流檐,连绵如鳞的屋宇。
    土围之外,是一道宽深逾丈的护堡河,四面门外,各设一座巨大的衫木吊桥,均以绳索相系。
    来至吊桥之前,阮峒早已飞身下马,闪身跃上吊桥,当即他回头一瞥,见凝神眺望堡内的凌震宇,旋首一扫左右峙立的守堡之人,大喝一声,道:“快将此人拦下!”
    阮峒此语刚落,转身飞也似地直射堡内通报。
    凌震宇闻言,扫视吊桥上。
    此时,早被那适才雁翅而立的数十名蒙面人,纵队拦住去路。
    没多久,堡内由阮峒引导着,走出一位身材健伟的五旬老者。
    只见老者两目精光炯炯逼射,身着一袭青色长袍,鬓边白发斑斑,额旁的两太阳穴,高高凸起,颔下五绺黑须拂胸,神采奕奕,威严已极。
    此时,老者已昂立众人之前——
    而于老者的背后,跟随而来的人,除了阮峒之外,其余是四个身穿金色劲服的大汉,他们腰悬三尺金鞘长剑,而面部也各自以金绢蒙住。
    凌震宇现在仍然高坐在马上,星目冷芒逼射凝视着,面前那位排众而立的青袍五旬老者。
    刹那间,凌震宇心中电忖着:“这老贼定是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
    双方又自死寂地,仇视了片刻,蓦地那青袍老者,双睛一转,望着凌震宇冷然询道:“你就是近日轰动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吗?”
    凌震宇一听,冷酷仇恨地一笑,应道:“不错!少爷正是追魂客凌震宇——老贼可就是那满天星斗的白庆东?”
    等凌震宇言意至此,即见面前银影一晃,那身负重伤的阮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双睛一滞,“砰”然一声,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那当前的老者,长眉一轩,目露棱芒,一瞥倒地身亡的阮峒,转目凝视着凌震宇,冷峭地道:“老夫正是满天星斗白庆东,嘿嘿!小子你好狂傲!”
    凌震宇也冷笑一声,道:“白老贼,你请少爷到你狐鼠之窟一谈,是否也是为了争夺那幅武林中视为奇珍的秘图?或则,是对少爷另有所谋?”
    满天星斗白庆东,面色喜怒不定地一变,立罩寒霜,阴笑道:“老夫的确为了那幅秘图,才邀你来堡中一谈,但经七星子回报,始知那秘图不在你的身上。但是,老夫尚有一事……”
    说到这里,白庆东语意立顿,双睛怒视凌震宇。片刻,他仍然欲言又止,冷静地仍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眼睛一亮,凌震宇开口问道:“老贼,你难道还有什么隐衷不成吗?”
    白庆东昂首干笑二声,应答:“嘿嘿,老夫生平光明磊落,岂有……”
    “哈哈!”凌震宇轻蔑一声狂笑,狠声说道:“白庆东,少爷现有一事相询,你这‘光明磊落’四个字,也许会黯然失色的,哈哈……”
    满天星斗白庆东一闻此言,面色骤变,全身一颤,满目惊讶,暴喝一声:“小子,所言何意?”
    凌震宇突然敛笑,满面仇恨,怒“哼”一声,冷峭地道:“白庆东,十三年前,夜袭天道庄武林盟主凌世豪的人……”
    凌震宇一言未尽,白庆东不寒而栗,倏然欺身二尺,暴喝道:“小子,凌世豪是你的什么人?”
    “先父!”
    应毕,凌震宇怒火万丈地仇视着白庆东,又道:“老贼,没想到,少爷寻找你还嫌不及,你却将少爷遣人请来……哈哈!皇天有眼,老贼,后事有何交待吗?”
    “哈哈哈……”事已至此,白庆东仰首一串长笑,道:“小子,老夫现在有件事,想和你一谈,我忝为地主,请堡内一叙如何?”
    凌震宇当即星目一闪,冷酷仇恨的笑意泛过脸上,狠声道:“这有何妨!”
    满天星斗白庆东,先是一串得意而阴险地长笑,然后转身排众让出一条路来,引导着坐在马上的凌震宇,径往堡中走来。
    须臾,凌震宇尾随着白庆东等人来至堡门之内。
    “轰!”地一声巨响。
    凌震宇闻声回首一瞥,只见堡门已被关闭起来。
    凌震宇见状,心中不由微“哼”一声,一丝冷酷而轻蔑的笑意,又显现在眉宇、唇角上。
    就在这一瞬之间,凌震宇暗自忖道:“哼!白庆东,少爷早就知道你故弄玄虚,就算你白家堡是火海冰窟,龙潭虎穴,我凌震宇也不会害怕地打退堂鼓!”
    进入堡后,白庆东引导凌辰宇,穿过左首的一排屋舍,来至一座院落中,凌震宇纵眼一望,面色立沉,杀机毕现。
    原来,这座院落,是一片十丈方圆的练武场。
    此时,场缘周围,火把林立,而围场四周昂立着数百名弓箭手,皆是一式弯弓搭箭,待令放射的状态。
    凌震宇星目疾扫,视若无睹,他神情泰然,翻身下马,怒目注视着白庆东,道:“老贼!此地是否就是你为自己,安排下的葬身之所……”
    “哈哈哈……”一语未毕,白庆东佯作镇静地,长笑一声,冷然喝道:“小子,老夫大言一声,白家堡虽非龙潭虎穴,但你走得堡来,如若又想出堡一步,却是插翅难飞!”
    凌震宇冷酷仇恨地,怒“哼”一声,道:“未必吧!老贼,在你未死之前,少爷尚有一物,想让你看看,视毕此物,你也该瞑目了!”
    说着,凌震宇已由怀中将那册“阎王帖”掏出,展现在自己的胸前。
    登时,满天星斗白庆东,双目惊光一现,身躯陡然一颤,后撤三步,神情显得更是格外紧张。
    凌震宇见此,心头怒焰炽燃,他狂笑一声,星目怒张,道:“老贼,你死还有何憾?”
    白庆东倏然怒喝道:“小子,侍老夫结果了你吧!也好替我已死的七名弟子复仇!”
    “哈哈哈……”
    凌震宇一听,星目已经突赤,当下身形未移,仰首一串狂笑。
    满天星斗白庆东,一声喝毕,突然,狂啸一声,他身后随从数人,身形倏然后撤。
    而紧跟着,那待命场缘的数百名弓箭手,身形就在同时,电闪般朝凌震宇与白庆东,二人立身的场心,潮涌而至。
    立时,缩小成数排纵队的弧形,站立于白庆东的身后。
    凌震宇电扫四周,狠盯眷白庆东,怒火万丈地喝道:“老贼!少爷既来之,则安之,纵使万箭穿心而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哈哈——老贼你就发令吧!”
    白庆东原本站在凌震字面前丈逾之处,闻言一声阴笑:“嘿!”
    笑声未歇,他身形倏然凌空三丈,翻身落向众箭手身后。
    而也就在这眨眼之间,满天星斗白庆东身形未稳,正欲发令施箭之际——
    突然——
    内院屋脊隐处,爆起一声沙哑地怒喝:“白庆东,尔敢!”
    闻声,场中众人俱是一惊,循声望去,就见内院屋脊,掠飞起三条人影,电射而来。
    满天星斗白庆东,生来阴狠毒辣,狡猾诡诈,一见此景,他心意已定,所以毫不犹豫,急喝道:“放!”
    也就是这“放”字一出口时,那凌空而来的三人中,又是一声沙哑地急喝:“小伙子!留神……”
    话声未落,“嗖”然骤响,乌光闪亮的箭雨,飞蝗遮日一般,径朝凌震宇立身之处,遽罩而下。
    突然,场中扬起尖锐而且激烈,一种颇具杀伐的笛声。
    笛声滑过,月光也为之暗淡失色……
    ……也就在这刹那前,跟着凌空沙哑的怒喝,飘落下三个人来。
    “呛!”地一声。三尺点钢长剑出鞘。
    凌震宇不敢稍有疏忽,所以来者何人,他也没有仔细辨别。
    此刻——
    眼目看那径袭而来的一蓬箭雨,已临面门——
    场中忽然扬起一串尖锐激烈的笛声!
    虽然,广场上杀机密布,突闻笛声,场中之人,不禁大吃一惊!
    而那数排横列的弓箭手,在这瞬间,却早已紧扣心弦,泥雕木塑般,目瞪骇然地愣住了。
    他们没有再动。
    但是,弦上的箭,却似流星般射出。
    处身在这种情形下的凌震宇,也不由吃了一惊,当下他挥舞手中之剑,间不容发地裹住全身,昂首暴喝,道:“老贼,来得好!”
    话声甫落,他手中的剑,织成一道光幕。
    登时,剑风飒然,身旋如轮,剑光若电,狂风巨浪般,将袭来的一蓬箭雨,“劈劈啪啪”挥砍于身外三尺周围。
    “哈哈!白老贼,你甘心了吧!”
    倏然,广场上,爆起了凌震宇的怒喝之声。
    喝声未毕,只见凌震宇的昂藏之躯,电速一闪,仰首一声长啸!
    啸声中,他猛然一振双臂,身形早已斜刺地拔空丈余,眨眼间,他身形就空滑飞半瓜,继又轻飘如絮般,落身原处。
    须臾,凌震宇立稳身形,电转星目,一扫场中的情形,当即一目了然,心中不由惊喜翻涌不止。
    此时——
    适才场中那突起一缕杀伐的笛声,戛然而止了……
    那横列在他面前,数排白家堡的弓箭手,这时是呆若木鸡地凝立着,所奇的是弯弓搭箭原式未动,好像是被人点中了穴道。
    满天星斗白庆东和他身后的四个金绢蒙面,金色劲装的护法弟子五人、却皆是满面惊容,仇视着凌震宇身后丈外之处。
    凌震宇恍然转头一望身后,星目中不禁立泛喜悦。
    原来,那突来的三人,居中而立的正是他渴望相见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而立于水芙蓉右首的为银拐婆婆麦晋芬,左首而立的,他却不曾相识,那人是位蓬头污面,鹑衣百结,年逾古稀的老叫化子。
    此际,凌震宇已经看清,水芙蓉等三人,正面含笑容,望着他。
    也就在这电闪之际,凌震宇正望着水芙蓉时,那满天星斗白庆东,一言不语地,暗中忖道:“小子!嘿嘿!你的武功虽然了得,但如欲安然而退,我白庆东这白家堡,也枉称铜墙铁壁了!”
    白庆东思忖未毕,意念已定,当下怒目一层,厉吼一声道:“四大护法,快将那银拐老婆子等人,掳到水牢里去!”
    闻声,凌震宇旋首朝着白庆东一看,只见他身形蹿起逾丈,飚风般越过数排横列的弓箭手,就空双掌发出两道奇猛掌力,陡然向凌震宇头顶卷来。
    凌震宇目注着白庆东袭至,为示公平,收起手中长剑,身形倏晃,躲过来招。
    白庆东一掌递空,心中自是大惊不已。当下,飘身落地,身形立稳,双睛暴闪精芒,厉声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凌震宇冷酷地一笑,朗声道:“老贼!别说一掌,就算是你那‘满天星斗’的绝学十八掌,少爷我也全然不惧!”
    语声甫落,白庆东心里怒火万丈,一声虎吼,跟着双掌骤翻,其势如电般似地,朝着凌震宇的面门印来。
    凌震宇当下一挫,双掌兀自腰际迎出。
    顿时,击出两股刚猛的先天气功的劲力,硬撞了过去。
    掌力一触,即闻,“轰”然一声响,直若山崩地裂一般,登时卷起一片尘沙。
    白庆东就在掌力相撞之际,口中闷“哼”一声,身形立被掌力震退三步,忙自拿桩站稳,双目立现煞芒,冷峭地望着凌震宇,身形一起,人影倏晃,又已欺身扑上来。
    ♂♂潇湘子扫描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十白家堡凶险万状
    就在同时,银拐婆婆麦晋芬大声嚷道:“老要饭的,你和水姑娘站在一旁为我老婆子掠阵,这四个臭皮囊,由老婆子收拾就可以了!”
    麦晋芬言讫,跟着一声莺语,道:“婆婆,我看还是让我来吧!”
    “不成,你丫头已露了一手啦!”
    她语音未止,那扑身而来的,四个金衣劲装的护法弟子,已经电闪般朝三人扑至,同声大喝分袭三人。
    而也就在这四个金衣人,递招之际,银拐婆婆双睛突闪精芒,身形不退反进,手中银拐疾舞,虎虎生风,身形一晃,一起将四人拦下。
    这时,那老叫化子与水芙蓉,已然退身丈余,他们面带笑容望着麦晋芬滑稽梯突,迎下四人。
    “哈哈!”麦晋芬苍哑地一声大笑,道:“你们四个快将那破铜烂铁的长剑抽出来吧!我老婆子是不忍心伤害手无寸铁之辈!”
    她才言讫,即听“唰”然一声,顿然金芒一闪,四人手中长剑,已经在握。
    银拐婆婆麦晋芬欣然点头,道:“嗯!这样我老婆子才好下手!”
    突然,四人长剑,立展一层剑幕,径向麦晋芬的四周罩下。
    然而,银拐婆婆的神情,依是泰然,手中银拐翻飞若电,身形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游行在金芒闪闪的四剑之中。
    麦晋芬一面游斗,一面嚷道:“小丫头,你的笛声可真厉害!你看,那些脓包货,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拉弓射箭呢!”
    水芙蓉闻言,一瞥她身旁的老叫化子,满靥突现笑容,没有理睬那激战中的麦晋芬。
    因此,麦晋芬又大嚷道:“小丫头,你为何不理我老婆子?——小丫头,方才你所吹奏的那笛声,是不是那失传百年的‘魔音断魂’?”
    水芙蓉有些情急地道:“是的,正是那魔音断魂!”
    此刻,广场中心,突爆一声断喝,道:“小子,老夫这满天星斗,可非易与之学!”
    凌震宇豪迈笑道:“哈哈!老贼,你倾力以为吧!”
    一旁掠阵的水芙蓉与那古稀之年的老叫化子,闻言之后,俱是一惊,二人皆朝向凌震宇与白庆东,激斗之处望去。
    刹那,二人已然看清——
    电闪间,只见白庆东,这十八掌乃冠绝武林,招式诡异莫测,实不愧被人称为“掌中之尊”。
    凌震宇武功造诣已达上乘,但是这刹那间,被白庆东的十八掌所袭,也不由暗惊,心中称道:“果然不同凡响!”
    眼前人影一闪,凌震宇看清白庆东,猝发双掌如排浪般,袭抵胸前“璇玑”、“华阴”、“膻中”要穴。
    虽是如此,白庆东的掌势吓人,诡异莫测力道深厚。
    凌震宇也不过是一时的感觉而已,何尝将那白庆东,放在自己的眼里!
    就在白庆东这阵疾若排山倒海的掌劲一顿之际,凌震宇也趁隙递掌,身形倏晃之间,脸上突然泛起冷酷轻蔑的笑意,随即星目。暴吐一层杀机,那仇恨残毒的阴影立罩眉宇。
    凌震宇哪容这千金一刻的良机,登时他灵台一亮,电忖道:“啊!我何不施出那金莲夫人赠与我的连环掌,来对付白庆东这扬名武林的满天星斗掌中绝学!……苗疆蛊母不是嘱咐我,说这仅一招三式的连环掌,是专制这老贼的满天星斗的吗?”
    心念间,凌震宇突地大吃一惊,心中忐忑不已。
    事发猝然,凌震宇分神思忖时.身形立处险境——
    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那掠阵一旁的玉女神笛水芙蓉;秀目一闪惊芒,注定着凌震宇,脸色骤变,情急万分地惊叫道:“凌兄,留神!”
    玉女神笛水芙蓉,语声未落,她娇躯已然凌空而起,如银泻地的月光下,一道红影一晃,疾朝向身处险境中的凌震宇,扑了过去。
    一惊之下的凌震宇,此际哪敢怠慢毫厘,就在白庆东施出满天星斗掌法,袭至胸前寸许之际,身形疾然一旋,横挪三步,刚躲过白庆东,诡异莫测,排浪疾袭而至的三掌。
    “啊!”
    剑眉一轩,轻啸一声,迅电不及掩耳间,展开连环掌中的第二式“横扫千军”。
    霍然,两股劲力,飚然疾电似拍向白庆东胸际重穴。
    凌震宇这一式横扫千军,出招之迅,堪称武林绝无仅有!
    白庆东作梦也没有想到,凌震宇会在身处险境之中,犹能出招自如,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寒气,毛发倒竖。
    电闪间,白庆东再想闪身躲过,凌震宇的这招横扫千军,无奈已经太迟。
    “砰!”然一响,紧接着是冗长的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白庆东被掌风击出的身形,倏地腾起三丈远,往后倒栽而去。
    水芙蓉此时已落在凌震宇方才与白庆东激斗之处,她立稳娇躯,笑靥盈盈地微瞪杏目,朝着面前三丈处的地方望去。
    凌震宇一掌击飞满天星斗白庆东时,他双睛突闪狂喜之色,引颈一声长吁:“啊——”
    而也就在这同时,身形微曲,点足凌空逾丈,径越过那仍呆若木鸡的数排弓箭手,朝着白庆东飞落极坠的身躯而去。
    凌震宇长啸未止,身形已飘风般来至白庆东的卧身之处。
    突然,他面罩寒霜,双目仇恨之色立现,胸中怒火又高燃,随即沉“哼”一声,欺身向前,出手箕张右手五指,疾朝白庆东“肩井”抓去。
    “嘿嘿!”
    这当儿,忽闻面前丈余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冰冷的阴笑。
    凌震宇闻声突然,内心不禁一惊,倏然收回伸出的右手,身形跟着暴退八步,展目一扫,凌空一条人影,已然飘落在白庆东的身旁。
    这人青巾蒙面,身着一袭青绸长袍,足蹬云靴,看其发色,借着溶溶月光,也已看出,呈灰白之色,判其年龄,约莫在六旬左右。
    水芙蓉此刻也已看清,面前猝然发生骤变。于是,她芳心疑虑百端,不敢稍有懈怠,飘身掠至凌震宇的身旁。
    “嘿……”
    此时,立身在白庆东身旁的突现之人,青巾后一双精芒四射的阴睛,一瞥面前而立的凌震宇与水芙蓉,兀自又是一声阴沉已极的讪笑。
    凌震宇星目余光,早已知悉,水芙蓉悄然伫立在自己身旁。
    水芙蓉杏眼圆睁,突现威色,注视着面前青巾蒙面之,人,忽然,微转明眸,悄启樱口,闪睛对凌震宇轻声说道:“凌兄,此人突现白家堡,十分蹊跷,我们要倍加提防才是!……”
    她言犹未毕,那蒙面之人,垂首望了白庆东一眼,然后昂脸望着凌震宇。
    片刻,蒙面人愠容狠言地道:“娃娃,老夫是谁?想你也不会知道,那曾经被你……”
    蒙面人说至此,像似有些什么顾忌,突然顿住语意,但却仍是愠怒地,闪着一双仇意的眼睛,狠盯着凌震宇不放。
    凌震宇满面仇恨的凝视,他对面前这蒙面之人,总觉得这人某些地方,自己有点印象,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最后,他对这蒙面之人,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
    凌震宇脸色倏变,他那素有的一种冷酷而轻蔑的笑意,又已泛上面颊。蓦地,星目暴闪一丝煞气,狂傲冷峭地问道:“阁下何人?行动为什么这样鬼鬼祟祟?……”
    此语一出,凌震宇忙将语音顿住,立觉身后有异,转首电扫一眼,疾又转过头来,望着面前之人!
    原来,背后那人,是那与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同来的,那位古稀之年的老叫化子!
    所以,凌震宇也没在意,当即又转过头来。
    而那蒙面之人,此时双睛暴射两道凌芒,一言不发,他仅由鼻孔中,怒“哼”一声,迅捷地,俯身,抱起那奄奄一息的满天星斗白庆东。
    就在这瞬间,突闻那数丈远处,仍在酣战中的麦晋芬,兀自大笑一声,嚷道:“哈哈!兔崽子,老婆子不想陪你们玩了!你们马上给我滚下吧!”
    麦晋芬言讫,接着即听“嗡”然数响!——
    白庆东座下四名护法弟子,虽然尽得嫡传,可是此时也是长剑脱手而飞。
    “哎——”
    紧跟着,那围困麦晋芬的四名金衣劲服之人,皆发出一声痛苦万状的凄吼。
    凄吼之声方落,那青巾蒙面之人,眼光陡露杀机,突又一声阴笑,两眼眨也不眨,狠瞪着凌震宇等人。
    突地——
    “呵呵呵……”
    麦晋芬兀自一声哑笑。
    哑笑回空而起,激荡着死寂的练武场。
    笑声未止,她身形已飘落于凌震宇的身后咫尺。
    蒙面人一见麦晋芬,瞬息之间制住那围困的四人,飘身来到凌震宇的身后,立即道:“姓凌的,老夫今日无暇,咱们改日再会,嘿嘿嘿……”
    蒙面人语意未尽,阴笑连连,眼光似盯着凌震宇等四人。
    星目一闪惊芒,他警觉地一声大喝:“撤身!”
    接着人影一晃,他身形已然凌空,电速飘出逾丈。
    话声甫落,在场之人均已警觉,突见眼前一亮,一点白芒,“嗖”地挟着一缕破风之声,迎面电疾射来。
    各自心中,都已知悉,来物是一种暗器无异!
    也就在凌震宇示警声起,声落之间,麦晋芬,水芙蓉和那年约古稀的老叫化子,皆自飘身后退!
    而那突来之蒙面人,倒反而泰然自若,仿佛没事一般。
    更怪的是那凌空袭来的一点寒星,见它就空一顿,又疾射向凌震宇后撤的身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凌空突袭之物,快似流星的飞至凌震宇的面门。
    凌震宇见状,心里不禁一骇,当下来不及思考,一掌疾扫而出。
    一掌挥下,只听“唰”的一声,袭来之物,已被击落在地。
    大家见状疏解,水芙蓉娇声叫道:“有人!”
    她语声未落,娇躯倏晃,正欲飘身追去之际—一
    伸手一拦,凌震宇忙道:“水姑娘,且慢!”
    当下,四人纵目一望,那数丈开外的屋脊之上,有一条人影,俯身消失在内堡。
    水芙蓉诧异地道:“为什么不让我追?”
    凌震宇一笑,缓缓道:“那人比我们熟悉地势,你追去也是徒劳无功!”
    地时,凌震宇偏首一瞥,被他击落的暗器。
    这一看之下,只见他剑眉微蹙,稍一迟疑,一个箭步欺上,伸手抓起一团白色之物。
    原来,袭面而来之物,并非暗器,而是一团纸团。
    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与那老叫化子三人,均是疑窦丛生地,他们视线同时盯在凌震宇手中拿的那一团纸团。
    凌震宇拾起击袭而来的那团纸团,虽然他是疑思百端,但却未即时拆阅,展目望了一眼麦晋芬……
    那蒙面人忽然一声阴笑,道:“嘿嘿!凌震宇,老夫若不是为了白庆东,今日倒要跟你这小予算一算,前日毁帮伤人之仇!”
    在场之人,除去那老叫化子外,麦晋芬、水芙蓉与凌震宇三人闻声,惊容立布。
    水芙蓉杏眼圆睁,她仿佛想到什么事,一瞥凌震宇,她迅速地转过头来,朝着那蒙面人,问道:“老魔!难道你就是那天蝎帮帮主,厉灭尘不成吗?”
    闻言之后,蒙面之人,双睛怒视着凌震宇与水芙蓉,沉声喝道:“老夫是谁,你们日后自会知道,……嘿嘿……,但愿为期不长!”
    蒙面人言毕,凌震宇星目一闪煞芒,欺身而至,朗喝道:“老魔,少爷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凌震宇语音未落,身形又已跃起,双掌疾翻,径朝蒙面人扑去。
    疾若电闪,一对肉掌,飚然袭向蒙面人的面前。
    眼看蒙面人闪避将要不及,蓦地一声大喝,传自那数丈远处的屋脊上,道:“凌震宇,休要逞强!”
    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又是一道光影,凌空电射而来,直奔凌震宇击出的双掌腕门。
    凌空飞来的一道光影,直若一点寒星,其速无比,霎时已至凌震宇的腕脉。
    当下,凌震宇不敢再接,身形向上一拔,疾撤双掌,朗啸一声,仰首朝着偷袭的屋脊之处望去。
    只见那屋脊之上,站立着一人,那人身着青色长袍,面色清癯,黑发高髻,长须拂胸,两眼直似电芒。
    此时,那人正张眼凝神,盯着凌震宇的身上,其态冷峭至极。
    “唰!”的一声,那飞来之物,未击中凌震宇,径自落地。
    麦晋芬转头望着身旁的老叫化子,她的神色焦急,好像在思索着那人的来历。突然,铜铃眼暴闪两道冷焰,疾转过脸去,朝着屋脊之人,怒喝道:“阁下,可是十数年前主持‘武林宴’的主人……”
    喝声未毕,那人拦阻地道:“麦晋芬,你的记性还算不错……嘿嘿!老夫正是那主持‘武林宴’的人,哈哈……”
    语意未尽,接着一阵狂笑。
    立身麦晋芬身侧的老叫化子,大吼一声道:“原来是‘天外飞煞’聂兄弟!哈哈,我老要饭的,本想拜访阁下的‘断肠崖’,……不料却会在此与聂兄弟相会!”
    老叫化子此语一出,凌震宇,水芙蓉,脸色皆忽然大变,心神不由一怔。
    屋脊处两次现身之人,正是当今黑道魔魁,—一“天外飞煞”聂元霸。
    那老叫化子语意未尽,昂立屋脊的聂元霸,仰面一阵阴笑,随即双眼一瞪众人,冰冷地道,
    “怎么老夫变了吗?让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这般疑惑不已?”
    说着,他转目对着场中蒙面人,说道:“厉兄弟,请速护送白老弟回崖,此地由我来处理……”
    刹那间,凌震宇怒火中烧,双目尽赤地,一声大喝道:“厉灭尘,你休想离开此地一步……”
    凌震宇怒喝未毕,身形已经扑上。
    突然,凌空爆起一声断喝:“凌震宇你找死!”
    喝声未消,只见屋脊上的“天外飞煞”聂元霸,身形一纵,单掌迎空劈下,直奔凌震宇的胸际。
    麦晋芬等三人,眼看凌震宇就要被掌击中,不由大惊失色,三人哪里还敢观望,同时大喝一声:“聂元霸,你敢!”
    随着大喝一声,三条箭矢般的身形,疾射而起,扑身径奔聂元霸纵下的身形攻去,一连发出一拐,一剑,一杖。
    登时,场中起了一阵混乱。
    凌震宇本欲仓猝发难,扑身挥掌,将蒙面人厉灭尘拦下,孰料一攻未成,却险些身遭重伤。
    聂元霸疾身扑下,挥掌径朝凌震宇的胸际印至,凌震宇心知不妙,立觉一股其猛无比的内力压下,他身形倏然反撤,飘身闪开。
    就在这同时,麦晋芬与水芙蓉,以及老叫化子三人,扑身攻至!
    凌震宇这时,已安然后退六步,身形尚未立稳,星目赤红满布杀机。
    “啊!”
    他冷酷仇恨地一声惊呼,双臂疾振,双足微点地面,身形又霍地跃起,直扑已落地的聂元霸。
    眼前的事,也只不过眨眼之间,虽是如此一刹那,麦晋芬的一柄银拐,左挥右舞,已递出十招。
    水芙蓉手中长剑,拌起万朵剑花,径取聂元霸的前胸重穴。
    而那老叫他子也是杖风飒然……
    三人俱使出浑身绝技,风雷电闪,排山倒海,一起向聂元霸周身的要害猛攻。
    “哈哈……”
    聂元霸的身形倏晃,电旋一周,空中爆起一声狂笑。
    “聂元霸,留下命来!”
    这时,凌震宇身形已经标出,大吼一声,双掌运足先天气功,一股雄厚内力尽出,飘身加入战圈。
    聂元霸奸笑未歇,众人眼前人影一晃,也不敢稍作停留,即伸手揽起蒙面人厉灭尘,及满天星斗白庆东二人的身躯,疾然跃身,蹿起丈外,折身径朝着屋脊方向,逃逸而去。
    此刻——
    银拐婆婆等四人,突然收招停身,各自吁了一口大气。
    但四人中,突起一声娇喝:“凌兄,我们追下去……”
    语音未毕,水芙蓉娇躯一纵,疾然一道红影,捷如一缕轻烟,射身径向聂元霸,逃遁之处而去。
    凌震宇本欲拦阻,无奈已经嫌迟,轻啸一声,身形像电也似地,衔尾赶上水芙蓉,二人一同拔身上屋。
    凌震宇与水芙蓉,微顿身形,眺目一望,天外飞煞聂元霸的身影,早已远到十数丈外。
    月光下,水银般的光辉,普照着偌大一片的白家堡,这一道道的院落和房舍,直似是一只只凶猛残暴的野兽一般
    “嗖!嗖!”两声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麦晋芬和老叫化子,此时也飘身来至凌震宇与水芙蓉的身旁。
    水芙蓉娇喘吁吁地,倏转明眸,望着凌震宇,情急地道:“凌兄,我们追去吧!”
    她说着,也没有等凌震宇等人回答,兀自腾身,再度疾若流星赶月,直追出堡而去。
    凌震宇就在水芙蓉身离屋面之际,转头一瞥麦晋芬,心下不觉一惊!……
    原来,站在他身后的银拐婆婆麦晋芬和老叫化子已经不见。
    处身在这扑朔迷离之中,就算凌震宇身负绝技,心胸有恃无恐,却也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
    逢此猝变,凌震宇没有多作思考,但心中已知有蹊跷……
    他星目一闪凌乱满面罩定一层疑云,剑眉微蹙,昂首一声龙吟,倏晃身形入朝着水芙蓉的去向疾追而去。
    两个起落间,凌震宇飘身停立在围堡而筑的土城之上,城矗三丈,凌震宇展目远跳,空旷的田野,连一丝异状也无。
    回首一瞥,白家堡死寂的,仿佛一泓死水。
    他所能见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幢幢的房屋毗连,此外是散落的几处鬼斧神工、颇具匠心而筑的楼宇,华丽非凡,皆是金壁辉煌的飞角流檐。
    这时——
    凌震宇有意无意地,回转头来,一望……
    只见远处一条人影,疾如风驰一般,直向正西奔驰而去。
    见此情形,凌震宇哪敢放松此一良机,所以,一个念头,泛上脑海,又几个飘身,朝着里许外的那人,箭矢般追踪而去。
    凌震宇急驰疾奔,约莫有盏茶的光景,横阻面前的是一片涛声“嗡嗡”的松林。
    没有一丝犹豫,凌震宇闪身入林。
    那被追踪的人,此刻早就不见踪迹。
    林中阴森森的,凌震宇直觉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于是,他星目含威地,电闪四周,飘身隐在一株蓊密的松树之上。
    凌震宇此际的脑海,依然思潮翻涌,忖思着适才于白家堡内,所发生的一切,兀突之变的种种。
    “孩子,你在傻想些什么?”
    突然,从林荫深处三丈远的地方,传来亲切而慈祥的声音。
    闻声之后,凌震宇心神一凛,片刻,他摄神静虑,才又平静下来。
    但是,他恍恍惚惚地道:“这声音……我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啊!该不会是……”
    凌震宇对突来苍老而亲切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而且深刻。
    “啊!她是……苗疆蛊母?还是那金莲夫人?……不!都不是的。……啊!她是那被人困在摩天岭日照岩下,地狱门的那位红衣婆婆?不!她已是双目失明,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想着!想着……
    那林荫深处,隐身的老妇人,又慈祥而亲切地道:“孩子!你不是极力的想知道我是谁吗?……唉!老身日后一定会让你明白的!不过,现在时日未到……”
    话说至此,她停下语音,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悠长的叹息使人听了,可以感到内心里含蕴着,莫大的苦衷和哀痛的一段往事!
    凌震宇此时已明对方,并非是自己的敌人。当下也被老妇人的叹息声,引入了一种凄惋的气氛中。
    接着,林内却奇怪地沉静下来。
    凌震宇忍耐不住,缓声问道:“老婆婆,你为何现在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呢?晚辈……”
    凌震宇是何等的聪慧,他早已测悉对方是武林中,奇人异士之流。所以他惟恐自己所言,带有轻狂语意,而按其年龄来论,不如自居晚辈为适。然而,他主要的目的,是不想与此人失之交臂。
    片刻——
    凌震宇之言方毕,林荫深处的老妇人,幽幽地道:“孩子,老身现在和你谈话的时间不多,所以你暂时先不要发问!——芙蓉那丫头已经追那聂元霸去了,老身还要将她截回来!”
    老妇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凌震宇一听,再也没有多问,仅按照老妇人的指示,凝神地倾听着。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凌震宇虽然心中蕴藏着千绪百端的疑惑,但他此刻却极希冀地知道,这位隐身不见的老妇人,要与他所谈的何事!
    俄顷,林荫深处的老妇人,说道:“孩子,现在你的功力虽然进步神速,而且还得到金莲夫人韩静如的青睐赠予你一套掌中绝学——连环掌……尽管如此,以你现在全部的武学,如与天外飞煞聂元霸老魔相较,还是远之又远,千万不可造次,如逞一时之勇,你会后悔莫及……”
    老妇人说着,停了停,问道:“孩子!你懂老身的意思吗?”
    凌震宇听了,虽然满心不服,但回想这老妇人的话,实是为了自己,自己怎能违逆她的一番好意呢?
    所以,当下轻声答道:“老婆婆之意,晚辈遵命就是!”
    老妇人接着又道:“孩子!你尚明大义,老身也就放心啦!”
    老妇人言语倏顿,继而又道:“孩子!你可知道,适才白家堡中,突然现身的那个蒙面人是谁吗?”
    闻言,凌震宇星目倏现惊芒,心道:“适才之事,这位老婆婆可能在暗中,都已看到了!”
    想着,立应道:“老婆婆!那蒙面人,大概就是那天蝎帮的帮主厉灭尘老贼吧!”
    “嗯!”老妇人愠然地道:“不错,正是那老魔头!”
    凌震宇疑容立浓,急问道:“老婆婆,晚辈实在有点怀疑……”
    老妇人又问:“那后来之人呢?”
    凌震宇道:“据说是天外飞煞聂元霸!”
    “唉!”
    一听此语,林荫深处的老妇人,又自叹息一声。
    “孩子,你都没有说错。”老妇人说至这里,兀自语塞。
    林中这时是静谧的,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简直到落针可闻的境蚶。
    稍顷,隐身林荫的老妇人,似是沉思已毕,惋然地道:“孩子!直到如今,你的杀父之仇,已报多少,恐怕你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吧?”
    凌震宇听老妇人如此突兀一问,星目暴瞪地注视着老妇人隐身之处,忽然一层仇恨阴影,笼罩了他整个的面孔,忿恨地应道:“老婆婆,如按现下来说,只有鬼郎君殷魂一人!”
    那老妇人听后,也有些愠意,道:“孩子,你知道地很清楚……”
    神情一凛,凌震宇立道:“不!老婆婆,天蝎帮帮主厉灭尘老贼,他明明是被晚辈一剑所刺死,他怎么又会复活?”
    老妇人答道:“孩子!你还不够狠!所以,他没有死!那时,你拔剑匆匆去救银拐婆婆,而厉灭尘老魔知道斗不过你,因此索性装死躺在地上。”
    情绪激动,凌震宇抢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那老妇人又幽然一声长叹,接着略带一些歉意地道:“那……那老魔还有—粒……‘还魂丹’……他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这粒丹,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而且功力还可大增……”
    凌震宇听到什么“还魂丹”,而说到这“还魂丹”时,听她的声调,是那样的悲怆、凄惋、愤恨。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凌震宇不断地暗忖着。
    随之,他显得情急而不解地追问道:“老婆婆!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哭了……”
    “呜……”这句话一出,凌震宇突闻那林荫隐处,传来老妇人的轻泣之声。
    “老婆婆,你怎么哭了?能告诉晚辈吗?”
    凌震宇问了两声,也不见回答。
    于是,他也哀伤地问道:“老婆婆!请你老人家不要哭了,晚辈今夜得此教诲匪浅,今后如有用得着晚辈之处,直言无妨,哪怕赴汤蹈火,晚辈也在所不辞!”
    凌震宇此话的声调与语意,皆具有一种无比同情与安慰的意味!
    老妇人倏然止住泣声,略显喜悦地道:“孩子!十三年来,老身感情格外脆弱……说至此,不知怎的……竟有股……难言的……哀怨……”
    说着老妇人竟又抑压不住,轻泣起来。
    蓦然,一丝意念,泛上凌震宇的心湖。随即,他轻轻说道:“老婆婆,刚刚你不是说,还要去将那玉女神笛水姑娘拦回来吗?”
    经此一言,那老妇人轻泣声戛然而止。突然,怆哑着声调,依然是慈祥温柔的道:“孩子!谢谢你,提醒老身了!”
    老妇人一不哭,凌震宇稍觉心安。
    有顷,那老妇人又情急地道:“孩子,还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银拐婆婆与侠丐裘羽,他们两个现在已去黑杀教,找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华继陀了!”
    凌震宇听到这里,心神更是一怔,他正欲启齿再问,然而老妇人却又接着道:“孩子,其中细节,你可见到他们时,再问吧!现在,夜已将尽,孩子,切勿心急,在此稍待片刻,等老身将芙蓉找回来后,让她陪你一起去太行山……”
    凌震宇听了,心头一喜。
    老妇人道:“芙蓉那丫头,是个非常娇美的孩子,虽然性情刁钻一点,但却是个活泼、纯洁的孩子!她……她是很喜欢你的!孩子,你在此等她!老身就此告别了,如若日后有缘,我们以后再谈!”
    听其后面的语音,可感觉出那暗中告别的老妇人,一会儿的功夫,已在十丈开外了。
    凌震宇此刻的心情,不但错综,而且复杂,他知道刚才那老妇人,已经走了。
    ——“芙蓉,芙蓉……”
    凌震宇想得发呆,他期待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茫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天空。
    天空是蔚蓝的,此刻有些使他感到清冷的凄月,依然是如水般地撒下如银清辉,斜斜地抚吻着这无辜的大地。
    然而——
    凌震宇的脑际,依然如潮水般地冲击着,许许多多的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思索着,昨夜白家堡内的一切。
    以至于,他自从离开恩师七禽叟,由那摇远的东北的努鲁儿虎山,奔赴中原,寻仇的一切经过。
    半晌,凌震宇目光微转,倏然间,他面孔又浮现一层仇恨、冷酷、残毒之色,他喃喃地狠声自语:“……是的!我还不够狠!……此后,我绝不怜悯任何人,也绝不同情任何人!我要杀尽十三年前,杀父的仇人,然后……”
    他自语至此,又忽然想到老妇人,继之,又暗忖道:“刚才,那老婆婆为何对我的一切,知道的那样清楚?而她谈话时,又是忧喜参半?而听其语气,这老婆婆好像与那水芙蓉姑娘的渊源颇深。会不会就是她的……”
    想到这里,他有所惊觉地,顿住了下面的思念,疾转头来,趁隙一瞥,他背面的松林深处。
    然而,他失望了!林中连一丝异状也无。
    “呜……呜……”
    忽然,背后三丈之处,传来一缕清幽柔美的笛声。
    凌震宇对这缕柔美的笛声,倾耳聆听之下,不由剑眉微轩,面露喜色。
    此刻,他知道那林荫处的吹笛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刚才隐身林荫,而不愿现身的老妇人,所截回来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呜……呜……”
    笛声有如幽溪清泉,蜿蜒曲折地缓流着,是那样的和谐,柔美……
    凌震宇不知不觉,沉醉在这缭绕于清月银辉里的笛声之中了。
    他没有一丝动意,本愿扑身寻去的意念,已在这缕曼妙,婉约的韵律中消失殆尽了。
    ♂♂潇湘子扫描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十一母夜叉鬼哭神嚎
    他,默默地聆听着。
    他,极其舒畅而喜悦地,微笑着。
    不知何时,凌震宇觉得那频频荡漾于林空月辉中的笛音,曼妙地向他隐身处移动,直到距自己面前只有丈远,一株蓊郁繁密的松树之上。
    笛声一如月色,千变万化。
    它时而活跃如儿童,时而婉约如处子,时而柔媚如少妇,时而雄伟如丈夫,时而沉思如老人,时而狂暴如野兽,时而庄严如神佛,时而优雅如文士……
    世上的一切,经过笛声传出,无论天光、云彩、高山、流水、花颜、鸟声,都显得那么可爱,那么值得令人珍惜!
    原本,满脑仇恨的凌震宇,听了这宛如天籁的笛声,他的胸襟顿时舒展开来。
    笛,是那样悠扬!
    风,是那样轻柔!
    人,是那样多情!
    群星忙碌地闪耀着眼睛,都向地面窥看人间永恒的青春。
    月亮静静地,闲雅地,高贵地放出幽美的光辉,这是一个瑰丽的夜晚。
    夜阴一刻一刻地深了起来,月亮的光度也渐渐增强,天空里从银灰到紫蓝,从紫蓝转成淡青,已变了多次颜色。
    可是,笛声依然,它含着清风、松涛组成了一支神奇的曲子,使那凌震宇完完全全陶醉在其中。
    “嘻!”
    他在凝神地细聆时,忽然,发现一声娇柔的轻笑,渗入于那缕柔美曼妙的笛声中,随之,传入了凌震宇的耳内。
    这声轻笑,使凌震宇由那茫然,迷潆,飘渺,如若仙境神域的境界中,惊醒了过来。
    他星眼遽转,全神贯注,觑定着他面前丈远处的松枝密叶中。
    戛然,笛声停止了!
    而接着传入他耳中的,是一声娇脆而柔美的呼唤,道:“凌兄,我所吹的这曲儿,好听吗?”
    这声清脆的呼唤,音犹未尽,凌震宇眼前红影一闪,即见轻飘如絮般,由密枝繁叶中,飘下一位红裳娇艳的,绝色少女!
    凌震宇星眸迅展,继而微笑初绽,当即喜悦地一声轻呼,道:“水姑娘,你所吹的曲儿,的确清雅幽美,醉人至极!”
    说着,凌震宇跃身而下,站在水芙蓉的面前。
    玉女神笛水芙蓉,笑靥微绽地闪动她那双晶莹剪水的美眸,柔情欢欣地凝视着凌震宇。
    她手中依然拿着那支笛,背后仍旧斜插着一柄古剑,长长的绿丝,飘荡在香肩之后。
    忽然——
    凌震宇莫名地感觉到,心中有些鹿撞,情绪立时不安起来。
    二人目光相触在一起,良久良久。
    蓦地,凌震宇星眼微移,面显疑容地,缓缓道:“水姑娘,适才是否见到一位老婆婆由此而去?”
    水芙蓉闻言,嫣然一笑,杏目微转,道:“见到了。”
    语毕,她依然微笑,望着凌震宇满面疑容的神情。
    凌震宇听了之后,展目望着水芙蓉,迫不及待地道:“水姑娘,刚才那位老婆婆,你们认识吗?”
    水芙蓉仍然美目圆睁,微笑地望着凌震宇,一听此言,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凌震宇见景,心知水芙蓉可能与那位老婆婆,交往颇深。这丝意念,他从那老婆婆的言谈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来。
    所以,他又追问道:“水姑娘,那老婆婆和你谈些什么?可否相告在下?”
    水芙蓉又是妩媚地一笑,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美眸,说道:“凌兄,你所问的,太广泛了,恕我无从回答。”
    凌震宇俊脸泛红,很腼腆地道:“在下是说,有关我们今夜在白家堡中的事……”
    未待他语尽,水芙蓉一敛笑容,螓首微昂地道:“凌兄所问,可是银拐婆婆和侠丐裘羽老前辈,他们因何赶至白家堡?”
    凌震宇剑眉微轩,点首作答。
    水芙蓉秀目中,突闪寒芒地道:“数日前,古庙一别,恩师曾让我回去,苦练笛曲中的魔音断魂……”
    说至此处,她望了凌震宇一眼,顿了顿又道:“凌兄,我们暂时在这松林内,休歇片刻,坐下来谈谈如何?”
    说着,不等凌震宇同意,轻移娇躯,坐依在一株松树之下。
    继而,凌震宇也未加可否地,坐于近身的一株松树下,双眼注视着水芙蓉。
    水芙蓉低头玩了一阵玉笛,这才缓缓地道:“魔音断魂一练就是七天,三日前,恩师命我赶赴晋东太行山,去助凌兄一臂之力……”
    语意至此,她秀靥突然微红,螓首垂胸,作出一副少女特有的一种矜持的神态。
    凌震宇此刻却未在意,只因他心中正在激烈地忖思着:“你师父是谁?竟会对我这等关怀……”
    想着,他抬头一看水芙蓉,正欲启齿询问之际,水芙蓉微抬螓首,凝视地道:“没料到,三日后,我在这赣南的一个山镇上,遇到银拐婆婆同那侠丐裘老前辈二人,经过一番交谈,始才得悉,凌兄与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发生冲突,而最急的人,却是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两位前辈,因为他们在二天前,也被满天星斗白庆东的箭阵,围困在白家堡中……”
    听至此,凌震宇剑眉一轩,情急地抢道:“玄真道长,青城妙手两位前辈被困白家堡!现在呢?”
    水芙蓉道:“现在已被黑杀教掳回总坛去了!”
    神色焦虑,凌震宇气忿地道:“什么时候掳去的?”
    水芙蓉答道:“掳去之时,也就是我们离开白家堡之后……”
    满面疑容,凌震宇问道:“银拐婆婆和那侠丐裘羽老前辈呢?他们当真是去追。赶黑杀教了?”
    玉女神笛水芙蓉,点了点头,疾言道:“是的。不过,他们可能会在前面等,和我们会合后,再一起赶赴晋东!”
    “这又为何?”凌震宇忽然道,“方才那位隐身在林中的老婆婆告诉我,说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已经赶赴黑杀教去了!”
    水芙蓉若有所思,突然拦阻地道:“我所说的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可能在前面等我们,是有依据的。只因,适才那与你隐身谈话的老婆婆,与我碰面时,催我要速回至此,找你同赴晋东太行山之际,奇迹就出现在我们的官道上,约有一箭地左右的一条叉路口处……”
    神情遽地一怔,凌震宇忙道:“是什么奇迹?”
    水芙蓉杏目一飘凌震宇,道:“当时,据那位老婆婆说,可能是黑杀教主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脸色骤变,凌震宇双睛暴瞪,惊愕道:“屠慧君?这个魔婆有四十年,没现出江湖了,怎么又突然出现?”
    水芙蓉的身躯,微微地移动了一下,忧容浓浓地抢言道:“所以我猜测银拐婆婆,一旦发现此婆出现在赣南一带,她会考虑到我们的安危。所以,她一定要设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之后,才会动身前往晋东黑杀教。”
    说着,她也没注意凌震宇有何反应,突将语音顿住,仰首望了望天色。
    此刻,凌震宇双眼突然泛出一丝凌芒,一望对面坐着的水芙蓉,正欲开口说话之时——
    水芙蓉却先道:“凌兄,天外飞煞聂元霸,在白家堡中投给你的那两枚纸团还在吗?”
    闻言,凌震宇立刻深手入怀,将天外飞煞聂元霸投掷给他的那两枚纸团,拿在手中,迅速地展开其中一枚纸团。
    凌震宇一面动作,一面说道:“这纸团中,定有什么蹊跷!”
    “快展开看了,就知道!”水芙蓉急道。
    凌震宇展目即看——
    原来,此时他展开的纸团,是张五寸长三寸宽的事白信笺。
    信笺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墨迹井然的楷书。
    水芙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霍然立起身形,走至凌震宇的身旁,俯首一看。
    两人不看还好,一看神色遽变,脸上立罩寒霜,愤怒的密布面容,明眸暴出凌芒,杀机毕露。
    “……老夫已向武林人士宣扬,声称汝已获得武林奇珍的秘图……
    这是老夫不愿亲手杀汝而为。所以……
    聂元霸亲笔
    这素白的短笺,所写的大概就是这些。
    凌震宇的双目已呈赤色,此刻,他怒火万丈,仇焰炽燃已达疯狂状态。他狠狠“哼”了一声,又迅速地把第二个纸团,展了开来。
    他仔细端详,依然是张寸长的信笺。
    笺上仍旧写着数行蝇头楷书。
    老夫现在已自组‘霹雳门’,暂居断肠崖……
    日后,凡武林自命侠义之士,以及,投我以仇视、敌对者,将一律歼杀、扑灭之!
    至于,汝命老夫也势在必取,但是现下,老夫之计尚未成功,还须以汝之力,以制违我者之势……
    聂元霸亲笔
    “哈……”
    怒焰焚身的凌震宇,看完之后,仰首冲腔爆起一串裂帛似地狂笑。
    水芙蓉这时也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显然地,凌震宇爆起的笑声中,所含蕴着的种种,是那样的忿恨,冷酷,轻蔑,而且抑郁。……
    忽然,他疯狂的笑声,停止了。
    他闪动着一双如炬的星目,凝视着水芙蓉……
    顷刻,他意念已决,望了望这时天色,毅然而愤怒地狂吼道:“我们走吧!”
    怒思中的水芙蓉,被他这突然的狂吼声,吓了一跳。于是,转头望着凌震宇,秀靥骤然一缓,柔声劝慰地道:“凌兄,你先冷静冷静!”
    凌震宇犹若未闻,依然杀气盈溢地厉吼道:“我们走!……哼,我要杀尽这些恶魔!哈哈——霹雳门?哈哈——”
    说着,他忿恨地又爆起一串串疯狂也似的笑声来。
    “哈哈!”猝然,他跃身而起,疾电似地,飞身扑向林外而去。
    惊愕无措的水芙蓉,被这猝来的变化,吓呆了。
    等水芙蓉惊醒过来,凌震宇已经穿林而去。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缓,香肩倏地一晃,石火般地,电驰随凌震宇追出!
    “我要杀尽你们这些恶魔——”
    “我要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哈哈——”
    “我要你们一个个脑浆进溅,哪怕,你们有什么还魂丹,我也要把你们暴尸祭天!”
    这一连串的暴吼声,激荡在即将黎明前的夜空,旷野。
    一时间,刁蛮聪慧的水芙蓉,也不知所措。
    夜,黎明前显得格外黝黑的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此刻,已被东方一抹微紫、艳红所替代,最后让金色的朝霞,全部击溃了。
    一天都是明亮的云彩,云彩的隙缝中,显出高远明净的苍穹。
    太阳是隐在云彩之下,余晖透射出来,把西天染成一片金黄,云彩变化着,驰逐着,映着金黄的霞光,竟放着绮丽的花朵。
    翌日,黄昏肘分——
    晋东泽州以北的一条官道之上,黄尘滚滚,霎时出现了两匹箭矢如飞的骏骑。
    骏骑上端坐着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是位身着一袭白色绸质长衫,剑眉星目,玉颊隆鼻,发梳高髻,英气勃勃,豪姿飒爽,挺拔超群的美少年。
    女的,是位身着鲜丽娇艳的一袭红裳,杏目秀靥,背背长剑,手持玉笛,发拢蝉纱的绝代少女。
    他们是正日夜趱程,赶往太行山,蓄意索仇的凌震宇,与那伴随他前往助阵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蓦地,坐下骏骑,一声惊嘶,昂首人立而起。
    二人心下也自跟着一怔,遽然连忙松缰,缓下胯下的骏马。
    他们纵身眺望,只见横于面前里许处,有一片松林,在苍茫的暮色下,仿佛兽踞一般。
    当下,凌震宇星目微转,一瞥水芙蓉道:“水姑娘,我们到松林内,休歇一会儿,如何?”
    水芙蓉闻言,晶莹的双眼,不悦地一瞟,不依似地道:“凌兄,你怎么又姑娘,姑娘的叫我?”
    恍然大悟,凌震宇一哂,道:“噢!我……我又忘了!蓉妹,我们到前面林中休息吧!”
    略一迟疑,水芙蓉缓声道:“我看松林茂密,恐怕里面有暗桩?”
    一听此语,凌震宇星目微闪,炯炯如炬般,朝松林审视一遍,全然不惧地道:“管他有没有暗桩!我正巴不得,遇到黑杀教的人呢!”
    水芙蓉道:“俗话说‘小心行得万年船’,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喔!”
    剑眉一剔,凌震宇自信道:“多谢关爱,我们走吧!”
    说着,扬手一拍马股,坐下骏骑“唏呖呖”一声轻嘶,双骑泼风一般,朝向面前松林扑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至林边。
    凌震宇当先停住坐骑,惊容满面,回首朝着水芙蓉道:“蓉妹,你看,这是什么标志?”
    玉女神笛水芙蓉,秀脸微仰,杏目圆睁,朝凌震宇所指之处望去。
    她黛眉陡地一扬,秀颊之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冷冷沉吟地道:“这盏黑色宫灯,可能就代表着她!”
    神情紧张,凌震宇迫不急待地问道:“你是指……”
    愠颜毕露,水芙蓉接口道:“黑杀教教堂黑妖狐老妖妇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凌震宇闻言,目光倏变,仇容立罩,杀气盈面,他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迎风摇曳的一盏黑色宫灯。
    原来,在他们入林的官道中央,距二人停骑的五尺之处,挂着一盏头大的宫灯,宫灯周围的绸布上,清晰刺目地绘着骷髅头。
    而于那骷髅头的下端,尚交叉地绘着两根枯骨。
    这时,凌震宇倏地将视线收回,转头看水芙蓉,满面沉容地道:“蓉妹,我们进去瞧瞧,到底是否那个老魔婆!”
    水芙蓉依然圆睁秀目,愠容满面,颔首作答。
    于是二人缓骑前进。
    林中是谧静,没有丝毫声息!
    然而,在斜辉夕阳的映照之下,林中依然显得阴气森森,置身此境使人寒意凛然。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夜幕低垂。
    月已初升,银辉泻地,林中虽然沐浴在月辉之下,随之树影幢幢,凭空更添增了一些恐怖的气氛。
    凌震宇与水芙蓉,缓骑未停,仍朝林深之处行来。
    戛然,两骑昂首,同时一声惊嘶,继而人立而起。
    “啊!”
    跟着,水芙蓉惊呼一声,娇躯倏然飘空逾丈,翻身落在林中官道之上。
    而也就在水芙蓉落身之际,一棵虬枝古松之后,遽见一团黑影一闪,电疾地跃落在她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凌震宇双眼疾展,虽然看清那人,可是也不由暗惊。
    原来,那人是位骑着一头毛驴的老太婆。
    她身材矮小,干瘦如柴,身着一袭黑布短袍,那肥大的短袍,长才及膝,满头黑发飘萧,脸上布满皱纹一口黄齿尽脱,仅剩其一外露,双睛灼灼,凶光闪闪,狞颜丑陋。
    外露的双手如爪,黝黑如漆,而她胯下毛驴儿,全身精黑无比,唯独它那四蹄,却是奇白如雪。
    “嘿嘿!”
    凌震宇倏转盯着这老怪婆的星目,轻蔑地一声冷笑,身形拔起,飘身落在水芙蓉的身旁。
    “呵呵呵……”
    此间一切变化,很快,那黑衣怪婆,疾瞪暴吐凶芒的怪目,咧嘴一阵狂笑甫落,怒容立浓的凌震宇,冷酷仇恨地大喝道:“黑婆子,你这是何意?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黑衣怪婆一听,置若罔闻,依然怪笑不止。
    顿时,水芙蓉微昂螓首,望着凌震宇,轻轻说道:“凌兄,这怪婆子大有来历,我们必须留神小心,谨防中了她的毒手!”
    闻言,凌震宇会意,迅速地一瞥水芙蓉。
    黛眉一扬,水芙蓉娇叱道:“怪婆子,你蓄意拦阻我们兄妹,想做什么?”
    黑衣怪婆止笑,双眼凶光一闪,冷然对二人说道:“娃娃,竟敢这般无礼对待老妪,你等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水芙蓉怒“哼”一声,娇脸无情地,抢道:“姑娘不管你是谁!婆子,你可知本姑娘是何人?”
    黑衣怪婆忽地一笑:用眼睛一扫二人,狞笑道:“小丫头,你可是最近名闻江湖的玉女神笛?”
    此语一出,水芙蓉一怔,身形微撤三尺,秀目盯住黑衣怪婆。
    言止,黑衣怪婆一觑凌震宇,狞色笑道:“娃儿,你就是那武林中杀人不眨眼的追魂客?……嘿嘿……”
    凌震宇闻言,双眼暴射惊芒,身形未移,昂然答道:“不错!在下凌震宇,正是追魂客!”
    “嘎嘎嘎!”
    黑衣怪婆一声枭笑,双臂衣袖忽然一层,身形猛然腾空而起。她翩然滑翔一周,疾电飘落在官道上,相距凌震宇八尺之地。
    “啊!”
    蓦地,水芙蓉娇叱一声,欺身三尺,立于凌震宇的身旁,盯住黑衣怪婆,冷喝地道:“怪婆子,你可是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水芙蓉言讫之瞬,黑衣怪婆面部肌肤,突起一阵抽搐,神态似更狰狞,眼中的凶光暴露,磔声大喝道:“丫头,活腻了!”
    言语间,只见黑衣怪婆,双掌疾吐,飚然径朝水芙蓉推去。
    她身形疾挪,横飘三尺,硬势撤回双掌,虽然是如此迅捷,但她已发出的掌力,已是无法完全收回。
    所以,就在她挪身飘出之际,那股沉厚的内家掌力,已然径向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娇躯身旁,三尺地方击出去。
    “轰!”然一声暴响。
    “嘎嘎……”
    黑衣怪婆倏发一串枭笑。
    然而,也就在黑衣怪婆猝然发难之际,凌震宇遽视来势之疾,本欲出招相抵,但是已经来不及。
    当下,他率先拔起,倏一伸手,带起水芙蓉的娇躯,迅然点定腾空而起八尺之高,折身后飘,落身于黑衣怪婆前面丈外之地。
    凌震宇与水芙蓉,立稳身形,心下大惊不已。
    顿时,二人怒火万丈,杀机毕露,蓄势待敌。
    黑衣怪婆枭笑倏止,双睛陡然一翻,怒视着二人,咧嘴随之大吼道:“娃娃,今天算你们走运,老妪暂且放过你们两条小命!”
    紧接着,黑衣怪婆双睛忽然黯淡下来,那股怒目已然不存在,她幽幽地自语道:“唉!难道这是天意……”
    凌震宇见景,厉声喝道:“怪婆子,你想就此了结吗?哈哈……天下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话声中,凌震宇星目暴瞪,杀芒立现,身形倏然欺进,双掌齐向前推,提早将先天气功,运集双掌中,尽数发出。
    立时,掌风飚然飒飒,径袭黑衣怪婆的面门和胸际间。
    黑衣怪婆眼见这万钧之势,卷袭而来的掌风,已抵面门,然而她却视若无睹,处之泰然。
    “呵呵!”
    她昂首爆起一声干裂的怪笑,任由凌震宇的两股骇浪般的掌劲,扑身而到。
    此刻,凌震宇的身形,已袭向距黑衣怪婆面前六尺,心下不由大惊悸动,只见黑衣怪婆她纹丝不动,依然干笑不止。
    凌震宇不顾一切,双掌又再加速,猛袭黑衣怪婆的面门。
    孰料,黑衣怪婆经此逼进的两掌,强劲无匹的内家掌劲,猛袭狂扫之下,她的干笑忽然停止了,身形仅此一偏,足下未移分毫,掌风已然擦身而过。……眨眼间,她身形立稳,仅衣袂飘飞着,一无所虑。
    “啊——”
    凌震宇一看,直若烈焰焚心,狂啸一声,身形又起,双掌再度翻飞,一招连环掌中的第三式“力转乾坤”展出……
    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旁看得心惊胆跳,香汗透湿,两眼不时专注着凌震宇。
    黑衣怪婆见掌风已到,双目一瞪,身形倏起逾丈,惊喝一声,道:“连环掌!”
    凌震宇见势,哪肯罢休,身形跟着亦蹿起,飞扑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就空一旋,身形斜飞落地,顿顿叫道:“娃儿,老妪并非不敢杀你!不过,你们放心,老妪言出必行,今夜绝不要你们的小命……”
    斯时,凌震宇的身形,早已落至黑衣怪婆的面前丈余远处,并肩于水芙蓉的身旁,仇恨残毒的眼光,注视着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又冷笑一声,用冷冰冰的怪眼,一瞥凌震宇,喝道:“娃儿!老妪虽不要你的小命,但也要给点苦头,让你尝尝!”
    说着,她枯干如爪,黝黑无比的双掌,朝向凌震宇一递一翻。
    凌震宇此时早已知悉,这‘夜叉女屠慧君老魔’,武功的造诣高不可测,当下见状,大叫一声:“蓉妹!留神!”
    语音未落,二人身形疾飘起一丈有余,纵落在三丈开夕卜。
    屠慧君怪眼一闪悦色,大笑道:“娃娃!如何?”
    凌震宇怒道:“黑婆子,你少狂妄!少爷定将今夜之辱,永记不忘,哼!总有一天,我凌震宇要向你讨回来,你等着……”
    黑衣怪婆磔磔怪笑道:“娃儿!有志气,老妪可以等你十年。”
    说着,她仰首一瞥,凌震宇身后,悬挂着那盏黑色宫灯的古松上,怪声叫道:“傻小子,你还在睡!快将我老妪的那盏‘黑色夺命灯’,给我老妪拿来!”
    她语声一落,即闻一声沉渴渴的声音道:“糟老婆子,你穷喊乱叫什么?我……我懒黑虎,正……正在做梦呢!”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听此音,互望一眼,心中颇感到诧异。
    登时,二人立觉眼下一条人影一闪,就是那面宫灯近处的一棵松树之上,飘下一人。
    仔细一看,只见那人,正是那黑大个子懒黑虎扁小鹊。
    扁小鹊飘身落在宫灯之下,睡意犹浓的,揉了揉眼睛,也没注意到这儿的情景,埋怨地道:“糟老婆子,你要走吗?我……我扁小鹊真倒霉……没有找到我那凌兄弟……哼!却碰上你这臭老婆子……”
    凌震宇与水芙蓉一听,二人又不禁互相一望,他们的心中,仍然感到不解。
    黑衣怪婆立道:“傻小子!你所要找的人,不就在这儿吗?快将老妪的黑色夺命灯拿来,别摆在那里了,我还有要事办,快点!”
    懒黑虎扁小鹊一听,定睛细看此间情景,神情一怔,疾忙纵身取起那黑色夺命宫灯,“嘿嘿”笑着,大叫一声道:“真是你们凌兄弟和水姑娘!嘿……嘿嘿……”
    扁小鹊在笑声中,扑身来到凌震宇的身旁,煞住飞也似的脚步,面朝三丈外的黑衣怪婆,抖手掷出那盏黑色夺命灯,道:“糟老婆子,给你这盏鸟灯,我懒黑虎不走啦!你臭老婆子快自己走吧!”
    屠慧君怪睛眨眨,咧嘴一笑,伸手抄起她那盏武林中,人见人惧的黑色夺命灯,磔声道:“傻小子,你和他俩一样,老妪放过你一条小命!嘎嘎……”
    说着,她枭笑声起,飘身落至她那头乌漆油亮的小毛驴上,双睛又是翻了一翻,怪声道:“娃娃们,老妪少陪了!”
    言毕,黑衣怪婆屠慧君双腿夹驴腹,继而吆喝一声,毛驴便身子一旋,将身形倒过头去!
    屠慧君转脸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瞪着眼睛横什么?不感谢老妪,破题儿第一遭放生!你还恨我?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后生小辈!”
    语讫,扭转头去。
    她伸手一拍毛驴肥股,磔笑道:“迫风儿,走吧!”
    语声未落,坐下毛驴,猛一昂首,放开四蹄,疾风般冲出三丈,登时,黄尘滚滚。
    “呼……”
    突然—一
    水芙蓉杏目圆睁,怒“哼”一声,就在黑衣怪婆屠慧君远去十丈之外时,吹起了一声杀伐激越尖锐的笛声,箭矢般,径朝夜叉女射身扑去。
    凌震宇与扁小鹊,闻声视情,心神俱惊,惶悸不已。
    一息间,眼前形势大变——
    谁也无法预料到,谁也无法阻止到的风暴,即将展开。
    黑衣怪婆屠慧君立停毛驴,即听到被黄尘滚滚笼罩中的她,激越地冲霄一声尖叫:“嗄!魔音断魂……”
    “呼———呼——”
    此时,那飞身扑去的水芙蓉,已追至黑衣怪婆屠慧君身后一丈之地,当下迅即盘膝端坐,道旁一棵古松下,宁神摄虑,满面沉凝,全力施展,吹奏出那曲魔音断魂。
    旋即,官道上被夜叉女屠慧君,一骑腾奔而起的黄尘,逐渐消沉。
    顿时,可无所拦阻的,将屠慧君那副神情看清,只见她满面狰狞的怒容,阴晴不定,两眼凶芒暴闪地盯着,盘膝吹奏玉笛的水芙蓉。
    凌震宇与扁小鹊二人,在笛声中,竟是懵懵然地,立身在十丈远的原处,丝毫未动。
    俄而,屠慧君面部肌肤,遽然扭曲痉挛地一阵颤抖,状似屏息凝气的处身在笛声之中。
    她霍然怪眼一翻,暴吼道:“女娃儿,老妪念在你这魔音断魂与我曾有渊源!……所以,老妪仍是遵行前言,放了你丫头一条生路……”
    屠慧君语音至此,脸孔之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疾转过头去,昂首又是一声,凄厉无比的裂帛大吼:“啊——”
    水芙蓉此刻的额头,已是香汗淋漓,双眸精光闪闪,聚精会神地,吹奏着手中玉笛。
    “呼——”声不绝响,叫人心胆俱裂。
    屠慧君毫不在乎,疾伸枯掌,“冬”地一声响,击在坐下黑驴儿的股上,大喝一声道:“追风儿,我们走!”
    大喝之声甫落,倏而又忽起一声鬼嚎似的嘶吼。
    顿时,黑驴儿四蹄飞扬,黄尘腾空,迷漫天际,快似泼风而去。
    戛然,水芙蓉的笛声煞住了。
    ……她神情恹恹地,将身躯依在背后的那棵古松干上,精光灼灼的明眸轻阖起来,萎顿不已地放下手中的玉笛。
    凌震宇见此情形,心知她大损元气。当下,哪敢稍作停留,跃身疾射而来。
    一息,已落在水芙蓉的身旁,剑眉不由紧锁。
    扁小鹊睁眼也已看清,身形晃处,一缕黑影,跟着凌震宇来至水芙蓉的娇躯之旁。
    水芙蓉嘤咛—声,娇躯微地一颤,满面苍白如纸,樱口微启,喷出一口鲜血,便自遽然萎顿倒地。
    懒黑虎扁小鹊—愣,猝然之间,简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地惊叫道:“水姑娘,你……”
    扁小鹊魁梧的身形,向前一俯,正欲扑将下去,凌震宇倏伸出手,将扁小鹊拦住。
    扁小鹊道:“凌兄,你……”
    凌震宇转头,愁容满面,对着扁小鹊幽声急道,
    “扁兄,水姑娘是适才全力吹奏魔音断魂时,真气元神大伤,现在丹田孱弱空虚……”
    扁小鹊一听之后,心知这水姑娘分明已经濒临危境,他雪亮的眼睛中,充满祈求的神色,凝视着凌震宇,直急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沉思有顷,凌震宇方道:“扁兄,稍安勿躁,小弟自有办法!”
    说着,速由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玉瓶,倒出一粒红色丹丸,俯身撬开水芙蓉的樱口,塞了进去。
    当下,凌震宇刻不容缓地,轻轻扶着水芙蓉的娇躯,端坐在她的背后,眉宇微蹙地一瞥扁小鹊,道:“扁兄,现在我想用自身内家功力,为水姑娘导气归元!——烦劳你为我掠阵……大约一个时辰,即可奏效!”
    扁小鹊闻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扁小鹊道:“哦!真的吗?”
    “哗啦啦”一声怪响。
    随之乌光暴闪,手中一条连环擒龙爪,已然在握。
    他身形一晃,飞身跃向丈远处,一棵老松上,向四下俯看,如临大敌,生恐有人接近。
    ♂♂潇湘子扫描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7 07:22 , Processed in 0.765625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