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血剑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恶兽逞凶
    朱胜北站在横卧地上的尸身前,脸色阴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天气,乌金铁秘密难道要随此君永不在世上再现。
    宗丹跪倒在他师兄旁,脸上现出复杂之极的表情。
    杨武和戴虎有点垂头丧气,眼白白让敌人溜走,囚犯又给人杀了,教他们的脸放在哪里。
    一名手下向朱胜北报告道:“启禀皇爷,犯人心脏已停,生机全绝。”
    朱君宇道:“看来是自断心脉而亡,但他给欧阳宗主以独门手法制住了武劝,如何还能运用内功,自杀身死。”
    朱胜北道:“无论如何,人都死了,铸兵的重责,要落到宗老师身上了,希望宗老师不要令本皇失望。”
    宗丹断然道:“这全包在我的身上,师兄做到的事,我一定能做到。”顿了一顿道:
    “皇爷,宗某有一事求你,就是希望能领回师兄遗体,让他人士为安。”
    朱胜北道:“死者已矣,如你所愿。”扭头领着众人离去,剩下宗丹弧伶伶一个人,呆站在尸身旁。
    宗丹在坟头插上三支香,拜了七拜,平静地道:“师兄,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亦尽了力。”长叹一声,转头去了他刚走不远,树丛轻动,慕农、风亦飞等五人跳了出来,拼命挖开泥土.很快露出了包裹尸体的草席。
    慕农一连七掌拍在尸身上天灵、尾枕、涌泉等大穴,跟着用手在铁隐耳后一阵按抚,两指一挟,将—支三寸长的金针抽了出来,喝道:“看你的了。”
    萧长醉将两手分按铁隐额头,内力源源输入。
    不到半盏茶功夫,铁隐呻吟一声,重新呼吸,神智仍是昏迷。
    慕农吐一口气道:“总算铁兄命大,我这‘金针定魂’手法,是由一道门前辈秘传予我,却未曾一试,危急下匆匆用了。”
    田仲谋道:“道门秘术,令人难以置信,所做成的假死现象,居然能瞒过皇爷众多老江湖。”
    阿海道:“真怕皇爷下令将他火化了。”
    风亦飞道:“那时强抢起来,也容易得多,谁会防人抢条死尸,最怕是当场斩上两刀泄愤,幸好他师弟还有此天良。”
    萧长醉道:“只不知他是否告密之人。”
    慕农道:“此处不宜久留,还要为铁兄破去欧阳逆天的禁制手法。”
    众人一齐应命,静悄悄没进林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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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将长剑高举过头,凝神虑志。
    心灵平静无波,时间缓缓流动。
    大喝一声,踏前五步,退后三步,每—次冲向手中长剑直劈面下,一退后剑又回复高举的姿势,如此一百下后,不但不觉劳累,反而体内真气澎湃,火热从丹田涌起,由背脊督脉直上往玉枕关冲去,可是一到了玉枕气便受阻不升。
    玉枕像在给千百支针一齐猛刺,痛得风亦飞闷哼一声,停了下来,知道火通督脉一关,还未曾闯过。
    这几天宁静的日子,给予了他珍贵无比的静修机会,每天一早他都来到恶兽林内,苦练直至黄昏,萧长醉和慕农教给他的东西,给他融会贯通起来。
    他曾目睹宋别离和欧阳逆天的决斗,那是百战难遇的奇逢,令他印象深刻无比,自然而然对他两人的姿势动作揣摩起来。
    “阿飞!”
    阿海上气不接下气地走来。
    风亦飞还剑鞘内,道:“什么事?”
    阿海道:“皇府派了—批人来,把铁大叔的工场封了,像在搜查什么似的。”
    风亦飞皱眉道:“回去看看。”往云上村的方向走去。
    阿海担心道:“你不是要去闹事吧?不要忘记慕老师吩附,这一轮要稻光养晦,最紧要待铁大叔完全康复,才决定下一步行动。”
    风亦飞笑道:“放心吧,你就算跪在我面前叩头也使不动我去闹事。”
    阿海在后急步跟着道:“你走得慢点好吗,谁会跪你,除非你扮太监颁圣旨。”
    风亦飞停了下来,阿海脚步过急,一下子冲过了头,又走回来。
    风亦飞恍然道:“我明白了,据铁大叔说,他师弟宗丹还不知道乌金的炼制方法,所以目下唯有到大叔处仔细搜查,希望能得到蛛丝马迹。”
    阿海道:“还有另—件怪事未曾告诉你。”
    风亦飞道:“你—次全告诉我可以吗?为什么要分几次来说?”
    阿海道:“耐性一点,我是有权不说的。”
    风亦飞失笑道:“你这人直肠直肚,有什么事可藏在心里,要你不说出来,才难受死了。”
    阿海摇头晃脑,忽又脸色一黯,道:“以往你不听,我可以告诉阿贵,但阿贵……阿贵……。
    风亦飞眼圈一红,一搂阿海肩头,把他拥着往村中走去,—边道:“那件是什么怪事?”
    阿海拭拭眼角,道:“今天早上,城里来了—队人,带来很多名贵的布料丝绸和珠宝,要送给青思姑娘作礼物。”
    风亦飞愕然道:“有这种事?青思怎样应付。”
    阿海道:“她什么也不要。说也奇怪,那领队连问了她三次,她拒绝了三次后,那些人将所有东西带走了。到了下午,又有另一队人来送礼,这次全是书和字画,我看青思倒很喜欢这些礼物,犹豫了片刻才拒绝,当她说了三次“不”后,那些人又把东西拿走了。之后的事我不知了,你说怪不怪?”
    风亦飞想了想道:“或者是和那人有关吧。”记起了朱君宇。
    阿海道:“谁?”这时两人刚步进村内,田仲谋迎面走过来,一把拉着风亦飞道:“我从城内带了个客人回来,飞哥儿可否将你宝贵的时间腾点儿出来。”
    风亦飞皱眉道:“谁!希望你不是卖友求荣,私通敌帮,将欧阳老贼带了回来。”
    田仲谋怒道:“你也恁地将人看扁了,我田某顶天立地,是正牌铁汉……”
    阿海最爱和他抬扛,扮个鬼脸道:“戏子在演戏了。”
    田仲谋叹气摇头吟道:“一朝做过戏,再演回自己的真我也没有人信,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头已是百年身。”
    风亦飞道:“少说废话,人在哪里?”
    田仲谋一指五丈外—个小树林道:“就在那里。”
    阿海伸舌道:“幽会吗?这么神秘。”
    田仲谋道:“你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随我来吧!”硬把阿海拉走。
    风亦飞心下奇怪,往田仲谋指点的方向走去,在林木间转了两转,林中现出一块空地来,一个修长苗条的女子,背着他盈盈俏立,右手在摘树上的松针。
    风亦飞道:“小姐!”
    少女轻颤一下,转过头来,美丽绝伦的俏脸羞喜交集,见到风亦飞肆无忌惮的直视,立时粉脸一红,不敌的垂下头去。
    唐小姐。
    不是她是谁。
    风亦飞一见是她,也有点手忙脚乱起来,这数天内他亦不时想起她的脸容,可是风头火势,怎敢出城,这时她找到此地,不由甜丝丝的,喉咙火般灼热,假设这是爱情,滋味倒不错。
    唐小姐抬起头来,缓步向他走来,递出一包东西道:
    “这里有三株上等人参王,我怕上次那些你用完了,特别拿来给你。”
    风亦飞道:“这样的重礼怎可以受,上次还欠你的。”
    唐小姐乌灵灵的眼珠一转,可爱地笑道:“问你一个问题.要老实地回答。”
    风亦飞不知小姐葫芦中卖何药,点头道:“说吧!”,一副严阵以待,悉力以赴的模样。
    唐小姐大眼故意不望向他道:“假设这两条参是你的,而你朋友又需要它们,你会不会无条件地给你的朋友?”
    风亦飞道:“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他本想说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尚未可算是朋友,话到嘴边又吞回了去。
    唐小姐走前一步,离开风亦飞只有两尺许的距离,连对方的气息也可以感觉得到。
    唐小姐道:“不要回避这个问题,告诉我,你会不会赠给贵友?”
    风亦飞无奈点头,这也是真正的答案。
    唐小姐喜道:“快接着吧!”将手上包得密实实的参塞进他怀里。
    风亦飞见她一对美目灼灼地望着自己,有些手忙脚乱地一举手,将递来的人参拿个正着,心想她的目光像烧人的火焰一样,令他全身发热。他不知道同年龄的青年男女,女性往往比较早熟和懂事,欢喜一个人,表现得比男方更主动。
    唐小姐见他收了,非常欢喜头一垂道:“我要走了!”心中却希望他出言挽留,又或订下后会之期,这可是一人走一步了。
    风亦飞在情场上连新丁也称不上,生平最热络的女孩子是慕青思,但那是由小到大的兄妹情谊,见到眼前玉人—来便走,心中大是失落不舍,那知对方欲拒还迎,以退为进,这等少女心事,教他如何晓得。
    风亦飞呆头呆脑地道:“这样多谢你了。”
    唐小姐一扭身,走了几步,又别过俏脑,这个角度恰好让风亦飞看到她起伏有致的侧脸轮廓,美得眩人眼目。
    唐小姐道:“我们是朋友了”风亦飞不自然地举举手中人参道:“是……是的……”
    好像这个朋友是以人参交换来的。
    唐小姐扭转身来,边望着他边以背往后退,边退边道:
    “那天……那天你很威风,恶人也不怕……心肠又好……”
    风办飞知道她说的是当日追逐她时,从马蹄下义救老妇的事,傻兮兮不知怎样对一个美丽少女的赞美作出反应。
    唐小姐忽道:“傻子!听着,我叫唐剑儿。”嫣然一笑,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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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长醉居时,日近黄昏。萧长醉的鼻子最灵,抢一条人参去浸酒,风亦飞把另一条人参切了几片,冲茶拿进房内给铁隐。
    铁隐身体恢复了大半,不过却比以前更沉默了,即是说可以几天也不说一句话,比以前一天只说几句话更是不如。
    见到风亦飞,他依然故我,今人不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风亦飞坐下道:“皇爷派人来查封大叔的工场……”
    铁隐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兵甲门一向不卷入江湖纷争,却给这叛徒尽毁清誉,名利害人。”
    风亦飞见他破例说话,大感高兴道:“大叔,他们这样做有用吗?来,喝口参茶。”
    铁隐道:“先待一会。”
    风亦飞又再追问。
    铁隐道:“师弟是个很努力的人,自少便想超越和爬过我,可是上天可能看穿了他的本性。所以和我在铸剑上总差一线,他为人聪明机巧,最爱投机走捷径,所以在机关巧器上,我反而逊他一筹。”低头沉吟起来。
    风亦飞见他绕了一个大圈子,仍未到题,有点着急问道:“现在他这样到工场来大搜—
    番,会不会发现你铸剑的秘密。”
    铁隐叹道:“他一定能发现一些东西,至于他能领悟多少,就要看他的天分了。”心中一阵凄然,假设皇爷真以乌金炼剑,尽管不能到达历代相传的“灵剑”之境,已足可制造出—队无敌的雄师,将天下生灵陷进—个恶梦里去,他铁隐成了罪魁祸首。
    铁隐神情一动道:“飞儿,你知否这附近有没有隐蔽处所.可以让我另辟工场。”
    风亦飞皱眉苦思,忽地脸色一喜,叫道:“有了,在恶兽林后的山谷里,有一弃置了的窑洞和石室,非常隐蔽,是铸铁的好地方。”
    铁隐首次露出振作的神气道:“今次我要个更大的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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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工场的一个角落里,宗丹找到—桶水,水内有点点闪亮的物质,宗丹双眼一亮,伸手点水,放在舌头一尝。
    咸的。
    是盐水。
    宗丹—阵激动,他终于找到处理乌金的初步方法。
    乌金是藏在地内的异物,见风即化。所以必须浸在盐水里,才可施用。这方法简单之极,但若没人提点,却是任人想爆了脑也难知晓。
    “宗先生!”
    瞒天棍夏其阳进来道:“外面院中发现了一个地方,埋了百多把剑。”
    宗丹神情一振,随他出外。
    侍卫将其中—把递来给他,宗丹细察剑身,脸色大变。
    众人愕然望向他。
    宗丹作了个奇怪的动作,两手用力一拗,“啪”—声,长剑断开。
    宗丹废然道:“这些全是失败之作,即管要铸成那把宋别离决战神剑,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失败和尝试,唉!这次要看上天是否站在我方了。师兄,你离开铸成灵剑还差—步,我会很快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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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回到家时,夜已深沉。铁隐看他沉默寡言,—想到铸剑大业,立时刻不容缓。和风亦飞潜往窑屋。弄足了大半天。
    风亦飞助他清理一切后,才离开该处。
    田仲谋在柴房内倒头大睡。这个地方变成了他的安乐窝,他曾出手相助拯救铁隐,身分地位大不相同,更有道理大摸斯样把柴房据为己用。
    风大娘对此君甚有好感,风玉莲更不用说了,风亦飞对他的真正身分早有疑心.但两人肝胆相照,心照不宣。
    风办飞不想弄醒他,回进屋里,风亦乐的房中传来轻徽叹息,显示他仍未就寝。
    风亦飞走往风亦乐的房去。
    风亦乐低声道:“三弟吗?”他对每一个人的足音都非常熟悉,尤其是慕青思的足音,闻足音轻重而明辨秋毫,但今次他觉得风亦飞的足音轻巧了许多,似有如无,所以问上一问,他自然不知道风亦飞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武道的高峰迈进。
    风亦飞道:“是我!还未睡吗?”
    风亦乐默然不语。
    风亦飞奇道:“怎么了?”他二哥一向乐观积极,眼盲志不馁,很少这样失意颓唐。
    风亦乐长叹一声,满腹心事,无从说起。
    风亦飞陪他坐在床缘,心下凄然,假设没有魔豹,这是今何等幸福的家庭。
    风亦乐低头道:“为什么上天对我这样不公平?”
    风亦飞愕了一愕,放轻声音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慕老师曾说过心药还需心药医,你的眼并非天生残疾,只是受惊过度,心理失去了平衡,暂时失去视力,有一天会突然恢复过来。”
    风亦乐将脸埋在双手里,激动地道:“暂时!这一天我等了足足三年,就算将来真能康复,我最宝贵的一段生命早巳过去,什么也迟了。”
    风亦飞侧然道:“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占一课?”
    风亦乐把脸抬起,苦笑道:“只怕好的不灵丑的灵,就像阿贵那样,连一丁点儿希望也失去。你今天有没有见过青思。”
    风亦飞恍然大悟,想起今天有人向慕青思展开送礼攻势,苦恋慕青思的风亦乐定是大受刺激,以致自怨自艾,笑道:“二哥!在我周围所有人的心目中,开眼的人也比不上你。”
    风亦乐喟然道:“我就是心不盲,才有这么多烦恼。”
    风亦飞一拍他肩头道:“二哥,你最是能人所不能,喜欢青思,放胆和她说好了,起码让她知道你对她好。”说这话时,不自禁地想起了美女唐剑儿,挥之不去,心想为什么这些天来总是被她不断的闯进心湖里。
    风亦乐脸一红,怒道:“谁说我喜欢她!”
    风亦飞刚要说话。
    “呀……”
    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云上村安宁的晚上。
    两兄弟顿然色变。
    风亦飞一声不吭,腾身而起,往屋外冲去。
    整条村沸腾起来,开门声、撞物声、拿兵刀棍棒声、人声混成一片。
    风亦飞听觉敏锐,直往村口扑去,那是厉叫传来的方向。
    扑到村口,慕农和田仲谋先到一步,两人蹲在伏地的人体旁,融在夜色里。
    风亦飞奔了过去。
    慕农抬头道:“是林叔,死了。”
    风亦飞骇然俯望,地上满是鲜血,住在村头的林叔脸上血肉模糊,似是被锋利的兽爪迎脸抓中。
    田仲谋道:“死得真惨。”
    村人围了过来,火把光下骇然可怖的情景映进众人的眼里,林叔一向早出晚归,往城中作猪羊买卖,竟然落得如此横死。
    尸体上有十多个凌乱的野兽足印,触目惊心。
    一个村妇尖叫起来,使人心神颤惧。
    有人惊呼道:“魔豹!”
    恐惧波浪般澎湃着,围拢的人愈来愈多,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震慑。
    林叔的头不自然地扭曲着,说明这一抓同时把他的颈骨握断,可见其一抓之威。
    风亦飞一阵激动。
    好!
    你终于来了。
    刹那间,魔豹从众人的梦魇里跳了出来,成为活生生的现实。
    翌日清晨,云上村的男丁组织了支近三百人的队伍,遍山遍野搜索魔豹的行踪。
    风亦飞、阿海、田仲谋和另外十多名青年组成一队,负责云上村西南方的山头。
    田仲谋叫道:“你们过来。”众人赶了过去,田仲谋指着地上道:“看!”
    泥地上有十多个野兽的爪印,比一般猫印大了三四倍,到了山石处失去痕迹,过了山石的泥地处,还有两至三个足迹,往山上去了。
    众人骇然互望,有些足印相距达丈许有多,显示了魔豹跃远的距离。
    田仲谋仔细察视,皱眉道:“所有足痕深浅几乎全是一样.看来无论缓行速跃,所需的力道都是那样平均。”
    阿海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们才唤它作魔豹。”
    风亦飞道:“可惜爹不在,否则必能凭他的经验追到那畜牲。”当年正因他追上那畜牲,才会发生父子一失踪一失明的惨剧。
    除了发现到零星的足迹外,—直搜到当天黄昏,才收队回村,他们是最后回村的一队,对于黑夜里的山头,众人都有说不出的恐惧。另外也有两队人发现了魔豹的足印,人人脸色沉重,当年魔豹带来的祸害,没有任何人能忘怀。
    在风大娘指挥下,慕青思、风玉莲一众女子,做好了饭,等他们回来。
    风亦乐脸色凝重,把风亦飞拉在一旁,仔细询问搜索的详情,闻罢皱眉道:“当年和阿爹追猎魔豹,只会发现过一个半个足印,爹说豹性喜隐踪潜形,只在树木和石上串跃,极少留下足印。”跟着神情一动道:“有没有找到它留下来的粪便?”
    风亦飞茫然摇头,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手刃此兽,可是当它真正出现时,却像大海捞针,不知从何人手。
    风大娘走了过来道:“飞儿!小心点,这几天不要再上山了。”
    风亦飞一声不响,要他放弃搜寻魔豹,比杀他还容易—些。
    当天夜里,村人组成了巡逻队伍,整夜不停巡逻,天明时,众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惨剧已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
    村尾何寡妇一家四口,全遭杀害,何寡妇惨死床上,咽喉有深深爪印,骨也露出来,大儿子和三儿子伏尸屋外的鸡棚里,地上有明显拖曳过的痕迹,浑身爪痕累累,致命伤是头骨破裂,二儿子的尸挂在窗框上,背脊破了开来,腰部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屋内外凌乱不堪,大半的鸡都不见了,其他或死或伤,血肉狼藉。何寡妇养的狗亦身首异处。
    村人脸如死灰。
    巡逻队伍天光前曾巡至此处,那时一切安好,但魔豹竟能趁那段空隙,干下了如此惊人的暴行。
    田仲谋脸色出奇地凝重,仔细察看每一寸地方,连破碎了的东西也不放过,其他人包括阿海在内,全失了方寸。
    慕农把风亦飞拉在一旁道:“这件事颇不寻常,昨晚我放不下心,数次出来巡梭,假设事发时真在近天明的时分,那正是我刚回去休息的时间,一条畜牲怎能把握得这么准,难道真是只有魔性的异物?”
    田仲谋走了过来道:“人和破碎的物件都是被抓死和抓碎,这样可怕的野豹,确是闻所未闻,而且它似乎是以杀人为乐,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慕农望着二十多尺外的狗尸道:“豹来时人或者不知道,狗却会吠。”
    一个村民插人道:“你们有所不知了,当年每逢魔豹来时,村中的狗都惊得夹起尾巴,缩在一角颤抖,哪敢吠半声出来。”
    风亦飞道:“今天再上山,定要把那畜牲抓出来。”
    慕农道:“你小心点,我也要往窑屋为你大叔疗伤,顺道送些干粮给他。”转身去了。
    田仲谋叫道:“告诉他也小心一点,说不定魔豹闲逛到那里去,我也要往城中打个转。”
    风亦飞皱眉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大件事,你不留在这里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田仲谋叹口气道:“这几天我都在查阿贵遇害的事。”
    风亦飞一震道:“怎样了?”阿贵的血仇,他又何能有片刻忘记,但实在太多事暴风雨般吹袭过来,令他无所适从。
    田仲谋道:“有点眉目了,你先办你的事,迟些我还要你帮忙。”
    风亦飞肃容道:“你究竟是谁?”
    田仲谋道:“我便是我,我便不是我,问来作甚。”言罢扬长去了。
    风亦飞走进惊惶万状的村民里,叫道:“谁随我上山?”
    村长李昆道:“亦飞!这里的事我已使了人往川南报官,看来我们要理也理不了。”
    风亦飞眼目一扫众人,只见年青力壮的一群,纷纷避开他的眼光,眼前的惨象太过震撼,试想何寡妇三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昨夜还兴致勃勃参加了早更的巡逻,现在像一点还击的力量也没有便惨死了,谁还敢去找死。
    阿海道:“飞!还有我,我和你去。”
    站在他身旁的海妈一听,眼泪吓得流了出来,悲叫道:
    “什么?我只得你一个儿子,你去了,我怎么办,死我也不让你去的了。”
    阿海呆道:“娘!我……”
    村民中有人道:“唉!我们斗它不过的,它是山中妖魁的化身,当年死了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我们要追猎它吗,这种妖魅愈迫得它紧,愈是凶狠,愈杀得多人。”
    风亦飞道:“那怎么样?难道等它来逐今杀害我们吗?”
    这时全村能动的人都聚拢了在这村尾的惨案现场,却无人回答风亦飞这句简单的问题。
    寒了胆的人丧失了抗争的斗志。
    风亦乐比较迟才到达现场,脸色苍白,很多次欲言却止,始终没有作声。
    风大娘站出来道:“阿飞说得对,总不能束手待毙,要想个方法出来。。
    有人低声道:“斗不过唯有走,横坚唐大财主在收购我们的地。”
    他的话提醒了各人,立即有人附和起来。
    风亦飞知道他们士无斗志,叹了一口气,往村内走去,慕青思追在一旁道:“飞哥!可借我帮不了什么忙,否则一定随你上山,为世除害。”
    风亦飞成长了不少,闻言谈笑道:“青思,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沉吟半晌续道:“这也好!爹曾说过好的猎人,必须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不灰心气馁。”
    慕青思兰心慧质,闻弦歌知雅意,骇然道:“你一个人去吗?太危险了。”
    风亦飞笑道:“你为那只畜牲担心吧,我不信它可以逃过我的五指关。”手握在剑把上,用力过度下筋脉蚯蚓般隆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个决定,他故意走回村里只是个掩眼法,因为风大娘是不容他一人冒险上山的。
    正午时分。
    阿海一人闷闷不乐,在村口闲逛,找了风亦飞半天,人影也看不见,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想到风亦飞可能独自潜了上山,若不是娘亲以死相协,他当时一定毫不犹豫冲上山去,而现在即管他要找风亦飞,山区广阔,不知从那处找起。
    “这位大哥,请问你知否风大娘的公子住在哪里?”
    娇柔甜美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阿海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张秀丽绝伦的俏脸。
    阿海茫然道:“风大娘的公子?”一时没法子将“公子”的尊称和比野人好上只一点点的风亦飞拉在一起。
    少女俏脸微红,勇敢地点头道:“就是他。”一个黄花闺女,向另一个年青男子,询问另一个男子,在当时的社会是需要绝大的勇气。
    阿海失声道:“啊!你在找亦飞……”
    少女心中念道:亦飞,风亦飞,好潇洒的名字,就像他的人,旋风般来旋风般去,来去自如,不受半点牵挂约束。
    阿海苦笑道:“你来得真不巧,他可能冒险一个人独自上山猎魔豹了。”少女眼中洋溢着的火热,兼之他心中记接,不自觉地想找人倾吐起来。
    少女便是唐剑儿,这天她一直盼望风亦飞会到城中去,一时忍不着来了云上村,她性格大胆热情,敢作敢为,否则当日也不敢枪去风亦飞的药箩,弄出那么多事情来。
    唐剑儿愕然道:“什么魔豹?”
    阿海叹了一口气,将情形大致说上了一遍,唐剑儿脸色一变道:“你是他的朋友,怎能让他独自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阿海泛起羞惭之色,一咬牙站起来道:“好!我去找他。”
    唐剑儿道:“好!一齐去。”
    阿海道:“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我恐怕照顾不了你。”
    唐剑儿笑道:“谁照顾谁倒难说得很,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是个武林高手来的。”
    阿海打量了这个武林高手数眼,才留心到这娇滴滴的美人果有三分英气,—身武打装束,背上还有把中看但不知是否中用的长剑,半信半疑起来。
    唐剑儿催促道:“还不快去!”倒像真是赶去救人的样子。
    阿海对接触这样的陌生同龄少女,经验是零,兼之对方又如此美丽,一望她的一双妙目,心中便仆仆跳起上来,不由自主地听她吩咐起来,一边往恶兽林的方向走,一边道:
    “我先回家去拿刀和箭,你等我一会。”
    唐剑儿陪着他一齐走,才两步阿海停了下来,唐剑儿心焦如焚,大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阿海道:“不!不能回家,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到亦飞的的家去借东西。”—溜烟去了,他既然决定上山,当然一刻也不想浪费。
    不久阿海回转过来,急得团团转的唐剑儿大喜过望,几乎想架起阿海狂奔上山。
    阿海拍拍背在背后的弓、箭和刀,道:“随我来!”
    唐剑儿道:“他会在哪里?”
    阿海边跑边道:“你看那个特别高的山,那是阿飞爹追上魔豹的地方,我想他定是到了那里去。”
    快到村尾时,一名布衣钗裙,却不掩其绝世之姿的少女,迎了上来。
    阿海叫道:“青思!”
    慕青思奇怪地望了唐剑儿一眼,忧虑地道:“海哥!我想飞哥定是往山上去了,今早他才向我表示上山杀豹的决心,噢!对不起,这位是?”
    阿海道:“这是唐小姐,来找……”
    唐剑儿花容一变,打断道:“你……你是风公子的……
    朋友。”她见慕青思对风亦飞情意关切,而风亦飞又向她说出心中的事,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一颗芳心登时冰冷了一截,尤其慕青思的美貌气质,并不比她逊色多少。
    慕青思怎想到对方朝这个方向去想,点头道:“飞哥自少都和我很好,但是现在有起事来,我却半点帮不上忙,唉!怎么办呢?爹不在,其他人都给豹子吓破了胆。”
    阿海惭槐地道:“不用怕,我去找他回来。”
    “阿海!阿海!快回来!”
    三入回头一望,一名妇人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阿海脸色一变道:“惨了!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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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站在一块突出的石上,静静地俯察眼前峰峦迭起的山区,云上材在下面远方宁静安详,谁人会想到这世外桃源居然惨祸连连。
    他仔细搜寻了整个上午,除了那天找到的足印外,再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痕迹。
    他拔出长剑,阳光下剑身闪烁生辉,心中出奇地平静。
    大自然壮观美丽,令他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似乎捕捉到天地间一些超然的法则,心中一动,长剑往前劈出,到和身体成九十度角时,长剑倏止。
    他奇怪地想道:萧老头的烟杆十三手总括了天下招式的精华,变成简单有用的动作,慕老师的蕉雨剑法,听雨打芭蕉有感而成,可见武学的最终目的,不在守成不变,而在创出最符合自己的武技。
    当宋别离决斗欧阳逆天,两人战来不见一丝斧凿之痕,妙着天成,由有招人无招的境界,自己为何不可以像他们那样。
    风亦飞大喝一声,长剑幻起—朵朵剑花。
    他想到山野中盛放的鲜花,草丛里星星般分布的小野花、石隙中长出来柔弱但坚强的花儿。
    花儿迎风舞动,百态千姿。
    他的剑舞得更急了,心中想到形状,立时从剑中幻化出来,意到剑动。
    千百条剑影又变回一把,呼呼地在空中横掠来回。
    他想到掠过原野的山风。
    长剑由上直劈面下,就如瀑布倾泻。
    长剑劈至低尽,又化成数千道剑芒,有若瀑布泻地,水花四溅。
    突然间,风亦飞闯进了武道的新境界里,如醉如痴。
    身体内真气运行,就像大自然的勃勃生机,令万物茁长壮大。
    他体内的热毒一点一滴被身内的精气吸纳。
    风亦飞终于到了突破的时刻,奠下了他以后大宗师的身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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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阴谋败露
    慕青思回到家中,慕农尚未回来,刚才那位唐小姐见阿海因母亲阻止,不能上山,竟独自—人去了,令她非常不安。
    “砰!砰!”
    敲门声。
    慕青思一喜,难道是风亦飞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风亦乐。
    慕青思道:“乐大哥!什么事?”
    风亦乐期期艾艾道:”青思!我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慕青思听得糊涂,道:“什么去了。”
    风亦乐道:“阿海来我处借了刀箭……”
    慕青思道:”是的,我遇到了海哥。”
    风亦乐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道:“没有什么,只是想来听听你的声音,我是懦夫,每天也想……想……可是,到了它真来时,却吓得只会躲在屋里,就像其他人—样,青思!没什么,我只是想来听听你的声音。”
    慕青思给他糊里糊涂的说话弄得糊里糊涂起来,道:
    “乐大哥!你怎么了?”
    风亦乐突然道:“青思!你会不会嫌我是盲子?”
    慕青思—呆道:“怎会,在我心中,你比任何开眼的人更明理和乐观,入又好,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女性的敏锐,使她接触到风办乐的深心处,体会到风亦乐的含意,一向以来,和风亦乐的相处都是愉悦的。却没有想到其他,这时风亦乐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说话,芳心起了—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颤动,就像心湖绘投下了一颗石子,荡漾起来,现在涟漪正在扩大。
    风亦乐满足地叹口气道:“这句话便够了。”转头拿着盲公竹快步走了,他的步法速度,一点不使人看出是个盲人,由这一点可知道他与残疾抗争的毅力和勇气,只是这点,便使他成为—个可爱的人。
    慕青思见他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有些不知所措,关上了门,猛然省起刚才看他远去的背影时,印象中他背上了那把日夕苦练的袖珍弩,叫声不好,打开门追了出去,她知道风亦乐来干什么了,因为他决定上山,才特来向她道别。
    正是因为他估量这次有去无回,便放胆向自己说了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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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剑儿在山野间穿行,四周林木深处魔影憧憧,似乎任何一刻,魔豹将会从暗处扑出来施袭。
    她愈走愈怕,可是恐惧却远远及不上她想找到风亦飞的热情。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想见到风亦飞,可是想起慕青思.又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在这种矛盾里,她失魄落魄地往山上走去。
    慕地异响传来,枝叶耸动。
    唐剑儿尖叫—声,拔剑出鞘。
    原来只是一只鹿从木间窜过。
    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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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青思离家走上几步,一个高大的人影闪了出来,使她几乎撞进他怀里,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自称朱君宇的英伟男儿。
    慕青思捧着心口,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朱君宇潇洒一笑道:“小姐!行色匆匆,不知芳驾何往?”
    慕青思道:“不要阻我,我有急事要办。”
    朱君宇道:“想追刚才那盲子吗?何用理他,只要小姐一点头,我朱君宇保证你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而且还有朱某陪侍在侧,终日和你谈诗论画,日观潮夜观夕,雨夜聊心,不是挺美吗?”
    慕青思原本对他的一点好感,消失无踪,心下颇厌,不悦道:“请让开!”
    朱君宇见她怒起上来另有一种美态,更是心痒难制,道:“不是说笑吧,盲子一个,有什么值得你苦要追去。”
    慕青思神情一正道:“你怎能侮辱他!他或者有很多方面及不上你,但他的内在和人格却比你高尚得多,那才拥有永恒的价值,其他一切只像过眼云烟,弹指间灰飞烟灭。”
    朱君宇脸色一变道:“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慕青思娇躯一挺,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只要合乎正理,什么话不敢说,不可以说。”
    朱君宇眼中光芒暴闪,缓步向她走来,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慕青思终是弱质女流,见他目露凶光,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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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闭目捧剑,感到天上射下来的阳光,与身体内的真气,似有一种同流合汇的倾向。心中一动,那种奇异的感觉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山腰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风亦飞一怔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身体比以前更轻巧和灵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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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乐在恶兽林内一步一步走着,他失明后并不像—般人躲在屋里.而是时时往山林处走动,他并不想自己变成了废人。他喜爱山林里的气息,毕竟他是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六岁开始他便随父亲风山登山涉水去打猎,若非忽然失明,他不信自己的身手会弱于三弟。
    他用耳朵去听,用鼻去嗅,每一个传进他耳内的音响,都被分类和分析。
    他熟悉这里的—草—木,只要魔豹出现,他的弩箭—定能先一步射进它的身体内。
    他的弩经他精心特制.可以连发两箭,希望风亦飞说得对,魔豹的体积,较他平时屡射不中的沙袋为大。
    他并不想深进山里,对—个双目失明的人是非常危险。
    所以他要守在恶兽林里.等魔豹的出现。
    他自己便是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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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青思往后退去.朱君宇动了真怒,嘿嘿冷笑,一步—步向她迫来。
    对朱君宇来说,家中美婢还不是任他采摘,对慕青思是破天荒的尊重和客气,岂知对方不知好歹,大怒下撕下了面具,决心强来。
    慕青思再退一步,踏在一块石上,嘤咛一声向后倒下,心知要糟。
    “怎么一回事?”
    声音从后传来。
    慕青思大喜回头,见田仲谋赶了过来,心下稍安。
    朱君宇眉头一竖,两眼射出深冷的寒光,罩定奔来的人,杀机大盛,谁敢阻他好事。
    田仲谋挤出—脸笑容,眯着眼道:“噢!原来是小皇爷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朱君宇脸容冰冷道:“谁和你幸会,你是谁?怎会知道小王身分?”
    田仲谋道:“我是村野小民,小皇爷当然不识小人,但是小人亦常往城中走动。小皇爷威武过人,在街上走时前呼后拥,令人印象深刻,深刻之极。”
    慕青思爬了起来道:“田叔叔,他不是好人,他……”
    田仲谋打断她道:“大人不记人小过,村野小民怎能高攀皇府贵客,青思姑娘,我们走吧。”
    他的说话语带相关,既像要慕青思不记朱君宇之过,又像不要朱君宇记他们之过,含含混混。
    朱君宇想要发作,忽尔心中一动,想到另外一个更毒辣的方法,长笑一声道:“好!
    好!”转身去了。
    慕青思气得脸色发白道:“上天容许这种人存在,真是没有道理,难道强权真可以决定一切。”
    田仲谋叹道:“暂时的世界便是这样的,你怎会遇上他。”心想他居然离去,大为不妥。
    慕青思惊叫道:“田叔叔,你快些追乐大哥回来,他一个人到山中找那魔豹去了。”
    田仲谋一呆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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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迅速在林木里移动,利用无处不在的树藤从一棵树跃往另一棵树,有时双手紧抓横伸出来的树枝,借力一荡,凌空一个跟头,便飞越了三四丈的距离,疾苦奔雷。
    在慕农和萧长醉两大高手栽培下,他在山中猴跳虎跃时,更是得心应手。
    当他从一丛林木冲出一片空地时,但闻娇叱一声,剑光从右侧劈来,这下事出意外,换了是昔日的风亦飞,肯定就算能避过不死,一点伤却是难免。但他已非是昔日吴下阿蒙、轻喝一声,身子硬往左方移开—尺,右手—拔,剑已在手。
    “啊!是你!”
    风亦飞定神一看,惊喜道:“唐剑儿……唐小姐,原来是你。”
    唐剑儿—见是他,兼之风亦飞—上来冲口叫出她的名字,表示对方并非对她没有印象,心下欣悦,但旋又被另—种失望颓丧的情绪替代了,花容一黯,垂头道:“是我.那又怎样?”
    风亦飞见她忽喜忽怒,搔头道:“你……”一时找不到言语。
    唐剑儿别转脸道:“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的慕小姐担心了。”她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是一对修长的美腿却不听吩咐,原地生根似地动也不动,美丽的樱唇更不争气,满江醋意地吐了这两句话出来。
    风亦飞一怔道:“是青思叫你来的吗?”
    唐剑儿听他叫慕青思叫得这么亲密,更不是味儿,心中凄苦,就若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以往她觉得令她满足的家庭至亲和朋友忽地变成无关轻重的东西,一跺足道:“我走了。”回头便去。
    风亦飞一个跟头,双手张开,把她拦着,唐剑儿几乎撞进他怀里。
    唐剑儿脸色一沉,强忍着眶中泪花,道:“还不让开。”
    心想全天下都是坏人当道,眼前正有一个。
    风亦飞道:“你可以走,不过要和我一道走,唉!山中危机四伏,那畜牲凶性大发,已杀了几个人。”
    唐剑儿气在上头,哪听得入耳,叫道:“我不要和你一道,你省回些气力去保护你的青思好了,让那豹吃了我!”
    风亦飞呆了一呆,终于捕捉到眼前这可爱美女的心事了,呆了眨眼工夫,仰天长笑起来,无限欢悦。
    唐到儿见他居然在人家悲苦的时刻,仍能如此快乐,气得转身再走,也不管是什么方向。
    风亦飞一闪身,又拦在她身前,眼里射出一股令人震栗的深刻感觉,爱情像风暴般到来,吹袭着他每一条神经,柔情蜜意洪水般淹遍了心灵的大地。
    唐剑儿一把抽出剑来,怒叫道:“让不让开!”
    风亦飞笑道:“听我说三句话,好不好?”
    唐剑儿沉着脸道:“第—句。”
    风亦飞有好气没好气地道:“这怎么算。”
    唐剑儿道:“第二句。”
    风亦飞愕然,想了想才道:“慕青思和我只是兄妹—般我们由小到大都是邻居喜欢她的是我二哥而不是我唐大小姐你明白没有?”
    唐剑儿听得呆了起来,跟着红霞爬满粉脸,进退维谷。
    风亦飞道:“这算否是一句?”
    唐剑儿手一软,剑垂地下,垂下了头,一跺脚道:“你不是好人。”转过身去,耳根红了起来,爱郎如此向自己解释,不用说是大有情意。
    风亦飞道:“你来此做什么?”
    唐剑儿不敢回头,嗔道:“人家……关……人家……人家听到你这傻蛋一个人上了山!”
    风办飞走近她背后,柔声道:“我不是问人家为何上山.而是问人家为何到云上树来。”
    唐剑儿道:“人家想拿一样东西给你,不可以吗?”知道自己在风亦飞心中有分量,说话自是娇哆起来。
    风亦飞感激地道:“上次那些人参还未吃完!”
    唐剑儿急道:“今次不是人参,而是这样东西。”终于转过身来,手上有条金链,系着那只旋动时发出蝉鸣的金蝉,以前的白带子换了金链。
    风亦飞—阵感慨,想起当日道左相逢,就是这只金蝉引动了生命的—段乐章。
    唐剑儿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一向以来她都是眼高于顶.—点不把世上的男儿看在眼里,但那天亲见风亦飞义救老妇,不畏强暴挺身和皇府的人争斗时的威武不屈,—颗芳心便紧缚在这青年男子的身上,她生性大胆,敢爱敢恨,不理世俗的眼光,主动来找风亦飞。
    这是两人间决定性的一刻。
    风亦飞缓缓取过金蝉,戴在颈上,凝望着唐剑儿闪动着欣悦泪花的眼道:“这只蝉我会一直接在颈间,蝉在人在,人亡蝉亡,此志不渝。”
    唐剑儿泪珠串流而下。
    只要有这一刻,此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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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乐—片祥和,忍了三年的说话,终于向慕青思说了出来,三年前,慕青思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今年她十八岁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当时大家一齐玩耍时,他总是站在她那一边,尽心尽力保护她,看见她笑,他很开心,看到她哭,他戚然不乐,可是他还不知这是爱情,双目失明后,他勉力振作,有大半是为了她。
    想着想着,忽地全身一震。
    他听到了声音。
    异晌从十丈外的林木传来,树叶摇动,似是有物体在林木问经过的声音。
    寒意涌起,蔓延至全身,深深吸—口气,从背上取下袖珍弩,平放胸前,对正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接近。
    风亦乐蹲了下来,握弩的手直冒冷汗,使他感到连握紧弩弓也是一种困难。
    “啪!”树枝折断的声音在三丈外响起,魔豹笔直向他走来。
    风亦乐心中狂叫:你一定要镇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你—定要为所有被魔豹残杀的人冷静下来。
    想是这样想,—双手却不由自主颤动起来,魔豹的可怕,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无比的烙印。
    摹地四周同时响起物体在枝叶走动的声音,风亦乐呻吟—声。
    一切都像在重演着当日的恶梦。
    三年前那天他和父亲风山,紧踢着魔豹,直到夜幕低垂,就在他们力竭筋疲时,魔豹从林里窜出来,一下把他扑在地上,父亲风山狂叫怒喝,与那浑身充满了力量的畜牲在山石上滚动搏斗。
    他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帮手,可是魔豹那一击使他全身乏力,他看到父亲浑身鲜血,仍然以匕首和魔豹死命打斗。
    魔豹的吼声,暴雨般打击着他的心神。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人兽生死争斗的声音逐渐远去,眼着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村民把他救回村内,可是他已失去了敬爱的父亲,也失去了眼前的世界。
    魔豹正绕着他跑动,寻伺出击的机会。
    风亦乐疯狂跳了起来,狂叫道:“来吧!畜牲!出来吧.杀掉我吧!”一边叫,一边转动着身体,手中的弩弓不断瞄向正在绕着他走动的东西。
    声音骤然在右方增强,风亦乐狂喊一声,第一支弩射出。
    “嚓!”
    风亦乐呻吟一声,弩箭射在树身上。
    四周的声音愈来愈急,那东西在绕着他奔走,弄得树技草叶沙沙乱响。
    风亦乐狂叫一声,射出第二支弩箭。
    在他来不及听的时刻里,风声从后面压来,风亦乐大惊失色.—滚往地上滚去,心想我命体矣。
    后背一阵剧痛,已绘利爪生生撕下几条肉。
    风亦乐在地上反过身来,勇气忽然回到身上,抽出匕首,狂叫道:“来吧!畜牲来吧!”
    那东西逐渐接近。
    风亦乐全身大震,这次却并非恐惧而来,而是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色光,似乎眼前有一个高大的人形,逐步向他迫近。
    三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能看到东西,即管是如此模糊的景象。
    风亦乐呆了起来,难道我又能看见东西了吗?求生的意志一下子回到心里,他死命往后一个倒翻,向后滚去,左肩一阵剧痛,又少了几条肉。
    背后风声迫来,风亦乐死命向前再滚,身躯突然向下堕去,避过了另一猛击。
    “蓬!”掉在松软的泥土上。
    原来他滚进了风亦飞布下的兽阱里,这用来对付魔豹的深阱,暂时救了他一命。
    风亦乐跌得全身酸软.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
    眼前的东西愈来愈清晰,他几乎看到了泥土的颜色,为什么是在这可恨的时刻,自己才恢复视力。
    “亦乐!风亦乐!”
    声音迅速接近。
    风亦乐振起最后的力量,狂叫道:“啊!我在这里。”
    风声远去。
    那东西走了,难道它也怕人,风亦乐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动。
    这时一个人跳了下来,焦急道:“你怎么了?’风亦乐勉力提起头来,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听声音正是那田仲谋,沙哑着呻吟道:“不是!不是!”
    说完这两句话,风亦乐昏了过去。
    慕农右手三指搭在风亦乐的手腕上,沉吟不语。
    慕青恩关切地问道:“爹!乐大哥怎样了?”她比站在一旁的田仲谋、阿海、风亦飞更是紧张。
    慕农道:“内脏没有什么事,虽然抓伤深可见骨,却没有损及重要经脉和血管,休息几天就可以起床了,我给他扎上两针,定经定神,好让他睡个大觉,青思,给我取针来。”
    慕青思应了一声,兴奋地去了,经此—难,这可爱美丽温柔的少女,对风亦乐起了微妙的变化。
    田仲谋向风亦飞和阿海使个眼色,三人走出屋外。
    风亦飞道:“田兄,你倒懂得给二哥捡地方,居然将二哥搬上了慕小姐的床,他不知要给你上上多少支封,才足够谢你。”心中却另外盘算如何向风大娘交代。
    屋外虫鸣蝉唱,一弯新月在东方的天际,一切是如此美好和宁静。
    阿海道:“你两兄弟的家山风水好,否则怎能有如此艳福,你那位唐小姐送了回去吧!
    她回到家时怕天已黑齐了。”
    风亦飞想到唐剑儿,心中一热。
    阿海忽地惊叫道:“田先生田大侠,今天怎么了?平时总是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为何忽地沉默寡言起来?”
    田仲谋道:“我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乐哥儿躺在陷阱内,口中不断叫道:‘不是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风亦飞一怔,也呆了起来。
    阿海道:“不是’,难道不是魔豹,但那明明是兽爪所伤。”
    田仲谋摇头道:“这件事我—直有怀疑,在两个凶杀现场,四周都布满了兽足的痕迹,但却奇怪地没有人的足印,林叔年纪老迈不用说了,但何寡妇的两个儿子都是壮健如牛.起码也会挣扎上几步,这是第—点奇怪,其次刚有人要收购村地,立即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太巧合吗?而且猛兽并不会无故袭人,多是出于本能的存在需要,例如饥饿驱使,可是死伤者身上全无咬噬之痕,这是什么道理。”
    阿海道:“假设是有人假扮魔豹,目的已达到了一半。
    今天村中最少有一半人已和唐财主签了卖地的契约.十天内迁出。”
    风亦飞沉吟道:“唐财主,又是姓唐的。”
    田仲谋脸上闪过—丝不安,道:“我忘了告诉你,唐财主是唐小姐的父亲。”
    风亦飞恍然大悟,难怪病除轩的陈老板这样买她账。
    —个阴影投射在他和唐剑儿间。
    田仲谋—拍他肩头道:“父还父,女还女,而且我看唐财主只是个出面的人,弄这阴谋的一定不是他,甚至他可能并不知情。”
    阿海道:“这我更不明白了”田仲谋道:“昨夜我、慕农和亦飞……还有……嘿!还有海哥你,都参与了守夜,除非对方是高手,否则一条畜牲怎能潜入村中杀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唐财主虽是富甲一方,还使不动这种高手。”
    风亦飞点头道:“背后的主使人不用说是朱胜北那老奸贼。”
    田仲谋道:“而且乐哥儿出事前,朱胜北的宝贝儿子朱君宇曾出现,之后便发生了事……”
    阿海叫道:“难道他就是扮魔豹的人?”
    田仲谋道:“这要抓到魔豹才可以水落石出了。那次我们假扮钦差劫狱,照理事后朱胜北怎肯就此了事,以他的势力,—定天翻地覆地把我们搜出来,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风亦飞道:“我也觉得奇怪,但会否是因为欧阳魔头闭关修炼,所以暂时忍上一忍。”
    田仲谋道:“只是他的手下高手,足可以吃得住我们的余,那朱君宇英华内敛,气度沉凝,比之那杨武戴虎只高不低,是更可怕的高手,而且他们还可以运用官府的力量.谁能抗手,所以他一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才无暇兼顾我们,以免节外生枝。”
    风亦飞道:“我明白了,他们首要之务,就是购地和开采乌金,这也是说,他们即将举兵作反了。”忽地神情一动道:“有一个人,我们一定要去请教。”
    田仲谋和阿海愕然道:“谁?”
    风亦飞道:“铁大叔曾告诉我,他师弟最擅制造奇门兵器,豹爪豹足,只有宗丹这样的妙手才能弄出来。要对何魔豹,唯有要铁大叔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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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的窑屋里,铁隐听完他们详述后、喟然道:“一向以来,宗丹只是名利求成之心甚重,天良仍末泯灭,自从师傅仙游后,我负起养育和传艺之责,后来我见他功利心切。
    另外也为了几件事,将他逐出师门,想不到今天沦落至此,助约为虐,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唉!”
    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铁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显然大有感触。
    田仲谋道:“你的‘死’一定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你在生一日,他也不敢放手为恶,否则不会冒险通知我们去救你,但你一死,他再无顾忌,所以大干起来。”
    铁隐看田仲谋一眼,暗付此人非常不简单,对人性的了解颇为深入。
    众人沉默起来。
    阿海道:“大叔,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宗丹的奇门利器?”
    铁隐道:“敝门除了精于铸术外,还擅长机关巧器,不过我—向认为那是小道,虽曾涉猎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却没有像师弟一样苦心钻研,但若有高手灵活连用他制造出来的奇门兵器,将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除非….”三人叫道:“除非怎样?”
    铁隐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初来此地,为了试验乌金的性能,曾打造了—副盔甲,足可抗御任何利器的砍劈.而且还有很多特别的装置,可令人纵跃如飞,最适合追踪搜寻。”
    风亦飞失声道:“会否给宗丹那天搜了去?”
    铁隐摇头道:“不知是否天意如此,我一向除铸剑外,对其他都无甚兴趣,所以事后将盔甲埋在恶兽林内一隐密处所,现在看来可派上用场了“阿海道:“盔甲只有一副,怎够穿?”
    铁隐道:“要找一个最熟悉地区的人。因为追逐起来,其他人可能都帮不上忙。”
    众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风亦飞身上。
    风亦飞一怔道:“我?”
    田仲谋道:“正是你,而且是今晚。”跟着肃容道:“记着,只要这次捉不到‘豹’,打草惊蛇,他将永不再出现.所以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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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飞伏在恶兽林最高的“逃命树”树顶,远眺黎明前的云上村,他在此苦候了三个时辰,幸好他并不寂寞,不断温习铁隐指示运用身上这副奇怪甲盔的方法。
    若有人这时望上树顶来,将发觉在暗蓝的星空下.一个浑身闪闪的怪物,全身连头都裹在以七十多块乌金织成的甲胃里,猛兽般俯视着大地。
    慕农、铁隐、萧长醉、田仲谋和阿海分布在村里几个扼要的位置,是那假扮的魔豹潜人村中杀人可能经过的地方,而且据他们估计,“魔豹”若发觉自己身陷重围,逃走的路线—
    定舍其他无蔽无篱的平原而取恶兽林,因为只有这里才林木敝天,最能发挥宗丹所制的机关巧器,一出恶兽林便是广阔和地势复杂的山区,追之谈何容易。
    所以风亦飞这着奇兵布在这里。
    魔豹应会在今晚再出现,因为正如阿海所说,朱胜北已成功了一半,而且购地之事刻不容缓,不可再拖。必须加重威吓,所以魔豹定会再现身施暴。
    风亦飞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奇怪,以皇爷双手遮天的势力,大可公然驱赶村民,又或出头施压,这样运用阴谋诡计,投鼠忌器,当然是另有不敢公然作恶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蒙着脸的铁隐守在村头的位置,他耐性之佳,天下无双.足足三个时辰,他伏在座背上动也没动。
    还有个多时辰便天光了,刻下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刻.不过他知道虽然再没有人巡夜,但所有村人都聚集在几间屋里,守护相助,想到被杀害的人,谁还有睡意,这是精神的折磨。
    “卡嚎!”
    左边—个矮树林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铁隐霍然望去,恰好见到一个黑影大鸟般从树丛里飞出来。
    “嚓!”黑影身中射出—道光芒,跟着是金属响声,光芒的—端闪电般射人村中—棵大树上,黑影借力凌空改变了方向,一瞬工夫扑附上大树的暗影里,灵活自如处令人叹为观止。
    铁隐心中一凛,暗暗为风亦飞担心起来。
    这人扮的魔豹比他估计的还要可怕。
    “呼!”
    魔豹人从—棵树掠往另—棵树,这次铁隐运足夜能视物的目力.看到魔豹人浑身裹在漆黑的铁甲里,左右手各持—个豹爪模样的东西,脚踏处也是有—个物体,当然是能留下豹足印的设计。
    魔豹人目光闪闪,往他这边望来,铁隐立闭双眼,以免眼珠的反光惹起对方注意。
    金属声动,一道光芒直射进他所处的房舍墙壁内。
    “呼!”风声直向这边迫来铁隐心中—震,猛睁双目,魔豹人雄鹰下击般往他置身的屋顶飞来。
    目标是他身下的一家。
    铁隐弓起身子,右手聚握打铁的铁锤。
    魔豹人飞临屋顶之上,眼看要踏在屋脊,铁隐长啸—声,铁锥一击而上,胜比万马千钧,他岂可容对方脚踏实物。
    魔豹人猝不及防,眼看要给铁锤迎头痛击,他厉叫一声,机关声响,右手魔爪闪电射出,往铁锤迎上,另—手弹出另—魔爪,直取铁隐顶门。
    铁隐想不到他的魔爪如此厉害,竟能以机括发动,猛脱手射来,力逾手劲,—惊下铁锤已给魔爪撞上.轰一声清响,全村皆闻。
    铁隐临危不乱,一抽铁锤,想回手挡他攻至顶门的—声,岂知一抽下纹风不动.原来对方魔爪—张—合,将他的铁锤紧紧抓着,铁隐暗叫厉害,一个倒翻滚落瓦面,魔豹人怪叫一声,一弹而起,炮弹般向他射来,两只魔爪一收一放,又向他射来,铁隐刚想起对方脚底下装了弹簧一类的设置时,魔爪破空而至,发出尖锐的厉啸声。
    铁隐一运气,哗啦哗啦,瓦面碎片激飞,铁隐身子沉入瓦面内,他人急智生,硬生生以内力震穿了—个洞,堕进屋内。
    魔豹人狞笑一声,自恃周身铁甲护身,轰—声穿洞直入,只见屋内空无他人,铁隐正往门外抢去。
    魔豹人—振右腕,附在手腕的—个圆筒射出三点寒星,品字形往铁隐背后疾射而去,凌厉非常。
    铁隐大喝一声,转过身来,手中化起一片寒芒光网,三点寒星一撞光网,立时向四周溅开,寒星力道疾劲,光网一撞下立时敛去,变成一把金光闪闪的短刀。
    铁隐手腕发麻,对方的暗器以机括发射,力道惊人,若非手中短刃以乌金打成,恐怕已断成数截。
    魔豹人身形毫不停滞,往铁隐迎头扑击。
    铁隐一振手中短刃,化作一道长虹,向魔豹人当胸刺魔豹人心想这人敢情是疯了,自己全身刀剑难入,而且一对魔爪能破天下兵器,对方这样以卵击石,还不是找死,正要痛下杀手,身后忽地劲风袭体。知道中伏,毫不惊乱,左手一按机括,一条铁索直刺往右边墙壁,借力一带,硬生生改变了扑向铁隐的势道,向横移去。
    向他偷袭的是萧长醉,他躲在房内,见铁隐引他下来,乘机运足功力,一掌往魔豹人背后印去,他弃烟杆而用掌,是想以内劲伤对方铁甲内的血肉之躯,可惜他掌劲刚烈,隐带风雷之声,被对方悉破,眼看要印在对方背后,对方忽然横移,双掌虽印在对方背上,却给化去了大半力道。
    “轰!”
    魔豹人撞破墙壁,逃到了屋外,萧长醉虽未印正他背后,可是掌劲何等厉害,连当日欧阳逆天仓猝下亦措手不及,给他救走了慕农,魔豹人全身一震,气血浮动,出得屋来已有点踉跄。
    寒光一闪.漫天剑雨向他洒来,尽取他没有黑漆头盔封闭的一对眼睛。
    魔豹人傲气尽敛,知道对方均为高手,若非身上这套装置,早巳当场战死,按动机括,十数点寒星,连珠射出,直往对方射去。
    向他攻来的是慕农,他的焦雨剑法,最能破暗器,可是当第一点寒星撞上蕉雨剑筑成的剑墙时,叮一声激晌,长剑一震,几乎脱手飞去,剑网散去,空门大露,慕农想不到对方暗器如此强横,叫—声不好,向后仰倒,恰恰避过紧接而来的星点。
    魔豹人身上射出索钩,直没进屋旁大树树身内,长啸一声,大鸟般展翅腾空飞去,刚好避过了扑出来的铁隐和萧长醉。
    田仲谋和阿海刚赶了来,望着魔豹人在树与树间纵跃如飞,往恶兽林的方向掠去,没进茫范的黑夜里。
    他们的佑计不错,他逃走的路线果然是取道恶兽林进入山区,只有在树林内他最能发挥他身上的装置。
    现在要看风亦飞的本事了这时风亦飞全神贯注、严阵以待,村内厉啸连连、使他知道预测的事已发生了。
    魔豹人装在手上的铁索不断飞出,索的一端是个倒钧,不同方向的拉扯,可以使钩子锁牢射进的物体、又或轻易脱了出来,靠着铁索钩搭之力,他迅速在树顶高处鬼魅似的飞掠。
    当日宗丹教他运用这套甲胃装置时,曾傲然道:“即管遇上当代顶尖高手,自保逃走保证全无问题。”
    他的话果然不错,今晚围攻他高手如云,仍给他逃了出来,他心情兴奋,因为他从慕农的剑法,认出了是那天想救铁隐的人,眼下身分虽被揭露,只要将这消息告诉皇爷,保证是个大功。
    魔豹人从—棵树腾身而起,眼看只要再几个纵跃,便可进入山区的雨林内,异变突起。
    左方的树林密处,技叶碎裂纷飞,一团黑影带着—道金光,刹那间射至身侧三尺处,来势之快,连思想的速度也赶不上。
    魔豹人大吃一惊,这一剑羚羊接角,无迹可寻,显示来人剑术晋至上乘剑道的领域,兼之这样凌空飞来,虚空击剑,直是闻所未闻,大骇下躲已来不及,闷哼—声,左手魔爪迎着对方来剑疾射而去。
    “铛!”一声响彻黑夜的恶兽林。
    电芒—闪,来剑有若卷至的旋风,—剑劈下,魔爪竟给砍断了一大截利爪,剑劲同时把魔爪撞歪,向下堕去。
    魔豹人魂飞魄散,对方这一剑不但显示对方手上是一等一的宝剑,剑带气罡,还显示了对方气贯剑身,才能有此一剑之威,那敢恋战,全力提气扯索借力,加速向前冲掠。
    那人长啸一声,机括响动,射出—支索钩,眨眼间射进同一株树身,借力急旋,在空中转了—个弯,紧贴着魔豹人从后追来。
    魔豹人心中一凛,对方竟然和自己有同样装置,这时他反而心中—安,要知若是对方纯凭武劝,凌空追来,自己比之万万不及,今晚九死一生,可若对方亦是借助同样的装置,不是纯凭武技,便又不是那等可怕了,登时勇气大增.快近树身面去,左手一按飞出数十点寒星,右手魔爪则向敌人的长剑抓去,他的魔爪设计巧妙,可张可合,全赖机括发动,力能碎裂普通兵器。
    数十点寒星尽数射中敌人,响起一连串“叮!叮!”之音,反弹开来,堕往下面的林地。
    魔豹人心中愕然,定神—看,原来对方身上头脸全穿上了光芒闪闪的奇怪甲胃,和自己身上的异曲同工,暗器—射上甲胃立时反弹开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当然想不到宗丹和铁隐同出—门,自然是大同小异,这时无暇多想,剑爪击在一起。
    魔爪募地合起,把剑身紧抓。
    魔豹人大喝一声,运力一抽,想把剑夺来,可是对方运劲—抽,亦想脱爪而出,两股力坚持不下,—时定在空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虚空中哪来着力之处,同时向下堕去。
    魔豹人将左手断了—截变成废铁的豹爪往对方的胸前撞去,对方身手非常了得,借剑爪交缠的力一个跟头,荡往半空,变成头下脚上。
    魔豹人搏斗经验丰富,魔爪张开,运力—送,对方猝不及防下.连人带剑给送了开去,同时左手废了的魔爪脱手射出,“轰”一声正中对方胸口。
    对方惨哼一声,直接地上堕去。
    魔豹人估不到如此轻易得手,大喜过望,如影随形,向对方追击,心想此人第—剑声势迫人,隐有高手风范,跟着几下便差得远了。
    这人当然是风亦飞,他第一剑严阵以待,将这些日子来所学一切,全融会在—击之内,当他腾身攻敌时,物我两忘,真气自然流转,像一阵风向敌人杀去,一切纯出天然,精气神运到颠峰境界,一剑破去对方一爪.跟着敌人连连反击.他吃亏在经验不足,心神一惊,体内先天真气—滞,立时神枯气浊,由上乘堕至下乘,唯有靠与猴子玩耍的灵活身子,避敌杀着,终不免被敌—击命中胸口,登时气血翻腾,往地上堕去,若非铁隐制的甲胃化去了大半力道,早吐血身死。
    风亦飞心知要糟,趁还未触地的—刻,右手一安机括,装在左臂上的圆筒射出一条飞索钩,射人右方丈许外—棵树里,借那—点之力,着地前平飞开去,恰好避过对方从上而下的猛击。
    魔豹人见他身形微滞,知他仍未复原,射出钩索,向对方追去。
    风亦飞一走起来,身内先天真气运行,气血登时平复过来,但他却不肯停下来,继续在林问飞掠。
    魔豹人忽地跳起,脚上的弹弓爪一蹬树身,蓦地加速,—下子和风亦飞的距离拉近至两丈,风亦飞恰在此时身子—滞,脚步踉跄,似要跌倒。
    魔豹人不疑有他,狂喝一声,魔爪凌空向风亦飞击去。
    风亦飞滚往一旁,魔豹人怎肯放过,弓身一弹,再次下扑。
    “蓬!”
    魔豹人脚踏处陷了下去,他不由自主随着漫天草叶,往下堕去,原来竟踏在一个陷阱上。他处变不惊,一踏阱底,借着脚底的弹力,一跃而起,眼看可离阱而去,一道长虹迎头击下。
    这一剑有若妙手天成。无论时间和速度都拿捏得无懈可击,魔豹人无奈魔爪上迎。
    剑爪相触时,长剑转了个角度,避开了魔爪,斜斜削向魔豹人面门,魔豹人魂飞魄散,右手魔抓招式已老.变招不及.左手远水难救近火,兼之身在空中无处着力,对方这—剑又回复了第—剑的水准,魔豹人大喝—声,勉力后仰,举脚往敌剑踢去,岂知敌剑—挑,正中脚爪,一股大力传来,令他凌空再一个跟头,眼着颈项处一凉,锋利的敌剑劈破了甲胃、同进割断了他的喉咙,了结了他的生命。
    宗丹的甲胃始终胜不过铁隐铸的剑。
    风亦飞揭开魔豹人的甲胃,怒哼一声,果然不出所料,整个阴谋都是朱胜北一手策划。
    魔豹人正是朱胜北倚之为左右手的“夺命邪神”戴虎。
    戴虎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临死也想不到居然有剑可以破甲而入,割断他的咽喉。
    风亦飞站起身来,望上夜空,今夜此战,令他领悟了击剑之道。
    只有心成了剑,剑成了心,心剑合一,无成无败,才能发挥剑道的极致。
    剑术和战略的同时运用,使他击杀了这今顽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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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魔功无敌
    皇府朱胜北的书房内,朱胜北、朱君宇、杨武、宗丹四人脸色凝重。
    朱君宇道:“刚才派往云上村调查的人回来报告道,村民里盛传魔豹是由人假扮,昨夜给他们于掉了。”
    宗丹全身一震,道:“没有可能的,除非他遇上像宋别离欧阳逆天那个级数的高手,否则打不过也逃得了,除非……”
    朱胜北想问除非什么,一把冷冷的声音响起道:“宗兄我们当是有缘人,否则为何甫出关便听到你提我的名字。”
    众人一怔,房门无风自开,一个脸容冷酷的男子施施然负手步进。
    欧阳逆天。
    他像年轻了十年,皮肤变得闪烁生光,好像青春一下子重临他的身上,两眼扫射间,神芒闪闪,更胜从前。
    朱胜北长身而起,祝贺道:“恭喜宗主神功大成,此后天下谁不俯首称臣。”
    欧阳逆天无忧无喜,平静地道:“天下百姓是皇爷所有.武林则本人之物,平分秋色,岂是不美。”
    朱胜北拱手道:“请坐。我们恰好遇上一点小问题,宗主此时出关,可见天佑我方。”
    别过头向宗丹道:“刚才宗先生言有末尽,还望告知。”
    宗丹摇头道:“那是没有可能的,人死不能复生。”
    欧阳逆天目光灼灼,望着朱君宇道:“这位是否万金之子小皇爷。”
    朱君宇肃立抱拳道:“小子朱君宇,见过欧阳宗主。”他还是第—次与欧阳逆天碰面,感到对方身上发出一股股冷冽的气流,属先天真气那类奇功,大为惊凛,他闯南走北,从未遇上如此高手,不禁谦虚起来。
    欧阳逆天两眼电光一现,旋又敛去,道:“好!好!”跟着望向宗丹道:“谁死了?”
    宗丹神色—黯道:“敝师兄已然仙逝。唉!”
    当下杨武将事情始末,向欧阳逆天细说从头。
    朱胜北恍然道:“刚才宗先生未竟之语,当是除非贵师兄尚在人间,否则应无人能破先生之艺,不知是否如此?”
    朱君宇同意道:“小王和杨老师曾与戴虎反覆练习,宗先生制造的甲胃装备,确是威力惊人,尽管遇上高手围攻,保命逃生,谅无问题。”
    杨武点头同意。
    欧阳逆天道;“铁隐肯定尚在人间。”
    众人愕然。
    宗丹—怔道:“我亲手将他埋葬了。”
    欧阳逆天仰首长笑道:“江湖秘术,层出不穷,尝闻有假死之法,可使人生机暂绝,只要在一定时刻内,施以回生之术,可复原过来,而且当日本人亲手将铁隐擒下.深知其武功底子扎实异常,如何会突然死去,尤其在那样关键性的时刻?”
    朱胜北霍地站起来道:“这是容易证实之事,宗先生请带路。”
    泥土翻飞.埋葬铁隐处被翻了开来,当然什么也没有。
    宗丹脸色阴沉,默言不语。
    欧阳逆天长笑道:“皇爷,对付铁隐等人之事,请全权交与本人。”当日他劫来铣隐,本欲重施酷刑,迫他吐出乌金铸术,但是宗丹全力护持,令他大为不满,目下形势逆转,他自是占尽上风。
    朱胜北道:“如此有劳宗主。”向宗丹道:“宗先生,乌金之法有河进展?”
    宗丹道:“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保证能研究成劝。”
    朱君字冷冷道:“是否成功,仍属未知之数,父皇,一切问题均因云上村暗潜高手拼死反抗,孩儿认为须查出内中究竟,然后将反对势力连根拔起。”
    朱胜北道;“本王—早想及此点,只是碍于皇上派来密使团,不欲打草惊蛇,不过眼前形势看来事无善了,唯有一切加速进行,皇儿,你即以本皇名义,向云上村发出最后通碟.限他们十五日内迁出该村,否则后果自负。”
    宗丹插人道:“宗某熟知师兄情性,宁死不屈,即管将他擒来.也无用处,不如还是宽限宗某—点时间,必能有所交代。”
    欧阳逆天冷然道:“宗先生,妇人之仁,能成何事,本人身具‘锁心搜魂大法’之术,可潜进对象心灵,尽悉其心中秘密.只不过因极为损耗真元,故轻易不用,现今形势危迫,本人不敢藏拙。
    宗丹脸容一动道:“被施术者事后如何。”
    欧阳逆天道:“脑内神经尽被毁去,生不如死。”
    宗丹神色大变,正要发言。
    朱胜北冷冷道:“一切这样决定,希望今次能同时将密使团迫了出来,也好应付,只要拖上三两个月,便可以接举大事了。”
    欧阳逆天长笑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众人—齐大笑起来。
    只有宗丹低首沉吟,无半点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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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亦乐呻吟一声,醒觉过来,眼前—片黑暗,模糊的印象重回脑内,心中一震,难道自己仍是视力未复,这才省起尚未张开眼睛,过去三年,张眼和闭眼一点分别也没有,所以这种绝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却在他身上发生。
    莲步足音,慕青思走过来,惊喜道:“乐大哥,你醒来了,令人担心死了,足足睡了两夜三天,现在定饿极了,让我弄点东西你吃。”
    风亦乐正犹豫好不好张开眼来看玉人容貌,又心下紧张,忽地省起一事,叫道:“那魔豹是假的,人扮的,我……”
    他刚想说我看到了,慕青思截断道:“不要担心,那是皇府的人扮的,给飞哥打死了。
    唉!不过,皇爷又发下了最后命令,心烦事都不要说了。”
    风亦乐徽微张开眼帘,强光刺进他的眼内,一阵刺痛,吓得连忙合上,一颗心擂鼓般敲动,没有听到慕青思最后两句话。
    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额,慕青思甜美的声音抱怨道:“你这人也是,话说得不清不楚,否则那天我怎会让你上山.险些连命也掉了。幸好现在烧退了。”
    风亦乐缓缓张开眼睛,强光又再刺激他的眼球,这次早有准备,运力看去,刚好捕捉到一个美好苗条的少女背影,走出了房内。
    风亦乐抵不住强光,闭上了眼睛,心中涌起幸福快乐的感觉,灵敏的鼻子哩到阵阵幽香,熟悉的香气。
    这是慕青思的闺房,难怪这股香气袭人。
    慕青思走了过来,坐在床缘。
    风亦乐颤声道:“青思,假设我这次死了,你会否伤心。”
    纤手掩上他的嘴,慕青思嗔道:“不准你说这样的不祥话儿。”顿了顿道:“我……我不知道。”收回了玉手。
    风亦乐听她说不知道,好像由快乐的高峰,一下于堕进痛苦的深渊。
    慕青思接着道:“我想……我想我会……噢!我真的不知道,那太可怕了,我连想也不敢想。”
    风亦乐惊喜道:“真的……你为什么对我一个失明的人这样好?”
    慕青思道:“开眼闭眼有什么关系,我从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其他人。”
    风亦乐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清丽可人的俏股,看得他呆了起来,慕青思比他梦想的还美十倍百倍。
    慕青思自然望向他的眼睛,全身一震,呼道:“你……
    你的眼。”
    以前风亦乐虽是张大眼睛,可是总是焦点不聚,茫然—片,此刻神采灿然,射出热烈和兴奋的光芒。
    风亦乐想坐起身来,背上一阵剧痛,惨叫一声,躺了回去。
    慕青思傻子般看着他,不知伸手去扶持。
    风亦乐呻吟道:“青思!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眼泪从两颊流了下来,慕青思离兴得跳起来,蝴蝶般飞出屋去,叫道:“我去告诉大娘。”
    风亦乐幸福地叹了一口气,残疾已去,又得美人垂青,人生至此,夫复何求,这时他的脑海编织着将来的美梦。
    慕青思冲到路上,往风大娘的家走去,她幼年丧母,视风大娘有若自己的母亲,知道风亦乐双眼复明时,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风大娘。
    她不但要告诉风大娘,还要告诉村中每一个人,就在这时,她停了下来,全身冰冷。
    朱君宇铁青着脸,拦在路心,目露凶光。
    慕青思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转身欲走。
    朱君宇一个箭步跳到她前面,寒声道:“那个盲子有什么好?你这贱人竞收他在房内。
    让我杀了他。”
    慕青思尖叫道:“不!不可以,难道没有皇法吗?”
    朱君宇狞笑道:“皇法?我便是皇法。”伸手一戳,慕青思倒进怀里。
    朱君宇狂笑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哈!”一个闪身,挟着慕青思掠进了树林里。远处阿海狂叫追来,可惜迟了一步。
    慕农脸上阴云密布,萧长醉愁眉不展,风办飞皱起眉头,三个人愁云惨淡,默言无语,风亦乐在房内熟睡,众人都怕慕青思失踪一事,刺激他过度,所以暂时瞒着他。
    阿海走了进来道:“找不到田仲谋那厮,今早他天未光便进城去了。”
    风亦飞道:“对于皇爷迫我们十五月后正午前迁离的事,其他人怎样?”
    阿海道:“我是死也不走的了,但大多数人都怕得要命,村尾白大叔和宁兴两家刚才推着东西走了,说先到邻村亲戚家避避再说。”
    慕农道:“那劫走青思的人,九成是朱君字那畜生.想不到他好眉好貌,居然干此强虏民女的恶行,阿海,你也要送食物给铁大叔,记着小心点。”
    阿海应命而去。
    “咯!咯!咯!”
    众人愕然,风亦飞把门打开。
    —个人大模斯样走了进来,众人大为紧张,原来是皇府中与戴虎齐名的高手追魂太岁杨武。
    风亦飞沉声道:“你来干什么?”
    杨武冷笑道:“我们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云上村卧虎藏龙。”眼睛用心上下看了风亦飞一遍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今天才知此言非虚。”
    慕农道:“扬武你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掳去人家闺女的手段,传了出去,恐伯你也声誉大损。”
    扬武嘿然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乃千载正理,慕兄不是不知吧。”
    萧长醉眯着眼道:“你说得对,老夫也认为不择手段是千载正理,万载大道。你看我们这里三人一齐出手,杨兄有多少机会能生离此地。”
    杨武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况且将我碎尸万段,慕小姐也不好过。”
    萧长醉道:”有屁就放,不要浪费我们的宝贵光阴。”
    杨武道:“今次杨某代表欧阳宗主前来投下战书,明早日出时,宗主在观潮亭等候你们,届时任你多少人出手,他只一人应战。”
    萧长醉仰天笑道:“那有这等便宜事,杨武你省回点唇舌去向小孩说故事吧。”
    杨武毫不动怒道:“条件当然是有的,就是来人中须包括铁隐,欧阳宗主保证只他—人出手,假设胜方是你们,慕小姐立即交回,假若你们败了,不用我说,你们也知是什么结果。”
    众人心中一动,假设慕农萧长醉两人合壁联手,配以风亦飞穿上甲胃和田仲谋两人在旁突击,未必是全无胜望。
    慕农沉吟半晌道:“好!—言为定。”
    杨武长笑一声,抱拳作札,转身去了。
    沉默一会后,风亦飞道:“难道我们真的要铁大叔去冒险吗?”
    慕农道:“我并没有让他去的打算。”跟着向风亦飞道:
    “你也要准备—下了。”
    慕农沉声道:“假设今次—战成劝,救回青思,我看唯一方法是远走高飞,否则皇爷调动兵马,那时我们逃也逃不了。”
    萧长醉道:“假若我们战胜了,欧阳逆天会否食言。”
    慕农摇头道:“欧阳逆天—代霸主,极重声名,说出的话,绝不改口。”
    萧长醉叹道:“我就是怕你这句说话,那即是说,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收拾我们。”
    慕农也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会想不到这点,但已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风亦飞来至窑屋,刚好见阿海出来,连忙截着他,轻声告知明天决战的事。
    风亦飞道:“我有一事托你。”
    阿海道:“说罢,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全力以赴。”
    风亦飞道:“假设明天一战,不见我们回来,你立即通知我家人和铁大叔离开这里,特别是我二哥。”
    阿海道:“我明白。”语气中说不出的悲愤无奈,低叹一声.踉跄去了。
    风亦飞叹了一口气,欧阳逆天武功盖世,谁敢说有把握去对付他,人到窑屋后,铁隐在用火砖砌起一个高及人身的大铸熔炉。
    铁隐默默工作。
    风亦飞道:“铁大叔,我来看你了。”
    铁隐徽一点头,表示知道。
    风亦飞走出窑屋这个临时工场,转进小房里,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想了想,打后门往外走去,绕一个圈,才往来路走去,走不了几步,一个人影在路中心现身出来,风亦飞吓了一跳,原来是铁隐。
    铁隐道:“阿海已告知我青思给人掳了去,现在你又来取甲胃,这是什么一回事?”
    风亦飞不擅谎言,又对着自己尊敬的铁大叔,一时间期期艾艾说不出声来。
    铁隐淡淡道:“你和阿海的话我听见了,明天早上的决斗,怎能没有我。”
    ************************************
    次日清晨。
    观潮亭。
    欧阳逆天坐在亭中,远眺山外的大海,白浪一波一波打上岸边岩石,浪花激溅。
    他似乎真是专程来此观潮。
    思潮澎湃,想起了当日与宋别离惊天动地的一战,以后还怎能寻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人生本质上是寂寞的.愈攀往武道的极峰,这种弧独离群的感觉便更强烈。
    “欧阳逆天,我们来了。”
    欧阳逆天头也不转道:“很好,总其是四个人,三个是我手下游魂。”
    慕农、萧长醉和铁隐三人骇然互望,他们的确是四个人来,只是风亦飞穿起甲胃,藏身二十丈外一棵树上,准备以奇兵突袭,怎知还是给他听出来,田仲谋一夜未回,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欧阳逆天道:“只要能胜得本人一招半式,慕小姐立即送回,动手吧。”
    慕农长啸一声,手中长剑绽出万点剑雨,向欧阳逆天洒去。
    萧长醉烟杆化作一道长虹,直往欧阳逆天胸前刺去,烟杆动处,隐含风雷之音。
    两人路子一刚一柔,慕农的蕉雨剑有如霏霏霪雨,萧长醉的烟杆却如烈雷击电;一个是空山夜雨,一个是大地炎阳,当慕农剑法繁博复杂时,萧长醉却是简单直接,一柔一刚,配合得浑然无间。
    两人开始主攻,背着他们大模斯样安坐的欧阳逆天,所有要出手的路子立时完全被封死,他唯一的方法只有暂避两人的锋锐。
    铁隐手握铁锤,严阵以持,只要欧阳逆天露出任何破绽空隙,他的铁锤就会乘虚而人.取其性命。
    风亦飞全身甲胃,在二十文外的一棵大树上蓄势以待,刚才欧阳逆天点破了他的存在,也暗示了他在伺机偷袭,使他高昂的斗志、养精蓄锐的气势减弱了一半不只,因为偷袭毕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假若只是他—个人的事,他—定光明正大和欧阳逆天决一死战,就像一代大侠宋别离那样,所以当他犹豫不知应该现身还是继续隐藏时,体内的先天真气立受影响,人也烦躁起来,他不知欧阳逆天魔功最讲求惹起敌人心魔,当日与宋别离一战,曾多方设法减灭对方壮士—去中不复返的必死决心,那夜和慕农拼上时,又撩起对方忧时伤怀的情绪,风亦飞这时的情形,恰是他希望引起的效果。
    风亦飞心中—烦躁,杂念丛生,立时浮起唐剑儿美丽的倩影,这几天她都没有来,自己又不能抽空去见她.不知是否有什么事?会否恼他不主动去找她,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她恼怒嗔怨的美态。假设自己战死此地,连临终的道别也欠奉,她会伤心至何等程度脚下枝叶颤动,他从戴虎一战领悟到的心剑之道,大受影响,气浊体沉,这时不用说对手是欧阳逆天,就是换了杨武戴虎等人,他也应付不了他初进武道上乘之境,根基薄弱,很容易有走火人魔的情形,目下正处于危险的边缘。
    那边慕农的剑雨,萧长醉的烟秆,已迫至欧阳逆天飞身后三尺处,欧阳逆天全身衣衫忽地无风自动,高高鼓起,像一个摹地膨胀的气球,头发散飞半空,形相威武,却没有半点起身、转身或出手的企图。
    慕农长啸一声,潇洒地雨点一收,长剑化作一道寒芒,分散的力量凝聚一剑之内,斜斜刺向他的天灵穴,那是宋别离临死时透露欧阳逆天的罩门。
    萧长醉击来简单了当的一秆,一颤动下化作十三道秆影,点向欧阳逆天后背十三个要穴。
    两人—由繁变简,—由简变繁,令人眼花缔乱。
    铁隐也不闲着,闪到欧阳逆天面向的一方,准备这魔君退开时断其进路,三大离手一出报即声势夺人,不同凡响。
    转瞬一剑—秆,击中欧阳逆天头顶天灵穴和后背十三个穴道。
    就在剑秆击中目标的同一刹那,欧阳逆天大喝—声,平地轰雷,双手同时分印在观潮亭四条支拄的两条支拄粗逾半尺的两条石柱立时从中折断,轰隆轰隆,整个石亭塌了下来,向亭内的三人压下去。
    慕农和萧长醉武器击中对方身体时,如碰金石,—点刺人的感觉也没有,贯注器身的内劲,一下于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对方碎断石柱,亭顶下塌,碎石雨点般打下来,骇然退出亭外,凌厉的攻势冰消瓦解。
    尘土飞扬,一时看不清欧阳逆天在哪里。
    铁隐在慕农和萧长醉击中欧阳逆天的同时,便欲期身从正面夹击,但是欧阳逆天碎按时用了巧劲,碎石雨点般向他打来,他急忙舞锤封身,碎石打在锤上,每—块都含有近千斤的劲道,迫得他不断后退,到挡完碎石,足足退后了十多步,手臂酸麻。
    风亦飞亦摹然惊醒过来,收摄心神,醒悟到个人荣辱,在面对这盖世邪魔时,实在无关重要。
    尘土渐散,露出了欧阳逆天端坐的身形,发上衣上,不见—点尘屑,从容安详。
    原来欧阳逆天的“逆天不败神功”,所谓刀枪不入,并非像铁布杉金钟罩一类功夫,将浑身连穴道也炼得坚比革石那么简单.而是一种借力转嫁大法,可将对方力道转嫁人其他物体内,或是种入地里,除非像宋别离那样精通先天真气奇功,内力离体后仍能受本人精神意志控制,意行敌伤,否则—般后天功夫,休想伤他。
    慕农等大骇,这欧阳逆天魔功大胜从前,显是闭关有功,这一战凶险万分,难怪对方如此有把握向他们下战书。
    铁隐大喝一声,主动先攻,大铁锤不疾反缓,慢慢向欧阳逆天脸门推去,四周空气急旋,这—锤是铁隐全身功力所聚.不胜无回。
    欧阳逆天两眼神光暴闪,罩定—步一步迫来的铁隐。
    慕农长啸提气,萧长醉暴喝聚劲,一剑一杆同时攻至,两人后发先至,眼看要击在欧阳逆天身上。
    二十丈外一声长啸,风亦飞全身甲胃,借着索钩之力,凌空飞来,手中闪闪长剑,高举头上,炮弹般向欧阳逆天头顶射来。
    欧阳逆天长啸一声,在破亭里身子一动,已变得脸向慕农和萧长醉迫至尺半的一剑一秆,铁隐反而从后背攻来。
    他两手一动,慕农的剑已绘他挟在指缝处,而萧长醉的秆头绘他抓在拳内。
    同一时间铁隐的大铁锤猛轰正他脑后的枕骨上。
    “蓬!”一声闷音。
    慕农和萧长醉两人抽回武器,踉跄后退,铁隐也一步步向后退去,三人嘴角都溢出了血丝。
    欧阳逆天的不败神功,将铁隐的力道转嫁到慕农和萧长醉身上,再以内力震开铁隐,一照面伤了三人。
    这时风亦飞的一剑刚当头下插。
    欧阳逆天神情一动,空中刺来那剑,剑未至而剑气先至,这种罕见情形,证明对方拥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先天奇功,这类玄门正派的奇功,佛门有三支流传下来,而道家只有两支,宋别离便是身具道家先圣“抱朴子”所传的“先天紫罡真气”,但头顶这道剑气却不属这个系统,即管以欧阳逆天之能,亦不敢让对方一剑刺实。
    剑形虽不能伤他,剑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间再不容许他伸手化剑,欧阳逆天魔功盖世,猛喝一声,一头发旋风般卷起,啪一声抽打在剑尖上。
    风亦飞只觉无可抗拒的大力从对方发端电流般迫来,全身一震,气血翻腾,眼前一黑,整个人随着欲甩手脱去的长剑侧飞往两丈外的空中。
    欧阳逆天长身而起,也不见任何动作,大鸟般腾空而起.一忽儿便迫近在空中滚飞的风亦飞。
    慕农三人见状魂飞魄散,不顾己身伤势,拼命追来。
    风亦飞一昏即醒,耳听慕农三人惊喝连连,背后劲风扑来.他人极机灵,知道不妥,右手一接机括,一道铁索射了出来,没人右边半丈外的大树里。
    欧阳逆天正狞笑一声,左掌印往风亦飞背部,对方虽然全身藏在甲胃里,不见面目,但既知拥有奇功,他怎能再让对方存在世,后患无穷,眼看印上,对方忽地改变了去势,向右方横飞开去。
    欧阳逆天当机立断,左掌加速,扫了对方背侧一下。
    风亦飞惨嘶一声,身形向下斜堕。
    幸好铁隐的甲胃巧夺天工,底面的软甲里夹了一层乌金铸造的软片,既能抵御锋利的兵器,亦能化去高手的内力。兼且风亦飞改变了方向,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否则这必杀的全力一击,天下间谁能受得起。
    欧阳逆天掌扫处传人了一股冰寒的阴气,风亦飞体内先天真气自然生出抗力,再化去了侵进来的大半内劲,真正到达体内脏腑的劲力已不及原来的半成,饶是这样,风亦飞仍是神驰气散,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反而舒服了一点,—触地滚了开去。
    欧阳逆天—招未能杀敌,慕农三人已攻过来,三种兵器.漫山遍野铺杀而来,欧阳逆天冷哼一声,在剑光锤影中快速闪动几下,敌方的兵器立时落空。
    欧阳逆天冷笑连连,掌拳齐施,分别劈中对方兵器上。
    慕农最先给他劈中长剑,只觉劲力—般,大感奇怪,满以为欧阳逆天—掌劈下,必然力逾千兵,岂知只把己剑震开,慕农精神大震,正要变招再刺,剑身处忽地一股内劲传来,胸口如中重锤,口喷鲜血,向后踉跄退去。心下大惑不解.对方的手早离开剑身,为何仍可以藉剑身传来伤敌。
    只见萧长醉和铁隐同时向后倒退,当然和自己同样情形,吃了他这奇怪武功的大亏。
    他不知当日戴虎宴前向欧阳逆天挑战,正是吃了他这能借物传力、姗姗来迟的魔功大法暗亏,以致一个照面便俯首认输,这种奇功脱胎于欧阳逆天不败神功,将借物传力发展至出神人化的境界,以之对付自然流转,天然抗敌的先天真气自有不足,但应付慕农等却是绰有裕如。他闭关之后这奇功更是随心所欲,运转自如。
    欧阳逆天舍开幕农和萧长醉两人,身形一闪,往铁隐迫去,一双手幻出满天鬼爪影,无孔不入向铁隐舞起的锤网攻去。
    满天锤影一触爪影立时溃不成军,散乱无章,欧阳逆天聚指成力,抢人中宫,闪电间已刺中铁隐胸前。
    铁隐离地而起,倒飞三丈开外。
    风亦飞这时刚站稳阵脚,心中一动,箭般抢上来,一把抱着铁隐,见他眼目紧闭,心口却如常起伏,知他只是穴道被封,欧阳逆天自然舍不得杀他。
    慕农和萧长醉两入舍命攻来,今次虽是有备而来,仍被欧阳逆天杀得左支右拙,险象横生,胜望全无,眼看身死当场。
    蓦地风亦飞一声长啸,挟着铁隐往山上走去,投入林内。
    欧阳逆天狂喝一声,左右全力—击,将两人迫退,大鸟般向风亦飞追去。
    慕农当然知道风亦飞不想全军覆没,故意带铁隐逃之夭夭.引欧阳逆天追去,使他两人有机会逃走,实在是上上之策,可是他又怎能让风亦飞陷于如此险境,高叫道:“长醉,龙飞九天。”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唤萧长醉的名萧长醉和他合作多年,一闪身来到他身后,恰巧慕农腾身而起,掉下烟秆,双掌一托,托正慕农脚底,慕农立时加速.一下子赶到远去的欧阳逆天背后,—剑刺去。
    这一剑风雷声动,是对方全身功力所聚,兼之欧阳逆天一时未及运功护体,不敢硬接,怒啸一声,回身全力一指点去。
    “叮!”
    一声金属响声。
    长剑寸寸碎裂。
    慕农狂叫一声,眼耳口鼻鲜血溢出,砰一声掉在地上,当场身死,欧阳逆天一指之威,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当今之世还无人敢硬摄其锋。
    欧阳逆天卓立原地,调息静气,这一下含怒出手,极损真元,若不立即调息,日后便费力得多。
    萧长醉悲啸一声,烟杆一指,直奔过来,他见慕农惨死,下了死拼之念。
    欧阳逆天还差半晌真气便可走遍奇经八脉,完全复原,这时不得不中断行气,嘿—声化去萧长醉凌厉的一秆。
    萧长醉疯狂出手,招招杀着,全不顾及己身安危,且每一招都是向欧阳逆天双眼刺去,那是不败神功也难以顾及的地方,欧阳逆天虽急欲追风亦飞,一时亦不由给他缠了个结实。
    欧阳逆天大将之风,提得起放得下,收掇心神,专注于萧长醉身上。
    萧长醉立即陷入苦撑的局面里。
    另一方面风亦飞抱着铁隐,利用钩索之力,纵跃如飞,他估计欧阳逆天必舍他人而追自己,那敢不尽力逃走,怎知慕农以性命为他拦阻了这魔君。
    风亦飞穿出了树林,一个人奔了上来,原来是田仲谋。
    风亦飞一把将铁隐塞给他,叫道:“那魔头利害得紧,我要回去一看。”
    田仲谋—把拉着他道:“这不是办法,你赶回去只是送羊入虎口,待我们先避一避,再想办法。若果能逃,他们也逃了。”
    风亦飞一想也对,咬牙道:“好!我们走。”
    只要铁隐未落对方手里,还不致一败涂地。
    可是他并不知慕农当场惨死,萧长醉亦险些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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